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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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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之声也逐渐变得淅淅沥沥,房间里终于传来一声狂喜的嘶喊:    “小公子的头露出来了……再使一把力气……”    饶是早已见惯了生死的程仲,这会儿也有些眼睛发涩——    最难的时刻终于过去了!    “公主,公主怎么样了——”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程仲抬头,一眼瞧见急匆匆赶来的柳兴平。忙要起身去迎,不想站的久了,两腿早就麻了,竟是直直向台阶下跌去。    亏得周兴眼疾手快,忙上前搀住,带着哭腔冲柳兴平道:    “主子,公主殿下难产,亏得老爷子在这里坐镇……”    柳兴平回来的路上早听下人说起过之前的惊险场面,虽是没有亲见,可瞧见跟自己上过战场的周兴都吓成这样,如何不明白之前不定如何凶险,登时两眼发热,大踏步上前,扶着程仲坐好,含泪道:    “老爷子救了我的妻儿,就是救了柳兴平全家……”    口中说着,拿惯了武器的手都在发抖。    因天火烧了慈宁宫殿宇,宫中大乱之下,即便府里的人顺利进了宫,却也根本找不着人。还是天将亮时,柳兴平才得到公主早产的消息,当时就惊得魂飞天外。一边让人去禀报太后,宣召女医,一边就快马加鞭赶回府里。    “驸马言重了。多亏了我那孙女儿……”程仲哪敢受柳兴平的礼?忙往一旁避,“驸马莫急,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柳兴平不住点头:    “程姑娘和公主真是有缘。加上这次,宁姐儿可不救了公主两次了?要不是程姑娘……”    还要再说,忽听见一声嘹亮的婴孩儿啼哭声。    “生了,生了,长公主生了个公子……”宁嬷嬷哽咽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柳兴平一下站了起来,几步窜到产房外,抬脚就要往里闯:    “公主,公主怎么样?”    宁嬷嬷正好抱了襁褓中的娃娃出来,赶紧拦住柳兴平:    “公主无碍,驸马爷先抱着公子……”    话音未落,蕴宁的声音惊怒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你给长公主用了什么?”    柳嬷嬷只觉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转身就要往里冲。柳兴平动作却是更快,抱着怀里的孩子就冲进室内,正瞧见虚弱的站都要站不住的蕴宁正死死钳着那王嬷嬷的手腕。    “我,我没有……”王嬷嬷神情明显有些慌张,想要辩解,却被蕴宁一下推开。瞧见冲进来的柳兴平,急道:    “她手上沾的有黄芪粉末,易引发血崩……公主腹中还有一个孩儿……我施针,宁嬷嬷帮着公主用力……驸马爷赶紧和公主说话,让她能保持清醒……”    柳兴平头“嗡”的一声,直接把手里孩子交给旁边的丫鬟,抬脚一下把那王嬷嬷踹飞了出去,欺身上前,一下半跪在公主身前:    “荣宁,荣宁,你醒醒,是我啊,我回来了……”    又冲着蕴宁嘶声道:    “不要管孩子,一定要保证,荣宁无恙……”    话音未落,手却被人推了下,柳兴平低头,可不是长公主,正泪流满面,神情间满满的全是埋怨和不妥协:    “不许……”    又看向蕴宁,哀求道:    “宁姐儿……保住孩子……求你……”    “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柳兴平红着眼睛道,“要是你有个万一……我要孩子做什么……”    “驸马爷和宝宝们都离不得公主,公主您一定要坚持下去,绝不可放弃……”蕴宁体力已经完全透支,若非一股信念撑着,说不得早坚持不下去了,狠狠的掐了下人中,拿了一根银针,再次极快的刺入公主的涌泉穴。    宁嬷嬷则是咬着牙,神情绝望的瞧着公主下身越来越快奔涌出来的鲜血。    “宁嬷嬷——”蕴宁急促道,“用力往下推。”    宁嬷嬷悚然回神,咬着牙依照蕴宁的指示帮长公主不停的用力。    好在这娃娃倒是个省事的,很快滑出产道,宁嬷嬷忙抱了起来:    “是个女娃,公主,是个女娃,公主生了一对儿龙凤胎呢!”    下一刻声音却是戛然而止——这个女娃不独瘦弱的紧,更兼脸色青紫,忙照着屁股上连拍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听见啼哭声。    “快抱出去,让老爷子瞧瞧。”柳兴平急声道。    长公主脸上泪水流的更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是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闭,就昏了过去。    “荣宁,荣宁……”柳兴平扑到长公主身前,整个人止不住开始颤抖。    蕴宁猛地咬了下舌尖,就着口腔中涩涩的咸意,把最后一根银针扎了上去。    把孩子送出去的宁嬷嬷正好去而复返,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程小姐,多谢你救了我们家公主和小主子……”    却是那汹涌不尽的血水终于慢慢止住。“哐”的一声响同时传来,却是柳兴平,一下跌坐在地上,下一刻又从地上鱼跃而起,颤巍巍的把手探到长公主鼻子下面,本已止住的泪水却是再次落下:    “荣宁,荣宁……”    “长公主,没事儿了……”蕴宁勉力扶住床头,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终是支持不住,慢慢软倒在地……    “祖父……”喃喃了声,蕴宁终于彻底失去了知觉。    “宁姐儿,宁姐儿……”    是谁在喊自己的名字?明明声音里全是满的能溢出来的慈爱,蕴宁却不知为何有一种痛彻心肺的感觉。恍惚间,一个苍老的手拂过脸颊,轻柔的拭过脸庞,这样的心痛和怜爱,好像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久远的,仿佛上辈子的事。    意识到那手想要离开,蕴宁一下伸出胳膊,牢牢握住不放:    “祖父,别扔下我一个人……娘,你真是我亲娘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不,你不是我娘……我不要你这么狠心的娘……祖父,别走……带上宁姐儿一起好不好……宁姐儿死也不要和祖父分开……不对,为什么死了还是找不着祖父呢……祖父,祖父……”    蕴宁一下坐起身形,正对上程仲震惊而心痛的脸。    ☆、缘分    “祖父——”蕴宁一时有些分不清,眼前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却是遵从本能,一下扑进程仲的怀里,揪着程仲的衣襟泪流不止,“祖父,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却是怎么也找不着你……你知不知道,我找的你好苦,好苦……”    这么多年来,无论受过多少罪,承受多少苦难,甚至被至亲联手抛入绝望的深渊,蕴宁都从不曾掉过一滴泪——    对于那些不爱自己的人而言,别说流泪,就是死,也别想让他们有分毫动容。    本想着即便找到了祖父,也不能让他知晓几十年的苦楚,不然,祖父心里该会有多痛。    却是低估了祖父在心里所占的地位,昏睡醒来第一眼见到祖父,蕴宁已是混淆了梦境和现实,恍恍惚惚中只觉得在奈何桥旁徘徊了太久,好容易,才又见着祖父的面。累积了太久的委屈,仿佛决了堤的河水汹涌而出,竟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看着哭倒在自己怀里的孙女儿,再结合蕴宁昏昏沉沉时说的话,程仲再不能自欺欺人——    自己离开的这几年,宁姐儿必然受了太多苦楚。    孙女儿的性格,程仲比谁都清楚,最是外柔内刚的,又极为孝顺,不是神志还不甚清醒,怕是会把这些委屈压在心底一辈子,也不会让自己知晓。    亏自己还以为,儿子夫妻终于发现蕴宁的好,知道心疼孙女儿了。    现在想想,真是疼爱宁姐儿的话,怎么会昨日里那么糟糕的天气,却是连个侍候的人也不派,就任凭宁姐儿一个人在城门处苦等……    “嬷嬷——”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一眼瞧见端着个托盘站在房门外的宁嬷嬷,明显吓了一跳。    宁嬷嬷把托盘交给她,示意她待会儿送进去,自己却一脸深思的往长公主的房间而去。    “菩萨保佑,宁姐儿可算是醒了……”生产时太过艰难,再加上大出血的后遗症,长公主的脸色这会儿依旧苍白的很。    “是。”宁嬷嬷忙上前帮长公主掖好被子,犹豫了下终是道,“主子让人送往程府的礼物,这会儿怕是都已准备好了?”    “不错。”长公主点了点头,“若没有宁姐儿和老爷子,我和哥儿姐儿说不好这会儿……”    儿子还好些,女儿本就体弱,再加上自己昏睡时间太长,若非程仲施救及时,怕是绝无幸理。眼下自己脱离了险境,儿女也俱得以保全,可不全赖了那祖孙俩的功劳?    尤其是宁姐儿。那孩子才多大点儿?若非为了救自己,怎么会累的昏迷了一天一夜?    “我们母子这般平平安安,可不是全亏了宁姐儿?”长公主眼睛又红了——只觉对程蕴宁,竟是怎么疼惜都不够。    甚至明明是从不愿动用手中权力帮人谋私的,却是一再嘱咐驸马柳兴平,得了机会,一定要帮着宁姐儿的父亲职位再往上走一走……    “月子里可不敢流泪。”宁嬷嬷忙劝住,顿了下道,“照老奴说,那些礼物先慢些送去。倒不是老奴替主子可惜银钱……”    当下低声把在门外听到的蕴宁的哭诉说了:    “……老奴瞧着程小姐怕是在家里受了莫大的委屈,她那对爹娘,似乎是对儿狠心的……”    “竟然有这样的事?”长公主眼底眉梢的柔和登时一扫而尽。    宁姐儿这等性情温柔、乖巧可人的孩子,什么样的父母,竟然忍心苛待她?    心里的怒意更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又想到其他,止不住悲从中来:    “一般是做人爹娘的,怎么有人恁般狠心?”    驸马家何尝不是如此?害的自己和一对孩儿差点儿丧命的那两个嬷嬷,可不正是公婆送过来的?    虽然明白,这里面怕是还有其他人的阴谋,却也足见公婆对长子的事如何不上心,不然,如何会轻易就上了别人的圈套……    慌得宁嬷嬷忙劝解:    “月子里呢,主子可不能流泪,仔细落下病根……”    劝解了半天,才让长公主止住泪。    “礼物先不急着送过去,让人留心打探一下老爷子的那个嗣子一家……”长公主想了想道。    若是个听话孝顺的,自然送给他一份前程,生有其他心思的话,倒要替老爷子好生管教一番。    看长公主的态度,明显对程蕴宁的事儿不是一般的上心,宁嬷嬷知道自己这趟算是来对了,忙应了声出去找人。    华灯初上时,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就回返。    因柳兴平尚未回府,长公主便让宁嬷嬷去问话。    宁嬷嬷去得快,回来的也快,脸上神情却是古怪至极,更带有掩饰不住的厌憎: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父母……”    “你且说来我听。”长公主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宁嬷嬷也颇是恨恨不平,“宁姐儿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就会有那样一对无耻的父母?”    “若非宁姐儿一直在咱们这儿,老奴都要怕是都会信了!”    “她那母亲丁氏,竟在府中口口声声说什么,宁姐儿和人私奔了!”    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恨可气的事吗?哪有做人娘亲的,这么败坏女儿名声的?这根本就是绝了宁姐儿的生路啊。    “真是混账东西!”如何也想不到,天下还有这等奇葩的爹娘——只有生下了自己的孩儿,才能体会为人母的心情,真是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捧到儿女的眼前。更是一句坏话,也容不得别人说。    若然有人敢对自己一双孩儿有一点点坏心思,长公主想着,说不好自己会亲自拿了刀剑把人给剁了。    竟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那对程家夫妻,如何就会想尽法子往自己女儿身上泼脏水?    “我这人自来护短,不管他们有什么原因,想要算计宁姐儿,也得看我答应不答应。”    自己和孩儿的命,可全是宁姐儿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的,长公主心里早把蕴宁划到了自己人的行列。    若非念着怎么说也是程仲的嗣子、儿媳,说不好长公主这会儿就会派人直接把那两夫妻给捆了来。    又担心蕴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亲生爹娘不是?还是程仲出面处理,更名正言顺。    好半晌长叹口气,吩咐宁嬷嬷:    “你去见见老爷子……就说我的话,眼下我身边还离不得宁姐儿,让宁姐儿再在这里住些时日……”    人和人之间果然是需要缘分的,就比如自己,虽是不过短短两日,却觉得温柔沉静的宁姐儿窝心的不得了,即便有了自己的孩儿,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疼她一点。    眼下知道蕴宁在家里处境不好,心疼之余更是愤怒不已——自己疼还疼不够呢,她那对儿爹娘还真是吃了熊心豹胆。    程仲离开公主府时,神情明显有些狐疑不定——公主的意思表面上是心疼宁姐儿体弱,细细品味的话,怎么有些对嗣子夫妇不满的意思啊?    只这话却也不便直接问出来。好在这就要回府了,总能问明究竟。    因有公主府的人亲自护送,程仲的马车一路上畅通无阻,只程家府邸距离煊赫一时的公主府还有些距离,依旧走了将近个把时辰,才算是来到家门外。    远远的瞧见府上的匾额,程仲心里说没有遗憾自然是假的——    当初会选定程庆轩做嗣子,一则是亲族里,两家关系最近;二则冷眼瞧着,程庆轩性子虽是有些绵软,却也是个有志气的,即便家境贫穷,依旧一心向学。    可真等过继了才发现,一心向学、有志气不见得真,性子绵软却是实实在在。    不然,也不能让儿媳妇儿辖制成这样——    以自己这么多年攒下的身家,想要买个更大些的宅子也是足够的。只嗣子一个小小的七品所正,还是不要那么出风头的好,待得脚踏实地的把官职升上去,自然可以换个更好的宅邸。    不成想自己不过是出外访友,待得回来,他竟已听了婆娘的话,搬到妻子的嫁妆宅院了。    俗话说,好汉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妆衣,程庆轩倒好,竟是吃软饭子吃到了这般地步。若不是因为有了这样不好的名声,何至于在七品的位置上蹉跎至今?    还有宁姐儿……    别人家都是一家子都看着男人的脸吃饭,只有程家,却是打从程庆轩开始,一家子在那丁氏面前,一个赛一个的听话。    因着丁氏怨怪宁姐儿是早产,害的她不能再生育,宁姐儿面前从来都是冷心冷面。程庆轩倒好,不说从旁开解,反是跟着丁氏一起轻贱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样的爹娘,当真是世上难寻。    当初若非一直陪在身边的宁姐儿一早就被丁氏要了过去,安排在新宅里,想让老爷子首肯他们私自搬家的做法当真是比登天还难。    ☆、算计    即便是公主府最普通的一辆马车,也自有其奢华。更不要说,长公主府特意精选的这辆了。    上面的皇家标识,让路人纷纷驻足。    尤其是棋牌胡同这等地方——    再如何得宠,也不过是伯府庶出的小姐罢了,陪嫁的宅院面积大是大了些,可相较于达官显贵居住的地方而言,还是有些偏僻。    周围的邻居也以商家暴发户和不入流的小官居多。    只这些人身份不显,却不算是没见识的。早就听程府下人出来说过,他们家老太爷可是正经伺候过皇上和各位宫里贵人的。五品的太医院院判即便不算显赫,结的善缘却是了得。    众人自然就多了些敬畏。可    自打程家搬过来,却是不曾见过他家老太爷,便是程家口中的显贵,也不曾在此处出现,曾有的敬畏渐渐褪去,对程家自然也日渐轻慢。    眼下乍然瞧见这么一辆皇家马车过来,还停在程家门口,邻居们先是诧异,继而更心生艳羡,就有那伶俐的忙不迭跑到门房那里叫人——    这程家瞧着,怕是要时来运转了。    门房里的老谢头年岁有些大了,这会儿动作却是不慢——    刚搬来时冲着老太爷的名号,走出门去也颇是得了些孝敬,可这么几年了,因着老太爷出去的时候多,在家的时候少,邻居们早把府里当平常人家一般看待了。似这等被人巴结讨好,真是太久没享受过了。    还没走到车边,就瞧见被人扶着从车里下来的程仲。老谢头登时一哆嗦,我的天啊,怎么是这位!太太可是说过,若是老爷子回来,必得第一个先禀了她知晓。    忙远远的做了个揖:    “老太爷,您回来了。我去告诉太太,啊,不是,告诉老爷去……”    说着不待程仲反应,竟是掉头就往府里去。    旁边站着看热闹的人又是鄙夷这程府的下人没规矩,又是羡慕,原来这位坐着皇家马车回来的人,竟然就是他们府里的老太爷吗?    老谢头过去的时候,程庆轩和丁氏正在房间里说话。    要说安庆伯府在帝都里也是颇有名气,和其他世家勋贵,子弟就靠着吃老本度日不同,安庆伯府的子弟还是颇有几个上进的,如今当家的老爷丁芳年,可不正做着五品的吏部郎中?    他们家女儿更是出名,尤其是丁氏的嫡姐丁芳华,却正是帝都顶尖勋贵、武安侯的正房夫人?    朝内已有可靠消息,说是武安侯袁烈不日内就会带了家眷从边关回返,就任正留守都指挥使一职,能出任这样要紧的位置,足以说明袁烈简在帝心。即便平日里和这位连襟搭不上话,程庆轩依旧颇为与有荣焉,和妻子说起话来,也就更多了些温存小意:    “你猜我今儿个遇见谁了?”    和程庆轩的着意讨好不同,丁氏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左不过是你们衙门的同僚罢了。”    看丁氏提不起兴趣的模样,程庆轩就有些尴尬,半晌讪讪道: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那个死丫头,咱们就当,没这个女儿罢了……”    程庆轩自来是个没有太多耐心的,几个孩子小的时候,除了长子,其他孩子,根本就连抱过都不曾。    至于说最小的女儿藴宁,更是自幼身子骨弱的缘故,一直养在父亲身旁。    老实说,程庆轩对嗣父程仲一直都是敬畏有余、亲近不足。连带的对从小跟在程仲身边的藴宁,也总是喜欢不起来。    这几年幼女伤了脸,避居在后院,程庆轩更是好多时候,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个女儿呢。    却是再没想到,这个女儿竟是恁般不省心,竟做出了和人淫奔这样的事。    好在被她设计的人是自己外甥顾德忠,外甥自小听话,脾气又温和,不然也不会被这个死丫头给缠上,可也有一桩好处,就是绝不会胡乱说话,再依照妻子所说,把庶女茹姐儿配给他作为补偿,外甥只有感激的,再不会有什么怨怼之意。    自然也不用担心因为幼女一个人,连累自己其他儿女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丁氏始终懒懒的不接话,程庆轩却是丝毫不着恼,依旧笑嘻嘻自顾自道:    “我跟你说啊,我今儿个碰见柳大将军了……”    “柳大将军还特意停了马主动跟我说话,还说我颇有才干……”    被显赫一时的骠骑大将军这么夸奖,程庆轩明显有些飘飘然了,再加上同僚们羡慕的眼神,奉承的言语,甚至几个交好的直接断言,用不了几日,自己就会升官——    前几日,工部一个主事出缺,十有**,会落到自己身上。    程庆轩虽是不住谦虚,却明显把这话听进去了——    实在是以自己的资历也该往上走一走了。    且柳大将军那番话,暗示的意味当真是再明显不过……    “柳将军?”丁氏一下坐了起来,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怎地,手都有些痉挛,“是不是,武安侯手下的那位柳勋将军……难不成,武安侯已然回来了?那他们家明珠,是不是也跟着回来了……”    语气急切,神情焦灼,隐隐还有些希冀期盼之意。    丁氏口中的明珠,乃是武安侯袁烈的女儿,之前一直陪祖父母住在帝都武安侯府,一年前,丁氏姐姐丁芳华染病,袁明珠便去了边关侍疾。    “明,明珠小姐?”程庆轩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明白,丁氏是想外甥女了,忙附和道,“明珠小姐生的就是可人疼。不过这位柳将军可不是柳勋,而是当朝驸马爷、骠骑大将军柳兴平柳大将军……”    提到柳兴平的名字,程庆轩就兴奋的不能自已。    “骠骑大将军?”丁氏也有些诧异,慢慢坐直身子,“竟然是那位?”    本朝驸马倒是没有为官上的限制,只朝中几位尚公主的虽是家世俱皆上乘,能力上却是大多平平。唯有柳兴平,是其中的异数,虽是寒门出身,却愣是凭着一己之能,青云直上,更有幸娶了本朝唯一一位长公主。    自家老爷这样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如何值得人家纡尊降贵,主动问询?    “我想着,是不是侯爷跟大将军打了招呼?”程庆轩道,“或者,咱们给侯爷去封信,问一下,他的意思?”    这便是程庆轩的真实目的了——驸马爷既然主动释放出善意,当然要赶紧接着了。    “不会是袁家。”丁氏微微一哂,有些不甘心的道,“袁家的人都眼高于顶,如何肯为你说项?”    这般说着,明显就有些不自在。迟疑了片刻终是不情愿的道:    “会不会,和老爷子有关?”    提起程仲,丁氏便觉得有些糟心。    这几日烦躁不安,可不全是因为老爷子?    很多时候,丁氏甚至祈祷,老爷子最好在外有个意外才好,不然,何至于生出这么多事来?    好在最大的一桩麻烦也终于给解决了,即便他带来什么灵丹妙药,自己也是不惧的了。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说就不麻烦了,以老爷子的老于世故,知道宁姐儿出了事,他那一关,怕是不大好过。    “他?”程庆轩迟疑了一下,“这不是人还没回来吗,怎么就会搭上公主府了?”    一句话刚完,老谢头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    “老爷,老爷,您快出来一下,老太爷,回来了。”    “还坐了一辆马车,带有皇家标志的马车……”    “还真是老爷子的缘故?”程庆轩明显有些傻眼,下一刻忙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不妨却被丁氏一下抓住衣袖:    “老爷,怕是,不大好……”    “你这是什么话?”程庆轩皱了下眉头。若是平日里,程庆轩自然会附和着妻子,可升官已经是程庆轩执着太久的事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又着落在老爷子身上,丁氏话的分量明显不如平常,“总归是自家人,老爷子哪有不盼着我这当儿子好的?旁的人家纵使富贵,咱们不是也攀不上吗。”    这话明显就有些发酸。若然是平日里,丁氏可不早就甩脸子了。这会儿却是和没听见一般,只煞白着脸拦着程庆轩不许离开:    “老爷!你这么急火火接出去,要是老爷子问起他那宝贝孙女儿呢?”    “啊?”程庆轩也傻眼了。可不是咋的,若说阖府上下,老爷子疼到心尖上的,不是自己这个儿子,也不是两个孙子,而是,最不喜欢的幼女,蕴宁。    一时也有些慌了手脚:    “那个孽障!真该一出生就溺死她才好!”    可这样的事儿想瞒也瞒不住啊:    “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丁氏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院外一片叫老太爷的声音。    两人再不敢耽搁,忙从房间里接出来。    一出门,就瞧见满面红光的程仲,他的身旁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个穿着精神的公主府下人,每人手里都捧着好几个锦盒,光看外观,价值就不菲。    “爹——”程庆轩忙快步迎了出去,丁氏紧跟在后面。    程仲瞧了两人一眼,眼神中虽是有些不满,可有外人在呢,倒是没有直接说出来,应了一声,随口道:    “孩子们呢?”    丁氏暗叫一声“苦也”——    老爷子的意思明白的紧,说什么几个孩子,想问的还不就是宁丫头一个?    早也是一刀,晚也是一刀,倒不如趁老爷子刚回府,就老实认了错,说不好还能挨过这一关。    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却除了流泪一句话也不说。    看丁氏这般做派,程庆轩吓得脚一软,也跟着跪倒:    “爹——”    程仲一颗心登时沉到了谷底,难不成,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不成?可也不对啊,真是有什么事的话,宁姐儿万不会瞒着自己才是……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倒是说呀。”    话音一落,丁氏捂着脸就开始痛哭不止:    “是,是宁姐儿……”    却是悲痛欲绝,到了最后,竟是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程庆轩头上青筋直蹦——丁氏昏过去不用面对老爷子了,自己却是逃不了了!    却也不敢对丁氏如何,忙一叠声道: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太太扶进去。”    又喝退下人,才哭丧着脸再次跪倒:    “爹,孩儿不孝,管教不严,您就当,宁姐儿死了罢了。”    ☆、暴揍    “当宁姐儿死了?”程仲掏了掏耳朵,不确信的重复了一遍,“你是说,家里三丫头,宁姐儿?”    自己离开时,宁姐儿可还好好的在公主府待着呢,还是说,家里又有了另外一个也叫宁姐儿的?    程庆轩却是打了个哆嗦——自来但凡有真本事的人大都脾气大,老爷子可不就是个性子古怪的?自来喜怒随心,越是这般云淡风轻,越是意味着他已然怒极。    当下趴在地上,勉强挤出两滴泪来:    “别说爹不信,就是儿子,也是断不敢信的……”    “就是前儿个天降异向,帝都暴雨倾盆时,宁姐儿就做出了,让祖宗蒙羞的事……”    “也不知她是怎么赖上了外甥顾德忠,两人竟然在那会儿,私奔了……”    程庆轩说着,头恨不得埋到地里。    不喜欢这个女儿任她自生自灭是一回事,和人淫奔令祖宗蒙羞又是另一回事。    亏得丁氏机灵,把这事压了下去,不然真传出去的话,可不只是让顾家儿女婚事艰难,更会令他本就不甚顺遂的仕途蒙上阴影。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程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恍惚间似是有些明白,长公主为何会把蕴宁留在公主府了!明明前日,宁姐儿跑到城门口接自己,怎么到儿子儿媳嘴里,就成了这等不堪的事了?    又记起早起时,昏昏沉沉的宁姐儿哭倒在自己面前的情景,彼时就有些疑心,却还心存侥幸,想着许是宁姐儿昏睡时做了什么噩梦也未可知,这会儿却终于明白,怕是蕴宁受的委屈,绝不仅仅她之前所说——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竟是这般信口雌黄,连查证都不曾,就急着把天大的污水往亲生女儿身上倒的。    还说什么赖上了顾德忠?自己孙女儿即便是毁了脸,也不是他顾德忠能配得上的。    程庆轩却是会错了意:    “别说爹不信,就是儿子知道了,也是万不敢信的……”    “都是儿子不孝,没有教好那个孽障,让她做出了这等腌臜事……”    程仲只觉头一阵眩晕,抖着手指指着程庆轩:    “你,你……”    忽然抬脚朝着程仲面门踹了过去:    “你这个孽障,我打死你这个孽障……宁姐儿,宁姐儿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还记得当初自己从外回返,宁姐儿已有三月大了,虽是柔弱的和猫儿似的,却端的是粉雕玉琢一般,让人看了心都会化了。    养了这么些年,就是一只猫儿狗儿,也得有些感情了,如何做人爹娘的,就能信口雌黄,要把宁姐儿往死里逼?    程庆轩一下被踹中鼻子,只觉鼻腔酸热难当,紧接着便有鼻血滴滴答答的流下。    却是不敢擦拭,只一径抱住程仲的腿:    “爹,爹啊,你要是生气,就狠狠的捶儿子一顿,可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    还要靠着老爷子走通驸马府的路子呢,这么被打一顿也就罢了,可千万莫要气坏了老爷子,直接撩开手才罢……    程仲却是打红了眼,毫无章法的劈头盖脸打了一顿,又顺手捡起根棍子,照着程庆轩就抽了下去:    “我打死你个孽障……这么作践自己女儿,就不怕天打雷劈!”    别看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却是康健的紧,又常年在外行走,很是有一把子力气。程庆轩被抽的不停呼痛,惨叫连连:    “爹呀,你莫打了……这样的事,儿子也不想啊,您别打了,公主府的人可还在外面呢,您好歹给儿子留下点儿脸面啊……”    “脸面?”程仲神情阴沉,“你这样的畜生,还知道要脸面?若非瞧着宁姐儿……”    真是把人打死的心都有。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后悔,当初怎么会选了程庆轩做嗣子。    可没有程庆轩的话,又怎么会有知冷知热孝顺的不得了的宝贝孙女儿?    一时越发觉得苦涩难当——    自己毕竟年龄大了,又能照看宁姐儿多久?孙女的将来,可不还得依旧靠嗣子夫妇?    看老爷子缓了下来,鼻青脸肿的程庆轩顾不得身上到处火辣辣的疼,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爷子真担心宁姐儿的话,大不了,我让人叫了忠哥儿来,让他,娶了宁姐儿便是……”    这话却是说的很没底气。    外甥也就罢了,经常跟在老爷子身边请教,说是老爷子的半个徒儿也不为过,真是和老爷子联手施压,说不定真能逼得他低头。    可外甥的这一关好过,寡姐那里想要她应允这门亲事怕是难比登天,毕竟,寡姐的性子固执的紧,宁姐儿这般寝陋的容貌,性子上也是个不讨喜的,寡姐要是肯应下才怪!只这些话眼下倒是不必说,还是先想法子缓了老爷子的怒气才是。    “闭嘴!”老爷子气的抬手照着程庆轩狠狠的又抽了一棍,“就凭他顾德忠,也想娶我程仲的孙女儿?做梦都不不要想!”    停了停又恶狠狠的盯着程庆轩道:    “宁姐儿也是倒霉,怎么就会做了你的女儿!明明宁姐儿好好的在长公主面前侍奉,你竟然说出这般浑话!你且给我记着,再敢说这种荒唐混账话,我就请出族老,解除咱们的父子关系!”    “儿子,儿子记住了……”听程仲说要解除两人的关系,程庆轩脸儿都白了,喏喏应着,疼痛令得头脑一片混乱,慢半拍的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爹,爹您刚才说,宁姐儿在公主府?”    最后一句话,声调都直了。    “哐当”!却是丁氏的房间里,发出一声响,好像是杯碗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门一下打开,丁氏扶着门框,勉强站在那里,抖着嗓子道:    “爹说的都是,真的,宁姐儿,宁姐儿这会儿在长公主府?”    “我正要问你,”程仲声音严厉,“庆轩也就罢了,终究是男人家,不了解内宅之事也是有的,你身为程府当家夫人、宁姐儿的娘亲,如何也会这般昏聩?”    程仲虽是对程庆轩严厉,对丁氏这个儿媳却是向来亲切。    毕竟当初老伯爷在时,和程仲关系颇好,丁氏在闺中时,便和程仲打过几次交道,待得成了程家媳,程仲对她也很是客气。还是第一次这般疾言厉色,神情中更有着毫不掩饰的不满和厌恶。    丁氏缓缓跪在门口,伏在地上哆嗦个不停:    “爹,都是媳妇儿身子骨不争气……才会被下人糊弄……只宁姐儿她也是媳妇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这几日见不着她,媳妇儿真觉得不如死了算了……是媳妇儿对不起宁姐儿”    话里话外,不独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还一副无比委屈的样子。    “你还知道宁姐儿是你的女儿?”丁氏哭的肝肠寸断,程仲却是没有丝毫动容,阴沉着脸道,“照你所说,是老头子昏聩,冤枉了你不成?那你倒是仔细说说,那些诬害宁姐儿的混账话,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爹——”看丁氏哭的快要晕过去了,程庆轩终究有些不忍,忙想开口帮丁氏说话。    却被程仲抬脚踹翻在地:“我让你说话了吗!你是朝廷官员,不是内帷妇人,程家男儿即便不能大富大贵也要顶天立地,可没有那等一心巴望着靠个女人升官发财的!”    程仲口中说着,只觉一阵阵心灰意冷。    这话当真重的紧,程庆轩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至于丁氏,心里则是咯噔一下——    老爷子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分明已是厌极了自己……    ☆、兄妹    “祖父?我听说祖父回来了?这会儿祖父在哪儿呢?”一个娇柔的嗓音在外边响起,随着一阵脚步声,三个少年男女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两个少年一色的天青色直裰,眉宇间很是相似,明显就是兄弟俩。    走在两人身旁的,还有一个身着桃粉色褙子,挑银线长裙的俏丽少女。    一眼瞧见程仲,少女最先跑过来,一下搀住程仲的胳膊,撒娇道:    “祖父,我和两个哥哥可把您给盼回来了。”    可不正是程庆轩的两个儿子程骏鸣、程骏和,还有庶女,程宝茹?    瞧着神采飞扬的程宝茹,程仲神情便有些复杂——    要说丁氏是个心狠的,对待唯一的庶女,都能呵护备至,如何偏就看不上身为亲生骨肉的宁姐儿呢?就是因为生宁姐儿时难产吗……    “祖父……”程宝茹还要再说什么,却是一眼瞧见跪在门旁满脸泪痕的嫡母,登时花容失色,“噗通”一声跟着跪下,泪眼婆娑,“娘亲这是怎么了?祖父,您不要怪娘亲好不好,娘亲她身子骨不好……”    说着就啜泣起来。    和丁氏泪眼相对,当真是母女情深。    程骏鸣兄弟也跟着跪下,纷纷向程仲求情。    明白这时候不是处置人的好时机,孩子们面前,怎么也要为他们的父母留下些脸面才是。再有就是为了宁姐儿好,这样的事也不好大肆张扬。    当下先扯起跪在近前的程骏鸣兄弟:    “和你们无关,都起来。”    却是狠狠的瞪了程庆轩夫妻一眼:    “事情处理好了,就过去见我。最迟明天,我要知道结果。”    看程仲转身往外走,程庆轩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来,踉跄着追了几步:    “爹,爹您要去哪儿?”    “这是你程庆轩岳家的宅子,和老头子我有什么关系?”程仲却是头也没回,“你乐的吃软饭自己吃去,我和宁姐儿自然要回自家去。”    程仲被堵得面红耳赤,丁氏依旧伏在地上,脸色却是益发苍白。    倒是程宝茹,乍然听程仲提到蕴宁,眼睛扑闪了几下,神情便有些晦暗不明——    事情好像和巧云、巧兰跟自己回禀的不大一样啊。    却是脚下不停的疾步到了丁氏近前,垂泪道:    “母亲,您快起来,您身子骨不好,地上又凉……祖父离开这么久,怎么一回来,就不问青红皂白……”    却被程骏鸣喝止:    “茹姐儿!你怎么说话呢?祖父如何,又岂是你能胡乱评论的?”    程骏鸣今年十六了,清秀的眉宇渐渐长开,已有了少年人的峥嵘气象,又在去年上,考中了秀才,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    程宝茹自来很是敬畏这个长兄,闻言便不再作声,只一脸委屈的偎依在丁氏身旁。    程骏鸣搀住丁氏另一条胳膊,蹙眉道: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祖父如何会发这么大脾气?”    丁氏却仿佛没瞧见程宝茹的委屈一般,轻轻拍了拍程骏鸣的手:    “哪有什么事。左右是,娘做的不够好……鸣哥儿不要往心里去,只管去温习学业便好,只要我儿有出息,娘什么委屈都受的……”    程宝茹适时探了头道:“还不是因为宁姐儿!不是她在祖父跟前嚼舌根子,祖父怎么会有这么大火气 ……”    “又是那个死丫头!真是个扫把星!”程骏和是个脾气爆的,闻言狠狠跺了一下脚,“别让我瞧见她,不然非揍得她爹娘都不认识才好!”    程骏鸣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按理说一母同胞,兄妹三人的感情应该最好。只程蕴宁在府里自来和个隐形人相仿,兄妹三个根本就鲜少接触,感情自然就淡漠的紧。反倒是和程宝茹更像亲兄妹。    丁氏却是吓了一跳:“你这混小子!可莫要再惹祸了!”    泪水涟涟的拉着程骏和,逼得他答应绝不会找蕴宁的麻烦,才算松了手。    这番委曲求全的模样,令得程骏鸣兄弟俩对唯一的妹妹更加厌憎——    但凡是个有孝心的,如何就能把娘亲逼到这样的境地?    好容易打发走了程庆轩三人,丁氏招手让程宝茹坐在自己身侧,低声道:    “巧云和巧兰她们两个可跟着你?”    “在外面候着呢。”嫡母还从没有这么疾言厉色过,程宝茹心里跳了一下,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瞧你这一头的汗,方才是不是吓着了?回房间里躺会儿,顺便让她们俩过来见我。”丁氏爱怜的抚了下程宝茹的头发。    知道丁氏有事,程宝茹乖巧的应了下来:    “母亲心疼女儿,也要顾好自己身子才是……母亲且先歪会儿,我这就去唤那两个丫头过来。”    出了正院,程宝茹的脸色明显就有些不好看——    亏那两个死丫头还敢哄骗自己,说什么以后府里就自己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姐了……    好在自己没有全信,不然,说不得要被祖父一块儿责罚。    “小姐——”看程宝茹出来,远远的侯在角门处的四个丫鬟忙迎上来。    之前几人本是一块儿侍奉在程宝茹左右,哪想到进的门来却被人挡住。    “太太可是有什么事嘱咐小姐?”最先跑到近前的是一直伺候在程宝茹身边的春雨春容,两人打小就跟在程宝茹身边伺候,主仆的情分自然不一般。    巧云巧兰对视一眼,却并没有急着上前争宠——凭着是太太派过来的人,宝茹小姐就得高看一眼,且这次两人怎么说也算是立下大功。毕竟,程宝茹再怎么入太太的眼,可也是庶女不是?    眼下没了程蕴宁,她可不就成了府里唯一的小姐,和嫡女也没什么区别了。    瞧着主仆三人寒暄完了,才笑嘻嘻的凑上前: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咱们二小姐果然是个有福的,又晓事知理,婢子早就说过,要是府里只有二小姐一个,可不是咱们所有人的福气……”    不想话没说完,却被程宝茹扬手一个巴掌打断:    “这样的话也是你们该说的吗!”    方才祖父可不是正因为蕴宁的事大发雷霆,要是这样的话传出去,落到祖父耳里,说不得自己要比母亲还惨——    别看丁氏平日里威风,程宝茹却能体会到一点,那就是她其实从心里怕着老爷子。    连母亲都不敢得罪的人,自己小心侍奉讨好还不够,如何敢在他盛怒的时候,触犯逆鳞?    总觉得祖父的人好似就在旁边瞧着,程宝茹这两巴掌当真是毫不留手。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挨一耳光,巧兰和巧云捂着肿胀发痛的脸一下傻了眼:    “二小姐,您……”    “母亲在房间里等着呢,还不快进去,磨蹭什么呢?”程宝茹却是避瘟疫般疾步往外走。    春雨和春容抿嘴一笑,得意的斜了两人一眼,轻轻吐出了一个“该”字,便追着程宝茹去了——    也不知这俩丫头仗的什么,这才派到小姐身边几日啊,就恨不得取代自己姐妹二人的位置,眼下被小姐当众打了,即便她们再回来,可还有什么脸再同两人争。    快步追上程宝茹,拉长声音道:    “小姐,您慢着些,仔细走的快了,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好……”    巧兰和巧云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又察觉到旁边不少看笑话的,知道这几日因着立了大功太过高调,怕是得罪了不少人,再也站不住,忙低了头,灰头土脸的往丁氏的正院而来。    ☆、发落    待得进了门,一眼瞧见站在台阶下的丁氏的陪房秦氏,忙走快几步,轻轻叫了声:    “干娘……”    两人是和春雨春容一块儿采买进的程家。因生的伶俐,直接被丁氏看中,不久又认了丁氏的陪嫁奶娘秦氏做干娘,在府里一干下人中也很是威风了一段儿,只后来犯了点儿小错,惹恼了太太,依丁氏的意思直接拉出去发卖了就好,正好被蕴宁瞧见,看她们哭的可怜,就帮着说了几句好话,丁氏索性直接打发到了蕴宁跟前伺候。    两人一开始还对三小姐颇为感恩,可时间长了,却依旧受不得后院的清苦,终是重新攀上了干娘秦妈妈。至于说算计三小姐,她们却是不认的,甚至颇有几分功臣的感觉——    若非她们从旁帮忙,说不好三小姐就得孤老终身,死了也得做孤魂野鬼,这会儿帮她嫁了人不说,还帮了二小姐的大忙……    倒不想今儿个竟被程宝茹责打,这会儿瞧见秦氏,不免就带出了几分委屈的意思——    明明干娘说,以后她们就是二小姐身边最得脸的丫鬟了,这才几日啊,就被当众给了这么大的没脸……    “好孩子,让你们受委屈了。”秦氏亲自下了台阶接了两人,一手携了一个,“太太最是心疼你们两个,定会给你们做主的……”    两人登时有些受宠若惊,忙抹去眼角的泪珠,对视一眼,低声道:    “我们受些委屈倒没什么,就是怕折了太太的脸面……指定是春雨春容两个,看不得我们好,在二小姐面前乱嚼舌根……”    秦氏眼里闪过一阵厌烦,却依旧点了点头:    “快着些,一切有太太呢。”    待得进了房间,巧云明显一怔,天气已是热了的,怎么太太房间里糊的这么严实?所有的窗帘全放了下来,整个屋子里都是黑乎乎的。    “你们把当日的事再仔细给我说一遍,宁姐儿,宁姐儿到底……”丁氏躺在放下了帐幔的拔步床上,有气无力的道。    原来是问这个事啊。    两人虽有些莫名其妙,心却是一松——    这可不就是当初干娘嘱咐的第一要紧的事?也是两人以后在程家立足的本钱。    当下忙恭恭敬敬的把当日的事说了一遍:    “……那雷声一响,三小姐跟中了邪似的,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鞋都顾不上穿就往外跑……”    “……我们怎么叫她都不应,她又跑得快……又跟着她走了会儿,亲眼见她坐上车走的……”    “……车跑的可快了,跟着跟着就撵不上了……就是朝那棵老槐树下去的,绝不会有错……”    床上歪着的丁氏没有说话,秦妈妈却是亲手端了两盏茶水过来:    “别急,喝点儿水……”    “干娘,怎么好劳动你……”巧云和巧兰登时受宠若惊,忙不迭接过来,各自就着袖子遮掩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小心的送回几案上。    丁氏白皙的手用力攥住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又缓缓松开:    “让巧云两个在这里伺候就好,阿秦,你去外面把人叫过来。”    “太太不舒坦,干娘怎么好离开?”巧兰是个机灵的,忙讨好的往前凑了凑,“有什么事,太太吩咐婢子两个就好。”    巧云也忙点头:    “是啊,是啊,太太身边可离不得干娘。”    秦妈妈眼中闪过一丝凉意——这两个没用的东西,竟然连太太的话也敢质疑,怪不得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面上却是笑的更加慈祥,低声嘱咐:    “入了太太的眼,是你们的福气,记得好好伺候太太……”    巧云巧兰方才一番作态,也不过是怕秦妈妈心里不舒服,这会儿看秦妈妈如此说,自然乐得留下来——    二小姐再是得宠,可也没有太太身边的丫鬟威风。    没见小厨房那边儿,但凡做了什么好吃的,府里几个主子之外,哪回不想着特意给太太身边得脸的下人送些?    今儿个倒是因祸得福,被二小姐打了,却是让太太起了怜悯之心,等得了太太的信任,一定要春雨和春容那两个小蹄子好看。    一想到往后可算是能扬眉吐气,两人也不觉得脸疼了,笑容竟是怎么也下不去。    只站了片刻,却不知为何渐渐腿脚发软,便是上下眼皮也开始不住打架,只正是好好表现的时候,两人可不敢睡下,狠命的掐着手心,竭力保持清醒。    可身体却仿佛不听使唤似的,正好丁氏的声音从帷幔后面响起:    “你们下去,我累了。”    两人忙应了声,踉跄着退到门外,却是再也支持不住,扶着廊柱缓缓坐倒在地,茫然无措的瞧着空无一人的寂静庭院。    角门处同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一个穿着灰色对襟褂子的老年妇人赶了辆骡车进来,看见廊下两个斜靠着廊柱的小丫鬟,径直上前扯起来,就往车里塞。    巧云巧兰想要挣扎,却哪里能使出一点儿力气?终是被丢到了装满垃圾的车厢里。    躲在暗处的秦妈妈闪身而出,亲自把人送了出去,临走时又塞了块儿银子过去,低声嘱咐:    “……不拘卖到那里,这一辈子是再不许她们出现在京城……”    “交给我你放心,”那妇人声若破锣,嘶哑难听,“……或者是边地的妓寨……就是死了,她们的魂儿也别想回来……”    鼻子周围全是污秽的臭味儿,巧云巧兰俱是一脸的泪水。到了这会儿,如何不明白定是着了干娘的道,真正背主的是干娘,到头来却要两人承担起全部过错……    三小姐不过是毁了一张脸,却心善的很,从来没有难为过下人,要是不心生贪念,一直留在三小姐身边该多好……    只这个时候,却是再怎么后悔都晚了……    “巧云巧兰跑了?”听到消息的程宝茹明显一怔,手里的茶水溅湿了衣服都没有察觉,“两个下贱的婢子!我得去母亲那儿瞧瞧……定是她们两个想要害三妹妹,知道事情败露,就逃了,却要母亲为她们担责……母亲这会儿不定多伤心呢……”    “你的意思是,事情全是那两个丫鬟做下的?”程仲放下手中的药杵,恨不得上前一脚踹死跪在地上的程庆轩,“亏你还是做人爹爹的!那你倒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两个下人罢了,就能做出这等污人名节,把人往死里逼的事?”    “爹息怒……”顾德忠吓得一哆嗦,腿早跪的麻了,却是连换个姿势都不敢,“都是儿子识人不明……这两个小蹄子都是贪财的……在她们房间里搜检出好几件宁姐儿的首饰……定是她们偷了宁姐儿的东西,又怕被宁姐儿发现,就做出这等黑心肝的事来……”    “你还有脸说!”程仲猛一拍桌子,愤怒之外,更是无法言说的失望,“若然你和丁氏多看顾些宁姐儿,凭他是谁,如何就敢糟践、欺辱到宁姐儿头上?”    做过多年的太医院掌院使,对那些后宅阴司事自然也了解一二。别看是些奴才,却是最会捧高踩低。    宁姐儿能被欺负到这般境地,可见自己不在的这几年来,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憋屈日子。    一想到自己不在时,蕴宁一个人默默哭泣,老爷子就心疼的和针扎一般。    “儿子错了,儿子忙于公务,丁氏又自来羸弱,以致家里才出了这样的事,”顾德忠边磕头边给自己和丁氏开脱,“家里离不得老爷子,还得老爷子回来主持大局啊。”    这话说的倒有几分真心实意。往年老爷子在家时,逢年过节,都有贵人惦记,待得老爷子出外给那个死丫头寻药,整整三年的时间,再没有贵人肯纡尊降贵,甚至街头直接碰上,人家都不看自己一眼……    “你走。”老爷子站起身,却是根本没接程庆轩的话,“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给丁氏开脱。之所以完全撂手不管,也不过是想最后给这夫妻两人一个机会,倒好,就这么来糊弄自己。    罢了,有自己看着,即便没有亲爹娘照拂,也总不会让宁姐儿吃了什么亏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启动唐僧模式,碎碎念中= ̄ω ̄=    ☆、后续    “爹要去长公主府吗?”程庆轩一下来了精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跟上程仲,“不然我让人先帮爹把东西搬回家,再陪着爹一块儿过去——爹年龄大了,身边总要有个服侍的人才好。”    “我是要去公主府,”程仲站住脚,冷冷瞥了一眼程庆轩,“可我什么时候说要带你一起过去了?你顾大老爷的服侍,我可承受不起。还有我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准动,那是你的家,和我有何干系?从今儿起,我就和宁姐儿住回老宅了。”    说完健步上了公主府来接人的马车,扬长而去。    被撇下的程庆轩脸都有些青了,却也无可奈何。    瞧见程庆轩回来,丁氏扶着程宝茹的手忙迎了出来,还不时红着眼睛往程庆轩后面瞧:    “爹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有没有说宁姐儿什么时候回来?亏得爹回来的及时,真是让宁姐儿着了那两个贱婢的道,我可真是,没法活了……”    “爹去公主府了。”程庆轩心烦意乱的摆摆手,语气明显有些怨尤,“你说你是怎么挑的人?怎么就弄了那么两个祸害送到宁姐儿身边?要是你仔细些,如何会出这样的事?”    本还指望从老爷子这儿巴上公主府呢,现在倒好,别说入驸马爷的眼了,说不好还会吃挂落。    成亲这么多年,丁氏还是头一遭听程庆轩说这么重的话,还是当着庶女的面。一时泪水流的更急:    “老爷这是怪我了?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的,只宁姐儿是个有主意的,那肯听我这当娘的话?当初这俩丫头可不是她自己看中的……”    程宝茹也跟着流泪,当时就跪了下来:    “爹错怪母亲了。爹是不知道,自打三妹妹伤了脸,母亲不知哭过多少回,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庙里烧香拜佛,但凡有什么好吃的,也全不忘给三妹妹留着……出了这样的事,再没有哪个比母亲更难过的了……”    “茹姐儿莫要说了,总之,是我对不住宁姐儿,也对不住老爷……”丁氏掩面道,太过悲恸之下,已是面色苍白如纸,只别看已是年过三十的人了,这般哭的梨花带雨,却是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之态。    程庆轩可不最看不得丁氏这样,一时便有些后悔方才的话说的重了,忙上前扶住,程宝茹抿了抿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你又何必如此自苦?”程庆轩叹了口气,扶着丁氏送回床上,“我也不是要埋怨你,不过是机会难得,老爷子又疼宁姐儿的紧,真是因为这个恶了公主府的人,又不知要熬几年才能有出头之日……”    从成为程家嗣子,程庆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想着早晚要扬眉吐气,让程仲和所有人刮目相看,让世人知道,不是他沾了老爷子的光,而是老爷子离不得他程庆轩。    可这么多年了,却还要看老爷子的脸色行事。就连自己唯一的姐姐,也因为老爷子不喜,等闲不敢过府走动……    这么多年了,丁氏如何不明白程庆轩想的是什么?    边拭泪边道:    “妾身知道老爷是个有大志向的,若然有贵人提拔,可不早就青云直上?只老爷子是个固执的……老爷放心,宁姐儿终究是咱们的女儿,哪有不心疼你这个亲爹的?我这就去公主府,怎么也要求着见她一面,让她在老爷子面前帮老爷解释一下……实在不行了,我就回娘家一趟……”    听丁氏如此说,程庆轩不免更加心软,连带的对老爷子和蕴宁却是益发不满——    老爷子心里何尝真把自己当过亲生儿子看待?凭他手里的人脉,但凡上些心,自己何至于这会儿还在七品官的位上蹉跎?至于存在感极低的小女儿,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老老实实在后院待着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偏是个作怪的,脸都成那样子了,还要巴着外甥,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她是个好的,那两个贱婢如何会弄出这些事来?    当下哼了一声道:    “宁姐儿真是个有孝心的,何尝敢这么在中间挑事儿?也合该她有这些劫数,不然,还不知要闯出什么样的祸事来。待她回来了,就好好拘在房里学习女诫,切莫让她再跑出去,没得丢了府里的脸面。至于求她这样的话也不必再说,要是敢连爹娘都不放在眼里,看我不打折她的腿!你只管让茹姐儿去一趟就好,让那个死丫头赶紧滚回来!”    老爷子那里,自己是想不出什么法子了,闺女却是自己的,只要把宁姐儿握在手心里,不怕老爷子不低头。    长公主府。    “呀,你看,囡囡睁开眼睛了……”柳兴平俯身瞧着长公主身侧的两个襁褓,一时摸摸儿子的鼻子,一时戳戳儿子的小脸儿,唯有宝贝女儿,却是一丁点儿都不舍得碰。    无他,实在是相较于皮实的儿子而言,女儿委实太娇弱了些,偶尔哭一回,也是和小猫一般,把个柳兴平给心疼的,唯恐一个力气大了,把宝贝女儿给弄痛了。    “好了。”看着柳兴平瞧着女儿又是宠溺又是敬畏的模样,长公主好笑之余更有些无奈,“你不是要上朝吗?仔细迟了,皇兄再罚你……”    “罚我也是该当的。”    柳兴平这话却是说的真心实意。    虽说长公主难产之事,主要是匈奴人在后操纵,可若非柳家人心生贪婪,如何轻易就被人利用?    因而皇上重罚送来接生嬷嬷的柳家时,柳兴平一句劝解的话也不曾说,甚至还悄悄请求请皇上下了一道旨意——但凡柳家人,终生不得入公主府。    惹得柳老夫人日日哭骂柳兴平不孝。    “对了,还是没有那个封平的消息吗!”看柳兴平神情黯然,长公主不觉很是心疼,忙转移了话题。    长公主难产,之所以能这么快锁定匈奴人,可不全亏了那个叫封平的锦衣卫送来的密报?    “这封平倒是锦衣卫里难得的清流,真是可惜了……”柳兴平神情颇为复杂。    这么多年来,匈奴人一直都是朝廷心腹大患。为了遏制匈奴,及时把握匈奴人的动向,皇上曾亲自从锦衣卫中选拔出一批人,秘密派往匈奴。    只可惜这批锦衣卫的精锐,却是大多殒身,几年下来,就剩封平一人存活。    却是屡立战功,多次给朝廷送来宝贵消息,朝廷数次大捷,背后都有此人影子,包括当初长公主能在和匈奴的谈判中抢占先机,可不也是从封平送来的情报中,掌握了匈奴人的底线所致?    只可惜英雄末路,前些时日,封平却是意外漏了马脚,朝廷得知此事,忙派人前往秘密营救,只是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对了,那个程庆轩……”柳兴平又想到一事。    这次公主被人算计,若非程仲和宁姐儿,柳兴平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    再有这几日的相处,夫妻俩对蕴宁娴雅的性子也是喜欢的紧,又知道小姑娘容貌毁了,更是心疼的无可无不可。    甚至长公主心里对丁氏这个娘亲颇为腹诽,这么好的女儿,真是怎么疼都觉得不够,丁氏怎么就会粗心到,让小女儿被热水毁了容?    照柳兴平的意思,自然是多看顾些程仲唯一的嗣子程庆轩,毕竟,一则程仲这个人,自来是个耿直的,年纪又大了,对那些金银珠宝之类的自然不会看在眼里,且长公主和驸马心里,委实是什么样的宝贝也不够表达心里的感激之情,倒不如把好处给了程庆轩;再者说,程庆轩升了官,宁姐儿自然也就有了好的依靠不是?    长公主本也是这么想的,可自打听了宁嬷嬷说了程府的糟污事,却免不了很是恼火——想要抬举程庆轩,全是为着老爷子和宁姐儿着想,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程庆轩做大,反过来让老爷子和宁姐儿不好受。    “就没见过那等做人爹娘的……”    爱怜的碰了碰女儿的小手,长公主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愉。    “好了,我知道你心疼宁姐儿。”柳兴平笑着道,“不然这样,我认了宁姐儿做义妹?有你我护着,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了她去!”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几日相处,柳兴平发现,宁姐儿虽是性子温和,却最是个爽利的,很是投合自己脾性,又懂事的让人心疼,倒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多照顾些。    ☆、看重    “你有这份心思就好。”长公主颔首,“认不认的,也不在这些个虚礼上……”    若非宁姐儿有父有母,长公主还真想直接把人留在自己身边算了。    可程仲怕是不会答应。至于说认义妹的事,长公主私心里却是认为不妥——    倒不是看不上程家的家世。而是自打被责罚,整个柳家一个个的可不都是乌眼鸡似的?只他们拿自己没法子,却不见得会对宁姐儿留手。毕竟,他们筹谋了那么久,想要染指公主府的荣华富贵,结果却全败在宁姐儿手里。    真是让柳兴平认了义妹,光那些道义上的责任,柳家就能把宁姐儿拿的死死的。    长公主可不愿自己真心疼的人受这份儿罪。    柳兴平明显也意识到了这点,轻轻拍了下长公主的手背:    “委屈你了。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必不让任何人欺负了宁姐儿去就是。”    由下人引着进门来的程仲恰好听到这句话,一时很是百感交集——    柳兴平自来重诺,有他这句话,自己即便是死了,也可放心了。    “老爷子来了?”柳兴平听到动静回头,看到老爷子忙让开身形。    程仲先给长公主请了平安脉,又仔细瞧了两个宝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长公主恢复的好,小公子也是个强壮的……”    “囡囡呢……”柳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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