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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找找有没有姓赵的人家出过类似的事情,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 吕媛媛活动活动手腕,笑着看他,“今晚。” 刚刚修缮好的敏王府地方很大,这里原本是一位世袭结束的国公爷的府邸,山石草木都相得益彰,一条清凌凌的小溪流贯穿王府,在月色下闪着漂亮的银光。 跟凌斯远约定好分头行动后,吕媛媛便开始在府里摸索。心里暗叹没想到白天才见过这人,晚上就要夜探他的府邸…… 而此时的凌斯远站在一棵高大的轻易可以隐蔽身形的树的树梢上,看着下方守着仓库的两个磕着花生的小厮…… 吕媛媛轻盈地在皆已经黑漆漆的屋子上跳跃,这漫无目的地倒是往哪找?凌斯远倒是轻松,说他去仓库翻一翻,让她去旁的屯物品的屋子寻。 “咔哒”一声,是房屋落锁的声音。吕媛媛看向声源处,等锁门的小厮走后干脆破罐破摔循声进了那屋,一般只有贵重物品才会锁起来。 一屋子古玩字画,新奇玩意不少,就是没有神像一类。 吕媛媛叹口气,干脆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找过去,总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不知道是第几个房间,这间房与先前那些稍稍有了区别,简洁的多,却也堆了不少东西,桌案上堆了各种书册纸张,一旁的塌上还码着几个包裹。 吕媛媛轻轻拿起一个包裹查看,还是一些纸…… “是谁?”喑哑的男声打破了寂静,这才让吕媛媛注意到……他居然就一直躺在塌上,脸和身体被包裹遮的严严实实,以至于她一时竟没有注意到。 吕媛媛手一松,包裹就掉落到地上,哗啦啦,里面的纸张哗啦啦的散开来,上面赫然是李式的字迹。 “卿可知我苦读之时……” 吕媛媛只看了一眼,做贼心虚般就地跳了开去。原来黄鹂拿了她的信件是要给他的。 房间里昏暗,李式摸索着下来,不经意地就踩上了那一地信件。吕媛媛呼吸一滞,只是她毕竟已经不是姜云娴,闭了闭眼沉下心来便准备离开。 “娴娴?是你吗?你来看我了?”李式察觉自己踩到了信,却毫不在意,只对着静谧的虚空开口,声音里饱含痛苦。 吕媛媛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离开了,步子像是有千斤重…… 让李式再次昏睡过去,吕媛媛小心地把他放回塌上,随意变出一件男子外衣披在他身上,幽幽地叹:“姜云娴有什么好的,都死了这么久了,姜元枢都两个孩子了,你还打光棍……”说着却突然有些想笑,最起码她前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只是说不定他不娶是有别的原因呢? 不再多想,她顺手收拾了一地的信件,装好放在一边便起身离去。 屋外,吕媛媛在小院子中心顺利的和凌斯远碰面,对方手里拿着一个扎的紧紧的布包点点头表示到手,两人就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敏王府,直往凌斯远的住处而去。 凌斯远放下看着极神秘的布包,就去吩咐下人点上烛火,左右别人看不到吕媛媛,但他还是贴心地让下人给她备上茶盏。 吕媛媛拂过桌椅,看着凌斯远一副主人范地招呼,笑道:“不必如此麻烦,解决了这事我也早回去了。倒是寺正你还没成亲吗?都没个人操劳家务。” 凌斯远闻言,关上门,拉开座椅示意她先坐,“不过是个临时身份,娶妻做什么?” 吕媛媛现了身形笑了笑,表示很满意他的款待,看到他也坐下后,才慢条斯理地打开莫名其妙扎的贼紧的布包,“你打开过没?怎么确定这是那龙王像?” 凌斯远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动作,“仓库里一起放着的其它佛像和它的气息不一样,我好歹当了这许久的大理寺寺正,一看它就知道不寻常。” “气息?”吕媛媛笑道,“我正想说呢,说是龙王像,要是死鱼腥味我还能接受,怎么是这股恶臭味!” ☆、龙王像(二) 黄色的丝绸四下展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的塑像。 “奇了怪了!”凌斯远惊疑道,“凡人理解的龙王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模样?” 不怪一直都很淡定的凌斯远惊奇,尽管没见过龙王,吕媛媛也知道龙王像不该长这样,真是太不伦不类了些。 金色的龙王笑眼眯眯,敞胸露乳,奇怪的是它头上的龙角和有些凌乱的头发……除去这个,看起来似乎就是个慈悲的弥勒佛像!只是在衣饰上更华丽些,镶了些各色宝石,远看倒确实像个富贵龙王。 吕媛媛和凌斯远对视一眼,瞬间洞悉了彼此的想法,问题果然出在这龙王像身上! “是谁把这佛像改成这不伦不类的龙王像?以为给它插两个龙角加点头发,就是龙王了?什么时候弥勒佛跌价跌到还不如龙王的份上了?”吕媛媛疑惑道。 凌斯远摸了摸龙王像头上金色的贴着头皮的头发,一根一根的,很是逼真。 他当机立断让下人打了一盆热水进来,就将那龙王像放了进去,果然不一会,那龙王像的头发就有几根浮于水面,表面的金色也退得七七八八,露出原本的黑色来,凌斯远将其捞出,仔细看了那几根漂出来的头发,“这是人的头发,还不是一个人的。”简单地下了结论,正准备将龙王像放在桌上时,凌斯远手上一滑,龙王像猛地往下掉,吕媛媛看的心肝颤颤,好在对方及时抓住了下落中的龙王像。 “没事?”吕媛媛问道。 凌斯远右手抓着龙王像的脖子,眉头突然又皱起来,“又是这样。” “什么?” 凌斯远将龙王像放在桌子上,仔细凝视着它的头顶,“又是这样……我抓它时,发现它好像头轻脚重,刚刚抓住它的脖子仔细掂量,发觉它的头壳竟然没有什么重量……” 吕媛媛疑惑,“做佛像哪还有掏空头颅的……”若是金子塑的贵重,掏空身体也就罢了。 凌斯远摇摇头,只小心地摸索龙王像的头部,这龙王像处处诡异,倒也让他有些心绪不宁了。 “嗒”的一声,吕媛媛连忙凑近盯死了凌斯远的手。他的手正恰巧拧动了龙王像的金色龙角。 “嗒嗒”一下一下,龙角被缓缓拿开,吕媛媛忙放了个防护罩,果然那龙角被拿开之后,一个极小的黑色的小东西猛地蹿出,又被防护罩弹开,吕媛媛敏捷地拿起旁边的空茶杯将它扣在桌上,又划定了范围让它逃不出去。 一气呵成,“这就是罪魁祸首不成?”吕媛媛扶着桌子道。 凌斯远又打开另一边的龙角,这回自己动手抓住了一只,再摸向神像被热水泡松了的镶宝石的腰带,果然一扯就扯开了,肚脐上的洞里又蹿出一只,一样被两人抓住。 “想来是刚刚被开水烫着了,才这么急着出来。”凌斯远道,又拿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杯子,将这三只全放在一起,由着吕媛媛施了法固定住它们。 竟是三只黑色的蜘蛛,红色的眼珠子看着很是瘆人。 “不过是几只蜘蛛罢了,怎么害人?”吕媛媛不解道。 凌斯远摇摇头,“这不像普通的蜘蛛,更像是蛊。”他指给她看,“明明是蜘蛛,不吐丝不结网,吃什么喝什么靠什么生存?” 凌斯远凝重地屈起食指扣了扣桌子,“我怀疑受害人的脑壳空了是不是它们给吃了……” 吕媛媛道:“这龙角都封的死紧,它们如何出来,又是谁把它们放进去的,难道接触到它们就会遭殃?可你碰了它就没事,难道这蜘蛛还知道自己该害谁不成?” 凌斯远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断,“这龙王头上的头发是谁的?如果真的是这蜘蛛吃了受害人的脑子,那么它们咬穿的那个洞上的头发哪去了?是不是就是这龙王像上的头发?难道这个凶手有收集百家姓的头发的癖好?” 吕媛媛听得背后一凉,连忙叫停,“我们还是先去找找是不是有姓赵的人家在此之前糟了毒手,如果真如我们所想,从赵家伊始,说不定能从他们家找出什么端倪来。” 凌斯远点点头,便又陷入了沉思。 吕媛媛问:“什么时候去寻?” “明天一早。”对方头也不抬。 “……那你是不是该安排个地方让我歇下?”虽然府里下人都不知道她在,但总该让她有个住的地方? 对方一愣,“对了,府里下人来不及打扫,你现在也不方便去别的房间,先在我床上将就一晚,我让人换新的床褥来,我待会去书房歇息。” “那就有劳了。”她也不客气。 第二天一早,自行收拾好床铺的吕媛媛随着凌斯远去了大理寺找四月前姓赵人家的卷宗。大理寺的卷宗又不是按着姓氏排的,找起来颇费力气,然而两人找了大半个时辰,一无所获。 “难道不是京城的?”吕媛媛问。 “难说,小案子如果死者家属没报案,大理寺没有收录也是正常。” 吕媛媛有些犯难,她是希望能今天白天处理掉这个事情的。“不然我们还是从龙王像经手的人查起?” 在光线并不明晰的案宗室,凌斯远忙乱中额角掉下几丝碎发,眼睛却慢慢明亮起来,“既然普通的方法不行,我们也只能求助于一些不寻常的人了。” 比案宗室的光线还差的地下黑市,周围穿行的虽大多是人类,但是也有不少妖魔鬼怪穿插其中……路边涂着大红唇的老板娘热情地向摊前挂着粗金链子的男客搔首弄姿,不知道还以为她卖的不是货物而是自己,不过也没大碍,想来也只有那黑蛇精化作的妖娆女子吃别人的份。那男客明显被她吸引当下便与她攀谈起来……金银奢靡的气息在夜明珠装饰的黑市里蔓延——吕媛媛依旧隐着身,瞧了两眼就收回视线,只好奇接下来要见的是什么样的“人”。 凌斯远走到某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拍了拍正蹲在地上抽旱烟的黑衣男子。“章老三,你果然还在这儿。”语气颇为热络。 那男子抬起头,顺带吐出一口烟。脸上有些邋遢,只是五官深刻,唇上一撇小胡子,这种不修边幅在他脸上倒有种别样的性感,吕媛媛记得自己死前的那个年代还有不少小姑娘好这一口,潦倒性感的大叔什么的…… 章老三从随意寻的石头座儿上站起来,双腿随意盘了个形状斜倚在身后的墙上,手上端着烟杆,“原来是凌大人啊~来找我这种小人物什么事?”声音嘶哑却磁性,也是极讨小女生喜欢的那种。 还挺会凹造型。 凌斯远眼角透出笑意,“怎么也是熟人了,你怎么老拿这种话来酸?” 章老三道:“我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鬼差罢了,不敢乱攀权贵。” 鬼差?吕媛媛打量一下他,地府鬼差多,每个殿里不知凡几,她没见过也属正常。 “游手好闲?”凌斯远笑了笑,“京城这一带的大小鬼谁有你清楚,你这话说的倒是让凌某无地自容了。” “所以有什么事?”章老三也不是爱扯闲话的,收了烟杆开门见山,只是姿态还是懒懒散散的。 凌斯远道:“我知道你记性好,可知道京城里今年四月前一户姓赵的人家死了人的?” “呵,凌大人现在也喜欢大海捞针了?这样的人有好几个……呢。”周围烟味逐渐散去,章老三敏锐地朝凌斯远身后瞅了瞅,又嗅了嗅,眉头一挑,“你带人来了?” 凌斯远并不意外,“你果然发现了,不是故意瞒你……” 吕媛媛听到章老三的话的时候虽然有些惊讶于他的过分敏锐的神觉,但既然被发现了,再藏下去就矫情了。 突然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凌斯远的身后迅速凝聚,出水芙蓉般灵动的脸蛋出现在这昏暗的角落里显得有些突兀,吕媛媛朝章老三温婉一笑以示无害。 章老三却眉头一皱,下一秒就掀起黑色耐脏的衣摆单膝跪地,利落地单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不知阎罗大人在此,有失远迎。” 怎么跪个地还耍帅?吕媛媛虽然意外被揭穿身份,但总是被他明明无意却确实很帅的举动弄的歪楼。 “阎罗王?”凌斯远转身疑惑地看着章老三跪拜的地方上站着的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脸的不可置信,“传闻中的阎罗王不是个翩翩君子吗?”难道阎罗可男可女? 如果吕媛媛知道他现在心里的疑惑,肯定一个板栗敲过去,可男可女个头!你才可男可女! 章老三解释道:“你不知道正常,一个多月前刚换的。” 凌斯远虽然仍然有些诧异,还是准备行个礼,没道理章老三跪了他还站着。 吕媛媛用神力托起他准备磕下去的膝盖,“得了,突然这么客气做什么?”接着一样用神力扶起跪地的章老三,“你怎么认出本座的?” ☆、龙王像(三) “您巡视地府的时候,我曾经远远看到过大人的风仪。”章老三正经起来倒让吕媛媛不太适应,这厮不知道该说他是个人精好,还是太恪守君臣之仪好。 章老三接着问道:“不知道大人此番到人界所为何事?” 吕媛媛抬了抬下巴示意凌斯远,“跟他调查的是同一桩案子,路见不平罢了。对了,你是哪个殿里的?”其实她心里知道自己查这个案子最初不过是因为它涉及到李式,成神不过月余,难免还有些私心…… “第五殿纠纶宫,秦广王大人的手下。” “哦?原来是秦广王大人的手下~”这就好理解了,难怪他声望颇高。 她一早就知道地府里比化石还老的几殿阎王在人间遍布“眼线”,当然这也是为了地府更好办事,而这位秦广王……双商都很高,在这十殿里隐隐呈领头之势,让她这位居第一殿占尽天时地利的阎王有点名不副实,论起秦广王在地府和人间的势力她是服气的,就连她第一个月有些事务遇到些麻烦还是找他协商解决的。 “你当鬼差多久了?看你和凌大人很熟的样子。”吕媛媛随口问道。 “不过百年。说不上很熟,只是先前凌大人查案与我有些交接。”章老三恭敬道。 吕媛媛绕着指尖的头发,笑道:“那便请凌大人继续和你交接。”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凌斯远突然被点名,愣了下倒也泰然的接受了,“还是刚刚那个问题。”他抬眼瞧向章老三,“只要你觉得符合我说的条件的、死的有可疑的通通找出来。” …… 章老三认真办起事来丝毫不如表面那般懒散不靠谱,两刻钟就找出来三家符合条件的赵家,最后考虑到死者应该笃信神佛以及工于名利的心理,最终确定下来两家,一家是官府小吏,一家是临县富豪。 吕媛媛和凌斯远讨论了一下,觉得凶手很可能是出于对朝廷或官府不满,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官员下手,因此觉得那家官府小吏比较有可能。 这两人死的早,那时候吕媛媛还在现代活的好好的,加上之前处理以前的案宗时也没看到过死法类似这样的,眼下余判官也不在身边,才让她这么没有头绪。 京城府尹的小吏多不胜数,难免有竞争压力,天天当个跑腿的比看大牢的衙役还要辛苦,所以大多数人是希望能熬出头去个好去处的,比如先定个小目标,进个羽林军什么的……赵百行无疑就是其中一位异想天开的典型代表,只是今年三月丢下老母亲和妻儿,死了。 死的确实是有些奇怪的,所以才会引起章老三的注意。 据章老三说,赵百行父亲身缠重病,五年前就死了,死后因不放心家里,就留了下来守护家人,他见他没犯事也就默许了。所以赵百行不是死在家里,而是死在了一家酒馆前,摔死的。 顺着章老三指的地方,吕媛媛二人顺利地找到了平角巷的赵家。 赵家的门口一样挂着白麻布,不过小家小户声势比之孙家小多了,大门紧闭。 赵百行不是死了好几个月了?怎么还一副丧事中不待客的样子? 凌斯远问了路过的百姓,这才得知这家又死了人。这回死的是赵家的老夫人,赵家的二儿子侍疾的时候也染了病,看了多少大夫都治不好,一家人哀哀戚戚的,有知情的人说他们家还特地寻来了一个道士驱邪气,准备作法呢! 吕媛媛蹙眉想着这家事情怎么这么多,总出人命。凌斯远眼神倒还算平静,只有发丝在风中飘动,朝她点一点头,就走上阶梯去敲门。自从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倒是比之前待她要尊敬不少。 吕媛媛就跟在后面看着,这个巷子她一走进来就觉得不寻常,直到赵家门口才发现这里就是根源。赵家的死气太重了。 凌斯远的手刚刚抬起,门却突然打开,一个正准备出来的白发白胡须穿蓝色直裰道袍的老头和他大眼瞪小眼地看半天才移过目光,等凌斯远知趣的让开路,才气呼呼地走了。 凌斯远拦住正准备关门的小厮,“在下乃大理寺寺正,正巧路过此地,听说了尊老夫人的事,想来吊唁……” 那小厮打量了一下他,像是不大信,“我们府里现在不方便待客,大人还请回!”他们家少爷什么时候和大理寺寺正还有交情了…… 吕媛媛眯了眯眼睛,上前笑道:“正是听说贵府有些不太好,凌大人才带我来的,我也通些道术……”小厮见她气质不凡,白皙莹润的肌肤在这死气沉沉的门前熠熠生光,清澈的眼神也让人不由得信服,竟有些迷了眼。 “二少夫人,这就是我刚刚说的大理寺寺正和道人。”小厮带着他们到一个看似管家的女人面前。女人头上随意插着几支银簪,素色布裙,极常见的柳叶眉,眼尾上挑,看着颇为泼辣,但从她手上不断搅动的帕子足以看出她的心神不定。 二少夫人倒还算个明事理的,也没怀疑她们的身份,屈身行了个礼,“还望两位大人见谅,现在我夫君还在病中,怕是不能出来待客。” 凌斯远摆手道:“无妨,我们也是顺道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倒是叨扰了主人家。” 二少夫人道:“倒没什么叨扰的,只是刚刚家里又来了一位客人……” 这时院子一边的精致的雕花朱檀门被一双修长白净指骨分明的手缓缓推开,吕媛媛应声望去,不期然间瞥见一片似曾相识的衣角,不染纤尘的白衣上低调地绣着银色云纹,素雅黑色长靴的步伐沉稳有力,那人察觉到她的目光顺着看过来,风华绝代的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暖友好的笑容。 二少夫人提着布裙急忙上前,“请问仙人,我夫君可还有救?” 路湛收回目光,茶色的眸子在的阳光下泛出暖金的色彩,“放心,我喂他吃了回春丸,过一会就该醒了。”不疾不徐的语气带着安抚,听着就让人心神宁静。 二少夫人感激道:“多谢仙人,仙人若不嫌弃还请先屋里坐会,我已经让人安排了客房……” 路湛摇摇头,“不用,救人不过举手之劳,倒是……”目光转向吕媛媛二人,“这么巧” “……是挺巧的,我是随凌大人来吊唁的。”吕媛媛从惊讶中回神。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之前不是还在西边的城市吗? 二少夫人好似才想起来某人一出现就被自己遗忘了的两人,“原来两位认识?那两位是……” 吕媛媛尴尬笑笑不予回应,路湛解释道:“只是先前有缘见过。” 二少夫人举袖掩唇,“是吗?看二位如此登对,我还以为……”但见两人皆是容貌出色仙人之姿,真是说不出的般配。 “夫人莫要取笑我们了,真不像你想的那样。”吕媛媛无语,却还得解释道。 只有旁边的凌斯远暗暗观察着路湛,吕媛媛身份不凡,装的一副纯良样扮猪吃老虎,想来这人怕也不简单。 二少夫人也不再多说,道:“既然大家都相识,正好三位吃个便饭再走?” 还不等吕媛媛几人拒绝,门外又来了新客。 “弟妹!我带了些补药过来给二弟!”一个穿着灰褐色短打的两腮留着胡子的男人一进门就热络的招呼,看到院中的三人才惊疑地停下来,“这是……” 二少夫人眼波盈盈,像是对于他的到来很是欣喜,“胡大哥你怎么又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这些天你跑来跑去就已经够受累的了,还破费什么!”才又折过身给他介绍吕媛媛三人。 有小厮上前帮他松下手上带着的补品,那人空出手,没过多的关注几人容貌,向三人抱拳,“我是百行的同僚胡单,百行兄死后我就帮着照看他家里老小。” 语气听不出得意夸耀,听着倒是真心实意地顾念兄弟情谊。 “哦?原来如此,胡兄倒是重情重义。”凌斯远感慨道。 胡单苦笑一声,“我也没做什么有用的,赵家如今有难,百行与我交好,百行的弟弟便是我的弟弟,哪有亲人有难袖手旁观的道理!” 二少夫人感动道:“胡大哥的情义我们心里都记得,以后等我们家好了,定要报答你的。你来了也好,正好帮我留住这几位贵客,好歹招待他们一下,多亏了这位路公子,替我们赶走了那假道士,来救治我夫君……” 路湛漂亮的侧脸正正地朝向吕媛媛,谦虚道:“少夫人莫要如此捧杀,府中二爷的病情并不严重,刚刚那位道士只是弄错了病因,倒也不是在弄虚作假。” 吕媛媛听着他这番实诚的话莫名有些想笑,只觉得这话虽听着像带着讽刺却很可爱。 此时路湛原先出来的那间屋子又出来一个小厮,脸上带着欣喜,还未到众人面前,就急不可耐的放声说道:“二少夫人!二少爷他醒了!” 胡单朝向二少夫人笑道:“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快去瞧瞧二弟!” 二少夫人脸上抑制不住的狂喜,转身对路湛道:“仙人真是华佗再世!我赵家必将感恩仙人!”说完就提起裙子不顾仪态地和赵单一起去了房中。 这可就让院中的三人尴尬了,趁这时候走好还是不走好呢?尤其是吕媛媛二人,他们俩明明是来查案的,遇到这么些事,倒耽误了她们的进度。瞧着路湛步伐自如的跟着进了屋,吕媛媛二人无法,只得也进去看看情况。 屋里二少夫人已经扑在床前抹着眼泪和床上的男人说话,之前出去汇报的小厮忙前忙后端茶递热水,胡单就在一边看着,偶尔说两句安慰的话。 看到路湛几人进来,床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面容憔悴的男子挣扎着要坐起来,无奈被二少夫人嗔怪地按下,只得道:“这位便是你说的救了我的命的人吗?果然是仙人……” ☆、龙王像(四) “正是呢,我刚要留他们用午饭。”二少夫人抹抹脸上的眼泪,才侧过身子好让床上的男子看到路湛几人。 男子白的没有血色的嘴唇咧了咧,“可不是,恩人可一定要留下来,好让我报答你的恩情,两位大人也是,劳动你们大驾,我却没法出去迎接。” “无妨,病好了就行,我救你不是为了图回报。”路湛顿了一下,“只是听说令堂命陨,府中最近不大好,恐怕令堂也很难走的安心,不如让我为她超度一下,好让她早早去往地府报道来世投个好胎。”说这话时吕媛媛感受到他有意无意投射过来的视线,便朝他微微一笑。 二少爷双手撑着床板,“这可怎么好?哎,有劳仙人了。” 路湛但笑不语。 吕媛媛二人作为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自然目睹了接下来的超生作法过程。 路湛做超生道法和一般的道士有些不一样,怎么说呢?简陋至极。 路湛让人搬来一个台子,上面摆上黄酒,再让把赵老太太的棺材放在台子前,赵老太太死了不过五六天,但那棺材一抬出来,隔着棺材吕媛媛都能闻到那浓重的尸臭味,下人也都屏着息小心翼翼地把棺材抬出来,赵家家底一般,下人也少,所以胡单还帮了把手。 吕媛媛本来无聊地在一边看着他们忙活,突然感觉到裙子被人扯动了一下,低头去看却是一个身高只到她大腿的男娃,小脸肉乎乎的,很惹人喜欢。 “姐姐你好漂亮啊!”稚嫩的童音不带任何杂质,让吕媛媛听了心情舒畅。 “你也很可爱呀!”吕媛媛忍不住逗他,“你是这家的娃娃吗?叫什么名字?” 小男娃有些傻里傻气的,“是啊,我叫赵千行,我爹叫赵百行,哈哈!” “赵百行?”吕媛媛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蹲下来与男娃平视,“你娘亲呢?怎么你一个人在这乱跑。” 男娃道:“我没有乱跑啊,我很乖的,但是现在没有人和我玩,二叔家的小妹妹玩的我都不喜欢……”“我娘亲……她嫁给别人了,给别人生小弟弟去了,不要我了……”说着就带了点哭腔。 吕媛媛忙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娘亲不是不要你了,她心里一定是爱你的,而且你还有二叔二婶不是吗?他们平时不疼你吗?” 小男娃抹抹并没有哭出来的眼泪,抽噎道:“可二叔生病了,奶奶也一直睡着,他们都不关心我了。” 吕媛媛爱怜地点点他的鼻头,“他们只是暂时很忙,等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对了还有胡叔叔,现在就他对我很好,爹爹不见了之前他都只会逗我欺负我,突然就对我很好了……”小男娃脸上带了笑意补上这句话,把脸埋在吕媛媛的手里蹭。 吕媛媛听完皱眉,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好了,你乖乖回去,不要让下人找不到你着急,嗯?”吕媛媛拿开被他蹭的手心痒的手,温言细语地说。 “……嗯。”犹豫了一下就很乖的跑回去的男娃转进中堂就没了人影。 凌斯远看到这边的场景,走过来道:“怎么了?” 吕媛媛摇摇头表示没事。 路湛已经开始作法了。作法的过程也很简单,简单地让吕媛媛觉得他其实是在糊弄人。 路湛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张画着鬼画符的黄纸唰地在空中燃尽,灰烬一点不落的落在那碗黄酒里,然后那白皙修长的手拿起那白瓷碗将黄酒浇在棺材四周再放回那只碗,撒下的黄酒突然哗的烧起来,形成一个火圈,一秒不到的工夫又突然熄灭,仿佛那火从来没烧起来过。 别人看了只觉得惊叹,吕媛媛却是看的真真切切,那把火把尸体散发的浓重死气烧的干干净净,不止死气,还有那散不去的执念……这时紧闭的棺材里慢慢坐起一个灰色模糊人影,穿过棺材盖,直直的看向路湛。 …… 吕媛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惊叹,只能以一副棺材脸冷静看着,特么棺材里坐起来的这个鬼是个男的!老头子! 棺材里不该是是这家老太太?这个鬼说是他家老太爷还差不多! 路湛嘴唇蠕动了一下,又念了一段什么,那棺材上突然出现一个油纸伞,当然也是凡人看不见的。那老年男鬼深深地叹口气,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二少夫人和胡单,没瞅见自己在世的亲人,最终沮丧地顶着那把油纸伞离开了。 路湛抬眼,恰好和正皱眉看的入神的吕媛媛四目相对,路湛朝她笑了笑,耳边的头发顺着滑到了他脸上,撩的她的心颤了一下。 奇怪,他俩怎么老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默契…… 路湛接着吩咐下人把东西归放原处,特地吩咐了二少夫人不要再停灵,否则超生就难起效,应该尽快让老太太入土为安。 见二少夫人应了是,路湛两袖轻轻就要告辞,吕媛媛趁势上前道:“叨扰了夫人这许久,我们也该回去了,府中现下困难,我们也没带礼来,怪不好意思的……” 二少夫人正想圆了这话,凌斯远突然道:“是挺不好意思的,我们没带东西来,却还得带些回去。” 众人皆不解,他接着道:“得向您借个人回去,没别的,就是问问话……胡兄,不知可方便?” 突然被点名的胡单愣了一下,发现凌斯远确实是朝着他说的,讪笑了一下,“不知大人找我一个衙门小吏有什么事?” 凌斯远放轻了声音安抚道:“只是这赵家最近异事连连,你对赵家比较熟悉,我也只是了解了解情况,现在赵家也没有其他好询问的人了。” 胡单知道他指的是如今赵家掌家的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问,遂叹了一口气道:“好,我跟你去。”只是两腮胡须轻微的抖动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二少夫人担心地看了看他,见他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不快,还是朝凌斯远屈身行了个礼,“家里事多,那妾身这里就不送各位了。”话毕等着路湛几人一一离开后,才折了回去。 却说路湛几人出门后,凌斯远二人带着胡单往凌家宅子去。但走了几步,吕媛媛忍不住停下看向身旁白衣翩翩倾国倾城的某人,“路公子,我们就此别过。” 路湛茶色眼眸弯弯,“你们不是查案吗?不介意旁听?我出来游历也是为了见识人生百态。更何况我们既然相识,若有困难我还能帮一把。” 吕媛媛望着他那张脸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周围已经陆续有人往这边看了,尤其是些怀春少女,为避免造成交通堵塞,吕媛媛只能道:“那你戴个帷帽之类的遮一遮?” 路湛不知从哪真变出一个白纱帷帽来,却直接扣在了吕媛媛的头上,“这个还是适合你戴,更何况我早在脸上施了法术,只有我想让谁看到谁才能看到,她们看的恐怕不是我。” 嗯?吕媛媛撩开眼前垂下的白色皂纱,不解地看着他,再往四周一看,那些小姑娘还在往这边看,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还说看的不是他,他就是那种哪怕看不清脸只凭着通身气派就能让一大群人拜倒的人。 凌斯远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路人竞相围观的情况,只得带着他们加快了速度回到自己的府邸。 “咚”的一声! 胡单坐着的椅子直直地往后倒下去,发出了极大的声响,胡单双眼圆睁,两腮的胡子也呼呼的一起一伏,做好架势就要冲出去。 吕媛媛敏捷地拦住他的去路,接着将他按在墙上,“啪”的一下将一把匕首插入他脑袋旁边的墙上,趁他怔愣的空档用锁链将他双手缚住,“想跑?” 看着女人凑近的娇俏的脸蛋上凌厉的目光,胡单抖抖索索,刀光正印在他吓得发白的脸上,“不敢……不敢……” 路湛看这情形体贴地踢过去另一把椅子,吕媛媛利落地将身形比自己高大很多的男人按在椅子上坐下,用锁链将他跟椅子绑的严严实实。“谢了。”吕媛媛朝路湛道。 路湛只轻轻一笑。 “事情败露就想跑了,嗯?”吕媛媛居高临下地看着胡单。 胡单惧怕地摇摇头,“不……”这女人根本就不是人啊! 吕媛媛看了看他试图挣脱锁链的手,笑道:“这不是凡物,你挣不开的,只会越挣越紧。”这可是地府锁厉鬼的铁链,他能挣脱才有鬼了。 凌斯远也被吕媛媛快刀斩乱麻式的判案方法惊了一下,但想到对方毕竟是地府的阎罗王,手段强硬些也很正常。 “来,仔细说说,赵百行怎么死的。”凌斯远百无聊赖地啜了一口茶问道。 ☆、龙王像(五) 这胡单虽也是在府衙里混过的,懂得掩饰,但毕竟是自己犯了事还是露出些马脚,怕事情败露就想要逃。 他们原本并不确定,只是非常平常地问些话,因为关心赵百行是不是因为那龙王像死的,难免就问的细致些,胡单一听问到赵百行的死开始时倒也淡定,还很具表演天赋的显露些悲伤,只说他是在酒楼前喝醉了酒绊了一跤摔死的,问及赵家有没有供奉什么神像更是肯定平静地表示不知。 但见凌斯远一直问,他因为心里有鬼就有些着慌,这时吕媛媛又问他为何赵百行死后对他的家人这么好、是不是有愧于他、他的死是不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几个刁钻问题连番轰炸,胡单连连摆手,吕媛媛却是越看越狐疑,为了龙王像一事快点有进展,便诈了一诈,“是不是你害死的赵百行?”一边右手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一把火忽地就在她手心烧了起来,幽幽绿绿的,颇为诡异,胡单更加肯定了这群人不是普通人,以为他们知道了真相这才吓得落荒而逃,也让吕媛媛肯定了赵百行的死果然与他有关。 “我说……我说……”胡单硬着头皮道:“是我害死的百行,我也不是故意的,本来只是在酒楼前吓他一吓,伸脚绊了他,我们这些小吏平时无聊捉弄同僚娱乐娱乐也是常有的,谁知他喝得有些醉,一下摔个狗啃泥……我本来还在笑他呢……” 谁知道这一摔头皮破了一个大窟窿,流血不止,没多久就死了。 吕媛媛敲敲桌子,皱眉,“实话?” 胡单连连点头,恨不得把头晃飞掉以表自己的决心,“真真是大实话!小的再不敢有半点隐瞒!” “他头上的窟窿是这么来的?”吕媛媛疑惑地看向凌斯远,凌斯远也有些惶惑,“可能是我们找错人了?” 竟然不是因为龙王像。 哎,竟然是白忙活一场,吕媛媛泄气的坐到楠木椅子上,“你想我们怎么处置你呢?” 胡单被束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想挣扎着下跪却不能,脸涨得通红,“还请大人饶过小的,我家里也还有妻儿老小,更何况我只是无心之失啊……我已经尽力去弥补赵家了……” 凌斯远道:“竟然故意伸脚去绊同僚,可见也不是个好的,但你既然诚心悔过,就先饶你这一回,你且回去,忘了今天发生的事,好好在家待两个月反省,以后多照料赵家一家老小。”最后补上一句,“我会让人去给你请病假的。” 胡单感激涕零地朝他道:“谢谢大人,我一定按您说的做!”脸上就差痛哭流涕来感慨自己逃出生天。 吕媛媛解了锁链再次警告加恐吓了他一下,才放他回去。 出了凌家大门的胡单整理好形容,没走几步却遇上平日一起的同僚张山。张山见他从凌家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道:“不错啊,老兄!都勾搭上大理寺了!日后飞黄腾达了可要记得兄弟我!” 胡单惨然道:“哎,一言难尽……”说完也不搭理他直接走了,只留下张山一脸莫名其妙。 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吕媛媛捋了捋刚刚动作过大弄皱的衣角,才道:“路公子,我正好有事问你。” “你是想问赵家老太太的事?” “路公子聪明。”吕媛媛赞许道,跟聪明人打交道真是一点不累。 “我也是路过时发现他家有些不对劲。”路湛双眼灼灼,“你应该也发现了,死气太重了。后来跟还待在老太太体内的赵家老太爷沟通了之后才知道。赵寻,他是这么自我称呼的。赵寻五年前死后,放弃了投胎的机会留在了赵家照看家人。” “这我知道,我只是奇怪他怎么待在他妻子的尸体里。”吕媛媛道。 “因为赵百行死后,赵老太太过于伤心,伤了身体,没多久就去世了。她去世的时候是晚上,没人知道,但是他的二儿子考得功名,刚刚进了翰林院,他不想让唯一成才的二儿子因为丁忧断了前程,就让妻子去投胎,自己钻进那副死躯壳中维持一副活着的假象。但他没想到的是……天气太热了,尸体会腐烂。” 吕媛媛聚精会神地听着,难怪……“那二少爷就是沾染了尸体的死气才生病的?” “正是如此。”路湛点点头,“可即使尸体已经熬到了极限,赵寻执念过深,还是不愿意离去,我瞧他家可怜,无法,只能去帮一帮。” 吕媛媛拊掌道:“路公子真是仁心侠义,古道衷肠。只是没想到如此仙气十足的路公子讲起这么长的故事也是有声有色。” 路湛唇角溢出一抹笑,“见笑了,路某确实挺擅长讲故事。” 吕媛媛饶有兴致地追问:“哦?” 路湛看着她,“以前经常给一个小朋友讲些故事哄她,时间长了就锻炼出来了。” 被忽视很久的凌斯远忍不住插话道:“既然这个赵家不是,我们还是尽快去找另一个赵家。” 路湛见状问:“我刚刚就想问,你们想查的案子是什么?” 吕媛媛三下五除二将龙王像的事情简单地解释给他听。 路湛听完笑笑,“不介意多个人帮忙?你晚上不得早点回去?” 吕媛媛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么细心?“那还要麻烦路公子了。” 三人一道去了临县的另一个赵家。路上吕媛媛给路湛看了那尊四不像的龙王像。路湛看着那龙王像的头发和龙角,半晌才道:“这确实离谱了一点,龙王的头发可没这么茂密,龙角也没这么小。” 凌斯远坐在马车上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吕媛媛也好奇,“你怎么知道?” 路湛将龙王像放回原处,白玉般的手指更衬得那金色的龙王像俗气,“修仙界总有些神仙传说。” “哦?那还有什么样的传说?天上的仙女漂亮吗?天帝长什么样?”吕媛媛探出上半身凑过来,兴致颇高的问。 路湛扶了扶她,免得她动作幅度过大被马车晃摔倒,“阎王爷还没去过天界吗?” 吕媛媛一听这个就叹气,“还没呢,自从我当官以来天帝一次没有召见过我,我在天上又没有熟人,去了乱转悠多尴尬,还是等年末述职的时候。对了还有,不要叫我阎王爷啦,多老!”虽然被称爷好像挺牛的样子。 路湛笑着点点头,“天上的仙人长什么样,你去过就知道了。” 吕媛媛调侃道:“不用看我都知道,那些仙女肯定都没有你好看。” 路湛挑眉,“这话怎么说?” 难得看到他如此轻佻地挑眉,吕媛媛有些晃了眼,“你自己的长相你还不清楚?你当真只是个修士?” 路湛用白玉簪束着的黑发倾斜到一边,笑道:“神仙可不会在凡间像我这样乱跑。”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掀开车帘,眼前已经是绿化不错同时宁静淳朴很多的后阳县。 几人下了马车后很快在当地人的帮助下找到了赵家。 这个赵家真的是十分好找,唯一的平方极大的院子,门口摆了神兽,就差镶金镶银来表示自己家多有钱了。 据说这就是后阳县最富有的商贾赵迟之的宅子。 只可惜赵迟之今年开春就死了,现在是他大儿子赵平岚在管着他爹的生意,赵家人脉广,即使赵家当家人死了,却还是会给面子继续和他家做生意,所以眼下还没有半点败落之象。 三人依然是以凌斯远寺正之位查案之由来的,为了方便,凌斯远还特地穿了官服来。 赵家交友甚广,高官也有几个有联系的,起初看门的小厮并不把他们看在眼里,懒懒散散地去报告给了赵平岚,赵平岚眼下正好在家,听了小厮的禀告就立刻收拾了出来。 几人被招待到待客的小厅内,下人很快就奉了茶水上来。赵平岚坐在上座,看着不到而立,温厚敦实,只是眼睛看着尖利,也是个精明的,稍稍一打量三人,知道必有要事,却习惯性地打起太极来,“凌大人这是做什么来?怎么也没带几个下属?”这旁边两个一看就不是下属。 凌斯远不愿多说,“有他们两位就够了。”接着直入主题,“实不相瞒,本官这次来,是为了令尊的死。” 赵平岚不解,“我父亲?可他已经死了月余了,而且我们并没有上报府衙……” 凌斯远直视着他,“是我偶然听说了令尊去世,发觉和我审理的一个案子有些共通之处,怕事有蹊跷。你可否说说他是怎么死的?” “这……怎会?……哎!“赵平岚叹口气,像是不愿提及,“家父是坐马车时在后阳山后崖边连人带马车一起摔下去的。还是后来有人在崖底找到的,人都摔得四分五裂成……肉泥了……”说着有些伤感的别过头去不再说下去。 听到他形容的惨状,凌斯远皱了皱眉,问道:“听说令尊之前笃信神佛?家中可供有什么佛像?” 赵平岚点点头,“家父是信神佛,家里也供了几尊佛像,但家父死前我经常出远门行商历练,倒是不太清楚……” “那还要麻烦你找个清楚令尊所收藏佛像的人过来,事关令尊暴毙真相,不能放过一丝线索。” 赵平岚有些为难道:“先前最熟悉家父所为的是我家的老管家,但祝管家自从家父死后,难忍伤感,就回家休养了。” 这位祝管家他们也问了,家恰巧离后阳山不远,听说他平日无事就一直为赵迟之祷告早日投个好胎。 但当他们去到祝家却吃了闭门羹。 ☆、龙王像(六) 祝家现在应该只有祝管家和他大儿子大儿媳妇在,孙子辈的都大了,孙子嫌家小分家分出去了,几个孙女嫁出去也很少回来,地方不大的小屋子很有些冷清,院子里养了些鸡鸭猪牛一类牲畜,倒是热闹了些。这些都是吕媛媛站在他们家的屋顶看到的。 没办法,刚刚一敲门,开门的虽然是他大儿子,但一听他们是来打探赵迟之生前的,就二话不说把门关上了,那男人还扯着嗓子在里面喊,“官府的怎么了?官府的了不起啊?说不见就不见!你们还能硬闯民宅不成?”整个一副泼妇样。 但吕媛媛心里明白,这怕是在保护他的老父亲。 硬闯当然不行,但可以悄悄地进来啊! 吕媛媛看了一眼身边一样隐了身的两人模糊的身形,凌斯远不擅长这些玄术,还是吕媛媛给他施的法。“看这样探案多方便,凌大人以后还是多钻研钻研这些,肯定会事半功倍!” 凌斯远倒是乖乖听话,“谨遵阎罗王教诲。” 这种调侃一向是对方赞同你就不好玩了,吕媛媛无趣地闭上了嘴。 三人一齐往唯一有人气的那间屋里去,只见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大儿子在跟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说话,旁边是一个默不作声的妇人。 “爹,刚刚那几个人来问赵老爷,我听您的话直接将他们轰出去了,没让他们进来!” 祝管家长长的叹了口气,摇摇头,“作孽啊……怎么这么久了还惹来官府的人?” “哎,爹,你就是太心善,这事跟你根本就没关系,你非得扔下那好好的赵家大管家不做,害得我在店里的声望一下子降了好多,都没有什么人来求教我啦!” 祝管家继续摇头,慢慢道:“这赵家我待了大半辈子,实在没有意思,就算没有那件事我也不会继续待下去了……” 一家人听到这都没话可说,只好散了。 好不容易等到祝管家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吕媛媛给屋子下了结界后果断现身,“祝管家是吗?我想问问您关于赵老爷的事情。” 祝管家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水灵灵的妙龄女子笑眼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您不用关心我是怎么进来的,您只要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就好。”吕媛媛接着道。 祝管家瞪大眼睛回过神,就朝窗外喊“风儿!风儿!”声音颤颤巍巍,却比之前洪亮很多。 吕媛媛见屋里椅子不多且矮,干脆自己变出把椅子坐下,路湛两人也同时现身坐在她身后左右的位置,倒颇有些三堂会审的架势。 “您不用喊啦!他们听不见的……” 祝管家看见突然又冒出来的两个人,双眼一番就要厥过去,凌斯远眼疾手快地把他扶坐在椅子上,还给他加了个软垫,安抚道:“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要来找您的麻烦,只是觉得赵老爷之死有蹊跷,恐他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才想来查探清楚。” 祝管家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又听他这一句话,顿时又激动起来,“你说什么?老爷是被人害死的?” 凌斯远露出安抚人心的微笑,“正是,所以为了赵老爷,还望您能给我们答疑解惑。” 祝管家仍有些不可置信,眼珠子一直瞧着地面,似是要瞪出来一样,“我也不清楚,老爷待人一向和气,虽然平日有竞争对手,但是都不会用这种致人于死地的方法,难道是……” 祝管家突然顿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鼻翼微张,呼吸都急促了些。吕媛媛便道:“这里没有旁人,您尽管说。” 祝管家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又猛吸几口,像是呼吸困难的病人,半晌才道:“我原以为老爷横死是因为报应,不然为什么那天没下雨没山险,怎么就摔下去了呢……” “对了,听赵平岚说,是坐马车摔下去的?”吕媛媛问。 祝管家点点头。 “那车夫呢?也死了?” “没有车夫。”祝管家抬起头望向屋顶,像是回忆着多久以前的往事。“老爷年初在山上藏了一批重要的物资,没人知道在哪,他每次都是自己亲自驾马车去拿的。” “老爷出身贫困,什么苦都吃过,许多杂活都会干,我早早跟了他,看着他摸爬滚打到今日……老爷一生没犯过什么大错,唯有一件……”他闭了闭眼,不忍提及的样子。“你说老爷到了现在的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他偏偏看上了阿暖!” “阿暖和她的哥哥阿显都是后来买进来侍奉主子的下人。不过阿暖长得确实好看,娇滴滴的,嘴也甜,赵家上下都喜欢他。老爷也宠爱她,虽是个丫鬟,却把她当半个女儿待,谁知……突然就要了她!阿暖早和县里的老王家儿子订了亲,听说两人也是要好的,只是如此一来,老爷就让她在府里当了个姨娘。阿暖整日在屋里哭啼,阿显也闹得厉害,在老爷再三保证会好好待她之后,这场风波才慢慢过去。初雪过后,阿暖有了身孕……” 说到这里,祝管家又叹了口气,“阿暖再也没有哭闹过,像是定了心,而老爷听说自己一把年纪又当了爹也是喜不自胜,这时候突然有个丫鬟冒出来说看到阿暖私下和老王家的儿子见面,说她这胎恐怕不是老爷的骨肉。老爷本来就对自己老而得子又惊又喜,突然听到这话气的连夜就把那丫鬟发卖的远远的,只是毕竟心里留了一根刺,就去当面质问阿暖,阿暖是个性子烈的,本来当初被强占了就已经不大想活了,又被怀疑清白,二话不说就拿了刺绣的剪刀对着喉咙。” 祝管家看着他们,眼睛有些浑浊,“当时我就在一边,却可恨我没有拦得住她,老爷也想不到她会动真格的……后来老爷悲痛不已,风风光光的安葬了她,阿显一直以为是老爷逼死了她,就记恨着,老爷为了补偿他一直对他很好。可一段时间他却又不记恨了,经常找来一些新奇玩意交给老爷说妹妹是个活泼爱玩的,要烧给自己妹妹,老爷一并收了,后来没多久阿显就不见了,没再来过,没过几天,老爷就死了。“ 祝管家道:“我一直以为老爷摔下山崖是天谴,怪老爷做错了事,害的一尸两命,如今若是老爷被人害死,还请各位一定要查清真相啊!” 吕媛媛应允道:“祝管家放心,这个我们自有定论。只是不知祝管家记不记得阿显送给老爷的器物有哪些?有没有一尊神像?” 祝管家微微眯起一只眼睛,皱起眉头回忆半天,“我记得好像是有的,应该是一尊龙王像,当时我还觉得那尊神像长得颇怪异,但怕触怒神灵,也没敢多说。” 吕媛媛勾起嘴角,“如此就对了!祝管家可知道阿显现今住哪?” 祝管家摇摇头,“他失踪后就再没见过他了,想必他也把我这个老头子当从犯呢……” 敲晕了祝管家消除他对他们的记忆后,三人一道出去找关于阿显的线索。 凌斯远道:“我看这赵家老爷也绝对不是好东西,不然不至于落得这么个下场,只是那管家和他相熟,处处说着包庇他的话罢了。” 吕媛媛笑道:“你不说我也听出来了。不过眼下重要的还是找到阿显。” 路湛此时突然开口,“不如问问此地的土地公?不过有一点,阿显虽然是进献龙王像的人,有杀机,但是他跟钱孙两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人,凶手……或许并不止一个。”” 跟来的马车早早地被他们谴走了,他们也没想还继续用这个耗时长的交通工具,眼下却在原地讨论起来。 “罢了罢了。”吕媛媛道:“那还是先请来土地神问个清楚。”那个小矮个正好昨天才见过。 喊土地神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去任意一间他的土地庙就行了,所有神灵的庙宇都是行宫,那就是自己管辖范围,到时候通知一声就行。 就跟凡间所有供奉阎罗王的庙宇她都能随时到达,聆听凡人的祈求,但因为吕媛媛刚刚上任不久,且地府是不大管凡人夙愿的,她还没能履行这一职责,不能说她不称职,而是什么样的愿望就要对应什么样的神,想生孩子就去求送子观音,求姻缘就去问月老,但凡人能求地府冥王什么呢?不好意思,大多不在职责范围内,非要出手去管就是多管闲事了。所以也不知道哪个没文化的非得修冥王的庙宇,他们都是公事公办的不可能徇私情,你多给我烧点香我就让你少受点罪投个好胎?反正吕媛媛至今还没遇到过这种的。 她也从来没管过自己的神像,不用看都知道阎罗王的神像肯定是个男的,搞不好还威武雄壮霸气侧漏,甚至青面獠牙丑陋不堪,想想都糟心。 正巧他们所在后阳县附近就有——一个小到只有狗窝大的土地庙,土块堆成的神庙大门洞开,露出里面陶泥捏的土地神,哪怕是神像,也看的出来腿粗脖子短的小矮人模样。大门前还有个粗陋的香炉,里面香灰满满当当的。吕媛媛当下施了法,呼唤土地神出来。几息之间,一个身穿团纹锦袍的小老头就出现在眼前。 “不知诸位仙人有何吩咐?”土地神头略略一点,“阎罗大人是在查我说的那件案子吗?” 吕媛媛没太在意他所说的“诸位”,客套罢了,只道:“正是,如今觉得有一个叫阿显的赵家佣人有可疑,这京城地界还是你清楚,麻烦帮本座查上一查。” 土地神脸上和气,“小神活久见多,倒确实知道,之前才看到他抱着他妹妹的骨灰住在京郊一草屋内。”土地神伸出指甲长长的食指在空中画出一个地图形状,然后在一个地方一点,那里就出现一个光点。“大人照着这里去找就能找到了。” 吕媛媛点点头,“多谢。” 土地神拱拱手,有意无意地往路湛的方向觑了一眼,原地拄着拐杖朝地面一顿,人就不见了。 几人话不多说,直接朝那处驾云奔去。 ☆、龙王像(七) 草屋虽然简陋,但地方却还算大,周围也没有人家,临着一个小湖,真的是相当好找的靶点。 只是当吕媛媛几人寻进去的时候,发现虽然家用一应俱全,但是并没有人在。吕媛媛往厨房里烧火的灶台看了看,里面的灰烬干干的,伸手一摸,还带着温度。总不能是知道她们要来,所以逃了? 正当几人在草屋内转悠的时候,不期然的看到了放在卧室床头的骨灰罐,灰白色的瓷罐,相当普通。 吕媛媛被这骨灰罐吸引时,凌斯远突然朝屋外的墙头上一喝,“谁?” 路湛却已经暗中盯那处盯了许久,像是钓鱼一样,见他探了头,才朝吕媛媛道:“我去追,你们继续找人。”说完一身白衣已经越出了墙外。 吕媛媛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那人莫不是那阿显?又或者是同伙?” 凌斯远神色暗暗,眼神锐利,“不好说,既然路兄已经追过去了,应该就没事。我们出去四处找找有没有可疑之处、可疑之人。” 两人走出去,头上的太阳被云朵遮了又显,显了又遮,两人才摸到京郊的一处茶肆,这处是方圆十里除了京城里最热闹的一处了。因为搭起的棚子里还有勾栏酒肆。 “买定离手!买大买小?来来来,下注了啊!”还有赌场?吕媛媛没见过古代的赌场,好奇地拉着凌斯远走进去,就在一旁看着,也不出手。 赌场人不算少,倒也没到拥挤的程度,每个桌前一群人探头盯着碗里,倒没人注意到他们俩,当然也因为吕媛媛给两人下了不惹人注意的法术,不然凌斯远这一身官服,别人还不得以为他们是来抓人的? 此时最中间的一个圆桌前突然有人闹事,本来在旁边赌桌的人不嫌事大,纷纷围观,还吵吵嚷嚷些什么。吕媛媛朝那边看去,只见是一个小麦肤色的少年被一个腰上缠了不知道多少金玉配饰也不怕人偷的圆脸男子揪着衣领,一边抡起拳头就要捶下去,被那少年死命拦下,“干嘛?输不起啊?不认账是不是?”一副咬牙切齿丝毫不把他放眼里的样子。 圆脸男子五大三粗,何曾怕过什么人,阴险笑道:“嘿,小子,当我没看见?你使了诈,还想诓我的钱!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少年一口呸在他脸上,“这赌桌上面如何使诈,输不起就别来这,亏你还比我大了一轮不止呢!” 圆脸男子却实打实地被惹怒了,把少年扔给旁边的几个壮汉,少年瞬间被钳制地动弹不得,脸上狰狞。“我徐老二一早就注意到你了,这几天在这里盘了不少钱,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知是哪家的贱奴,能有这等气运?今天我徐老二替天行道,就处置了你这小贼!” 那少年极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他因准备挥拳的兴奋的脸上突然变得扭曲,整个人都突然瘫软下来,不停颤抖,跟发了癫的疯子一样,徐老二一边口吐白沫,一边左手控着右手,两只手都爆出青筋,像是要打向自己又极力控制着,整个人脸涨成猪肝色,双膝跪地,已没有人样可言了。 旁边控住少年的壮汉想去扶住徐老二,却惊觉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已经有些旁观的人开始不知不觉地从徐老二的裤腰上顺下些金银。其他人虽然对这一幕惊惧不已,却不敢上前制止。其中一个壮汉发现自己突然难以自控地大喊:“我们二爷疯啦!犯病啦!疯啦!”言毕几个壮汉突然开始互相厮打起来,却关节僵硬,表情惊惧。 旁观的人顿时吓得躲开老远,眼看这赌场也待不得,许多人陆陆续续地逃出赌场。偌大的地方转眼就空空荡荡。 吕媛媛皱着眉看着眼前发现的一切,那个少年手里刚刚有一闪而过的银灰色的小东西,如果没错的话,他用的应该是是巫术一类,她猜测是蛊。 几个彪形大汉居然奈何不了看着生嫩的少年,徐老二深觉没面子,但事到如今也管不了这许多,忙抽出力气带着属下逃离,逃出去的时候突然神经肌肉都一松,竟比之前好些了,徐老二口中念念有词,“奶奶的,邪了门了……” 少年看着他们的背影讥笑一声,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像是已经能看见这些人几天后暴毙的惨状,手上利索的收拾起桌上的金银筹码装进腰间的布包里,听着那丁零当啷的钱币声,才满意地笑了笑。 心狠手辣不是善类,吕媛媛摇摇头,不动声色的跟着少年出去,凌斯远也跟了上来。 吕媛媛两人一直敛着声息,看着少年走到荒无人烟的郊外,眼前只有那座他们刚刚出来的草屋。吕媛媛不禁暗暗佩服自己的运气,没有千呼万唤始出来,这人恐怕就是阿显了。 少年进了屋,也没发现别人进来过的痕迹,直接进了卧房,阿显坐在床边,把腰间的布包解开放在桌子上,又伸出手指去抚摸床头灰白的骨灰罐,脸上露出些开心的笑容,比之刚刚在赌场岂止温柔百倍,“阿暖,哥哥赚够了钱,等哥哥去京城里买好了房子,我们重新有了宽敞的家,然后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阿显哥哥……” 幽幽暗暗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缓缓荡开,阿显身体一震,看看四周,又抱起骨灰罐,急切地道:“阿暖,是你吗阿暖?” “你为什么要为我杀人呢?呜呜……”吕媛媛顶着凌斯远一脸惊悚的表情呜呜咽咽地说。早在刚刚她就透视了那骨灰罐。她觉得他既然这么珍视他妹妹,肯定做不出挖坟的事,也不可能连个全尸都不留烧成灰了随身带着,果然罐子里面根本不是骨灰,而是一支发黑的银簪和一件旧衣,应该是阿暖的遗物。依着这些东西,吕媛媛仿着她的气息,用她的声音问出了这些话。 阿显听到这话情绪明显不太稳定,“阿暖,哥哥是为了你报仇啊!阿暖,为什么白天你还在这,你第一次来找我,你怎么不去投胎呢?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让你伤心的地方……” “可是,哥哥,我看到你杀人了,我走的不安心,我怕你会有报应……你为什么要杀除了老爷以外其他的人呢?”吕媛媛故意诈他。 阿显抚着骨灰罐,安抚道:“阿暖,我杀他们是为民除害啊!他们都有不义之行,哥哥想除尽所有手上染满鲜血的人,哥哥是在做好事啊,你不要担心。” “哥哥,你收手,那些人如何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想你好好的,趁还没人发现你,不要再做了。” 阿显犹豫了一下,坚定地摇了摇头,“阿暖,哥哥没有回头路了,那个苗疆的法师也不会让我回头的。” “苗疆的法师?”吕媛媛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