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戏的片酬, 白桦全都拜托明博捐了出去。 (16)
刑罚已定,因此他每日至少一次的上刑是免不了的。 反正只要上路前还留口气就行,其他的谁管? 顾念看得又心疼又愤怒。 他想起顾静曾叫身边的人送些财物给这些人,目的无非是帮白桦一下,让少年在牢里过得好些。 她大概不知听谁提起或是在哪本话本里看过,说牢里的人日子不好过。 不过那时顾念恨少年恨到骨头里,哪容得下他过得好,当即叫人把东西劫了下来。 白桦一身伤地上了路。 一路跌跌撞撞。 两个官差对他肆意侮-辱喝骂,抽手就打抬脚就踹,少年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受着。 若是放在四十多天前,顾念梦到这一幕,不知有多解恨。 这时他却看得越来越难受。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看到,两个官差会见了一个神秘人,收了些银两和一个药包。 神秘人要求他们每天给犯人掺一点儿药粉到干粮里。 两个官差照做了,不过大概药粉的量放得少了,或者药效本身就不好,少年虽然中了毒,却没在预期时间里毒发身亡。 神秘人显然失了耐心,直接让人假扮山贼,埋伏在山里,将这一行三人全部杀死。 上报到朝廷,也不过是囚犯被山匪所杀,连累了两名差官而已。 区区三条命,根本没人在乎。 顾念没注意这个,他只看到白桦死的那一刻,几乎是自己扑到砍来的刀刃上,嘴角带着笑容。 那笑和当初离开京城时一模一样。 或许是真的崩溃了,这次少年死后没再重生。 但梦也没结束。 顾念看到“山匪”们离开这里后,换回衣服,跟着神秘人一起,回到了京城。 他看到那些人去见了幕后指使者,那是一个贴着花钿,涂着红唇的姑娘。 姑娘身上的香气和当初王淑雅的一模一样,连长相都有几分相似。 她是王娴雅。 少年一直努力想保护兄长,改变兄长的命运,可他不知道,他做的这一切努力,虽然成功杀死了王淑雅,第二个未婚妻却依旧不是善类。 顾念猛地睁眼醒来,满头冷汗。 自他每夜做梦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没到天亮就醒。 “影,什么时候了?”他发声问道。 “回王爷,离您睡下不到两个时辰。”角落里传来影的声音。 原来这么短吗?可是他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 不,是真的过了一辈子。但这回,一辈子后,少年没再重生。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再没有这种梦了。 想到这,顾念的第一感觉不是放松,而是恐慌。 顾恩他现在怎么样了? “本王记得,你们暗卫监控着整个王府的?”顾念问。 “是的,王爷。” “当初你有没有看到顾恩闯祸后,我们都离开时他脸上的表情?” 影顿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王爷,属下一直都呆在您的身边,并不清楚。不过,属下可以问问手下那些暗卫,想来他们有印象。” 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什么突然问起,不过身为最合格的属下,当然是不管主子说什么,他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将他们带来。”顾念说。 影很快带了十几个影卫进来,这些人都是暗卫中的高手,他们都曾见过二少爷私下无人时候的表现。 顾念沉默了半天,这才缓缓问起当年的事。 问之前,他有一种淡淡的忧虑,生怕时间过得太久,这些暗卫的注意力又不在这上面,说不定不会记得什么。 没想到他只是开了个头,就有几个暗卫答了出来。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而无论什么时候,顾恩在人前和人后的面孔都截然不同。 那些暗卫记得这么牢,也是因为他们发现二少爷的异样,百思不得其解,有的甚至起了疑心,还悄悄跟踪过,这才印象深了些。 不过因为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他们很快就都放弃了跟踪。 要不是顾念提起,他们原本早把二少爷的古怪之处扔到脑后。 顾念越听,心越沉。 他现在是荆南王爷,暗卫只忠于他一个,不存在被顾恩收买的可能。甚至那个少年根本不知道府里还有暗卫的存在。 这就是说,顾恩在明面上的人离开后,表现出来的才是最真实的。 那个梦,是真的!顾恩身上一直堆压着那么多世的痛苦,却无法向他人诉说,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顾恩身上的所有异样。 正想着,顾二十三加了一句:“二……那家伙开始还算挺好,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恍恍惚惚地,有时一晚上一晚上地不睡觉,坐在院子里等天亮,属下晚上值夜,没事做时,就看着二少爷了。” 另一个暗卫也说:“属下也看过。不过从那之后,二少爷脾气慢慢地变得糟糕,开始向府里人发火。可我看到他每次打完人后,没人的时候都哭过,还叫人给被打的人送过药和银子。看着好像很后悔。” 长时间不睡觉,当然会焦虑暴躁,难怪会控制不住自己。像顾恩那种宁愿自己死也要救哥哥的善良的人,心里肯定难过得不行。 顾念木木的,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他一直以为父亲带回来一只白眼狼,现在看来……似乎他们错怪了他。 是……真的吗? 顾念挥退暗卫,站起身在窗子边看了一会儿,这才问影:“顾恩他……还活着吗?” 声音里带着犹豫和不确定。 ☆、第六个世界(11) “回王爷, 顾九还没传消息过来。”影说,心里有些奇怪。明明头天王爷刚刚问过差不多的问题, 刚睡了一觉就又问起来。 难不成王爷后悔了? 看着却又不像。 再说当初老王爷夫妻俩虽说不是顾恩亲自害死, 毕竟和他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然王爷不会恨绝了他。 王爷那么孝顺,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后悔。 可这算怎么回事?突然让他叫见过二少爷以前事情的手下过来问话……难道是发现了新的疑点? 还别说, 刚刚那些手下的话, 连他都觉得很可疑, 虽然想不通理由。影暗暗想着。 “他们走到什么地方了?”顾念有些恍惚。 四十多天了, 他们就算没到流放地,至少也走了一少半?现在去追, 能及时赶到么? 梦里的下毒和劫匪,都是流放了三个月以后的事情, 时间上来得及。 只是……为什么要追? 难道就因为少年走后,他不停地做奇怪的梦, 甚至还包括今生的内容? 顾念没察觉,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用今生来称呼这一世,这说明他潜意识里将以前那些世都当成了“前生”。 “属下这就派人去顾九那边看看。”影说。 “好。查到下落后立刻回报给我。”顾念说,心里却隐隐有些发慌。他很快又提醒自己, 没关系, 来得及的, 毕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呢。 影带着他的命令离开了,顾念拿起长剑出了屋子, 在院子里开始练剑。 只是这次练剑很不顺利。 平时练熟的剑招,这时他却总忍不住胡思乱想。在那些世里,这一招是曾经教过弟弟的,那一招是弟弟用来和人战斗过的…… 练到最后,他心浮气躁,干脆一扬手,把长剑远远地丢了出去。 “来人,备马!”顾念提起声音叫道。 他打算去国师府,把自己最近这些天做的梦全都和国师说一说。国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得那么多,又善测国运,一定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 国师府很宽敞,也很奢华,看得出来很受皇帝信重。 听说荆南王到来,国师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不情愿地出来会客。 大概是出来得太仓促,他的衣襟甚至都敞开一截,脖子上露出隐约的红色痕迹。 顾念随手指了一下:“蚊子叮了?这么冷的天儿,你这国师府还有蚊子?” 国师顺着他指的方向伸手摸了一下,突然脸色有几分别扭,咳了一声叫人上茶。 顾念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觉得实在没什么闲话可以拿来当开场白,正打算开门见山,就听身后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他以为是上茶的下人。 “一刻钟已经到了!”气势汹汹的声音响起来。 顾念惊讶地挑了下眉毛。 来的是个穿着大红衫子的男人,身材高挑,头发只是匆匆挽了一下,略抬着头盯着国师,从顾念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个侧脸。 神情却是一等一地嚣张。 就算皇帝跟国师说话也客客气气,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颐指气指。 国师的态度出乎顾念的意料,并没发火,而是有些无奈地笑笑:“你也看到了,荆南王有事来,我等下回去陪你。” 红衫子男人转头扫了顾念一眼,那眼神要多嫌弃有多嫌弃:“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重要,你最重要,谁都比不上。”国师说着起身拥着男人往外走,声音里带着些宠溺。 男人这才满意了,昂着下巴施恩般地说:“那就再给你一刻钟,记住了,只有一刻钟。敢超过,你就别回来了!” 说着甩开国师的怀抱,叉着腰鼻孔朝天地走了。 顾念有些兴味地看着国师。 国师看男人出了屋子,这才对他解释:“阿珏性子直爽,不懂世俗规矩,并非有意怠慢王爷,还望王爷不要往心里去。” “阿珏?他是国师的……子侄?”顾念问。 国师一直不曾成亲,大概这男人是他的族中后代。不过再是子侄,这等照顾宠溺的态度似乎也有些过了。 要是顾氏哪一支的后辈敢这么和他说话,顾念绝对会把人锁到柴房里默背族规,背熟才准出来。 “不是,他是我的爱人。”国师说,神情倒坦然得很。 顾念吃了一惊。 国师并不禁婚嫁,只不过他们能看穿前因后世,在朝廷的地位超然,眼光高了很多。 世俗中人等闲入不了他们的眼。 能嫁给国师的女子莫不是才貌双全,并且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就算这样,大多数的国师仍然一世都孑然一身。 这一世国师平日里独来独往,除皇帝召见外,大多时候都呆在国师府里,很少迈出府门一步。 更没听说过婚娶之事,没想到国师府里竟然藏了娇。 这个娇还是男人! 要知道,虽说本朝不禁男男之事,但越是位居高位之人,反倒对婚嫁之事看得越重,非女子不娶。 府里养几个男宠不稀奇,正妻妾室还是要女人的。 男人嘛,顶多有个“宠”的名头。 国师这样,以“爱”字冠之,实在有点儿惊世骇俗。 顾念知趣地没有多问,毕竟是国师私事,再说他觉得,国师再怎么宠对方,大概也只当个宠物。 “王爷这时候过来,想必有重要的事?”国师问。 门又响了一声,这回是真正送茶的下人进来了。 顾念待下人放好茶退出去后,挑拣着把自己这几十天的事儿说了一遍。 他没细说梦的内容,只说自从弟弟出京城后,他每天晚上都会做奇怪的梦,梦到弟弟和死去的父母,甚至还有些其他比较熟悉的人。 “王爷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国师淡淡地说。虽然不太信荆南王会因为几个梦就跑来,不过他既然这么一说,自己不妨就这么一听。 “我开始也以为这样,后来发现不是,因为每天晚上的梦都是连续的,第二天的梦是头一天的延续。”顾念说。 国师这才有些吃讶地打量他一眼:“这倒有些奇,”他掐指算了下,“顾恩出京城有几十天了?” “四十五天。”顾念说。 所以,他已经做了四十五天的梦,经历了顾恩的四十五世,直到这一世。 他来找国师,倒不像最开始那样怀疑有人下巫蛊之术,但国师会错了他的意,仔仔细细看了他一会儿,肯定地说:“你身上没有被人做过手脚的印记。” 但凡被人以邪门法术作用的人,身上必然都会带几分邪气。 荆南王身上却干净得很,什么都没有。 顾念犹豫了一下,问:“本王此次来,是想向国师讨教一下前世今生。” 国师目光一凝,盯住了他。 “本王觉得那些梦确实有奇异之处,有没有可能……会是……”说到这里,顾念有些不好接下去。 他不想把梦的内容告诉第二个人知道,但面对的是国师,他有求于人,不说清楚,就算国师不觉得被冒犯,怕是可帮的地方不大。 “如果王爷实在为难,不如捡些能说的说来听听?”国师索性问。 顾念挑着说了些,无非是第一晚在梦里看到弟弟,结果弟弟犯蠢,做错事连累王府,愧疚之下自杀,梦到这就醒了。 第二晚梦到弟弟重生,经历一些曲折后再次连累他人,绝望自杀。 第三晚再次重生…… “王爷是说,你梦到顾恩重生了四十多回?” “四十四次。算上第一天晚上,他总共活了四十五世。我知道如果人有冤屈,会有死后鬼魂托梦,可他现在……应该还没死?”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顾念突然心发慌,几乎语不成句。 “鬼魂托梦确实有,但王爷这种情况肯定不算。”国师再次曲起手指,轻轻捻了几下,“顾恩的命大概还有几十天,还活着。” 他说得轻描淡写,顾念的心却“咯噔”一下,忍不住抬头追问:“几十天?” 不对,梦虽然奇怪,却未必是真的。顾恩已经被逐出王府,又失了他的欢心,哪还有什么针对的价值,根本不值得人浪费毒-药。 不管前面几十世怎么样,最后一世一定是假的! 顾念总算明白他来国师府干什么了,他只想听国师说一句“顾恩一切都好,能一世平安到老”。 可国师的话打破了他隐隐的期冀,让他原本压到心底最深处的恐慌全涌了上来。 他……他……他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如果放在几十天前,甚至是十几天前知道这个消息,顾念说不定会高兴得大醉一场,扬眉吐气,这时候心却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顾恩,顾恩才不能死! “死于劫杀。毕竟这一路并不太平。”国师说。 他毕竟只是人,不是神仙,看不清日后到底发生什么,只能看到结果。 而且结果也只是一种可能,当然就情势来说,是最可能的那种。 “本王只知道流放地清苦,想不到还没到那里,周边已经混乱到这个地步,”顾念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才合适,停了半天,才勉强挤出这么一句,“有那么多山贼路匪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恩死时的地方叫什么来着?他没什么印象了,或许在梦里也根本没注意,只知道离京城很远很远。 国师奇怪地看他一眼:“离流放地并不近。” “不近?”顾念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不近。据本座掐算,虽说顾恩四十多天前就离开了京城,不过他走了几天,就停留在老虎山口后面的那个小镇子上,再没离开。” 老虎山顾念知道,它后面的小镇子顾念也知道。顾恩曾经无意中提过,说那里的软糯团子做得特别好吃,颜色也好看,个头大又实惠。 当时顾念在心里悄悄笑他,觉得他是从小失了家教,这才会把一点点未必有多好吃的东西看得那么重。 不过少年怎么呆在那里不走?顾念明明看到那两个押送的官差对他的态度特别差,就算伤重,也绝不会答应他停下来养伤。 毕竟,朝廷的公文也是有押送期限的,过了时限,一律问罪。 那个镇子靠他们的双脚走路,走了几天才能到,但如果骑着好马急驰,那一天时间都用不到就能赶上。 只是,如果梦里的情况是真的,靠近京师的地方怎么会有山贼劫匪? “不过,很奇怪……”国师说。 “奇怪什么?” “这次本座算到的结果,变数很大。” “顾恩会不死?”说这话时,顾念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期望多些,还是恶意多些。 “很有可能会提前死。” 顾念惊得站了起来:“提前?提前到什么时候?” 不会现在已经有了性命之忧? “这个不好说,有可能几天,也有可能十几天。毕竟人们做事,很多时候都在一念之间。而世间最难揣测,无非人心。”国师说着,端起桌上的茶盏,意思很明显,他要送客了。 顾念无心再留,心事重重地回了荆南王府。 “王爷,”影见到顾念,施礼道,“属下已命人去顾九那里,王爷可还有其他吩咐?” 顾念盯了他半天,就在影忍不住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时,荆南王才收回目光。 影悄悄松了口气,察觉后背上湿了大片。 就算受过最严苛的训练,可顾念的威势实在太强,太有压迫性。他还好,如果换做其他人,可能早就承受不住压趴下了。 “叫几个人,跟本王去老虎口那边的平安镇!”顾念脸色低沉,让人看不出情绪,“记住,要带好手,把消息封锁严实了,绝对不许任何无关的人知道一点儿风声。” 平安镇,就是顾恩现在落脚的地方。 “王爷要离开几天?”影问。 时间短的话,遮掩一下就是。时间太长,一去就是几个月,那只能采取另外的办法。 “还不知道,先按三五天看。”顾念说。 心中的疑问太沉重,不亲口在顾恩嘴里问出来,他总觉得不安心。 那些梦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真的吗? 顾恩他是真的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是……还是忍辱负重的好弟弟? 这些事,在顾恩离开前,他必须弄得清清楚楚。这个世界上,还没什么人都做到真正地欺瞒他,滴水不漏。 可是除了这些,他心里似乎又有些隐隐的躁动,似乎就算把这些都抛开,他还是想要把少年找回来,绝不放人离开。 命令一层层传递下去,等王府里这些人准备好出发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王爷,一切就绪。”影走上前说。 顾念点点头,翻身上马,一甩马缰,马飞驰而去。 他身后那些人催马跟上。 烟尘中,一行人很快不见了踪影。 顾九不知道京城里的动向,他只觉得自己接手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事情还要从他主动露面假托受荆南王的命令说起。 两个官差很轻易就信了他的话,四个人在平安镇上留下来。他甚至帮二少爷找了郎中来治伤。 可惜二少爷并不配合,在他强行出手点了对方的穴道后,二少爷猜到他根本不是荆南王派来保护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说谎,”白桦声音低沉虚弱,像是一拉就会断的细丝,“或许你真是府里的暗卫,但绝不是王爷派来保护我的,他怕是恨不得我死?” 说到最后,他的话里透出痛苦。 “二少爷……” “住口!”白桦立刻沉声打断他,自以为用了很大力气,其实比刚刚高不了多少,“我不姓顾,更不是什么二少爷,我叫白桦!对了,我说你看着眼熟,我想起来了,你,你其实是那天晚上的马夫?” 顾九没说话。 他露面的时候,就做好了被拆穿的准备。哪知道二少爷不知道是真没认出来,还是没把当时那个小小马夫放在心上,直到现在才认出他来。 “你回去告诉王爷,他这辈子做的最英明的事情,就是揭发了我。不然的话,我一定会搅得他家宅不宁,我做过的所有事情,我一点儿都不后悔!” 白桦话里的坚决,谁都听得出来。 “真不后悔的话,为什么你会那么难过呢?”顾九想起以前在府里看到四下无人时白桦脸上的表情,忍不住想问,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从暗到明,已经违背了王爷和首领的命令。二少爷的事,原本就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能打听的。 ☆、第六个世界(12) 白桦猜出顾九不是顾念派来的人, 对他更加没了好脸色。虽然他身体虚弱,每天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可顾九把药端过来时, 他每次都牙关紧闭。 顾九没办法, 只能点了他的穴道,一点点地替他喂下去。 白桦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他, 好像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几口肉来。 “二少爷, 再这样下去, 你就真的活不成了。”这天, 顾九按例将药喂完,替白桦身上的伤口上好药, 这才开口说。 一开始他还不太清楚,可一个多月的时间相处下来, 他明显觉察到,二少爷这是心存死志。 为什么呢? 一个人不管是作恶多端还是胡作非为, 所求无非都是让自己过得更舒服痛快些。可二少爷他害了身边最亲近的人,自己也没了活下去的欲-望,求的什么? 不会求的就是一个死字? 想到这里,顾九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别叫我二少爷!我姓白,叫白桦。”少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是, 是属下不对。白二少爷。”顾九从善如流, 可惜这个称呼仍然不能让少年满意。 少年身上的伤太重, 甚至有几根骨头都断了,又没得到很好的医治, 虽然这些天郎中来了一个又一个,伤处也看着好转了不少,断骨终究不可能变好。 一个小小的镇子,哪会有什么医圣高人? “如果是在王府就好了,”顾九有些郁闷地想,“要是在府里,这些伤莫说太医,就是府里养着的清客里有的也能接续断骨。” 再这么下去,少年就算伤好了,断骨怕是也会长歪。 到时就真的不妙了。 可惜少年压根就不担心,更不叫疼,每天要不是被他点穴强留在床上,转眼就要偷偷溜走。 少年根本不稀罕他的同情。 要说一个多月前,顾九现身纯是因为同情心,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不知不觉就被少年吸引。 他感觉到,少年的本性并不像在王府时表现出来的蛮横嚣张和狠毒。 相反,少年很温柔,虽然每天被他逼着喝药,不经同意就被脱掉衣服换药,次次都用恨得要杀人的目光瞪他。 但两人为数不多的谈话里,他感觉得到少年的善良。 那是和他们暗卫截然不同的。 白桦坚定地划清和顾府的界限,却还担心顾九不顾命令地出现,回去会没法向王爷交待。 顾九知道少年有这种隐约的担忧。 一个坚定隐忍善良,一个嚣张跋扈狠毒,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二少爷? 顾九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鸟叫声,他不由身子一僵。 那是他们暗卫间联络的方式。 有新的暗卫过来找他,这意味着,他和二少爷滞留在这个地方的事已经暴露。 他没奢望过能一直瞒得过王爷,毕竟这里离京城并不远,只在京师近郊。王爷要是有心,随便派人查一下就知道。 他只希望王爷能发现得晚些,至少让二少爷身上的伤痊愈再说。 没想到今天就结束了。 王爷发现二少爷时会更愤怒,会加倍惩罚二少爷吗? 如果真的那样,顾九决定一定要替二少爷求情。 顾九知道自己已经犯了规矩,必然会受到惩罚,但二少爷伤得这么重,再受罚的话,会死的。 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少爷死去。 “白二少爷,属下替您煎下一服药,等下就回来,您有事就叫属下一声。”顾九说着,看白桦没回答,转身走出去。 他知道白桦不会叫他,这个少年早不打算活了,更不想和顾府的人有什么瓜葛。 是他看不过眼,非要牵涉进来。如果王爷要怪罪,就怪他好了。顾九下定决心,一定要不顾一切把责任揽下来。 白桦眼见顾九走得没了踪影,终于不用再演戏,放松下来。 每天都强迫自己演戏,这是很辛苦的。 “小统,你不是说呆子阿念出了京城,现在到哪了?顾九出去,不会就是他叫去的?”白桦在脑海里问。 “不是。叫人的是影派出来的顾二十三,顾念正在半路,以他的速度,估计到这里还得两个来小时。”系统说。 “啧,那我先睡会儿,顺便酝酿一下感情,你记得提前叫醒我啊,等下还有场硬仗要打呢。”白桦说。 系统很大量地说:“你先睡,我替你盯着。” 自从有了一同编剧的经历,这一人一统的关系越加亲近,系统很多时候都会主动替他想办法,帮他减轻压力。 小睡一会儿之后,系统的声音响起来:“宿主,顾念已经带人到了平安镇外面,他让人悄悄潜进来,自己先见了顾九和顾二十三,才朝这边过来。” 白桦立马睁开眼睛,神采奕奕:“这就好,嘿嘿,剧情终于可以推进一大截了。” “宿主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继续艹我心怀死志的人设啊!以前每次顾九离开我时,都不忘了点我穴道,让我没办法寻死。这次他突然被人找走,没来得及在我身上补一指,点的穴差不多解了。” “然后呢?” “然后自杀啊!”白桦理所当然地说着,慢慢坐起来,朝四周看了看。 “啧,竟然连个茶杯茶碗都没给我留下,这个暗卫还真是够谨慎,不愧是被顾府调-教出来的人。本来还想割个腕的……这次只能改一下了。” “撞墙?”系统帮他想办法。 “那死得太没美感了,头上一个碗大的窟窿,想想就吓人,”白桦说,“不然上吊。” “上吊一样没美感?舌头吐出来那么长,啧啧。”系统学着他先前的样子咂嘴。 “反正又不是真的上吊,只要把带子吊到梁上就行了。撞墙的话,万一呆子没接住我,我真的撞到墙,就算不死,那多疼啊。”白桦说。 呵呵!系统冷笑一声:其实宿主你最后一句话才是真的。 白桦毫无压力地表示:不管怎么说,反正咱就选上吊了。 拿定主意,白桦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他先把腰间的带子往房梁上甩,后来发现不但力度不够,带子的长度也不够,就把床上的床单撤下来,连到一起,甩了很多次,这才成功。 把带子两边打了个结,白桦试了试高度,转身把角落里的凳子挪了过来,颤颤巍巍地站了上去。 “小统,你再帮我看看,呆子到底过来没有,我可别吊太早,真把自己吊死就糟了。”白桦说。 “宿主打算死到什么程度?三成?五成?” “停!我怎么听着你说的像要吃牛排啊!吊个半晕就行,你记得护着我点儿,千万别出岔子。” “顾念已经到客栈外面,顶多一分钟就能到这里。”系统说。 白桦估摸这时间差不多,把头往圈里伸了进去。 少年眼中有些悲伤,手上的动作却坚定得很。他已经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哪怕即将面对下一个轮回。 至少这一世,他真的尽了自己所能,远离了他爱的人,也杀了那个女人。 他没白活这一回。 “希望这次死了,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白桦喃喃着,“我不求来世荣华,不求平安喜乐,我只愿所有我爱的人都能顺顺遂遂,哪怕我因此再无来生。” 少年的目光坚决起来,悲伤和犹豫再也不见。他把脖颈套在圈上,脚用力一蹬,凳子倒在地上。 他整个人都悬空吊着,脚习惯性地抽搐,脸上却带着奇异而隐忍的笑意。 那是一个人心愿得偿的微笑。 不过,这只是表象。 白桦在脑海里大叫:“艹艹艹,呼吸不畅,怎么这么难受啊?小统救命救命救命!” “宿主放心,我已经把你的表情定格,不管怎么挣扎都不会崩人设的。” “救命,我,我要死了!”白桦后悔不迭,早知道他不选上吊了,谁知道会这么遭罪。 “顾念马上进来,救你已经来不及了,宿主,我帮你晕过去。” 白桦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立刻软绵绵地垂了下去,他已经站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虚空中。 “呼呼,好险好险,谢谢你啊小统!还是你够哥们儿!”白桦不遗余力地夸奖着。 “那当然,我是谁啊!”系统美得尾巴尖都要翘起来。 “宿主,你打算什么时候醒?” “先晕一会儿。这回顾念来,是打算问我一些问题的,不会把我这么快带回王府。可我都吃了这么多天的苦头,不赶紧发力让他把我带回去享享福怎么行?”白桦说。 “宿主有把握说动他?” “靠嘴说动就太下乘了,不符合我的人设。不过我已经寻死了,呆子要是不想我再来这么一出,就只能把我带回去。试问这世上除了暗卫遍布的王府,还有哪里更安全更有利于他掌控呢?”白桦美滋滋地。 难怪一定要寻死。系统若有所悟。 “那宿主醒来后会和顾念重归于好么?” “当然不会。破镜重圆那是两人都有心的情况。我现在一心要牺牲自己,呆子虽然心疼我,却只是基于心疼弟弟,还没往别处想呢,我得慢慢引导他。” “怎么引导?你又不能崩人设。” “这种时候就看到助攻的好处了!”白桦嘿嘿一笑,“你以为我会白让王娴雅占着未来王妃的名头吗?” 白桦无聊地和系统说着话,直到系统提醒他说顾念已经把他带回王府,还叫了一个清客过来给他看了伤,周围再没什么闲人,他才搓了搓手掌。 “小统,把我放回身体里,我该醒了。” 顾念一直紧张地握着白桦枯瘦如干枝的手,看到他手腕上隐约露出来的伤口,想到刚刚张继解开他的衣服时,他身上更是伤痕累累,不由深恨自己。 “王爷,主子的骨头断了几根,有长歪的迹象。如果不想以后落下残疾,只能把长歪的骨头打断重接。”张继的话不停地在他脑子里盘旋。 张继叫“主子”,是顾念的吩咐。顾恩已经是朝廷重犯,不能再以先前的身份留在王府里,可他以后仍然是这府里的另一个主子。 打断,重接。张继的话说明顾恩哪怕回了王府,仍然要继续遭罪。 正想着,顾念就看到床上的少年睫毛动了动。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从小到大,顾念从来就没这么紧张过。 他看到白桦缓缓睁开眼睛,迷茫的目光扫过帐顶,扫过屋里,直到落到他的身上。 少年微睁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满脸震惊的表情,他张开嘴想说什么,话还没到喉咙,人已经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继说,主子这次寻死,虽然没成功,但已经伤到了嗓子,估计短时间里怕是没办法说话。 顾念坐到床边,伸手把他揽到怀里,在他瘦得硌手的后背上轻轻抚拍着,低声说:“恩弟,没事了,这是王府,你回来了。” 白桦却没像他想的那样放松下来,反而一把推开他,像是在避什么毒蛇猛兽一样。 遍体鳞伤的少年趴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咳着,像是要把整颗心都咳出来。 “你先前寻死未果,可是带子伤到喉咙,以后要好好养着。等下会有汤药送进来,你一定要喝。”他已经从顾九那里知道少年抵触治伤的事。 每多知道一件,顾念的心就比先前更疼一些。 弟弟这是受了多大罪,可他却被迷雾蒙住眼睛,一门心思地恨着对方,压根没想过弟弟的不得已。 “恩弟,对不起。”他忍不住抱起白桦,在他耳边低声说。 话里的疼惜显而易见。 白桦瘦削的小脸惨白得像张纸,衬得那双眼睛更大了。刚刚这一通咳嗽,倒是让少年两颊上有了点儿血色,看着比刚醒来时好看些。 他倔强地瞪着对方。 顾念看懂了他的意思:“还不承认是我顾家的人吗?算了,随你,反正日后你都要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怎么可能!他可是朝廷文书上清清楚楚写着要流放三千里的重犯!白桦不屑地撇了下嘴角。 “你放心,我既然带你回来,身份方面肯定不会出问题,”顾念在他耳边轻轻说,“那两个欺负你的官差已经死了,我还让人把一个死囚的尸体扔了进去。今天客栈走了水,三具尸体都烧得面目全非,腰牌只能证明官差的身份,谁都想不到你还活着。” 顾念出王府时,还只是想着再试探白桦一下,看事情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没想到刚到客房就看到白桦寻死。 顾念自幼习武,耳聪目明,少年死前的喃喃自语全被他听在耳中。 那低语将他满心的疑问都完美地回答了。 原来,他的梦是真的。 原来,少年真的转了那么多世。 原来,少年的所作所为,无非是想打破轮回,想结束这一切,想给爱着的人一个最好的结果。 顾恩怎么那么傻? 白桦以为挣扎了多长时间,其实不过一瞬间,等顾念冲进去断了带子接住他的身体时,系统已经把他接到了虚空里。 少年听到顾念的话,唇边冷笑加深。 顾念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流放三千里还不够解恨,打算亲手一刀刀剐了他吗?这样也好,反正他已经放弃一切,死前能让兄长出出气,也是好的,此后他们谁也不欠谁了。 想到这里,白桦渐渐放松下来。 “恩弟,你知道你昏迷的时候,给你把脉开药的是谁吗?”顾念问。 不管是谁,总归不可能是太医。毕竟他是罪犯,顾念偷着把人弄回来,必然不能惊动上头,那就只能用心腹中的心腹才行。 想不到王府里倒是人才辈出,竟然还有杏林高手。可那又怎么样,就算顾念把隐医找回来,白桦也绝不会把秘密说出一个字。 这辈子,就这么离开是最好的结果。 “他是我府里的清客,叫做张继。恩弟,你或许没听过他的名字,不过他的师父,恩弟一定不陌生。毕竟,恩弟可是知道那位隐医的存在的。”顾念最后一句话缓缓说出口,果然感觉到白桦重新变得僵硬的身子。 这一世的隐医跟顾府二少爷根本没什么交集,如果没有前面那四十多世的记忆,顾恩不可能知道“那位隐医”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顾恩的反应是最好的回答。至此,顾念心底对他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完全消除。 ☆、第六个世界(13) “恩弟,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吗?”顾念说,“因为你拿走了唯一能治好母亲的灵药, 还在母亲床前出言不逊, 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 白桦闭上眼睛, 一声不吭。 “可你大概不知道?当我对药的事起了疑心,问起张继时, 张继告诉我说, 他师父做的灵药, 解毒救命固然有效, 但最多只能存放三年。三年之后,就算封在密闭的匣子里, 也会消失不见。而这事,当年他给父亲灵药时, 并没提过。” 白桦身子一震,猛地睁开眼睛, 不可置信地瞪着顾念。 难怪,难怪每次重生,当自己想看灵药时,都会发现灵药已经消失。 当时他还以为是灵药在他进府之前就被人偷走,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灵药本身的关系。 可这些, 他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怎么可能知道?白桦的眼神暗淡下来, 充满了伤心。 如果早知道这点, 他在前面那么多世重生的时候,把这事告诉老荆南王夫妇, 他们是不是就能早做预防,老荆南王妃就不会早早死去了? 明明嫡母对他那么好的。 白桦忍不住咬住了嘴唇,眼圈慢慢发红。 顾念看他这样,伸手慢慢摸着他的头发,低声说:“恩弟,以后留下来陪着我。你看,父亲母亲都过世了,以后这偌大的王府,只有我们兄弟俩相依为命。如果你还要离开我,剩下我一个孤苦伶仃,多可怜。” 顾九说过,二少爷吃软不吃硬,如果一个人对他软语哀求,他会犹豫为难。但如果强行逼迫的话,他宁可玉碎。 顾念想让弟弟留下来,毫无心结地。他以前亏待了弟弟那么多,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 果然,白桦明显犹豫了。 毕竟,他做这些,只是为了哥哥好,并不是真的忘恩负义。如果他留下…… 想到这里,少年突然身子一震,猛地清醒过来。 他是个灾星,一个重生了四十多世却对任何事情都有心无力的灾星。要是留下来,一定会继续害了顾念,会让王府分崩离析。 不行,他一定要离开!离得远远地! 少年伸手用力一推,自己向床里面躲去。 要离开哥哥,必须离开!一时间,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顾念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又钻了牛角尖,心疼得爬上床,整个人都把他护在身下,免得他再继续挣扎。 “恩弟,留下来陪我不好吗?” 不好!绝对不好!你敢让我留下来,我就继续害你,害你的未婚妻,让你阖府不宁!少年喉咙受伤没办法说话,努力用眼睛表达这个意思。 “恩弟,你想说你留下来会继续作坏事害我?” 白桦用力点头,做出一脸凶狠的模样。 可他现在全身都是伤,脸颊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这副表情做出来不但不吓人,还让人没来由想起那些可怜巴巴的流浪猫戒备的样子。 “你真这么坏?”顾念又心疼又想逗弄他。 少年继续点头。 “啊,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了王淑雅呢?”顾念问。他知道想真正留下弟弟,有些事情必然要面对,不然这么不清不楚地,弟弟早晚会找机会逃走。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破坏荆南王府和王家的联姻,让哥哥没办法再得到王家的助力,这样自己得到世子之位的阻力也会小一些。白桦一撇嘴,头转向一边。 这么明显的事情,竟然还要再问一次。 “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我怎么听说,其实王家嫡长女其实行为不检,每年都会乘马车去别处游玩,表面上说是游山玩水,其实时常招各地美男相陪,嬉笑狎戏?”顾念问。 这件事是影查到王家的事后,顾念让他细查,随后才得到的情报。 刚知晓这事时,影吓得大汗淋漓,还以为自己知道了什么权贵**,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没想到顾念只是低低说了一句“果然如此”就让他退下了。 当时影回去后,才发现全身都是冷汗。可他过后琢磨了一下,觉得王爷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让他去查。 他不由对王爷的神机妙算更加佩服。 毕竟,王家女那么做,肯定有辱门风。王家为了不让这事外传,就连自己家里很多人都不清楚,只有时常陪王淑雅出门的那些心腹中的心腹才知道。 影为了查出真相,甚至还折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在里面。 可想而知查得有多难。 少年一愣。他针对王淑雅,只因为前几十世的遭遇让他觉得这个女人不是善类,不是哥哥的良配。 可他毕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没势力没人脉,不可能知道这种阴-私之事。 王淑雅她竟然是这种不知廉耻的浪□□人? 一想到这个女人每一世都差点儿成了哥哥的妻子,甚至有几世还美梦成真,他就气得牙关紧咬,整个脸颊都鼓了起来。 真是不可原谅! 顾念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这个弟弟可爱得紧。 分明什么都喜欢摆在脸上,一点儿心事都藏不住,为什么自己以为竟认为他是个又阴沉又狠毒的人呢? 要不是有那连续几十天的梦的警醒,只怕他这一辈子知道真相后都要在后悔和痛苦中度过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收紧胳膊,把少年紧紧地抱在怀里,一点儿都不想松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以后,他都绝不会再放手,绝不! 门轻轻响了一声,张继端着药走了进来,低垂着头说:“王爷,药已经好了,对主子身上的伤有好处。另外,主子肺腑也受了伤,王爷记得不要太用力。” 顾念一下子想起张继说白桦骨头长歪的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下,果然看到少年额头隐约有冷汗渗出,显然被他抱到了伤处,疼得狠了。 他赶紧放松了力道。 以前被父亲请出家法时,明明只有两分疼,顾恩也非要嚎出十分的架势来。可现在少年疼成这样,却只是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顾念再次想起顾九的话,这些天,顾九照顾少年时,再疼,少年都一声不吭。 有时候比暗卫都能熬。 这得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毕竟暗卫是受过专门的训练的人,而少年只是个普通人。 顾念伸手接过药碗,张继很有眼力地退了出去。 “这药挺苦的,不过你要好好喝了,我可不想我的弟弟以后一脱了衣服,满身都是丑丑的疤,那可难看死了。”顾念吹凉了药,故意对怀里的少年说。 白桦瞪了他一眼,把头偏到一边,明显不受他的激。 先前顾九喂他喝药时,软的硬的都用过,最后什么办法都不好使时,才只能点了他的穴硬灌。 现在顾念想用几句话就骗他把药喝下去,怎么可能。 “恩弟不肯喝啊,那好,听说软玉温香最好用,不然我在府里找几个漂亮的下人过来,帮着恩弟喂药怎么样?我听国师说,他生病时就让那些丫头含着药哺给他,据说效果特别好呢。”顾念说。 少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顾念故意做出要下床的样子,白桦赶紧从他手里抢过药碗,一口灌了下去。灌得太急,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咳得眼睛都出来了。 顾念拍着他的后背,直到他气息顺了,这才把他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好:“恩弟先好好休息,外面有不少人守着,有什么用的,露下头就会有人过来。等下哥哥来看你。” 说着,他端了药碗走出房间。 多少个暗卫盯着这一个小小房间,顾恩根本没机会逃出去。他现在还有些事要吩咐影去做。 白桦舒服地松了口气:“小统,你说这呆子怎么不说自己口对口喂我药呢?”话里满是遗憾。 系统没理他。 每一世宿主和目标在一起后,那节操就变成了天边的流星。 另一边,影低垂头着,听完顾念的吩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 “王爷,为什么王爷会把二少爷再接回来?” 他知道王爷这些天有点儿怪,可轻易放弃那些罪责仇恨,冒着被朝廷察觉的风险,用李代桃僵的办法把人弄回来,影实在想不明白。 明明当初一定要置二少爷于死地的也是王爷啊! 要说是想把人攥在手心里慢慢折磨,但看上去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王爷看着二少爷时目光里的温柔和专注,以及毫不掩饰的心疼,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这是……魔怔了? 顾念笑了笑:“你好好想想我这些天让你查过的那些事。” 影左思右想一番,忍不住抬起头:“属下愚钝。” 那些事谁家的都有,虽说有一些也牵涉到二少爷身上,可这和王爷的恨有什么关系? “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明显,”顾念说着,指了指影的眼睛,“比如说,王家大姑娘生前时常离京,如果不是深挖,你会怎么想?” 影迷惑地眨了眨眼睛。王淑雅的事他确实吓了一跳,也庆幸二少爷错有错着,才没让王爷娶了那么一个姑娘。 但二少爷那么做可不是出于兄弟情深。 “如果你真的想不明白,就回去再想想。身为暗卫,也要多动动脑子。”顾念说。 影怀着满肚子的疑问离开了。 顾念站到窗前,看着影的背影。 他并不是有意卖关子。影虽然对他忠心,却只是手下,远远达不到对朋友推心置腹的程度。 白桦重生轮回的事,是他和白桦两人间的秘密,他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 这样一来,他对白桦突然转变的态度就很让人怀疑了。 连一向跟在他身边的影都这样,更何况别人。 张继是隐医的徒弟,性子里很有些随波逐流,并没多少好奇心,看到白桦时,感到意外却没多问。 他不是多嘴的人,顾念不怕他把这事说出事。 何况以后白桦的伤还要他亲手照料,不能不让他知道伤者的真正身份。 但其他人,顾念不能不多想。 或许可以给白桦弄张□□,让少年换个身份在府里活着。前提是少年肯配合。 至于身份,倒是比较好说,远房亲戚、故人之子,随便都可以拿来当挡箭牌。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让堂兄知道这件事。 虽说弟弟是罪囚,但如果罪名本身就不成立的话,堂兄应该不会刻意针对白桦。只要他肯向皇帝说清楚原委。 可想到前几世的梦,想到国师对皇帝说的话,顾念拿捏不定。 他敢肯定,国师这一世应该已经卜测出了他的事,并且告诉了皇帝。不然国师不会在前些日子突然说让他多想想国事。 当时他听完那些话后,很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直到做了那么多夜的梦,他总算猜出了真相。 皇帝堂兄毕竟要以江山为重。 但他对白桦是什么态度呢? 那个流判三千里,别说是白桦,就连他都相当意外呢。 先前人人都以为顾恩必死无疑。 他在这里揣测的时候,国师已经悄悄进了皇宫,正在和皇帝密谈。 “陛下,荆南王从国师府离开之后,当天早上就离开了王府,带人去了平安镇,将顾恩追了回来。”国师说。 皇帝松了口气:“这样吗?看来事情暂时还向着国师卜测的方向走呢。” 国师眉头微微皱着:“但臣卜测的结果,之后的变数仍然很多,臣也没把握最后到底会是什么样儿。” “无妨,”皇帝说,“只要能够保住我和念弟的情意,不逼着我对荆南王府出手,任何办法我都想试试。不过,国师,你说他去国师府,跟你说了他做过几十天的梦?” “是的,这一点非常奇怪,”国师眉头皱得更紧,“臣仔细观察过荆南王,他身上确实没有梦魇之术的印迹。那些梦并非人力施为。” “或许是老天也在帮忙,”皇帝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既然念弟没把这事告诉我,我就当不知道顾恩在他府里……不过,你说顾恩伤很重。” “是的,这也是臣想说的另一件事,顾恩如果不好好将养的话,只怕梦不久矣。” “这样啊……”皇帝摸了摸下巴,“那朕就下个旨,赐些药材给荆南王府,好让他放开了手去治顾恩。唉,还得找个好借口,有个过于精明的弟弟就是这点不好。” 皇帝很无奈,皇帝很头疼。 顾恩也很无奈,顾恩也很头疼。 他吩咐完影回来,再次回来时,就被从屋里冲出来的顾恩撞了个满怀。 他生怕伤到了人,赶紧伸出手把瘦弱的少年搂在怀里,柔声问:“恩弟,怎么了?为什么不在床上躺着?” 少年愤怒地瞪着他。 顾念叹了口气,低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住在王府,可是我不看着你,实在不放心。” 他先前用哀兵政策稳住了少年,但对方哪是那么乖乖听话的人,果然回过味儿来之后,就打算找机会溜走了。 可惜,他能答应弟弟一切事情,哪怕上天摘月亮都行,却绝对不可能放人离开。 这辈子,他都不放手。 “来人,把你们小主子带回去。”顾念说。 立刻有暗卫出现,把白桦强行带到了屋子里,放到床上,还点了穴道。 不想当二少爷,就不当。可仍然是这府里的主子,这个绝对不会改变。 顾念揉了揉额头,转头看着白桦:“你知道我去做什么了?” 白桦闭上眼睛,看都不看他。 “顾九因为不服从我的命令,已经被我惩罚了,现在正在外面受罚呢。”顾念说。 白桦一下子睁开眼睛,焦急地看着顾念。 顾九虽然对他强硬了些,但少年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心里其实对他一直很感激。现在知道他因为自己受罚,少年哪忍得住。 明明喉咙受伤不能说话,少年仍然恳求地看着他。 顾念故意装作看不懂他的眼神,继续说:“二百棍子呢。普通人挨上十棍子就鲜血淋漓的,五十棍就已经不成人形。虽然他有功夫在身,身体比一般人强一些,可二百棍下来,差不多就是活活打死。” 白桦咬着牙,继续哀恳地看他,顾念估计如果他这时候不是被暗卫点了穴道,怕是早爬起来对自己跪下了。 想到这里,顾念不由有点儿吃味。 不就是照顾了弟弟几十天吗?弟弟就因为顾九来求他。而他为了留下少年,不得不用顾九来威胁对方。 他们的兄弟关系竟然变成了这样。 ☆、第六个世界(14) “白少爷, 您的药好了。”顾九把煎好的药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白桦伸手拿过药碗,一饮而尽, 把空碗放回去。 顾九拿起空碗要走, 白桦犹豫一下, 叫住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回白少爷,已经没事了。属下身体好, 些许小伤不值一提。”顾九说。 “如果……如果他再为难你, 你记得告诉我。”白桦说, 声音很低, 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至于那个“他”是谁,两个人心知肚明。 “是, 白少爷。”顾九说着,看他再没什么吩咐, 这才退出了院子。 走到院墙拐角处,顾九看到王爷正站在角落处, 急忙上前见礼。 “恩弟他……怎么样了?”顾念问。 “回王爷,白少爷的药每天都有按时喝。刚刚属下拿碗出来时,白少爷问属下有没有被王爷为难。” 顾念苦笑一声。 当初顾恩一意要走,他为了留住弟弟,故意说对顾九用了刑。 结果顾恩虽然被他留下, 却要了顾九过去专门服侍, 其实就是怕他再对这个暗卫用刑。 顾九去伺候白桦之前, 为了不被看穿,还特意往身上画了些伤痕。 “他今天精神怎么样?”顾念问。 “回王爷, 属下看着白少爷精神一天好过一天,张先生的药方很有效。” “知道了,你先下去。”顾念说着,抬脚往白桦的院子里走去。 原本白桦被他抱回来时,安置在他的卧室里。可白桦不可能同意和他同处一室,最后顾念只好把弟弟以前住过的院子收拾出来。 白桦自从住下来之后,每天对着他都没什么好脸色。 顾念心里惦记着弟弟,却又怕惹他生气,只能时不时悄悄去看几眼。 不过今天他有事,要光明正大地出现了。 白桦正在院子里看着角落里的两棵枯树,眼看春天要到了,这两棵树却根本没有复苏的迹象。 说不定已经死了。白桦想。 正想着,他就看到门口闪过一道暗色云纹的衣角,接着顾念走了进来。 他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进屋。 顾念忙叫住他:“恩弟!” “谁是你恩弟?”白桦低声问。他的嗓子当初寻死时受了伤,这些天调养虽然好了许多,终究受了影响,没办法高声说话。 以前清冽如山泉的泠泠之音,现在透着沙哑,听起来倒是比从前性感很多。 “怎么,还不想认我吗?”顾念叹了口气问。 “我姓白,叫白桦!”白桦说。他已经不止一次在顾念面前申明过,无非是想把自己和王府的关系彻底割裂开。 顾念怎么可能任由他这么做,毕竟他在这世上,也就只剩弟弟这么一个替他着想的亲人了。 “我已经叫了张继过来,等下让他帮你再把把脉。”荆南王说。 这些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帝堂兄时不时就赐些珍奇药材下来,王府的药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盈起来。 再加上他加意让人四处搜罗的上好药材,白桦这些天的调养已经很有成效。 白桦冷笑一声:“我说不行,好使么?” 张继很快就过来了,替白桦诊了脉,垂着头说:“王爷,主子的身体内伤已经好了很多,这几天可以考虑断骨重接了。” 原本刚把白桦带回府时,就应该把他身上已经长歪的骨头打断重新接好,可那时少年的身子亏得太厉害,全凭一口气撑着,指不定哪时候就会倒下再也起不来。 他只能先把少年的身体调养得好些,再进行这一步。 可这些天骨头仍然在生长,每多过一天,少年接骨时要遭的罪就要多一分。 顾念也知道这一点,心里急得不得了,什么好药珍品都往白桦这里送,就盼着他能早点儿好起来。 这回总算听到张继说可以,顾念不禁大大松了口气。 白桦身上骨折的地方一共有四处,两处是肋骨,一处在左肩,另一处则是右手腕。 顾念点了白桦的穴道,把他放在床上,脱了外衣。张继在他身上需要断骨的地方做出了标记。 “王爷,主子身上的四处都已经标出来。”张继说。 顾念点点头:“好,你先退下。等下需要你时,我再叫你。” 张继应声垂头退出了房间。 顾念坐到床上,把白桦拥到怀里。 少年闭着眼睛,看也不看他。 “恩弟,我需要把你身上这四处的骨头全都弄断,会很疼,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跟我说好吗?”顾念在他耳边轻声说。 白桦睁开眼,冷冷地看着他:“解开我的穴道。” 顾念有些为难。 其实不管点不点穴,少年遭的罪都不会少。只不过如果点了穴道,顾恩再疼都挣扎不了,也就不用担心会出现差错。 可是看到怀里人冰冷漠然的眼神,顾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替少年解开穴道。 之后,他开始帮白桦解里面的衣服。 白桦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去,羞恼地低喝了一声:“你干什么?” “隔着衣服,没办法很好找到你断骨的地方,”顾念耐心地解释,“刚刚张继的标记都在你的皮肤上,我要看到才知道断在哪里。” “不用你……” 白桦话没说完,顾念已经看到了少年皮肤上的伤痕,纵横交错,皮肉翻卷,虽然很多地方已经好转了不少,但仍然能看出来当初他到底受了多严重的刑伤。 这些天白桦被顾念带回王府,每天除了喝苦苦的药汁之外,吃得好睡得好,出入都有人伺候着,比之前长了些肉。 但仍然精瘦得很,比皮包骨头好不了多少。 可想而知当初白桦瘦到了什么程度。 顾念越看越心疼,心里越加决心要一辈子对弟弟好。 他一只手把白桦牢牢固在怀里,另一只手缓缓摸着少年左肩张继做的标记上,轻声说:“如果觉得疼了,就叫出来,哥哥在这里。” 顾念没发觉,他现在的语气表情,和梦里那几十世兄弟情深时的世子一模一样。 当初顾念身为旁观者,还曾暗暗笑话梦里的世子太肉麻,他根本不可能这样。 事情证明,其实并没有真正冷漠的人,单看到底是不是真的用心罢了。 “不用你管!”白桦感觉到从后背透过来的热度,低哼一声,反手扣住顾念的手臂,要把他扯开。 可惜少年和顾念的力气相差太远,他自以为用尽了全身力气,顾念的手却纹丝不动。 “别动,疼的话就忍着点儿,很快就好了。”顾念说着,按在少年肩上的手指猛地发力一捏。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桦只觉得听到了“喀”的一声响,尖锐的痛楚从肩上传了过来。 他脸色一下子惨白如纸,喉咙里发出闷哼,却没像顾念想象的那样大叫出声,只是整个人倒伏下去,全身颤抖着。 整件衣服都被汗湿透了。 顾念想起顾九说他比暗卫还能忍疼的话,心疼不已,手上却飞速地移下去,落下张继的下一个标记处。 “恩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追你回来吗?”顾念为了分开白桦的注意力,故意问。 “不知道。”白桦说。他也很想知道哥哥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分明一直被蒙在鼓里,可是在平安镇出现之后,他似乎就知道了什么。 不然不会不由分说就把他带回王府。 开始少年还真以为顾念是打算把他带回来慢慢折磨他,可这些天下来,王府一直好吃好喝地供着他,顾九和张继还口口声声地叫着“少爷”、“主子”,这分明是顾念的吩咐。 难道就像哥哥说的,他无意中发现了灵药消失的秘密,又知道了王淑雅不是善类,才对自己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可自己明明在王府里故意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就算老荆南王妃的死怪不到他的头上,别的哥哥也不应该不放在心上。 王淑雅不是好女人,并不代表他就可以随意给她下毒,更何况他作天作地,在王府上下都不得人心。 他回来这么多天,心里一直存着疑问。不过开始他伤了喉咙,这些天虽然能说话,却不愿见顾念的面儿,也就没有问出口。 现在既然对方主动提起,他索性问下去。 “为,为什么?”少年微弱的声音里透着痛苦。 “因为我知道,你不简单,你的脑子里,其实有四十多世的记忆呢。”顾念说。 少年身子一僵,他手下猛地用力,“喀”地一下,第二处骨头也断开了。 “啊!”白桦痛得叫出声来,虽然尾音很快被他吞了回去,顾念却完全听得出少年有多疼。 “恩弟,马上就好了,你再忍着些。”他安慰着说。 “你,你胡说,什么,听不懂……”白桦断断续续地说,几乎语不成声。 “这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任何话都能敞开了说。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清楚楚。”顾念说着,手落到第三处标记上。 “胡说,胡说,胡说……”少年一迭声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 “你当我胡说,那我就是胡说。不过,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你说你傻不傻,一个人孤军奋战了那么多世,为什么不想着把心里话跟我说说呢?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顾念反问。 白桦沉默了。 他不是不信任哥哥,可是怪力乱神的事谁敢乱说?真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