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事败 (14)
卫珩稍稍放下心来,慢慢的绕着院子走了一圈。他伤腿恢复得很好,唯恐影响到了殿试,他每日都自行走上几圈,确保腿不会因为长时间没有下地而降低行走力。才走了一圈,他已然气喘吁吁,柳穆清看不过眼要扶他,被卫珩拦住,又走了一圈:“老师那边……” 一听这话,柳穆清神色顿时黯淡,静默了半晌之后,才低声道:“你也知道,温师哥是老师最得意的弟子……”小徒弟把最得意的徒弟告了,罪名桩桩件件都直指温一枫是伪君子,郑太傅如何能忍,自是气得三尸神暴跳,柳穆清险些挨老师一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劝。 卫珩苦笑:“意料之中的事。” 如今已然没有时间了,温一枫的假面必须尽早揭下来,否则后患无穷。卫珩也着实没了法子,不管什么后果,卫珩都只能硬着头皮去顶着。他心里着实悲凉,一时更是难受,柳穆清正待再劝,院外忽的传来了一声冷笑:“老夫说呢,原来阿珩被清儿挪到了这里来。” 循声看去,站在院门前的正是郑太傅。此时老人正含着无尽的怒意,就这样看着卫珩,柳穆清赶紧上前笑道:“老师怎么来了这里?” “为师怎么来这里?”郑太傅十分恼怒,瞪着卫珩说,“那阿珩知不知道,为师为什么来这里?” “是为了徒儿和温师哥的事。”卫珩淡淡说道,见他上道,郑太傅脸色稍霁:“你既是知道,就不用为师多费口舌了。你与一枫一般,都是为师的弟子,做师父的,着实不愿意你二人闹得如此难堪。一枫与你之间即便有龃龉,你也不该如此诬告于他,趁早向皇帝赔个不是,为师会为你斡旋。” “若徒儿不是诬告呢?”卫珩咬紧了牙,他知道郑太傅定然会又怒又气,但他必须坚持下去,一旦放弃了,温一枫生性阴毒,定然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秦婉。自己也就罢了,倘若是让婉婉遭了温一枫的毒手……念及此,卫珩神色复杂:“徒儿……不是诬告的。” 郑太傅顿时大怒:“不是诬告是什么?一枫的性子,为师难道没有你清楚?他素来是玉一样温润的人,休说是你,就是皇帝和满朝文武也寻不出他半点不是来,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卫珩只觉得浑身都绷紧了,望着老师盛怒的脸,一口气梗在了喉中:“春狩营地之中,除了温一枫之外,无人有如此心性手段,更无如此离间功力。此事若不是温一枫所为,那着实找不出第二人来了。” 这话说得这样绝对,连柳穆清都白了脸。郑太傅更是怒不可遏:“好好好,你如今翅子硬了,凭着是谁也劝不动你。一枫生性温和,遭此一劫,还要给你这全然不顾同门之谊的孽徒诬告,老夫最后问你一句,你改是不改?” “徒儿没错,没错的事,不必更改!”郑太傅已然气红了眼睛,卫珩咬牙说道,“温一枫生性阴毒,行事滴水不漏。此次梁子已然结大,倘若徒儿不将他置于死地,死的必然是徒儿,甚至连和宁郡主也保不住……” “住口!”郑太傅怒喝道,“你这心胸狭隘的竖子,竟如此臆测一枫……”说到这里,老人家浑身抖了抖,险些气倒,吓得柳穆清忙去扶住郑太傅,转头道:“卫师弟,别说了——” “什么师弟!”郑太傅怒道,“老夫没有此等不顾同门之谊的徒弟!今日能为了一些小龃龉如此中伤一枫,来日你若位高权重,须知老夫会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到那时,你必然会不顾昔日恩情将老夫赶尽杀绝。既是如此,老夫也不必硬来,卫会元如今翅子这样硬了,来日必将飞黄腾达。老夫只当从未收过你这徒儿,往后你也不必再以老夫门下弟子自居,老夫高攀不起!” 他说罢,扭身就走,柳穆清着实不料成了这样,赶紧去追郑太傅。方出了院门,就见秦婉快步而来:“太傅……” “郡主金安。”郑太傅气得胸口不住起伏,秦婉知道他今日怪异,加上他从不会唤自己“郡主”,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强笑道:“太傅不要动气才是,伤了身子可不好。” 郑太傅本就是个别扭人,现在给卫珩气得要死,哼了哼也不理秦婉,径直往外去,柳穆清忙道:“婉儿,老师正在气头上,并非是责怪与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知道了,表哥劝劝太傅。”秦婉自然知道郑太傅不是怪自己,是以她更担心卫珩如何了,嘱咐完柳穆清,忙不迭的往卫珩的院子里去。才进院子,就见卫珩失神的站在院中,还对她扯出一个笑容来:“婉婉……” 前后两辈子,秦婉都从来没有在卫珩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他素来都是意气风发的,纵然有时候会阴郁,但现下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的时候,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秦婉想了一会子,扶他坐下,这才偎在他怀里:“跟太傅吵架了?” “不……”卫珩低声道,“老师他……不要我了。”他声音很低,听得出十分难受,“婉婉,我很难过。”若非郑太傅的悉心教导,他是绝对走不到今日这一步的。他知道将温一枫的混账事捅开,郑太傅必然会有如此反应,但真的身临其境,他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太傅牛脾气罢了。”秦婉宽慰他,“只要能将温一枫定罪了,再与太傅服个软,太傅会明白的。”抬眼,见他眼圈发红,秦婉心疼极了,抚上他的脸:“卫珩……” “我没事。”卫珩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来,“婉婉乖,我真的没事,笑一个好不好?” 秦婉长长的叹了一声,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朝中正三品大员被参,可是非同小可,更何况温一枫如今惨遭横祸,左臂已然是废了,卫珩忽然要告他,一石激起千层浪。阖京上下皆是关注着这事,皇帝将此事授予太子秦桓料理,自己并不多管。纵然秦桓也是将信将疑,但他笃信秦婉不会诬告人,是以也是加紧了搜查。但一直没能找到毒/药,自然无从佐证卫珩所说温一枫下毒害他这一点了。 这一日,秦桓正向皇帝汇报调查进展,接连三日,一无所获,让秦桓都有些焦急了。倘若真的因此断送了卫珩的性命,想到婉儿可能深受打击,秦桓便是急躁起来。皇帝望了他一眼,淡淡问:“还是一无所获?”见秦桓默认了,皇帝又叹道,“那桓儿是如何作想?” “儿臣十分矛盾,”秦桓直言不讳,“温一枫在朝中风评极好,不像是宵小之辈;而卫珩,他不过后起之秀,甚至连殿试都未曾参加,实在找不出诬告同门师兄的理由来。” 皇帝摇头:“朕也如此作想,仿佛是向着哪边都不妥。”说到这里,皇帝长叹了一声,“三天了,一点子线索也不曾有,看来卫珩这条命,确实是保不住了。” “父皇——”秦桓一听这话,忙道,“求父皇……哪怕是为了婉儿,再宽限些时日。” 卫夫人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当年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想到卫珩像极了其母的眼睛……念及此,皇帝喃喃道:“即便不为了婉儿,朕也要再给你宽限些日子才是。” 父子俩正说着,督太监从外面快步进来:“陛下,刑部尚书在外求见。” “他来做什么?审问方炳华有些眉目了?”虽然如此问,但皇帝还是命人宣召。不多时,一个稍显矮胖的身影进来,这位刑部尚书虽司掌刑狱之事,但长相意外的憨态可掬:“陛下,臣有本奏。” “讲。”皇帝淡淡说道,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急切了,刑部尚书额上冷汗都快滑落下来:“是、是,方炳华说、说若真要说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就只有在卫公子伤势加重的那一夜,最后来探望卫公子的是温大人,彼时方太医正为卫公子换药,才将药膏拿了出来。而温大人走后不久,卫公子便伤势加重了。若非严大夫出面,诸位太医甚至查不出卫公子是中了毒,只以为是冥冥天意,自然也不会想到是被人做了手脚。可是一旦查出是毒,温大人的嫌疑便大了……” 可是温一枫偏偏在此时也中了毒,恰是欲盖弥彰之举!皇帝紧紧蹙着眉头,忽的觉得卫珩只怕真的没有胡言。但转念一想,倘若温一枫当真是如此宵小之辈,朝野上下被他欺瞒如此之久,甚至无一人发现他的面目,这未免太过渗人。若是他存了逆天下的心思呢? 皇帝当即令刑部尚书下去,望向秦桓:“你可明白了?” “儿臣知道了。”秦桓恭敬的施礼,“父皇放心,明日一早,温一枫在春狩之时的所有行踪,儿臣定然带到。” 作者有话要说: 醋缸:老师不要我了,宝宝心里苦QAQ 这是必经过程~毕竟温大人的假面太牛逼了你们懂得~ 基友的文求包养→朕让你跪下(重生) 朕让你跪下 前世,姐姐是太妃,未婚夫疼爱,顾柔嘉觉得自己很幸福。 然而,摄政王沈澈废帝另立,姐姐被软禁,未婚夫翻脸退婚,顾柔嘉沦为京中笑柄,凄凉病死。 重生后,老皇帝还没死,姐姐还是宠冠六宫的贵妃,渣男还不是未婚夫,沈澈……还是个小可怜。 为了保住后半生的幸福,顾柔嘉决定要跟沈澈好好打好关系。 沈澈:你是不是想帮着他们变着法子的整我? 顾柔嘉:胡说!我是真心、真心想对你好的! 沈澈:正好!我也是真心、真心想娶你……唔,做我的皇后如何? 事败 郑太傅此番对卫珩失望已极, 竟然说出要与他决裂的话, 这事当日就传遍京城, 早先郑太傅将卫珩收入门下, 在京中造成了何等的轰动,现下看笑话的自然也不少。更要紧的是,五月就是殿试,若无郑太傅指导,可不知道这位文武双科都连中二元的卫公子此次还能不能高中了。 正因此事,卫珩怏怏不乐, 让秦婉十分担心, 次日一早便去了郑府,想要劝劝郑太傅。偏生郑太傅也是个牛脾气, 如何肯听?冷笑着反问秦婉:“婉丫头倒也是能耐了,和卫珩走近之后,连老夫也不肯信。一枫在朝中名声如何, 你不知道?卫珩直言他生性奸诈阴毒, 能瞒过一个人,能瞒过朝野上下,试问什么样的能耐才能做到这一点?他受伤之事, 老夫自然也是心痛,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顾同门之谊, 将罪行尽数推到师兄的头上。如此迁怒他人的品行,老夫只当自己是瞎了眼, 才会收了这样的徒弟。” 郑太傅正经八百亲自教出的徒弟,除去皇帝在外,唯独温一枫、柳穆清和卫珩。而这些人之中,独独温一枫意义非同寻常。三年前温一枫刚中状元,在朝中根基很浅,这个时候郑太傅偏偏被人诬告,本已是证据确凿,是温一枫坚持老师定然是给人冤枉的,力排众难,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证明了郑太傅清白。是以郑太傅对这个徒弟十分看重,既是师徒之谊,更是解了身陷囹圄的郑太傅的燃眉之急。 “太傅相信温大人的品信,就这样怀疑卫珩的品行?”秦婉低声问,看郑太傅的反应,她不敢在其跟前贸然再说温一枫的坏处,只能旁敲侧击,“太傅与卫珩也快一年的情分了,对卫珩的品行也该有几分明白,他何曾是个落井下石胡乱攀咬的人?更不说两人是同门之谊,即便真是攀咬,哪个世家子不好,偏偏咬上了自己师哥?即便卫珩不在乎温大人,总不至于忘恩负义到了全然不顾太傅?” 听秦婉这样说,郑太傅怔了怔。纵然正在气头上,但这个小徒弟是个重情义的人,就算不在乎温一枫,也不会要将自己和他的师徒之情弃之不顾。可他若不是胡乱攀咬,难道一枫真能阴毒到这个地步?不,不可能,自己的徒儿,绝没有如此阴狠之辈。郑太傅颇有几分烦躁,挥了挥手:“罢了,婉丫头不必再说,老夫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改。卫珩与老夫无缘,往后如何,皆看造化。” 不想郑太傅如此决绝,秦婉的话也给堵在了喉中,心中难免伤感。卫珩说得不假,决定要将温一枫的事捅出来,在没有查清之前,这些都是必经的过程。只因温一枫心思太过缜密,藏得太好了,这样一来,说他是坏人,都没有人会信。 正值此时,管家从外面快步而来,向两人行了礼,这才说:“郡主,太子爷派人来接郡主了。” “太子哥哥怎知道我在这里?”秦婉脱口问道,“你可知是什么事儿?” “小的不知,只是来人说是要将郡主接入宫中,也不知是怎么了。”管事含着得体的笑容,“郡主请,莫让太子殿下等急了。” 秦婉称是,又向郑太傅欠了欠身:“如此,婉儿先行走了,太傅多多保重身子,莫为了这些,伤了自己身子。” 见秦婉关心自己,郑太傅脸色稍霁:“好,婉丫头快去,别让太子等急了。” 待秦婉出了门,才见是秦桓身边的内侍总管,迎上来笑道:“和宁郡主金安,还请郡主随奴才进宫去。” 秦婉一壁进了马车,一壁问道:“好端端的,怎的如此急迫?”她并不知昨日刑部尚书的事,自然不知道皇帝对温一枫生疑,命秦桓将春狩之时温一枫的老底全部起出来。故此,她不解也是正常。 内侍总管笑道:“奴才也不知所为何事,只是太子爷如此着急,想必不会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了。”说罢,又命车夫驾车往皇宫里去。 御书房里一片死寂,皇帝的脸色并不比郑太傅好上许多,阴沉着脸,似是刚看完折子。秦桓垂手立在一旁,并不言语。秦婉一进来,两人的目光都齐齐的移到了自己身上。秦婉缩了缩脖子,先向两人请了安,皇帝眉头深锁,看得出很是不豫,秦婉略一沉吟,还是笑道:“谁惹皇伯父不开心了?” 皇帝素来疼她,笑道:“这几日,皇伯父每一日都接到这样的折子,总是一次次说着温一枫定然是无辜的,好似朕命人查察,就是要冤死温一枫。真真是可笑之极,若是朕不命人查,只怕又要说朕是昏君,由得卫珩冤枉国之栋梁。” “皇伯父息怒,现下都盯着这事儿呢。”听出皇帝话中不善,秦婉心中已有计较。前后两辈子,秦婉自认还是很明白的——皇帝不会无端说出这样的话来,更不说温一枫是他的宠臣,只怕是秦桓查出了什么端倪,让皇帝对温一枫生出不满来了。她心中狂喜,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不过是怕温大人被冤枉而已。” 她说得大公无私,让皇帝噙了几分笑容:“婉儿真这样想的?若温一枫不是冤枉的,卫珩可是要被问斩。”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秦婉羞红了脸:“皇伯父欺负人……” 她这样小女儿情态,连秦桓都绷不住笑起来,众人笑了一会子。皇帝才正色道:“你哥哥非要你来了才肯说,你已经来了,桓儿,你但说无妨。” 秦桓忙称是,低声道:“昨日父皇令儿臣去查温一枫的事,下毒之事并无任何进展,但旁的事,儿臣却是查出了些眉目。”秦桓低声道,“儿臣辗转多日,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事。在营地之时,温一枫的饮食有些怪异,除却正常的饮食,竟还有些带着血的半生不熟肉类,且吃了不少。温一枫无胡人血统,好端端的,怎会吃这些?” 大熙吃食素来是熟食,茹毛饮血之人都被视为异类,可谓是兽性难除。温一枫在朝中什么名声,竟然还能吃生肉。这点让皇帝眉头立时蹙了起来,秦桓望了一眼秦婉,故意问道:“我召人前来问询之时,对方说,此事婉儿身边的紫苏也知道,不知婉儿可知道?” “婉儿知道。”这件事,秦婉是与秦桓说过的,现下秦桓当着皇帝问出来,意味自然明显——要在皇帝跟前把戏演足,如此,才能一步步将温一枫引入彀中。旁的不说,光是在帐子里养了一匹幼狼,就足以让温一枫吃挂落。 “你知道?”皇帝声音拔高了些,“既然知道,为何从来不听你提起?” 佯作被唬了一跳,秦婉些许嗫嚅:“婉儿、婉儿怎么敢说……”她一派委屈的样子,让皇帝顿时心疼起来。秦婉佯作为难,在腿上掐了一把,眼底含泪,摇头说道:“温一枫在朝中什么名声?这等事又无证据,当做下人们之间的谈资倒还罢了。婉儿若提出来,成了什么人?休说皇伯父,就是满朝文武也得说我身为天家郡主,竟然信口开河,诽谤朝中重臣。我怎敢随意提起这事?” 她一番剖白,所言合情合理。今日卫珩状告温一枫对他下毒,朝中众人什么嘴脸,皇帝都清清楚楚,倘若是婉儿……即便因为婉儿是郡主,无人敢当着面说什么,但背地里若是传出婉儿德行有亏,说她善于搬弄口舌,婉儿的名声,要是不要了? 况且,温一枫即便再好,也不过入朝三年,竟然能让满朝文武泰半以上都向着他,现下又传出吃生肉的话来……莫非这温一枫是个妖人,要来祸乱朝纲的? “是皇伯父不好,没有凶婉儿的意思,婉儿不要委屈,皇伯父给婉儿服个软好不好?”皇帝放柔了声音,柔声宽慰着她,秦婉颔首称是,退到秦桓身边不再言语。秦桓看了妹妹一眼,见她眼圈儿发红,巴掌大的小脸全是委屈,也是心中不豫:“婉儿,不是你的错。” 秦婉点头称是,取了手巾出来擦干眼角的泪,又深叹掐得太过用力,腿上只怕留了青紫痕迹。秦桓接着说道:“儿臣听了这话之后,则命人将温一枫帐子之中的东西尽数取了出来详加查看。父皇是知道的,除却随身的衣物,随侍大臣不必带任何东西,如柜子、床榻一类物件,都是由殿中省搬去的。儿臣在温一枫帐子里的物件上,虽未发现卫珩所言的毒药,但却发觉了另外一些很是奇怪的东西。” 他一面说,一面取出一把锁来。那锁方方正正,上面的锁柱不知何故已然有些弯折,必然是被大力撞击所致。秦婉认得这锁,当日她在温一枫柜子里看到幼狼,正是这锁将柜子锁住的。秦桓一语不发,又取出了一团茸毛后,才低声说:“儿臣已命人去查过了,这茸毛,乃是幼狼身上才有。若如温一枫所言,他在被父皇传召后回去的途中被幼狼咬了一口,那这团茸毛,又怎会在他的柜子之中?另有这锁柱的形状,必然是大力撞击致使。父皇,儿臣有个猜测……” 从婉儿与他说,温一枫有些不对劲之时,他就命人去查了,昨日又恰逢皇帝对温一枫生疑,他顺势将此物呈上。如秦婉所言,温一枫、卫珩、柳穆清等人来日都是将是他的股肱之臣,但温一枫生性歹毒阴鸷,若真的存了心思要逆天下……倒不如现下就将他除去,好过往后温一枫愈发坐大,一旦成了气候,就不好对付了。 殿中良久无声,皇帝长长的叹道:“狼毛、铁锁……朕的宠臣,似乎给了朕一个很大的礼物啊!”早年给赵王磋磨,皇帝对于这些有着先天性的直觉。只怕是温一枫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柜子里养了幼狼,后来卫珩为严先生所救,温一枫恰巧被幼狼所咬,也中了同样的毒,嫌疑洗清。 不管是不是意外,皇帝脑中全然是自己被温一枫玩弄于鼓掌之间,被人当傻子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皇帝自打登基以来,再无人敢这样戏弄于他。如此想着,他就愈发的恼怒起来了。 “父皇息怒,儿臣以为,此事绝非一般。”秦桓施礼道,“入营地之时,众人皆没有带活物,是以即便有幼狼,也绝不是温一枫事先备好。但自打卫珩猎杀独眼狼王之后,温一枫有一段时间并不和众人在一起。儿臣可否认为,温一枫发现了独眼狼王的幼崽,将其带回营地锁在柜中。狼群另一头狼王念子心切,这才会率领狼群,不惜冒着狼所惧怕的火光,前来袭击营地,如此,造成了营地之中伤亡惨重,卫珩也惨被狼王咬伤膝盖,加之卫珩膝上本有旧疾,太医也直言不讳,说夜间可能伤势加重。如此,即便卫珩中毒残废,也是伤势加重所致,和下毒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便为下毒之事顺理成章的埋下了伏笔。只是严先生被郑太傅求了来,温一枫见事不好,便以苦肉计撇去自己嫌疑,只是分量下重了些,致使自己左臂不保。” 立在一旁听得太子哥哥的话,秦婉抿紧了唇。秦桓是个仁孝温和、礼贤下士的谦谦君子,但他也有自己的手段和城府,前世若不是给温一枫和秦仪陷害,被圈禁至死,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现下他将所有的罪尽数推到了温一枫身上,包括秦婉暗中给温一枫下毒,如此一来,显得温一枫愈发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于连自己都能下得去手。 秦桓阐明了自己的观点,立在一旁静默不语。父皇素来重视温一枫,再说下去,就是过犹不及了。皇帝额上青筋凸了出来,看得出已然盛怒:“温一枫、温一枫……”他说到这里,骤然将方才看完的折子摔在了地上,用力之猛,将折子都弹起几寸,“好得很!这样阴险的小人,亏得这些瞎了眼的朝臣个个指着朕偏宠卫珩,以为朕可欺不成!”说到这里,他怒不可遏,“传旨下去!将温一枫给朕禁足了!再有人敢求情,一律杀无赦!” 温一枫为了自己的目的,枉顾那样多人的性命。若不是卫珩相救,现下和母后已然阴阳相隔。亏得这厮还敢恬不知耻的继续陷害卫珩!如此嫉贤妒能且心胸狭隘的阴险小人,保不齐哪一日,就有旁人遭了他的毒手! 督太监称是,秦桓也要告退,还未走出几步,又被皇帝叫住:“朕许你用暗卫之力,将温一枫这三年的老底,给朕尽数起出来。朕倒要看看,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到底还做了多少朕不知道的的腌臜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毒蛇男掉马了~~ 前世,姐姐是太妃,未婚夫疼爱,顾柔嘉觉得自己很幸福。 然而,摄政王沈澈废帝另立,姐姐被软禁,未婚夫翻脸退婚,顾柔嘉沦为京中笑柄,凄凉病死。 重生后,老皇帝还没死,姐姐还是宠冠六宫的贵妃,渣男还不是未婚夫,沈澈……还是个小可怜。 为了保住后半生的幸福,顾柔嘉决定要跟沈澈好好打好关系。 沈澈:你是不是想帮着他们变着法子的整我? 顾柔嘉:胡说!我是真心、真心想对你好的! 沈澈:正好!我也是真心、真心想娶你……唔,做我的皇后如何? 电脑请戳:皇后娇宠日记 手机请戳:皇后娇宠日记 APP的小天使们请费心点进专栏包养存稿文皇后娇宠日记~下本确定开啦~ 如果能包养欢欢,当然是最好的啦~ 撒糖 所谓风水轮流转, 说得便是如今的境况。温一枫骤然获罪, 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朝野上下对于温一枫的印象皆是温润如玉、礼义良善, 不想他本质竟是这样阴毒, 纷纷上书与皇帝力证温一枫清白的朝臣觉得脸上挨了个脆响,心中也恨上了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些亲人在春狩之中被狼群袭击而死的世家们纵然一时不愿相信,但也对温一枫恨得咬牙切齿。京中人人称道的玉郎,人后竟然这般不堪! 事已至此,再不必旁人说什么仅凭太后险些死在狼群之中这件事,温一枫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一时之间, 觉得自己深深受骗的世家们皆是对温家开始实施墙倒众人推的策略, 温家上下顿时闹得鸡犬不宁。在朝为官之人接连被弹劾,温家顿显风雨飘摇, 再不复当年盛况。 看这样子,温一枫的事,再也不能善了了。 事情告一段落后, 秦婉也就起了游玩的心思, 邀了相熟的众人,一行人往碧波池去了。雍王今日恰好无事,也就陪着女儿一道前去。卫珩伤势恢复得很好, 虽不能长时间行走站立, 但若是不细看,还当真看不出有何问题来。雍王特意与他立在浮桥上, 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宋夷光远远的望着他们, 神色十分不安宁:“连卫珩都来了,柳木头倒是去了哪里?他怎的还不来?” 遥想去岁,她这个时候还赌咒发誓再也不理柳穆清,现下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她急躁,秦婉端了一碗冰碗给她:“罢了,好好的吃,一会子就来了。”而双生子一边一个坐在姐姐身边,连素日里爱吃的马蹄卷儿也不怎么吃了,巴巴的望着姐姐:“夏姨什么时候来?” 秦婉好笑不已:“一会子就来了。”今日她也邀请了夏昭华和夏竟成姑侄俩,但这姑侄二人还不到,双生子急得要命,早就想跟夏姨一块玩了。直到碧波池畔响起马的嘶鸣,宋夷光额和双生子同时起身,忙不迭的迎上去。 策马而来的夏竟成给急吼吼迎上来的三人唬了一跳:“这是怎了?” 见是夏竟成,宋夷光自觉无趣,跺了跺脚:“你怎一个人来?夏姐姐怎么没有来?” 夏竟成将马拴好,见众人皆是看着自己,连雍王都不再与卫珩说话瞧着自己。他咳了一声,迎了秦婉和宋夷光说:“我姑妈说,应该避嫌。” “避嫌?”宋夷光不解,“避谁的嫌?” 她不经意问出来的话,让场面立时安静下来,唯有枝间雀儿清啼阵阵。秦婉心中暗呼不好,夏昭华所谓的避嫌,自然是为了避雍王的嫌。上一次在行宫中,夏昭华情急之下将雍王打横抱起,在场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但夏昭华似乎对自家父王并没有那份心思,更多的只是因为和自己有几分交情,更是喜欢双生子。但太后似乎有意撮合两人,夏昭华怕是知道今日雍王要来,这才没有来的。 宋夷光似乎也想起那时之事,也是尴尬,转头偷偷看了雍王一眼。后者神色淡漠,但显而易见的不豫,负手立在那里,显得有些孤寂。双生子虽然不太懂什么意思,但夏姨不来这件事,他们是听懂了的,委委屈屈的开始抽噎,秦婉忙蹲下身子安慰两人,秦媛可怜巴巴的望着姐姐:“姐姐,夏姨、夏姨是不是不喜欢媛媛和阿羽了?” 一时心中难受,秦婉忙哄两人说:“夏姨是有事绊住了,不是不喜欢媛媛和阿羽。”两人一时抽抽噎噎不肯住,秦婉忙给卫珩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会意,忙来将双生子一一举高高,两人这才渐渐止了哭声,乖巧的扑进了雍王怀里。 尽管卫珩已然大好了,但到底不比从前,不多时回了湖心小筑坐下。宋夷光撅着嘴,跟在秦婉和夏竟成身后过去,雍王则牵了两个小的自行去湖畔。因为柳穆清迟迟没来,宋夷光小嘴都快撅上天了:“夏姐姐没有来,柳木头竟然还不来,我生他气了,再不要理他了。” 见她使气,秦婉笑道:“这是第几回不理了?每一次都这样说,一会子若是真见了,还不是服服帖帖的扑上去,亲亲热热的同他说话?” 见自己的心思被她全说了出来,宋夷光红着脸横了她一眼,跺脚说:“阿婉!我再也不跟你好了!就只知道臊我,卫珩你也不管管她!” 卫珩坐在软榻上,膝上又有几分隐隐作痛,想到此伤耽误殿试,他心中一阵烦闷,眉眼间自然带上了阴郁。偏生宋夷光一番痴缠,卫珩望了秦婉一眼,见她盈盈含笑,仿佛美玉雕琢出来的容颜显得生机无穷。她这些日子,似乎比前几日丰腴了一些。卫珩满脑子想入非非,说话愈发温柔:“婉婉欢喜就好,我何必管她?” 碰了一鼻子灰,宋夷□□鼓鼓的做了个鬼脸,转头又响起了什么笑得十分得意:“阿婉,你就尽管坏,我臊你的时候多着呢。”挤着眼睛看卫珩,“你知不知道,昨儿个太后召了通明殿的法师来,给了两个八字给法师,让他去合一合。我可没有看仔细,只隐隐其中有一个八字,除了年份与太后不一样之外,其他的可都是一模一样。” 只有年份和太后不一样的八字……秦婉脸儿骤红:“你说皇祖母命人合八字了?”她素来极得太后喜欢,除了是因为她是雍王长女之外,更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和太后是同月同日同时所生。所以那只有年份和太后不一样的八字,自然就是秦婉的。 “是呀。”秦婉脸上顿红,宋夷光立时得意了,笑眯眯的望着秦婉,“只是,阿婉你是跟谁合的八字,我可就不知道啦。” 她故作神秘,秦婉现下着急了,赶紧去摇她,宋夷光只顾着笑,分明是在报刚才的仇。卫珩也难免有些紧张,太后说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可现下他腿伤未曾痊愈,武科殿试是参加不得了,文科殿试他虽没有完全把握夺魁,但一甲之内却也是绰绰有余。他紧抿着唇,浑身绷得生紧,生怕太后中意旁人。 而秦婉也是焦急,和宋夷光闹着,两人在另一张软榻上呵痒,宋夷光笑得不行,翻身推开秦婉,哼了哼:“还问什么呢?我是你就不问了,除了眼前这个你心尖尖上的人,还能有谁?想娶你的倒是多,可除了卫珩,你愿不愿意嫁?” 得了准话,秦婉才笑得腼腆,低声说:“谁让你心眼小,非要臊我?” 宋夷□□得刮她脸皮:“我看看你这小脸儿到底有多厚,到底谁先臊谁的?” 夏竟成倒也朗声大笑起来,拍着卫珩的肩:“卫兄,恭喜恭喜,太后娘娘都亲自为你二人合八字,想必陛下和雍王也都不会反对的。眼看卫兄就要有情人终成眷属,做兄弟的先与卫兄讨杯谁就,来日可要让兄弟去才是。”他说到这里,暗自腹诽道:不仅要去,还得多带几个能吃酒的弟兄,非要灌死你不可! 卫珩脸上也有几分诡异的红晕,含糊的应了一声。 众人玩了不多时,秦婉就有些发困了,自行回马车上睡觉。今日碧波池并没有什么人,是以周围十分安静。柳穆清现在都还没有来,将宋夷□□得要命,那小模样恨不能将柳穆清咬死方才罢休。而夏昭华今日没有来,双生子竟生出心思要夏竟成陪着玩,夏竟成到底不擅长对付两个孩子,生怕自己一个手重伤到了两人,一时畏手畏脚的。 秦婉躺在一人宽的软榻上睡得正香,浓密的睫羽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餍足,双颊带着红晕,乖巧至极。卫珩轻手轻脚的上了马车,坐在秦婉身边看着她睡觉。自打她出孝之后,每一次见面,卫珩都觉得她比上次美了许多。呼吸间带出她独有的馨香味,卫珩有些不听使唤,身子越来越紧,大手摩挲她的脸儿,低声道:“小丫头睡得真香。” 睡梦之中的秦婉“嗯”了一声,似是听得到他的话一样。他忽的一笑,生了几分坏心思,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低沉的音色愈发温柔:“那婉婉愿不愿意做我的卫夫人?” 果不其然,秦婉又轻轻的“嗯”了一声,卫珩倒像个孩子一样,觉得好玩至极,半倚在她身侧,亲了亲她的脸颊:“卫夫人?” 她轻轻应了,卫珩喜不自胜,乐此不疲的唤着,最后将“梦中”的秦婉逗笑了:“好没意思的男人,总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做些三不着两的事来。三书六礼一个不做,就想哄我做卫夫人。”她笑着,刮了刮卫珩的脸皮,“我怎的不知道,卫公子脸皮竟这样的厚?” 卫珩脸上些许胀红,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蜻蜓点水一样在她唇上啄了啄:“连太后都为你我合八字,雍王也没有任何反对。婉婉迟早是我的卫夫人,应上一声,又如何?” 秦婉由得他去了,笑盈盈的:“话可不要说太满,若是中不了,仔细皇祖母翻脸不认人。”话虽如此,但她知道,以卫珩的能耐,势必能够高中。 卫珩顺势将她抱在怀里,将软榻旁的团扇拿在手中,轻轻摇着:“这些日子热了些。” “既然知道热了,你可知道你就像是一个火炉?”秦婉笑着拍他,嘴上虽是嫌弃,但还是朝他怀中钻了钻,“不过我喜欢……” 本还担心着婉婉会不会嫌弃自己,谁想她后面还有软乎乎的一句话,让卫珩顿时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顿时笑起来,吻了下去:“你是愈发的顽皮了。” 两人在马车里耳鬓厮磨,好不亲昵。不多时,宋夷光在外面叫道:“你倒是来了,你家大爷去了哪里?他是有事绊住了,还是这样不想见我?” 掀开车帘望了一眼,见是柳穆清的小厮过来,秦婉忙拉了卫珩起身:“还不去,夷光现下恼着呢。” “她恼她的,咱们玩咱们的。”卫珩仿佛一只偷了腥的猫,懒洋洋的将秦婉拉着躺下,又重重的吻了上去,秦婉“唔”了一声,还是任他去了。前世因秦婉体弱,他倒是从来不会如此,即便是亲吻,也不过蜻蜓点水的吻一吻,别说这样不知餍足的将她压在榻上,即便是稍显粗暴的举动都不曾有。 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外面小厮早就满头大汗:“瞧郡主这话,我们大爷恨不能插了翅子飞过来,委实是有事绊住了。不知卫公子在哪里?” 秦婉拿脚尖踹了踹卫珩:“卫公子,找你呢。” “找我……”卫珩重复了一次,伸手握了秦婉的小脚丫子。大熙没有让女子缠足的风俗,秦婉虽然算不上三寸金莲,但她小脚丫本就不大,被卫珩握在手中,显得更小。隔着袜子感觉到他手心儿的温度,秦婉脸上顿时发红,要将脚收回来。卫珩微微一笑,顺势将她袜子脱了。她小脚丫白皙非常,好像从来没有晒过太阳似的,又透着一些粉白之色。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脚,秦婉脸色胀红:“卫珩,你……” 他粗粝的指尖轻轻摩挲她脚心的软肉,秦婉轻轻的叫了起来,痒痒的感觉让她很难受,一时之间脸儿胀红,声音愈发媚了:“卫珩……” “再叫声儿。”卫珩轻轻捏着她脚心的软肉,懒洋洋的说出来,见秦婉略有些委屈,纵然心疼,但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他甚至想把秦婉弄哭…… “卫珩……”秦婉轻轻的叫出来,声音又甜又软,卫珩受用得很,把玩着她的小脚丫。外面小厮似是还在与宋夷光扯皮,卫珩一面笑,一面把玩着秦婉的小脚丫,见她脸儿发红的躺在软榻上,低声道:“婉婉恼了我?”见她如此可怜的样子,俯身吻她的小脸,一手将她腰儿揽住贴在自己怀里,一手还把玩她的脚丫,“婉婉喜不喜欢?” 秦婉软软的横了他一眼,闷闷的说道:“喜欢……”虽然说不上讨厌,但要说多喜欢也是不能的。然而……卫珩现下这样坏,自己若说不喜欢,他定会再捉弄自己的。 “我也喜欢婉婉。”卫珩柔声说,见她眼中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时恨不能醉死在其中,“婉婉,我想听你的声音,说些好听的与我听听,往后我若想你,你又不在我身旁,也好让我有个念想。” 秦婉哼哼了两声,复含情脉脉的望着他,试探着叫道:“珩哥哥?” 早就被双生子唤习惯了,卫珩也不觉得有什么。但秦婉这一声叫出来,他怔了片刻,旋即面红耳赤的抽身起来:“婉婉怎的这样坏?”他深呼吸着,生怕让秦婉发现他起了些一样的反应。这声一叫出来,他难免会想到,倘若卫家不曾落败,那么因为母亲的缘故,他和秦婉必将是青梅竹马。若真如此,儿时的婉婉,一定会追着他叫“珩哥哥”的。 如此想着,他咳了一声,憋得面红耳赤,起身要下车去。小厮早就给宋夷光磋磨得不行,见卫珩过来,也不顾他面红耳赤,忙迎上来道:“卫公子可算是来了,小的找了卫公子许久。大爷和小的都知道卫公子受了委屈,但现下是说不得了,烦请卫公子跟小的去一趟,太傅、太傅怕真有些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哼~接下来,咱们就要慢慢准备结婚啦~~~ 欢欢争取在五十万之内完结,如果完结不了……嗯,那就争取六十万完结哈哈哈哈 争取在严打开始前能够开车 者:薄幸欢颜 90 师徒 纵然颇负盛名, 但郑太傅一生, 倒也算是命途多舛。纵然学识颇高, 但先帝在时, 做太子少傅的感觉可不大好,毕竟这位太子极不受皇帝待见,若非满朝文武泰半相向,早就给废了。所以,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没少被先帝寻衅,做他的老师, 郑太傅当然也得不了好。 好容易熬死了先帝, 自己被尊为太傅,还没过几年舒坦日子, 又被人陷害贪污,郑太傅是彻底对官场绝望,辞官归隐。虽然仕途不再顺当, 但门下还有三个弟子, 郑太傅很是骄傲,尤其是温一枫,年轻有为, 一直郑太傅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为了他不惜和小徒弟卫珩决裂,也要保得他的清白。 然而事实让郑太傅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脆响, 钟爱了一辈子的大徒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处处想要害死小徒弟, 这本来就让郑太傅够伤神了,更何况自己为了这个伪君子大徒弟,还将小徒弟给丢了。双重打击之下,郑太傅一口气没吊上来,厥了过去。 如此一来,作为唯一还在身边的徒弟,柳穆清是衣不解带的伺候着老师。郑太傅昏昏沉沉了几日,病情愈发严重,让严先生都摇头叹息,问其何苦。柳穆清是愈发的焦急起来,偏偏老爷子昏昏沉沉的时候,叫了一声“阿珩”柳穆清立时明白,其实老师早就后悔了,但拉不下这个脸而已。所以,待郑太傅睡下之后,柳穆清立时让自己的小厮来请卫珩去郑府一趟。 “你倒是给你这牛鼻子师父面子。”作为好友,严先生也在郑太傅身边待着,他对卫珩并没有太多的观感,只是觉得这小子着实有几分能耐而已,旁的倒是没有感觉,但尽管如此,严先生也不得不说,郑太傅此次委实偏心了些,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卫珩诬告温一枫,否则现下又怎会出现这种被脸都快被打肿的事? 柳穆清叹了一声:“严先生又不是不知道老师的脾性,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虽然给了卫师弟难堪,但若真舍得下这个徒儿,也就不会病成这样了。”对于自家老师的性子,柳穆清很是明白。知道他早就后悔了,但拉不下脸和卫珩道歉,这才自作主张命人去请卫珩过来。 严先生大笑道:“你倒是善解人意,但我若是卫珩,我可不会来。这老匹夫当日一点面子也不给卫珩,还说什么再不必说是他门下弟子,卫珩在京中大小也是个人物,给这老东西这样贬低一番,不恼才有鬼。” 见这种时候严大夫还有心玩笑,柳穆清长叹一声,也不再说话了,床上的郑太傅似乎醒了过来,低声道:“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柳穆清忙舍了严先生迎上去,“老师可要吃些东西?” “好。”郑太傅应了一声,再不见往日的活力,此次温一枫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让老爷甚至对于自己的眼光都产生了怀疑——莫非自己真是老糊涂了,连人的忠奸都看不出来?可是温一枫素来是什么性子,谁不称道他一声“谦谦君子”,谁想这谦谦君子的皮囊下面,竟然包藏着这样的祸心。如此想着,郑太傅长叹了一声,并不说话。 柳穆清亲自去给郑太傅端吃食来,独留了严先生和郑太傅两人,偏偏严先生对于郑太傅现下这模样有几分喜闻乐见的意思:“如何?让你形式有偏颇,如今给温一枫打了嘴,还丢了卫珩。像你前些日子在卫珩跟前信誓旦旦说出的话,我都替你害臊。” 他如此说着,让郑太傅脸上愈发挂不住,想到那日他与卫珩决裂之时,小徒弟那眼眶顿时就红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确是做错了。但他拉不下这个脸来,若是卫珩真的将这话放在了心上,连来看他都不肯又该如何是好? 如斯想着,郑太傅长叹了一声:“咎由自取,是我咎由自取。” “知道是自己咎由自取就还好。”严先生那嘴是一点情面也不给,将郑太傅给里里外外全损了一次,这才十分欢喜的不再言语了。郑太傅合眼躺在床上,他始终不明白,温一枫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正想着,柳穆清已然回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小锅粳米粥和淋了香油的小菜,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柳穆清坐在脚踏上,低声道:“老师,清儿自行做了个决定,将老师病情加重的事,命人去知会卫师弟了。只是师弟来或不来,就是师弟自己的意思了……” 他有几分嗫嚅,让郑太傅立时岔了气:“你……为师不是嘱咐过你,切不可告诉他么?”卫珩会如何看待这个已经恩断义绝的老师呢?大笑说他是咎由自取?还是什么?郑太傅不敢再想,一时咳得十分难受。 柳穆清忙去给郑太傅抚背,嗫嚅说:“卫师弟迟早会知道的,倒不如告诉他,也好上一些。”说到这里,他低声叹了一声,虽无半点指责,但郑太傅知道,他还是有几分怪自己这个老师的。咳了好几声,郑太傅声音低迷:“他不会来的,为师一点颜面也不给他留,还让他不必再说是我门下弟子,如此下了他的脸面,阿珩如何肯来?” “我就说你是咎由自取。”严先生不忘再在好友伤口上撒一把盐,“好歹都分不清,卫珩就是怪你,也是你自找的。是你不要人家在先,难道现在还能怪他不来看你?” 室内一时静默,郑太傅长长的叹了一声,连斗嘴的心思都没有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倘若那日里,但凡留一点转圜之地,也不至于闹诚如今的局面。就算卫珩怪他,也是他自找的。为了一个徒弟,不要另一个徒弟,本就是他这个老师的不对 郑太傅声音很低,喃喃如同梦呓一样。柳穆清低声道:“老师若真以为是自己错了,拉下脸来和卫师弟说道说道,卫师弟会明白的。” “他自然会明白,可是为师怎有脸去见他?”想到卫珩险些给温一枫害成残废,他那时怕是满心想着自己这个老师会站在他那边,可是自己却说出与他决裂的话来……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没脸去见卫珩的郑太傅合上眼睛,“是我对不起阿珩。” 此话一出,屋中再次寂寥无声,柳穆清暗笑不已,出去开门说:“卫师弟,老师都承认是自己错了,你就进来可好?你也知道,咱们老师一向好面子,要他再说下去,也是万万不能了。” 郑太傅大惊失色,见柳穆清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颀硕的少年郎,他比前些日子看起来要瘦了一些,但依旧神采奕奕,他紧抿着唇,一语不发。郑太傅就这样看着卫珩,一时无话,好半晌后,指着柳穆清骂道:“臭小子,你、你这样戏弄为师?” “怎能说是戏弄?”柳穆清笑道,“老师不也觉得是自己错了么?况且又不是要老师当着卫师弟的面儿说自己错了,方才卫师弟在外面听得真真的,老师也就不要拧巴这些了。”方才出去,他就见卫珩踌躇万分的站在院子里,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但明显,卫珩还是担心老师恨着他,一时不敢进去。柳穆清寻思着这俩都是别扭人,索性自己去讨个嫌,让郑太傅说出些服软的话来,让卫珩有了下台的资本,也免得师徒之间再生出什么龃龉来。 不想卫珩竟然在外面听着,郑太傅一时十分的尴尬,胀红着脸不敢看卫珩。再想起前些日子的事,郑太傅都觉得自己的确是过分了些。温一枫既然不是给冤枉的,那么卫珩险些残废,为自己讨回公道又有什么不对?一来二去,倒成了他这个做老师的给温一枫当了枪使。 卫珩倒是再不提这事,盛了一碗粳米粥,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郑太傅嘴边:“老师请用。”再恭顺不过的话,仿佛两人之间一直不曾有任何的间隙。郑太傅难免动容,吃了半碗米粥,又因在病中,胃口实在不济,也就不再吃了。只是两人之间实在太过沉默,郑太傅咳了一声,问道:“你的伤……可痊愈了?” 卫珩含笑摇头:“哪里能那样快?老师当阿珩是神仙不成?如今虽然无碍于行走,但走久了,还是有些疼。” 郑太傅“哦”了一声,赶紧让严先生给他瞧瞧,严先生好气又好笑:“你师徒二人委实无赖,令我来就是给你二人磋磨的?看了徒弟看师父,看完了师父再看徒弟。”话虽如此,但他还是问卫珩可有按时吃药敷药,又有没有其他症状,最后才伸手搭上他的手腕,静默了一会子才说:“无碍,养个一年半载就好。总归你还年轻,三年后再参加武科殿试也不迟。” 卫珩颔首称是,见柳穆清笑得欣慰,也是淡淡说道:“亏得柳师兄还笑得出来,须知今日安定郡主可是要吃人了。”柳穆清立时神色大变,他实在不能撇了老师去游玩,无奈之下这才一直未曾前去。但宋夷光那性子,如何受的委屈,只怕现下早就恼了。柳穆清忙告饶道:“老师,且容清儿出去。” 他这样着急,喜得严先生指着郑太傅大笑:“看看你这老东西,就是这样不开眼,好的歹的都分不清,这就罢了,现下还病着,清哥儿这媳妇要是给你磋磨得没了,仔细柳家老小与你拼命。” 众人一时大笑,柳穆清赶紧要去找宋夷光,才出院子就见她气鼓鼓的迎了上来,正欣喜呢,还未来得及说话,宋夷光就不由分说,一脚便蹬在他脚背上:“你好得很,还要我来找你。倘若不是看你事出有因,我今日非要退亲!我不嫁了!”她巴巴的盼了这小子一上午,他都未曾前来,要不是得知是郑太傅病了,宋夷光定要梗着脖子退亲,谁说情都不好使。 柳穆清挨了一脚,却一点也不恼,将她抱在怀里:“我错了可好?夷光莫要恼我,我与你赔个不是。”又将这小胖球儿抱在怀里转了几圈,吓得这小圆丫头再无方才的趾高气昂,缩着脖子不敢再搭腔了,生怕再来一次。 屋中郑太傅正和卫珩说话,两人都特意没有提到前些日子的不快,卫珩又伺候郑太傅吃了一碗药,这才捧了蜜饯来。往日里师徒俩聚在一起,或是说学问,或是闲聊,总有无尽的话题,但现下,似乎中间隔了一层什么,让郑太傅心中很不是滋味,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偏生严先生并无他那样多的顾及,冷笑道:“现下温一枫事败,以咱们陛下的性子,只怕不会放过他的。更不说他哄骗了朝野上下,多少世家替他求情,非说卫珩居心叵测要诬告温一枫,现下都被打了嘴,只怕温家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 卫珩静默的听着:“他本就是个蛇蝎心肠,偏生太会伪装,上至陛下,下至黎民百姓,无一不被他蒙骗。”说来说去,温一枫就是藏得太深了。他谦谦君子的温润形象深入人心,这样温润的男子,怎能和什么阴谋扯上关系呢?是以不管出了什么事,众人都不会往他身上怀疑,这样就为温一枫的行事提供了太多便利。试问一个人不管他做了什么坏事,别人都不会往她身上想,这是何等的筹码。更不说温一枫的确行事谨慎,不管做什么,都几乎不留任何把柄,譬如此次,若不是横空杀出了严先生诊出卫珩是被人下了毒,只怕除了秦婉和卫珩这对温一枫知根知底的人之外,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到温一枫身上。 两人一番对答,让郑太傅脸上更是挂不住了,长叹了一声:“我也不知为何,他少时极有天赋,也从不是这样狠绝之人,也不知为何,现下竟然成了这样的模样。” “说不准,他那时就以假象蒙蔽了老师。”卫珩淡淡说道,似乎并不怪郑太傅前些日子为了温一枫那样冤枉自己。郑太傅长叹:“我老了,看人也愈发的看不清楚了,让阿珩你受了委屈。” “老师言重了。”卫珩忙说道,“不过是温一枫生性狡诈,瞒天过海罢了,岂和老师有关?老师于阿珩有再造之恩,阿珩绝不会怪老师,老师也不必再提此事了。” 那时郑太傅要跟他决裂,说心中不难受是不能的。但卫珩很快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温一枫是老师看着长大的,加上他那样会掩饰,将老师蒙骗下去也是极有可能。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时候,他不能要求郑太傅向着自己,是以也不再纠结,寻思着,既然和郑太傅无缘,那么是舍则该舍,只求温一枫此次定要被扳倒,否则不仅是他和婉婉,只怕郑太傅终有一日也会被温一枫除掉。 但今日他听到小厮说郑太傅病了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担心起来,被秦婉劝了几句,赶紧来了郑府。 “老师老了,眼力劲儿也不如从前了。”郑太傅低声说道,想到为了温一枫给卫珩难堪,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罢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你与婉丫头的事儿,太后如何说的?” 不想他话锋转得这样快,卫珩略显窘迫,半晌不能说话,严先生就笑道:“老东西,成日提些什么事儿?你倒是在府上养着,不知我在那春狩营地里的难受。和宁郡主如今大了,也不是当年那个非要扯老夫胡子的小女娃了,对你这小徒弟可是寸步不离左右,倘若太后不许,她敢如此行事?” “严先生……”见他这样直白就说了出来,卫珩轻唤了一声,“郡主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你既然知道她未出阁,怎的还能将她留在身边?”严先生冷笑道,“小子,你跟你这师父一样,可真真儿是别扭。我若是你,就径直去雍王府提亲了。” 卫珩难免脸红了起来,郑太傅自然不喜:“去!你这老东西,来我这里欺负我徒儿作甚?若真要逞威风,滚回家里去逞。” 严先生瞪大了眼:“可不知道是谁病久了,巴巴的要我来给他诊治,现下可是翻脸无情不认人。老货,来日还有你求老夫的时候。” 郑太傅也分毫不让,啐他说:“老货,老夫可不会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慢慢的开始步入结婚的序曲啦~ 青睐 依着大熙的惯例, 素来都是五月殿试的。而卫珩膝上的伤并未完全复原, 自然是经不住武科的力量较量, 也就只能放弃武科的殿试, 转投于文科的殿试。对于这一点,在乡试、会试两次被他压得死死的武科考生那是一番欢喜,根不能跳起来表示自己的欢喜。唯有夏竟成很是怅惘:“我还盼着和卫兄较量较量呢,可惜没有机会了。” 见他一脸怅惘的样子,卫珩不咸不淡的反问:“既然如此惆怅,不如夏兄这次故意输掉, 三年之后, 你我一较高下如何?” 然而这厮脸色立即就变了:“可别呀卫兄,我在我爹跟前可是立下军令状的, 我要是不能高中,就将我交到我姑妈手上。你知道,我姑妈有个毛病不是, 我可不敢在她手上过活, 那打起人来,比卫兄你还狠啊。” 他面部表情十分夸张,在场的卫珩和秦婉都笑了起来。夏昭华天生神力, 倘若是个男儿, 凭着夏家在军中的威望,自然从军建功立业, 来日又是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大将军。 至于如今么……自打从春狩营地回来,夏昭华便尽量减少和秦婉等人的接触了, 纵然大家都知道,她并不是避开秦婉和宋夷光,而是为了避开雍王。但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双生子了,夏姨忽然不和自己亲厚了,让两人很伤心。 若不是那日在行宫之中,夏昭华失手将雍王打横抱起,太后当即动了心思要撮合两人,更将夏昭华带到了营地去。但现下以夏昭华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想做这个许多人都想做的雍王继妃。 待转回之时,秦婉低声叹了一声 :“夏姑娘如今避而不见,媛媛和阿羽伤心得要命,却也无处可说,倒让我不知如何安慰了。”不管夏昭华做什么决定,秦婉一律都是支持的。自家父王绝非良配,男人或许一生中不止爱一个女人,但自家父王本性风流,虽然爱重母妃,连侧妃都不曾有,但后院倒有好些妾侍。夏昭华若是进门来,倘若是相敬如宾倒是好,但若是做不到,让夏昭华白白受了委屈……做人不能恩将仇报,夏昭华于她也好,阿羽和媛媛也好,都有大恩,若执意要夏昭华嫁入雍王府,才是真的害了她。 而这件事,在卫珩、柳穆清和夏竟成即将春闱的现在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自打夏昭华避而不见之后,不仅是双生子十分惆怅,连带着雍王似也有些不豫起来,但这种不豫淡淡的,秦婉也不敢贸然开口,生怕触怒了父亲。 而这几日里,秦婉抄了不少佛经,一一在雍王妃灵位前焚了。她和弟弟妹妹们不同,她们太小了,根本不明白何为“死”。但秦婉是切切实实的经历了两次,但第二次的感觉却远远不如第一次强烈。目睹了母妃的死,前世的秦婉是无助又慌张的,她没有能力,或许是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撑起整个雍王府来,但是她不得不去撑起来,因为一点准备都没有,所以在孟岚出现的时候,才会那样轻易的交托了信任。 可是这辈子,母妃的去世已成定局,再也挽回不回来,但她还有别的人要护着,皇祖母、太子哥哥、父皇和弟弟妹妹,还有卫珩……他们都会成为秦婉的坚持下去的理由。 将手中的佛经烧了,秦婉又给雍王妃磕了头,便坐在蒲团上,与母亲说了一会子话,将这些日子王府的事说与母亲听。其实有时候秦婉也会想,若是母妃还活着,或许现下什么都不一样了,但想归想,日子还是要自己过下去的。 正要从祠堂转出去,秦婉转头则见雍王立在身后,忙行了个:“父王。” “四处寻你不见,就知道你定然是来了这里。”雍王望着爱妻的灵位,目光十分温柔,“方才父王在外面,隐隐的听见你与母妃在说话?” “是。”秦婉颔首,“母妃一人在那边,多孤单啊。”她虽不知道她为何会重生,但她是切切实实活了过来,但母妃却并不能有如此的运数了。是以秦婉还是有些伤感的,低头静默不语。 “与母妃说了和卫珩的事么?”雍王抚着女儿的后脑,笑得十分欢喜,秦婉稍稍红了脸:“父王怎的拿婉儿寻开心?” 见女儿这样的情态,雍王朗声笑道:“这样的事儿,婉儿都不告诉母妃,来日卫珩来敬香之时,总会知道的。”他说到这里,望向了牌位,低声笑道:“咱们的婉儿也长大了,再不是那个被你我护在手中的小女娃了。” 祠堂里并没有回音,雍王负手而立,似是有些心事。自打夏昭华不再和秦婉等人亲厚之后,雍王便时常露出这样的神情来,秦婉知道自家父王怕是对夏昭华动了情,但这样的事,做女儿的实在不好问出来,更何况,夏昭华似是对父王无意,她若问出来,岂非让父王下不来台? 父女俩沉默了好一阵子后,雍王才开口问道:“婉儿想要有新的母妃么?”秦婉略一惊讶,低头不言语,雍王低声道,“为父往日以为,孟岚模样像你母妃,又有这一场血缘在其中,自然会善待你们姐弟,殊不知……知人知面不知心。为父的也不敢再娶,唯恐你姐弟三人受了委屈。” 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是伤感到了极点:“连有血缘的表姨都能对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来,为父也不敢想象这世上还有人会善待你们姐弟。” “只是夏姑娘,着实让父王刮目相看?”知道他想说什么,秦婉低声说道,雍王沉默了片刻,复笑了起来:“是,她的确是让为父刮目相看的。”不仅是因为她处处都维护着双生子,还有她的细心,连自己都发现不了的事,她却能面面俱到。如此想来,雍王神色愈发怅惘起来,转身看着雍王妃的牌位:“为父这辈子,什么事儿都没瞒过你母妃,这件事,自然也不会瞒着她。”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有些担心的。他素来喜欢温柔小意的姑娘,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像阿湄一样撩动他的心弦。但如今,他却喜欢上了将门出身的夏昭华,连他自己都着实没有想到。想到那日夏昭华将自己打横抱起的事,雍王抿紧了唇,望向了雍王妃的牌位。 “婉儿是姑娘,更是做女儿的,实在不好说什么。”秦婉想了好久,还是不去接这话,“只是母妃在天之灵,自然希望父王能够欢喜,婉儿和阿羽媛媛也能欢欢喜喜的,不被任何人欺负。” 雍王虽然不说话,但看得出,脸上的神色稍稍松惬几分。只怕心中已然是有了些计较,秦婉沉吟片刻:“婉儿也希望夏姑娘能一辈子快快乐乐的。父王若真的喜欢她,就不要以强权压她,徒徒惹得夏姑娘生厌。”说到这里,他向雍王行了个礼,自行转身去了。 自打温一枫的事儿闹了出来,太后似乎就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