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事败 (8)
裂。响动太大,自然惊动了众人,秦桓和柳穆清才来,就见到一人在一地木屑之中呻/吟,而卫珩紧紧抱着秦婉,后者还有几分发抖,看来是受了惊吓。 忙命人将蒙面人抓起来,卫珩紧紧揽着秦婉,感觉到她在发抖,轻声说:“没事了,婉婉,没事了……” 秦婉惊魂未定,呼吸粗重,那蒙面人被闻讯而来的侍卫抓住。刚将他的面巾扯下来,对方并不难看,平平无奇的长相。只是在秦桓看向他的时候,他却露出笑容来,卫珩立时高声叫道:“不好!他要服毒——”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醋缸还是很帅的~咱们一边甜宠一边要开始怼人了~ 59 伤风 卫珩一面高声呼道, 一面飞快的上前, 单手扣住那刺客的下巴, “咔”的一声脆响之后, 那刺客下巴脱臼,嘴不自然的张着,嘴中落出一枚蜜蜡丸子。秦桓忙命人将其敲开,才见其中包覆着见血封喉的毒/药。 看着其中包覆的毒,秦婉的神情又白了几分。这明摆着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若是能够安然杀了自己固然最好, 若是杀不了自己又失手被擒, 那么便服毒自尽,一点痕迹也不给人留下。 她白着脸儿的样子显得愈发楚楚可怜, 卫珩忙重新回了她身边,将她抱入怀里加以安抚。他现下很是狂躁,若方才他并未出去, 也不会给了贼人可趁之机, 让婉婉受了这样的惊吓。若是婉婉有什么好歹……念及此,他看向了被侍卫押下去的刺客,目光深沉至极。 命人将刺客带下去之后, 秦桓转头则见妹妹被卫珩抱着, 脸上肌肉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还是不动声色的挥退了所有人。紫苏和杜若何等乖觉, 自行去给秦婉准备热水和红糖姜汤来,一时之间, 舱房之中便只剩了卫珩和秦婉两个人。秦婉一直白着脸儿不说话,让卫珩心急如焚,捧着她的脸低声说:“婉婉,是我不好,我不该将你一个人留在舱房里。”若非他撞破了这一幕,现下秦婉已然被投入了湍急的运河之中。 尽管运河水不曾结冰,但必然寒冷彻骨,秦婉身子又弱,一旦跌了下去,势必立即会被卷入水中,而后…… 他不敢再想,抱着秦婉的手隐隐发抖:“婉婉乖,别怕,没事了。” 攀上他的肩,秦婉笑道:“卫珩,我不怕。”从未想到,自己会有一日醒来回事凌空的状态,加之身下碧绿湍急的流水,让秦婉十分后怕。但是卫珩救了她,如他承诺的一般,在最关键的时刻回到她身边保护她。这样想着,她用力抱住卫珩的双肩:“我没事,真的。” 生怕她受惊过度而坏了身子,卫珩神色稍霁,还是将她抱得更紧,这才发现她方才梳成辫子的长发落在了河水之中,已然浸得棉袄湿了一片。他忙将秦婉放开:“快,将衣裳脱了。” 原本正在温存,他忽然舍了自己,又说出这样一句话,秦婉有几分发怔,旋即脸儿烫了起来,抿唇不语。见她迟迟不动,卫珩这才意识到这话有多孟浪,耳根也是一热,转身背着秦婉:“衣裳湿了,免得一会子害病,可要赶紧脱了湿衣裳。” 秦婉这才注意到后背湿了一片,又因紫苏和杜若不在,说不得只能自己将衣裳脱了。她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传来,让卫珩意乱神迷,耳根愈发烫了。她身上的馨香味忽的靠近了些,卫珩正要回头,就感觉到她贴在了自己身上,软软的身子贴着自己的背,一片温软。卫珩浑身都僵了,舌头也有些打结:“婉婉……” 秦婉并不理他,小手将他斗篷的带子解了,蹑手蹑脚的脱了之后,裹在了自己身上。他的斗篷那样大,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加上他干净的味道,秦婉很是欢喜,轻轻的笑出来。 卫珩绷紧了身子,又听得她的笑声,心中好像有无数的小猫爪子在挠,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侧躺在床上,裹着自己的斗篷,正对自己盈盈含笑,心中顿时温软一片,握着她的小手,低声道:“婉婉……” 屋外有几声响动,只当是紫苏和杜若回来,卫珩并不怀疑。岂料宋夷光从外面进来,扑到秦婉床前,眼里全是泪,哭得小脸全花了:“阿婉,你吓死我了!”她来不及说后面的话,掩面又是一番哭泣。她哭得肝肠寸断,让秦婉愈发的好笑,正要劝她,柳穆清从外面来,将宋夷光扶起来:“婉儿没事,你不要这样哭,看来仿佛是有事了一般。” 宋夷光没好气的瞋了他一眼:“我哭我的,才和你没有相干。”又抽抽噎噎的看着秦婉,止不住泪花,问道:“你怎么穿着卫珩的斗篷?”偏巧她方才哭得太惨,眼泪鼻涕都出来了,说完这话,竟然哭出了一个鼻涕泡儿,秦婉当即不厚道的笑出声来,宋夷光又气又恼,跺脚说:“阿婉!你还敢笑我!” 她说得凌厉,脸却红了。柳穆清好笑万分,取了手巾给她擦干净,这才笑道:“你呀,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又望着秦婉,见她虽然受了几分惊吓,但气色还好,料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这才勉强放心。 而因为秦婉险些遇刺,这事非同小可,秦桓当即命画舫靠岸停船。秦婉吃了红糖姜汤,又泡了热水,这才被辗转送回了雍王府之中,当日就有些发烧。这消息传到宫里,帝后与太后皆是震怒,不仅是因为秦婉是自己疼爱的小辈,更因为她是天家的郡主,竟然有人潜入画舫欲置郡主于死地,俨然是在皇室的脸上抽了个脆响。 是以皇帝震怒之余,命人彻查此事,而秦桓少不得变成了传讯的第一人。 “你说是卫珩救了婉儿?”听完秦桓说出遇刺的前因后果,太后的语气当即便森冷了起来,让秦桓如芒在背,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的确是卫珩救了婉儿,若非卫珩及时发现了婉儿舱房之中有异动,撞破了刺客大逆不道的行径,之怕婉儿便被投入了运河之中。” 作为哥哥,秦桓一直是将秦婉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的,所以,在知道秦婉对卫珩有情之后,他也愿意在太后跟前帮着瞒住两人行止亲密的事。但遇刺之事,兹事体大,秦桓不可能保持沉默——保持沉默则就意味着放任幕后主使逍遥法外,那样一来,秦婉岂不就白白受了委屈? “那卫珩为何会在画舫上?”太后胸口微微起伏,看向这个自己一贯喜欢的孙儿,“你带着太子妃和婉儿夷光泛舟游玩,卫珩为何会在画舫之上?是你让他去的?”说到这里,太后便多了几分不善,“瞧瞧先头卫氏的模样,还想不到卫家的都是包藏祸心的小人?保不齐哀家的婉儿就是给卫家的人贼喊捉贼害了。” 不想太后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秦桓想要为卫珩叫屈,却也不敢贸然开口。皇帝坐在太后身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半点对于卫珩的维护来,还是被太后横了一眼。秦桓心中叫苦不迭,他是绝对不信卫珩会对秦婉下手的,偏生皇祖母对于卫家偏见太大,他做人孙儿的,也不敢和太后顶撞起来。还是皇后笑道:“婉儿玉一样的人儿,竟然给人盯上了,险些遭了如此横祸,连儿臣这心里也是疼。卫氏虽然不堪,到底和卫珩是隔了房的姑侄,卫珩倒也未必坏得彻底,到底是救了婉儿,母后心里不也高兴么?” 皇后一向深得太后的心,听了这话,太后神色稍霁:“你就是心慈。”又肃敛了语气,“罢了,桓儿不要委屈,是哀家说重了话,卫珩到底是救了婉儿,也是有功,传哀家的话,将库里一株珊瑚树赏给他,我天家不欠卫家任何东西。派人传令下去,不许卫珩踏足雍王府一步,别仗着救了婉儿,就愈发的无法无天起来。” 凤鸾忙领了命下去吩咐,太后瞥了一眼大儿子:“陛下有什么话想说么?” “母后何出此言?”皇帝笑问道,太后哼了哼,“陛下念旧,难免有什么想要维护的心思。”前些日子,碧波池的事还让太后心中不豫,自然便有些针对自家儿子了。 “母后哪里的话,儿子自然是明白母后的用意的。”说到这里,皇帝只是笑罢了,看不出来半点不妥的地方,太后这才面色缓和:“罢了,桓儿也下去,你媳妇受了惊吓,多陪陪她,别让她动了胎气。” 秦桓忙应了下来,皇后也正巧告退,留那母子二人自行说话去。待出了懿宁宫,皇后才叹了一声:“明知卫珩不被皇祖母待见,怎的还让他上了画舫?幸而如今陆氏还被禁足,不然一旦闹开了,仔细他们母子在皇祖母跟前告你。” “儿臣很是欣赏卫珩的才华罢了。”沉吟片刻,秦桓还是决定不将卫珩和秦婉的事告诉母亲,“不想会闹出这样的事来,让皇祖母起了疑心。今日若无母后转圜,只怕儿子要给皇祖母迁怒一番。” “皇祖母年岁大了,往日的事还拧巴着,也是情有可原的。”皇后淡淡笑道,对于此事并不放在心上,“况且你父皇纵然面上不说,但心里也是想着我能劝一劝你皇祖母。好歹我说这话,比他说这话好上一些。”说到这里,她抿出一个和婉的笑容来,“你父皇惜才。” 打今日下了船,秦婉便有些恹恹的,等到回了雍王府,已然烧了起来,急得雍王立时命人请了太医来给秦婉诊治。见秦婉烧红了脸恹恹的模样,卫珩心如刀绞,饶是想要跟上去瞧瞧,但太后懿旨已到,他不能不退了出来。秦媛和秦羽被雍王牵着,眼巴巴的看着卫珩被拦在了府门外,可怜兮兮的拉着雍王的衣角:“为什么不让珩哥哥进来?” 两人大眼睛忽闪忽闪,似乎要淌出泪来,雍王长叹一声,抚着两人的小脑袋:“他有不能进来的理由。”自小及大,雍王都几乎没有违抗过太后的意思,现下自然也是一样。见卫珩立在府门外,阴郁的模样让他都有些为难——他自然知道卫珩是真心关心婉儿的,甚至于,卫珩对于婉儿有那样的感情。 双生子一步三回头的被父亲带走,首领太监含笑出了府,对卫珩打了个千:“卫公子还是回去,王爷也是有苦衷的,总不能为了公子,违了太后的懿旨,让母子之间离心啊。公子且放心就是,奴才等当然会尽心竭力伺候好郡主。” 卫珩纵然不放心,但见雍王府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也明白太后对自己十分不满,未免给秦婉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他便不再强硬,拱手向首领太监行了一礼:“如此,卫某就先行告退了。” 首领太监含笑盈盈,送了卫珩离去。 秦婉素来身子不好,回到雍王府不多时,便发起烧来,吃了一盏药后又沉沉睡去了,紫苏和杜若则绞了湿帕子给她擦拭额头。约莫到了申时左右,才渐渐退了烧,又起身吃了一碗肉糜粥,这才问道:“卫珩呢?可安然回去了?” 杜若是个直爽人,脱口说:“回去了,太后娘娘下了懿旨,不许卫公子踏入雍王府一步,他不回去还能如何?” 秦婉略白了脸,在昏黄的夕阳之下,显得愈发憔悴。见杜若竟然挑这个说,紫苏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劝道:“郡主不必担心此事,太后娘娘到底还是疼爱郡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待太后娘娘明白之后,自然不会再做阻拦。” 见她宽慰自己,秦婉含笑点头:“我知道这个道理,让你二人为我担心了。”因要为她渥汗之故,屋中地龙烧得很暖,更生了好几个炭盆,秦婉鼻尖渗出一层细汗来,便命两人灭掉几个炭盆。两人闻言端了炭盆出去,隐隐的听到了鸟雀振翅的声音,循声看去,见一只信鸽扑棱棱的落到了窗沿上,“咕咕”的叫上几声,像是在让人开门。 这信鸽她二人都认得,是那只被秦婉改名叫做“小横”的鸽子。紫苏忙将小横手上的纸卷解下来,又唤了个二等侍女在小厨房取一些碎玉米来,这才将纸卷儿送到了秦婉跟前。 正在暗自伤神应该如何解决皇祖母那头变故的秦婉见了这纸卷,立时露出笑容来,接过纸卷儿,打开一看,其中还是卫珩那疏狂的字迹,只是看得出,他有些心神不宁。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郡主安否”四个字,明摆着,并非是给秦婉,而是给紫苏和杜若的。 纵然并非是给自己,但秦婉还是笑出来:“要是你二人不能识文断字,我瞧他问谁去。”又命两人给自己搬来黄花梨木小炕桌,自行写了纸条,让酒饱饭足的小横给送了回去。 另一头的卫珩心神不宁,如今已然是腊月,开春便是会试,俗称春闱,说是坡在眉睫也不为过。但想到今日秦婉被送回雍王府之时那有些迷蒙的样子,卫珩是在放心不下,连素日里看的书也觉得愈发没了滋味。 若是他今日能再快一些,婉婉势必不会害了风寒之症的。他实在看不进去书,只能写了字条,问问紫苏和杜若,秦婉现下怎么样了。 他满心惦念,听得窗外传来振翅声,忙不迭起身开窗,小横打了个旋儿飞进来,落在他肩上,卫珩迫不及待的将它脚上的纸条拆了下来,待看罢,便是如释重负。 那纸条上是秦婉娟秀的字迹,虽只有“安好”二字,但胜过千言万语。 心中巨石一卸,卫珩立时有了精神,忙重新取了书来看。自有小厮推门而入:“大爷,太子殿下命人递了帖子来,请殿下过几日去东宫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 醋缸焦急的样子太阔爱了有木有~ 我们皇伯娘和太子哥哥都是好银~好银是不会被虐哒~ 60 主使 自打那一日在东宫赴宴之后, 秦桓对自己便是极为优渥, 这点卫珩心知肚明。是以秦桓相邀, 他并不怀疑有什么不妥之处。 因秦婉遇刺, 皇帝和太后都是一番震怒,下令彻查此事。朝堂上一时风声鹤唳,生怕做了什么不妥的事让皇帝怀疑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接连三日,京中都有人被传讯去大理寺问话。纵然往日,秦婉得宠的名声便人尽皆知了,但这一次的事, 自然更加重了众人对此事的理解, 不少世家动了心思,想着在秦婉出孝之后, 要派人上门提亲了。 卫珩今日打了一套拳,又从笼中取了小横出来,将今日的行程写了纸条, 让小横送到秦婉身边去。自己则换了一件衣裳, 往外面去了。 如今已然是腊月,街上人来人往,操办年货的热情并没有因为愈发寒冷的天气而消减半分。绕过人声鼎沸的街道, 卫珩独自绕进了东宫所在的街道。皇宫和太子宫一街之隔, 本就十分近。从角门进了东宫,秦桓身边的内侍总管早就等在了门中, 见卫珩来,上前打了个千:“卫公子可算是来了, 太子爷恭候多时了。” 他是秦桓身边的贴身内侍,素来行事很有自己的章法,从不做什么让人感觉不妥的事。饶是卫珩受了京中诸多白眼,但内侍总管从未对他表示过一丝一毫的不屑,现在也含着得体的笑容:“卫公子请。” 卫珩轻轻颔首,跟在内侍总管身后往花园去。说来也奇怪,偌大的东宫,像是被人清洗了似的,沿途没有遇上一个人。一直将卫珩领到了湖心小筑,因为天气愈发寒冷,湖面也被冰冻起来了。待上了浮桥到了湖心小筑,则见秦桓负手做在其中在,正懒洋洋的翻烤着野味,肉类含着的油脂被烤得滋滋作响。见卫珩来,他含笑:“坐,不必拘礼了。”又对内侍总管吩咐说,“下去,若是有人敢胡乱说什么,杀无赦。” 赵王母子得先帝偏宠之时,秦桓早已记事,自然是记得皇祖母如何被逼迫的。纵然卫氏嚣张跋扈,但秦桓并不认为卫珩和她是一样的人,他本就惜才,加上秦婉心悦卫珩的缘故,更是愿意礼遇卫珩。所以,他并不介意卫珩来东宫,但未免有心之人知道了,让太后又是一番震怒,秦桓很自然的将下人们约束了起来。 卫珩谢了秦桓美意,刚坐下,秦桓便夹了熟透的羊肉放在碟子里:“卫公子不必客气,吃了。”说到这里,他又取了酱汁来浇上,卫珩忙说:“太子不必如此纡尊降贵,卫某着实受不起。” “怎么受不起?”秦桓笑道,自己取了肉来吃,“方才紫苏才走,婉儿着实将你放在心上,生怕我为难了你,还命人来说,让我不要对你如何。”卫珩浑身一阵,心中暖意纵横,抿唇并不说话,秦桓笑道:“不知婉儿是以为孤是个凶神恶煞的人,还是以为卫公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 卫珩抿出淡淡的笑容来:“不知郡主身子可好些了?” “说是还有些咳嗽,但也没什么大碍了。”对此心照不宣,秦桓含笑说道,“到底快要除夕,若是正月初一还害着病,只怕是要病一年的。” 听罢这话,卫珩心中稍霁。尽管两人靠着小横,从来没有断过联系,但小横再厉害也不过一只信鸽,能带的东西有限,小小的纸卷又能写多少东西。卫珩数次想要闯雍王府,但理智到底让他忍住了。每一日心急如焚的等着小横送信回来,纵然只有寥寥数语,但对他而言,乃是莫大的慰藉。 吃了一会子烤肉,秦桓又亲自温了一壶酒和卫珩自斟自饮。卫珩酒量颇好,秦桓吃了不多时,便有些上脸了,也不再吃酒,反倒是正色问道:“罢了,如今酒意正酣,孤也要说一说今日邀卫公子来的意图……卫公子以为,那日刺客背后的主使是谁?” “太子殿下没有审出来?”想到那日秦婉险些被投入水中的事,卫珩目光顿时深沉,良久才说出这话来,“既然太子都审不出来,那卫某就更不知道了。” 秦桓骤然朗声大笑,旋即问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卫珩静默不语,秦桓则拊掌笑道:“你是否要说疏不间亲?只是谁疏谁亲尚且没有定论,婉儿于我而言,好比我的亲妹妹。除非你说出是父皇母后或是皇祖母为幕后主使,否则,自然是婉儿更亲。” 卫珩面色沉沉,并不言语,静默了好一阵子,才问道:“那太子殿下以为是谁?” “除了老三,还能有谁?”秦桓那温润的笑意忽而变得有些渗人,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意。秦婉一向与人交好,除了秦仪母子三人之外,从未跟人红过脸。而那日里,画舫上那样多东宫的侍卫看守,什么样的刺客才能进来,更不说那是死士,能养死士、能知道太子行踪、还能瞒天过海并且和秦婉交恶的人,除了皇三子秦桓,他实在想不到是谁了。 “卫某也认为是三皇子。”卫珩双拳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他曾经怀疑过温一枫,但后来想明白了,温一枫纵然阴毒,但这样极易被人发现的事他是不会干的。以他的性子,真要杀秦婉,就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思来想去,还是只有秦仪一人最为可疑。 “往日见老三有些政见颇为出众,如今是愈发的蠢钝不堪了。”秦桓似嘲非嘲,素日里温润的太子殿下,这嘴倒也是刻薄得很,说到这里,他又望向了卫珩,“你不必恼火,婉儿也知道这件事,让你不必为此事分心,专心准备春闱才是正道理。” “要我就这样放过他?”卫珩冷笑着反问,他原本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秦桓也说出同样的话,他就知道,这事已然十之八/九是真了,“若是郡主那日死了,我必然杀他秦仪满门!” 不料他竟然说出这话来,秦桓略略一惊,并不说话。他知道卫珩喜欢秦婉,但没想到,这位一向内敛的卫公子,在这一件事上,竟然会如此狂躁,甚至说出杀皇子满门的说法来。沉默片刻,秦桓只是笑:“那你能做什么?凭区区一个解元,能撼动堂堂皇子么?他再被帝父厌弃,也是大熙的郡王,可不是你能动得了的。” 卫珩顿时语塞,秦桓道:“这也是婉儿的意思,你不必担心此事,早些夺得会元才是现下最该做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遑论,现下得知这件真相的,不止你一个。” 紫苏从太子宫出去,又在京城中绕了一圈,在望北楼买了些糕点回去。秦婉刚吃了一盏子琼玉膏,正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看书。因今日卫珩不在,唯恐小横回去了无人给它开窗,秦婉索性将它留下了,这小东西正站在炕桌上吃碎玉米粒儿,时不时咕咕几声,憨态可掬。 将手中的糕点奉给了秦婉,紫苏笑道:“郡主精神好了一些就好,我还怕郡主始终有些不妥,怪担心的。” 杜若只笑:“我伺候得这样好,郡主自然会好得快些。”又端了一碗米糊糊给秦婉,生怕她克化不动。 秦婉含笑,又嫌烫嘴,只将米糊糊放在一旁,笑道:“我让你去传的话,太子哥哥怎么说?” “太子殿下的意思,和郡主不谋而合,都以为是三殿下干的。”说到这里,紫苏抿唇笑,“今日太子殿下请卫公子去呢,就是为了和他说说这事。” “秦仪行事乖张,若无温一枫,岂能在朝堂上立足?”秦婉淡淡说道,心中对于秦仪愈发的鄙视。那日她身子悬空在外面,几乎可以感受到运河河水冰冷刺骨的气息,她鲜少有这种不知所措的时候,但那日的确太过渗人,刚睁眼,便离死亡那样近。 想到这里,秦婉勾起一个笑容来:“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既然要断我活路,我能让他好过?”说到这里,她对紫苏勾了勾小指头,紫苏忙过来,听秦婉附耳说了几句,脸儿顿时发红,还是点头:“知道了,郡主等我些时候,我打发一个伶俐的小厮去问问。” 前世被坑害得那样惨,秦婉说没有怀恨在心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秦桓被圈禁而秦仪变为了储君之后。她前世隐隐怀疑过孟岚和秦仪之间怕是有什么联系,但并不敢当真。在嫁给卫珩之后,也暗中去查过秦仪。偏偏秦仪彼时也不过只需熬死皇帝罢了,连可以称之为对手的人也没有,行事便嚣张了起来,自然是留有把柄的。 那日昏沉沉的睡了一觉,第二日又吃了一些琼玉膏来止咳,秦婉只写了纸条,让小横带了回去,劝卫珩春闱多多用功,纵然卫珩张口应下,但秦婉几乎可以想见他的脸色,必然很不好看。 从妆奁中拣了银凤簪来戴,秦婉倒是十分闲适,又见紫苏不在,问道:“紫苏去了哪里?” “昨儿个打发了一个小厮去查郡主所说的事儿,现下那小厮回来了,紫苏去打探了。”杜若张口就来,正说着,紫苏便从外面进来,旋即笑道:“郡主莫非有天眼通,这样的事儿,郡主又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的法子多着呢。”秦婉笑道,“既然有这件事,那便散出去,也好让秦仪知道,我可不是他能捏圆捏扁的面团儿。” 紫苏忙应下,正要去做,秦婉忽的叫住她,问道:“青楼是个销金窝,去那里自然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你定是浆洗街的体己银拿出来了是不?”又对杜若说,“去取我的体己银来,给紫苏补上。” 61 春儿 紫苏本还想推说一二, 但无奈秦婉态度强硬, 也就不曾强硬了, 秦婉自补足了她银两, 又命人赏了那去打探的小厮几两碎银子。她慢条斯理的又吃了一勺琼玉膏,又嘱咐说:“你们派人去知会太子哥哥一声儿,没人助我,这事儿我可成不了。” 不过第二日,京中便流言四起,皆说是逛青楼是遇见了秦仪, 堂堂皇三子秦仪流连烟花之地, 在风月楼包养了一名名叫/春儿的风尘女子,如此风流, 竟然不惜以郡王身份去那等地方流连。如今本就是腊月,做买卖的也都归家采办年货,京中便格外热闹, 人一多, 看热闹的就多了,更不说这是皇家的热闹。接连好几日,风月楼之中人满为患, 不少人都想要去看看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秦仪这位郡王如此流连忘返。 天家何等注重名声, 堂堂郡王、皇帝的亲儿子,竟然闹出和烟花女子有染的消息, 消息递到宫中,将皇帝和太后着实气得不轻。堂堂郡王之尊, 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偏生要到那样的场所去,去也就罢了,竟然还流连在一名烟花女子身上。皇帝只觉得脸上被抽了个脆响,好似天下人都在看他的笑话,都眼巴巴的瞧着,他是如何教子不善的。 皇帝并不是蠢人,加上秦婉落水的事在先,皇帝本就有些怀疑秦仪,还没让暗卫去查,没成想又闹出这样的事来,心中愈发的恼恨起了这个儿子,让好容易解了禁足的陆妃噤若寒蝉,并不敢像往日一样,给皇后穿一双小鞋。 作为这件事的主使,秦婉和秦桓两人一点罪恶感也不曾有。原本秦婉并不愿和秦仪闹得不共戴天的地步,但她一昧退让,却让秦仪变本加厉,甚至于想让她沉尸河底。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是如今让他彻底失了圣心,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因为秦婉卧病之故,索性将府上的事全交给老妈妈掌理。先头雍王妃还在,老妈妈是其得力助手,王府之中事无巨细,她都一清二楚。但老妈妈从不敢托大,料理的事,统统告诉了秦婉,有好几次雍王带着双生子来看女儿,见了老妈妈向秦婉汇报,也大赞其是个忠仆。 这日里,老妈妈从外来,甫一进门,则见桌上堆了不少各色锦盒,重重叠叠,仿佛小山一样,低呼说:“才出去一会子,怎的就成了这般模样?” “自打郡主卧病以来,每一日可不都是这样?”杜若性子娇俏些,从层层叠叠的锦盒中抬起脑袋,笑道,“咱们郡主可是玉一般金贵的人儿呢。” 听她打趣自己,坐在罗汉床上看书的秦婉抬头笑道:“去,拿我寻开心,愈发没了规矩。”又笑着看向老妈妈,“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老妈妈笑得合不拢嘴:“郡主可知道,现下京中的流言是越传越烈了。都说三殿下是败坏了身子,这才长久没有一子半女。”作为雍王妃留给秦婉的心腹,老妈妈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更知道秦婉和秦桓不遗余力的栽赃了秦仪。但以老妈妈看来,秦仪身为男子却欺负女孩儿,身为哥哥欺负妹妹,都让老妈妈极其看不顺眼,一点也不觉得自家郡主有错。 秦婉只是笑,她很明白秦桓,秦桓素日里温润如玉,也的确是个礼贤下士、勤政爱民的好太子,但他另一面,自然也有身为太子的手段。秦仪这次想杀自己在先,在画舫上引出了那样大的动静,更不说太子妃怀有身孕,一旦受惊动了胎气,那可非同小可。这样两件事一出,秦桓怎会放过秦仪? 是以,秦婉让小横给卫珩传信,让他不管如何都不要异动,免得给人抓到把柄。以秦仪的为人,想要抓到把柄不容易,但可怕的是他身后还有个秉性阴毒的温一枫。 慢慢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秦婉低声笑道:“只怕,我这位三哥哥就要沉不住气了。”如今秦仪远非前世可比,前世之时,秦仪一直立于不败之地,也从未有过这样被皇帝下旨削爵的情况,陆妃也从未被贬。所以前世的秦仪一直是十分从容,他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在秦桓被圈禁之后更是如此。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他是个蠢钝之人的事实,如今流言对他这样不利,他迟早会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这样想着,秦婉又低下头去看书。紫苏旋即出去叫了几个二等侍女来,众人一起动手,将装着丹参鹿茸的锦盒给纷纷搬了下去。各色锦盒只留了寥寥数个,秦婉搁了手中书,笑道:“你二人都将这东西留下,相比是顶好的。” 安国公府送来了自暖杯,博阳侯府也是一双犀角筷,剩下几样,也不过是看着好看罢了。因秦婉体弱,受不得大补,是以各府送来的补品还不如这些看着精巧的小玩意儿。直到翻到了最后一个,那盒子很小不过秦婉的一个巴掌大,其中盛着细密的棉絮,轻轻摸一摸,倒像是生出了暖意来一样。 老妈妈看了一会子,讶异万分:“这物件,仿佛是火蚕绵?”她也不十分确定,只记得当年在王妃大婚之时,卫夫人曾经送过火蚕绵给王妃,只是数量很少。偏偏秦婉出生后体弱多病,每每吹起风来必定着凉,王妃便用火蚕绵给郡主做了襁褓,而后郡主便再未在天气冷下来的时候再害过病了。 秦婉细细看着这轻薄的棉絮,她听说过火蚕绵,这是极为保暖的物件,说是以炎州火蚕所吐的丝制成,只需用一两,便能让棉衣温暖无比,若是再多,便灼热逼人了。此物到底难得,秦婉也并未见过:“这是谁送来的?” 紫苏忙看了一眼礼单:“是夏姑娘命人送来的。” 大熙极重家世,夏家也是大熙的世家之一,是以夏昭华有如此手笔并不稀奇。看来,她是知道自己险些落水,怕是被河水寒气伤到了,这才送自己保暖的火蚕绵。 念及此,秦婉抿出一个笑容来:“夏姑娘有心。”又命人拿了纸笔来,亲自写了信表示感谢。 如今腊月,为了采办年货,是以街上人格外多。茶肆酒楼里也有不少人正在吆朋喝伴,说笑着今日要去风月楼瞧一瞧那位春儿姑娘。 一个小厮飞快的闪进了三皇子府的后门,一路到了书房,秦仪早已等在了其中,见其回来,忙问道:“如何?他怎么说?” 流言接连传了好几日,秦仪本想等它自己散去,谁想越传越烈,他愈发坐不住,只能求助于温一枫,盼着他给出个解决法子来。 “温大人说,如此时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小厮忙回答,又向秦仪打了个千,“三爷还是要赶紧决断才是。” 这些日子,秦仪可谓是受尽其扰。他的确是在风月楼包了姑娘,但这件事,只有他最亲近的内侍才知道,连王妃都从不知晓。但现在,也不知是谁,将这件事散了出去,闹得如此沸沸扬扬。纵然男子风流并非罪过,但他是皇子,是世上最尊贵的大家之子,只要他愿意,后院里养几十个侍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偏偏要自甘堕落去跟下九流的妓/女搅在一起。 即便是不说,秦仪也知道父皇对自己很失望。 “那温一枫的意思是……”秦仪抿紧了唇,问道,“要我杀了春儿?” “是。”小厮颔首,“温大人说,三爷和春儿的事,除了您和身边的内侍,还有谁知道?三爷平素行事如此隐秘,每次见春儿,都是将她接出来而非自己前去。如果不是那丫头自己嘴巴不紧,将此事倒了出去,三爷也不会陷入如此局面。”小厮越说越觉得有理,“况,温大人还说,纵然现下杀了春儿确是风险很大,也容易惹人怀疑,但只有死人才能永除后患,其中利害,烦请三爷自己权衡一二。” “要本王自己权衡,要他来又有何用?”秦仪语气十分不善,想到头一次遇见春儿的时候,她风情万种的样子,让秦仪好不沉醉。王妃很好,只是秦仪所喜欢的,并不是像王妃一样温婉的女子,而是热烈如火的姑娘。所以一直以来,秦仪和王妃都是相敬如宾,外人看来自然是感情笃深,但秦仪并不喜欢王妃。 他很喜欢张扬的春儿,但若是为了她,让自己被父皇厌弃……温一枫所言不假,唯有死人,才能彻底让人放心,才能彻底为他保全秘密。 那小厮本就是温一枫的心腹,从三皇子府回去,便径直回了温府。温一枫立在书房之中,正给一株盆栽修剪枝叶,见其回来,才笑盈盈的问道:“话都带到了?” “带到了。”小厮回答,温一枫微微一笑,“既是带到了,那咱们就等着看好戏。” “小的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告知。”心腹小厮沉默半晌,还是问道。他的确不懂自家大人到底在想什么,数年前,温一枫便向秦仪投诚,几年间一直是秦仪的智囊,提出了许多政见让秦仪呈给皇帝,使其得了皇帝的青眼。但现在,自家大人何以给秦仪出这等馊主意,让他杀了春儿,将自己抛上风口浪尖? 温一枫笑着看他一眼,重新拿了银剪剪去盆栽的枝叶:“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良禽择木而栖吗?”又犹似喃喃自语,“我不过提了一嘴,还阐明了利害,他却犹似抓住了救命稻草,非要作死。如此蠢钝且目光短浅的人,我还害怕他把我给拖累死。没用的东西,剪掉就是了,留着白白浪费养分。”他用力剪掉一根枝丫,懒洋洋的笑道,“况且,他对和宁郡主下手的事,真以为我不知道?” 小厮骤然一惊:“大人真的喜欢和宁郡主?” “你以为咱们这位小郡主是善茬吗?如今这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势必是她的手笔。”温一枫抿出一个诡秘的笑容来,“我自然是喜欢她的,我怎的不喜欢她?我最是喜欢她了。” 62 救命 这关于春儿的流言接连传了好几日, 将京中百姓想要看热闹的心思给勾了出来, 加之如今腊月, 大多数人本就闲了下来, 更有空闲的时间关注这件事。一时之间,风月楼靠着这位“被三皇子包下”的春儿姑娘,又招来了不少客人。 这日里,紫苏找了个小厮往风月楼去,回来绘声绘色的讲了风月楼如今的盛况。他并不知道秦婉的用意,只当秦婉是年轻, 所以喜欢听这些风流事罢了。待他讲完, 秦婉抿唇直笑,让人带他下去领赏后, 这才捧了书来看。 “让他一肚子坏水儿,现下可真真是活该了。”杜若心直口快,径直嚷道, “最好这流言再传上几日, 惹得陛下彻底厌弃他才好。” “作风不好,却还有些长处的。”秦婉淡淡说道,“他是风流, 给天家抹黑了, 只是皇伯父会不会彻底放弃他,却也是未知之数。” 杜若嘟囔一声, 似是有所不平。秦婉只笑道:“无碍的,秦仪那性子, 只怕就要忍不住了。” 即便秦仪有温一枫,但秦仪有时候并不会听温一枫的。他生性乖张,加上认为有温一枫相助,无人能在智谋上胜过他,是以会嚣张起来。本性如此的人,竟然沉寂了这样久,让秦婉着实没有想到,略一沉吟,还是说“去请老妈妈的儿子来,就说我有事请他帮忙,旁人我都信不过。再去东宫,请太子哥哥借一个武功高手给我。” 风月楼今日又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因为如今流言之故,众人不敢埋汰秦仪,但总是能埋汰春儿的,是以无数人想要见春儿,老鸨乐见其成,只□□儿出来唱上一首小曲儿,这才让她回去,还美其名曰“是三爷的人,卖艺不卖身。” 春儿一曲唱罢,不少恩客又开始起哄。唯独一人起身找到老鸨,笑道:“春儿姑娘当真卖艺不卖身?” 风月楼是销金窝,可有不少风流的达官显贵往来,是以老鸨子见识倒也多,见对方谈吐不俗,举止风雅,衣着更是华贵,只猜想是哪家的公子,笑道:“公子说笑了,我们风月楼是生意人,又是世人眼里的下九流,如何敢跟三爷过不去?” “三爷不是已经好久没来过了吗?”那人笑道,“再说了,我瞧着春儿姑娘着实貌美,心中喜欢,不过想有一场露水姻缘罢了,只此一次。” 老鸨心说这人看来的确不是个普通人,竟然知道春儿许久不被三皇子叫去了。但样子也要做足,忙笑道:“这样可不好,万一……” 那人骤然冷笑起来:“你只知会得罪了三爷,也不怕得罪了我?”又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来,价值千两白银,“今夜我会派人来接春儿姑娘,若是做妈妈的执意不肯,那可不要怪我无情。” 好么,这四九城中三步一王,五步一公,招惹不起的数不胜数。总归现在流言四起,作为当事人的秦仪未必会来,还是保住自身才是要紧。 老鸨子当即换了一张笑脸:“瞧这位爷说的,不就是一次吗?倒也使得,今夜爷只管来接,过了点送回来就是了。” 眼看就到了傍晚,春儿便闭门谢客,又怕给人瞧去了,只敢从后门出去。待上了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便一路晃晃悠悠的往风月楼外去了。大熙并无宵禁,是以夜中很是热闹,车外人声鼎沸,春儿有些心不在焉,只盘算着要去哪里。 马车在城中绕了好几圈,这才慢慢的往一处寂静的别院去了。春儿被叫下车的时候,那出钱的男子正在院中,春儿心中一喜,这才笑得极近妍媚,行礼:“见过爷。” 那人神色淡淡,一点也不热络:“你随我进来。”说罢,径直在前走,春儿不明所以,忙跟了上去,穿过抄手游廊,又进了垂花门,一直进了院中的抱厦,那人才说:“进去。” 春儿不明所以,还是进去了。屋中地垄烧得很暖,她一进去鼻子上出了一层细汗,忙不迭脱了斗篷,自有侍女接过放好。她探着身子张望,见碧纱橱之中似是坐了个女子,虽看不真切,但她形容尚小,怕还没有及笄。 作为风月楼的花魁之一,春儿可什么场合都不惧,待其中叫进,她便立刻进去了,笑道:“不知姑娘让春儿来,所为何事。” 屋中少女坐在罗汉床上,她生得很美,五官精致仿佛工艺品,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翦水秋瞳就这样望着自己,眨眼之时,眼波流转,仿佛湖水泛清波。身上穿戴虽是素净,但却无一不是精美之物,自然绝非一般人家。只是身形瘦弱,在这样的屋中穿得也多,怕是有些不足。 而秦婉也在看这个女人,她虽美,但总少了些味道,丝毫没有大家之女的含蓄和温婉,妆容虽是增添了不少颜色,但明摆着就是用来引诱男人的。 秦仪的王妃可也是个美人,纵然不比春儿妖媚,但可比她美多了。可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原来是姑娘出的银两。”春儿立时便明白过来,行了个礼,笑盈盈的望着秦婉,“不知姑娘是要春儿如何?若是那事儿……春儿不才,倒也是会的。” 她只将秦婉叫她来是要做些玉女磨镜的事,是以也并不推辞,秦婉望了她一眼:“你可知道你要死了。” 肯定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让春儿立时白了脸:“姑娘要杀我?” “我不杀你。”秦婉还有些咳嗽。自有人端了桑杏汤来,“自有人要杀你,我不过是想救你。” 春儿立时绽开婉转的笑容:“姑娘可真会说笑,纵然看得出姑娘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但春儿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若要杀我,也该掂量掂量,能不能开罪三殿下。” 见她天真至此,秦婉冷笑道:“然而若说有人要杀你,除了你的三爷,我着实想不到还有谁了。”见春儿脸色立即发白,秦婉接着笑道:“你让他如此被动,更给人嘲笑,你还想活下去?” 春儿冷笑:“姑娘怕是不知道,我和三爷是倾心相爱的,他怎会杀我?” “倾心?你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没什么了不起。而你若真心待他,现在会在这里?”春儿脸上一白,后者倒也淡然:“疏不间亲,我不难为你,最迟三日,你的三爷定然有所动作,但愿春儿姑娘有命活到那时。”说罢,她懒洋洋倚在了小几上:“言尽于此,送客。” 待春儿一出去,秦婉便吩咐道:“叫太子哥哥借给我的那人去跟着她,别让她被人害死了,好歹是一条性命。” 待了还不到半个时辰,春儿便被送了回去,老鸨子只认为是春儿言行有误,伤到了客人颜面,说了她几句,春儿便发了气,进屋关门再不言语。老鸨气得要命,还是只能打发人去给春儿送吃食。 闷闷的舀了一碗米粥,想到秦婉的话,春儿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秦仪堂堂皇子,真会为了她而如何?她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但是他真会对自己下毒手吗?如此想着,春儿正要吃饭,只听一声细微的破空声,她手中的瓷碗已然碎了,其中的米汤浇了一身,还有些溅落在了地上,立时翻出一层细密的泡沫来。 春儿顿时心惊,从妆奁中取了银针出来,一一试了送来的吃食,见银针无一例外全部发黑,明白下毒之人是成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她当下不敢再吃喝,更不敢声张,连自己的房间也不敢待,非要到去和老鸨一间同睡。 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春儿便从风月楼后门溜了出去。因昨夜已然夜中,马车又拐了好几圈,她找不到路,一路从城西找到城东,才发现了昨夜进去的小院,忙请人通传。却被告知,秦婉并不在,春儿的眼泪立时便滚了下来:“求你家姑娘救救命,我不想死!” 春儿在当日便失踪了,老鸨左等右等不见她回来,想到她头一日的行止反常,只认为这丫头是跟着别人跑了。如今因为和秦仪的关系,春儿可是风月楼的摇钱树,现在摇钱树跑了,老鸨子能不急么?当下跑到京兆府去告状去了。 这些日子等着看笑话的人数不胜数,偏偏女主角春儿又失踪了,大多数人和京兆尹想法一样,认为春儿怕是被秦仪杀人灭口了。 但这样的话,可不敢说出来。不管这事是不是秦仪所为,他总是皇子,一旦传开了,被 人知道参上去,也该掂量一下脑袋的重量才是正道理。 尽管如此,也并不妨碍有些长舌之人对春儿失踪的事津津乐道。 因除夕是和重阳、清明、中元并列的四大祭祖节。待秦婉身子好了一些之后,雍王便带着儿女养相国寺佛光塔去为雍王妃祭祀。 坐在马车上,秦婉有些发困,杜若则眉飞色舞,对秦仪被流言所扰这件事十分乐见其成,那笑盈盈的样子,仿佛得了什么大好处一样。 “意料之中的事,他势必不会放过春儿的。”秦婉淡淡说,到底是一条性命,能救自然要救。现在春儿不见踪影,也达到了秦婉最开始的目的。秦仪那性子,本来就不会放过春儿,就算温一枫在他背后,他也会除掉春儿的。所以,现在让春儿失踪又不伤她性命,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 一路到了相国寺,有不少达官显贵都来此处祭拜供奉在佛寺里的亲人。雍王牵着双生子,秦婉跟在他身边,一路往上面去了。 双生子纵然年岁小,但十分的乖巧,望着雍王妃的牌位,不多时,眼底便渗出泪来,包着泪花儿还强忍着的样子,让人心酸不已。 给雍王妃上了香,秦婉慢慢的跟在雍王身边,低声道:“婉儿听皇祖母和皇伯父说,父王出了杖期之后,便要续弦了?” 不想女儿会问自己这样的事,雍王立时语塞,旋即说:“若是婉儿不愿意有继母,父王会向皇祖母和皇伯父回绝此事的。” “婉儿岂会如此想?”秦婉忙否认了这件事,这辈子雍王的态度让她顿觉耳目一新,她相信父王不会再让前世的事重演了,所以继母这样的事,她并不十分在意。只要此人不像孟岚那样歹毒……想到孟岚,秦婉忽又笑起来,那人还被禁足,发着她想做雍王妃的春秋大梦。 雍王摇头:“为父没能见到你们母妃最后一面,如今也只剩你们姐弟三人了……再娶之事,为父只怕让你们受委屈。”曾经他的确对孟岚动过心思,孟岚模样像阿湄,又有表亲这样的关系在其中,定然能为了姐弟三人付出心血。 然而,她的确是付出心血了,只是她付出的第一件心血,就是要害婉儿身败名裂! “若是父王有心,婉儿和媛媛阿羽就不会受委屈。”前世何尝不是如此?雍王就是对孟岚太放心了,这才招致了诸多恶果。雍王面色沉沉,长叹了一声,秦婉低声道:“父王,顺其自然就好,皇伯父和皇祖母的意思,拗得过一次,便拗不过第二次。” 雍王轻轻“嗯”了,难免触景伤情,转头,远远的却见到一个清贵的身影,雍王素来是极为喜欢他的,当即笑了笑:“温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这些天简直已经忙到飞起了,每天告诉自己,我要笑着活下去QvQ 63 醋海 若问朝野上下, 谁在京中的风评最好, 温一枫若为第二, 无人敢当第一。京中众人, 素来都认为,这位不到二十便得了状元郎的吏部尚书温大人,乃是京中第一翩翩佳公子、京中第一金龟婿。但秦婉深知此人秉性阴毒,是以听到雍王叫他的时候,浑身一个激灵,心中陡然涌出厌恶来。 偏巧温一枫并不自觉, 被雍王叫住之后, 忙往这边来了,笑道:“王爷, 和宁郡主。”他目光落在秦婉身上,见她似乎比前日里消瘦了一些,知道是因为险些落水那一日的事, 柔声笑道, “郡主多多保重身子才是。” “不劳温大人挂心。”秦婉冷冷的说了一句,冷淡的态度让雍王都有些诧异,寻思着婉儿一向乖巧听话, 何以今日竟然以这样的态度对待温一枫。他并不知两人之间有什么梁子, 是以觉得十分难以理解,乖巧知礼的秦婉竟然会对温一枫露出这样显而易见的厌恶。 温一枫并不理会秦婉的态度, 语调愈发的轻柔:“臣与郡主数面之缘,于情于理, 都该关心郡主才是。”秦婉对其厌恶至极,并不答话,然而仍然觉得此人实在恶心。雍王望着女儿,对于这“莫名”的敌意根本无法理解,只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温一枫谈吐风雅,行止合度,加之对于婉儿似乎很有感情……雍王和太后眼里,温一枫如何都是秦婉未来夫婿愣。如今细细想想,以温一枫的脑子,不可能想不到此事是秦婉所为,但他似乎并没有给秦仪提供什么帮助,反倒是有些听之任之的状态。春儿那日被人下毒,势必是秦仪的手笔。温一枫在秦仪身边多年,怎会不知秦仪的性子,他却并未对秦仪加以阻拦,若说不是故意为之,实在匪夷所思了些。 莫非,他是故意在向自己示好? 念及此,秦婉无端便觉得很是恶心,想到温一枫的为人和平素里那样阴毒的举动,愈发觉得膈应,寻思着要想个法子,从温一枫跟前离开才是最要紧的。 雍王并不知道女儿的想法,也不曾多想,转头则见双生子被乳母牵着,一手拿着小点心正吃得万分香甜。见雍王和姐姐出来,也是欢天喜地的扑过来。 温一枫何等眼尖,见两人过来,也是笑起来:“世子和二姑娘原来也来了。” 他盈盈含笑,俊郎的面容仿佛都会发光了一般。他本是十分俊朗,如今一瞧,更是英俊已极。若是秦羽和秦媛是怀春少女,只怕早已给他勾了去。秦婉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咬着牙正待开口,阻断温一枫的刻意示好,双生子却都怯怯的望了他一眼,不约而同的躲到了乳母身后。 双生子并非是第一次见到温一枫,早在柳老太太寿辰那日就见过他了。彼时两人似乎也未曾露出这样的神情来。温一枫依旧笑得和煦,那温和的笑意好像冬日里的阳光一样:“是臣唐突了,两位似乎有些怕生。”又蹲下身子和两人平视:“不要害怕,好不好?” 正因年龄小,秦羽和秦媛是最好哄的了,加上温一枫颇为俊朗,好看的人亲善起来,往往让人难以抵抗,是以秦婉十分担心。然而两个小的望着他,小包子脸却慢慢的的皱了起来,旋即扑到雍王腿边,一边一个抱住父亲的腿,放声大哭起来。 不想自己也有失手之时,温一枫微微尴尬,只能笑。双生子一边哭一边扒拉着父亲,雍王忙蹲下身子抱住两人加以安抚。因雍王妃早逝之故,雍王将三个儿女看得很重,是以对于温一枫将两人吓哭颇有些不豫。 两小哭得声嘶力竭,相国寺往来香客众多,见孩子哭成如此,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雍王强压不豫,一手一个抱起 秦媛和秦羽:“温大人,本王先行告辞了。” 温一枫忙施礼道:“王爷和郡主自便就是。”心中却是暗恨,他本想让秦羽秦媛对自己心生好感,从而左右雍王的意思,不想两人就跟被人调唆过一样,竟然如此大哭。雍王现下对他势必不满,不仅不曾让左右雍王之意,反倒是还将自己至于被动局面了。 秦婉心中极为畅快,望着温一枫神色莫测的脸,愈发觉得如此结局最好。只要媛媛和阿羽厌恨他,父王再喜欢也不会答应自己和他结为夫妻的。况且温一枫是一条毒蛇,秦婉一点也不相信他会真心对待谁,是以对于可能和他在一起是厌恶至极,更不说,她早已有了心仪之人。 这样多日子不曾见到卫珩,秦婉心中想念,相思之苦还没解,反倒是有人恬不知耻的跑来讨嫌。 辞别了相国寺,双生子被安抚了好久,勉强止了泪,小胖手不住的擦着眼睛,挂着晶莹泪珠儿的样子让人心疼不已。雍王一手一个抱着他们,柔声说:“阿羽和媛媛怎么了?今日怎么哭成这样?” “媛媛害怕。”秦媛抽噎着,抱住雍王的脖子,“媛媛不喜欢那个人。” 见孪生的姐妹抱住了父亲,秦羽不甘落后,也抱着雍王的脖子,说:“那个人是坏人……” 雍王一时语塞,忽的就开始怀疑起了温一枫的人品来。京中盛赞温一枫家世好、性子好、相貌出众、能力强,但这样的四好之人,怎会让媛媛和阿羽吓成这般模样? 两人哼哼唧唧,一个也不肯先离开父亲的怀抱。雍王索性让秦婉自行回马车坐定,自己则抱着孩子回了自己的马车。 坐在马车上,秦婉难免有些担心弟弟妹妹,上一次见到温一枫之时,他们并没有如此反应,但如今却是这般,让秦婉不得不担心起来。 “郡主不要担心了。”伺候在秦婉身边多年,紫苏早就能将她的心思摸准,忙劝道,“孩子往往是最为灵性的,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两位小主子又是伶俐得紧的,只怕知道咱们这位温大人是个衣冠禽兽。” 听她这样形容温一枫,秦婉顿时笑出来:“你这话给让人听去,只可不要想有好果子吃。 ” 紫苏笑道:“我句句是肺腑之言,郡主还笑话我呢。别人不知道,我和杜若还不知道?郡主心里笑着呢,巴不得温大人给人坏了名声。” “若真有人坏了他的名声,我倒是喜欢。”说到这里,秦婉掩唇直笑:“你又成了我肚里的蛔虫了?” 三人聚在一起说笑,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忽的停了一下,秦婉忙要问何事,就见隔间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高大颀硕的身影。紫苏和杜若只以为是刺客,忙扑到了秦婉跟前,待看清是谁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卫公子。”又起身往外间去了。 “你这人,非要吓死我?”秦婉忙笑道,让出位子示意他坐下。这些日子,她很是想念卫珩,有时午夜梦回,梦见他之时纵然高兴,但转眼醒来,还有些迷蒙,见身边空无一人,又有些空落落的。 卫珩面色有些不好,紧抿着唇,端详了秦婉一二,坐在她身边后,将她抱在怀里:“瘦了些。” 她本就娇小,现在又小了一圈,卫珩很是心疼,将她抱得更紧,“婉婉这些日子,真的有好好儿吃饭?” 秦婉面色顿红,她这些日子卧病在床,如何有精力吃上许多?只偎在卫珩怀中撒娇:“我想你了。” 卫珩“嗯”了一声,耳根隐隐发红,细密的吻旋即落在秦婉脸上。秦婉乖顺的任他亲吻,旋即问道:“你怎的知道我在这里,若是认错了马车,贸贸然闯进别家的车中,仔细被当做刺客杀了。” “我不仅知道你在车中,我还知道你方才从佛光塔之中出来。”卫珩笑容略有几分冷凝,“温一枫又扰你了?还将媛媛和阿羽吓哭了?” 不想他竟然见到了方才的一幕,转念,卫夫人灵位也是供奉在佛光塔之中,卫珩前去祭拜母亲也在情理之中。她轻轻点头:“我也不知他如何作想,似是总向我示好。” 卫珩神色肃敛,半晌不曾言语,秦婉正待问他,却被他发狠似的吻住。唇舌交缠间,他还轻轻咬着秦婉柔软的唇瓣,那模样,恨不得将她嚼碎吞入肚中。一直将胸中气息用尽,卫珩才松开秦婉,见她双颊红润浑身发软的样子,话中泛酸:“我瞧着雍王爷很喜欢他,这倒也是了,他样样比我强,你和他来往,太后必然也是大力支持。”这么多日子,他在郑太傅门下,所见所闻,都表明了温一枫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不仅在于他对于政事的了解,对人心的把握,更在于他行事的缜密。 他做出的事,件件阴毒至极,但却无人能觉察出是他所为。他谦谦君子的形象深入人心,莫说认定,大多人怀疑都不会怀疑他。即便真的怀疑,但是一点证据也找不到,心思缜密到如此,何等可怕, 他如今唯一的慰藉,就是婉婉是喜欢他的。可是……这一份喜欢,拗得过皇权吗? 听罢他的话,秦婉立时明白他又捻酸了。这辈子不是前世,前世卫珩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而自卑的时候,或者说,在他自卑之时,秦婉并不认识他。前世的卫珩,永远都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辅国大将军,在秦婉落魄时,义无反顾将她娶回家,捧在手中千娇万宠的男子。 想到这里,秦婉直起身子,将他的侧脸贴在自己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脸:“父王喜欢他那是父王的事。旁的事我都会妥协,唯独这件事不成。我答应了你会嫁给你,就一定会嫁给你。” 卫珩绷紧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贪婪的吮吸着秦婉的馨香,秦婉也只是抱着他,并不言语。两人如此温存了好一阵子,秦婉烹茶给卫珩吃,卫珩只呷了一口:“婉婉烹茶手艺愈发进益了。” 秦婉笑道:“既是进益了,往后日日让你吃,你可愿意?” 马车渐渐驶入了僻静处,隐隐听见车外茶肆有人说话:“不知那风月楼春儿姑娘失踪的事有没有眉目?” 听得这话,秦婉便命车夫停住,自行掀开车帘一角张望。见茶肆中坐了两人,那两人二十岁上下,其中一人呈官差打扮,看那模样是京兆府的人。官差望着对方:“你对那春儿很感兴趣?” 那人笑道:“怎的不感兴趣,我曾瞧过一眼,那春儿姑娘的确长得貌美非常,又是个有性子的,小弟可喜欢得很。” 官差冷笑道:“我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惹祸上身,这件事,连我们府尹大人都不敢贸然插手。” “怎么?”那人玩笑问道,“真如坊间传言,春儿姑娘是被杀人灭口了?” 官差神色如临大敌:“你轻一些!”说到此,他压低了声音,似是嘱咐什么,秦婉再也听不清了,笑着放了车帘。刚转过身,就被卫珩拥入怀中:“我的傻婉婉,这事儿……怕是你的手笔?” 秦婉抿唇笑道:“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死了QAQ 昨天被爹妈带着去外地吃火锅,送回来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结果回到出租屋,炸了。 本来就是底楼,潮湿得很,然后蟑螂都出笼了,没错,欢欢是南方人,全是那种又黑又亮的大型蟑螂!!!! 然后还发现了长脚蜘蛛父子俩……儿子在我房间顶上,爹在客厅电视背后。 至于大小……儿子有砂糖橘那么大,爹大概有我们女生手掌那么大。 知道什么叫做内心千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吗QAQ家里没有杀虫剂,作为昆虫恐惧者的欢欢来说,简直是开启了人生大门。 工作日没一天休息好过,好不容易要好好睡觉了,结果被吓得彻夜未眠 不说了,欢欢补觉去了QvQ醒来还是一个壮硕的欢大壮 64 除夕 京中本就是没有秘密的, 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传言, 自然经由宫中妃嫔的家眷进宫请安之时带进了后宫, 如今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秦仪的笑话。 一直以来, 秦仪都是皇帝最为重视的儿子之一,秦桓是长子更是唯一的嫡子,自然不必说,而在秦桓之下,数秦仪最为得脸。然而这闹出春儿的事之后,皇帝便对这个儿子愈发的失望。加上其母陆妃和妹妹四公主一点也不省心, 让皇帝更是对这母子三人生出厌烦来。 而侍奉了皇帝多年, 陆妃对皇帝的性子摸得十分通透,是以为儿子焦急。但皇帝令秦仪无事不必进宫来, 让陆妃更是急得不行,无奈之下,只能命身边的掌事太监出宫去, 问秦仪是如何作想的。 掌事太监出去不多时就折了回来, 急得陆妃忙问道:“他如何说?” “回娘娘的话,三爷说,那春儿的事, 现下让三爷如此被动, 三爷便想法子除掉春儿,让她永远闭嘴, 也好过往后有什么更不利的消息传出来。”掌事太监说,“只是三爷说, 没有听到春儿的死讯,他本是纳罕,但又说是失踪了。三爷想了想,说怕是温大人出手了,也并不去多管。” “成日胡言!”陆妃摇头,“温一枫若真是甘愿为了他将自己暴露出来的人,也不会如此若即若离的游走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