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事败 (5)
旋即还是素日里温和从容的样子:“是臣孟浪了……臣只是担心而已。” “担心?”四公主微微拔高了声音,“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对三哥和父皇不好交差?温一枫,好好去做你该做的事,我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做臣子的管。你扪心自问你什么身份,也敢来过问我的私事!” 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让温一枫脸上肌肉不自然的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还是笑道:“是臣失礼了,还请四公主息怒。” 在场众人不少是温一枫的忠实拥趸,加之四公主的言语实在太过嚣张,温一枫什么都没说,即便是公主,也不能无故就当众下了朝廷正三品大员的脸面啊!而众举子又是吃了酒的,借着酒意上头,便有人要说四公主的不是。能中举之人,自然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说些话一旦弯弯绕绕起来,被骂了还以为对方在夸你呢。没有几句,四公主就给说委屈了,嚷道:“反了反了!你们敢说我的不是,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回去就告诉父皇,把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全给杀了!” 这话可真是捅了大篓子,在场都是刚得了功名的举子,正等着一展拳脚为国效力,忽的就成了四公主口中的乱臣贼子,如何能忍,立时有人大骂道:“身为皇女,不知体恤臣子之心,反倒是仗着身份欺压臣民,如此德行,切实是败坏天家颜面!我等今日才考取功名,等着为国建功立业,如公主这般言论,往后也不必再行科举之事。明日一早,我等乱臣贼子自去皇宫门前伏下请罪,求陛下收了功名去!” 这话自然得了不少人附和,四公主何曾被这样多人围着斥责过,早就吓懵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上兀自不饶人:“你们反了!全反了!我可是皇女,你们得罪了我,一个也别想跑!” 宋夷光素来是个天真无忧的性子,见四公主被说得泫然欲泣,心中大喜,立在人群外拍手:“该!叫你素日里嚣张跋扈,眼里也没个人了。如今犯了众怒,还敢说自己是皇女,皇女才更该体恤臣民。”又见卫珩似有几分心不在焉,忙说:“你傻愣着做什么呀?园子里黑灯瞎火还没有人,阿婉摔着了怎么办?” 想到秦婉可能摔倒,卫珩心都悬了起来,静默不语,赶紧往园子里去了,一点也不在意这里的争执。一路进了园子,厅中的争执声也渐渐听不见了。刚转过假山,就见秦婉立在桂花树下,月光如水,像是给她披上了一层轻纱。卫珩喉结上下浮动,柔声道:“郡主……婉婉,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别恼我,更别不理我。” 他慢慢靠近,借着月光,见秦婉脸色通红,眸子里也透着几许□□:“我恼你做什么?我高兴呢,你肯护着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脸,“你肯维护我,我很高兴。” 两人离得近,他身上还带着稀薄的酒意,秦婉都要醉了,脸上的温度愈发灼热:“卫珩,我很庆幸我可以遇到你。”她前世被养在雍王府之中,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那种日复一日丝毫不会有任何变化的生活,有时还会有孟岚和朱婆子的恶意挑衅。直到卫珩出现,他将自己娶进了将军府。秦婉还记得,初入将军府之时,她一点初为人妇的喜悦都没有,她只认为,只怕是卫珩被催婚催得厉害了,毕竟他已然二十有六了,这才娶一个他便于辖制的女人。 直到回门那日,他柔声说:“别怕,往后我都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她忽的笑起来,那笑容愈发的漂亮,卫珩不觉看痴了,半晌后说:“我也一样。”他自然不会忘记的,柳姨去世之后,他踌躇了很久,还是向雍王府递了帖子。他早就设想过无数的情况,比如雍王府会闭门不见,甚至当众将他赶出来。但秦婉并没有,她对自己很好,更没有因为所谓皇帝厌恨的传言对自己避如蛇蝎,反倒是细致入微的关心和帮助。直至现在,自己已然离不开她了。 望着她的笑脸,卫珩眉宇间的阴鸷一扫而空,轻声道:“我此生必不负你。” 两人正情浓之际,隐隐的,卫珩听得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他自幼习武,耳聪目明远非秦婉可比,未免人非议,他当即和秦婉保持了一丈开外的距离。那脚步声渐渐近了,似是还有几声啜泣,一个娇小的身影跑过来,飞快的转过假山。月色下,四公主泪眼婆娑,似是受了大委屈。 秦婉并不知她和举子们起了龃龉的事,皱着眉头很是不解。四公主纵然骄纵,但鲜少会服软,这样当着众人哭鼻子的事也是少之又少。但今日她竟然哭了,这让秦婉不得不纳罕,忙问:“出了什么事?谁给了你委屈受?” “你不要装好人!”四公主嚷起来,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你们都欺负我,那群乱臣贼子也都不是好人,都偏帮着温一枫,你也不是好人,守在这里看我的笑话。” 乱臣贼子?秦婉略一惊,心说她竟然敢称这群刚中举的学子们为乱臣贼子!这话说出来,任是谁也要恼。加之厅中举子们在温一枫和四公主来之前就吃了不少酒,现下酒意上头,听了这番话,自然忍不住。秦婉蹙着眉头,望着四公主带着泪痕的小脸:“温一枫呢?他也不分解劝上一二?” 四公主冷笑道:“他是什么身份,也配管我的闲事!”说到这里,她不依不饶的指着卫珩,“你说,和宁哪里比我好了,你们作甚都偏帮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郑重决定,微博以后不定期更小剧场,嘿哈豁~ 欢欢这两天码字真的码得心力交瘁嘤嘤嘤 只有今天和明天两天啦~以后又可以只更三千了好开心QAQ 45 破罐 四公主在宫中素来跋扈惯了, 即便是被皇帝关了一个月, 也不见收敛。而方才温一枫“好心”问上一句, 她便一通迁怒, 更称举子们为“乱臣贼子”,自然激起众怒。她到底说不过那群举子,自行从厅中出来,哭得梨花带雨。不想又在这里遇到了卫珩和秦婉,方才卫珩向着秦婉的事又勾了出来,四公主立时质问起了卫珩。 尽管秦婉不知方才的事, 但听了四公主称举子们为“乱臣贼子”, 也觉得十分憋气。卫珩更是摸清了四公主的品行,对于四公主这样行事嚣张的人, 他素来是敬而远之,从不与之为伍。四公主质问于他,让卫珩蹙了蹙眉, 顿时生了一股子厌恶, 冷冷的望着四公主:“郡主处处都比公主好,公主连这点自知也不曾有么?” 四公主恍如雷击,少女萌动的芳心像是被戳了一刀, 才收回去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你好得很!我不管, 我看上了的东西,全都是我的, 你想溜,除非你死了!待我长大了, 你若不做我驸马而娶了别人,我定然要杀了那个女子,将你抢过来!” 她行事素来极为嚣张,说出这话之后,卫珩目光陡然一冷,瞪向四公主的目光也极为渗人。纵然四公主跋扈惯了,但被他这目光一吓,还是缩了缩脖子:“你、你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卫珩现下止不住的怒意,“我敬公主贵为皇女,不愿与公主争执。公主行事还是三思而行,倘若我心仪之人真因公主而死,血债必然血偿。” 他从来都是韬光养晦,也鲜少和人分辩争执。但今日,他和前些日子不一样,行止间都透着自信和魄力,就像前世那个意气风发的辅国大将军。秦婉忽的笑出来,慢条斯理的说道:“四妹妹情窦初开,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有的,你不要着恼。”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卫珩神情忽的哀怨起来,望了她一眼,并不说话。秦婉本是恼怒,见了卫珩的眼神,忽的就好笑了,继续慢吞吞的问,“四妹妹这样快就要一个男子做自己的驸马,可知其姓甚名谁,家世如何?” 不拘是什么朝代,婚配之事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大熙的皇女位比亲王,有自己的汤沐邑,是极为尊贵的存在。正因如此,驸马便更要讲求个家世了。若非世家子,想要尚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虽然驸马所受辖制多,但在大熙,尚主是利大于弊的,所以倒有不少人愿意尚主。 而四公主如今不过是小女孩儿的春心萌动,甚至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出要其做她驸马的话来,自然会被人嘲笑。 听出秦婉的嘲笑之意,四公主脸都憋红了,还是不肯认输:“我如今不知,来日总会知道的。我管他是谁,我看上的,就是我的。” “好,四妹妹有如此胸襟,做姐姐的佩服。”秦婉心中憋气,故意拊掌笑道,想到前世,孟岚秦仪等人将自己害得那样惨,而四公主还可以这样嚣张跋扈,她心中便有诸多不平。加上她竟然不开眼,敢觊觎自己的卫珩……越想越觉得着恼的秦婉扬起一个稍显恶意的笑容,“那么,就请四妹妹来日到了皇祖母跟前,也要这样说呀。”她语调愈发缓慢,看着四公主,一字一句的说,“你就告诉皇祖母她老人家,说你看上了卫珩,非他不嫁,要他做你的驸马。” 听到“卫珩”两个字,四公主脸色立即白了,在银白的月光之下,更显得没有一丝血色,好像戴了一张白银制成的面具一样。她磕磕巴巴的问:“你、你是卫珩?!” “正是。”卫珩淡淡的说道,望着四公主惊惧的神情,顿感讽意,负手冷笑道,“公主方才不还说,即便我娶了旁人,也要杀了我的结发妻子,将我抢过去么?既然这样喜欢卫某,何以现下脸色白如金纸,仿佛见了鬼?” 夜色苍茫,他声音凉飕飕的,说出“见了鬼”三个字,四公主当即打了个寒颤,摇头道:“别说那个字,我害怕……” 见她如此,卫珩冷笑连连:“公主不过看上了这副皮囊罢了,何必将自己说得情深义重?”同样都是受宠的天家女,四公主一听他是卫家人,立时就打了退堂鼓,而秦婉自始至终都在身边,从未有过任何怨怼之言。 他和婉婉心中都为彼此着想,岂容外人插足? 看着四公主越发苍白的脸色,秦婉忽的觉得一股子说不出的快慰。不仅是因为前世的纠缠,还有四公主竟然觊觎上了卫珩。前世,在经历了那样的惨痛经历后,卫珩的存在对于秦婉而言就如同黑夜中的曙光,因为有卫珩,所以原本已经死气沉沉的秦婉再度活了过来。 然而四公主竟然觊觎上了卫珩,秦婉是着实不能忍的。想到四公主曾经在太后跟前状告自己,她抿出一个笑容来,轻描淡写的说道:“好笑,四妹妹前些日子还在皇祖母跟前状告我又和卫公子接触了,现下妹妹居然开口说要卫公子做自己的驸马。不知道皇祖母得知此事,会作何感想。” 想到太后,四公主更是吓得厉害了。自己在太后跟前告秦婉的时候,说得何等信誓旦旦,现下这话要是传到太后耳中去……四公主给唬得脚都软了,生平头一次向秦婉服软了:“和宁姐姐,你不要告诉皇祖母。我错了,我不该得罪你,姐姐饶我一次。” 秦婉只笑不语,四公主愈发着了慌,自小及大,她两人几乎就是一直互看不顺眼。但自从雍王妃殁了之后,这个堂姐就像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也鲜少再跟她争执,但今日这回,要真传到太后那里去,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四公主是知道太后讨厌卫家的,所以才敢在太后跟前告秦婉,若是惹得太后生气发落秦婉,她当然高兴。 但现下换成自己了,四公主自然就不愿意了。 娇娇的哀求了几声,见秦婉不为所动,四公主愈发觉得脸上无光,寻思着秦婉就是想要看自己笑话,想看自己对她摇尾乞怜,当下咬牙赌气说:“和宁,你别想诈我,你素日里和卫珩如何结交的事,我难道不知道?我不信皇祖母偏心至此,你和他来往就不罚,偏偏只罚我。我要的东西,最后定然要得到。” 秦婉依旧盈盈含笑,望着四公主。她就知道,不管自己应不应,最后都会变成这样。四公主行事霸道惯了,既然对卫珩生出绮念来,就不可能会轻易放手的。所以,不管她现在说什么,都不过是因为害怕太后发怒而生出的权宜之计,丝毫不足以取信。 见秦婉依旧不为所动,四公主气得直跺脚,转头就走,行出几步,又转头看着卫珩:“你往后就是我的东西,我去哪里,你就要跟着我去。” 卫珩神色冷淡:“不去又如何?” “你不去,我就叫父皇杀了你。”四公主今日挫败极了,不管做什么,都不顺心,“赶紧跟我走。” 卫珩听罢,朗声笑道:“既然如此,烦请四公主奏明陛下,卫某洗好了脖子,等陛下下旨来杀。” 被堵得哑口无言,四公主胸口不住的起伏着。今日之事,越想越气,她扭身就走,留了卫珩和秦婉两人在原地。待她一走,卫珩忽的问道:“若她真的要我做她驸马,你没有一点舍不得?” 他语调凉飕飕的,颇有几分哀怨。秦婉忙笑道:“岂会?”重活一世,她倒是发现了前世不曾发现的东西,比如……卫珩的的确确是个会行走的醋坛子。现下这凉飕飕酸溜溜的语气,不又是吃醋闹别扭了么? 他慢慢走近秦婉,被月光镀上了一层蜜色的眸子,两人离得那样近,近到了连他的呼吸间带出温热气息都能感觉到。秦婉脸儿顿时红了:“怎了?” “婉婉不在乎我。”他像个没得到糖吃的小孩子,还是那酸溜溜的语气。秦婉耳朵都红了:“我怎的不在乎你?” 卫珩抿紧了唇角:“你连捻酸都不曾,怎是在乎我?”他越发的委屈,“你方才,分明很是期待她继续闹下去。一点也不在乎我。” 他声音低沉如酒,撩拨得秦婉微微发抖,偏偏说这样孩子气的话。前世他从未露出过这样的一面,是以秦婉好笑之余,也有些惊喜。前世那骁勇善战的辅国大将军,原来也这样的孩子气。他一双桃花眼在月色下显得雾蒙蒙的,秦婉笑得很乖巧:“你心里没有她,我做什么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吃醋?” 卫珩不置可否,一语不发的望着秦婉,那闹气的样子着实可爱。秦婉抿唇笑起来,踮脚轻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感觉到我在乎你了么?” 不料秦婉会主动亲他,一张俊脸立时热了起来。他僵在原地好一阵子,紧抿着唇不说话,转头露出另外半张脸。秦婉不明所以,眨着眼睛,很是不解。 “这边也要。”见她不解其意,卫珩淡淡的说,脸上又烫了几分。他竟然会讨价还价了!秦婉心中大呼惊奇,还是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脸颊:“没有了,不许蹬鼻子上脸。” 卫珩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很快,又恢复那冷淡的样子,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未免众人生疑,两人先后回了厅中,厅中气氛倒还好,众人或站或立,或是说笑,但并无一人去理四公主。因她任性,将厅中众人得罪了个干净。偏生她自己不觉得自己有错,坐在厅中斟酒来吃。见卫珩回来,她又对其招手:“过来陪我吃几盅酒。” “卫某不胜酒力,现下要去歇息一会子,公主自便。”冷冷地拒绝了四公主,卫珩自行要走,将其气得半死。对于四公主,卫珩着实没有任何好感。他素来讨厌这种嚣张跋扈之人,况且她纠缠自己也就罢了,她今日竟然还敢欺负婉婉。想到秦婉竟然不为她对自己生了绮念而吃醋,卫珩便觉得一阵挫败。他分明最恨秦婉身边有男子出现,为何婉婉就不肯为他吃醋? 宋夷光和秦婉站在一起,将此情景尽收眼底。她撇着嘴:“好没脑子的人,没看出别人心思全不在她身上么?还费尽心思凑上去讨嫌。”她说到这里,捅了捅秦婉,“阿婉,我好想教训她,她居然敢打主意打到卫珩头上!” “我都不气,你气什么?”秦婉微笑着制止她,“你方才同我说,她一番狂妄之言,得罪了在场众人?连温一枫都被骂进去了?” 宋夷光立时来了劲儿,重重的点头:“可不是呢,温大人什么都没说,她就劈头盖脸一顿骂。温大人多好的人啊,模样好,性子也好。本是想劝她,到头来自己被骂了一顿,我真为温大人叫屈。小四真气人,我都想收拾她了。” “用不着你动手。”秦婉忙拦住她,“你沉不住气,别被她收拾了。”她说到这里,看向了正和举子们把酒言欢的温一枫,他笑得那样温润,风轻云淡,仿佛遗世独立的浊世佳公子。 “你等着,最迟不过三日,自会有人收拾她。”秦婉慢慢的说完,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得罪了温大人的四公主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QAQ欢欢真的只是死宅加不怎么发微博,那个“蠢萌笨小孩”真的是蠢欢 嘤嘤嘤~这几天忙着码字,小天使们的评论不能及时回复,请小天使们见谅 跋扈 当日从望北楼回去, 已然是二更天了, 宋夷光今日被柳穆清臊得厉害, 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也没有睡着, 见身边秦婉睡得香甜,顿时起了坏心思,捏住她的鼻子,轻轻在她耳边说:“傻丫头,别睡了,起来啦。” 被捏住鼻子, 秦婉呼吸不畅, 难免就难受起来,但还没有醒, 哼哼了两声:“卫珩,我再也不理你了。”她这话脱口说出来,宋夷光顿时傻了眼, 笑得愈发厉害了, 翻身坐在秦婉身上:“阿婉,大半夜的你还发春梦。” 秦婉比她瘦弱得多,顿感身上一重, 立时睁开眼, 朦胧的看着宋夷光,还没问她怎么了, 就被她一双小胖手在脸上揉来揉去:“阿婉,你那些瞒神弄鬼的事, 我可都知道啦。” 迷迷糊糊的听着她的话,秦婉全然不知什么事:“怎么?” “你说,你刚才梦见什么了?”宋夷光现下可来劲儿了,揉着秦婉的脸,“快说,你刚才梦到了什么。”也不知是被自己揉得还是什么,她清楚的感觉到指下秦婉的脸渐渐发烫:“没、没梦到什么。” “是,你没梦到什么。”宋夷光笑着重新躺好,附在秦婉耳边,声音甜得发腻:“卫珩,我再也不理你了。” 脸儿顿时烫得惊人,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方才她又梦见了前世,又是卫珩休沐之时,她不愿起身,哼哼唧唧的赖在他怀里不肯动弹。他总是笑着,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或是轻轻吻她的唇,舌尖勾勒她的唇瓣,直到将她吻得再也装不下去,这才会笑着揉她的长发:“你呀,成日跟个孩子似的。” 而适才,她正做梦,梦见卫珩吻她,谁想忽的就被捏住了鼻子,她告饶,却睁不开眼,渐渐的呼吸不畅,她恼了,这才说出再也不理他的话。 谁成想,又给宋夷光听去了。 胀红着脸,秦婉将脸儿埋在被褥下,软软的说:“我什么也没有梦到……”没错,她就是什么都没有梦到。宋夷光笑得可欢喜了,卷了被子背过身去:“下次遇见卫珩,我一定要告诉他。阿婉成日做春梦,总是叫他的名字。” “别呀。”上一次被弟弟妹妹卖了的事,秦婉还记得牢牢的,赶紧推了推宋夷光,后者裹着被子,圆滚滚的扭着:“我要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婉好气又好笑,心儿愈发慌了,身边宋夷光呼吸渐沉,她却睡不着了,一直到了后半夜,才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日足足到了日上三竿,秦婉才悠悠醒转。和宋夷光一起草草吃了饭,就要进宫去向太后请安。因昨夜被宋夷光捉弄,秦婉没有睡好,在马车上一昏昏沉沉的。宋夷光倒是欢喜,一路上自己解着九连环,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今日的京城格外的热闹,昨儿个才放榜,很多人都要前去恭贺一番,是以街上往来人数十分众多。秦婉抱着手炉坐在软榻上,经过吏部衙门之时,见不少人围在布告栏前,正在指指点点。 “卫家这哥儿真能耐,见过考得解元的,但文武解元全是他一人,还真未见过。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来历,师承何处,能有如此弟子,只怕做师长的,都觉得脸上有光啊。” “咱京中谁不知道啊,这秋闱之中文举的解元和亚元那是同门师兄弟,跟先头的状元温一枫温大人一样,都是郑太傅门下高足。太傅是什么人?皇帝的老师!要没个能耐,能入他门下?再说这武举,卫家本来就是武将之家,卫老将军年轻时,那可是骁勇着呢。虎父无犬子,看来这卫家是要重新鼎盛了。” “才刚考完乡试呢,别吵得好像是中了状元似的。开春儿便是会试,再不久则是殿试,待考了会试,再说什么鼎盛也不迟。” 一群人吵吵嚷嚷,好不热闹,秦婉听着外面的声音,露出几分笑容来。不觉宋夷光坐到身边杵她:“哎呀哎呀,我们阿婉脸儿都要笑烂了。听了这话,是不是打心眼里欢喜呀?”她说到这里,又笑道,“还不知道昨儿个是谁赌咒发誓,说什么‘卫珩,我再也不理你了’。” 见她又拿自己寻开心,秦婉推开她:“玩你的九连环去,拿我寻什么开心?”她心头狂跳不止,静默的坐在马车上。外面人声嘈杂,布告栏前又有人在说话,秦婉令车夫停车,细细的听着对方的话。 “嗳,这放榜的事,早就传遍了,该关注的都关注着呢,现在才来看,着实晚了一些。诸位不知道,昨儿个吏部尚书温大人在望北楼宴请学子,可闹出大事儿来了,好些人传得绘声绘色,那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那人一番话将众人兴趣都给勾了出来,秦婉也屏息继续听着,那人又说:“昨儿个那些举子在望北楼,玩得也尽兴。后来来了个姑娘,不知怎的,就被气哭了。温大人去劝,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举子们当然不服,还未来得及理论,就被那姑娘骂作是乱臣贼子,可将举子们气坏了。” 听罢这话的众人个个面露嫌恶之色:“这什么人哪?才刚考了功名呢,就说别人是乱臣贼子。真是乱臣贼子,谁去考功名啊。这姑娘也不知天高地厚,这些举子,来日可都是官老爷,一气得罪了这样多未来的官老爷,这可是惹到阎王爷头上了。” “还指不定是谁惹到阎王爷头上了。”那人摆手笑道,“你们以为那姑娘是谁?我那兄弟在望北楼当值,听得真真儿的,那姑娘是公主,皇帝陛下的女儿!这次指不定要如何呢……” 人声嘈杂,那人的声音也渐渐听不真切了。秦婉将车窗的帘子放了下来,坐在马车之中静默不语。看来,温一枫的手脚真快,昨儿个夜中发生的事,今日就传开了。只怕不出下午,京中会人尽皆知的。宋夷光不知何时弃了九连环,坐在秦婉身边,听了外面的声音,拍手笑得十分欢喜:“我就说,小四昨儿个晚上太过分了,被人骂也是活该的。” 她素来没什么心眼,喜恶都是写在脸上的,现在能这样开心,不难想到她平时是有多讨厌四公主。秦婉只是微笑起来:“只怕,不止被人骂这样简单。” 温一枫性子何其阴毒,四公主昨儿个当众下了他脸面,温一枫不整治她才怪呢!而想想温一枫如何给卫珩下绊子的,拜师传言、带着雍王来秦婉房中堵卫珩,桩桩件件,都可谓是做得滴水不漏,而且绝不会让人怀疑到他身上去。若非皇帝并不如传言之中讨厌卫家,若非卫珩机警,现下已然死无葬身之地了。 对于她的话,宋夷光撅嘴想了想,反正也没想明白,她素来乐天无忧,也不再去想了。待进了宫,秦婉还在思索着方才的事,又得知太后昨儿个睡得晚,今日还没起身的消息,也就扭身往凤仪宫去了。只是让两人没有想到,皇帝今日竟然也在,似乎正跟皇后说话,见两人过来,这才脸色稍霁。 “朕还以为,夷光丫头在外玩得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舍得回来?”皇帝故意板着脸望向宋夷光,因对宋将军有愧,皇帝素来很疼宋夷光,时常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在雍王府那样好玩?玩得都舍不得回来了?” 宋夷光笑得十分开朗:“雍王府好玩呀,可好玩了。在宫外去了好多地方,昨儿个在望北楼,也吃了好多好吃的。” “望北楼?”皇帝本和她玩笑,听了这话,眉头蹙了起来。做了十年的皇帝,他本颇有上位者的霸气,蹙着眉头的样子将宋夷光给唬住了,点了点头:“是呀,望北楼……” 见她做鹌鹑状,皇后忙笑着打圆场说:“如此说来,你和婉儿昨儿个都在望北楼?可见到小四过去了?”皇后这话问出来,秦婉沉吟片刻,问道:“皇伯父和皇伯娘也听到传闻了?说是四妹妹在望北楼大放厥词的传闻?” 凤仪宫中一时静默不语,皇后盈盈望向皇帝,后者脸色铁青,再不见方才的和颜悦色,一看就知道出离愤怒了。但女人行事比男人婉转一些的,皇后想了想,还是勉强笑道:“你二人也听到传闻了?陛下也听到了,正恼着呢。” 秦婉略一颔首:“进宫的时候,街头巷尾都在说这件事,绘声绘色。”她并不直接咬死四公主的确说了那话,她当时并未在场,说得过多,倒像是刻意栽害四公主。所以秦婉只是将听到的说出来,并不多加自己的观点。 皇后忙笑道:“是否真是如此,还有待商榷。陛下若是真的恼恨,不如传了小四过来当面问问,免得冤枉了孩子。”皇后和贵妃不对付多年,要她真的多喜欢贵妃所出的一双儿女也是不能的。但正因为非她所出,所谓避嫌和不失偏颇的道理,自然还是要尽自己的本分,不落半点口实。 对皇后所言深以为然,皇帝当即命人将四公主传来。四公主正在念学,并不知道传言,被皇帝叫到凤仪宫也是不明所以,见秦婉和宋夷光在场,本能的感到厌恶,还是乖巧的行礼说:“给父皇请安,给母后请安。” 皇帝板着脸让她起身,将事情始末说罢,不着喜怒的问她:“你真的说了这话?”因当年贵妃生她难产,加之她年幼,皇帝对她偏宠了许多,但不想她竟然越发骄纵,若是真的说了这番话,皇帝今日说什么也不会饶了她了。 皱着小眉头,四公主望向秦婉和宋夷光,想到昨日,她恨得牙痒痒,认定是秦婉为了报复她就在帝后跟前参自己。但因为上次的事,她也不敢造次,只点了点头:“是,四儿的确说了……”尚未说完,她就感觉到父亲的目光陡然冷冽起来,唬得浑身一颤,赶紧为自己剖白:“父皇不能听信和宁姐姐一面之词。昨日、昨日他们都欺负小四,温一枫就是贼首!他们都欺负四儿,一点也没有君臣之义。四儿这才说他们都是乱臣贼子。” 她觉得自己可有理了,她是皇女,那群举子居然敢说她的不是,那就是反了,就是乱臣贼子,打杀了也不为过。 皇帝额上青筋都凸了出来:“闭嘴!”声音陡然拔高,屋中伺候的宫人立时呼啦啦的跪了一屋子,秦婉和宋夷光也忙劝皇帝息怒。皇帝冷笑道:“一面之词?你可知道,现下京中街头巷尾,已然将此事绘声绘色传得人尽皆知了!堂堂皇女,在秋闱放榜之日大骂举子是乱臣贼子,更当众羞辱朝廷正三品大员。你让朕的脸往哪里搁?” 作为父亲,皇帝当然知道四公主自幼跋扈,行事嚣张,在五公主出生之前,她是最小的女儿,上头的哥哥姐姐无一不是让着她,致使她更是专横,遇事只顾自己痛快,全然不管别人。即便是亲王都不敢如此羞辱正三品大员,遑论大骂举子是乱臣贼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的微博名是“蠢萌笨小孩”哦 不要大意~ 文章信息早知道~~嘿嘿~ 47 教训 冷眼看着被皇帝一声怒斥吓得跌坐在地上的四公主, 秦婉心中暗笑。她当时并未在场, 也不知道四公主究竟说了多么过火的话。但有一点, 她可以肯定, 昨日的事闹成这样,和温一枫是脱不开关系的。 京中人皆称道的温一枫温大人,看来多么的温润如玉,俨然就是浊世佳公子。但秦婉却知道,温一枫绝对不是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无害。 如果没有人推波助澜,昨夜发生的事会这样快就传开?要知道, 昨夜的当事人, 少说也有一半儿还躺在床上醒酒呢。而将这事闹大之后,百姓之中自有定夺不说, 但更要紧的,是温一枫足够了解皇帝。 皇帝和先帝不一样,先帝偏听偏信, 是个昏聩之人。但皇帝不同, 他对于臣下的态度是不偏不倚,赏罚分明。四公主此次大骂刚中举的学子们为“乱臣贼子”,何其严重的词, 不知得犯了什么罪才当得上。而这一切无疑是给了皇帝一个脆响, 更不说,还有个什么事儿都没做就被一通辱骂的正三品吏部尚书在场。 给皇帝怒斥一番, 四公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不敢哭。她知道皇帝现在真的生气了, 生怕自己又说错话让皇帝更是生气,只好静默的坐在地上,不敢搭腔。 自打登基以来,皇帝鲜少再有如此被动的时候,遥想赵王得势之时,不拘什么事,先帝都会让他这个太子给赵王让路。但现在,皇帝又一次感到了那种无力,像是什么都不由他做主的感觉。但这一次,竟然是被自己的女儿给架在火上烤。 尽管那只是臣子,但却不该做了皇室中人的出气筒,更不说四公主不由分说便给人扣了乱臣贼子的帽子。如此恃宠而骄的行为,为君者不给臣子留半分颜面,京中都在看着,看着这位自诩明君的圣上会如何处置自己的女儿。 失望这种东西,一旦累积久了,必将激起民变。 深深的吸了口气,皇帝望向了秦婉:“婉儿,皇伯父不听传言,你和夷光昨日可是在望北楼,将你二人见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骤然被点名,秦婉忙起身行了礼,以表示对皇帝的尊重。静默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回皇伯父的话,昨儿夜中,婉儿虽然在望北楼,但因为吃多了酒,在园子里醒脾,并不知道厅中之事。” “你胡说!你明明是跟……”四公主当即叫了出来,她明明是跟卫珩在一起,他们……秦婉处变不惊的看着她:“我跟谁?”早已从皇帝和太后的只言片语之中知道了关于卫夫人的事,所以就算是告诉皇帝自己见了卫珩,秦婉也敢笃定皇帝绝对不会追究。但未免消息传到太后那里去,秦婉只说自己吃了酒,在园子里醒脾。 四公主张了张嘴,想到卫珩那张让她心动的脸,闭了闭眼,还是将话给咽了下去,怯怯的站起来:“没什么。” 两人打哑谜一样,帝后并不清楚两人何意。宋夷光起身行了一礼,慢慢说:“昨日四公主和卫珩起了争执,温大人来问发生了何事,四公主则说,温大人不配管她的闲事,更让温大人扪心自问自己什么身份。陛下和娘娘也知道,温大人年轻有为,为京中不少人所钦佩,此话一出,众举子又都是吃了酒的,说了四公主几句,公主正在气头上,说了重话。后来,四公主便哭着出去了……” 这不可说的“重话”,自然就是大骂众举子“反了”,个个是“乱臣贼子”。 宋夷光话中不带任何偏颇,只是说出了当时所见,和传言并没有出入。皇帝脸色铁青,半晌不曾说话。皇后也静默不语,天家的女儿纵然尊贵,但也不能无端将气撒在臣子身上啊,更不说温一枫乃是朝廷正三品大员,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那样当众让其没脸,勿怪身为拥趸的学子们要恼。偏偏四公主小孩儿心性,又嚣张跋扈,竟然给刚中举的学子们齐齐扣上了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一没作奸犯科,二没奸佞祸国,怎能用乱臣贼子四字形容? 殿中一时如同死一般静默,从帝后的脸色,就不难看出两人何等的震怒。四公主局促的站着,她知道父皇现下已然愤怒到了顶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怯怯的唤了一声“父皇”,还未来得及说下一句,皇帝扬手便是重重的一耳光。四公主眼前金花乱飞,捂着脸连哭都忘了。 不管皇帝以前多么生气,也从来没有亲自动手打过她,但是这次,皇帝竟然动手打了她,这让四公主现下脑中都一片混沌。皇帝不着喜怒:“传旨下去,四公主德行有亏,自今日起禁足,无朕旨意不得外出;四公主的教养女官失职,赐鸩酒;贵妃教养不善,贬为妃;皇三子看顾四公主不力,致使闹出如此祸患,贬为郡王。” 皇帝的声音极其平静,像是根本没有动怒之事一样。秦婉心中微微发凉,前世她被褫夺了郡主封号之时,皇帝也是这样不着喜怒的语气,就像一块冰,永远也捂不化。遥想前世,皇伯父纵然疼爱她,但那个“皇”字,到底是在“伯父”之前,他先是皇帝,才是自己的伯父。 殿中没有一人说话,皇帝平静的宣读了对女儿的惩罚,就坐回了皇后身边。四公主也不料因为自己而让母妃、哥哥,甚至自己的教养女官都被发落,一时眼泪簌簌而下:“父皇……” “做错了事,是应该受到惩罚的。”皇帝看着她,声音很是慈爱,“你好好反省,父皇早就跟你说过,寒了朝臣之心乃是大忌,你一时任性,发作了朝廷正三品大员,更当着众人大放厥词。朕不能因为你是朕的女儿,而对你偏颇。” 四公主哭得厉害,父皇往日从来不会因为自己说错了话而这样对待自己的,她这样想着,看向了宋夷光和秦婉,目光怨毒非常。秦婉都给她唬了一跳,旋即抿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来。 这世上恨她的人那么多,不差四公主一个。正因为有这些人恨她,她更要好好的活下去,活得比这些人都好,都快乐。 正值此时,门外忽的传来凤仪宫掌事女官的声音:“陛下,娘娘,凤鸾姑姑来了。”待帝后叫进之后,凤鸾才从外进来,一一向众人行了礼问安。四公主脸上清晰的出现了指痕,看来有些渗人。凤鸾只做没有看到,笑道:“太后娘娘听说两位郡主回来了,叫老奴来请两位郡主去一趟。” 皇后笑得妥帖,仿佛根本没有四公主闯了大祸的事:“既然如此,婉儿和夷光就去,别让母后等急了。”两人忙起身,她又嘱咐说,“今日的事,就不要同母后说了,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两人乖觉的应了一声,从凤仪宫出去之后,宋夷光才紧紧挽着秦婉的手:“阿婉,你刚才看到没有,小四那眼神……要不是我心宽,今儿个定然能被她吓得做噩梦。” “你理她做什么?”秦婉淡淡的笑起来,拍了拍她的手。四公主不过一个小姑娘罢了,又能有多可怕呢?前世的孟岚和朱婆子,才是秦婉的噩梦。即便后来嫁给了卫珩,有时夜半梦回,她仍然会梦到孟岚和朱婆子。 可是那也只是前世的事了,往后不会再有朱婆子这个人了,而孟岚,这辈子也永远不可能踏足雍王府。 如此想着,秦婉笑起来,挽住宋夷光的手:“总会好起来的,又有何惧焉?” 如今已然是深秋,天气难免冷了,两人缩着脖子进了懿宁宫,双双脱了斗篷。太后刚吃了早膳,见两人进来,也是笑道:“瞧瞧将这两个丫头冷成了什么样,凤鸾,让小厨房端两碗滚滚的红糖姜汤来。” 凤鸾应了,又有两个小宫女来给秦婉和宋夷光的手炉加银丝炭。宋夷光素性贪吃,将一碗姜汤喝尽了,见秦婉还剩一半,也不嫌她,端来继续喝。太后笑盈盈的看着两人:“婉儿若是像夷光这样能吃,才是最好。” 宋夷光搁了碗,摸出手巾来擦擦嘴,笑道:“我心宽一些,阿婉心里有事儿,自然吃不了多少。” “小小年纪,心里能有什么事儿?”太后笑道,又命人端了点心出来,“夷光这几日在雍王府,玩得可还尽兴?” 宋夷光笑道:“尽兴,自然是很尽兴的。”她说到这里,忽又挤挤眼,“就是阿婉睡觉喜欢说梦话,太后娘娘不知道,可吵人了。” 太后饶有趣味的说道:“那婉儿晚上都说什么梦话?” 见太后竟然接着问下去,秦婉唬得心跳都漏了半拍。宋夷光一向是个没成算的姑娘,也藏不住什么心事,要是她将这事竹筒倒豆子一样给倒了个干净,别说秦婉如何了,卫家上下只怕都得给太后找个莫须有的理由收拾了。 “她说……”宋夷光乐颠颠的,忽又想起太后不待见卫家的事,赶紧闭了嘴,尴尬的转圜说,“她声音小,只听得哼哼唧唧不停,说了什么倒听不清,就是哼哼着,吵人得很。” 她不善于撒谎,脸儿立时就红了许多。太后在宫中沉浮多年,这点子小心思倒还看得出来,不觉带了几分愠怒,语气也冷淡了下来:“听说此次,卫家的哥儿夺了文武解元,京中大赞他,皆说是有温一枫当年的品格?” “大抵是太傅教得好。”秦婉心跳还是很快,勉强笑道。卫珩这样厉害,她当然是为卫珩骄傲,但现在,话是太后问的,千万不能说溜了嘴,不然…… “你表哥也不差。”太后笑道,“柳家乃是大熙的百年世家,家教很好。你母妃当年也是个温婉的女子,很识大体,让人喜欢。柳穆清作为柳家的继承人,哀家倒很是喜欢他,还想召他来给哀家请安呢。” “才不要叫他来请安呢。”宋夷光嚷起来,想到昨日柳穆清拉着她所说的话,臊得恨不能钻进地里去。她羞成这样,秦婉忍俊不禁,连太后也莫名其妙起来,转头看她:“我们夷光是怎么了?” 宋夷光哼哼着将脸埋到太后肩上,娇娇的撒娇说:“老祖宗,不让他进来请安,夷光不想看见他。” “他得罪了你?”太后笑问道,寻思着倒也不像,柳穆清那哥儿的秉性她是知道的,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孩子了,但至于宋夷光这样,倒还真有些匪夷所思。莫非…… 哼哼着,宋夷光脸都要烧起来了:“还不如得罪了我呢。”她憋不住事,张口想说,又被臊得没脸再说,捂着脸摇头:“老祖宗不要问了,夷光不想看见柳木头。” 太后约莫也猜到了什么事,目光不住流连在宋夷光和秦婉身上,似是有些难办,迟疑了一阵子,才说:“罢了,你们二人都要多多和柳家哥儿那样的好孩子接触,别被一些三不着两的小子给带坏了。有些小子看着光鲜,其实根上是烂透了的,瞧瞧他们家姑娘什么德行就知道了。” 这话自然是在影射卫珩,秦婉不敢和太后分辩,只能应了。 从宫里回来,秦婉一路上都怏怏不乐的。想到太后如此厌恨卫家,她要和卫珩真正在一起,只怕还任重而道远。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有些发苦。等回到雍王府,连晚膳都不想动。不想首领太监过来,见秦婉没有动晚膳,笑道:“郡主还是好歹吃一些,不然一会子,王爷放心不下,只能亲自来瞧郡主了。” 秦婉草草吃了半碗粳米粥,首领太监又劝了一阵,这才说:“今日太子殿下命人送来了帖子,这月廿七,请郡主到东宫去做客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日万活动就要完结啦~ 欢欢又可以回到日更三千的死鱼生活了_(:з」∠)_ 嘤嘤嘤,没能及时回复评论请见谅~ 48 东宫 皇帝亲自罚了四公主的消息在当日就传开了, 众位举子酒醒之后, 得知皇帝陛下为安抚臣心, 将自己的女儿也给罚了, 并不因其是皇女而有所偏倚。如此一来,举子们自然精神为之一振,不乏有人写出歌功颂德的华美篇章来,赞扬皇帝实属明君。 而秋闱之后,卫珩在此次乡试大放异彩,齐齐夺了文武举解元, 阖京震动。在放榜后的第三日, 皇帝亲自下旨上次,以嘉奖卫珩的功名。卫家不被待见的传言已久, 饶是卫珩拜师之事并未受到皇帝的打压,但众人也不敢轻易和卫家结交,然而此举一出, 观望之人倒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卫家立即热闹了起来,往来之人络绎不绝,俨然有些当年的盛况。 昨儿个夜里, 下了第一场雪, 天气迅速就冷了下来,秦婉早就命人准备了各处的炭火用度, 现下分别派去了。在手炉里加了炭,秦婉换了一件翠羽织锦斗篷, 这才坐了马车,往东宫去了。 对于秦桓这个堂哥,秦婉一直是很喜欢的。前世也好,今生也好,秦桓待她一直很好,甚至远胜于同父的弟弟妹妹们。想到前世,秦桓被人陷害,竟落得圈禁至死的下场,秦婉十分心酸。 车轮咕噜噜的转过,将昨儿的积雪压实了。一直到了东宫之前,其中已然迎出来一个身着蟒袍手执廛尾的黄门内侍,他打了个千:“奴才给和宁郡主请安。”又亲自搬了脚踏请秦婉下车,“郡主可来了,太子爷在花园里等候多时了。” 秦婉谢了他,自行往花园之中去。昨儿个一场雪下来,园子里的湖中都结了一层薄冰,阳光映射之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来。离得老远,就见湖心小筑之中有两人对坐,虽是看不清是谁,但很明显是一男一女。直到上了小筑,一股热气迎面而来,秦婉鼻尖立时漫出了几分薄汗来,笑道:“太子哥哥,嫂子。” 太子妃和秦桓对坐,笑得十分温婉从容,起身为秦婉脱了斗篷,又命人端了姜汤来给她吃:“冷得鼻尖儿都红了呢。”她说到这里,轻轻的打了个呵欠,挂着几分眼泪花儿,笑得歉意:“这几日不知怎么了,总是犯困,大抵是天冷了,也不愿意多动弹了。” “嫂子多多保养才是。”太子妃眼底确实有一层乌青,想必这几日也确实没有睡好。秦婉静默不语,望了一眼秦桓,又望了一眼太子妃,脸儿慢慢的红了。正好下人端了姜汤来,她接过小口啜饮,掩去脸上的尴尬。 接连几日没有睡好……秦婉胀红着脸,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她前世也是嫁为人妇,卫珩年富力强,她……当然也有休息不好的时候。 太子夫妇不知道自己的小妹妹满脑子想入非非,也都笑得和善。坐了一会子,秦桓起身,说要带秦婉去走走,太子妃也说去料理一下俗事。 “说来,我还不知,今日太子哥哥做东的缘故?”秦婉一直很好奇。秦桓一直待自己很好,若是无事要自己到东宫玩,是会亲自来接的,下帖子这样正经八百,实在不像是无事。 秦桓笑道:“今日原本是请婉儿过来作陪的。我听闻你跟卫珩有几分交情,怕他觉得不适应,这才请婉儿来。” “卫珩要来?”秦婉诧异万分,声音微微拔高。她前几日才和卫珩见了面,想到他在月夜下的低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心悦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她脸儿微微发红,刻意将头埋下去,“哥哥怎的想到要宴请卫珩?” “倒不是我想到的。”秦桓笑道,“父皇对于此次秋闱十分重视,连温一枫也说,卫珩极为不易,便向我进言,说是可以宴请此次的解元和亚元。我略一寻思,倒也认为委实应该如此。好歹,小四前些日子的混账事,委实太过分了些。” “温一枫向哥哥建议宴请解元和亚元的?”秦婉眯起了眼,想到温一枫那阴毒的性子,心中止不住的担忧起来。温一枫和秦仪之间必然有脱不开的干系,但是温一枫这几次的行事让秦婉很是不解。 他和秦仪私交甚密,说是秦仪的狗头军师也不为过。但四公主在太后跟前状告自己,结果反将秦仪牵连进去;还有这次,纵然四公主将此事算在自己和宋夷光头上,但也改变不了是温一枫主使的事实。 以温一枫的脑子,真的想不到有些事会让秦仪被动?如今秦仪被牵连,削了月例不说,连王爵都给贬为郡王了。他会如此,说是拜温一枫所赐也是完全可以的。更何况,温一枫何以主动向秦桓示好? 蹙眉想了想,秦婉问道:“那哥哥将此事向皇伯父说了么?” “自然,父皇认为如此很好,算是我替父皇安抚举子之心。”秦桓见妹妹面露担忧之色,笑起来,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婉儿宽心,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秦婉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她就怕温一枫刻意为之,太子一旦采纳了这个建议,真的决定宴请解元和亚元,纵然他们如今只是过了乡试,但解元和亚元能中进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未免给人留下把柄,说太子结党营私,还是先与皇帝说清才好。想到太子说宴请了解元和亚元,知道柳穆清也要来,忙问道:“那……夷光来么?” “来,怎的不来?夷光若不来,你一人岂不无趣?”见她关切自己的小伙伴,秦桓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和柳穆清还有夷光自小感情就好,难免也是想见的。” 想到那日里宋夷光通红的脸,秦婉绷不住,顿时笑出声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则有人来,说是解元和亚元们都已然到了,比起柳穆清和卫珩的年轻,武举的亚元则已然是二十余岁的人了,对方同样是武将世家,名唤付华斌,生得腰圆体阔,一看就是孔武有力。 自卫珩在乡试夺魁之后,皇帝又赏赐了东西,卫家便一直门庭若市,不少往日给过白眼的人都纷纷前来拜会,全然不管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卫珩不胜其扰,正好秦桓下了帖子邀请,卫珩赶紧顺坡下了,出来避一避那群对他趋之若鹜的人。 当他看到秦婉站在太子身边的时候,身子都绷紧了,忙给两人行礼问安。 “三位客气了。”秦桓笑道,“三位都是此次秋闱的佼佼者,来日我大熙的栋梁之才。”她一面说着,一面将三人引去了湖心小筑,秦婉故意放慢了脚步,只走在卫珩前方一步远的位置,转头对他盈盈一笑,让卫珩浑身都舒爽了起来。 那日柳穆清醉得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两人互诉衷肠之事,见两人如此和睦,心中羡慕至极,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宋夷光。想到那丫头全然不懂自己的心意,柳穆清就一阵发酸。 若是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可会像婉儿待卫珩一样待自己? 柳穆清心中苦涩,跟着众人进了湖心小筑。秦桓含笑,又瞧了卫珩一眼。卫珩生得面如冠玉,肤色深了一些,反倒是给人一股说不出阳刚之气。秦桓笑道:“卫公子倒是很有令尊当年的风范,孤在年少之时,曾经见过令堂,公子的眼睛和令堂很像。” 秦婉闻言望了卫珩一眼,她从没有见过自己的婆婆,前世嫁给卫珩的时候,卫夫人已然去世将近二十年了,而卫老将军也撒手人寰多年。她只从卫珩口中听说,公公和婆婆都是很好的人。 若是卫珩的眸子很像卫夫人,那么卫夫人想必也是个很美的女子。 “是,卫某的眼睛的确很像先母。”卫珩坦然说道,声音之中有一丝几不可闻的哽咽。半晌后,又恢复了正常淡然的模样,目光却不自觉的看向了秦婉。后者只是笑,秦婉给众人端了茶,吓得付华斌赶紧起身说使不得。 秦婉摇头示意他不要推辞,付华斌只好应了,傻笑着道谢,还未说完呢,忽的觉得背上凉飕飕的,转头对上卫珩的目光,当即就给呛得直咳。 作为早就经受过小师弟眼刀的人,柳穆清只是笑,现下连他都不敢贸贸然接了婉儿奉的茶,这位武举亚元,还要好好儿的经受几次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付华斌呛得太厉害,手上茶杯里面的茶都洒了不少出来,尽数浇在了手上。罪魁祸首淡定的品着茶,一点没理付华斌,目光缓缓落在秦婉身上,那目光里酸溜溜的。秦婉被他看得红了脸,知道这人小孩儿心性又犯了,报以一笑,他略一怔,脸上到底浮出笑意来。 众人并未关注到两人的举动,自有人给付华斌抚背。后者咳得面红耳赤的,脸都快烧起来了。秦婉抿唇直笑,秦桓看着他也颇为无奈。又有人来报,说是太子妃和宋夷光来了。 柳穆清一激灵,转头去看向了通往湖心小筑的浮桥。见一人身披枣红色斗篷,又蹦又跳的样子十分灵动,而另一人端庄已极,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气。谁是谁,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了。 秦婉忙去接宋夷光,后者高兴得很,给了她一个熊抱:“阿婉,我好想你呀。”又喜滋滋的挽着她,“我听太子妃说,卫珩今日来了?”她大笑,推着秦婉进了湖心小筑,嘴里嘟囔着:“我一定要把你那天的梦话告诉他……” “你可不许说!”秦婉忙叫道,宋夷光哼哼唧唧的不答应,哪知道才进了小筑,就见柳穆清竟然在里面,吓得低呼一声,踉跄的退了一步,险些将太子妃撞倒:“夷光,怎了?” 她的脸以肉眼清晰可见的速度变红了,紧紧挽着秦婉的手臂,将半张脸儿躲在秦婉身后,只偷偷望了一眼柳穆清,撅着嘴哼哼说:“他怎么在这里?” “你不还要臊我么?”秦婉笑盈盈的问她,“这回看谁臊谁。” 两人声音极小,众人都没有听清。宋夷光撅着嘴推了秦婉一把:“阿婉,你太坏了,我再也不喜欢你了。”秦婉笑着被推开,生怕她跌了,卫珩赶紧伸手托住她的双臂。宋夷光今日表现得太过离奇,是以连秦桓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笑盈盈的望着她:“怎么?难道我们在场的人,谁得罪了你?” 宋夷光哼哼唧唧不说清楚,秦婉笑得厉害,转头对上卫珩的眸子。他一双桃花眼,雾蒙蒙的,目光温柔旖旎:“你是郡主,往后不许给别的男人端茶,柳穆清也不行。” 他声音很轻,好比梦呓一般,低沉的嗓音和他身上干净的味道让秦婉身子都软了,脸儿烫得惊人。她轻轻说:“好,我往后不给人端茶,也不给你端。” “我来日是要做你夫君的。”见她似是打趣自己,卫珩又将她往自己身边压了压,“怎和他们是一样的?” 秦婉脸儿滚烫,拂开他的手:“自然是不一样的。”又笑着抽身,“你同他们,都是不一样的。” 卫珩心满意足,长臂一展,将她搂在了怀里。 那头宋夷光哼哼唧唧没说明白,众人也都不明所以。柳穆清原想跟她说几句话,谁想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对自己避如蛇蝎,让柳穆清脸色很是难看。众人说了不多时的话,就往花厅去,宋夷光小脸滚烫,也不敢看柳穆清。后者张了几次口,都没能问出来,一直上了岸,他才拦住宋夷光:“夷光,你今日怎么了?是受了委屈,还是……我得罪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甜饼~两对都是小甜饼哦~ 醋缸×婉婉 木头×夷光 49 木头 柳家乃是大熙的百年世家, 家教是一等一的好, 否则雍王妃当日也不能嫁入天家了。作为柳家的长子嫡孙, 柳穆清也是个知礼的好男儿, 这种拦住女孩子的事是从来没做过,耳根也起了一层诡异的红晕。 秦婉走在最后,听了柳穆清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因柳穆清背对着,她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宋夷光小脸更红, 她却是看得真真儿的。前世宋夷光远嫁, 柳穆清为了给自己出头被孟岚等人陷害致死。如今想来,秦婉都觉得一阵锥心之痛。 好在这辈子, 前世的悲剧不会再重演了。孟岚不会再入雍王府,而宋夷光如今也是皇帝亲封的安定郡主……两人其实只隔了一层窗户纸,只消得将此事捅破。 尽管宋夷光总是“木头”“木头”的叫, 但若是谁真的惹到了柳穆清头上, 宋夷光第一个急眼。 她脚步忽的放慢,又转头看了柳穆清和宋夷光一眼,佯作没有看到的继续走。谁想转头就见有人挡在自己跟前, 她脚下刹不住, 顿时撞了上去,鼻尖撞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酸楚顿时席卷而上,隐隐泪光浮动。 “弄疼了?”头顶传来卫珩似笑非笑的声音, 她抬头委屈的望了他一眼,后者见她眼底泪花,顿时慌了手脚:“婉婉,弄疼了么?是我不好,你别哭,我给你揉揉。”说着,他伸手捏了捏秦婉的鼻尖,秦婉故意皱起眉,他忙放轻了手上力道,柔声哄她:“是我不好,往后我不再这样吓你了。” 他虽然只比秦婉大四岁,但秦婉身材娇小,只及他的胸口。他伏低了身子,一本正经给她揉鼻子的样子倒是十分可爱。秦婉略带了几分笑容:“不疼了。”卫珩将信将疑,她又笑道:“我们走,让他二人自行去撕撸。” 望了那两人一眼,卫珩立时就明白了,见秦婉鼻尖发红的样子,无端生出了心思想要咬她的小鼻子。大手和她十指紧扣,牵着她拐过了假山,他低头,亲了亲秦婉的小脸:“我这几日想你得很,还好你今日来了。” 自打皇帝赐下赏赐之后,来卫家拜访的人便是络绎不绝。几乎每个人都打着恭贺卫珩的名义来的,但其中不少人,当年卫家落败之际,这些人的嘴脸还让卫珩记忆犹新。然而别人并不在乎自己打了自己的嘴,他们只知道,卫珩得了文武解元,放眼大熙,甚至整个历史都是绝无仅有的事。他们只知道,卫家只怕有要飞黄腾达了。 利益当前,谁还管自打嘴呢?自然都跑了来,要和卫家好好的结交,叙叙交情。 被这群人嘴脸给恶心透了的卫珩却也不得不和这些人虚以为蛇,但是这样一来,他就更想念秦婉了。所以,今日在此见到秦婉,他很是欢喜。 甚至比自己在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扬眉吐气来得更为欢喜。 享受他胶着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温柔而缱绻,秦婉仰着脸儿:“我也很想你。”想到那日又在梦中叫了卫珩的名字,她脸儿顿红,又轻声说,“我……那日做梦又梦见了你。” “又梦见了我?”卫珩尾音一扬,想到当时双生子所说秦婉在梦中叫自己别走的事,愈发松快,“梦见了我什么?” “梦见你欺负我。”秦婉展眉一笑,便要朝前去。卫珩大呼上当,他身高腿长,三两步就将秦婉追上,不由分说,就将她压在自己和假山之间:“婉婉,你这几日是愈发的调皮了。” 秦婉抿唇直笑,自秋闱之后,她觉得卫珩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卫珩内敛而沉默,浑身阴郁气质难除。尽管他现在依然阴郁,但行止间明显自信起来了,纵然和前世那个鲜衣怒马的辅国大将军仍然有诸多不同,但这愈发熟悉的感觉,并不是秦婉的错觉。 卫珩抿着唇,看着她笑。秦婉起先还是微笑,后来便愈发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前世之时,卫珩会牵着她在园子里散步,她有时玩心大发,总喜欢挠他手心儿,起先倒还好,再挠几次,他就会笑,旋即不顾下人在场,就将她拦腰抱起:“婉婉,你是愈发调皮了是不是?” 秦婉笑得厉害,不多时便微微喘气,捂着胸口摇头。卫珩不动声色的将她搂在怀里,挑眉问:“笑够了?” “笑够了。”秦婉乖巧的回答,脸儿红红的,可爱得要命。卫珩喉中咕隆几声,埋头吮住她丰润的双唇。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愈发欲罢不能,笨拙的轻咬她,足足将胸中的气都用尽了,才心满意足的松开。 秦婉早就憋得面红耳赤,如不是被他搂着腰儿,能直接坐到地上去。见她一派被摧残过的样子,卫珩怜惜之余,又轻声问她:“往后还调不调皮了?” “不调皮了。”秦婉好容易捋顺了呼吸,忙不迭的表示了自己的乖巧。 卫珩这才满意,和她十指紧扣,慢慢向花厅走去。 宋夷光独自面对着柳穆清,现下着实有些着慌了。脸儿忽红忽白,也不敢看柳穆清,哼哼着:“你不要和我说话,我才不想和你说话呢。” 她今日见了自己,就好比见了鬼似的。柳穆清如斯想着,心下一片悲凉:“你就是恼了我也要给我由头,否则我连伸冤都无处伸。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我改还不行么?” 宋夷光撅着小嘴,跺脚指着他:“你好意思问我么?你说混账话臊我,连阿婉都知道了,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她说到这里,声音愈发小了,想到柳穆清当时的话,她脸上愈发烫了,“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 那日里柳穆清吃酒吃得酩酊大醉,只模糊的记得见到了宋夷光,她还生自己的气。柳穆清记得,自己那时着了慌,生怕宋夷光不理自己,好似说了一些挽留的话,但至于说了什么,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夷光,我不是有心的,你知道我那日吃了酒……”见她要走,柳穆清生怕她记恨,若是她真的刻意回避自己……他不敢再想,忙要挽留,“我并非故意想要臊你。” 宋夷光脸儿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