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9)
静回道,“第一,股东才是上市公司的主人,银座仍旧在我们手里;第二,上市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别把气都撒在我身上;第三,我没有跟你斗。” “之前一直不同意的是你!但这回却投了赞成票,别告诉我,你是脑子进水了,”庄翊眼睛一眯,像一头危险的豹子,“邵寻,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邵寻没有为那句骂人的话生气,抬头看向他,“因为我自己开了新公司,精力本来就不够用。银座上市后,我只当董事,不必操心如何管理,轻松多了——我为什么不同意?” 庄翊听完没吭声,就那么眯着眼,虚虚实实地打量邵寻。 邵寻完全不受干扰,语毕后继续干手里的事。 方汝心想看看庄翊到底信没信,稍微多盯了几眼。但突然一下,庄翊有所感应似的,蓦地往镜子里一看。 她吓了一跳,迅速低下头。 这些男人真是……不仅在商场嗅觉可怕,就连在平常也这样,简直比女人还敏感百倍。 方汝心这头一低就是好一会儿,总得等他把视线挪走。 大概三五分钟后,庄翊再度开口,话锋竟然全变。 “邵寻,既然你都出去开了公司,又何必握着银座不放?我想主导它,但如果你故意毁掉我的计划,那我岂不是只有把你女人抢走才能作为回报?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你不会做这个赔本买卖。” 看似客气实则争锋相对,甚至是威胁。 方汝心听得心惊,难道这类男人都是这么交流吗?句句刺人,句句扎心。她要是碰到这种,真是分分钟吵架的节奏。 “能被轻易毁掉,还有脸叫计划?”邵寻无不刻薄,重点也并不在‘抢女人’这里——完全被他当玩笑一样忽略,“庄翊,是你自己没本事,你能劝到50%的都投反对票不就行?” 庄翊眉头一皱,“你不必恶毒到逮着机会就来挖苦我。先前是因为你跟我都不同意上市,而我俩的股份加起来比重很大,所以这个决议没法通过,但现在我如何劝服你?” 邵寻冷得要命,“这不就是没本事吗?” 庄翊噗嗤一笑,“你终于承认在报复我?” 邵寻懒得理会这个问题。 “你手里的资本已经够多,风风火火开新公司,为什么还死守着银座不放?你不觉得你真的很贪吗!” 邵寻犀利反问,“你不也一样?甚至没见你出来单干,你是想独吞银座。” 一语中的,但庄翊面色不改,“我想多积累经验不行吗?” “行,随你便。” “说来说去,不就是舍不得银座这块大肥肉!” 方汝心听着听着,突然有点羡慕银座,邵寻对它那么上心,占有欲那么强。 下车后,她一个人抱着从企业那里拿来的资料,往宾馆走,司机看她穿着高跟鞋,还拿着那么重的东西,刚想过去帮忙,却见邵寻走过去,一口气接过她手里的。 他帮她送了上去,送到她房里。 他没有立刻离开,但也不坐在椅子上,而是斜靠在床头,闲适地看她忙来忙去。 她把鞋子一脱就开始整理那堆资料,并且麻利地拨通律师电话,“刘哥,一般环保评估会有几份文件啊?我看他们好几份立项的,但验收通过却只有一份。” 然后那边回了些什么,方汝心听完点点头,“好的好的,我懂了,立项归立项,验收是否通过全是后话,但一旦通过就会有证书。是这个意思吗?” 那边的律师应该是夸了她几句,因为她突然笑得很腼腆。 “刘哥,你明天能来吗?我想尽快看到你们出具的法律尽职调查书。” “我手头还有别的项目,暂时来不了,得过几天才行,但会计团马上要过去。” “是的,她们明晚过来对接,我正好回去。” “你就按自己的行程,该回回,不用管我们。” 她有点无奈,“但我需要你们的尽职调查书。” “很急用吗?如果比较急,那你把他们的法律文书都拍一下发给我,我尽快出一篇粗略的法务分析。” “好啊,”方汝心一口应下,“那麻烦刘哥今晚陪我一起加班啦!” 那边笑了起来,“我今晚没事,你发。” “谢谢刘哥,等我回去一定请你吃饭!” 然后她大咧咧地席地而坐,把免提开好,斗志昂扬地开始工作。 邵寻本来想跟她腻歪一会儿,因为坐车时回想到中午又吼了她,一不留神话又说重了。其实多大点事,为什么不温柔点?她又不是不讲理的女人。 妻子想辞职跟着丈夫,无可厚非,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如果自己能开公司,谁还愿意上班?甚至有不少老公主动要求妻子辞职,希望她做个全职家庭主妇,然后他好安安心心全力拼搏。 如果下属也得知邵总出来单干,肯定不少跑过来说愿意辞职跟他,他会客客气气地拒绝,但对象一换成方汝心,他就凶的不得了,好像她犯了天大的错。 为什么会这样?有时候他自己都有点诧异。难道因为对她期待太高? 他想哄她几句来着,但方汝心全然没注意他,她左手拿一本,右手翻一本,另外还要夹支笔不停地勾勾画画。她的注意力全在这些繁琐的文件上,以为邵寻早走了,也没转头去看。 她跟律师通话的声音依旧甜美、礼貌,全然没有任何阴霾,连加班的抱怨都没有,腰板挺得倍儿直,干劲十足的样子。 邵寻放下了心,又坐一会儿,他默默起身出去,没有惊动她。 宾馆三餐都是自助,晚饭五点到七点两个小时,邵寻下去时,着意留意里面的人,没看到方汝心。 他去楼上敲她门,半天没人来开。 他打她电话,她接了起来。 “喂,邵寻。” “你不在房间吗?下来吃饭。” “我不在,半小时前就出来,”她说,“我要去企业,已经在车上。” “大晚上的,你又跑过去干什么?” “我记起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得过去搞清楚,明天都要走。” “明天上午再去问,何必今晚又跑一趟?” 她顿了顿,然后软糯糯地开口,“今日事今日毕,你说的。” 邵寻先是一怔,而后“嗯”了声,“好,那你记得吃晚饭。” 为了不让他操心,她轻快地说,“已经吃过了,为了减肥我都把晚饭时间提前。” 邵寻不疑有他。 这厢说完他也不挂,方汝心等了好一会儿,“还有事吗?没有我先挂了。” “今晚来我这,等你。” 出差很辛苦,来回奔波没有食欲,累累得要死,但什么都吃不下。她靠在后座按着太阳穴,同时也在脑海里构思深度报告。 从上午视察企业开始,她脑子就一直在运转,老总说的信息,技术总监说的信息,还有询问普通工人得到的信息,三者都有点出入,她必须非常准确地判断谁对谁错,哪些是可能的,而哪些又是不可能。她必须要把这个企业摸透,甚至要比管理层更懂得企业现状。一直在用脑,一直在思考。头疼,但她不能停。 蓝度的管理层当然都下了班,只有值班的主管和工人在。 他们一见方汝心过来,连忙迎上去,“哎哟方小姐,你怎么突然来了?他们都下了班。” “我发现一个小问题,想过来瞧仔细拎清楚。能麻烦你带我去加工车间吗?我想再好好看看印染工艺。” “车间关了。” “那麻烦您帮我打开。” 主管看她这么坚持,只好答应。 另外两个男的都不懂,轧染工艺有什么好看?方小姐还那么仔细,唯恐错过一个细节。 结束后,她又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我要去成品库对比一下,今天染出来的货。” 主管跟工人面面相觑,搞不懂她的意图。但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有点麻烦而已,谁让方汝心是贵客呢,俩人只好满足她。 她一进仓库,雷厉风行地走到A区那里,然后唰唰挑了好几件成品皮毛出来。 主管疑惑极了,“方小姐您这是……” 她直直地看向他,眉宇骤然锋利起来,“这些全是真狐狸皮,不是染的!”语毕,她把那些货往地上一扔。 主管比她还震惊,“这这这……这话不能乱说啊!” “我没有乱说,你们的印染技术有一个小缺陷,会导致毛发末端颜色偏浅,但我今天看到这批货时,却发现它们没有这样,成色特别完美就跟真的一样,当时我还没多想,只觉得生产线的染料不够用了,那后面的货就会颜色偏浅。但刚刚我又看一遍你们的工艺,发现就连刚上染料的新货都有色泽变浅的特征!” 主管整天看货都没留意这种小细节,方汝心这番言论他听得目瞪口呆,无从反驳但下意识地摇头,“方小姐,我们做的真是人造皮草,这个绝不骗你!” “但我可以打包票,”她指了指摊在地上的那堆,“这不可能是你们的产品,它们一定是真皮!你们为什么要鱼目混珠?!” 她问得太过凌厉,双目灼灼像法官一样,简直让主管产生了一种企业干违法事的错觉,他瑟瑟发抖,立刻掏出手机,“您、您稍微等等,我这就给高层打电话,让他们立刻赶过来!” 但方汝心一摆手,“算了,今天已经很晚,你们也要休息。” 主管猝然停下,抬头愣愣地望着她。 她蓦地柔和下来,“大多数产品都是你们的,我知道。但的确有这小批货鱼目混珠。” 主管看她又变回甜软,真是骤然松口气,心跳就跟过山车似的。 “麻烦您明天一定把混进去的‘假货’全查出来,一件都不能少!不然这一卖出去,你们蓝度辛苦铸造的口碑可就倒了,没有投资者会给不诚信的企业投钱。” 主管迅速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没问题。我明天一早就把这事向上头反应,务必查得水落石出,给方小姐一个交代!” 她温和地笑了笑,很疲惫但也很美。 至此,这件事暂歇。 主管送她出去,给她拦了一辆计程车。 直到把人送上去,他都还有点恍惚,“方小姐,你就为这事专门跑过来?”连老总都没这么上心。 她轻轻点头,“我很看好你们,不想你们出任何差错。” 回到宾馆,十一点整。她感觉头重脚轻,一沾枕头就能睡着。但她还念着邵寻说的那句,“晚上来我这,等你。” 想想有点小振奋,她屁颠屁颠地找前台要了房间号。 邵寻似乎专门等她,1676的房间门没关,开着一条缝,她一推就能进去。 她以为一眼就能看到自己老公,没想到里头坐着的人竟然是庄翊!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一惊一乍的小女生,很快反应并镇定,猜测是庄翊来找邵寻谈事。 庄翊看到进来的人是她,那一刻,他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方汝心心安理得地进来,坐在小沙发上,没跟庄翊说话,自顾自地扒拉着带来的文件——那是她今晚写的深度报告的大纲,想让邵寻指导一下。 庄翊抽着烟,一会儿后,兴致盎然地开口,“方小姐,有何贵干?” 她扫他一眼,没答话,复又低下头。 心里念叨着,邵寻啊,你啥时候回来? 庄翊也是一等一的狡猾,一下就猜到这妮子肯定把房间认成她老公的,他坏极了,装模作样打个电话。 “喂,你老婆过来了,多带瓶芒果汁上来。” 只说一句就压掉。 他当然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事实上,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 方汝心不是他的猎物,至少今晚不是,这个自制力他还是有的,虽然他很喜欢找女人来减压。 五分钟后,方汝心有点烦躁地夹了夹腿,“邵寻去哪?” “下去买东西。” “怎么要这么久?” “谁知道?或许碰上熟人聊会天,这酒店住的多是出差的。” 她实在忍不住,突然站起来,脸涨得通红,“我要用一下卫生间。” 话说完,她觉得不对劲。这明明是她老公的房间,妻子借用一下不是天经地义吗?怎么还需要问?实在是庄翊给了她太多不适感。 庄翊挑挑眉,“随便。” 她一骨碌窜过去。 他笑了。 他们订的是商务套房,很高档像家里那样,不会卧室连着卫生间只隔一道磨砂玻璃。那样的话,她会尴尬死。 她在里面磨蹭很久,甚至想直接等到邵寻回来。不用出去面对庄翊,她舒服多了。 十分钟后,她听到外面有动静,一阵嬉笑声。她以为邵寻终于回来,赶紧出去一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她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一个长头发的女的,被庄翊蛮横地搂在怀里,俩人在那肆意亲吻。 方汝心撞了个正正着着。 ☆、噫! 42 方汝心目瞪口呆,整个杵在那里,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耳边还是那种暧昧的水声。 这两个人当着她的面舌吻。 坐在庄翊身上的那女的, 正好视线对着方汝心那头, 她余光扫到有人出来,自觉停下来, 樱桃小嘴还湿漉漉的。 她看一眼方汝心, 又扭头跟庄翊对视, “她谁啊?”这一开口就带了强烈不满。 庄翊没说话,只是轻飘飘地转个眸,若有似无地打量那边的方汝心。 那女的立刻撒起娇, “哎呀庄翊,你这个花心大萝卜,这才多久呢又勾搭一个!你今晚不会想要我跟她两个?” 方汝心听着一阵恶寒, 也一秒反应过来这俩人什么关系。可这不是邵寻的房间吗?他不是出去买东西马上就要回吗?为什么庄翊却光明正大地在这里泡妹? 八成是搞错了房, 方汝心现在只想赶紧出去,眼不见为净。 庄翊偏生不答话, 那妹子以为他默认, 当场发脾气。 “你这个负心汉!”她的音量把方汝心炸得浑身一颤, “脚踏两条船, 我对你这么好, 你一个短信我就专门赶过来,结果你还去找别的女人。”她三言两语竟飞快红了眼,声音也愈发尖利, “我讨厌你,讨厌你!” 庄翊立马变得不悦,冷声斥了句,“闭嘴。” “我跟她,你只能选一个!” 他眸色一凉,“你以为你是谁?真拿自己当我女朋友?再这么撒泼,给我滚出去。” “——你这个混蛋!”她咬牙切齿,然后“哇”一下哭出来。 方汝心感觉自己太阳穴都跳了跳。 场面越搞越难看。说真的,方汝心并不想管这种破事,但出去得从正中央经过,必须走过那俩人身边。 她正琢磨,如何最短距离飞快溜掉,但那女孩竟突然瞪向她。 她顿时很无语,但为了避免战火烧到自己身上,她很聪明地拿出工作证一晃,“小姐您好,我只是找庄总谈事的普通工作人员,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女孩明显不信,还是又哭又凶地瞪着她。 方汝心自嘲道,“你看我穿成这样,怎么可能是来跟男人约会的?” 她又指了指沙发上的文件,“那是我跟庄总今晚商议的内容,不信你可以自己看。” 那女孩忙不迭地抓过来,虽然全是她读不懂的内容,但的确能看出来是工作上的。 方汝心此举完美化解一场吵架。 她甚至继续解释了句,“我借用一下卫生间而已,上完就走,不耽误你们。” 这下子,女孩可算乖下来,没有继续闹腾,不然对着庄翊,那绝对是越吵越离谱。 屋里的氛围终于渐渐好转,但庄翊却意兴阑珊,兀自倒了杯酒喝。 他记得邵寻说过,“女人都是小脾气,结了婚也一样无理取闹。” 是么?怎么他觉得方汝心还挺理智冷静的呢? 方汝心静悄悄地走过去,像狐狸一样把投资报告飞快地叼回来,然后避之不及地想窜。 “方小姐,”庄翊一眼捕捉到她,好死不死地又来开口,“今晚辛苦你了,我应该好好感谢才是。” 他高大的身躯就那样往她面前一挡。 外人听着还以为他说工作呢,但那意味深长的语气,当然是感谢方汝心帮他化解僵局。 他还麻利地倒了杯红酒,递到她面前。 方汝心怀疑庄翊就是故意的,她好不容易才压下来,他是又想挑起吗?看着那杯酒,她冷冷地撇过脸。 庄翊也不介意,拿回来自己喝了。 “你家邵寻出去办事,现在都不在宾馆,不信你可以打他手机。” 方汝心皱着眉不予理会,不管打不打电话,都不关他庄翊的事。 她推开庄翊,闷头就走,但他突然在她身后说,“蓝度这项目我要了,你报的收益率13.8%,我给你抹掉零头,13%,怎么样?” 对方汝心来讲,就是要给企业争取尽量低的融资利率,越低越好。 这时候谈项目谈公事,不就是着意拖着她么?一毛不拔的资本家居然同意抹掉零头?明天太阳怕是要打西边出来。 方汝心停下脚步,转过身。 庄翊先前只是接吻而已,并没有脱衣服。所以他现在衣衫并没有凌乱,还是齐楚周正的精英模样。 不知是否被邵寻潜移默化地影响,现在的方汝心有点遇强则强,她也眯眼打量他一番,语带锋芒地反问:“庄先生真的如此好心?不会有别的附加条件?” 这话一出,庄翊就笑了。 “附加条件只有一个,”他语带宠溺,“我希望你消气,后续你我合作愉快。” 方汝心把腰板挺得倍儿直,脸上的神情,就是那种公事公办的漠然正经。 “成交,”她说,“我今晚就给银座的投资经理打电话,劳烦你在我之前就跟他交代好。” “都十二点了还打什么电话?明天,我上午飞回去亲自跟他说。” 她不卑不亢,“谢谢庄总,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语毕转身就走,动作太干脆,庄翊根本来不及出声,只好一把拽住她。 气氛顿时有点古怪。 那女孩瞪着他们俩。 方汝心当时真想骂他! 好在她反应够快,迅速把手抽回,背在身后,“请问还有什么事?” “不好意思,”庄翊察觉到她的防备,主动往后退一步,留出舒适距离,“刚刚我只是想说,方小姐你真的很用心,而我也很喜欢这个项目。” 他觉得有点可惜,毕竟好不容易才逮到方汝心张着小圆嘴的呆萌样,还没看够一分钟她就已经镇定下来。 “你稍等一下。” 庄翊转身去翻公文包,那女孩带点敌意打量方汝心。 “庄总,你口味怎么越来越差?邋里邋遢的你竟然也看得上眼?”虽没点名道姓,但她讽刺的是谁,显而易见。 方汝心并不想跟她争,就当没听到。 “不准胡说,”庄翊语气凌厉,但却懒得多看她,一直低头找文件,“我跟方小姐是同事关系。” 方汝心在外奔波一整天,累得惨兮兮,鬓角有碎发散落,而且又是纯素颜,当然没有盛装打扮时光彩照人,她穿的衣服也很商务,上面一件水蓝色的丝衬,下面一条黑色直筒裤。 那女孩对她上下扫视,本想在心里嗤笑几句,但留神细瞧却发现方汝心衣着看似普通,但实际却精致得很,而且她皮肤真的顶好,光滑细腻,几乎没有瑕疵。 逡巡一番后,她目光最终黏在方汝心胸口。 好气人啊,她忿忿不平地想,是不是年纪大点的男人都喜欢这款? “项目计划表,盖过章的,你先填,我明天带回银座。”他转身,将那份文件递给方汝心。 可她并未接过,“我跟投资经理接洽时,从他那儿要,你这样直接给我,外人可能会说闲话。” “不打紧,我分管投资部,的确有这个权限。” 但方汝心没伸手,似乎还在琢磨。在这些事情上她总是格外谨慎。 庄翊兴致勃勃,“真不要?不怕我反悔么?” 方汝心摇头,“你不会。” “凭什么这么笃定?” 他现在玩心大起,千方百计地拖着她。她当然察觉到,同时也留意到那个女孩对自己越来越重的敌意。好在她情商高,没有落入庄翊的陷阱,完全不跟他继续掰扯,立马就走掉。 方汝心才转身,那女孩就迫不及待地扑上去,猛地抱住庄翊,黏黏答答的激吻声又传到她耳里。 她摇了摇头,“砰”一下关上门。 从里面出来,她什么兴致都没了。专门回头看一下房间号,1676无误。她必然没有找错,错的是邵寻。刚来的第一晚,庄翊不喜欢楼梯口的房间,于是邵寻就跟他换了,俩人私下换的卡,前台服务员当然没有跟进。他一句话让她过来,但又不提醒她这事。 方汝心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人平静而微冷。 本来还想给邵寻打个电话,现在也不想拿手机。 算了算了,早点洗澡睡觉,争取明天早点去工厂。 她在脱衣服的时候,却从裤子的大口袋里掉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深红色的小礼盒。 她疑惑地捡起来一看,略一想就懂了,肯定是庄翊靠近她时,悄悄塞的。 她连打开都没有过,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因为知道1676房里面在干什么,所以也没有敲门,依旧很机智地装在塑料袋里然后挂在门把上。 庄翊把女的送出去时,就一眼看到了。他手里掂着那小礼盒,心底却有些不满——方汝心怎么如此不识趣。 没错,她就是不识趣,坚决不收礼,别说庄翊跟她只是最普通工作往来,就连邵寻送的,她也未必会收。 她跟他第一次时,邵寻半夜从宾馆离开,就留了自己的腕表给她。他觉得直接走人不太好,总得给她一点好处?又不能留大钞,那就一点随身小礼。可第二天早上她起来,不仅没收,还傻兮兮地准备给他寄回去。 干练的女秘书进来,方汝心吓一跳忙用被子挡住自己。 好在对方很和善,用充满笑意的声音说,“邵总赶行程所以先走,您要是想休息,可以再睡一整天,我下去跟前台续订。” “不用麻烦,我这就走。” 临到走时,秘书又提醒她,“你的礼物还没拿呢。”她指那块名表,这玩意的价值堪比一辆小轿车。 方汝心说:“这是他落下的,麻烦你给他带回去。” 邵寻今晚出席的会面,见证那件事的老秘书就在场。她后来嫁到这边,也辞了银座的职,来这边的某个企业担任董秘,老总们开会她也在。 邵寻公布婚讯,并下发请柬,其他人都很惊讶,唯独老秘书一人,带着百分之六十的确新问道:“结婚对象是之前那位方小姐吗?” 提及妻子,邵寻就难得笑了笑,“没想到你还记得她。” “她很漂亮,头发又长又黑,让人印象深刻。最重要得是,她不爱钱不贪财,”秘书笑眯眯的,“以我对邵总的了解,您会青睐这种女孩。” 他是很有钱,但如果女的因为钱而接近他,他会不屑,更别提结婚。但那晚留给方汝心的礼物,是他觉得她该拿的“报酬”,并不在贪财的范畴里。就算她拿了,他当然也无所谓。 方汝心除了长相给秘书留下深刻印象,还有就是,当时她一个人蜷在正中央,大概还疼着,但她不哼不叫,安静就跟睡着了一般,起来后也没有对秘书颐气指使。非常懂事地自己清理,然后自己收拾,自己离开。 她父母应该是把她教育得非常好,至少“不乱拿别人钱财”这点,她始终清醒地认识并践行。在跟邵寻确定关系后,他送礼她才接。 其实第一夜那晚,她根本没睡着。他走得太早,异常干脆利落,都没有停下来看看她的睡颜。被窝空荡荡,她有些失落。 回想这段时间以来各种乱七八糟的事,邵寻忽然很怕自己会把这个原本纯净的小可爱养歪。可他本意只是想要她变强啊。 迫不及待地赶回宾馆,邵寻一心以为她会在房间里,毕竟离开之前他交代过前台,可以把房卡交给方汝心小姐。但他推门进去,里头一片漆黑。 她没来。 邵寻在黑暗里呆滞了几秒,打开灯,坐到床边。 或许是因为太累,不想来,这不是很正常么?有时候他工作太辛苦,也会不想理那只小粘人。 可惜了。 不过就算不能亲热,也至少要打电话确认她安全,毕竟她今晚出去了,要是还没回,那他可放不下心。 第一次拨,无人接听,第二次第三次还是这样。 邵寻盯着手机,眉头蹙了起来。 怎么回事? ☆、嗯! 43 方汝心头痛欲裂,很早就睡下, 邵寻打来的电话把她吵醒, 她挣扎着从被子里冒出个头, 朝那不停振动的手机瞥了眼, 然后继续躺着。手机响了第二次,第三次, 她知道肯定是邵寻打来的, 因为工作上的电话不会连响三次。既然是邵寻, 那没接也不碍事,他肯定能猜到自己睡下了。 可刚阖眼还没睡安稳,那门砰砰砰的响。 她在里头应了声, “我在。” 但邵寻似乎没听到,停顿一下,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响。楼层的值夜保安听到动静赶过来, 邵寻那行头明显是商务人士, 保安也就没第一印象把他当坏人。 “先生,这么晚了, 你是在干什么?” “我过来找人, 她没接电话, 实在有些担心。” “那您跟我去前台查一下, 要是人没回来您再担心好吗?” 邵寻刚收回手, 门就打开了。 方汝心顶着乱蓬蓬的长发,有气无力地开口,“邵寻……” “你在, 为什么不接电话?” “拜托,”她埋怨又无奈,“现在都十二点半了,你说我为什么不接电话?” 保安看着俩人,邵寻留意到外人投注的目光,不再说什么,侧身进去,反手关上门。 她只开了床头灯,里面一片幽暗。 “你回来至少给我发个短信,不然我以为你还在外面。” 她疲惫极了,声音非常细微,“太忙,没考虑这么细致。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是的,他的关心显得非常多余。 静静对视片刻,她返身坐回床上,随手拿个枕头抱着。 “邵叔,检查好了,你要回去吗?还是说,今晚就留在这?” 邵寻一言不发,走过去一把抱住她亲吻,用行动告诉她答案。 刚被吻住,她还很配合,但很快就被他嘴里的酒气冲得挣扎了几下。 “邵寻,你今晚又喝了很多酒。” 他停下来,轻轻哈一口气自己闻了闻,“还行,不算多。” 他调整姿势,双手握着她的腰,把她徐徐放回床上。 她手一捞,揪住他领带,不让他起身。 “我整天加班头晕目眩,结果你倒好,在这吃喝玩乐天天酗酒。” 听她那娇娇的语气,就知道不是真的责怪,只是嗔怪。 邵寻眉眼一弯,“是啊,这几天你主外,我主内,成天负责跑腿发请柬。” 发请柬三个字总是令她想到婚礼。 她骤然乖巧下来,目光也变得很柔和。 他把她小手剥下来,顺便把领带也卸了,然后又摸着她可爱的鬓角,“你眼睛里好多红血丝。” 她“咛”地一声冲他撒娇,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并不是心疼一类的,而是嘲笑她,“才几天就把你磨成这样?憔悴不堪,这素质可不行。” 她瞪他一眼,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挪开,“去,赶紧洗你的澡。” 他静静看着她,忽的一笑,双臂抱住她,将她上身稍微抬起来,又低头吻她。 她一边欲拒还迎地承接,一边轻轻摆头,“哎……洗个澡再来,一身味儿。” “汝心,我在想着,你跟我的第一晚。”他低着头,侧脸极为动人。 “嗯?什么第一晚?”是第一次有了实质关系还是第一次搬过来同居? 他继续往下说,“你每次搞完就睡,从第一次开始就是这样。我一度觉得你身体很虚,但你又不是特别瘦。” 她没有打断。 邵寻今晚应该很高兴,双眸幽深黑亮,熠熠生辉。 其实她不是一完事就睡,但凡在宾馆发生的,她都是装睡。因为邵寻从不过夜再晚都会走,装睡能帮她避免不必要的难堪。后来搬进俩人的小窝里,她才是真正安稳地睡过去。 “最开始你表现得很保守,也不喜欢发出声音,但第二次我再去找你,你居然就会说‘好棒’这种话。所以我当时想过,是不是有别的男人教了你。” “当然没有,”她抢白道,“我只喜欢你一个。”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他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打趣她:“然后很快我就知道,原来你在这上头有天赋,经常无师自通。” 他没告诉她,是否有别的男人教过你,哪怕只是疑问句并不是事实,也令他当时非常不爽。 她抱住他脖子,双唇微微张开,继续迎接他的吻。 他嘴唇很柔软,但同时也带着男人的灼热,舌头又很有力,吻得很深很深,仿佛能触及她的心脏。 甜蜜的热度慢慢烧上来,全然治愈了她今晚的心情。 吻到浓时,他停了下来,抚着她的脸,手指慢慢扫过她纤细的眉毛。 “今晚,给我。”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喜欢这样充满占有欲地直视她,然后直截了当地要。 她愿意,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今晚的确不行。 “我例假刚来。” “今天?” “嗯。” 他认命道,“那算了。” 看到邵寻有点不悦的样子,她开心地微笑,“让你先前磨蹭、拿乔,现在天不遂人愿了。” “前几天事多。” “去洗澡,早点上来休息。” 他不那么情愿地松开了她,慢慢站起身。 她还补刀一句,“我在浴室泡了脏裤子,你顺手帮我洗了呗。” 他没反应,转身走了。 结果没想到他还真给洗了,而且是一里一外两条,男人力气大拧的比较干,抖完之后也不滴水,他拿两个衣架晾起来。 方汝心躺在床上,嘴角带笑地注视他,“邵寻,你还真洗了。” 他心情放松的时候,也很喜欢跟她逗弄,“老婆的命令,我敢不听吗?” 把她逗得咯咯笑出声,“邵寻,你今晚是不是在酒桌上抱了什么美女啊?回来对着我嘴又甜手也麻利,是不是心虚呐?” 他说嗯,“我抱了两个,一手一个。” 她才不会信。 邵寻非常有原则,倘若没结婚没有女朋友,或许还有可能抱一抱温香软玉,一旦真的进入一段关系,他会正儿八经地守住底线。就连应酬这个借口也不行,说白了,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的男人还是没屁用。真正的大佬,没人敢轻易往他怀里塞人。而且一般也没有女的敢主动往他身边坐。 “对了邵寻,你先前有过几任啊?”她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他可没往女友上面想,以为方汝心说秘书,因为他自己正想到这。 “我身边的助理、秘书换过好几个,怎么了吗?” “谁问你这个,我问你谈过几任女友。” “就你一个。” “怎么可能?”讶异的语气显出强烈的不信。 邵寻反问:“怎么不可能?”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 初恋就初恋呗,非要说成“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不过仔细想想,初恋的确是文艺的称呼,邵寻这种男人不感冒也再正常不过。 “唉哟,你这初恋的待遇也太差了,人初恋那都是白月光呢,得小心呵护藏在记忆深处。” 这话他一听完全不是那个味,重点当然也偏了,“什么白月光,都是你自己美化的,单蠢就不是蠢了吗?”然后走过来,居高临下地问她,“方汝心,你不会傻到现在还记得那男人?” 她先是一愣,而后坏坏地笑开,“是啊,我记得一清二楚呢。他特别好,长得帅不说还做的一手好饭,跟他谈恋爱我胖十斤。” 邵寻冷冷,无不挑刺地接话,“然后分手你也没能瘦回来,就一直这么胖。” 方汝心给他气得坐了起来,“我一点都不胖好吗?” 见邵寻难得露出一丝郁闷,她“噗嗤”捂着嘴笑了,“哈哈哈哈,邵叔,你刚刚在骂自己,还骂的分外真心实意。” 邵寻一开始还没懂,看她在那红着脸盯着自己傻笑才反应过来,原来她的意思是,初恋就是他。 这一闹可就没完,俩人心照不宣地开始打情骂俏,相互怼累了就接吻,亲够了又接着瞎聊。后来方汝心虬到他怀里。 “怎么今晚你突然想到以前的事?” “因为有人提了。” “你是喜欢那时候的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 那时候的方汝心毫无所求,所以异常“识趣”,自己来自己走,懂事得令人心疼。但后来嫁给他,自然而然的那小脾气就出来,会闹腾,虽然只是偶尔。 邵寻沉默地看着她,忽而一笑,开口了:“我喜欢你害怕但又忍着不哭的样子,也喜欢你欲罢不能拼命喊老公的样子,不存在哪个‘更’。” 他其实是个隐藏的情话高手。 她听完心里酥得一阵,笑兮兮地往他怀里钻,同时也继续闹他,“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我……的身体……” 她就在他臂弯里,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就萦绕在鼻尖。这时候的香味可要不得,会让男人失控的。他喉结轻轻动了动,不自觉地吞咽了下,甚至在深处泛起一阵颤栗,跃跃欲试。 他突然伸手,挑起她的下颔:“当初恃美行凶,后来自己搭进去。” 她回望他,一双眸子格外晶亮:“可我不后悔,邵寻。” 静默。然后把她拉近,又一个缠绵的吻。 一直到被压着躺下去,方汝心都还在想着:他刚刚的神情好温柔,仿佛真的爱上了我。 今晚搞错房间的小意外,她没提,他不知,也似乎就这么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在连载不V的中篇,感兴趣的可以看看,为练文笔、逻辑、感情戏而放开写的,大抵天雷滚滚各种狗血,被雷了可以尽情骂,比心心。 ☆、越来越迷人的狐狸精 44 出差的最后一天,一行人依旧在企业会合。副总第一时间就把昨天那疏漏跟方汝心交代, “是仓库的主管收了好处费, 给隔壁那工厂销货, 总共塞了五十件进来, 已经全部都清出来,方小姐, 你要过去看看吗?” 邵寻、庄翊在跟老总讲话, 在磋商投资计划的细节, 方汝心就跟着副总进去看实务,成品库的地上堆着一摊,她过去捡几条打量, “真皮全在这了?” “是的,一件不少。”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已经把失责的主管开掉,至于这些货, 准备待会儿给他们送回去。” “不用送, ”方汝心说,“购你们货的下游厂商, 不是有很多都是服装公司吗?他们来你这拿货时, 你也送一条真的让他们拿去对比, 甚至可以让他们摆在店里, 然后呼吁大家环保跟人道。” “方小姐好主意, 不过我就怕在对比之下,大家会更偏向真皮,毕竟它的颜色更深, 显得贵气,我们的印染技术目前还没有到达这种层面。” “人们怎么选,我们管不着。我们能做的只是摆事实,然后尽量做好推广跟宣传。” “好的。方小姐,这回的纰漏也要披露出去吗?” “应该不用,我再琢磨琢磨,回去问问我师傅。” 她跟副总边走边聊,又提了几个建议,“蓝度的产品挺好,但管理真的不太行,你看我才待这么几天,你们的小问题就冒出好几个,先是排污,然后又是这个。虽说这些都不是大事,但总让人惴惴不安。” “三个月后搬新厂,搞得这边总在凑合。” “就算换厂址,但人员也不会变动?这次是人事问题。” 副总似乎有难言之隐,光叹气不说话,方汝心也没追问,耐心等了会对方果然又自行提起:“现在搞管理的多是亲戚,有些不靠谱的也塞了进来,那仓库主管就是我老家那边的人,不答应他们说你过河拆桥不讲道义,但把人弄过来呢,就经常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这公司是你的,又不是他们的,怎么会有过河拆桥的说法?” “当初找他们借了点钱,虽说早就还清,但人情债嘛,搞的现在也不好意思拒绝。” 方汝心听完心里有数,但并不给对方施压或者指手画脚,“副总你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我相信你能解决好,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副总笑了笑,“你是真的会说话。” 庄翊跟方汝心依旧有短暂接触,但俩人都表现得非常自如,好像昨晚的尴尬并不存在。庄翊上午就走了,投资经理还有秘书也一起,唯独邵寻留了下来。 专门等她。 下午在宾馆收拾东西,也不用太早出发,俩人可以在房里窝几小时,但方汝心没有在补觉,拿着投资报告找邵老师补课。 私募没有任何入职前的培训,更不会让新人打杂一阵再给活儿,一上来就是研究员,自主琢磨公司标的,扛起投研重任。哪像银行,管培生什么的,进去先做两三年的柜员、大堂经理、客户经理,还俗称“轮岗”。 所以私募选人,学历和实习经历并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他们最看重应聘者的心态,可以是菜鸟,也可以弱,但心理素质一定要好,因为这种人才具备可塑性,给她几次挫折她就能快速成长。 而方汝心就是典型的这种人。 邵寻这回就感觉她好多了,不像上次,那报告写的根本不成形,逻辑一团糟。 她把邵寻说过的话都记在自己心里,亦是按上回他调整的大纲去展开。 他换好便服过来,方汝心还在列表格算估值。 她眉头纤秀,但现在却蹙着显出几分凌厉;原本柔和俏皮的嘴唇,也被她抿得只剩一条缝;而且她双眼此刻格外锐利,但由于近期太疲惫,里面的红血丝经久不散。 ——这小妮子还跟以前一样,做正事时会认真到骨子里。 可爱。 而且,经过这几次,她应该比以前更加坚韧。以前那个小菜鸟,似乎有点胸无大志,并不求最好,只求中上。但现在,她明显精益求精,一点点提高对自己的要求。 ——她的确变强了一些。 思及此,邵寻无声地勾起嘴角,慢慢走过去。 她敲得很仔细,输入一遍确认一遍。 邵寻问:“这种估值很重要吗?几乎所有的投资报告都要算这个东西。” “当然,这已经是标准化的格式。” “不知道其他买方什么风格,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太关心。因为我觉得这数字很虚,都是可以调整的,并不准确。我只关心收益率。” “放心,我会多花篇幅在收益率上面。” 邵寻没说什么,也开始忙自己的事。 “邵叔,这是我拍的血腥图片,用来说明传统皮草的不好之处,你觉得可以吗?” 邵寻凑过去看了眼,“可以,我觉得挺好。不过你怎么拍到这种触目惊心的照片?” “独家秘笈。”她一边回答一边喜滋滋地往下敲。 等等,邵寻反应过来,她对自己的称呼彻底变成了“叔”?以前那一声声甜美的“老公”呢? 他惩罚似的揉她脑袋,“方汝心,你叫叔叫上瘾了是,一口一个。” 她笑兮兮地拍掉他的大掌。 然后俩人就这样,对话一番,闹腾一下,闹完了就继续手头的事。无须多言,这本身就是一种默契。邵寻后来又抽起烟,她悄不作声地挪到他上方,避免被熏。 “之前没有做过兜底?第二项目,我想让你尝试一下。” “如果想让企业签订兜底条款,买方亲自出面会更好?我一个中介……” “所以对你来说是锻炼啊,等次数多起来,大家就会觉得,但凡你方汝心做的项目,都会跟着兜底条款,那么青睐你的买方就会更多。” 兜底指的是最低收益率协议,比如,要是能说服企业兜底10%,也就意味着,哪怕它有亏损,年终也要回报投资者10%,这是一种保障条款。 邵寻一旦大段讲话,那就肯定是对着方汝心说的,“光闷头做研究也不行,投资圈人脉很重要,现在可以开始加强这个。” 他随口一问,“跟庄翊发生冲突后,你什么想法?” 邵寻可不会胡思乱想,纯粹想评估一下她心态好不好而已。 方汝心有一丝异样,但很快也稍纵即逝,正儿八经地回道,“我觉得他那天晚上很过分,但因为是在餐桌上,不该闹大,所以我会跟他周旋,不会硬碰硬。以后有公事接触,那就也按规矩来,反正我忘性大,不会记仇。” 他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讨人疼的侧脸上,“嗯,这样最好。” “你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里,对吗?哪怕你跟我吵架,然后又来跟我合作。” 对方汝心来说,邵寻这种偶像是有种魔力的,只需寥寥片语,就能给她相当大的鼓励。 她重重点头,“嗯,能做到。” 邵寻又道:“第二个项目,如果我不跟着你,你独自去跟企业交涉,也完全能搞定,对吗?” 她一字一顿,“完全可以。” 他很满意。 她察觉到他情绪变动,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随和。她开心地放下电脑,窝进他怀里。 邵寻轻柔地摸着她脸颊,不是狎昵,而是亲近和鼓励。 他好像终于不再对她不屑。 “那后面出差,你自己去,我不再陪着你。” “好。” 话音一落她又笑,“难道这次你是专门陪我吗?不是顺路?” 邵寻没答话,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有些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够了。 她软绵绵地依偎着他,两侧的嘴角一直那样上扬着,被他鼓励得斗志昂扬的同时,还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恋爱般的感觉,好像被他宠着呵着。 ——是的,方汝心就是这么一个容易满足的女人。 除了方汝心,大概也很难找到别的女人能适应邵寻,只要敏感脆弱一点,前面那几道鬼门关可能都过不来。或许早在暴雨离家出走的那夜,俩人就彻底掰了。更别提后来的那几次,哪回不是小心脏高高悬起,生怕被他一狠心拧得稀碎。 他用这个标准去要求方汝心,其实挺苛刻的,平心而论,她现在的水平已经秒杀很多职场新人,但他就是要她再快一点,总想着再逼她一把,要看看她的极限究竟在哪。只是到这种程度而已吗? 方汝心并不觉得苦,虽然整个过程很累,从推介会一直到今天,偶尔还会被他凶的想要离婚。但现在真正结束,这个项目被自己实打实完成了,其实还是相当有成就感的,受过的苦都不算什么。 她徐徐呼出一口气,关掉电脑整个神清气爽,大喇喇地躺在床上。 蓝度这项目做了近一个月,仔细想想还是办得挺好,企业拿到了13%的融资利率,完美符合预期;而银座也签了协议并且答应提供销售渠道,后续合作还会进一步深入。这个结果算是很完美的,虽然过程曲折了些。 邵寻也躺下来,侧身打量着自己的小可爱,然后又伸手给她拨了拨黏在额前的碎发。 啧,又是这种暧昧亲昵的小动作。 她忍不住微笑,嘴角的梨涡里嵌了一颗痣。 他用指尖戳了戳那里,“把它点了好不好?” “不,这是美人痣,也是生财痣,没有它我可能不会嫁给你。” 她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娇滴滴地说,“邵叔你现在承不承认,除了我方汝心,没有别的女人能配得了你。” 邵寻只是若有似无地点头,并未吭声,不过在她额前轻触的手却顺势滑到她颊边。 她皮肤非常细腻,沾了汗珠后更是热热滑滑的。 邵寻突然清晰地记起,自己第一次对她情不自禁,似乎也是这样的场景:紧闭的房间里,两个人躺在床上,她心甘情愿地流着疼痛的汗水。 那时候,她还有点糍糯,依赖地攀着他,声声唤着“邵先生”,并未有这种大胆的话。 但现在,她可以帅气地说出,除了我,没人能配得了你。 是的,终有一天,她会光芒四射,无人能及。 甚至超越自己。 已经在一步步实现了? 其实,只要努力到极点,不管是坚韧还是死撑,整个人就都会是散发光亮的。 不管是那时候狼狈不堪、吃力追逐的方汝心,还是现在这个,成熟迷人即使流着汗也异常女人味的她。 两个,都好看极了。 邵寻的眼神慢慢滚烫起来。他笑了,而且笑得特别明显,眼尾那样微微皱起来,有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韵味。 ☆、越来越任性的邵总啊 45 方汝心的爸妈周五过来,早上八点方军毅就带着老婆抵达上海, 他不准女儿过来接驾打扰他们夫妻二人世界, 牵着老婆先去城隍庙溜达一上午, 中午又在老西门吃了顿好的, 下午继续逛吃逛吃,一直到傍晚五点才拿出手机瞅瞅女儿发来的地址, 然后打了辆的士, 直溜溜地开过去。 邵寻出差一回来就忙得不可开交, 银座要上市,这可是头等大事,先是轮番开股东会、总裁会、管理层会议等等, 不用说,会上又少不了激烈的唇枪舌战。 “我们又不是科技型的公司,每年的利润都不怎么高, 股东自己分红都嫌不够呢, 还整什么上市?” “一旦上市,你把手里股份卖0.1%, 都可以套现几百万。” 可压住这个, 另一个又开口, “我不缺这几百万, 我是担心, 银座一上市,它可就不在我们手里握着,其他企业想打击它就是可以下手的, 万一让咱们股价暴跌之类的。” “银座不上市,就没有遭受打压也没有竞争对手吗?商场一贯如此。” 股份仅次于邵寻的庄总徐徐发话,“不谈银座,只说说我个人的想法。我要是介意跟一个算计过我的人合作呢?” 果然只要一句,他就能让气氛陷入低谷。这话无异于,我不想跟你公事,要么你走要么我走。够狠的。 邵寻没有生气,甚至没觉得多棘手,坦然回答道:“如果你们都同意上市,那我可以辞掉银座的任何职务。” 江誉立刻补刀:“邵寻,谢谢你主动提出,那就免得我们开口了。” 邵寻没理会他的讽刺,继续面朝众人,说道:“我跟大家一样,都希望银座越来越好,我有超过十年的从业经验,从第一天站在商场里推销产品做起,我亲眼见证了银座的稳步上升,攻占市场份额,收购竞争对手,压低进货价等等,从12年开始连续五年第一。百货是传统老行业,都说翻不出新花样,但藏银时代、UG、奈丽、红衫木等等是我一手挖掘的。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投资失误的总经理,曾经选出来的企业,如今哪个没有成为一线品牌?哪个市值低于五亿?你们现在挖了蓝度,好,只要你们有这个自信,不需要我也能把它扶持起来,那我邵寻今天就辞职。” 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这时候就明白什么叫实力,是让所有叽叽歪歪的人乖乖闭嘴的东西。 其他人无话可说,但庄翊仍旧能平静地回击:“就算你继续留,但这回,你利用银座给蜜心资本牟利也是既定事实,按公司规矩,你的股权要被稀释。” 邵寻坦然磊落,“行,我卖你们2%。” “我收了,”庄翊极富气势,“没人跟我抢?” 他私下里早把在座的人都打点好,该威慑的威慑,该给好处给好处,此刻当然无人反对。就是江誉有点忿忿不平,本来准备把丢出去的2%捡回来,但想想那女孩的事,他还是遂了庄翊的愿。 庄翊微微一笑,有种傲然睥睨的意味。 但周霆突然举手,“我也凑个热闹,想把股权卖掉。” 邵寻闻言,笑着站起。 俩人像早就说好一般,周霆徐徐抛出反转:“卖给邵总。” 邵寻完美收场:“散会。” 庄翊把江誉和其他股东搞定了,但没料到邵寻竟跟新股东周霆谈拢了,扯来扯去几乎还是平局。庄翊显然是赢家之一,股份涨2%,并且取代邵寻担任总经理。但邵寻也没输,不知周霆卖给他的份额究竟是多少,万一8%全卖了,那邵寻以后妥妥的是银座董事长。难道周霆一早就在他计划之中吗?当初引入这个新股东时。如果真是这样,那邵寻的心思可就太深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博弈场,永远没完没了地你争我夺。 晚八点终于下班,几个年轻股东又在车库狭路相逢。 庄翊不生气不骄纵,镇定自若地跟邵寻握手,完全是男人间的方式。 他直白地说:“你今天很棒。”不论言辞还是做法,都是顶尖聪慧的。 邵寻跟他交握,“你也不赖。” 强者碰上强者。 庄翊稍微笑了下,掏出车钥匙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再见。” 但那一刻他脑海里闪过方汝心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简直有些诡异。 江誉走过去,用力拍了拍邵寻的车窗,他稍微停下,“还有什么事?” 江誉用那种怪异且讽刺的目光看着他,“邵寻,你知道自己注定得不到银座,所以干脆让它上市,对不对?” 邵寻听完什么都没有说,车子开走了。 方汝心的爸妈六点抵达目的地,那高档小区的安保非常严密,住户刷房卡才能坐电梯然后抵达相应楼层,如果是访客,则必须跟住户通话,等上面确认了底下那电梯才解锁。 方军毅搂着妻子站在电梯前,对着电子键盘摁下502,结果没人接起。 孝顺女儿觉得菜不够吃,跑去买烤鸭,家里现在没人在。 方军毅对妻子说:“反正就在五楼,咱们走楼梯上去。” 刚往那边去,却被前台拦了下来,问他们找谁。 “方汝心。”老爸当然报女儿的名字。 这栋楼只有十一层,超级大平层,两梯两户,二十二个户主当然都有登记。 前台在那翻资料夹,然后抬头说:“抱歉,这里没有方汝心这个人。” 爸妈一听,以为找错了,赶紧翻出手机,眯眼读那行字,“昭华东路1139号静澜御公馆B栋502。” 前台说:“地址是没错,但502的住户并不姓方。” 方军毅笃定地说,“那就是她男朋友的,”然后扭头问妻子,“那人叫什么来着?” “邵寻。” 老爸就对前台说:“户主叫邵寻,这下对了?” 前台果断摇头,“对不起,没有这号人。” 爸妈觉得奇了,怎么会这样?方军毅二话不说牵着老婆从楼梯走,但这下却被保安拦住,直接不让进。 两位老人只好提着大包小包去外面等,还好方汝心没一会儿就回了。她拎着两大袋子食物,一进大厅看到爹妈在,开心得发懵,扑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母亲高兴到极点,逮着女儿可劲摸,差点就哭了。 但父亲好像不太高兴,当然,那种不悦不是对着女儿的,而是对她那未婚夫。 “汝心啊,你男朋友是正常人吗?” 本来她跟妈还说说笑笑,一听爸这话顿时愣住。 “当然正常啊,为什么这么问?” “你是自愿搬过来,还是他逼的?” 方汝心眨巴眼睛,“呃,爸……” 他眉头一皱,“你只管告诉我。” “当然是自愿。” 万幸她说的毫不犹豫,不然在警察老爸看来,那可就是撒谎。 回屋后,母亲把食物拿到厨房,方汝心被老爸逮着问话。 “你说说,他为什么不肯让外人知道你的存在?我还以为他心理变/态,把你抓过来锁着。” 方汝心惊讶地看着他,“爸?” “他为什么吩咐前台,有人问询时要隐藏他的信息,就说‘没有这号人’?” 方汝心完全不知道,邵寻还有过这种嘱咐? 方军毅的思维比寻常人缜密些,这种高档小区,前台跟保安绝对认识每一位住户,不可能犯那种明明有这个户主但却记成没有的低级错误,而且前台说“没有这号人”时,神情跟语气都非常干脆,所以方军毅百分百肯定,是邵寻嘱咐他这么干的。 现在还没见到女婿本尊,但就这件事,岳父对他已经产生坏的印象。 邵寻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刚跟方汝心领证并把她接回来的那阵子,有记者跟拍他,还试图进到他家,在那之后,邵寻就交代前台,但凡问“你这是不是有个住户叫邵寻”的人,全都告诉告诉他没有。 邵寻的本意是防止骚扰,事实证明也的确有效,但没想到一不小心把岳父岳母也给防了。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他没有考虑周全,应该今天跟前台说一声的。 随后老爸就提出要去邵寻书房看看,通过蛛丝马迹判断他是怎样的人,如果没有先前那事,方汝心大抵有理由不让父亲进去,但老爸都这么说了,说邵寻性格存在很大隐患,那方汝心还能怎么阻止?只好由他进。 她赶紧给邵寻打电话,“我爸想进你书房看看,可以吗?” 他以为她在带俩老参观新房,也没多想,说没问题。 邵寻没有回来吃饭,虽然他专门打电话说了,但岳父还是不满,毕竟自己女儿跟老婆为准备这顿丰盛的晚餐,一起在厨房忙活那么久。他女儿以前可是远庖厨的。 方汝心察觉到父亲不高兴,所以在餐桌上可劲夸邵寻,说他怎么怎么好。 方军毅是警察,忙起来夜不归宿,所以他很理解男人工作的辛苦,但女儿百般替那男人辩解,令他感到很不是滋味。后来母亲也开口了,“汝心,别光顾着讲,多吃点菜,我看你瘦了不少。” 邵寻今天卸了总经理的重任,整个人真是神清气爽,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如果没有结婚,那么卸任与否他是无所谓,正是因为有了她,这个决定倒变得有意义起来。 他一个月前就让高氏珠宝开始定制钻戒,今晚去那边将它拿回来,要给她一个惊喜。她那么喜欢浪漫,肯定会很开心。 可在家的方汝心却有点忧虑,想他早点回来,眼见着自己老爸越来越低沉。 她跟他又是这样错位的。以前,她一厢情愿地开心,想要跟他亲热、浪漫,但他却自顾自地正经、苛责。今晚他们位置对换了。 晚上十点邵寻还没回,爸妈都要睡觉了。方汝心把客房收拾出来,让俩老进去休息,又端来热水给他们泡脚。 老爸跟她谈心:“你老实告诉我,你跟这个所谓的男朋友,关系到底好不好?” “挺好的,只是他有时候真的很忙,顾不了那么多。” 老爸骂道:“真他妈的憋屈。” 方汝心怕他不信,跑到书房拿了本财经杂志过来,指着封面对老爸讲,“就他。” 老爸还配合地翻了翻,“敢情是个大明星?”语气还是不屑的。 “嗯……好像这么说也行,他是商场里比较有名的人物。” “你为什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 果然爹妈都很现实,得知这事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惊喜,而是发愁。 “你跟他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方汝心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某些机缘巧合,跟他有交集。” 老爸把杂志往旁边一扔,“你们最终肯定会分手啊。” “为什么?”她怔怔地问。 “刚刚不是说了么?你们不是一路人。” “但是……我们很喜欢对方啊。” “谈恋爱只管喜不喜欢,但结婚要管合不合适。那种男人啊,肯定会找门当户对的,你这叽叽喳喳的小性子,他肯定不愿分出太多时间陪你,早晚要掰。” “我都不说以后,就从今晚这事来看,他就明显不重视你,当然也不重视我们。他根本没有一点结婚的诚意!光你一个人在这异想天开。” 这下可好,她更不敢把冲动领证的事情说出来。 母亲说:“老头子你也别讲那么绝对,我跟你也不是一路人,最后不还是在一起了吗?你今天晚上就是对他不满,所以各种挑刺。” 父亲扭头去跟母亲争辩,方汝心听到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喂邵寻,”她迫不及待地接通,“到了吗?你赶紧上来!” 邵寻却说:“你下来。” “干嘛啊?”她正想说,我爸有些不高兴呢你快点过来道歉。 但没有这个机会,邵寻说:“我等你。”然后就挂了电话。 方汝心先是一愣,而后连忙过去换鞋,拿起钥匙直奔楼下。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真正任性的那个人,其实是邵寻!要做的就一定做到,大爷脾气。 他今晚就是想玩花样。 她急匆匆地跑出这栋单元楼。夜幕早已降临,路灯幽深昏黄,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他。 他站在离她不远的草坪上,一身贵气逼人的灰色西装,在那种情景之下,衬得他好看到极点。 本来还有些小气恼,但那一刻,她仍旧无可抑制地心跳加速。 以前她只能远远望着他,满心欢喜地仰视,遥不可及;但现在,这个男人就站在自己不远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身上,触手可得。 他还冲自己笑了。 她是高兴的,想用缠绵的拥抱来迎接他,然后肆意地笑出来,冲他撒娇,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蹭一蹭,但终究她克制住了,只是平稳地步步走近。 他把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出来,掌心上放着一个深红色戒指盒。 他把盒子打开,入眼一片璀璨,这枚钻戒有昂贵的萤石成分,在暗处会稍稍发光,所以此刻真的美到不可思议。 这也是专门把她叫下来的原因。惊喜,浪漫。 方汝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一声不吭地看着。 ☆、越来越任性的邵总啊 46 “邵寻,我爸妈来了。” 他“哦”了声, “订宾馆了吗?我来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