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无人存活4
无人存活7 苏娜的行动很迅速, 这一点让千绯有些刮目相看。 在做下保证之后，她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很快回到了教师职工办公室里。 苏娜是朵柔弱的小白花——小白花的身边, 总是会围绕着两三个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不错的男人的。在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上面, 她没有犯浑，很清楚自己在办公室里的女教师群体之中, 很不受欢迎，没有什么发言的权力, 所以苏娜求助了自己的爱慕者。 先说服了更有威信的人, 再由这些人, 把消息一点点扩散到整个教师群体，接着通过教师群体，把消息传播给学校里面每一个学生。 学校里面的学生会有愿意相信的人, 但是，在他们拿出有力的证据之前，也有不愿意相信的人。 在这个关头，势必不会存在中立的立场, 这是一个非黑即白的战场。一旦恶鬼开始行动，怀疑的人，最终会成为恶鬼的伙伴, 成为自己的敌人。 苏娜尽可能想要保住每一个学生，但是—— 并不是她强求了，就有结果。 她很清楚，她也尽力了。 千绯则是和洛知语一起前往教堂。 她带着把匕首。 如果真如司桐所说, 神父已经变成了恶鬼，那她们现在必须要想办法消灭掉这个人。 因为海岛上面，最佳的避难所，就是这个封闭的教堂。 所有人集结在这个地方，尽可能避免落单，能够更直观地看清楚敌方和我方，也能够更好的防范。 她们要赶在所有人集结过来之前，把教堂里面的恶鬼清理掉。 原著里面并没有说明要怎么收拾恶鬼，洛知语和千绯一样，也不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她俩到达教堂的时候是下午两点。 如果说五点钟属于傍晚的话，那她们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能够行动，到了傍晚，诸如乔舒一类的增援就会来到。 推开教堂的大门之前，洛知语看了她一眼，鼻尖上也同样渗着细密的汗珠。 然后，她伸出手。 大门在沙沙的声音之中，摩擦着地板发出厚重的声响，几缕阳光顺着被开启的门一点一点漏进去。 她俩缓缓朝着里面走去。 里面空无一人，看起来神父并没有在这个地方。按理说，平常这个时间，神父都应该会在教堂之中布道的。 两人把教堂前后都搜了一遍。后面的忏悔室也好，还有女工们制作圣水的工作室也好，全都空荡荡的。整个教堂的人都完全消失了。 “肯定是已经逃跑了。”洛知语就连床下都看了一遍，“如果神父真的是变成恶鬼了，教堂里面的女工现在也肯定已经变异了。” 千绯却盯着布道台后面的一处小装饰，突然出声：“过来。” 说着，她伸手按下那个地方。 与此同时，身后放着的神像突然移开！“铛”地一声响，铁板被打开，磕到了石头台阶上，发出一声巨响！ 洛知语被那声音吓了一大跳，身上猛地一个激灵，然后凑了过来。 “好像是一条路。” 千绯把提前带过来的手电筒打开，往黑黢黢的空气里面照射。 那下面灰扑扑的，尘埃在空气里面转动，就算手电的光线打了过去，看起来还是雾气朦胧的，窥不透后面的东西。 不停飞舞的尘埃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潜伏着，正在等待她们的光临。 “下去吗？”洛知语皱了下鼻子。 她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动也不动盯着下面。 千绯点了点头：“只有下去了。如果海岛上面的人要想全部都是教堂里面聚集的话，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把这个地方给封上。” 她说着，朝着楼梯的方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踩在石阶上，往下面挪动。 眼看着一双腿慢慢地踩入黑暗之中，就算是细小的声响，也在窄窄的墙壁之间被扩大许多，千绯的呼吸也不由自主缓慢下来。 这下面的氧气很稀薄，大概是因为平时往来的人，根本不需要呼吸。 毕竟他们连心脏都不会跳动了，呼吸这种事情，也完全没有必要。 黑暗一点一点侵蚀上眼睛，好像灰尘全部都朝着眼球的方向扑过来。千绯抓着电筒，左右晃动着。 洛知语也走下来，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轻轻说了声：“这里好像只有一条路，没有岔路。” 这句话出来之后，洛知语就被吓了一大跳，原本想着这个地方寂静到甚至于能听到泥土沙石舒张的声音，说话声音尽可能放低，但是没想到，就算是声音已经完全低沉下来，都带上了些气音了，现在还是一层层扩散开，好像朝着身处伸展。 千绯轻轻“嗯”了一声，也许是因为在这个地方呼吸有点困难，她觉得背上生出了一片冷汗。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而是顺着窄且黑暗的长道，往更加里面的地方走去。 脚步的声音回荡着。 细细碎碎的，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声音，伴随在旁边。 洛知语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她努力看着前面带路的少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视线有点模糊不清的。 洛知语揉了揉眼睛。 手上紧紧抓住的手电筒闪烁了一下，光芒忽明忽暗。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身子猛地一弹，手电筒从手指间坠落下去，落在地上不停摇晃！ ——她面前蓦地多出来了一张脸！ 就直直站在她的面前，距离她很近，那张脸雪白而诡异，带着奇怪的笑容。 看清楚那张脸之后，洛知语突然间蹦到嗓子眼儿的心脏本来应该渐渐放下来，但是现在，心跳声音比之前还要快速许多。 洛知语吞了下口水：“千绯？” 她面前直直伫立着的那张脸，并非是属于什么莫名其妙的人，而是千绯的。 对方应了一声，红色得嘴唇还是弯弯笑着。 洛知语脑袋里面蓦地有根弦绷紧，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她身体也变得十分僵硬，能感觉到脖子上的血液汩汩流过血管时的跳动。 刚才回应的那个声音，分明不是从面前这个人身上传过来的！ 她觉得身体深处被人放进了一块坚冰，现在寒气开始侵蚀她的身体了。 “千绯……” 饶是她也经历过不少事情了，但是现在，喉咙里面的声音还是左右冲撞，发出来的时候，带着空气一起，轻微颤动着。 洛知语又喊了一声同伴的名字。 对方本来是想要和刚才一样，随口嗯一声表示应答的，但是，大概是察觉到她的声音不太对劲之后，转过身来：“怎么了？” 这次千绯开口了。 洛知语往后面退了一步。 汗珠从额头上面凝聚，顺着眼睛一路淌下，然后在下巴的地方汇集成小小的水珠，低落下来。 她眼睁睁看着，面前那张雪白的脸，嘴唇没有动半分，只是诡异地笑着，然后慢慢摇晃着，转过身去—— 不，那不是转过身去。 因为那张脸明明转过去了，可是她并没有看见一头乌黑的长发，看到的…… 是另一张脸！ 一模一样的脸！ 哪个是正脸？哪个是后脑勺？ 手电筒在地上来回翻滚颤抖，紧接着，嘶嘶两声响起，发出一串细小的火花，彻底失去了光芒。 她面前这个“千绯”，手上没有手电。 整个细窄的密道，都陷入了一片毛骨悚然的黑暗之中。 洛知语看不见前面，也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她身体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她不知道面前那个长着两张脸的怪物，会什么时候伸过手来抓住自己，也不知道背后有没有什么黑暗中的怪物。 背后的入口处，勉强漏下来一缕光明，但是那淡淡的光线，只是在地上凝成了一个小坑，没有扩散开。 ——或者往后面逃跑会更好？ 洛知语的骨骸也在跟着颤抖，她和千绯一样，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从这个地方转身往后面跑，如果自己动作更快，就能够顺利跑到出口的那一束光亮之中……但是，只要她敢有一点动作，面前这个长着两张脸的怪物，也绝对会追上来的。 洛知语唾液顺着喉咙被吞下去，发出响亮的声音，顺着骨头一直传到脑海之中。 她一只脚往后面踩了一半——跑？除了跑，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旦跑到光亮所在的地方，一切就能够退散。 她的心脏在不停鼓动着她做出行动，但是，有声音比她的动作更快。 轰隆隆的，是来自身后！ 整个密道都被惊动发出轻微的颤动。 不——不，不要—— 汗水更加密集。 她很清楚那个声音代表什么—— 仅有的光也不见了，密道，被人封上了。 无人存活8 恐惧到了深处，不自觉的，就有些想要哭泣的滋味从口腔里面慢慢爬到鼻尖，她眼眶跟着涨了起来。 如果不掩饰一下的话，呜咽的声音就会溜出来。 背后突然灌来冰冷的风，爬到了她的背上，她感觉，又有什么东西，接近自己了。 别，求你了…… 那东西的动作极快，窸窸窣窣朝着自己的方向逼近，饶是洛知语的斗志已经失去了一大半，现在也不得不战斗了，她抓住腰间的匕首，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决定从前方逃跑。 隐隐约约的，前面露出了一点光明。 就去前方！ 洛知语抓紧了匕首，咬住牙，举起来，在空气中胡乱朝着挡住自己道路的怪物刺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又是“铛”的一声！ 她虎口一麻，抓着匕首的手顿时就朝着后面一弹！ 光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是来自手电的光。 一道在脚下，一道近在咫尺。 所幸千绯身上也带着武器，才能轻易将她的攻击给别开。 洛知语的瞳孔像是小猫一样收缩了一下，片刻后，她缓缓把手放了下来，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和刚才那张诡异笑着的脸不太一样了，现在这张脸，冷淡但是更加鲜活。 她视角的余光，也飘向了入口处——那里还开着。还有光明漏下来。 见到她不可置信的模样，千绯差不多已经猜到了，说了声：“恶鬼可以制造幻境，别被它们骗了。” 冷汗还不停地从皮肤里面渗出来。 显然洛知语尚没有回过神来。 好半天，她才艰难晦涩地点了点头。虽然来这里之前，就已经被提醒过，那种东西比自己想象中棘手，但是她没有想到，恶鬼会难缠到这个地步。 “小心点。”千绯把地上的手电捡了起来，递给她。 不过在她直起腰的时候，借着微弱的光芒，看见洛知语的脸，变成了青色。 洛知语的上下牙齿来回撞动，从抖动间好不容易挤出来了几个字：“……在……你……身后……” 千绯动作一停。 然后她也听到了，有东西嘶吼着，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她猛地转过身，一只手按在对方的额头处，一只手用匕首朝着对方心脏的位置插过去！ “用符定住它！” 趁着怪物吃痛咆哮的时候，千绯对着洛知语喊了一声。 对方如梦初醒，似乎这才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手上薄薄一张黄纸一瞬间燃烧起来，然后朝着怪物的胸口拍过去！ ——是神父。 她勉强在昏暗之中认清了袭击自己的东西的脸。那张脸青白交错，脸颊上还布着几块紫斑，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张死人的脸。和刚才那张假的千绯的脸有些相似。 定身符拍在了神父的胸口上。 它一瞬间僵直，只能贪婪地看着她们，喉咙里面发出咕咕的响动。 “要怎么做？” 洛知语有点茫然无措。 千绯的话语带着喘息：“把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试，看看怎么能杀了它！” 太阳一点一点的，朝着西边移动。虽然还是灿烂，但是温度在一点点下降。看起来距离树冠只剩下些微的距离了。 司桐心里有些担忧，但是倘若他贸然就冲了进去，无疑只会给千绯她们带来麻烦。 ——话说回来，所谓的，有对付怪物的手段，到底是指什么？ 从听到洛知语这句可疑的话之后，司桐就一直在思索着这件事情。好像是从桑家人失踪的那天开始，千绯身上就带上了很多秘密。 他的未婚妻变得神秘而疏远，这感觉让他觉得很是难熬。 司桐手微微攥起。 叶青柳在朝着教堂里面张望着，他脸上的忧愁根本就难以化开，现在也还觉得难以置信：“神父……神父真的已经变成怪物了吗？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让神父好起来吗？我不想眼睁睁看着神父死掉。” 过了一会儿，司桐才回应了一声：“神父已经死了。” 叶青柳眸子垂下来，满眼不甘。 “可是……”他嘴唇嗫嚅一下，双手交握着，“神父是个很好的人，小时候青楠生病，我们没有办法，还是神父——” 司桐打断他的话，再一次强调：“神父已经死了！” 叶青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来回踱了几步，嘴唇冰冷，回过头来看着司桐：“你们太冷血了！” 司桐并没有看他，缓缓道：“神父已经死了，这意味着，他已经变成了我们的敌人。你想要对一个敌人仁慈，或者说，你想要鼓动大家对一个敌人仁慈，那就是在葬送你的同伴。” 叶青柳的手放下来：“可是……总会有别的办法的…………” 最后一个字，连他自己都有点不确定。 一直到太阳堪堪挂在树尖的时候，千绯和洛知语才从教堂里面出来。 正好到了傍晚。 司桐站起身来，朝着她们走过去：“怎么样？”他扶住看起来已经极其疲惫的未婚妻。 叶青柳扯了一下自己衣角，有点不舒服，他也扶住洛知语。 ——他对桑千绯，一直有点莫名的情绪。不是恋慕，是更加复杂的情绪，兴许里面夹杂了一两分喜欢，但是，也只有一两分而已，更多的，好像是埋怨和不甘。 按理说，那算不上是什么正面的感情，但是看见对方和司桐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不爽。对这两个都十分排斥，前者是心理上，后者是本能。 和他们联手，是一件讨厌可是又期待的事情。 千绯累得快要脱力了，完全没有一点灵力的身体，勉强修炼了一周多的时间，但是到底过于浅薄，只是对付神父就累得快要直不起身。 对比她现在的惨烈，洛知语稍微好一点。 洛知语依赖符咒较多，对灵力和体能的消耗不大，那些符咒是系统赠送的，所以威力尚可——至少比千绯的攻击，要厉害上一些。 洛知语摇了摇头：“没办法，根本来不及，神父挣脱符咒的速度太快了。我们控制不了太长时间，他就再一次攻击或者复活。” 光是对付神父，就已经花费了她俩大量的时间，别说是找到彻底消灭对方的办法了。 洛知语叹了一口气：“他最后逃掉了。但是……我们把密道封上了，全部封上了，教堂可以使用了。” 她神色不太好，勉强借力在叶青柳的身上，脸色还是惨白的。 倒是叶青柳，听到她们带回来的这个消息，微微吐出口气，看起来放松了一些。他至今也没有放弃拯救神父的念头——不仅仅是神父，还有他们的同伴，他都不愿意看到他们死。 “回去。”他最后说着，声音清澈，“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见。” 云层飘动，渐渐把月亮给遮挡起来。 叶青楠一只胳膊横在额头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心绪还没有平静下来。 他想起白天的时候，从苏娜还有其他几个老师口中听来的消息。说失踪病并不是什么病症，而是因为海岛上面有了怪物。 怪物？ 嗤！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嘛！ 想想当时班上同学们浮现出来的恐惧的表情，还有老师们的严肃神色，他就忍不住想要抱着肚子大笑一通。 万圣节都已经过去了，这些人还在想什么呢？就连老师都在胡乱说着这种话——要是校长没有失踪的话，肯定会把这些误人子弟的老师给开除了！ 偏偏是，有些傻蛋同学，还真的就相信了。就算是叶青楠再三和别人争论，说这种话就是自己吓自己，完全瞎编的，但是那些同学们，还是不肯相信他的说辞。 他们固执地准备今晚锁好窗子和门，然后在明天，拖家带口地去教堂汇合，开始什么所谓的圣战。 笑死了！ 这群蠢货！ 海风从窗口吹拂进来，冰凉地落在他脸上。想了想，他从床上缓缓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反正都睡不着了，不如起来吹吹海风。 虽然好多人都讨厌每天晚上没完没了呼啸的海风，但是叶青楠实在是爱死了这个天气。他太喜欢海风吹拂到脸上的感觉了。 白天有些同学信誓旦旦说着今晚绝对会锁好窗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打开窗子的样子，让他忍不住笑出声音来——关掉窗子的屋子，闷成那样，能够住人么？ 就留叶青楠那个圣母哥哥都坚信所谓的怪物论，请了个莫名其妙的猎魔人来海岛上，晚上睡觉之前，还坚持过来锁好他窗户，叮嘱他千万不要打开——鬼才会听他的呢。 叶青楠走到窗子边。 今天这个夜晚，和往常不太一样。今天很多房子都还亮着灯，看起来都是些胆小怕死的人。他不敢想象，开着灯到底要怎么才能入睡。 他双手撑在窗台上，全身心都放松了。 不过，就在他准备从桌子上拿起烟的时候，是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的身体突然僵住—— 那是什么？！ 就在他家的院子里面，伫立着—— 叶青楠的心脏在这一刻咚咚狂跳，脖子上的头颅努力掰过去，然后，好不容易，用眼角的余光勾到了一点。 他感觉脊背爬上一股凉气。 他刚才想到了什么来的？ 如果校长还在的话，那校长肯定会开除苏娜那群老师的…… 对，校长。 校长已经失踪一周了。 在校长失踪之前，第一个失踪的，是校长的女儿—— 歆美。 但是现在，歆美就站在他家的院子里。 虽然只是一瞥，但是他能看到，对方死白的脸上有两个黑洞似的窟窿—— 是眼睛。 苏娜说了，那怪物，没有眼白。整个眼睛都是一团漆黑。 他听到自己的唾液砸进了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