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完结 (4)
袋一下。 “……我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 “大蒜馅饺子还是萝卜馅煎饼啊?” “不是!”胖子皱了皱鼻子。 “别闻了。”瘦子拽走了他。 歹徒还要抓,但事情似乎跟江立没关系了,江立对着县太爷略一点头示意,就带着南宫祈走了,温修远盯着那个背影,越发笃定一定在哪儿见过! 柳员外愤愤地一甩袖子,走的时候看见柳兰惠和李二柱也没好脸色,嘀咕了一句:“丢人现眼!”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啊!”画影图形完成之后,胖子猛地一拍手,“我想起来了!” “什么鬼?”瘦子嫌弃脸看他。 “那味道不就是蛇君的吗?” ☆、悠闲的午后 “说你大蒜吃多了你还不相信呢,吃得鼻子都不灵了。” 胖子急得直跺脚:“这次我肯定没有搞错!虽然……味道是有点淡……” 瘦子皱着眉看了他好一会儿,想起以前在昆仑的时候,胖子吨位太重懒得动弹,总是懒洋洋地睡在蛇君身边,尤其是蛇君到昆仑境九重天去陪娲皇的时候,满天飞雪,冰冻三尺,蛇君又天生有缺陷极其畏寒,娲皇就常夸胖子是个小火炉,待在胖子身边蛇君会睡得很好。 这个世界上,如果娲皇作为创造者对蛇君的了解排第一的话,那胖子也许能排到第二呢。反正他现在也一点头绪也没有,宁可信其有。 而且,算算日子,蛇君化形后的第一次蜕皮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你还记得清楚那味道是刚才庭上哪个人的吗?” 胖子仰着脸想了半天:“青衫男子身上最浓,他后面拿着剑的男人好像也有一点点。” 这时候两人边走边说已经走到了衙门大门口,瘦子就拽着一个衙役问那人是谁。 “嗯?你们果然是新来的,”衙役和善地笑笑,“他姓江,叫江立,住在镇北竹林村。人长得好看,书读得也多,虽然平时挺低调,但咱们这儿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基本都认识。至于拿剑的……一定是和他们住在一起的那个,等等,我忘了他叫什么,就记得姓南宫,可能是江家的远亲。” 胖子傻呵呵问了一句:“他爱吃蛇肉吗?”话音刚落,瘦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胖子肥得像球,咕噜噜停都停不下来,好悬没滚到对面墙上。 好家伙,胖成这样也是个人才啊。 衙役看得目瞪口呆:“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管了,找找看。”瘦子嘀咕了一句,提起地上那个“球”往镇北走。 另一边,温修远也在找县太爷问江立的事情。 县太爷放下茶盏,回忆道:“他们一家来的蛮早的,算上今年,我在任上已有五载,江家至少是五年前过来的。” 温修远追问:“是世代居于此处还是……” 县太爷摇了摇手:“我听我那本地户籍的师爷讲过,江家是后来搬来的,不是原本就在此处,这个村里人都能作证的。至于为什么搬来,他们的老家是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温修远皱眉:“如果我没有记错,朝廷新增加的管理条例里,这样子搬迁的人是不能拥有按人头交税的田地的。” “这也就是我敬重江立的原因之一了。”县太爷拿起茶盏,吹了吹面上的茶叶,笑着说,“我虽然官小,眼力还是有点的,能这么让上面破例审批还不留痕迹的,江家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普通。” 听了这话,温修远耳朵边上立马出现了一黑一白两个小人。 小黑人说:别想了,他连名字都对不上,这么可能是你要找的人,你家三儿子看来只有等死了。 小白人说:怎么不可能了,来历奇怪,背景未知,很像是那种牛逼人物退隐的设定啊,没准人就是改名了呢?大胆地去问问! “对了,之前我还问他求过一幅画,大人想要看看吗?” “你还喜欢字画?” “附庸风雅,附庸风雅而已。”县太爷谦虚着,让人把画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温修远凑上去看了一眼,是雪中梅花图,用色讲究,留白蕴藉,无远山孤舟却显独上高楼的高远意境,温修远刚欲点头赞许,忽见画面右下角题着两句诗——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温修远登时睁大了眼睛,失声叫了出来:“这!这笔迹——” “笔迹怎么了?”县太爷仔仔细细看了看,行草,潇洒飘逸,造诣颇深,除此之外并看不出特别的。 殊不知,看到那十四个字的一刹那,温修远仿佛回到了七年前。 有一阵子,很多大臣都发现奏折上的批复不太对劲,口吻还是正常的,但笔迹与皇帝以前写的大不一样。大赟王朝历朝历代有严规,大小奏折必须皇帝亲自回复,再位高权重的臣子也不能代替,这个异常的状况一经发现,当时在任的四个言官就不干了,长跪殿前要求皇帝严惩逾矩之人,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其中一名言官是温修远的同乡,两人交情甚深,温修远跟着那同乡暗地里批判这种行为批判了不是一次两次,他们对笔迹的问题研究得也很透彻。 后来,四个言官全部被当今皇上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判了流放,梁政向来桀骜残忍,许多劝阻的大臣都被连累了,温修远也受这件事影响一连几次左迁,现在好不容易稳定在监察御史这个位置上了,小儿子又出了事情,着实要他这条老命了。 总之,那件事过后,奏折的笔迹又恢复了正常,而代写者自始至终不为众人所知。 温修远不住地在心里感慨,魏公公不愧是魏公公,这么早时候的一尊大神的行踪都能知道,真是上天要救他儿子呀! “温大人,您怎么了?”县太爷疑惑地看着温修远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有救了有救了!”温修远拍着手直接叫上管家就冲了出去,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留下县太爷一头雾水,还傻乎乎地盯着那画看呢。 那一头,南宫祈和江立已经回到了家里。 江耀纳闷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学堂放假了?” 江立说:“出了点小事,学堂停课一天。” “哦。”江耀也没有往深里问,感慨了一句,“现在的小孩子不容易啊,以前我看过几次翰林学士校对的卷子,不是特别刁钻就是特别呆板,啧啧。”说着摇了摇头,那意思——要我考我都考不出来哦! 玄商坐在江耀对面静静地摸着一块木板,江立发现玄商总是拿着同一块,上面被他摸得都有点光滑了。 南宫祈拿来一个小板凳,江立坐在玄商旁边,问:“你喜欢《诗经》?” 玄商说:“喜欢这篇。” 江立瞄了一眼,这就是他最先刻的那篇《绸缪》。 南宫祈飞到梧桐树上看着树下三个人,南威端来茶点之后帮着方英秀洗衣服去了。午后的气温有点高,树下却很阴凉,偶尔有轻柔的风拂过脸颊耳畔,田园山水间特有的惬意油然而生。 左右闲着,江立拿过纸笔,问玄商:“会写字吗?” 玄商迟疑了一下:“一点点。” “试试看。”江立把笔递给他。 玄商眼睛看不见,拿过笔之后迟迟不动,一个豆大的墨点把纸染透了。 “怎么了?”江立笑道,“没关系的,就写《绸缪》怎么样?” 玄商只好慢慢地写起来。 江耀也很好奇眼盲的玄商会写出怎样的作品,于是放下手里的书看了过来,一开始还是面露期待的,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噗”了一声。 江立一手握拳抵在下巴上,“咳咳”两声,憋笑憋得挺辛苦。 南宫祈左看看右看看,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两人这么开心,就也探下个头瞧了瞧,结果这一瞧差点把自己逗得掉下来。 玄商总给人一种高贵冷艳神秘莫测的感觉,就是那种你看第一眼就会评价“这个人不简单”的感觉,然而这一手字写出来实在是毁设定,倒不是说歪歪扭扭错字连篇,反而是一笔一划太工整了,就像小孩子写的那种圆乎乎胖嘟嘟的大头字,没有一点笔锋和转折,看起来可笑又可爱。 玄商感觉多敏锐啊,察觉旁边三个人都在笑他他就不开心了,默默地放下笔,转身对着树干,只留给江立一个“我很生气”的后背。 ☆、暗潮在汹涌 看玄商这明显闹别扭的模样,江立拽了拽他的衣服,轻声道:“写得挺好的。” 玄商不动:“骗人。” 明明是没有音调起伏的话语,江立却听出一股子娇嗔的劲儿来,当即失笑道:“不骗你。” 说实话,眼睛看不见纸上自己写的东西的话,很容易就会写得上歪下斜大大小小重重叠叠,玄商这字虽然绝对算不上漂亮,至少是清清楚楚能让人看得懂的,排版也整齐,字之间的间距刚刚好,又不是靠写字吃饭,这种程度不错了。 江立摸了摸他的手,像在给傲娇的猫顺毛:“真的不骗你。” 玄商这才转过身来,无神的目光移向江立所在的方位,忽然开口道:“你教我。” 江立说:“你这样已经很好了。” “你教我。” “……” “你教我。” “好。”江立笑了笑,把笔放进玄商手中,略微纠正了一下他握笔的姿势,然后将自己的手贴在他的手背上,两人一起极有耐心地默写《诗经》,一笔一划,用心至深。 因为姿势的原因,两人的身体靠得很近,侧脸也几乎贴在一起,让人错觉只要稍稍转头并且撅起嘴就能触碰到旁边人的唇。玄商的皮肤一直是冷冰冰的,江立却是正常人类的温热,动作时难免耳朵碰耳朵,触感十分奇异。 江立微微垂眼看了看玄商,玄商并没有什么任何反应,他也就心安理得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写字,南宫祈和江耀都有一种吃什么东西吃撑了的感觉。 江耀重新拿起书看,眼角的余光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了江立眼角眉梢的笑意,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他的儿子,一直以来都表现地太成熟太冷静,也太薄情了,如今稍有改变,却是对着另一个男人?恐怕冥冥中确实是有缘分的,就像玄商,对谁都爱答不理,偏偏喜欢跟江立待在一起…… 乱七八糟想了半天,江耀在心里摇了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顺其自然。 晚上睡觉的时候,玄商还是要赖在江立那里,江立怕玄商突然又“想不开”要去睡柴房,就勉强同意了。 南威听了这话,那眼神都变得跟小刀一样了,当然她是隐藏得很好的绝对不会被江立看到。南宫祈无奈地叹气,自从玄商来了之后,公子的改变越来越多了,真不晓得是好还是坏。 江立沐浴完回房,看到玄商很好奇地在他房间里翻来翻去,左边摸摸衣柜,右边碰碰桌子,自己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奇怪……还是一张面瘫脸,但江立就是能感觉到玄商是高兴的。 “你也不是第一次睡在我房间里,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而且那个大箱子里的被子都被你拆了…… 江立以前很提防别人碰他的东西,除了南威、南宫祈和他父母之外,别人碰了他是一定要严惩的;即使是南威和南宫祈,没有他的允许也不能随意乱动。奇异的是,他现在并不讨厌玄商的举动。 “你这里东西很多。”玄商摸索着走到床边,慢慢地坐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南威把整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什么类别的东西该放在哪个房间清清楚楚,笔墨纸砚棋琴书画都在书房,这个卧室里剩下的不过是衣服被褥以及江立常用的一些小玩意。 说到小玩意……江立看了看桌子,那天晚上他收到的春菜做的荷包已经不在了,想着应该是南威收起来了他也就没太在意,浑然不知那荷包已经被铰了个粉碎。 玄商不管江立在想什么,自己掀开被子直挺挺地躺下,手放到枕头边,摸到了一个小木盒,木盒表面坑坑洼洼,但不是磕碰或者腐蚀的痕迹,像是精致的雕刻。 “这里面放着什么?” 江立张了张口,沉默一会儿才说:“一个印章罢了。” “我可以看吗?” 江立抿了抿唇:“可以。” 盒子没有上锁,很轻易就打开了,里面只有一个金黄色绸布包着的印章,玄商没有看见绸布上精巧的龙图腾,也不知道这象征着什么,于是完全没有顾忌地取出了印章。 摸了摸底端阴刻的文字,玄商不解道:“君未是谁?” 君未? 江立产生了一瞬间的怔愣。记忆中,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叫过他。 当初那人落魄至极,喝醉了之后看着他吃吃地笑,笑得落下泪来便吟出两句:“我未成名君未娶,可能俱是不如人?” 他那时垂下眼帘遮掩住所有情绪,只道:“殿下记错了。” 回过神来,江立说:“君未是我的表字。” “表字……”玄商略微想了一下,想起来好像人类是有这么个称呼,“我以后可以这样叫你吗?” 江立下意识厉声道:“不可以。” 玄商把印章放回盒子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江立一直都对他的要求很宽容,哪怕是过分的要求,像这样果断地拒绝还真是头一遭。 江立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走过去接过木盒子放在衣服箱子上面,淡淡地对玄商说:“睡觉。” 玄商睡在床的里侧,江立睡在外侧,玄商拉了拉被子,翻了个身,过了半盏茶功夫,江立以为玄商睡着了,他却又翻了个身。 江立说道:“今天写字写得多了,是不是肩膀又痛了?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玄商心下一沉,想起之前江立表示伤好了之后就送他回家,又联系到刚刚江立那样对他说话……他攥紧了手。 “怎么不说话?”江立转过脸看他,下一个瞬间肩膀却突然被按住,他还来不及反应玄商便一个翻身居高临下地抵着他。 “你——”江立张口欲问,忽觉脖颈一痛,玄商的牙齿深深地嵌入皮肉,像是要咬穿他的大血管。 惊人的相似。在那个奇怪的梦中,凶狠的大蛇也是这样要把毒牙扎进他的身体,蛇身纠缠着猎物的躯干,蛇瞳欣赏着猎物的痛苦,直到死亡——一直在一起,直到死亡。 江立犹豫着环住玄商的脑袋,平静地问:“为什么咬我?” 玄商看不见也知道自己这一口是咬狠了,舌尖上全是血腥味。 他回答:“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 “你要赶我走。” 江立失笑,笑意却不直达眼底:“没有谁要赶你走。” “那我可不可以叫你君未?” “……这完全是两件事情。” “可不可以?” 江立发现玄商有特殊的劝说技巧,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他就重复地说,说到你心软为止。 “你愿意叫就叫。” 玄商这才满意了,低下头在咬痕处轻轻舔吻,江立拉开他:“好了。” “我也想有个表字。”玄商闷闷地说,“你给我取一个。” 江立笑:“好,你想取几个都行,明天我们一起看,不过现在要先睡觉。” “嗯。”玄商终于老实了。 夜幕深沉,镇北一家简陋的旅社内,温修远背着手在窗前踱步,一步一叹息。 老管家劝道:“老爷,早点睡,左右等了这么久了,也不怕晚几个时辰。” “因为嘉绍生病已经耽误了一阵子,我实在是怕……”怕好不容易赶回京城,看到的只是小儿子的尸体。 “老爷,恕老奴直言,”管家给温修远倒了一杯茶,“魏公公在皇上面前是个有脸的,他既答应帮忙,自然有十分把握,在我们回去之前,三少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我也只有这样相信了。”温修远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刚想喝一口,客房门突然被暴力推开,一个旅社伙计哀嚎着横飞了进来,一下子把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都扫落打碎了。 “怎么了!” 温修远“嚯”得一下站起来,老管家连忙扑到温修远身上,口呼:“老爷小心!” 温修远猛地被推到墙边,好容易站稳了,就看到他方才站的位置呈纵列队形扎了五支箭,还好老管家动作够快,否则这时候他要变刺猬了。 “你们是谁?”温修远惊恐地看着门边冲进来的几个黑衣人。 黑衣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二话不说上来就要砍了温修远,老管家死死护着自家主子闭着眼已然要等死了,预料中的痛感却迟迟没有降临。 温修远和老管家战战兢兢地对视了一眼,齐齐惊骇地看着一个破窗而入的蒙面人以一敌众而不落下风。 蒙面人显然轻功和剑法都极好,而且招招狠辣似乎是想尽快解决,刀光剑影交错飞舞晃得温修远和老管家眼睛都疼了,等再能看清楚的时候,一半黑衣人已经被解决掉。 眼看这神秘蒙面人太强,黑衣人倒也没有死拼,打了个手势集体撤退,撤的时候顺便一边防御一边拎起地上同伴的尸体,绝不留下证据。 屋子里一下子挤满了人一下子又走了个干净,要不是那还捂着腰嗷嗷叫的旅舍伙计,温修远几乎方才的一切只是个梦,而当他想向蒙面人表示感谢的时候,蒙面人已经翻出了窗户,三两下纵跃便消失在黑暗中。 ☆、黑夜与死亡 老管家呆立良久,腿依然颤抖不止,哆哆嗦嗦地问温修远:“大人……我们还继续吗?” 温修远颓然坐下,眼神中似有些挣扎,等那被打的伙计“哎哎哟哟”地扶着腰跑出去,他用手一拍桌子,道:“继续,怎么能不继续,都到这里了,一路上多少辛苦也挺过来了,眼看就能成功,决不可以功亏一篑!” “但是……”老管家看着满地的血迹,心脏狂跳。 “怕什么,咱们还有贵人相助呢。”说着,温修远转头看窗户外的夜色,那正是神秘蒙面人离开的方向。 南宫祈用布包住剑鞘和自己的双手,确定沿路不会留下一点血痕,途中感觉到身后有两人跟踪,他抬手射出一串飞镖,两人的身影就看不见了。 回到家的时候,南威坐在井边,晃着脚一派悠闲的模样。 南宫祈瞟了她一眼,径自打水洗手洗剑,血水流下之后直接渗进泥土里,南宫祈又用几桶水反复冲刷土壤,明天一早就不会看出任何异常了。 “很久没动手了,是不是很兴奋?”南威眯着眼睛笑,一双狐狸眼显出几分妩媚来。 南宫祈拿水甩她,冷冷道:“你还有兴致打趣我?” 南威一愣:“怎么了?” “虽说温修远是个清廉的官,不该受无妄之灾,我救他一次也说得过去,但是,方才我看那些刺客的身手,非常眼熟……” 瞧见南宫祈复杂的眼神,南威一个激灵,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难道是宫里的!” “你别总往梁政身上想好不好,”南宫祈摇头,“不像宫里的,倒像灰楼的。” “你放屁!” “啧啧,”南宫祈掏了掏耳朵,“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这么不文明嘛,小心嫁不出去啊。反正话我是放在这儿了,具体怎么回事你慢慢查,这可不是我的职责范围。”今天南宫祈打得有点累就没上屋顶睡,回自己的房间了。虽然这个房间之前变成玄商的了,但是他有预感,玄商已经把“势力范围”放到江立那屋,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南威皱着眉,一个人在那儿使劲地想。 夜很深了,四周万籁俱寂,春菜把水桶放到门口,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终于松了口气。 付贵向来是个不理会家里吃穿用度的人,生了个男人的皮囊却从不承担男人该担负的责任,家里所有的农活几乎都是春菜做的,农忙时节她经常要忙到三更半夜,不仅要伺候好鸡鸭牲畜,还得准备明天去集市上卖的蔬菜和竹篮,用草绳都扎好了才能方便一大早出门直接拿着就走。 今天付贵又没有回来,春菜一点都不担心,要说难过,一开始确实有,后来心凉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倒觉得不回来好,回来了他们免不了吵吵打打的,吃亏的总是春菜。 躺下睡了一会儿,春菜迷迷糊糊地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本以为只是老鼠半夜跑出来找吃的,睁开眼却看见一个很大的黑影子正在翻箱倒柜。 春菜刚想喊抓贼,一只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同时耳边传来粗暴的声音:“死娘们儿,你把钱藏哪儿了?” 春菜睁大了眼睛……竟然是付贵偷偷摸摸地回来了。 “快说!钱在哪里!” 春菜好不容易攒起一点血汗钱,哪能轻易给他,摇着头就是不肯说。付贵又气又急,抬脚就踹她肚子,春菜无力地倒在床上,蜷缩着动弹不得。 付贵这时候真是除了逃命其他的都不指望了。胖子和瘦子的描述精确,画影图形的成果也非常具有辨识度,再说付贵成天在外面浪,地痞流氓窑姐赌徒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衙役们拿着画像问了一圈就锁定了目标,他天亮的时候都不敢活动,生怕走出来就被抓住,现在夜深人静了才敢回来拿钱。 最后付贵在放冬季棉衣的箱子最底下找到一个绣着莲花的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串铜板和几两碎银子。 付贵一边满意地笑,一边掂量着荷包往外走,根本不多看倒下的春菜一眼。 春菜眼睁睁看着付贵又要把她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费拿走,捂着肚子从床上爬起来,连滚带爬拽住付贵的裤脚,嘶声道:“你别走……把钱还给我!” 付贵想把她踹开,可是春菜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怎么甩怎么拉都弄不开,付贵干脆就不管了,用上蛮劲一步一步狠狠地走,春菜因为死拉着不放手,被付贵带着在地上拖行,腿上被尖锐的石子划得血淋淋的。 一直坚持到院子最外面的竹篱笆处,付贵猛地一抽腿,春菜拖了力,上半身重重砸在地上,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抬起头,付贵早就跑没影了。 春菜忍不住大哭起来,想起邻居们都在睡觉又怕吵醒人,捂着嘴哭得好不凄惨。 哭到最后开始打嗝,眼泪都流不出来了,看着茫茫夜色,春菜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不如趁着没人注意,跑! 她本分老实,去到哪里总能有口饭吃,哪怕是给大户人家做牛做马,好过被付贵折磨死! 这么一想,春菜抹干净眼泪,跌跌撞撞回到屋里关上房门就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听见外面又有脚步声,春菜以为付贵去而复返,抄起灯台就准备自卫,没想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竟摔进来一个黑衣人。 春菜愣了半晌,点起灯大着胆子上前查看,这人满身伤痕,脸色青白,气息奄奄,背上扎着一串飞镖,估计快死了。 “救……”黑衣人嘶哑道。 “你、你是谁啊……我、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不能找大夫!” 黑衣人力气奇大,春菜拗不过他,只好先把他搬进屋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自然不会看着这人死却不管不问。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不少,熟睡中的江立、玄商、方英秀等人却什么都不知道,照常在鸟鸣声中起床。 江耀轮椅的一个轮子磨损得有些严重,方英秀得推着他到镇上去找木匠换一个,南宫祈担心夫人一个人带着江耀不方便,就也跟着去。 天气越来越热,南威要去置办一些夏天用的东西,还要到河边去洗蚊帐和草席。江立则是恢复学堂的正常上课,如此一来,家里只剩下玄商一个人了。 “啊呀真不凑巧。”早饭桌上,方英秀一拍脑门,“昨天那头母猪已经用稻草做窝了,恐怕今天要生啊,这下人都走光了可怎么办?”偏偏剩下个玄商还是眼睛看不见的。 “没事,我刚刚瞄了一眼,还没迹象呢,估计要下午或者晚上了,那时候我们应该回来了。实在不行,叫戚猎户来帮帮忙。”南宫祈说。 “这倒是个主意,你过会顺路去叫一下,麻烦他了。”方英秀点头。 江立看了看玄商,迟疑着问道:“你真的要独自留在家里?”这家伙平时黏他黏得紧,今天怎么不吵着跟他一起去学堂了? “嗯。”玄商其实是想趁着没人在去把他留在柴房里的蛇蜕收起来。 “好,你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别到处乱走小心摔跤,陌生人来不要开门……” “知道。”玄商心想你把我当小孩子啊。 众人喝着粥,忽然听见李大嫂的大嗓门:“妹子!江家妹子!” 方英秀连忙出门看,只见李大嫂一手拎着个包袱一手抱着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李小灵跑了进来,笑容那叫个灿烂呀,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李大嫂拉着方英秀的手拍啊拍:“老李家有后啦!” 方英秀愣了一下:“二柱媳妇这么快就有了?” “是啊是啊。我早说我这儿媳妇是个有福的!” “那你现在这是……” “唉,二柱他们不是还在柳家吗,这一查出兰惠有身孕啊,柳家就拦着不让走了。这我能理解,柳家毕竟条件好嘛,最初这几天最是要紧的时候,留在柳家更合适些。”李大嫂笑着说,“我这不是等不急了吗,先过去瞅瞅,给兰惠补补身体。” “哦。”方英秀又看趴在李大嫂肩头睡觉的小姑娘,“小灵也跟着一起去吗?” “我倒是想呢,但是柳家毕竟人多又杂的,我怕过去了之后顾不上小灵,左想右想只能来拜托你们了,我想把小灵在你家放两天,不知道方不方便啊?” 方英秀看她这喜出望外的模样,也不好意思不帮这个忙,就接过李小灵道:“你放心地去。” 李大嫂连声道谢,屋子都没进就又急匆匆走了,背影看起来像年轻了好几岁呢。 李小灵机灵可爱,跟江家几个人都熟,而且最喜欢江立,这会儿眼睛睁开了,一口一个“江哥哥”,张着手要江立抱,江立把她放到腿上,细心地理了理她的小裙子,喂她吃早饭。 南宫祈顺口说了一句:“公子挺喜欢小灵的。” 南威笑道:“小灵三岁的时候就说长大了要嫁给公子呢。”一句话逗得方英秀和江耀都笑了。 玄商默默地放下了饭碗。 吃完早饭,大家各自忙各自的都走了,李小灵一大早就被她娘拉起来,这会儿还困着,江立就抱她到南威的房间继续睡觉,顺便嘱咐玄商看好小孩子。 村庄里村民陆陆续续出门,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上午了,玄商慢慢地走进南威的房间,站在床前发呆。 李小灵对来人全无所觉,睡得香香的甜甜的,还直打小呼噜,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玄商听见她梦呓中也喊着“江哥哥”。 玄商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忽然勾起一边的唇角,露出惊艳却残酷的笑容。 手指触碰到李小灵颈间的皮肉时,感觉非常奇异,那么温热,那么富有生命力,仿佛血管的律动和血液的流动都尽在掌握。 玄商笑着,手缓缓收紧…… ☆、一发系千钧 天气有点热,李小灵踹了踹被子,睡梦中只觉得脖子上突然出现的冰凉触感非常舒服,惬意地哼哼了一声,继续睡。 玄商仍然笑着,满心愉悦准备给她一个痛快,手上动作快准狠,然而…… “喂!你在做什么!” 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玄商不解地回头,眼前却仍是黑暗一片,接着便听到一阵吵闹的狗吠声,似乎不只一条狗。 站在门口的自然是戚岑根。他婆娘是在别人家当帮佣的,常年不在家,而且夫妻俩没有子嗣,所以他平时都一个人在家,不上山打猎的时候除了收拾收拾皮毛还是比较闲的,所以方英秀才叫南宫祈去请他来帮忙给母猪接生一下,戚岑根常送江家一些战利品,江立就帮他写信寄给老婆,是以戚猎户是排在李大嫂和春菜后面与江家关系较亲密的了。 刚才戚岑根一走进竹篱笆就觉得不对劲,既然没人在为什么南威姑娘房间的门是开着的,而且手里三条大猎狗开始一个劲刨地,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噜轰隆隆的声音,下巴肉直颤,眼睛也戒备地盯着房间里面。 戚猎户这三条狗可不是普通的狗,上山下地不在话下,鼻子更是灵得远近闻名。谁家丢鸡丢鸭了,放这三条狗去找绝对能找到。戚岑根可是绝对信任三个老伙计的,房间里肯定有点古怪。 他的第一猜测是遭贼了,冲进来一看却惊呆了,床上躺着个小小的人儿,他还认识,是李大嫂家的闺女小灵,此时,一个黑衣男子正把手放到女孩脖颈上,动作像是要掐死她。 “你想对小灵做什么!”戚岑根拉着手里的狗大着胆子喊,背上却悄悄地出了一层白毛汗。 想他天天在山上跑,跟老虎面对面的情况都发生过,也没吓成这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男人阴恻恻的表情他就有拔腿跑的冲动,这怎么想怎么不合理啊,人会比野兽更可怕吗? 三条猎狗在门口还很威风地叫,见了玄商本尊却一个个地蔫了,半趴在地上后腿直蹬,估计只要戚岑根一声令下它们就会立即退出去。 “嘿,老伙计们,咬他!”戚岑根心想你们可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三条狗好像犹豫了一下,刚想冲上来,玄商说了一个字,同时衣袖一甩:“吵。” 戚岑根惊骇地看着自己的爱犬凭空被打飞,“砰砰砰”三声依次砸在墙上,“恩哩恩哩”摔成三团烂泥。随即,他身后的房间门也被一阵妖风吹得关上了,求生本能让他猛地转身想掰开门逃跑,奇怪的是怎么掰都掰不开。 “你——”戚岑根想不到第二个能形容玄商的词了,“妖怪!”话音刚落,他呼吸一滞,两只脚已经悬空了。 戚岑根脸憋得通红,使劲捶打玄商的手臂,玄商掐他的动作跟刚才掐李小灵的动作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戚岑根眼睁睁看见玄商的下巴处长出了鳞片,嘴里甚至冒出了尖牙。 玄商听着戚岑根越来越弱的呼吸声,神情出奇地平静,平静到无辜的程度。也正是这份无辜,让受害者渐渐丧失所有的希望。毕竟,察觉到自己在做坏事的人或许能改好,而根本意识不到善恶的人…… 无药可救。 戚岑根颓然闭上眼,等待死神的拥抱,却突然听到两声大吼:“蛇君!手下留情!” 门没开,胖子和瘦子像是从空气中跳下来,一左一右跪到玄商身边,两人动作一致——拉住玄商的衣摆。 玄商熟悉这两个声音,一瞬间蛇化的特征消去,手上没有继续用力,却也没有松开。 瘦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心有余悸,要是再晚来一步,摆在他俩面前的可能就是两具尸体了。 “蛇君,您看我们出来得够久了,走得也够远了,还是早点回昆仑。”瘦子挤出笑容“和蔼”地劝说着。 “是啊蛇君,您走之后,娲皇肯定很想念,没准天天拿着小手绢以泪洗面,”胖子傻呵呵学起他在街头看到的某妇女跟丈夫吵架了的情形,“死鬼,竟然这么久都不回家,你就不想我么,嘤嘤嘤……” 瘦子被胖子这演技膈应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怒瞪他:“闭嘴!” 殊不知,听了胖子的话,玄商忽然想起女娲创造人类的时候那温柔的表情,手上力气又松了几分,戚岑根整个人下坠了一下,脖颈被玄商的手指甲硌得生疼。 瘦子还在想着要怎么样说服玄商,胖子却开启话痨模式了:“哎呀这一路走上山清水秀的实在太漂亮了,这边几间屋子也造得好古朴好有感觉啊,连后院养得鸡鸭都特别精神呢,还有那头正在产崽子的母猪……您真是太有品味了。” 瘦子很想做一个笑哭的表情——我这猪队友怕是放弃治疗了。 然而,不知道胖子的一通胡说八道触到了哪个点,玄商忽然一甩手,某猎户啊啊叫着就横飞出去。 戚岑根和那三条猎狗摔在了一起,吓得直喘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由于生理刺激而流得止不住的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瘦子和胖子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咦?戚叔叔和……小黑黑?”胖子和瘦子回头一看,李小灵醒了,正揉着眼睛撅着小嘴看几人,伸着肥肥短短的小手和小脚打了个哈欠。 房间里这么大的动静她都能睡到现在,也是个人才。 瘦子看胖子——这娃真可爱。 胖子愣了半晌,惊骇状向瘦子求证——蛇君不愧是蛇君,几天不见,娃都这么大了。 瘦子一脚踹过去——蠢货! 戚岑根这时候可算缓过劲来了,拉起绳子带着三条猎狗落荒而逃。 瘦子心道不好,不能让戚岑根跑出去乱说,起码警告一下,于是抬脚便要追,玄商却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别管。 好歹也是看着玄商从小蛇长到那么大的,瘦子第一次觉得,他并没有想象中了解玄商。 玄商没再看几人一眼,按照江立告诉过他的路线径直走去了养猪的草棚。 瘦子和胖子对视一眼,赶紧跟着过去。 李小灵眨了眨眼,不明所以,迷迷糊糊地下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大花花今天要生小猪猪! 因为那头白色的母猪身上有黑色的花斑,所以李小灵一直管它叫大花花,大花花大肚子很久了,听方姨姨说今天就会生了,于是她也兴奋地跟过去了,丝毫不知道走在最前面的玄商差那么一点点就把她掐死了。 戚岑根逃命似的跑出好远才停下,突然后悔把李小灵一个人留下来,万一小灵就此遇害怎么办?然而刚刚死里逃生,他真的不想再折返回去…… 正纠结着,迎面走来个姑娘,挽着袖子拿着刷子,一副刚从河边洗东西回来的模样,竟是南威! “哟,戚猎户,你这是从我们家回来?小猪都生好啦?”南威笑道。 戚岑根哪还能顾得上给母猪接生的事情,一把拉住南威,舌头都打结了:“你……这、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家有妖怪啊!” 南威没反应过来:“你说我家有什么?” “妖怪!” 南威失笑:“你是不是跟我逗闷子呢?” “真的!”戚岑根瞪着眼睛连说带比划,“黑衣服,冷得跟冰块似的,牙齿老长老长,这儿,就这儿,还长着鳞片呐!”他戳戳自己的下巴。 家里总穿一身黑的只有玄商,然而玄商平时愣是愣了点,鳞片啊牙齿什么的哪里有啊。 南威费解地看着戚岑根:“你可能还在做梦……” “奶奶滴就知道没人会相信,”戚岑根险些呕出一口血来,“总之你快点回去,保护好小灵!” 南威还是纳闷:“我是要回去啊,刚才洗竹席发现刷子烂了正准备换一个……怎么又扯上小灵了,小灵不是好好地在睡觉?” “跟你说不清,跟你说不清!”戚岑根懊丧得不行,脑子又乱乱的,跺着脚拉起狗急匆匆回家去了。 南威心里到底存了几分疑惑,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与此同时,胖子和瘦子正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颤抖的母猪,不晓得玄商为什么因为这个而放过了戚岑根。 其实玄商的思路很简单,既然方英秀他们那么重视,这猪生娃的事情应该很重要,既然很重要,生好了的话江立应该会开心,而江立的开心大于一切。 然而,玄商出发点是好的,可他看不见又什么都不会,只是坐在小板凳上冷冷地望向母猪侧躺的方向,压迫感十足地说:“快点生。” 李小灵还在旁边攥着小拳头加油助威。 满心凄凉的母猪忍着肚痛还要对着这两个二货,只剩下呜咽的份了,仿佛在说:臣妾做不到啊…… ☆、平静生活破 南威回到家里,李小灵和玄商都不在,她有些疑惑,绕到后面猪棚那边,却看见两个不认识的人正在帮忙给母猪接生,一个胖子,一个瘦子。 胖子和瘦子虽然也不是干活小能手,但至少比玄商和李小灵有用,他们找到一个大竹筐,在底部铺上一层软软的稻草,然后仔细观察着母猪大花花,轮流去圈里把小猪仔抱出来,把血迹擦干净,再剪掉小尖牙,接着就可以放进竹筐里让它们欢快玩耍了。 等胎盘下来之后,胖子和瘦子都松了口气,胖子蹲在竹筐旁边觉得特别有成就感:“我竟然都学会接生了。”两眼冒星光。 李小灵张着嘴乐得直拍手:“小猪猪们好可爱哦!” 胖子一个劲儿点头:“是啊,动物幼崽一般都很可爱的啊。”说着他真诚地建议道,“蛇君,要不要抱一下?” 蠢兮兮的小动物,臭烘烘的猪圈,玄商会对它们有兴趣才怪。 南威恰好这时候进来,眼神微微一凝,微笑着问:“二位怎么会在我家中?” 机智的瘦子已经想好了说辞:“我们是玄商的亲戚,原本玄商离家就是来探亲的,没想到我们左等右等却等不到他人,他母亲派人来询问我们,两边一通气才发现玄商走丢有一阵子了,所以我们急急忙忙就出来找了。一路走一路打听,走到这附近的时候终于有村民说你家新来了个人,听描述很像是玄商。” 其实瘦子并不知道玄商在山上失踪之后遇到了什么,又怎么会住在这户人家,不过他自认为这番解释中规中矩应该是讲的过去的。 “亲戚……”南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 “是啊,我是他娘的弟弟的三姨夫的小叔叔的妹子的第二任丈夫的哥哥,”人间的辈分实在太乱了,瘦子编得差点咬了舌头,但是他表情依旧淡定,又指了指胖子,“这是他二大爷的小舅舅的姐夫的外甥女的外甥。” 南威嘴角抽了抽:“关系这么远呢。” “嗯呢,远亲嘛。”胖子傻呵呵点头,实际上他自个儿也晕了,瘦子太能瞎掰了。 在瘦子瞎掰的时候,玄商已经站起来回了江立的房间,江立给他布置了练字的任务,他得好好地完成。而李小灵问了一句“小黑黑你去哪呀”就跟着一起走了。 胖子和瘦子对视一眼,仿佛在用意念交流——蛇君看起来没有一点急着回昆仑的意思,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喂! 南威并不知道两人这眼神代表什么,只是问道:“你们这就要接玄商回去了吗?” 胖子点头,瘦子摇头。 “嗯?”南威皱眉。 瘦子点头,胖子摇头。 “怎么个意思,你们内部还有矛盾?”南威看笑了。 两人有苦不能言,南威想了想,说:“不管你们要怎么办,先等等,现在家里的主人都没有回来,我是不敢随随便便让你们把人带走的。”虽然她对江立和玄商那点暧昧不明的事情很反对,但她看得出来,江立是真的很重视玄商。 胖子和瘦子齐齐点头,连声应好。 南威满意一笑,扔掉手里坏掉的刷子,就准备去柴房找新刷子。 瘦子看着她推门的动作,浑身一激灵。之前他们能在竹林村众多小屋中确定蛇君在这里就是因为柴房里蛇蜕的气息非常浓厚,不过因为赶着救戚岑根所以没来得及收起来。 这可不能让南威发现!于是瘦子拉着胖子身形一晃…… 南威甫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瘦子和胖子乖巧状坐在地上那一层棉絮上,吓了一跳。 明明上一秒他们还在远处,怎么会赶在她前面到了柴房里,最高深的轻功也不过如此了? “你们……” 胖子把手背在身后,一边往前卷蛇蜕,一边心虚地应付着:“啊,啊,好巧啊,我们又遇见了哈哈。” 瘦子忍住想拍胖子的冲动,给了南威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南威暗暗掐自己手心,挺痛的。又回忆了两秒,早上没吃错东西。那眼前这两个人怎么解释? 虽然没有当场刨根问底,南威还是暗自留了个心眼。 找到新刷子,日头已经偏移到正当中了,她正想吃个饭再接着干活,忽然听见前院有嘈杂的人声。 胖子和瘦子对视一眼,跟上去看。 打听到这里就是江立的家,寻觅多时、屡次兴起希望又只能面对绝望的温修远生出了最后一搏的心态。 如果没找错,固然最好,说明他对那笔迹的记忆没出错,也表明他在公堂上怎么看江立怎么觉得眼熟是合理的;如果找错了,横竖也就这样了,再找下去也是希望渺茫,也许小儿子命中有此一劫,违逆不得,他仍回京城,去皇宫里跪着求着,直到执行死刑为止。 这么一想,温修远心中豁达了几分,轻轻巧巧一撩衣摆,以混迹朝堂多年练就的标准跪姿跪在了竹门前。 老管家何尝不知老爷的想法,觉得心酸的同时也只能跟着跪,但愿老天爷能怜悯温家。 家中三个少爷,大少爷温嘉钰,常年在边关,一有战事发生家里人就提心吊胆怕他出事;二少爷温嘉绍,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得个风寒能让温夫人睡觉都揪心;小少爷温嘉木,也就只有小少爷乖巧懂事能常在膝下尽孝了…… 温修远和老管家怪异的行为以及周身那莫名其妙的悲怆氛围让四周围路过的村民都觉得纳闷,不自觉地就聚在旁边,指指点点地讨论起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都上了年纪的人了这两人在干啥呢?” “这跪的不是江家吗,江家做了什么?” “或许是有事相求……” 温修远见屋门都关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就喊道:“江公子,温某不才,有要事相求,可否赐见!” “望江公子救救我一家老小!” 不明群众频频点头:“果然是有事相求啊,立小子厉害了。”同时也不解,是怎样的渊源才能严重到一个人能救一家人? 南威看见温修远的时候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就不该让南宫祈去救他,本来只是单纯不想让一批来路不明的刺客在她的地盘逞威风,顺便救个清官积点德,没想到温修远直奔江立而来。 她曾发誓,任何打扰公子平静生活的人和事都不能出现,可是现在,这么多村民都看见了,悄无声息做掉温修远也行不通了,若是狠下心大开杀戒,第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江立。 南威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很少碰到这样让她恨得牙痒痒又没办法的情况,脸色自然好看不了,语气冷得掉渣:“温大人,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公子并不在家。” “那我就在此长跪,直到江公子回来。”温修远毅然道。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当官的都在想什么,我家公子平头百姓一个,有什么值得贪图的?” 温修远看了南威一眼,吃不准她是真疑惑还是故意赶他走。 “先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这样大摇大摆地跪着,摆明了要让十里八乡恶意揣测我家公子的人品,答应了,人家以为公子多么有本事,以后这样的事情更多见了,这个求那个求,当我家公子是观世音菩萨?不答应,又空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温大人的用心可高明极了。” 温修远神色不变,暗自吃惊,这姑娘年纪不大,怎的如此牙尖嘴利! 老管家道:“姑娘,无论你怎么说,我和老爷在江公子明确拒绝之前会一直跪在这里,绝不离开!” 南威气得直想骂娘,愤愤然转身进屋,还特意把关门的声音搞得老大。 下午,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江耀、方英秀和南宫祈回来了。知道了温修远要找江立,三个人和南威一起坐在厨房里闭门不出,表情各异。 沉默了很久,江耀长长叹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方英秀掐了他一下:“哪有该来的,都是不该来的。” 南宫祈道:“或许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你觉得怎么样才算严重?”南威讥讽道,“不管温修远是什么目的,他是朝廷的人,公子一旦与他产生交集,梁政能不知道?别怪我说得实在,没准这就是梁政撺掇来的!” 此话一出,江耀和方英秀脸色皆差。 对那位,他们敢怒而不敢言。 隔壁房间,与其到外面凑热闹,李小灵对玄商练字更感兴趣,一直乖乖趴在桌上看。 写着写着,玄商却蓦然停笔。 “怎么了,小黑黑?” 玄商淡淡道:“如果你的东西被太多人觊觎,该怎么办?” “鲫鱼?” “就是想要。” 李小灵立马答道:“藏起来,让谁都找不到!” 玄商一笑,手中笔杆猛地断成了两截。 傍晚,学堂下课,江立终于回来了。 ☆、辣死蛇了呀 这会儿乡亲们都吃完饭了,一边在树荫下吹风乘凉一边三三两两讨论着这新鲜事。 温修远一眼看到提着食盒的江立,虽然跪了大半天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酸痛,但还是激动地挺起了背,嗓音都因紧张而沙哑了:“江公子……” 昨日公堂上,温修远心有疑虑,看着江立只觉得奇怪,今天立场变了,他再看江立,青衣束发,飘逸出尘,气质与那等佯狂不知所之的穷酸秀才不一样,或许自己真的曾在京都街市或者宫闱禁内无意中见过他也说不定,不然那陌生的熟悉感怎么解释? 江立愣了一下,盯着温修远看了一会儿,然后跟没事人一样走进了自家院子,路过老管家身边的时候,老管家想扑过去拉他的脚,温修远挥手拦住了他,表情严峻,却没有说话。 他只想赌江立有没有一瞬间的恻隐之心。 江立每往前走一步,他的心就沉痛几分,幸好,走到梧桐树那里,江立停了下来,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温大人,有什么事情还是进屋说的好。” 温修远僵硬的脸颊上浮现出狂喜的笑容,江立这样说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也是愿意帮忙了? “老爷!咱们快走!”老管家也笑得见牙不见眼,用力把双腿麻痹的温修远搀扶起来,跟在江立身后进了厨房。 厨房内江耀、方英秀、南威和南宫祈同时转头直勾勾地看着两人,温修远局促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大家长江耀率先调整好情绪,对他说:“请坐。” 江立把手上提着的食盒放下,直言道:“温大人,江某如今已是求田问舍之辈,不论你有何事相求,恐怕我都帮不了你。” 南威立即点头:“是啊老头,你与其浪费这么多时间大老远跑到花溪镇来,不如备好银两求遍皇城里的皇亲国戚,或许你一家老小还有救。” “这怎么能求得了呢!”温修远苦笑,温嘉木可是摊上了谋朝篡位的大事,多高的官,多贵重的皇亲也不敢给这种人求情,一不小心就会讨不到好反惹一身腥臊。 老管家扶着温修远坐下,倒是很快整理好了思路,跟众人讲起了事情经过。 “几位,温某敢用性命担保,我家嘉木从来温和懂事,绝对不可能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况且他不像他大哥有官阶有实权,又不能假借我这小小的监察御史身份,他裹在那个造反集团里完全没有意义啊。” 听罢,江耀长叹一声,思绪复杂。温嘉木要真是罪有应得就算了,关键是仅凭一封书信就草草判决,还不让彻查,万一真是被人栽赃陷害的那就成无妄之灾了。江耀自从废了双腿,跟着儿子来到花溪镇之后,一心行善,看不得这种轻视人命的做法,可他也不想江立搀合进去再跟金龙宝座上的那位牵扯出什么来…… 问心无愧和明哲保身难道注定不能统一? 方英秀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纠结着,夫妻俩用眼神示意江立表个态,那意思——一切你自己决定。 南威和南宫祈则是对视了一眼,均皱着眉不说话。 没理由啊!之前的造反事件灰楼早就报告给了南威,可是涉事者名单里根本没有温嘉木!还有,整个皇宫都有灰楼的情报人员,温修远是在哪里得到来找江立可以救命这一信息的? “你找错人了。”江立摇头。 温修远眼神黯淡了几分:“公子是决意不肯相救了?” 南威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温大人,你如何确定公子能救?” 温修远道:“自是有高人指点。” 南威看南宫祈——梁政!绝对是他,他故意要让公子重新出现在朝臣面前。也只有他能让灰楼言听计从。 南宫祈脸色一沉——几年了,他终于憋不住了。 江立慢悠悠地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方道:“写一封求情的书信不难,但温大人可知,这封信一写,江某便不得善终。” 那“不得善终”四个字说得极慢,仿佛判词谶语。 温修远垂着头想了一会儿,缓缓笑开了:“那又如何,天下有几个人能寿终正寝……人都是自私的,我亦不例外。” 他站起来,往灶台的方向走,江耀和方英秀都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在灶台尖角处站定,挺胸抬头,无由生出两分豪迈:“我温修远,一辈子清廉为官,自认对得起先祖,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天下社稷,如今还不是不得善终,不如早早一头碰死了干净!” 南威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何谈威胁?不过是灶上两滴血。同情的人自是同情,狠心的便只当看不见,不知道江公子属于哪一种?” 江立抬起头,两人久久对视,温修远从小儿子谋逆入狱那时就知这一劫非死即生,哪还有什么顾忌。 江耀和方英秀自然不能眼睁睁看温修远磕死,最终江立轻描淡写道:“好,我可以给你写,不过有用与否江某不能担保。” 说完他就转身去了书房,老管家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嘶声喊道:“万分感谢!” 见此,江耀夫妻也是心中悲怆。 江立速度很快,没让温修远等上一会儿就走回来了,递给他一个信封。 温修远抖着手接过,道:“多谢。” 南威和南宫祈走出去“送他一程”,注视着温修远和老管家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温修远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哪怕晚上躺在林子里过夜,他也想早点回去。现在刚到入夏的时候,他们赶回京城最早也要到秋天,怕温嘉木等不起呀。 南宫祈握着手中的剑,说:“要不我去截杀他。” 南威送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刚救又要杀,你不嫌麻烦我还嫌碍眼呢。而且温修远这一路过来的事情肯定不少人知道,你把他杀了,梁政恰好有借口调查公子。” “那我们只能干瞪眼?” “……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 厨房里,江耀转移话题道:“你带回来了什么?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虽然气呼呼的吃得不多,但实在吃不下了……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哎呀,落了玄商和小灵了!唉,家里人多了不习惯呀。” 江立拿起食盒,微微笑道:“这就是带给玄商的。” 方英秀特别熟悉儿子这种表情,像是要整人了。 随后,江立让南威带李小灵去吃饭,吃完了直接领回屋,南宫祈心情不佳准备这阵子都回房睡,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李小灵只能跟南威挤挤了。 玄商还在练字,沉静如深海,下笔如水流,仿佛不知道时间变幻。 看到他的一刹那,江立就可以忘记所有的筹谋布局。 “你回来了?”玄商听到动静,扬起脸笑了笑。断掉的毛笔已经被扔掉,他看起来非常正常。 “嗯,你怎么没去吃饭?”江立坐在他旁边。 玄商刚想解释,江立笑道:“没吃也好,我给你带了点特殊的。”说着,江立打开食盒。 玄商自然看不见什么饭菜,但他闻到一股有些呛鼻的味道。 江立殷勤地拿出米饭,又给他夹满了菜,然后两手交叠撑住下巴抵在桌面上,饶有兴致地鼓励道:“尝尝看。” 玄商迟疑片刻,摸索着找到筷子,举起碗,只觉刺鼻的味道更浓了,但也不能说难闻,就是香味里有点火热的感觉,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一口菜放进嘴里,江立只见玄商整个人犹如定格了一般,忍不住哈哈大笑,看着玄商捂住嘴想吐又没吐的样子。 “怎么样,还好吗?”江立笑够了,倒了杯水给玄商。 玄商两眼都水蒙蒙的,竟好似有了神采,说不出的好看。 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喉头的辣意是好点了,却没发现自己的嘴红肿红肿的。 “诶,你从没有吃过辣椒吗?” 玄商哑着嗓子重复:“辣……椒?”人类竟然还吃这么恐怖的东西。 江立绝对是临时起意的。在离开学堂的路上,有一家新开的小吃店门口辣味特别浓,路人都被激得直呛,但他家生意十分火爆,队伍都快排到另一条街上了。伙计热心地告诉他,店长专门去蜀中请来了厨子,就是标榜非同一般的辣,为的是抓住南方人想换换口味来点刺激的心理,赚上那么一笔。 江立当时就想到玄商来历成谜,生**验严重匮乏,会不会从没吃过辣。他也是难得生出好奇心,想看看玄商吃了会是什么反应,没想到才一口玄商就不行了。 被笑了半天,玄商默默地放下碗筷,坐那儿不动了。 江立愣了愣,半晌,拉拉他的手:“生气啊?”虽然他存了几分捉弄的意思,可是玄商吃不了要饿肚子,自己也心疼了,“我去厨房给你找点别的。” 他刚转身,没料到衣袖被大力拽住,整个人歪着转了半圈,唇上便传来了冰凉的感觉,冰凉中还夹杂着……辣味。 ☆、危险的对决 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江立第一次与人这么亲近,他们用唇摩擦爱意,用舌交换唾液,不停地缠绵纠缠,好像交付了全身心的信任。 吻得迷迷糊糊的,后来江立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睡梦中又梦到一条大蛇盘在他身上,活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 这不对劲!他们刚才还在接吻,后来自己突然就昏了过去…… 江立觉得头很痛,心跳快得不正常,胸口滞闷得好像压了几块大石头。他很努力想睁开眼睛,也不晓得究竟努力了多久,等他好不容易醒过来的时候,全身上下软绵绵的,汗已经出了一层又一层。 “你醒得比我想象中快,”耳边传来玄商喃喃的声音,“怎么办呢,你为什么醒得这么快,顺从地一直睡下去该多好,现在你醒了,我会很困扰……” 江立费劲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被绑在背后,动了动脚,碰到了冰冷坚硬的环状物,一阵锁链的咔嚓声响了起来,而锁链的另一头……正在玄商手上。 房间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灯,门缝窗隙间吹进来的冷风吹得它忽暗忽亮,玄商的半张脸也跟着明明暗暗,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玄商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锁链——所有跟他体温一样的东西都让他很有亲切感,可想而知他并不喜欢人类的体温,不喜欢吃熟的食物,不喜欢跟任何人交谈。可惜,这么多的不喜欢敌不过一个江立。 江立闭了闭眼,试图赶跑眼前的小星星,他偏过头凝视着玄商漆黑入夜的眼眸,语气仍平静:“我中毒了。”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是。我控制好了量,你不会有事。”想了想,玄商又补充了一句,“至少暂时不会。” “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吗?”江立似乎想要扯动嘴角,但他的整个脸都是麻痹的,不管是哭还是笑都无法实现。他想起了玄商第一天到他家的时候,南宫祈被他咬了一口,症状跟他现在差不多,只不过南宫祈是被咬在手臂上,而他是被咬在唇上。 玄商不解:“我是什么?” 江立道:“其实我是个很自负的人,我也喜欢消除后患,所以我清楚地记得我那一箭用的力气足以让你失血而亡,但你在山上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耽误了那么久都没有事情,烧退之后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快得惊人,别告诉我是因为陆良的医术好?还有,那一晚你为什么突然脑子抽风要去睡柴房?还有,普通人的唾液会是毒.药而血液却是解药吗?” 玄商刚想开口,江立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一直想不通这些问题,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用来解释你身上的古怪之处,直到傍晚解决了温修远的事情,南威疑惑地跟我讲了戚岑根对她说的话……” 一下子说了太多话,江立只觉眼前发黑,不过身体状况足以支撑着他说出最后的猜想:“如果,从一开始你就不是人,那所有的违和感全都说得通了。” 玄商眨了眨眼:“是不是人,又有什么关系?” 江立叹了口气:“果真没关系的话,你现在是想干嘛?” 玄商抬起头,靠近江立的脸,鼻尖若有似无地碰在一起。半晌,他颇有些苦恼地说:“我喜欢你,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兴趣的人类,唯一一个,可是他们都要抢走你。” “他们……” “那个脂粉味很浓的女人,家里的南威和南宫祈,隔壁家的小女儿,送你莲花荷包的女人,那些争权夺利的人,甚至你的父母。”玄商眼中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哀伤,“我很难过,你那么在乎她们。我知道也许都杀光了你会不高兴,但是没有他们你就属于我一个人了……” “所以你决定把我绑起来绑一辈子,还是想带着我走?”仰面躺了一会儿,江立感到力气恢复了一些。 玄商很认真地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江立“咳咳”地笑了两声,语调轻松地说出恐怖的话:“除非我死。” 玄商不生气,他只是不明白,他什么都不明白。 “为什么呢?你明明不开心,平平静静地待在这个小山村里不开心,无限接近掌控别人生死的统治者也不开心,为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