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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李老师,我们要洗漱了,待会儿熄了灯洗漱,还得给咱们班扣分儿。” 李晓梅气得一阵肝疼,起身抓起名次表塞进包里,挎在肩上道:“行,明天放假,跟你爸妈说,我周日去你家家访,我倒要看看,你爸妈是不是也是让你来学校玩儿游戏交朋友来的!”说罢转身推开办公室的门,“哐哐哐”地踩着高跟鞋去了。 “你也太猛了,两百四十一?你就是合着眼考也考不了这个分?故意的吗?”万朝阳与薛木一边上楼一边问道。 薛木苦笑着摇摇头,心说除了语文和英语,什么数理化生政史他连题目都不太看得懂,两百四十一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好吗? “谁告诉你高二结束还要重新分班的?”万朝阳又问道。 薛木愣了愣,才意识到重新分班这个消息是高二下学期期中考试之后才宣布的。 当时高一分班时筛选出来的前四十九个优秀学生组成了他们十三班,可是由于学习气氛不够浓郁、竞争不够激烈、也有一部分学生在高二上学期掉出了第一梯队,学校决定再次筛选,只留下二十九个人,淘汰的学生都回到高一时的班级,这个消息放出后,也宣告了高二十三班正式进入了全员认真学习的纪元。 “啊那个……”薛木转了转眼珠,“之前的实验班不都是那么弄的嘛!” “是吗?”万朝阳想了想,对此也不是很清楚,又道,“要是真的重新分了,我也得回九班,咱俩就不在一个班、一个宿舍了。” “那有啥,”薛木笑道,“都在一个楼,又不是天涯海角的,该玩儿还是玩儿呗!” “这么爱我吗?分了班也要跟我玩儿?”万朝阳笑问道。 “哎?”薛木有些意外,“怎么还抢我台词呢?明明是你爱我啊,我对你就是,你知道,兄弟情。” 万朝阳没想到先开了口,薛木竟然还有新词,一时又还不上嘴,只好又“嘁”了一声,以不变应万变:“恶心。” “哈哈哈哈哈,好啦好啦,爱你啦爱你啦,父爱如山嘛。” “滚。” 第十八道题 终于了解等待滋味 贺冬兰看到薛木的成绩单时,一时彻底傻在了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薛木挠了挠头,他也知道这个突然的转变她一定也很难承受,却也只能如实解释道:“我跟您说过我是穿越回来的,这些高中的知识……我真的都忘了……” 贺冬兰放下单子,看看薛木,又有些不甘心地拿起单子看看,而后又无奈地放下。 “哦对,晓梅说周日要来家访,您俩跟她约一下具体时间。”薛木补充道。 贺冬兰满面愁容地将成绩单放到一旁,沉默半晌,说:“等你爸回来再说。” 晚饭的时候桌上的气压一直很低,尽管贺冬兰一直试图装作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尽量故作轻松地说笑,却还是难掩微微蹙起的眉头。 薛木也不知还能如何解释,实话他都已经说了,贺冬兰不愿相信他也可以理解,这个成绩她不能消化他更能明白,可是事实就是这样,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呢? 贺冬兰心里更加纠结的地方在于,她一直试图对薛木进行快乐教育而非压力教育,从来也不追求薛木成绩多么出色优秀,他自己考得好那是额外惊喜,成绩普通她也绝不在意,可是这个成绩和落差,让她难以承受的同时,也不免反思自己是否真的不在乎薛木的分数。 薛峰当天晚上应酬到很晚才带着一身的酒气东倒西歪地回来,贺冬兰让薛木帮着将他搀扶到卧室床上,也知道今晚谈不了正经事了,只得让薛木早点睡觉,自己投了把毛巾给薛峰擦了把脸,无奈地躺在他臭烘烘的身体旁边,失眠到了深夜。 薛木当然不甘心放假头一天就这么老老实实地早睡,可是电脑在父母的卧室,手机又不能上网,十年前的综艺节目也是真的看不下去,关了电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也还是心浮气躁,最后只好爬起来,从书架上抽了一本《红楼梦》来翻。 怪不得过去的人都爱读书,那是因为没得玩了啊──薛木正一边看着书一边心中默默吐槽,短信铃声忽然响起,拿起一看却是万朝阳发来的。 ──嘛呢 ──看红楼梦 ──哪台 ──书 ──这么有文化 ──太无聊了,不想睡 ──不想睡居然看红楼梦,你知道我不想睡的时候干嘛吗 ──干嘛 ──说了怕祸害你 ──今天不装酷了? ──你爸妈说你没有?考得不好 ──我妈没说,我爸喝多了,还不知道 ──你害怕不 ──不怕,我爸妈都是讲道理的人,而且他们现在讲不过我 ──明天干嘛去 ──不知道 ──玩儿去不 ──你真的天天玩儿都玩儿不腻啊 ──不腻 ──我都玩儿腻了 ──我也可以陪你玩梦幻 ──这么爱我 ──又来了 ──我不好说,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要跟我爸辩论呢,再说 发完这一条之后,万朝阳就再没了回复,薛木有点纳闷,话似乎还没聊完,怎么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他耸了耸肩,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捧着书看,不时还下意识地按一下手机,怕自己错过回复的信息。 然而一直到看完贾宝玉神游太虚境,万朝阳也没再回他,他不知为何有些不悦,也终于感觉到了一些困意,便气呼呼地合上了书关灯睡了。 薛峰第二天睁开眼时,正看到贺冬兰伏在桌上写东西,便伸了个懒腰道:“大礼拜六的还干活儿,说话放寒假了,学生都不上课了,还这么抓紧干嘛?” 贺冬兰端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说:“写日记。” 薛峰笑了笑,说:“写日记就更不用这么抓紧了?过来,躺会儿。” 贺冬兰黯然地转头看了看薛峰,拿起桌上的成绩单递了过去,薛峰不明所以,接过看了看,迷迷糊糊的神志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薛木醒过来时已是十点,这三个礼拜天天都是六点起床,即便上周末在家休息也没有睡懒觉,却因为昨晚一不小心看书看得太晚导致今天睡过了头,不过想想长达一个月的寒假就要开始,每天都可以睡到这个点,还是觉得无比舒爽。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万朝阳的短信,他原想着昨天可能是发着发着短信睡着了,但是醒来之后总该解释一下的?这是什么意思? 放下手机,昨晚睡前莫名的不爽再次涌上心头,他翻身下床,穿上了睡衣,走出卧室,却见到薛峰和贺冬兰正在玄关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哎?上哪儿啊您俩?”薛木问道。 贺冬兰脸色有些不安,转头看了看薛峰,薛峰淡然答道:“有个同事住院了,去看看,中午可能晚点儿回来,你要是饿了去小区门口吃点。” “早饭忘了买了,”贺冬兰补充道,“你要不去超市买点面包牛奶。” “哦行啊,那我跟您俩一块儿下去。”薛木说着,也罩上了一件羽绒服,拿了一把零钱和钥匙,与两人一同出了门。 “谁住院了呀?”下楼的时候,薛木顺口问道。 “你不认得。”薛峰道。 “哦……”薛木心中疑惑,薛峰那些要好的同事都是薛木小时候一同吃过饭的,有哪个他不认得? “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贺冬兰忽然道。 “生日?”薛木一愣,“哦今天十九号啊,我都忘了。” “晚上请你吃麦当劳,礼物你想想,吃完带你逛街买也行。”贺冬兰道。 “麦当劳……”薛木都忘了,麦当劳曾经是小时候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玩意儿,“行……礼物什么的,无所谓。” 说着,三人已走到了单元门口,门一打开,寒风就呼呼地吹了进来。 “冷?”贺冬兰皱眉道,“回去换身衣服再出来。” “没事儿,不就买个面包吗,我跑着去,您俩慢慢走着。”薛木说完,用力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也顾不得脚上穿着的动物棉拖,踢里踏拉地就跑向了小区门口的超市。 十分钟后,薛木拎着一大袋子的零食饮料又踢里踏拉地跑了回来,而此时门口却站了个人。 薛木抬头一看,竟然是万朝阳拎着个塑料袋哆哆嗦嗦地立在那里,本来就爱摆出个冰块儿一样的脸此刻真的冻得跟个冰块儿似的。 “卧槽你怎么来了?”薛木一边说着,一边开了单元门,连忙把万朝阳拉进了楼道里。 “给你这个……”万朝阳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将袋子伸到薛木面前,薛木疑惑地打开一看,却是个手掌大小的奶油蛋糕。 “生日快乐……”万朝阳吸了吸鼻子。 “你就为了给我这个?”薛木有些哭笑不得。 万朝阳抬手蹭了蹭鼻头,说:“是为了告诉你,你手机欠费停机了,顺便买个蛋糕给你。” “啊……”薛木恍然大悟,怪不得万朝阳没再回复,原来是因为欠费而无法接受短信了──都怪这个时代没有网络,发一发短信就发欠费了。“你发现我欠费了就大老远跑来专门告诉我?难道不是应该直接给我充上吗?” 万朝阳听言一时怔住,不知该怎么接话,对于这个年代这个年纪的他们来说,五十一百的充值卡,其实真的不是一笔小数目。 薛木看着万朝阳尴尬的神色,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在他肩头推了一把说:“逗你玩儿呢,赶紧上楼。” “刚才跟你一块儿出去的是你爸妈?”两人进了屋,万朝阳迅速地奔到了暖气片前头,一边烘着手一边问道。 “你看见了?”薛木反问。 “我正好到你家楼下,赶紧就躲车棚里了。”万朝阳答道。 薛木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躲什么呀?整得跟咱俩早恋怕被抓似的。” 万朝阳听言,脸上不觉热了一下,忙抬手捂了捂脸以作掩饰,然后岔开话题道:“你生日怎么过啊?就自己在家?” 薛木笑了笑,说:“什么生日不生日的,晚上去吃顿麦当劳。” “就完了?” “然后逛逛街?我妈说让我挑个礼物,我也没啥想要的,不过逛街的时候倒是可以剪个头发,说话又要到正月了不能剪了。”薛木一边说着一边坐到沙发上,“来来来,吃蛋糕。” 万朝阳暖和了过来,搓着手也走到沙发旁坐下,瞥见袋子里还有方便面,便问:“大生日的,你就煮方便面吃?” “我妈他俩中午不一定回来,我也懒得再下楼,就直接煮面呗,本来生日不就该吃面么。”薛木用小叉子切下一块送入口中,满嘴都是廉价的奶油的味道,与十年后常和郑大钱吃的甜点根本没法比,但他还是摆出了一副好吃的表情,切下一大块送到了万朝阳嘴边。 万朝阳连忙开口接住,一边吃着一边含混地说:“那也不能吃方便面啊……”说着,他抬眼看见卧室还没叠起来的被子,想起上回的事,会心一笑,转头看向薛木,说:“昨天没又干坏事儿?” 薛木又吃了一口蛋糕,翻了个白眼:“幼稚。”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抬脚撂在茶几上,四仰八叉地向后一靠,舒服地哼唧了几声。 万朝阳吃吃地笑了几声,转头看看薛木惬意的神情,犹疑片刻,小心翼翼地也往后挪了挪,挨着薛木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有意无意地将身体与他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两个人看着电影频道正在播送的《功夫》,一同发出傻傻的笑声,而此时此刻,离小区不远的一家茶室里,薛峰夫妇正与李晓梅和年级组长一同商议着如何挽救正在被万朝阳带坏的薛木。 第十九道题 像白雪一样淹没我的眼 万朝阳在薛木家待了快两个钟头,眼瞅着已临近十二点,由于担心薛木的父母随时会回来,愈发有些坐立难安。 “屁股底下长刺了?”薛木注意到万朝阳如坐针毡的模样,忍不住吐槽道。 “你爸妈……中午是不回来还是怎么着?”万朝阳反问道。 “回来,说是可能晚点儿,不知道是不是吃完饭回来──你干嘛这么怕我爸妈?”薛木笑问道。 “谁怕了?”万朝阳说着站起了身,“我走了。” “这就走了?”薛木看了看时间,“我多煮两袋儿方便面一块儿吃呗?” 万朝阳听了这话有点犹豫不决,纠结半晌,咬牙道:“下回,反正寒假长着呢,等你家没人的时候。” 薛木笑了笑:“我妈是老师,她也放寒假的。” 万朝阳怔了怔,又琢磨了片刻,摆摆手说:“下回,还是下回。” “那你中午吃什么?回家吗?”薛木问道。 “你甭管了。”万朝阳说着就走到了玄关一边换些一边穿衣服,薛木笑着摇了摇头,正要上前帮他开门,忽然听到门锁一阵响动,万朝阳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了两步,大门一开,却是薛峰和贺冬兰回来了。 “哎?这么快啊,不是说晚点儿回来吗?”薛木往旁边闪了闪,朝万朝阳比划了一下说,“这是朝阳,万朝阳,我跟您俩说过。朝阳,我爸妈。” “叔叔阿姨……”万朝阳心里紧张万分,心虚不已地打了声招呼。 薛峰和贺冬兰两人都没料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带坏薛木的罪魁祸首,一时都有些愣住,还是贺冬兰迅速反应了过来,和颜悦色道:“哦,朝阳呀,怎么这就要走?吃完饭再走啊。” “对,对。”薛峰也回过了神,与贺冬兰一同进了屋,“正好今天薛木过生日,吃完饭,玩会儿,甭着急。” “不用了,不用了,”万朝阳尴尬地摆了摆手,“那个……我爸还在家等着我呢。” “要不你就别走了,”薛木也转过头看着万朝阳,“不用客气。” 万朝阳连连摇头:“真的不用……” 薛木看着万朝阳的脸色,倒是千真万确不想留下,心中琢磨可能中学生都是这样害羞、怕面对同学的爸妈的?于是只好又对薛峰和贺冬兰说:“得了得了,他非要走就甭留他了。” 万朝阳听了疯狂点了点头,薛峰与贺冬兰交换了个眼神,贺冬兰便笑道:“行,那回头再来找木木玩儿昂,木木,去送送人家。” “不用不用。”万朝阳连忙闪身挪到了门口,“叔叔阿姨再见。” “哎你等会儿,我跟你一块儿下去,正好买个充值卡去。”说罢,薛木也取下了自己的羽绒服,一边穿着一边说道:“妈,给我五十块钱,我手机欠费停机了。” 万朝阳局促地等着薛木终于穿好了衣服拿上了钱,把门一关,才终于幽幽地舒了一口气。 薛木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还说不怕我爸妈呢?你瞅你那怂的,还‘叔叔阿姨再见~~~’平时咋没见你那么乖巧呢?一天到晚跟我装逼。” 万朝阳被薛木调笑得一阵脸红,张口结舌半天,只能回了一句:“滚。” 两人下了楼,一出单元门,看到眼前飘起了雪花。 万朝阳从车棚里推出了车,跨坐上去,又拍了拍后车座,说:“我带你一截儿。” “带个毛!”薛木笑道,“就这么两步道儿,你走,待会儿雪下大了路滑,再摔着。” 万朝阳听了,又跨步从车上下来,手扶着车把说:“那我跟你一块儿走出去──省得滑。” “爱怎么着怎么着你。”薛木缩了缩脖子,转头朝外头走去。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雪花打湿了薛木的眼镜和头发,风却不大,也没有之前那么冷了,他转头看了看万朝阳,细碎的雪粒从眼前飘过,镜片上都是水光,让他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你寒假有安排吗?”万朝阳突然问道。 “没有,”薛木答道,“就一个月,中间还有春节,估计就在家了呗。” “那回头能出来玩儿吗?” “不好说,”薛木吸了吸鼻子,“我妈也一直在家,老去网她估计不乐意。” “不去网也行,”万朝阳道,“玩儿别的。” “别的?”薛木愣了愣,心说这个年代还有什么好玩的?“玩儿什么?” “嗯……再说,反正就……可以玩儿别的。” “那你想到玩儿什么了再说。” 说着话,两人已走到了超市门口。 “回去,有事儿发短信。” “嗯,你勤查着点儿余额,别回头又停机。而且寒假了,你换个短信套餐什么的。” “知道了知道了,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那我走了,生日快乐。” “嗯嗯,大老远过来给我买蛋糕,给你比心了。”说着,薛木朝万朝阳捏了捏手指。 “什么意思?” “爱你!” “……恶心。” 薛木买完充值卡,加快脚步回了家,进门抖了抖身上的雪,又胡撸了两把头发,回屋充上了值。 “真麻烦……都忘了充钱曾经这么麻烦过了。” 充值成功,手机迅速地狂响了一阵,除了郑大钱零点的时候发过一条祝福短信外,剩下的全是万朝阳发来的。 ──跟你爸说话别着急,你就说偶尔发挥失常,别像顶晓梅似的顶他 ──你要是控制不住你的脾气跟你爸吵架了,你就跟我说,我来找你 ──要不约个时间,你几点之前没找我我就去找你,以防万一 ──给个话啊 ──睡着了? ──十二点了,生日快乐 ──这么多短信都震不醒你?猪啊 ──关灯了吗薛猪 ──??? 薛木看着这一条条的短信,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幼稚啊,真的好幼稚啊,哪像高中生,分明就是小学生嘛! 薛木头一回意识到,自己埋头苦读的时光里,不知错过了身边多少这样可爱的人和事,心中不觉再次感念命运的眷顾,尽管曾苦闷地走过一生,如今可以重头再来,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机会。 吃过午饭,薛峰与贺冬兰睡了个午觉,起来之后就叫薛木换了衣服,一同去逛街。 中午的小雪粒此刻已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铺天盖地,道路两旁都已落满了一层白色。 贺冬兰说让薛木挑礼物,薛木却也是实在没什么想要的,若说想要,他现在就很想要把那五万块钱提前支出来开始投资,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挑来挑去,薛木就挑了个围巾──因为这个时代的衣服他也都觉得非常土气,围巾作为一个装饰物好歹勉强还能入他的眼了。 晚饭如约吃了麦当劳,饭后薛木又去剪了个头发,他特意按照自己十年后的发型要求了一下,却还是没能剪出他想要的效果。 回到家时,小区里的积雪已经有鞋底厚了,贺冬兰微微蹙眉道:“这么大雪,明天还能去吗?” “没事儿。”薛峰答道。 “去哪儿?”薛木扭头问道,又想了想说,“晓梅明天不是要家访吗,您俩还要出门?” 薛峰和贺冬兰对视一眼,低声道:“上楼再说。” 薛木心中奇怪,一路上了楼,刚把衣服换好,薛峰便道:“今天晚上早点睡,明天要早起。” “我?”薛木有些意外。 贺冬兰换好了鞋,转身回了卧室。 “干嘛去?”薛木疑惑问道,“晓梅不是要来吗?” “我们上午跟晓梅老师见过了,还有曹老师。”薛峰道。 薛木一怔,想到自己重生以来的种种表现,自己不在场,不知被李晓梅和年级组长夸张成了什么样。 “呃……所以呢?” “明天我带去趟北医六院。” “啊?” “看精神科。” 薛木心中一沉,没想到薛峰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你不用有压力,”薛峰点了一支烟,“这个精神啊心理啊,跟身体一样,会有感冒发烧这种小病,咱们去医院看看,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一样的,治好了就行。” 薛木有些无力地坐到薛峰对面,沉默片刻,说:“您觉得我疯了?” “不是不是,”薛峰连连摇头,“我不是说了吗,生病是正常的,你不要认为精神上生了病就是疯子啊是丢脸啊什么的,咱们平常心对待。” 薛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悠悠地吐出,说:“如果医生说我病得很严重,要住精神病院呢?” 薛峰动了动喉结:“那就住,治好了就出院,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知为何,“杨永信”三个字忽然出现在了薛木的脑海中,他努力定了定心神,又说:“那如果医生说我没病呢?一点儿病都没有呢?” 薛峰弹了弹烟灰,“那就回家,咱们再好好谈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考成这样,是不是真是那个万朝阳的原因。高中剩下一年半,你到底想怎么过,你还想不想上学。咱们要是没毛病,你健健康康的,我跟你妈怎么着都成。没学历,大不了就去挖煤去,饿不死。” 薛木知道薛峰说到最后的话已带了些气,但此刻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克制着自己,点了点头,起身道:“行,那我先睡了,明天叫我。” 说完,薛木走到门口,忽然又笑了笑,转头说:“谢谢您啊,还让我能踏踏实实地过完这个生日才告诉我。” 卧室的门关上,薛峰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深深地陷进了沙发里。 第二十道题 患者有话要说有谁要来听 如果你被关进精神病院,你该如何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呢? 薛木从没想过,这种荒诞的事情竟然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如果连重生都有可能,那被当做精神病倒也不算多么令人震惊了。 可是究竟该如何面对医生,薛木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重生什么的话是不可能给医生讲了,那么该如何解释自己性格突然的变化和这些惊人壮举呢? 薛木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将头苦恼地靠在车窗上,随着车身行进而不断轻颤着的车窗震得他头皮一阵阵发麻。 昨天的雪又下了半夜,但由于开始下的时候是白天,车来车往,路上便没有积雪,也没有结冰,公车开起来虽慢了些,倒也不至于太堵。 靖溪是北京的远郊区,进一趟市区若是开车也得四五十分钟,公交少说也要一个半钟头,进了市区还要再倒车转地铁,又赶上下雪,薛木饶是五点多就被薛峰叫了起来,倒腾到医院时也已经快十点了。 医院里人山人海,好在薛峰提前已经托了人帮忙,略等了一会儿,分诊台就叫他就诊了。 给薛木看诊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女医生,口罩的一边挂在耳朵上,另一边自然地垂下,露出非常漂亮的下颌线,若不是眼角的细纹和一簇簇的白发,看上去完全就是三十出头的模样。 “怎么了,孩子?”医生看向薛木,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看得薛木有些怔住。 “这孩子最近表现不太正常……”薛峰微蹙着眉,一一向医生交代着薛木的“病情”。 医生微笑着不断轻轻点头,待薛峰终于说完后,轻轻笑了笑,说:“行,您先出去,我跟孩子单独聊聊。” “成,成。”薛峰连忙起了身,在外头带上了门。 薛木深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准备开始与医生过招。 “你是穿越回来的呀?”医生温柔笑道。 薛木看着她和蔼的笑容,可是眼中却完全是对妄想症病患的审视,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说:“不是,那是我说的瞎话。” 医生的笑容停顿了一秒,又笑道:“你说的那个地震的时间地点,还能再说一下吗?” “不记得了。”薛木淡淡道,“随口编的。” “随口编的?”医生的笔尖在病历本上刷刷地记了两笔,“那如果到了你说的时间没有发生地震,你怎么交代呢?” “不怎么交代。”薛木垂下目光,“反正我只是糊弄他们的,我就是不想学习,能糊弄多久糊弄多久,到时候再想别的辙。” 医生转了转眼珠,又说:“那你为什么不跟爸妈说实话呢,还愿意来看精神科?” 薛木耸了耸肩:“我爸认定我疯了,如果不来证明一下,我能有什么办法?” 医生听言轻柔地笑了笑,沉默片刻,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想学习呢?” “没有什么意义,”薛木苦笑道,“学习就是为了考试,为了高考考个好大学,完了找个好工作,再混几十年到死,如果不学习,一样是混几十年到死,况且未必哪种混得更好些,那何必非要学习?” 医生点了点头,又在病历上记了一阵,抬眼问道:“你是什么时候产生这个想法的?听你父亲说,你之前一直很爱学习的呀。” 薛木刚要开口回答,忽然意识到这么说下去搞不好会被诊断为抑郁症什么的,于是想了想,说:“可能就是年纪到了,就爱胡思乱想的,思考人生意义什么的,之前觉得没必要去想这些事,现在长大了点,想了想想不出结果,所以就有点消极。” “但是你总是去网这件事,可是一点都不消极呀?” 薛木张了张口,笑笑说:“是啊,就是觉得学习没什么意义,才会去玩的──就说到底我只是不想学习而已,但也并不想退学,就想……混一混。” 医生定定地看着薛木的眼睛良久,脸上挂着微笑,眼神却锐利似刀,仿佛可以剖开他的心思一般。 薛木尽管心虚,却还是尽量坦然回望着,他担心医生能看出他在故意打幌子,却他不怕小伎俩被看穿,毕竟自己也真的没有精神病。 “关于那个带你一起去网的同学,”医生忽然开口,“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薛木愣了愣,下意识地答道:“感觉他……挺可爱的……?” “可爱?”医生笑了笑,“怎么个可爱法?” 薛木挠了挠头,回想了一下万朝阳的模样,脸上不觉露出了笑容:“就是……很幼稚,很中二,但是也很单纯,很真诚。” “中……二?” “哎呀这个词怎么解释……反正就是……有孩子气?类似那个感觉……就是小孩儿一样很可爱嘛!”薛木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形容。 “那你对别的同学有这种感觉吗?觉得很可爱的?”医生又问。 “别人……”薛木想了想,“还有个我的发小儿,也挺可爱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可爱了,都是挺闷的好学生,跟我之前很像。” 医生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又问:“你是因为觉得他可爱才和他一起去网的吗?” “呃……也不全是,”薛木想了想,说,“我觉得……网络游戏并不就是社会的毒瘤,我是从长远的角度来看,相信网络游戏将来能发展成一类产业,那我就希望能够尽早地接触这个行业,以便将来获得更大的收益回报。而朝阳他比我接触得更早,而且他非常擅长这个领域,所以我和他一起,也是在为将来做准备——我这么说您不会认为我脑子有问题?” “当然不会。”医生笑了笑,又在本子上记了两笔,抬头道,“所以你的想法是,学习和游戏相比,后者是你寄托未来的所在,你更愿意花时间在这上面,对吗?” “嗯……差不多,但是光靠我自己不行,我还需要朝阳,他将来会更适应这个行业,我计划就是给他辅佐辅佐,类似经纪人、助理、幕后推手这样的角色。” “也就是说你是把未来寄托在了游戏和这个同学两样身上?” “嘶──”薛木挠了挠头,“是这个意思,但是怎么这么别扭听着……” “好,我明白了,你叫你父亲进来,然后你在外面等一会儿。” “哦……谢谢……”薛木迟疑着起身,走到门口,又转头问道,“您觉得我精神有问题吗?” 医生看着薛木笑了笑,说:“要看你怎么定义‘有问题’了,在我看来,你现在还算是比较健康的状态。” 薛木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道了声谢,转身走出了诊室。 薛峰从诊室走出来时,也看不出脸色是喜是忧,只说了一句“走”,就转身朝外头走了出去。 两人在医院附近简单吃了顿午饭,又颠簸了两个多钟头,回到家时已是黄昏。 薛木没有主动开口询问医生是怎么说的,但从没开药、没让住院这一点来看,至少他的人身自由之类的不会受到限制,而下一步究竟要怎么样,他知道薛峰也一定是会和他谈的。 果然,到家之后,薛峰就和贺冬兰一起回了屋,关上门研究了好长时间,终于又把薛木叫到了客厅。 “大夫说你没事儿。”薛峰又点上了一支烟。 “您少抽点儿烟……”薛木忍不住提醒道,虽然十年之后薛峰身体也还不错,没有因为抽烟生什么呼吸系统的疾病,但是这几回为了跟他谈心这么玩命地抽也是在让他看得有点心惊。 “嗯。”薛峰敷衍地应了一声,吸了一口,弹弹烟灰,说,“你是不是觉得学习压力太大了,所以故意考砸的?” “……”薛木有点无奈,他这个分数,要说不是故意的,真的没别的解释。 “我能理解你这个青春期叛逆的心态,你一直以来都很懂事,没让我跟你妈操心过,其实我们也都有心理准备,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是我们还是没有处理好,带你去医院这件事有点偏激了,过分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哦。” “我跟你妈呀,从来没指望你要出人头地,要飞黄腾达,咱们就是普通人家,我们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过完一生就行。” “……嗯。” “但是你现在说的这些什么游戏啊、什么买房啊什么的,啧,我不知道怎么跟你沟通,我也不知道你都是在哪看来的这些资讯,让你这么深信不疑,甚至要放弃学业……”薛峰又吸了一口烟,一边说着话一边将烟雾吐出,“你可能觉得我们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了,看东西没有你明白,但是我们必须从我们的经验范围里给你建议,你现在这个年级、这个阶段,还是应该尽量认真地学习,上一个,不说名牌大学,至少上一个好点的大学,你才有比较轻松顺利的未来。” “嗯……”薛木有些无奈,他明白薛峰字字句句都是发自肺腑地从他的角度为他考虑,可是未来的事,他也真的没有办法向他们解释明白。 “我们也不希望你每天玩儿命学习,把身体都搞坏了,但是你现在是有这个学习的能力的,如果不好好珍惜利用考个好大学,这真的非常可惜。将来你出去工作,你连一个简历都投不出去,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嗯……”薛木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忽然意识到薛峰这句话说得也有道理,如果他真的豁出一切去现在就跟万朝阳一块儿退学搞游戏事业,也未必真的就能顺利发达,毕竟游戏产业至少还要等个六七年才会爆发增长,这段时间如果不上学,纯粹地扔进游戏里似乎也并不现实,其实仔细想想,即便是上辈子的万朝阳,也是上了大学的啊。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你肯定听不进去。” “没有──” “但是我还是要说。 “──哦。” “你跟万朝阳……” “嗯?” “其实这种事我跟你妈之前也聊过,我们也有心理准备,我们……我们对于这个不会说完全的抵触,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孩子,我跟你妈都会接受你的。但是……我们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你们并不合适……谈恋爱。” “什么玩意儿?!” 第二十一道题 甜蜜心烦愉悦混乱 “我们不是反对你们啊……”薛峰夹着烟的手有些轻颤,“我们都明白你这个年纪会有这方面的冲动——” “什么冲动!毛啊!”薛木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开口打断了薛峰的话,却又有些语无伦次,“我……他……我们……没有啊!” “你不用激动,”薛峰扬了扬手,“我跟你妈也不是那种古板的人,从小你就跟其他男孩子不一样,不爱运动,不爱出去疯玩儿,我们其实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 “我特么──”薛木一时冲动,不小心飙了句粗,连忙又改口道,“我不爱运动不爱疯玩儿就是同性恋了?您俩一直觉得我是同性恋?” 薛峰看着薛木,抬手推了推眼镜,“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啊!”薛木百口莫辩,“我……我怎么可能是啊!” 薛峰点了点头:“行。” “行是什么意思?”薛木不依不饶。 “不说这个话题了,我也就是让你知道知道我们的想法,将来如果你真的那什么了,我们也会支持你的。” “哪什么了?!您就认定我是gay是不是?” “行了行了行了。”薛峰掐灭了烟头,“不说这个了,就说上学这个事儿,你现在是什么想法?还是不愿意上吗?” “……我也不是不愿意上……”薛木无奈地叹了口气,“您说的也挺有道理的,我……再考虑考虑。” “至于万朝阳……”薛峰斟酌了一下用词,“我们是鼓励你多交朋友的,玩游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网那个环境不好,明天我让你妈去把上网改成包月,你可以在家玩,叫他来咱们家一块儿玩儿也行,反正你妈也在家,还能给你俩做饭。” “……哦……” 薛峰又看了看薛木,迟疑片刻,补充道:“虽然你说你不是,但是我还是要给你我该说的建议──在你成年之前,不要轻易尝试过分……亲密的行为。” “……”薛木简直无言以对。 “行了,早点儿睡觉,早晨起那么早,我也睡了。” “不承认啊?”贺冬兰依靠在床头,看到薛峰走进卧室关上了门,放下手里的书低声问道。 “不承认。”薛峰点了点头,“不承认就不承认,反正该说的我也都说了,看他那样儿应该是听进去了点儿。” 贺冬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书放到了写字台上,挪了挪身子,平躺了下去。 薛峰拖鞋上了床,轻轻把贺冬兰揽在怀里,柔声道:“没事儿,多大点儿事儿啊,就算他真的不上学了,咱俩还能把他饿死?至于同性恋这事……顺其自然。” ──没事儿? 薛木回到自己屋里倒头躺下,一摸手机,发现几分钟前万朝阳给自己发来了这样一条短信。 ──一言难尽 薛木回复了这几个字,将手机扣在胸口,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他从来没想过父母会认为他是同性恋,尽管他们这样开明包容的态度是很难得,可是…… ──你爸骂你了? 薛木拿起手机看了看,轻叹一声,回复道:我爸怀疑咱俩搞基。 ──搞基什么意思? ──同性恋!GAY! 万朝阳“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薛木回复的短信,手心不觉开始冒汗。 床边的暖气管里的热水流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温热干燥的房间烘得万朝阳一阵阵口干。 他舔了舔嘴唇,回复道: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我特么简直无话可说! 万朝阳看着薛木的回复,轻轻抿了抿嘴,手指在键盘上摩挲良久,纠结着打下了“其实”两个字。 手机震动了两下,万朝阳删掉那两个字,退出编辑窗口,又打开了薛木的新回复。 ──我是真实的无语了,跟他说了不是,他好像还不信似的 万朝阳拧了拧眉头,回复道:以后是不是不能一起玩了 ──那倒也不至于,不过是不想让我去网了,说让我在家玩,还说让你来我家 万朝阳愣了愣,手指飞速舞动一阵:还让我去你家?不怕咱俩同性恋吗? ──所以你说是不是有邪的?我爸居然完全不反对我搞基,只是建议我“成年之前不要有太亲密的行为”,我真是……我都不知道咋说了 “太亲密的行为”这几个字在屏幕上轻轻跳动着,看得万朝阳心跳不知为何跟着加速起来。 他吞了口口水,蹭了蹭掌心的汗,又重新躺回到床上,手捧着手机,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回复。 正迟疑着,薛木又发来了一条短信:不过我爸劝我还是要考个好大学,这点倒是挺有道理的 万朝阳有些意外,回复道:你不是说上大学也没意义吗? 薛木翻了个身,轻轻叹了口气。 上大学怎么能说没意义呢?即便上大学不等于好的未来,但是大学的环境给人的影响可不只是在于职业技能。 他之所以觉得上大学没意义,是因为自己已经上过了,如果自己整天这么说,搞得万朝阳最后也被带动得连个大学也上不了,背着个高中毕业的学历,那他也未免有点内疚。 ──不是没意义,只是我之前觉得没意思,但是仔细想想,上了大学,相对自由,又没有工作的压力,其实大学时光真的应该是很轻松愉快的时光了 万朝阳也翻了个身,看着薛木的回复,内心有点复杂。他之所以会被薛木吸引,就是因为他公然地挑战学校的权威,并且大胆地质疑学习的意义,引起了他的强烈共鸣,而此刻他就这样轻易地倒戈,看得他不免有些失望。 ──所以你准备重新开始好好学习了?不玩儿了? 薛木几乎都能从这两个问号里听到万朝阳的无限哀怨,忍不住笑了笑,回复道:玩儿还是要玩儿的,但是考试也得正经考一考,先上个大学再说 万朝阳不由得叹了口气,甚至有些怀疑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薛木只不过是一时神经搭错了线,现在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于是赌气打了一句话。 ──我还以为你不屑这种事 薛木有些哭笑不得,他意识到万朝阳对他的亲近恐怕正是由于自己出格的言行,如果自己重新变回学霸的样子,恐怕万朝阳就又该不爱搭理他了。 于是他仔细思索了一阵,谨慎地回复道:不屑的前提是有能力而不愿意,如果我只是口口声声说不屑,实际上只是考不好,那和打嘴炮有什么区别?真正的不屑,是我考他个六百七八,拿到北大的通知书,然后往火里一扔,宣告我能上北大但是我不想上,那才能被称为不屑。 ──其实就比如我那天讲话,质疑了学校的规定,我们现在对学校会有不满,将来对工作单位、对社会也会有不满,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要么遵守规则,要么制定规则,质疑是最简单的也最不痛不痒的。最有效的办法,是让自己在现有规则下拿到制定规则的权力,才能修改规则,把世界变得更好 薛木一口气打了两大段话发过去,而后又自己审读了一下,暗自摇了摇头,连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太过世故,太过中年油腻,不知少年心性的万朝阳看到会作何感想。 而万朝阳讶异地看着密密麻麻文字,竟有些醍醐灌顶的感受,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了起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成熟冷静的薛木,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充满魅力。 ──你说的真好 ──损我? ──真心的,特别有道理 ──怎么着?受到感召要痛改前非了? ──倒也没有 ──扯多了,赶明儿再唠,困 ──那晚安 ──么么哒 ──这又是什么 ──给你打个啵儿 ──真恶心 ──恶心啥,我爸妈都同意了,咱们择日不如撞日 ──滚 精神科这一场小风波过去之后,薛木收敛了许多,不敢再提什么重不重生、买不买房、游不游戏的话。 贺冬兰还是去电信局开了包月的上网套餐,薛木自己下载了些游戏和对战平台的客户端,也约着万朝阳连线玩了几次,可是家里的台式机太过老旧,明显带不起来这样的游戏。 万朝阳后来倒是确实去了他家几回,尽管他面对贺冬兰总是有点打怵,特别是想到她可能认为他俩在搞基,就更觉得心虚不已,然而他实在无法克制想和薛木在一块儿玩儿的冲动,硬着头皮还是登门了。 贺冬兰也没想到万朝阳竟然真的还会再来,她一时捉摸不清这是堂而皇之的挑衅还是问心无愧的坦荡,不过在接触中倒是发现这孩子聪明礼貌,没有一点她对“差生”的印象。 而且一贯在外人面前有些木讷的薛木,在他面前竟然特别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总是把万朝阳调笑得满脸通红哑口无言,每每还得她出面帮忙回嘴两句。 不管他们两人的感情究竟是炙热的友情还是懵懂的爱情,在她看来,至少这是能给薛木带来快乐的,因此贺冬兰渐渐地倒也对万朝阳生出些不少的好感。 万朝阳其实也很喜欢贺冬兰,他一直没有告诉薛木,他的父母半年前离婚后,他的母亲就飞往了美国,一直都没有回来,面对温柔可亲的贺冬兰,万朝阳无比羡慕薛木,甚至希望她就是自己的母亲。 但是万朝阳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心意,正像他不敢表白自己对薛木的感觉。 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薛木对自己强烈的吸引力,也意识到了自己对他与对别人的不同,只是一直不敢去多想,直到薛木说出薛峰怀疑他俩的话,才让他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喜欢吗?是像恋人一样的喜欢吗? 万朝阳想不明白这问题,他喜欢和薛木在一起,即便不是玩游戏,哪怕只是趴在同一张写字台上写作业,他也觉得由衷的开心。 他平时总是喜欢沉着脸,可是看道薛木就总是发自肺腑地想要露出笑容。 薛木总是开一些暧昧亲密的玩笑,他嘴上一直嫌弃着,心里却总是乐开了花。 两个人在一起时,手指肩膀膝盖,每一次无意识地触碰,都让他一阵心跳。 这是喜欢吗?他不敢轻易做出肯定的回答。 薛木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的心思都放在调戏万朝阳身上,看着他在贺冬兰面前总是故作矜持,却又早都绷不住脸红的模样,那画面真是百看不厌。 他不知道贺冬兰和薛峰现在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是打心眼里认定他就是gay了,还是已经信了他的话不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留意着贺冬兰的表现,发现她对万朝阳并不排斥,却也搞不清这是认定万朝阳可以当他男朋友了,还是确认了他只是他的好友,因此才没有任何厌恶。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种莫须有的屁事,还是别想了。 第二十二道题 现在的你可曾想过现在的未来 放寒假时已近年关,玩玩闹闹,很快便到了春节,“锣鼓喧天鞭爆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这个贯口在春晚之后立马流行了起来。 薛木在听着亲戚朋友们拿春晚节目里的段子开涮时,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十年前大家还真是挺容易满足的。 不过想想也是,十年后的春晚都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无缘看到的二零一八狗年春晚能不能让人重新笑出声来。 这个春节对于薛木来说感受十分不同,往年都是在各路亲戚朋友的溢美之词中度过,顶多是工作之后偶尔催一催他快些结婚的,他也就应付两句“工作太忙”,对方也便客套“男孩子是不用忒着急”便罢了,然而今年大家再习惯性地问道“期末考试又是年级第一”的时候,场面就难免稍显尴尬。 薛峰和贺冬兰对此完全不开口帮衬,只是笑而不答等着薛木自己圆场,他们的意思很明确:既然你自己选择考成这样,那面对亲戚你就自己想办法解释。 然而薛木却是临危不乱,在互联网浸淫多年,薛木早就掌握了一手对付亲戚的好本领,一直苦于平时没有机会施展,这回倒是难得。 “今年不行,跟不上了,考我们倒数第一,五百多名,要虾米了,估计上不了本科都,可别让浩阳跟我学了。” “不成了现在,还是像小玥这样好,有个跳舞的特长,您瞅我这光知道学习,现在学不动了干别的也都不像样。” “唉!可别提了!现在下滑得严重,没出路!我要是能像家兴似的长得这么高这么帅,回头当个模特明星也好啊!” “可比不了从前了!累死累活地也考不好,哪儿像我哥呀,成家立业的,小侄子也这么可爱!” “别提了别提了,还是我姐命好,找着我姐夫这么好的老公,成绩算啥呀!” 薛木牢牢把握着贬损自己抬高对方子女的原则,把各路亲戚哄得合不拢嘴,顺带也把同辈的兄弟姐妹们恭维得乐不可支,场面可谓和谐而美好,唯独薛峰贺冬兰夫妻俩心中泛起了嘀咕: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会来事儿了? 春节一过,不到一周吃了元宵,一个月的寒假时光便宣告了结束,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学期。 万朝阳头一次如此期盼着开学,因为开了学他就又可以一天到晚和薛木形影不离了。 薛木有些困扰,开不开学他倒是不在意,可是开学必然就会导致新学期摸底考,之前已经答应过薛峰还是要好好学习的,可是高中毕业七年了,那点知识早就就着馒头吃了,就算真的好好考,他也考不出个啥呀。 而比薛木更困扰的却是郑大钱,往年寒暑假他都是写不完作业等着开学前三天找薛木的来抄的,然而今年薛木竟然也没写完,还一副“寒假作业算个屁”的状态,这让他大为崩溃,哭天抢地地熬了三天夜,硬是把作业都补完了。 “你还真写完了啊?”薛木有些难以置信,“你睡觉了吗?” “没怎么睡……”郑大钱双眼乌青,精神涣散,“差不多都的是两三点睡五六点起……” “我的天……”薛木哭笑不得,“图什么呀?谁看你寒假作业啊,你可真逗。” 郑大钱摆了摆手,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忽然整个人愣住,硬生生地把这没打完的哈欠吞掉,指着薛木背后不远处说:“那是……朝阳吗?” 薛木顺着郑大钱手指的方向转身一看,果然见到万朝阳背着个书包,双手插兜,拽里拽气地走了过来。 “你怎么上这儿来了?”薛木疑惑问道。 “中午在附近吃饭来着,”万朝阳走到两人跟前,淡然答道,“就直接背着包出来的,从这返校,省得回家了。” “中午在这吃饭……”郑大钱瞪着一双无神的眼,“吃到四点了啊?” “……”万朝阳扁了扁嘴,“管得着吗?” 公车驶来,三人陆陆续续上了车,郑大钱习惯性地坐在了最后一排靠左窗的位置,万朝阳却跟过去坐在了靠右窗的位置,两人中间隔着三个座位,薛木看着他俩,心中一阵尴尬,这挨着谁不挨着谁合适啊? “车辆起步,请扶稳坐好。”公交播报的语音似乎都在催促着薛木赶快做决定,他看了看郑大钱迷迷瞪瞪的眼神,又瞅了瞅万朝阳冷若冰霜的脸,咧嘴一笑,一边朝郑大钱走着一边向万朝阳招呼道:“坐那么远干嘛呀,挨着坐呀!” 万朝阳眼瞅着薛木一步一步走到了郑大钱左边一屁股坐下,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气冲冲地别过了头,猛地拉开了车窗,任由寒风呼呼地吹在脸上,试图吹熄心中的妒火。 薛木坐下之后,明显察觉到了万朝阳的不悦,正要再开口叫他,郑大钱却又理所当然地递给了他一只耳机,薛木无法,只得默默将耳机戴上,“我要送你日不落的想念~”的旋律飘进了耳中。 万朝阳吹了一阵风,稍稍平复了些心情,扭头一看,却见到薛木正和郑大钱卿卿我我地分享着耳机,气得他再也坐不住了,一步跨坐了过去,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耳机塞进了薛木的左耳,“不得不爱~否则快乐从何而来~”的歌声迅雷不急掩耳地冲进了薛木的脑海。 薛木左右看看,两人还是一个迷离倘恍、一个冷眉冷眼,只能默默垂下眼,承受着两个完全不搭界的音乐在脑海中激烈交锋着,一路挨到了学校。 “今天去吗?”回到宿舍,三人各铺各的床单床单,万朝阳随口问道。 薛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答道:“不行,今天真不行,我得复习复习。” “哦。”尽管已经猜到会是如此,万朝阳却还是有点失望。 薛木听出他的失落,直起身子,攀着万朝阳的床沿说:“考完就跟你去,行不?” 万朝阳扭头看了看薛木诚恳的笑脸,压了压嘴角的笑意,“嗯”了一身,转身过去接着套起了被罩。 两天后,摸底考开始了。 其实这种考试本身并不要紧,不过就是为了警醒学生们寒假不要疯玩,想着回来还有个考试而已,题也是随便出一出,分数也是随便打一打,排名也是随便排一排,大家都不太放在心上的。 可是对于薛木来说,这是一个必须得认真对待的一场考试,上次考试时还全然洒脱的心态不复存在,薛木再度想当年一样紧张了起来,连考试前的两个晚上都没敢放肆,老老实实地窝在了教室里复习。 然而无论如何,薛木终究还是比不过其他同学,英语他应付起来没有问题,语文也能勉强诌一诌,期末考的时候还有历史政治胡咧咧也能拿几分的科目,这次摸底考却是只考理科,他只能凭借模糊的久远的记忆和这几天碰运气看过的几道类似的题混一混,其他的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最终,薛木还是考了倒数第一,只是好在年级排名倒是上升到了三百来名。 “你不是说要认真考吗?”万朝阳有些难以理解,他原本是认定了薛木上回是故意考砸的,就算他最近没怎么学习,按照原来的基础也至少是在班里中上的水平,没想到竟然还是倒数第一,连他都因为受了他的感召鼓励而好好考了考,进步到了年级前一百,远远地把薛木甩在了后头。 “Good question……”薛木无力地躺在宿舍床上,看来高中课业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他也以为自己努把力分数上也能看得过去,没想到结果还是如此。 万朝阳从上铺探出头来,看着薛木满面的愁容,心中愈发疑惑,又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薛木翻着眼睛瞧了瞧万朝阳,“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你怎么一下考进一百了?” 万朝阳耸了耸肩说:“你不是说要好好考么,说得有能力才能说不屑么,所以我就好好考了考。” 薛木目瞪口呆地坐起了身:“合着你之前都没好好考过?” “嗯。”万朝阳诚实地应了一声。 薛木简直有些无言以对,他猛然意识到,上辈子万朝阳即便一直疯玩,最终还是照样考上了大学。 难道说,即便不好好学习,只要老老实实出席上课,都能比他这样半道出家的考得好?那如果将来他高考落榜,万朝阳却上了大学,回头再不带他玩了,不是很尴尬? 薛木心里一阵心慌,仔细想了想,却没想起来万朝阳当初是上得哪所大学,不知他努力个一年半能不能考上,于是开口问道:“你打算上哪个大学?” 万朝阳没想到薛木忽然有此一问,如实答道:“没想过,怎么了?” 薛木轻叹一声,说:“我心说看看你想上哪个学校,我努把力能不能跟你一块儿啊。” 万朝阳听了这话,顿时心砰砰直跳,努力用平静的语调问道:“你想跟我上一个大学?” 薛木挑了挑眉:“咋的,你不愿意啊?” “愿意!”万朝阳脱口而出,而后意识到自己太过喜形于色,连忙翻身躺回床上,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薛木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说得轻松……哪儿那么好考啊…… “那你想上哪个大学呀?”万朝阳仰面朝着天花板,放肆地微笑着,“北清人师?” “拉倒我可考不上。”薛木答道,上辈子都没考上的,这辈子都已经浪费一年半了,更没戏。 “我记得你是不是说过想当律师?”万朝阳又问道。 “是吗?”薛木当然不记得十年前的自己有没有说过这种话。 “那就政法呗,咱们就考政法,就这么定了。” 薛木听完彻底愣住,这特么……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宿命吗……? 第二十三道题 就让别人去猜测 我们清白得很 “嗨,这都是没影儿的事儿,回头再说。”薛木打了个哈哈,想了想,又反问道:“政法也不好考呢,你说考就能考上?” “嘁,能有多难考?”万朝阳轻蔑答道。 薛木一怔,忽然想到万朝阳高一时和自己竞争第一一整年的事,心中一动,起身攀到万朝阳的床沿边上,问道:“你之前为什么不好好考试?不好好学习?” 万朝阳正美不滋地枕着双手翘着脚,猝不及防薛木忽然探上来一个脑袋,满脸的笑容都来不及收敛,张皇地坐起了身子,一不小心头还“咚”地一声撞到了墙上。 “哎哟哎哟,”薛木忙踩着梯子探上去了半个身子,伸手揉了揉万朝阳的头,笑着说,“还至于这么激动了?” 万朝阳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迟疑了一下,又任由薛木的手在他头顶抚了抚,认真感受了一下──感觉还是有点怪。 “嘛呢你俩?”杨钊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两人一同扭头一看,却见到他和郑大钱正拎着暖壶从门口走了进来,笑着说:“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行如此苟且之事,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万朝阳听到这话还来不及心虚,薛木却干脆直接蹬着梯子爬上了万朝阳的床,大大咧咧地将万朝阳的脖子一搂,大笑道:“既然诸位已经看到,我们也就不瞒着大家了,其实我们早已经私定了终身!” 杨钊配合着薛木的笑话笑了一阵,郑大钱却臭着脸将暖壶“哐当”撂在了地上,转身拉着杨钊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咱俩今天吃小炒。” 薛木愣了愣,心说大钱儿什么时候跟大钊这么好了?转念又一想,自己最近老是和万朝阳黏在一块儿,难免冷落了他,他自然是要和别人走近些的。 “你们俩人吃小炒?”薛木接话道,“点一个菜?多不划算,咱们四个一块儿去,能点仨菜。” “哼,”郑大钱拉着杨钊头也不回,“我们可不当电灯泡,你俩吃!” “嘿!谁稀得跟你吃呀!”薛木撇了撇嘴,扭脸问道,“咱俩吃啥?”却赫然发现万朝阳近在咫尺的脸有些泛红,“呀?怎么还脸红了?” 万朝阳怔了怔,连忙把勾在自己脖子上的薛木的拿下来,推了他一把说:“去去去,离我远点儿,恶心死了,你爸妈都误会了,回头再让他们也都瞎说。” 薛木听言大笑一阵,说:“脸皮儿还挺薄!他们说说去呗!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呀!还真能把咱俩说成一对儿了?”说着又扶着栏杆跳下了床,一边穿鞋一边说,“走走,咱俩也打水吃饭去。” “……”万朝阳脸上的微红一点一点褪去,沉着嗓子“嗯”了一声,也跟着下了床。 晚自习的时候,不出所料李晓梅又把薛木叫进了办公室教育了一通。 薛木也很无奈,他这回已经是认真考了的,可是确实功课上差了一年半,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赶上来的,全年级六百多人,他考个三百已经算是中等水平了,奈何在这个实验班里,还是只有倒数的份。 李晓梅更是为薛木感到痛心疾首,心疼一个这么好的孩子突然就这么自甘堕落了,有了一个万朝阳在前她已经十分惋惜,现在又添了个薛木,她真是心都碎了。 当然更令她无奈的是薛木父母的态度,明明是一个可以上北大清华的苗子,居然说出了“只要身心健康,上什么大学都可以”这种话,简直气得她肝直疼。 薛木听了李晓梅苦口婆心劝说了一个多钟头,完全可以体会她的用心良苦,但是一来客观上自己真的没办法轻易承诺会把成绩赶上来,二来是主观上……他是真的学伤了,还是不太想学习。 于是在李晓梅深度访谈之后,薛木尽量老实了一个礼拜,到了那个双周的周五,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跟万朝阳去了网。 其实薛木并没有多么沉迷网络游戏,但是学习真的太枯燥太无聊太辛苦了,而这个年代又没有什么廉价的娱乐消费活动,也只能去网了,同时也算是捎带手给计划的未来继续铺路了。 万朝阳当然是很开心,他憋了两个礼拜,一直陪着薛木上晚自习,早就已经手痒难耐,连什么故意骑得晃一点好让薛木扶着他的腰的小九九都顾不得了,三下五除二冲进了网就打开了对战平台。 薛木也有段时日没有玩了,当初玩腻的状态而今也一扫而空,在万朝阳的带领下一路横扫千军,大获全胜,好不痛快。 当初许下的决心很快就被薛木抛诸了脑后,两人又开始隔三差五地往网溜。 薛木渐渐看穿到了游戏的吸引力所在,不论是哪一种游戏,都会给玩家设定一种十分明确的目标机制,只要按照游戏的规则去操作数据,付出了时间和精力,就一定能达成目标获得奖励,这与太过不确定的现实世界相比真的是太容易获得成就感了。 薛木想通这件事后,对于游戏就完全是抱着一种批判试验的心态去玩了,赢了也不过分喜悦,输了也不会如何懊恼,因为他都明白:不过都是一堆数据而已。 万朝阳察觉到了薛木变得愈发冷静,虽然不知道他的内心在想什么,但是就莫名地觉得他好像特别厉害,尽管他的操作并没有十分犀利,可是这种置身事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态度,却自带着一种大神的气场,整个人都透露着自信超然的气息,每每都看得万朝阳入了迷。 虽然没有按照计划的那样努力刻苦,但是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