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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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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算了算了,你要不放心等他回来问问。”    “放心,我对他肯定放心。”    “卧槽牛逼!!!”一局获胜,薛木兴奋地狂拍桌子,“阳哥你太牛逼了!全场最佳!MVP!”    万朝阳得意地笑了笑,“嘁”了一声,说:“你这个段位的跟我匹配,我整个就是切菜,没意思!”    薛木看看万朝阳,觉得他绷不住笑的时候比强绷着装酷的样子还可爱,连忙笑着附和:“是是是,阳哥最牛逼,阳哥最伟大,阳哥用几把打电话!”    “嗯……嗯?”    “哈哈哈哈,”薛木又笑了一阵,看了一眼表,起身道,“行了行了,回家,十点多了,我妈都给我打电话了。”    万朝阳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也抬起手看了看,说:“再打两把。”    “太晚啦,”薛木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爸妈不得找你啊?”    此话一出,万朝阳沉下了脸没搭腔,薛木立马察觉到气氛不对,忙又说:“我爸妈可没你爸妈那么好说话,走走,明天再来。”    万朝阳猛然抬头看了看薛木,说:“明天还来?”    “呃……”薛木张口结舌,“我说的是个虚数……说不好明天有没有空啊……”    万朝阳看着薛木,嘴角一点一点的垂了下去,然后一脸不高兴地又转头看着屏幕。    薛木挠了挠头,心说:这小孩儿,玩儿没够呢?    “明天我看情况,能不能出来我给你发微信。”薛木只好开口哄了哄。    “微信?”万朝阳又疑惑地转头看着他。    “啊不是,短信,短信。”说着,薛木拿起了手机晃晃。    万朝阳看看他的手机,问道:“你有我电话吗?”    薛木一愣:“有……有?”    “你从来没问过我电话。”万朝阳说着,从薛木手中拿过他的电话,手指在按键上飞速的按下一串号码和通话键,紧接着包里响起了一阵古老的电话铃声,随后他又把电话挂断,塞回到薛木手里,起身道,“行行,先送你回家,明天想办法出来啊。”    “想想想,一定想。”    “前边儿那个小区就是,你停门口就行了,赶紧回家。”    “都到门口了,给你送进去,几号楼?”    “不用不用──哎哎哎,好……五号楼……就那个门口。”    “你就住这儿啊?”万朝阳停下车,抬头望了望。    “怎么了?”薛木听不出万朝阳这话里的意思,心说是嫌弃小区太破还是怎么的?    “离我们家挺近的。”万朝阳道。    “嗨!”薛木笑了,“都没出连兴城,能有多远?隔壁小区就是大钱儿他们家。”    一听这话,万朝阳忽然黑了脸,说:“谁问他了。”    薛木一愣,尴尬笑笑说:“怎么了?你对大钱儿有意见?”    “没有。”万朝阳迅速而冷漠地答道。    薛木无奈笑笑,说:“大钱儿……我之前跟他好,现在老跟你玩儿,所以他肯定不乐意啊,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有。”万朝阳又面无表情地答道。    薛木叹了口气,心说中学生的友情也真是复杂,又看了看万朝阳的脸色,说:“你们俩都是我的好哥们儿啊,你俩闹矛盾,让我多尴尬?你就当看我的面儿,别跟他计较了。”    万朝阳面色愈发不善:“都是你哥们儿?那你要是只能选一个呢?”    “……”    寒风呼呼地吹在薛木的脸上,他实在不想再纠结这种近似小学生的情感纠葛,只得故意抬手在万朝阳肩上推了一把,说:“你呗!我这么爱你!大钱儿能比得了你吗!我跟他都是逢场作戏!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开心不!”    万朝阳抑制不住扬起的嘴角,干脆默默垂下了头,怕被薛木看到自己乐开花的表情,还使劲克制着语气说了句:“嘁,恶心。”    薛木听他这么说,也就知道算是哄好了,连忙说:“行了行了,真的赶紧回家,太晚了,我爸妈也等着我呢。”    万朝阳抬头看了看薛木,纠结半天,还是说不出口“想再跟你呆一会儿”这句话,只得闷闷地“嗯”了一声,掉转了车头,又回头看了看单元号,问道:“你家几零几啊?”    “502。”薛木如实答道,想了想,又补充道,“回头来玩儿啊。”    “嗯。”万朝阳认真地点了点头,勾了勾车蹬子,“走了。”    “拜拜~”    “我回来啦。”薛木推门进屋,一股暖流扑面而来,“艾玛,真暖和。”    “回来啦,玩儿疯了你?”贺冬兰的声音从洗手间传出来。    “哪儿就疯了,这不刚十一点多嘛!”薛木一边换鞋一边说道。    “嘿,那你还准备玩到几点去?”贺冬兰一边说着,一边顶着一张敷着面膜的脸走了出来,忽然停下脚步,说,“怎么一股烟味儿?”    “哦,网有人抽烟。”薛木自然答道,脱掉外套,拎着书包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说。    “你抽烟了?”薛峰躺在沙发上,仰头问道。    “没有啊,别人抽的,我抽的二手烟哈哈。”薛木打着哈哈就往卧室走。    薛峰和贺冬兰交换了一个眼神,清了清嗓,问道:“你跟谁玩儿去了?”    “朝阳啊,万朝阳。”薛木已进了自己的屋,一边换衣服一边答道。    “没听你说过这么个人呀。”    “是吗?”薛木动作顿了顿,又笑了笑说,“嗨,我们班那么多人,我也不能都跟您俩说过呀。”    “男生吗?”贺冬兰问道。    “是啊。”薛木换好了衣服,走出卧室,笑道,“怎么的?还怕我早恋啊?”    贺冬兰一听,连忙借机教育:“早恋并不可怕,你这个年纪喜欢异性是非常正常的事,如果你喜欢哪个女生,你可以跟我们聊聊。”    “哎呀知道知道,没有没有,放心我二十五岁之前都没有恋爱谈。”    “那也不行!”贺冬兰笑道,“该谈还是得谈,高中要谈也是可以的,前提是这段恋情是对你们的人生有帮助──并不一定是对学习成绩有帮助,但一定不能让你们将来后悔。”    “哎哟行了我知道了,谈恋爱我肯定跟您俩说昂!我先洗澡去啦!”    薛木站在花洒底下一边哼着歌一边胡乱琢磨着,贺冬兰是一名小学老师,薛峰原本也在学校工作,两人一直以来都在努力以非常专业的教育方法抚养薛木长大,试图成为一个兼具父母和挚友的角色,可偏偏薛木生性内向木讷,尽管在他们两人面前有些没大没小,可是面对外人还是会有些过于害羞,又兼一心扑在学习上,工作之后更是忙得只有空跟郑大钱打打游戏,因此一直都没有交往过女朋友。    女朋友啊……    说实在的,薛木对于上辈子光棍至死这件事也是有点遗憾的,虽然平时并没有多么渴望爱情,但想想一辈子没谈过恋爱也不免有点遗憾,尤其是早恋,一旦错过就真的再也没有了。    而今,既然已经重生了,要不要抓紧时间搞一场?    可是薛木仔细想想,班上二十来个姑娘,大多都是短发素颜眼镜校服,唯一两个算得上漂亮的都已名花有主。可是其他班的女生,好看的虽然有,但是大部分毕业后都上了非常普通的大学,混到毕业后回到靖溪,而后就早早地结婚生子了,无趣得很,说实在的,那些女生他真的有点看不上。    唉……造物弄人啊……没有早恋那个命,还是抱紧朝阳的大腿赚个前程要紧啊!毕竟谈恋爱难免会分手,傍上朝阳那就是一辈子的吃喝玩乐荣华富贵啊!要什么妹子没有!    薛木临睡前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梦里还梦见自己真实地抱着万朝阳的大腿,抱着抱着万朝阳就变成了个妹子,短裙下的大腿白花花的,一脸娇羞地说:“你不是要妹子吗?妹子来啦!”    薛木猛然惊醒,然后忍不住因这古怪的梦笑出了声,然而刚笑了两下,整个人猛然僵住,因为他察觉被子床单上,染了冰凉的一滩。    “卧槽!!!”    第十三道题 我要一所大房子    外头天刚蒙蒙亮,周末的小镇还没苏醒,只有环卫工人的扫帚摩擦地面时“唰啦唰啦”的声响和窗户里透出的嗖嗖的风声,屋里被暖气烘得干燥温热,薛木此刻正光着身子坐在床头,满头黑线的拿着抽纸擦拭着自己的兄弟。    腥臊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薛木将纸团扔进垃圾桶里,又抽了两张,擦了擦床单和被子,表面上的液体擦掉了,印在上头的地图却不是纸巾能解决的了。    “妈的……”薛木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会干这种蠢事,哦不对,还没满十六岁,确实正是干这种蠢事的岁数。    他翻出了一条干净的内裤换上,蹑手蹑脚地开了一道门缝,客厅里静悄悄的,薛峰和贺冬兰应该都还没起。    薛木回到床边,扯下了被套和床单,和着脏掉的内裤一并丢进了洗衣机,按下了启动键。    洗衣机的型号有些旧了,运行起来发出了恼人的噪音,薛木看了看时间,不到八点,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去再躺会儿,却听见了玄关传来的开门声响。    薛峰和贺冬兰有说有笑的提着早饭进了门,正看到薛木从洗手间探出半个头张望,贺冬兰笑问道:“起啦?买了火烧和油饼,看你想吃什么。”    “哦……”睡不成了,薛木只好顺势洗漱一番,一边擦脸一边高声道,“妈,待会儿给我点儿钱,我去趟屈臣氏买点儿东西。”    “去哪儿?”    “屈臣氏。”    “屈臣氏……是哪儿?”    薛木愣了愣,猛然惊觉,屈臣氏……似乎还没有开到靖溪来……    “我靠……”薛木当初返校之后第一时间扔掉了之前用的洗面奶和擦脸油,还试图劝说郑大钱也扔掉那些同款——当然劝说未果——他忍了一个礼拜清水洗脸和自然风干,脸上都要起皮儿了,就指着周末回家去买点好用的,结果居然还没有屈臣氏?    “我洗面奶用完了……去哪儿买啊?”薛木走出洗手间问道。    “超市呗。”贺冬兰理所当然地答道。    “……”    薛木有些沮丧地坐在餐桌前,拿起一个火烧放在嘴里嚼着,心道老子半个月前还是用SK-II、 Lance、 La Mer的高级白领律师,现在居然要去用超市的开架货?    想到这里,薛木忽然一怔,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如此注意护肤这件事的?好像上学的时候都一直在用的也都是超市货,是毕业之后才开始去屈臣氏的?然后什么时候开始买了这些大牌?    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郑大钱的影响了。大一寒假的时候郑大钱向薛木出了柜,从此就在美妆基佬的道路上一骑绝尘,上班之后他俩一起合租时,郑大钱看到薛木用的那些妮维雅欧莱雅,立马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然后一股脑丢尽了垃圾桶,拉着他进了屈臣氏,从此开启了薛木的护肤之路。    薛木一边想着,一边忽然意识到,他之前劝说郑大钱丢掉的那些洗面奶什么的都是跟他一样的配置,也是一样郑大钱教育他该用什么、推荐给他、他才用的,只不过上了大学之后两人四五年没住在一起,郑大钱的护肤层级不断提高,薛木就原地踏步了。    所以……是大钱儿改造了我?还是……塑造了我?    我现在和高中时完全不是一个人的这种局面……难道也是因为大钱儿的影响?    “待会儿去看你奶奶,你去不?”薛峰的话打断了薛木的胡思乱想。    “啊……”薛木想了想,不知该不该以去网为理由不去看奶奶。    “你要是要写作业没时间就别去了,我跟你爸俩人去就行,大冷天的,还倒腾。”贺冬兰道。    薛木暗自琢磨了一阵,他们两人去看奶奶的话,顶多半天时间就回来了,如果去网恐怕时间不赶趟,还不如说实话,于是开口道:“我不去了,跟朝阳约了出去玩,上午我先写会儿作业,写完了下午就去找他。”    薛峰与贺冬兰对视了一眼,喝了一口豆浆,假装随意地问道:“还去网呀?”    “嗯。”薛木坦然地应了一声。    贺冬兰纠结片刻,斟酌开口道,“你可别染上网瘾啊……”    薛木憋不住笑出了声,脑海中浮现了不久前回家时,一家三口坐在电视前头各自玩手机的场景。    “嗯嗯,放心。”薛木敷衍答道。    吃完早饭,薛峰和贺冬兰收拾东西准备出门,薛木假装在写作业,拿出手机给万朝阳发了短信:今天可以去,时间?    很快,万朝阳回复道:吃完中午饭,我去你家找你。    “小丁那钱什么时候能还上?”薛峰的声音从客厅飘了进来。    “没催过她,之前她跟我说下个月,怎么了?”    “二哥不是要换房子么,说要跟咱们借五万,你回头问问小丁,能不能早点还。”    薛木一听这话,脑中的弦猛然绷紧,扔下手机就跑到了客厅,问道:“我二大爷要买房?在哪儿买?”    薛峰有些意外,薛木从来没有对这些事情表示过什么兴趣,如实答道:“太阳城那边,你二大妈换了个单位,准备卖了老房子找个合适的地方买新的。”    “哦哦,”薛木点点头,转了转眼珠,说:“答应借给他们了?”    “答应了啊。”    “嗯……那咱们家还有多少存款?”    贺冬兰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干嘛?”    “有没有考虑过买房投资啊您俩?”薛木问道。    薛木和贺冬兰都愣了,互相看了看,转头又瞧着薛木,贺冬兰说:“咱们哪有那个钱啊,还投资?”    “你知道现在房价吗?买房投资总得买得起呀。”薛峰道。    “……”薛木沉默片刻,说,“这样,您俩先忙去,我研究研究,回头跟您俩讨论。”    “你怎么突然对这事感兴趣了?”薛峰问道。    “呃……一言难尽,总之您俩先忙去。”    薛峰与贺冬兰犯着嘀咕离开后,薛木迅速打开了电脑,开始查询实时房价。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二零零七年房价已经同比上涨了百分之四十多,而即便在这样上涨的情况下,东西城的均价也只有一万八,要知道贰零一七年的时候可是十八万都不止的,房价上涨十倍,工资有上涨十倍吗?当然不可能!    薛木激动万分地拿了纸笔,认认真真地研究规划一番,他不太确定哪些地方是学区房,但总之奔着西城海淀买是没错的。    假设有二十万存款,在海淀买一套一万块七十平的两居,全部付掉首付,按照五十年的贷款算,每个月只需要还一两千,十年之后,贷款基本约等于没有,二十万就能凭空变成七百万。    而如果二十万的存款,买两套五十平的一居,也按五十年来算,每个月可能要还两千多,十年之后就是一千万。    而如果中间在房价上涨时卖掉已有的套现再去买更多……    薛木越算越亢奋,简直满眼都是粉红粉红的人民币,直到肚子咕噜一声叫,才发现一个上午就已经这么晃过去了。    他起身到厨房翻了翻,找到了冰箱里头的剩菜,放进微波炉里转了转,然后端到客厅一边吃着一边随手打开了电视,短信铃声却响起,薛木拿起一看,是万朝阳发来的:到你楼下了。    薛木赶忙跑到阳台朝下望了望,正看见万朝阳双手插兜,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踩在脚蹬子上,耳朵里插着黑色的耳机,不知在听着什么。    “朝阳──!朝阳──!”    万朝阳听到呼喊,摘掉耳机抬头看了看,见到薛木正朝他挥着手。    “上来!我还没吃完饭呢!”    “你先吃!我不上去了!”万朝阳回道。    “上来!下头多冷啊!我爸妈没在家!”    万朝阳一听这话,立马抬腿下车,三下五除二上了锁进了楼门,不足两分钟就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你先坐会儿,我说话就吃完──喝水不?”    万朝阳摆了摆手,眼睛四处张望着。    薛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房子都是我爸装的,风格太九十年代了?”    “挺好的,”万朝阳道,“我能参观参观吗?”    “随便随便。”薛木坐回到沙发上,接着吃自己没吃完的午饭。    薛木走到薛峰和贺冬兰的卧室门口,朝里望了望,说:“你们家电脑放你爸妈屋啊?”    “嗯啊,”薛木答道,“我平时也不用,我那屋写字台上都是书,放不下,也再摆不下一个电脑桌。”    万朝阳顺手拿起薛木刚刚做的笔记,问道:“你们家要买房?要买海淀的?”说着警觉地回头看向薛木,“你们不会要搬家?你要转学吗?”    “哪儿跟哪儿啊!”薛木笑道,“我就研究研究房价,准备跟我爸商量商量买房投资。”    万朝阳稍稍讶异:“你还懂这个?”    薛木嘿嘿笑了两声:“偶有涉猎。”    万朝阳放下笔记,溜溜达达走到了薛木的卧室,轻轻扬了扬唇角,说:“你在家也不叠被子呀?”    “哎?”薛木其实平时是会叠被子的,只是今天想起房子的事一时激动给忘了,“叠,待会儿就叠。”    万朝阳走进卧室,看到墙上挂着三张海报,一张S.H.E的、一张蔡依林的、一张周杰伦的,又问道:“你这海报自己买的?”    “不是,都是大钱儿送我的。”    万朝阳一听到郑大钱的名字立马就有点不高兴,说:“谁的海报都挂,一点都不专一。”    薛木笑了笑,说:“你专一?你喜欢谁?”    万朝阳仰着脖子想了想,说:“潘玮柏。”    “艾玛,潘玮柏啊,你有free style吗?”薛木忍不住笑了。    “啊?”    “哎不对,那好像是吴亦凡的台词。”    “谁?”    “Never mind,我吃完了,你等我刷个碗,换衣服咱们就走。”薛木说着端起碗就站起了身。    “那我帮你把被子叠了。”万朝阳说着就伸手去掀被子。    薛木猛然一惊,大喝道:“等会儿!”    一切都太迟了,被子掀起的瞬间,那一滩地图赫然出现在了万朝阳面前。    第十四道题 生气的温柔埋怨的温柔的脸    薛木徒然地伸着手,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尔康,而后默默地把手收回,盖在脸上,不想面对眼前的画面。    万朝阳看着被子上的印迹,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拎着被子歪着嘴角转头看向薛木,坏笑道:“干坏事儿了啊?”    薛木一听万朝阳的话,立马放下右手,坦然地回望着万朝阳,故作淡定道:“怎么着?你没遗过啊?没遗过那是病,及时就医!”    万朝阳抬手蹭了蹭鼻头,努力又忍了忍笑,说:“遗,那也是初中时候的事了,不像你啊,能保持这么健康的习惯到现在。”    薛木脸上有点挂不住,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幼稚”,转头进了厨房。    万朝阳扔下被子,小跑着跟到厨房,看着薛木臭着脸洗刷着碗碟,又问道:“你真的一直遗吗?”    “没有!”薛木有些失了耐心,心道中学生真的是很幼稚,说起这些话题就兴奋不已。    “哎,”万朝阳忽然凑近薛木身边,低声道,“你那个过吗?”    “啊?”薛木把一个洗好的碟子放到橱柜里,没明白万朝阳的意思,“哪个?”    万朝阳又坏笑一阵,用口型比了个“撸管儿”,又说:“弄过吗?”    “……”薛木扁了扁嘴,“哗啦哗啦”地洗着筷子,说,“我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    万朝阳兴奋地脸上有些泛红,又问:“你是不是不会啊?”    “……”薛木无语地收起了筷子,甩了甩手,强行转移话题道,“等我两分钟啊,我得把刚洗的床单晾一下,然后换好衣服咱们就走。”说着就又转身进了洗手间。    万朝阳不屈不挠地又跟到了洗手间,倚着门框又说:“哎你别不好意思,那个可爽了,而且你定期弄一弄,就不会像今天似的,又弄脏床单。”    薛木忍无可忍,将床单被罩还有内裤扔进衣篓,暗暗思忖了一下,转头看向万朝阳问道,“你今天心情挺好啊?怎么话这么多?”    万朝阳听言愣了愣,立马收敛了笑容,站直了身子,说:“没有,我就是……给你点儿前辈的建议。”    “谢谢,不用了,我经验非常丰富。”薛木一脸假笑,抱起衣篓又去了阳台。    经验丰富?    万朝阳走到客厅,看了看正在阳台上努力挂床单的薛木,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小朋友,比郑大钱年长两岁有限,他能经验丰富?    薛木此前在万朝阳眼中就是个小孩儿,尽管相比郑大钱,身体已经发育成少年清瘦的模样,但是整个人就像个木头一样,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懂,甚至有些难以想象他也会有这种正常的生理现象。    至于那个……他会?他真的会?嘴硬!这样的乖宝宝,恐怕连三级片都不敢看的!    薛木晾好衣物,回到客厅见到万朝阳还正似笑非笑地顶着他,不由得又翻了个白眼,说:“你再跟我没完没了的我不去了啊。”    万朝阳压着嘴角耸了耸肩:“我什么都没说啊。”    薛木别了他一眼,将衣篓丢进洗手间,回到屋里三下五除二换好了衣服,臭着脸拉着还在暗笑的万朝阳出了门。    下午的游戏打得不是很愉快,万朝阳嘴角老是噙着一抹邪恶的笑容,不断地飘进薛木的余光里,看得他心烦气躁。    尽管打的时候还是都靠万朝阳在carry,可薛木看着万朝阳不断地超神,也始终不肯称赞一句,反而在打了两个钟头后,烦躁地退出了游戏。    “怎么了?”万朝阳问道。    “不想玩儿了,你玩儿。”薛木黑着脸答道。    万朝阳笑了笑,本想再开两句玩笑,但看薛木脸色实在不善,想了想,问道:“不高兴了?”    “没有。”薛木脱口而出答道。    “别介啊,不至于?”万朝阳感到了一丝尴尬。    “说了没不高兴。”薛木又答了这句,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好像个不讲理的女朋友?    “要不我给你认个错?”万朝阳补上这一句,让薛木愈发别扭。    他连忙摆了摆手,“我没不高兴,我就是玩了两个礼拜了这个游戏,玩腻了,你先玩儿,我看看别的。”说着就打开了游戏大厅,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密密麻麻的游戏列表,然后顺手点开了一个梦幻西游。    万朝阳跟薛木熟识起来也就是这两周的事,而且一直都是薛木往他身上贴,死命地巴结着他,他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殷勤,但也十分受用,此刻自己好像把人家惹恼了,不免有点不安。    他也不敢再开游戏,胡乱地点着选项设置,悄悄地瞄着薛木,见他似乎真的在认真玩起了别的游戏,也稍稍放了些心,出于保险又问了一句:“真没生气,我就接着玩儿了啊?”    “嗯嗯,玩儿玩儿,我玩儿会儿这个。”薛木努力控制着语气,尽量表现出真的一点都没生气的样子,还要面带自然的笑容表示对眼前这个新游戏很感兴趣,心里默默吐槽道:什么事儿啊这叫?他一个劲儿犯贱,我还得玩命儿配合表演不让他多心?我真是为了钱付出了太多的尊严。    万朝阳玩儿起游戏来也就暂时忘了薛木的事,一局打完才扭头看到薛木正玩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道:“好玩儿吗?”    “好玩啊!”薛木由衷答道,虽然刚才只是为了找个台阶下打开的这个游戏,但是玩起来却真的入了迷,“这个比DOTA好玩多了啊,打怪的时候是按回合来的,而且古风的设定我也喜欢!”    万朝阳微蹙着眉看了看屏幕,对于亮度过高的画面和各种Q版的人物模型不太感冒,此时耳机里响起匹配完成的音效,他忙又转头开始打自己了。    两人各玩各的,不知不觉已到了晚饭时间,薛木的手机适时响起,自然是贺冬兰打来的。    “嗯,嗯,行,待会儿就回。”    万朝阳悄悄地听着薛木挂断电话,果然紧接着就听到他说:“打完这局回?”    “不回。”万朝阳冷着脸道,“我要包夜。”    薛木愣了愣,迟疑片刻,说:“那我先回了,反正现在还有公交,你……你包夜没问题吗?跟你爸妈说了?”    “不用你管。”    薛木一怔,心说怎么翻脸跟翻书一样?我又怎么惹着你了?    “我……我还有事要跟我爸妈说呢,不能……不能一直陪你玩……”薛木试着解释道。    万朝阳没有转头,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娴熟地操作着,也没有给薛木任何回应,甚至看不出有没有听到薛木的话。    薛木心中无奈,暗自琢磨着到底是青春期的中学生都这样还是只有万朝阳是个个例,哪有这么喜怒无常的?    “我真不能陪你了,回头再玩。”薛木又道。    万朝阳还是理都不理,显然是生了气。    薛木起身穿上衣服,看着万朝阳气鼓鼓的脸,感觉就这么走了实在不合适,闹不好一不小心就丢了这条金主大腿,想了又想,忽然想起《不能说的秘密》里头的那个画面,于是在旁边安静地等了一阵,在这一局获胜时,抬手拍了拍万朝阳的肩膀。    万朝阳下意识地一回头,脸颊猛然撞上了薛木翘起来的食指,纳闷地往后缩了缩,问:“干嘛?”    薛木傻笑一阵,模仿着马三立的声音说:“逗你玩儿~”    “……”万朝阳扁了扁嘴,“幼稚。”    “我是幼稚啊,”薛木笑道,“我不是三岁嘛!”    万朝阳看着薛木的笑脸,心里的不高兴消了一半,闷声道:“你走,我再玩会儿。”    “没生气?”薛木歪着头问道。    “有什么可生气的?本来就没生气。”    薛木看着万朝阳言不由衷的样子,不禁又笑了笑,推了他肩膀一把说:“那可不,我们阳哥最大方最善解人意了,哪儿那么爱生气!”    “嘁,走走。”万朝阳甩了甩肩膀,故作嫌恶道。    “那我走啦?那我可真走啦?拜拜!MUA!”    “恶心。”    “你怎么出门都不关电脑啊,也不断网?”薛木没想到一到家首先收到的是贺冬兰的批评,“这都多少小时了,肯定超了。”    “超什么?”    “超二十小时啊。”    薛木一怔,完全忘了现在家里居然还是拨号上网每月二十块钱二十小时、超出部分一小时三块的套餐。    “啊……我忘了……我的错……”    “你这写的是什么?房价?”薛峰拿着薛木的笔记问道。    “啊对对对!”薛木连忙接过,“我正要跟您俩说这事呢。”    薛木顾不得吃饭,拿着自己的笔记,声情并茂地描绘了一番难以想象的投资前景。    “怎么样?买买,赶紧买。”    “你这……”薛峰微微蹙着眉,“你这分析从哪看的?谁告诉你十年之后房价能翻十倍?”    “这个……”薛木舔了舔嘴唇,“这个是专家说的。”    “那个专家?”薛峰又质疑道,“我怎么看的专家都说明年房价要回落呢?”    “所以说专家都是胡说八道啊。”    “嗯?”    “呃我的意思是……哎哟我很难解释,但是真的信我没错!”    “……”    贺冬兰与薛峰互相看了看,有些担忧地看向薛木,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有这些想法的,但是……但是这些咱们先不考虑了,你还是别研究这些了,把心思放在高考上。”    薛木万般无奈,“高考算什么啊,上大学出国留学到最后都是一样扑街,都比不了现在买房啊!”    “你是不是收到什么诈骗短信了?”薛峰皱眉问道,“还是被搞传销的洗脑了?”    “……”    薛木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薛峰和贺冬兰两张担忧的脸良久,下定决心,说:“爸,妈,我要跟您俩说一件事,请您俩保持冷静,并且一定要相信我。”    “嗯……”薛峰与贺冬兰听了,神情愈发凝重。    “其实我……是从未来回来的。”    第十五道题 我不知道冷 就算再寒冷    薛峰与贺冬兰面面相觑,然后一同转过头来看着薛木,脸上的担忧神色更深了。    “我知道这个很难以置信,”薛木舔了舔嘴唇,“但是我说的话真的真的是真的。”    “木木啊……”贺冬兰的眼神已经从担心变成了焦愁,“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跟我们说实话……不用……这样……”    薛木进退两难,只得继续说道:“我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或者说是重生回来的,我应该是在二零一八年一月一号死了,然后再今年一月一号重生的。”    薛峰默默地点起了一支烟,慢悠悠地嘬了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抬眼看看薛木,等着他的下文。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重生,但是我觉得这是老天给我的重来一次的机会,上辈子我过得很憋屈,所以这回我想过得痛快一点。”    薛峰掸了掸烟灰,淡淡地说:“所以你就开始去网了?”    “也不是……”薛木挠了挠头,“我去网是有别的原因,也不就是为了玩儿……”    “你怎么会十年后就死了呢?”贺冬兰忍不住插了嘴,虽然并不相信什么重生的话,但她更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二十五六岁就会英年早逝,“生病吗?还是意外?”    薛峰悄悄瞥了贺冬兰一眼,也跟着抬眼看向薛木。    “应该是生病,”薛木道,“猝死,上班太累了,作息不规律,也不怎么注意健身和饮食,然后就……就猝死了。”    贺冬兰皱了皱眉,又说:“什么工作啊还至于累死了?二十多岁──”    贺冬兰话未说完,薛峰扬了扬手打断了她,又吸了一口烟,说:“行,就说你死了重生,你说这些是想达到什么目的?”    “就是想让您俩相信我,房价真的会涨,现在一定要买房。”    薛峰没再说话,默默吸完了一整支烟,而后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抬头看着薛木的眼睛,定定地说:“我们不会拿存款出来投资房地产的,这个风险太大了,我们不能因为你这两句话就做这样的决定。”    薛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您俩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怎么相信啊?”贺冬兰道,“又不是拍电影,你这话……要不明天咱们去医院看看?”    薛木一愣:“看什么?精神科?”    贺冬兰没有答话,脸上的神情却是默认。    “唉……”薛木以手抱头,无奈道,“我要怎么做您俩才会相信呢?”    说完这句话,忽然灵光一闪,他抬头道:“我知道未来的事啊!我可以预言!我说中了,您俩能不能相信?”    薛峰深深皱着眉,又与贺冬兰交换了个眼神,说:“那你说。”    “呃……”薛木飞速地转动着眼珠,“二零零八……啊!奥运会!”    “……”薛峰推了推眼镜,“你想告诉我们今年有奥运会?”    “不是不是,奥运会……”薛木又想了想,“啊!奥运会主题曲!你和我!哎?还是我和你?刘欢和莎拉布莱曼唱的!我和你~心连心~共住地球村~~~”    薛木说着说着就激动地唱了起来,唱得薛峰和贺冬兰面色愈发凝重。    “主题曲是当天晚上才会揭晓的!这个您俩肯定不知道!”薛木眼中微微发光。    “这个太远了,八月份的事,”薛峰冷静道,“你说个近期的,这个月、下个月之类的。”    “嗯……”薛木想了又想,也想不起来零八年一月二月发生过什么事,“没什么特别的事啊,零八年不就是奥运……还有汶川地震!”    “汶川?”贺冬兰脱口而出,“在哪儿?”    “四川!汶川!”薛木激动地跳了起来,“二零一八年五月十二号十四点二十八分!汶川八级地震!这个我记得太清楚了,高三的时候不知道作文写过多少遍!”    薛峰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沉默片刻,说:“行。”    “行什么?”贺冬兰诧异地转头看向他。    “五月十二号嘛,也就还有四个月,”薛峰道,“你不就是想要钱买房吗?五月十二号如果真的跟你说的一样,地震了,我可以拿五万出来,给你安排。”    “五万?”薛木大失所望,“只有五万?”    “只有五万,”薛峰说,“我不可能把存款都拿出来的,你奶奶姥姥他们随时有个病啊灾啊的,不得留着钱用?”    “其实不用,”薛木道,“他们身体都好着呢,十年都没生过大病,就是我姥姥最近一两年有点阿兹海默了。”    “什么?”贺冬兰一听不免紧张了起来,“什么默?”    “就是老年痴呆,”薛木解释道,“不过到我死的时候都还没有很严重,就是有的时候记不住事儿。”    贺冬兰眼神黯了黯,薛木的太姥姥当初也是得过老年痴呆的,这听说确实是会遗传的。    薛峰看了看贺冬兰的神色,又转头说:“行了,这事就这么着了,先等你说的五月份地震,到时候再说,你先写作业去。”    薛木幽幽叹了口气,虽然五万实在有点难以操作,但是好歹聊胜于无,只得默默起身回了房间。    “你别往心里去,”薛峰安抚贺冬兰道,“不用信他说的话。”    贺冬兰神色复杂地看向薛峰:“你不信他还跟他这么说?”    薛峰有些难掩焦虑:“先糊弄着他,回头你问问他班主任,看看他在学校表现有没有不对,不行……寒假的时候我找找人给他看看。”    “不会真的精神有问题?”贺冬兰愈发揪心。    “我一开始觉得是他有什么事想糊弄咱俩,但是你看这话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觉得不对。”    “为什么呀……好好的怎么会……”    “这孩子从小就闷,光知道埋头学习,高中跟之前不一样,压力大,他又不爱跟咱俩说,一直压抑着心理确实可能出问题也不好说……先看看,先看看。”    ──明天去网吗    ──听阳哥的    ──我还中午吃完饭接你    ──那不行,我得跟大钱一块儿去学校    ──你给他活着呢?    ──不是,连着两天去网了,周日我不能再让我爸妈知道,先去学校,咱们从学校再走,正好放下东西    ──行    第二天下午,薛木如约和郑大钱在37路公交车站碰了面。    “哟,没叫你男朋友骑车带你去学校啊?”郑大钱摇头晃脑阴阳怪气道。    “谁?”薛木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朝阳哥哥呗。”郑大钱翻了个白眼。    “噗──”薛木忍不住笑喷了,“你还吃他醋呐?”    “我可吃不起,”郑大钱还拿着劲儿,“我算什么呀,又不会打游戏。”    “哎哟行啦!”薛木一把勾住了郑大钱的脖子,一边咯吱着他一边说,“咱俩什么交情?朝阳能跟你比吗?咱俩都多少年了?往后还多少年呢?你瞧你那小心眼儿那样儿!”    郑大钱最怕痒,一边绷不住笑一边连连躲闪,口中说着:“从前陪人家看星星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换旧人了,就叫人家牛夫人!”    薛木与郑大钱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二十多年不是没有过矛盾,郑大钱与前男友作天作地差点把命作进去的时候薛木也恨不得想把他掐死,但这种超越友情类似亲情的感情,让两人无论如何也记不了彼此的仇,何况只是这样的小插曲,说不了两句话就和好如初了。    “哎,这个给你,”两人坐上车,薛木拿出了上午刚去超市买的洗面奶和保湿啫喱,递给了郑大钱,“你别用可伶可俐了,不好。”    郑大钱接过看了看,撇了撇嘴说:“妮维雅呀,是比可伶可俐贵,但是不如可伶可俐适合我。”    “你信我,”薛木握了握郑大钱的手,“十年之后你会非常感谢我的。”    “神神叨叨的……”郑大钱嘴上嫌弃着,却还是塞进了包里,拿出iPod,分了一只耳机给薛木,说,“你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等着抄你的呢。”薛木戴上耳机,理所当然地说。    “我发现你跟朝阳走得近了之后被他传染得好严重,连作业都不写了。”郑大钱道。    “有什么好写的,”薛木耸了耸肩,“考上大学也没屁用,说到底还是得买房──十年之后你就懂了。”    回到学校,一进宿舍,薛木赫然发现万朝阳正躺在他床上听歌,讶异问道:“你这么早就来了?”    万朝阳坐起身,摘下一只耳机,说:“走不?”    “走,走,”薛木答道,“等我换个床单被罩。”    “你们不会又要去网?”郑大钱问道。    万朝阳斜着眼冷冷地看着他,满脸都写着:跟你有毛关系?    “怎么着?你也想去?”薛木一边套着被罩一边问道。    万朝阳顿时有些警觉,生怕郑大钱真的顺杆爬也说要去。    “我可不去,后天就考试了,上回月考我就没进前五十,这回要再不进,我这寒假没好日子过了──你复习好了?”    薛木笑了笑,没有答话,将四个被角塞进被罩,然后捏着两个递给郑大钱:“帮我抖落抖落。”    郑大钱正要伸手,万朝阳却抢先一步将两个被角攥住,薛木愣了愣,然后笑笑,与万朝阳一起抖了抖,又扔回了床上,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说:“我也没复习,然而我并不在乎,我无所畏惧。”说罢一搭万朝阳的肩膀,“走啦。”    万朝阳与薛木一同走出宿舍,还不忘转头留给郑大钱一个嘚瑟的笑容,只剩郑大钱自己黯然喟叹:“唉……这可怎么办呐……”    “你真没复习?”走向车棚的路上,万朝阳忍不住问道。    “蒙你干嘛?”薛木道,“我天天跟你去网,复没复习你心里没数吗?”    “那你不怕考砸了?”万朝阳又问。    “砸就砸呗,能怎么的?也不能因为我考砸了就把我劝退?”薛木一脸无所谓。    万朝阳看看薛木的得得嗖嗖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笑,没再接话。    走到车棚处,薛木忽然发现后车架上安了个坐垫,惊喜道:“妈呀,这么贴心吗?专门给我装的?”    “嘁,”万朝阳勾了勾嘴角,“自作多情。”说完就弯下腰开了车锁,正要把车推出来,却听到一声:“等会儿。”    万朝阳回头一看,薛木从那个小袋子里掏出两个耳包和两副手套,递到万朝阳面前说:“我也有准备!来戴上,省得冷了。”    万朝阳怔了怔,却没有伸手接过。    “客气啥!”薛木不管不顾地将一个耳包给万朝阳戴上,又晃了晃手套,说:“来,手套。”    万朝阳抿了抿嘴,不情不愿地接过手套戴上,又看看全副武装的薛木,臭着脸踹了一脚车梯,跨坐在车座上,一言不发。    薛木有些莫名其妙,也跟着坐在后车座上,感叹了一句:“真舒服嘿!”    万朝阳冷哼一声,飞速地踩着脚蹬子出发了。    薛木被晃得差点直接折过去,连忙抬手搂住了万朝阳的腰,心说这又是作啥妖?    而万朝阳,腰部的肌肉骤然紧绷,脸也不知为何有些发热了。    一定是耳包和手套的原因。太热了。嗯。    ──他这样想道。    第十六道题 如果我忘了我 请帮忙记得我    周二的上午,薛木拿到了重生以来的第一张考卷。    不知是不是由于中学时代压力太大的缘故,即使毕业多年后,薛木也常常会困在考试的梦魇里,不是拿到卷子一个字都看不懂,就是做着做着题突然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坐在考场,要么就是明明自己答对了题,老师就是不肯给高分。    此刻他终于再次重临这样的梦境,才发现其实考试没有那么可怕。    是啊,考试有什么可怕的呢?薛木一边托着腮帮子望着一篇心灵鸡汤式的散文一边神游天际开始胡思乱想。    考试当然不可怕,不过是考察应试能力,能力强的分数高,能力弱的分数低。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对就得分,错就丢分,这样明了的规则恐怕比成人的世界不知简单多少。    可怕的当然是考试之后的结果,薛木当了一辈子的学霸,每次考试都很紧张,就怕自己考得不好,可是仔细想想,考得不好,究竟又什么损失?    薛峰和贺冬兰是从来不会因为成绩苛责他的,老师们个个都把他当做掌中宝自然也不会骂他,同学们更不必说,在意自己的分数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去管他?    其实到了高三下学期,薛木已经无法维持年级第一的地位了,他比同学们早些开始努力,领了跑,可等到大家都开始努力学习时,那一点差距就慢慢被缩小、被追平、被反超了。    因此高考前最后的几个月,是薛木人生中最辛苦痛苦的时刻,他拼命地学拼命地练,可是考试时还是无法像从前一样遥遥领先,尽管偶尔也能跃居第一,但更多时候也只能在前五甚至前十徘徊,虽然成绩已不算差,可“无能为力”四个字还是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最终,薛木没有报考什么北清人师,而是量力填了政法大学的志愿,高考水平发挥正常,年级第二,考了第一的杨钊达成了他们那一届唯一一个北大的指标。    然而薛木由始至终一直拼命学习的印象太过深刻,导致大家对杨钊高三一年的努力复习都选择性地无视,他莫名成了“没怎么学习就考上北大”的典范,薛木仍是大家认定的最强学霸──努力了三年也考不过人家的学霸。    学霸……学霸……    窗外的日头还在升起,虽已有光芒照进,但教室里的灯仍尚未关掉,接触不良的白炽灯管发出“嗞嗞”的声响,与沙沙的写字声相映成趣。    一片白噪音中,像是一道灵光闪过,薛木忽然明白了自己恐惧的根源。    他怕自己考得不好,怕自己学不明白,怕自己无法继续成为那所谓的学霸,正是因为他多年来从来未曾认真考虑过自己和未来,只知道学习、考试、分数、排名,却不知这一条既定的道路通往何方。    他没有自我,“学霸”是不知不觉中获得的一个标签和头衔,让他稍稍有了一丝认同和肯定,所以他拼命地想要抓住这个模糊的概念,假装自己有了一个清楚的人格,因此他才害怕,害怕因为一次考试的失败,让他再次迷失自我。    迟来的顿悟让他有些惊慌,他放下了笔,伏在桌上,将自己的头埋在双臂中,任由巨大的空虚感将他包围。    他的一生太短暂、太仓促、太忙碌,他盲目地走在人们认为的优秀的道路上,上学、考试、留学、工作,他不曾去思考人生的意义,不曾去反思努力的目的,只知道高考的分数、留学的绩点、论文的成绩,而当“上学”这样的短期目标与他作别,面对长达数十年的工作生涯,他忽然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他也曾想过要继续攻读博士,甚至永远留在学校、研究所那样的象牙塔,但十多年的拼搏耗尽了他对学习的热情,而他也并不热爱自己的专业,与继续做学术研究相比,至少工作能给他带来不错的收入,因此他才选择了这样一条并不太适合他的道路。    而今他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可是又该如何重走人生路呢?    之前的他迷失了自己,可真正的自己,又是什么?    “木头”这个外号是郑大钱给他起的,他们两个其实都不记得起这个外号的缘故了,或许只是小孩子的玩笑,见了“木”这个字就硬是取了个“木头”的名,却没想到一语成谶,薛木长大果真讷讷闷闷,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一样。    ──但若说没有灵魂似乎也不全对,他其实也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会与郑大钱一同捧着手机躺在床上兴高采烈地打游戏,也会同郑大钱一起会见那些形形色色的基友,也会为郑大钱一次次在爱情里栽跟头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想到这里,薛木又再度醒悟过来,他所以为的自己的人格品性,其实都是郑大钱给他带来的。    他听郑大钱推荐的歌,他用郑大钱推荐的护肤品,他穿郑大钱推荐的衣服,他剪郑大钱推荐的发型,他看郑大钱推荐的电影,他玩郑大钱推荐的游戏……    郑大钱填满了他枯燥的工作以外的全部生活,而这样的他,究竟是真的他,还是一个郑大钱的分身呢?    郑大钱说感觉薛木像换了一个人,换来的这个,究竟是十年后的薛木,还是十年后的他?    如果那样的他不是他,现在,他还能重新找回自己吗?    还是说,“自己”本就是个伪命题?    铃声响起,后排的同学已经传来了卷子,薛木浑浑噩噩地将自己的卷子叠在一起传到前头,而后只觉得一阵乏力,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再次被叫醒时,已经开始了物理的考试。    周四下午,收完了最后一门课的卷子,期末考试结束了,明天将会是高二上学期的最后一天。    万朝阳双手插兜,斜斜地倚坐在薛木的课桌上,故作随意地问道:“晚上去不去?”    “不想去了……”薛木闷闷的,考试的三天,他神游了三天,还是无法参破这太过深奥的问题。    “怎么着?”万朝阳轻轻挑了挑眉,“不是说不怕考砸吗?我前两天都没来问你,今天都考完了,你还不去?”    薛木没有抬头,盯着笔袋无力地摇了摇头,也懒得开口。    万朝阳皱了皱眉,迟疑片刻,弯下了腰,看了看薛木的脸色,问道:“你怎么了?”    薛木抬眼看了看万朝阳,张了张口,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啧,”万朝阳扁了扁嘴,“有话赶紧说,磨磨唧唧的。”    “说了你也不懂。”薛木黯然道。    “嘁,”万朝阳轻笑一声,“你个三岁小孩儿,有什么我不懂的?”    薛木苦笑两下,抬眼张望一番,寻找着郑大钱的身影。    就他对郑大钱二十多年的了解,郑大钱其实是挺会思考人生的,他憋了三天,这会儿考完试了,倒是可以找他聊聊了。    “寻摸什么呢?”万朝阳问道。    “大钱儿呢?”薛木脱口而出。    万朝阳脸蛋一垮,扬了扬下巴,说:“人家泡妞呢!”    薛木顺着万朝阳的目光转头一看,却见到郑大钱和几个女生拿着他的歌词本一边聊天一边唱歌得不亦乐乎。    “泡妞……”薛木笑了笑,“姐妹罢了。”说罢转回头,站起了身。    “嘛去?”万朝阳问道。    “回宿舍躺会儿,你要去网自己去。”薛木懒懒道。    “你到底怎么了?”万朝阳拉住薛木的手臂,“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我说吗?”    薛木看着万朝阳诚恳中带着些担忧的眼神,不由得怔了怔,而后勉力笑笑,说:“我在思考一个非常哲学的问题,你懂吗?”    “什么问题?你说说,我听听。”    “什么是自我。”    万朝阳有些意外,一时愣住没有接话。    薛木笑了笑,拨开万朝阳的手,转身一边朝教室门口走去一边摆摆手说:“我说你不懂?玩儿你的游戏去。”    “自我是人格的心理组成部分,调节本我与超我之间的矛盾,遵循现实原则,以合理的方式来满足本我的要求。”    薛木诧异地转过身看着万朝阳:“你说什么?”    万朝阳得意地勾了勾嘴角,“回答你的问题啊,没听懂?”    “你……你还懂心理学?”薛木有些不可思议。    “翻过几本闲书。”万朝阳溜溜达达走到薛木面前,拽里拽气道,“现在觉得我配跟您聊聊了吗?”    夕阳一点点消失在楼宇间,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倚在走廊尽头窗边的暖气片边上,一边聊着心事,一边望着远处的操场,颇有些爱上层楼的意味。    “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你除了努力学习之外,性格都是被郑大钱影响的,你想摆脱现在的自己,又不知道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儿?”    “差不多是这意思。”薛木点点头。    万朝阳皱了皱眉:“你哪儿像他了?他那么咋咋呼呼的。”    薛木有些意外:“我不咋呼吗?”    “不咋呼啊,”万朝阳道,“你很冷静沉着啊,要不怎么能在国旗下讲话那么溜?”    “……这是另外一回事……我现在纠结的是自我这件事。”    万朝阳看着薛木有些惶惑的神色,居然难得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说:“没有一个人是与世隔绝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不对?性格的塑造本来就多方多面的影响共同造成的,我跟你现在老一块儿玩儿,我发现自己也变得开朗了,你没觉得吗?”    薛木一怔,经万朝阳一说,好像真的发觉他有了不小的变化。    “我觉得你想找所谓的原始的自我是没有意义的,出生时候的自我最自我,那叫本我,你的本我想的事情就只有吃喝拉撒睡。从你接受外界的信息开始,你的父母、亲人、同学、朋友、老师就都在不断地影响你,这一点一滴好的坏的加起来才塑造成了现在的自我。我觉得现在的你就很好,成熟、勇敢、活泼、智慧、充满魅力、惹人喜欢。“    薛木一时瞠目结舌,看着万朝阳诚挚的双眼,简直不知该如何答话。    “怎么样?听得明白吗?”万朝阳歪头问道。    薛木讷讷地点了点头,说:“挺有道理的……就是……夸我的有点儿……too much……”    万朝阳脸上忽然浮起一阵红,错开眼睛道:“没有,我说的是事实。”    “拉倒,”薛木笑着推了万朝阳一把,然后故作得瑟地说,“魅力什么的我确实很有,但是我哪儿成熟勇敢了?瞎捅词儿!”    “你敢跟老师叫板,而且不是赌气顶嘴,是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地讲道理,这就是很勇敢成熟啊,就像……像一个大人。”万朝阳又诚恳道。    薛木听他如此说,忍不住乐开了花,摇头晃脑道:“好了好了好了,知道你爱我了,我也爱你昂!”    万朝阳脸上又是一红,“嘁”了一声,说:“恶心。”    薛木一瞧他这样就憋不住想笑,抬手在他腰间戳了一把说:“你再给我装!”    “去去去!”万朝阳朝边上躲了躲,又看看薛木的笑脸,挑眉问道,“心情好了?”    “好啦!”    “那去不去?”    “去去去!阳哥想去我能不陪着吗!你那么爱我,我也不能辜负你一片情谊啊!”    “嘁,自作多情。”    第十七道题 不厉害读书也不一定就会输    “我发现你最近怎么骑车越来越快了?”从网回到学校,薛木等着万朝阳锁车,随口说道。    万朝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咯啦”一声将车锁好,故作随意说道:“是吗?”    “是啊,”薛木与万朝阳并肩走出了车棚,“而且还特不稳当,我感觉你之前是又慢又稳的,现在是又快又晃。”    “风大。”万朝阳面不改色地答道。    “风大?”如果万朝阳含含糊糊地应一声也就罢了,找了这么个理由反而让薛木觉得奇怪。    “嗯。你那个梦幻西游,好玩吗?”万朝阳理所当然地强行转移了话题。    “啊好玩啊!”薛木顾不得万朝阳闪避的问题,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我玩的龙宫龙太子!各种水系法术AOE,特别牛逼,还抓了个花妖宝宝!你要不要也来玩呀!有仙族人族魔族三个种族、十二个门派!天宫、龙宫、普陀山、五庄观……”    薛木兴高采烈地给万朝阳讲解着游戏地世界观,不知不觉走进了宿舍大门,忽然听到“咚咚咚”的敲玻璃声响,扭脸一看,却见到宿管的办公室里,李晓梅正沉着脸,朝他招了招手。    薛木心中一跳,虽然早料到天天这么溜出去玩会被发现,也还是难免有些心虚。    “李老师……”两人一同走进了宿管的办公室,薛木率先摆出了一副恐惧的表情语气,怯懦地垂下了头,盼着大事化了,赶紧放假。    万朝阳微微蹙眉,瞥了瞥薛木,他欣赏的是薛木不卑不亢据理力争的模样,而不是这样胆小怕事的表现。    “嘛去了你们俩?”李晓梅冷着声问道。    薛木刚要开口撒个谎,万朝阳坦然答道:“去网了。”    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说哥哥你可真实诚,你爹是老师我爹可不是啊!    李晓梅听言果然脸色一变,厉声道:“行啊,这是以为考完试了彻底撒了欢儿了呗?明天才放假呢!就差这么一天都忍不住了?薛木?!”    薛木正闷头听着,原想着这话两人一起分担也没什么杀伤力,却没料到最后全落在了他一人头上。    他尴尬地抬起头看看李晓梅,迎上她爱之深责之切的眼神,心中立刻明白,李晓梅是已经放弃教育万朝阳了,而他在她心中却是还有挽回的余地的。    “对……对不起……”薛木诚心实意地道了歉,打心底里确实有点感觉对不起李晓梅对他的厚爱。    李晓梅抬手推了推眼镜,说:“朝阳你先上去。”    薛木心里一沉:这是要专门教育挽回我啊……心累……    “为什么?”万朝阳却发出了质疑,“我俩一块儿去的,凭什么光说他?”    李晓梅和薛木都愣了愣,薛木赶紧拉了拉万朝阳的衣角,心说大哥你添什么乱啊?    “你?”李晓梅脸色愈发难看,“我管得了你吗?”    万朝阳把脖子一扬,也不回嘴,也不肯挪窝。    “李老师,”薛木赶紧开口打圆场,“我们都知道错了,这不是马上就放假了嘛,也没事儿了,我就想说跟朝阳出去玩儿会儿,以后不会了。”    李晓梅听言,刚要开口,万朝阳却抢话道:“谁说以后不会了?以后也还会的。”    薛木差点一口老血呕出来,万朝阳又接着说道:“我们就是不服学校这样的规定,凭什么每天都要上晚自习?上完了课就是我们自己的时间,我们在校外爱干嘛干嘛,凭什么管我们?就凭学校的规定?规定怎么制定的?薛木提出了这个质疑学校到现在也没回答过啊!”    “万朝阳!”李晓梅终于忍无可忍,“你要是不想学习我不管你!但是你别祸害别人行不行!”说罢,李晓梅转身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啪”地拍到了桌上,“薛木!你看看你的成绩!”    薛木瞄了瞄桌上的成绩排名,却并没有伸手去拿,他心里当然有数,这回考试,八门课,八百分,他能拿到两百分就不错了。    “你不是头一次去网了?”李晓梅质问道,“我是不是平时对你太放心了?是不是太信任你了?我是不是应该天天晚自习坐在教室里盯着你才行?薛木,你这个成绩太说不过去了?学校还指望着你能考清华北大的,你就考成这样?你是不是对学校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    万朝阳伸手拿起桌上的名次表,目光由上至下寻找着薛木的名字,却意外发现竟然还排在他的后面,总成绩241,班级排名49,年纪排名557。    他有些吃惊地转头看看薛木,他知道薛木这两三个礼拜都没好好学习和复习,可是就算怎么样,他的基础在哪里,也不至于一下跌成这样,他甚至也有些怀疑薛木是故意的了。    “你们俩啊……你们真是好哥们儿!”李晓梅咬牙切齿,“当初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现在全是班里的倒数第一第二!薛木!你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薛木听完李晓梅的质问,缓缓地挺直了腰板,抬起了头。    他原以为李晓梅是抓住了他逃晚自习的事,所以打算认个怂服个软糊弄过去就完了,却没想到根本目的是在与考试成绩的事──想必是晚上录入完成绩拿到排名之后就急火攻心去了教室还扑了个空,心里的气自然就更大了。    其实如果单论成绩,他也并没有很想跟李晓梅辩论,反正他现在的想法,说出来李晓梅也无法理解,但是李晓梅用了“祸害别人”这个词说万朝阳,不知为什么一下点着了他心里的火。    “李老师,您现在是认真地问我怎么想的吗?”薛木定定地说。    “是,你说。”李晓梅双臂抱胸,满头都是怒火。    薛木点点头,微微露出笑容,说:“我的想法就是,我不认为学习很重要,也不认为考试很重要,更不认为上大学很重要。我认为──朋友很重要,健康很重要,快乐很重要。”    李晓梅听完,怒极反笑,说:“朋友健康快乐重要,学校考试不重要?那你上学干嘛?你回家。”    薛木笑笑说:“可是我的朋友在学校呀,所以我要上学。”    万朝阳一听,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哦,你上学是来交朋友来了?”李晓梅被薛木气得又有些词穷,“这是高中!不是托儿所!”    “我知道我知道,”薛木又笑了笑,“李老师您别生气了,我现在的三观跟您不一致,我不打算动摇您的想法,您也别试图教育我了。逃晚自习是我的错,这个您要说我,我没话说,但是我考试考得不好,说到底这个也没有违反学校规定?我已经不打算好好考试好好学习了,您就跟放任朝阳一样放任我,反正高二结束的时候重新分班我也就回六班了,到时候您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不过有一点我得说,我没有被朝阳祸害,跟他一块儿玩儿让我获得比学习和排名多得多的快乐,而且──玩儿游戏未必玩儿不出名堂,谁知道十年之后怎么样呢?”    万朝阳看着李晓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使劲压了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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