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9)
本玩儿见到叶清欢了。 盛鸿年手里的杯子落到地上,碎了。 乔荔眨巴着眼,看盛鸿年脸色都变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瞪着她,怪瘆人的。她咽了口唾沫,把知道的信息全数上交了。 这顿饭后盛鸿年就去申请了赴澳签证,一个月后签证下来了,他跟学院请了假飞去了墨尔本,然后转车去了乔荔说的大学。他有她的电话号码,却不敢打。他还是怕一旦打电话给她,她又会消失不见了。他从乔荔那里知道她念的专业,便到那附近守株待兔。 他想多等几天总会见到她的。 没想到他到墨尔本第一天就见到了她。 不过他跟她之间有一条小河隔着,时间是中午,墨尔本夏季的太阳烤得人难受,她坐在河对面树荫下面的草地上,地上有一个饭盒,旁边有一个男人跟她并肩坐着。 他看不到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却能看到她从饭盒里拿出一块饼干送到男人嘴里,从他这个角度看,能看到她笑得弯弯的眉眼,她说了句什么,根据口型他判断她在问那个男人:“好吃吗?” 那一刻他体会到心被撕成碎片是种什么感觉,他本以为自己见到她男友之后能够走过去,跟她男友说,他喜欢这个女人,准备跟他竞争,可真的见到她那样的笑,他退缩了。 他想到她在他面前从来没展颜笑过,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或者淡漠,或者难过,哭的时候永远比笑的时候多。更何况他还对她做过那样的事……他意识到她是真的不喜欢他,他没有胜算。 然后他从墨尔本飞了回来,落荒而逃。 对叶清欢而言,有一天开始盛鸿年的邮件便停了。她看了看日期,那天倒是挺平常的一天,郑成功的儿子到学校送外卖,顺便给她带了秦蓉做的曲奇,他们坐在草地上边吃边聊。 第三年,叶清欢修完了学分,提前毕业了,开始找工作。盛鸿年在海城大学医学院继续学医。商妙清又结婚了,第二任丈夫算是门当户对,商妙清的母亲很满意。 第四年,叶清欢在墨尔本一家娱乐公司工作了一年。盛鸿年渐渐发觉自己对于医学没有兴趣。有次海城大学办MBA宣讲,他去听了,觉得这倒是件挺有趣的事儿。叶清洛考了外省大学。 突然有一天,盛鸿年接到了叶清洛的电话,说妈妈被查出脑子里长了肿瘤,拜托他联系个专家给看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想一口气写完10年,看样子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手速。明天我放剩下五年的事情,接着他们就该重逢了。 盛鸿年念了四年医科, 专业学术方面没什么长进,人脉方面倒是拓展得很开。他天生是个擅交际的, 跟什么人都能聊得来, 大学里面学生天南海北各处都有,他结交了不少朋友。在医学院内部,他跟学院书记打得火热。 盛鸿年去找书记,书记听了他的叙述,知道叶清洛的妈妈人在文溪,就说:“脑瘤这个病得看活检结果。良性的话切除即可,手术也简单, 文溪那里应该就能做。如果是恶性的就不乐观了。你让他把当地医院做的活检切片送海城来, 我找个专家给看看。” 盛鸿年道谢过后,书记又问他:“留校那个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快到时间了, 校办公室催我好几遍了。” 盛鸿年就笑:“我跟您说过很多次了, 我对大学的管理岗没什么兴趣。” 书记并不了解盛鸿年的家世,又实在看好他, 依旧对他进行劝慰加威逼利诱:“你小子别好高骛远, 你那专业成绩你自己有数, 考研你没戏,学术口你走不了,去医院就得从基层干起,你一个本科学历也没啥前途。现在留校名额这么少,今年就一个。海城大学是985院校,你留下来跟着我, 保你将来前途似锦,比你出去乱碰强多了。年轻人就得脚踏实地的,有了本钱再蹦跶。还有两天时间,你再考虑一下。” 盛鸿年从学院出来,给叶清洛打电话,让他把活检切片送到海城,叶清洛说下午就送到。下午的时候盛鸿年开车去长途车站接了叶清洛,两人一起带着切片到了海城大学附属医院,书记联络了一名脑肿瘤方面的权威专家,帮忙看了切片,说是良性肿瘤。叶清洛问需不需要到海城做手术,专家说来也可以,手术不难,文溪那边也能做,海城医疗条件会比文溪好一些而已。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盛鸿年带叶清洛去吃饭。在饭桌上叶清洛问盛鸿年的意见,盛鸿年说:“手术不难就在文溪做,海城消费高,又舟车劳顿,对你对病人都不利。” 叶清洛听盛鸿年这么说,也就下了决心。 吃过饭,盛鸿年送叶清洛去车站赶回文溪的最后一班车。买好票等着上车,盛鸿年接了修钢的电话,让他晚上回商家一趟,商先生要见他,盛鸿年说知道了。挂了电话后盛鸿年手里搓弄着手机琢磨会是什么事儿。 叶清洛在旁边小声说:“鸿年哥,我姐后天回来。” 手机没拿住,掉地上了。 盛鸿年弯腰伸手把手机捡起来,蹭了蹭上面的灰,随意地问:“清洛,谈女朋友没?” 叶清洛脸上一红,“嗯”了声。盛鸿年咧嘴一笑,伸手拍叶清洛的肩,调侃:“动作够快的啊。上大学谈的还是高中预备役转正?” 叶清洛抓抓耳朵,怪不好意思的,说:“大学以后谈的。” 盛鸿年撮了下嘴唇,说:“是应该大学再谈。高中谈的话,年纪太小了,靠不住。” 叶清洛听出来他话里的画外音,便就不再说什么了。 叶清洛走后,盛鸿年开车回了商家,去书房见了爷爷。爷爷问了他一些学校的事情,接着透露出想让他毕业后到商家企业任职的意思。盛鸿年明白,爷爷是想要开始把他拉进商家的事业版图。 “我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我想当医生。”盛鸿年如此拒绝。 离开书房,盛鸿年回了自己房间。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查了查国外某高校MBA的资料。一个两个的都在替他做今后的打算,他自己对未来却没有很明确目标。 爸爸妈妈的案子一直没有进展,那个六指被关在监狱第四年了,他接触不到。 他摸着下巴看屏幕上的网页,思考着,鼠标箭头滑到浏览器收藏夹条上的某处,一个小弹窗跳出来,提示邮箱里有一封新邮件。 这个邮箱是他为了她特意申请的,没有别人知道。他的食指立刻摁了鼠标左键,先于他大脑反应,他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屏幕跳转到他的邮箱界面。 收件箱里躺着的一封邮件,发件人是叶清欢。 四年了,她第一次给他回信。 盛鸿年的手开始抖,握不住鼠标。他站起来在屋里转了几圈,口干,就喝了一杯水,又觉得屋里很闷,他推开窗户,正冲着院子里那棵火树。 七月将至,火树开花,层层叠叠,如火如荼,那花的红色得从树梢一直烧到他眼里。 他扶着窗棂在窗口站了一会儿,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来坐到书桌前,打开了她的邮件。 “我妈妈的事清洛告诉我了,谢谢你。” 盛鸿年看着这行字,呆了良久,最后给她回了一句:“不客气。” 他把电脑阖上,从柜子里拿出健身的衣服换上,去了二楼健身房。 第二天一早叶清洛打电话给盛鸿年,告诉他说妈妈已经在文溪住院了,明天手术。挂了电话盛鸿年就给当年的同学一打了电话,同学一的爸爸是文溪医院的副院长,他麻烦同学一跟爸爸说一下,也好关照叶清洛的妈妈。 文溪是小城,人情比规矩管用。 吃过早饭盛鸿年乘车去海城大学。他上学很少开车,虽说现在车子是比较常见的代步工具了,也有一部分学生开车到学校,可他不想让自己太显眼。 上午头两节没有课,盛鸿年打算回寝室,路上看见一个男生拿着一束玫瑰花,另一个手里提着一兜零食,走路带风脚步轻盈,头发上下波动,一副马上就要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子的欣喜模样。 他站下了看那个男生走远,似乎看到四年前的自己。那年春假他飞了二十几个小时落地海城,下了飞机拖着行李箱跑去见她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那天晚上他亲了她,她甜得像蜜。 “呦,盛公子。”一个声音。 盛鸿年回身看安栋站在后面。他认识安栋是因为商家跟乔家有生意往来,作为乔冠兴手下最大牌的经纪人,到商家拜访的时候乔冠兴会带着安栋,因之也就认识了。 盛鸿年打量安栋,问:“你来这儿拍戏?” “不是。刚发现了一个新人,资质不错,来找他谈谈。”安栋说,接着往前头一指,说,“说曹操曹操到,看,他来了。” 盛鸿年转回身一看,是池勒川。 安栋朝池勒川招手,池勒川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站到安栋对面。 “你找他?”盛鸿年问安栋。 “你们认识?”安栋问盛鸿年。 盛鸿年伸手搭在池勒川左肩,打着哈哈说:“巧了,这是我室友,你要把他挖到娱乐圈去?那下次你来海城大学一定记着戴上口罩帽子。你让医学院全体女性痛失所爱,要是被她们认出来了,她们不会轻饶了你。” 安栋一笑,说:“要不盛公子跟我们一起去坐坐?我还真怕说错了话被打。” 安栋是打蛇顺杆上,随口说一句,没想到盛鸿年答应了。 三人到学校外面的一家咖啡店坐下,安栋开始游说池勒川跟公司签约,进娱乐圈发展。盛鸿年喝着咖啡在旁边听着安栋舌灿莲花,觉得有趣,很适合消磨时间,便决定上午最后两节课不去了。 上午聊完安栋把池勒川带走了,盛鸿年一个人回了学校。校园里的火树开得如燎原之火,比起商家那一棵来更具气势,也更烧得他眼疼。盛鸿年走到操场边瞧着塑胶跑道,清清眼,给关忆北打电话,叫他出来喝酒。关忆北从图书馆那边跑过来,见面后关忆北扶了扶眼镜,瞧他几眼,问:“你出什么事儿了?” 盛鸿年伸出胳膊勾住关忆北的肩膀:“馋酒了。走,去林大娘那儿吃鱼。” “下午还有课。”关忆北说,不想去。 “导师是你未来老丈人,你怕什么?翘两节课他也不会剥夺你的保送研究生资格。”盛鸿年说。 “什么老丈人……”关忆北不满地嘀咕。 “宋若词不错的。”盛鸿年说。 “我们不是那个关系。”关忆北说。 “不喜欢她?” “从小当妹妹看的。” “我看那姑娘可不那么想。” 关忆北又抬手扶了扶眼镜,说:“高中生,能当真吗?” 盛鸿年眼神黯了黯,低声问:“高中生就不能当真了?” “还是孩子,当什么真?”关忆北说。 盛鸿年把胳膊一收狠狠勒住关忆北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冲你这句话今天也得把你灌趴下了。” 最后盛鸿年用一下午时间把自己灌趴下了。 第三天早晨,盛鸿年转醒,池勒川坐在窗边弹吉他,唱他新写的歌。 ……其实我根本没人说,其实我没你不能活,可惜我,谁劝都不听…… 他抓起枕头砸过去,骂:“滚出去唱去!一大早的你烦不烦!?” 池勒川挨了一枕头,默默地弯腰捡起枕头,一手提着吉他一手拎着枕头,走到盛鸿年床边,把枕头放到他手上,对他说:“已经在心里的人,喝醉了也忘不了的,我试过,更难受。” 盛鸿年眼神一闪,池勒川拎着吉他转身出去了。 盛鸿年撩起被子把自己蒙在底下,眼前黑咕隆咚的,他耳边响起叶清洛的话。 “我姐后天回来。” 他闷到缺氧,最后把被子一掀下了床,穿上鞋跑了出寝室,跑出学校,打车回了商家,然后自己开着车朝文溪方向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池勒川的歌词来自于Amy Chanrich翻唱的《其实,我就在你方圆几里》 网易云音乐有的 把我听哭了 我排了四个儿子的编年表,以清欢跟鸿年分开这十年来记录的,有兴趣可以去看下,微博:晋江果果猪。 我已经写了三个男主:季秋阳《当他扑面而来》,关忆北《如胶似漆》,盛鸿年《鱼水清欢》,最后一本是池勒川《她的甜暖时光》。我第一次写系列文,觉得好有趣~ 下次更新在凌晨,你们都早点睡觉,早晨起来看好啦。 三个半小时后盛鸿年驱车抵达文溪高速收费站, 交了过路过桥费,他把车停到附近的开阔地。 他有种强烈的近乡情怯感, 临门一脚又突然退缩了。 四年了, 以为会熬不过来,最后也熬过来了。人的本能就是要好好地活下去,吃到一顿好的会记很久,伤疤长好了立刻把疼忘了。他用了四年时间平复,现在他不确定是否该把伤疤再掀开。 他犹豫再三,给叶清洛打了电话。叶清洛说他跟妈妈在医院,手术一小时后开始, 特意告诉他叶清欢没到。 盛鸿年驱车去了医院, 在病房见到剃了头发的叶清洛妈妈,盛鸿年坐下来跟她聊了几句, 医生便来通知病人进手术室。 手术时, 叶清洛跟盛鸿年在外头等着,叶清洛很紧张, 为了让他放松盛鸿年一直跟他聊天。 没多久叶清欢给叶清洛打来了电话, 说她就快到了。 盛鸿年站起身。 叶清洛电话还没挂, 也不敢出声叫他,怕叫了被叶清欢听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盛鸿年走了。 盛鸿年出了医院,买了瓶水,然后就坐到车里。 一整天水米未进,身体已经发出虚弱的信号, 几口喝完那瓶水,他靠在座椅里盯着马路看,马路上车来车往,不断有车停下来,有人下车。 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到路边,叶清欢下了车,他眼里便只有她一个人了。 他把车窗降下来半扇,看着她。 她还穿着长衣长裤,跟周遭人的穿着截然不同。他想她从墨尔本赶回来,那边现在还是冬天,估计是下飞机顾不上换衣服就赶了回来。 她下车后便往医院跑,很急,从他车前跑过。他双手死死攥紧了方向盘。 然后她跟一个人撞到一起,摔倒了,他立刻伸手推开车门想要下车。可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道歉后跑进了医院。 他颓然坐了下来,手心里都是汗。 他在车里坐了不知道多久,天渐渐黑了下来。 叶清洛打电话给他说妈妈手术很成功,住院一周后就可以回家静养。末了,叶清洛问:“鸿年哥,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走了呢?” “我有点事急着处理,得先回海城。”盛鸿年语调平常地说,“你妈妈醒来后替我跟她道歉,没能跟她当面道别。” “鸿年哥,我跟我姐说你来过了。”叶清洛嘟囔。 “是吗?”盛鸿年说着,双手又握紧了方向盘,嘴唇颤了颤,佯装轻松地问,“那她说什么了没有?” “她让你路上开车小心点儿。”叶清洛说。 “我知道了。”盛鸿年说,觉得又失落又失望,还有一种奇怪的释然感。他舒了口气,说:“清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别不好意思。” “知道了,鸿年哥。”叶清洛说。 挂了电话,盛鸿年驱车离开文溪,回了海城。 第五年。 盛鸿年本科毕业,投简历误打误撞地进了一家投资咨询公司,这家公司规模算是中等,恰好在做一个医药口的案子,所以进了一批有医学背景的毕业生。 医学院书记痛失所爱耿耿于怀,常常打电话唆使盛鸿年考研回海城大学。商毅仁知道盛鸿年最后做了投资咨询的工作,倒是很满意,觉得让盛鸿年在外面多些经历再回商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投资咨询公司的工作压力非常大,通宵连轴转是家常便饭,盛鸿年倒是乐意这样忙,累了倒头就睡,让他没精力想三想四。 池勒川进军娱乐圈,发了几张EP,被音乐人们评价说文艺气息太重流行性不足,简言之就是高岭之花莫可采摘,名气有一点了但是并没有大红。 关忆北读了医学研究生,导师是他家的对门邻居宋教授,一个心外科方面的国内权威。导师的女儿宋若词到海城大学医学院读大一,盛鸿年拿这事儿取笑了关忆北多次。结果没多久关忆北遇到了的明艳无双的莫羡,一头栽进去爱得不可自拔。 没想到这个二十多年不近女色的医学痴成了他们三个光棍里面第一个成功脱单的,让盛鸿年颇唏嘘了一番。 第六年。 六指出狱,赵警官私下约谈了这个家伙,吓唬出了一个消息。当年撞车确有其事,六指负责执行,他有个大哥负责联络谋划,六指不知道大哥是从谁那里接到的委托,而他大哥在六年前就潜逃国外了。 赵警官把消息告诉盛鸿年,盛鸿年问是否可以用这份口供去公安局立案,赵警官说不行,口供是私下套出来的,他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拿不到台面。六指要是到了局里改口就没办法了。而且赵警官透露给盛鸿年一个消息,仿佛撞车那事有人在压着,因为文溪的局领导最近找他谈话,让他不要把精力总放在已经结案的案子上。 盛鸿年直觉这件事跟商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抗衡很难。他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如果依旧做这份疲于奔命的工作,最好的结果是变成一个打工金领,而如果遂了爷爷的心愿进入商家的事业版图,以他的背景跟资历恐怕处处都要受制于人。 他需要提升,变强,用一种能够有实力有资本跟商家对抗的姿态,所以他决定出国读MBA。 盛鸿年出国的消息通过乔荔传到了叶清欢那里,在确定盛鸿年已经离开中国后,叶清欢便回国了。她在墨尔本有两年的娱乐公司工作经验,回国后乔荔直接把她推荐给了乔冠兴。安栋看到叶清欢的简历后主动要求乔冠兴把叶清欢交给他带。 叶清欢回国后没多久到亦安影视履职,见到了六年未曾谋面的安栋,安栋开玩笑地说:“小叶子,没想到咱们还真成了同行,来,叫师父。” 自此叶清欢正式拜入安栋门下。 第七年。 所有人都很顺利。 盛鸿年MBA读到第二年,各科成绩优秀,并且认识了不少才俊。 关忆北跟莫羡感情顺利。 池勒川已成全民男神,大红大紫。 叶清欢在跟着安栋学习怎样做一名优秀的经纪人。 第八年。 这一年发生的最大的事件就是关忆北跟莫羡结婚了。 盛鸿年MBA毕业后进了世界一流的管理咨询公司,做到投资合伙人的位置。他特意从美国飞回来给关忆北当伴郎,另外一个伴郎是池勒川。想当然风头全被这位全民男神抢了,婚礼差点变成演唱会,女宾们不依不饶不准池勒川下台。为了不喧宾夺主池勒川中途撤了,弄得关忆北哭笑不得。 婚礼上盛鸿年看到了一个清淡如茶的女人,一身孑然独立的风骨,眉眼间的淡漠疏离让她显得特别与众不同。 他突然萌生了追求她的念头。 这个女人叫秦宜然,是莫羡的朋友,一名钢琴老师,家境优渥目前单身。 盛鸿年通过莫羡跟秦宜然认识了,秦宜然对他也很中意。可他留在国内的时间不过几天,跟秦宜然吃过几次饭,看了场电影便飞回了美国,继续他没白没黑的投资合伙人工作。 秦宜然很淡,自律,不吵不闹,有些高傲,盛鸿年不联系她她便不会联系盛鸿年,两人打电话聊些工作生活的事儿,秦宜然话少,常听他说,他便任由自己信马由缰地瞎说一气,然后自己就痛快了。 这种关系非常自由松散,让盛鸿年觉得很自在,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他甚至希望永远跟秦宜然这样下去,不要见面,就这样柏拉图着。 关忆北打电话问他跟秦宜然的情况,他说很好。关忆北说听莫羡的反馈似乎不是那样,秦宜然觉得他太冷漠随意,不像是在谈恋爱。 “她可没跟我说过这种话。”盛鸿年失笑,“不会是你老婆自己编的?” “你以为莫羡有多闲?”关忆北轻斥,“左右她是莫羡的朋友,又是个女孩子,面皮薄,有些话没法跟你说。你注意点儿。” 盛鸿年没怎么放在心上,只说知道了,回头就忙手头的案子去了。 他忙了一个通宵,早晨五点才上床睡觉,早晨六点又被电话吵醒了,迷迷糊糊地从床头桌上拿到电话,眯缝着眼睛扫了一眼屏幕,看是秦宜然打来的。他熬夜熬得脑子里都是空的,滑了接听键就倒回到床上,不满地嘟囔:“清欢,怎么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儿啊?” 那边秦宜然没有说话,片刻后她把电话挂了。盛鸿年也懒得理会,脑袋一歪准备继续睡,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又睡不着。 猛地,他睁开眼。 他刚才叫秦宜然什么?他问自己…… 突然他就出了一身的冷汗,睡意全无,那些封存的记忆凶猛地冲了出来,他心口疼得喘不上气。 后来关忆北再来问盛鸿年跟秦宜然的状况,盛鸿年轻描淡写地说结束了。关忆北说莫羡骂他不是个东西,盛鸿年笑了笑,说:“我承认,我确实不是个东西。” “清欢是谁?”关忆北问。 盛鸿年正站在卧室的床边,被问后顿了顿,身子往后倒下去,整个人摔到床上,他眯起眼看着天花板上的羊皮纸吊灯,慢悠悠地跟关忆北说:“她是冷香和热毒,是我的病,我知道该怎么治,可我舍不得治。” “你写诗呢?”关忆北吐槽。 盛鸿年呵呵笑,说:“忆北,能跟相爱的人在一起不容易,你跟莫羡要好好的。” “这还用你说?”关忆北说。 第九年,莫羡跟关忆北离婚了,关忆北重新回归光棍三人组。 这一年盛鸿年辞去管理咨询公司合伙人的职务,跟几个有志青年办起了互联网公司。 安栋辞去了亦安影视的所有职务,带着池勒川去组建工作室,单飞了。亦安影视金牌经纪人的旗子交到了叶清欢手上。 第十年,盛鸿年的公司极速扩张,吸引到天使投资,轰轰烈烈地在美股上市。叶清欢已经独挑大梁,成了亦安影视的中流砥柱。安栋带着池勒川单飞之后,工作室全面做大,签的几个艺人也在荧幕上混到了脸熟。 第十一年,盛鸿年决定回国,拓展国内版图。叶清欢收了一个女艺人,该女天赋异禀却非常奇葩。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已过,新的故事要开启了。 拜海城某任市长所赐, 海城市北安区添种了十万棵火树,一到七月火树开花, 各条街道就像烧起来一样。 盛鸿年公司的中国分公司恰好坐落于北安区, 他下飞机后合伙人开车来接他,路上被两边的绵延不绝的烈烈红花给震慑住了。合伙人开着车说:“中国人喜红,连种树都不放过。可惜这树开花在夏天,如果开在冬天,过年的时候就不省得往树上挂灯笼了。” 盛鸿年把车窗降下来半扇,偏头往外看。热乎乎的潮气从外头扑进来,合伙人提醒:“喂, 今天气温40度。” 盛鸿年瞥了眼合伙人那身密不透风的衬衣领带加西装外套, 勾了勾嘴角,说:“你穿成这样, 能不热吗。”说着他把车窗升上去。 “你以为我愿意?”合伙人抬手正了正领带结, 不满地嘟囔,“一会儿要去亦安谈代言人的事儿, 总不能像你这样穿一身运动休闲装?”接着又说:“代言人的人选, 亦安力推一个女明星, 我不太满意。” “你还管起这事儿来了?”盛鸿年笑。 合伙人斜了盛鸿年一眼,说:“我警告你啊别说风凉话,你这个大老板在美国被人伺候,把我一个走卒扔到中国建分公司,身边连个得力的帮手都没有,什么事儿都得亲力亲为, 小心我给你撂挑子!” 合伙人言语中都是怨气,盛鸿年打趣道:“你是想去亦安看美女?” “去你的!”合伙人啐道,说,“在国外那么多年,环肥燕瘦欧美亚非什么样的美女我没见过?犯得着巴巴地飞大半个地球跑这里来泡妞?” 盛鸿年只笑,没接话。合伙人又问:“对了,送你去哪儿?酒店?公司?还是跟我一起去亦安?” 盛鸿年略一沉吟,说:“去亦安。” “行。”合伙人说,“你去了也好拍板,省得我事后还得跟你说。不过你这身衣服最好换换,你带西装了吗?你穿这样去可不行,有损公司形象。” 知道合伙人对于形象一事极为较真,盛鸿年便说:“带了。” 合伙人点点头:“那先到亦安,你再找地方换衣服。” 前面红灯,车停在斑马线前,路边一棵火树比所有的树都大,花开得层层叠叠异常热烈,盛鸿年俯下身子透过前挡风玻璃往外瞧。合伙人问:“看来你对这种树很感兴趣。”盛鸿年收回身子坐正了,淡淡说:“没有。” 车子到了亦安影视,合伙人跟盛鸿年下车进了大楼,在前台取了宾客牌后顺利乘电梯到了亦安管理部门所在的楼层,电梯门开,外面已经有人在候着了。 来人是个知性美女,姓宋,自称是董事长秘书,待人接物非常周到,引着两人去会议室。宋秘书的窄裙包裹着小翘臀一摆一摆地在前面走,合伙人看得眼珠子发直,盛鸿年踢了他一脚。 进到会议室后,宋秘书让他们两人坐下稍等,说董事长一会儿就到。盛鸿年问哪里可以换衣服,宋秘书便引他去了一间休息室,问他是否需要熨烫衣物。盛鸿年考虑不过是穿上正装应付一会儿,怕熨衣服耽误时间,便说不用。 宋秘书走后盛鸿年换上衣服,发现衬衣实在皱得不成体统,只好又换下来,出去找宋秘书要熨烫服务。宋秘书便把他的衬衣西装都拿走了,给他送来一杯咖啡让他在休息室稍等。 合伙人打电话问他怎么还没过去,说人家董事长已经带着团队来了,盛鸿年没好气地回道:“不是你让我换了衣服吗?我衣服拿去熨了。你要是着急我这就过去。”合伙人说:“算了算了,反正已经耽误了,你换好了再过来。” 盛鸿年在休息室喝了一杯咖啡,宋秘书把他的衣服送来了,他换好衣服打好领带才出去,宋秘书很贴心地候在门口,然后引着他去会议室。 会议室是个依窗而建的玻璃房,用百叶帘挡着,此时百叶帘没有完全阖上,透过一道道细细的缝隙能分辨出里面坐了七个人,合伙人坐在会议桌的一边,亦安的六人坐在另一边,合伙人说到激动处喜欢打手势,对面一排人则安安静静地坐着,乍一看像是老师在给学生授课。 盛鸿年勾起嘴角。 走到会议室门口,宋秘书推开门,温驯躬身微笑:“盛总,请。” 盛鸿年含笑冲宋秘书点头致谢。宋秘书微微一笑,继而转头朝屋里说:“乔总,盛总到了。”与此同时,一个清扬的女声响起来。 “冯先生,您所担心的这种隐患我认为是不存在的。” 盛鸿年的微笑僵在了嘴角,猛地转过头。 乔冠兴看到盛鸿年后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走过来,亲昵地拍拍他的胳膊,笑着说:“一直听冯先生说盛总盛总的,也没问一下全名全姓,没想到原来是鸿年啊。” 叶清欢刚才讲了太多话,口干得很,正在喝水平复情绪,闻言后也猛地转过头。 视线相遇的那一刻,盛鸿年觉得有些脚软,他伸手想去抓门把,却误抓了宋秘书的手腕。宋秘书轻轻地“哎”了一声,盛鸿年如梦初醒,立刻松手,对宋秘书说:“不好意思。”宋秘书脸上有些红,弯了弯嘴角说了句“没关系”后便走了。 乔冠兴疑惑地问:“鸿年?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我做了一点修改,因为昨晚感冒脑子不清醒,有些细节处理不好。 睡了一下午精神好多了,吃饱喝足,今晚会送上大章。 “没什么。”盛鸿年说, 目光依旧驻留在叶清欢身上。而叶清欢则转回头去继续喝水,宛若刚看到的是一名陌生人。 盛鸿年蹙眉。 乔冠兴见盛鸿年一径地看着叶清欢, 心里有疑, 便顺水推舟地说:“来来来,鸿年,我给你介绍一下亦安的人。”说罢乔冠兴牵着盛鸿年朝亦安谈判团队走过去,坐着的五人便都站起来了。 “这位是亦安的财务总监,孟进升。”乔冠兴介绍第一个人,那人立刻主动伸出手,做小伏低地躬身问候:“盛总好。” 盛鸿年勾着嘴角, 跟那人握了握手。乔冠兴接着又为他介绍下一位:“这位是亦安的人事总监……”他跟那人也握了手, 可乔冠兴说了什么,那人说了什么, 那人是什么面貌, 此刻在他脑子里的印象都是模糊的。 他有些耳鸣,心跳加速, 手心微微出汗, 逼着自己强自镇定, 脸上保持着商务礼仪性的微笑,跟这几人一一握手,看着他们的脸仿佛幻灯片一样从眼前逐一掠过。 最后一个被介绍的人是叶清欢。 “这位是亦安的娱乐部总监,叶清欢,这次你们公司代言人的事情就是她全权负责的,以后跟你打交道的机会会很多。”乔冠兴介绍道, 转而特意跟叶清欢说,“来,清欢,这位是盛总,认识一下。” 叶清欢挺直了背站着,微微弯起唇角,款款朝盛鸿年伸出右手,大方又不失恭敬地说:“久闻盛总大名,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见到您很荣幸。” 盛鸿年凝眸看着叶清欢,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叶清欢的手擎在半空,一时间也无法做出反应。 会议室里出现异样的寂静,明眼人都瞧出来两人间有某种奇怪的情绪流动,心里都有了各自的嘀咕。 叶清欢垂眸,笑了下,复又抬起眼看着盛鸿年,随便起了个话头说道:“听说盛总刚下飞机就赶来了亦安,看来对这次代言人的事情很重视啊,不知盛总有没有看过潘素的资料……”说着,她转头看朝向会议桌,桌上摆着一份潘素的资料册,她借势便要收回手去拿资料册,一并把盛鸿年不跟她握手的尴尬遮盖过去,盛鸿年却在这时候握住了她的手。 手握到一起的那一瞬,两人的身子均微微一震。 时间迅速倒流了十年,心底里的那个少年低低地叹了一声“清欢啊……”。 叶清欢陡然间无法说话,盛鸿年的拇指眷恋地在她手背上磨了磨,滑腻柔嫩,撩得他自己心里发燥。 他忘了场合,想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好好揉弄,肆意亲吻,心里一些绮丽的想法猝然而至。 体温在上升。 他攥着她的手往自己这边拉,叶清欢便有把手撤回的下意识动作,盛鸿年倏然握得紧了手,让她撤不回去。 他看到她的眉头皱了皱,又听乔冠兴说:“鸿年啊,叶总监可是我们亦安的金牌经纪人,她看中的人不会错的。” 理智回来一些。 盛鸿年眨了下眼,想笑,却笑不出来了,嗓子里都象是塞了什么东西,仿佛连正常说话都无法做到,他只能低低地简短地说:“是吗?” 叶清欢手下使了暗力终于把手从盛鸿年的手心里撤了出来,继而拿起一份资料册递给盛鸿年,脸上的微笑毫无破绽,语气平稳地说:“盛总,这是潘素的资料册,我认为她具备做您公司代言人的潜质。” 盛鸿年眯了眯眼,最后还是接了那份资料册,垂眸假意翻看,余光全落她身上。 她近在咫尺,他低着头,资料册挡了一部分视线,只能看到她从锁骨到胸口这部分。他看她线条漂亮的锁骨间缀着一枚钻石的锁骨链坠,有种低调知性的美感,她穿着藕色的套装,那颜色非常衬她的肤色。 套装是V领的,因为她站立的姿势V领的领口微微掀开一点,能看到里面还穿着一件同色系的真丝打底。打底衫上的蕾丝软软地爬服在她吹弹可破的皮肤上,下面包裹着神秘美好的起伏……或者说,那里对他来说曾经并不神秘…… 他心里头再度躁动难耐,喉结不觉滑动一下,手指头攥紧了资料册。 “鸿年,你觉得潘素怎么样?”乔冠兴问。 盛鸿年又一次猝然惊醒,忙把视线调到手里的资料册上,资料册上贴着一个女人的照片,长什么样子他没心细看,翻了几页后就把资料册阖上了,抬手抵在唇边咳了声,感觉自己的嘴角终于能勾出笑纹了,便对乔冠兴说:“挺不错的。” “哪里不错了?!”合伙人大叫。 盛鸿年扭头看向合伙人,合伙人急了,说:“盛总,我上网查过的,这个潘素之前在网上被黑的很厉害,用这种有污点的人做代言人有损公司形象!” 合伙人的情绪激动得仿佛他这个决定能把公司毁了。 盛鸿年迟疑了片刻,扭头看叶清欢,见她又皱了皱眉,目光冷淡地看向合伙人。 他知道她不开心了。 “冯总,判断一个人是否合适做代言人,并不是只在网络上搜索一下就可以的,网上的消息很多是不实的。”她说。 “那看什么?网络大爆炸的时代,全民都在看网络,难不成你要别人搬到她家里住几天再给她下评判?”合伙人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着桌子,恨不能把桌子戳个窟窿。 乔冠兴便打圆场,说:“大家都别动肝火。鸿年,其实我们刚才也一直在谈这件事,不如先坐下,有不同意见大家可以继续谈。亦安的艺人不止潘素一个,如果冯总确实不满意,我们这里还有几个候选人。我们亦安对于这次跟盛总的合作还是很有重视的,也会充分展示我们的诚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先这些先这些,12点再来一章 乔冠兴朝会议桌对面做了个手势, 盛鸿年点了下头,绕着桌子缓步走到合伙人身边坐下了, 抬手扯松了领带。 而后现场便是进入了合伙人跟叶清欢的辩论时间, 至于他们在争论什么,盛鸿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眼里全都是她。 她剪短了头发,整齐的刘海盖在额头,衬得五官生动又明丽,他从没想过短发的她会这么迷人。 然而她对他而言一点都不陌生,仿佛他们之间没有这十年之隔。 他看她好像还是初见时候,沉金冷玉那样的女子, 却是如此隽永难忘。她的柔弱和强韧, 就像一株风中的芦苇,随时都会折断, 却永远不会。 她好像从未离开过他, 只不过是昨晚瞒着他去了一趟理发店,剪了一个他不同意却更适合她的发型。 合伙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盛鸿年一愣, 从恍惚中回神。 “鸿年, 你拍板,用还是不用!”合伙人气咻咻地说。 盛鸿年疑惑,问:“什么?”他刚才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潘素啊,叶总监执意要用她,甚至不惜跟我们终止合作。”合伙人把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 盛鸿年“哦”了声,扭脸看叶清欢, 她的脸颊也有些红,轻抿嘴唇看着他,目光怨怼,又坚定勇猛宛如圣女贞德。 他突然想到了十五岁那年,学校图书馆里,他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衣底风光,她就是这副样子。 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他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正常了。 盛鸿年垂眸,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继而抬眼,问乔冠兴:“乔叔叔,这件事您怎么看?” 乔冠兴四平八稳地说:“叶总监是我手下最得力的人,她看人一向很准,我相信她的眼光。” 盛鸿年耸肩,说:“那就定了用她。” “什么?!”合伙人惊愕。 盛鸿年伸手拍了拍合伙人的肩:“你我都不是专业人士,要相信专业人士的判断。” 合伙人憋了半晌,在盛鸿年的注视下闭上了嘴。 “既然盛总今天在这里了,那不如咱们把合约签了,叶总监的团队就可以开始运作了。”乔冠兴建议。 “可以。”盛鸿年说,坐直了身子把双手搁到桌上,眼光又锁住了叶清欢,她在低头翻阅文件,没有看他。 可是他今天大概是看不够她的了。 他琢磨着一会儿散会要去找她,他有很多事想要问她,也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他有很多身份可以用,旧情人,老同学,或者同乡都行。他想知道什么成就了今天的她,这样独立迷人,也想知道如今在她心里,他占着一个什么位置。 十年前的爱恨情仇都随着时光淡去了,这次的重逢让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在他跟她之间还有缘分存在,他们还有未来可言。 乔冠兴吩咐身边的专员去拿合约,再送几杯咖啡过来。 合伙人凑过来,附到他耳边,小声说:“你特么的做这个决定不会是为了那个妞?” 盛鸿年看都没看合伙人,心里倒是美滋滋的,低声说了一个字:“滚。” “她结婚了。”合伙人说。 盛鸿年一惊,扭头便瞪合伙人,合伙人撇着嘴翻了个白眼,蠕动着嘴唇低声嘀咕:“你没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盛鸿年倏然捏紧了拳头,转过头去看叶清欢,她右手捏着笔在合约上写写划划,左手端起咖啡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无名指上赫然套着一枚戒指。 盛鸿年的心脏骤然急缩,脸色顿时变了。 宋秘书把合约摆到盛鸿年面前,温和有礼地说:“盛总,请。” 合伙人闲凉地问:“还签吗?” 乔冠兴签好了合约递过来,看到盛鸿年样子有异,便问:“盛总身体不舒服?” 叶清欢的手机响起来,她看到号码后眉头皱起来,凑近乔冠兴低声说了些什么,乔冠兴面上一沉,点了头,叶清欢拿着手机出了会议室。 “鸿年?你怎么了?”乔冠兴问。 盛鸿年依旧发怔,没有反应。 合伙人则问:“乔总,我问个不相干的话题,这位叶总监结婚多久了?” 乔冠兴露出很意外的表情,接着却说:“哦,是这样,在亦安,我们不讨论不打探员工的私生活问题,这也是出于对他们的尊重考虑。” 合伙人托着长音“哦”了一声,乔冠兴这么说倒是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坐实了叶清欢已婚的事实,他便有些得意,偏头去看盛鸿年,以为盛鸿年会反悔不签约了,哪知道盛鸿年拿起笔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名字。 “哎,你!”合伙人边叫着边伸手压住了合约,盛鸿年把合伙人的手拨开,把自己签好的合约递给乔冠兴,然后把乔冠兴签过的那份合约拿过来,在甲方一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合伙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宋秘书把两份签好的合约收走了,盛鸿年站起身,俯身过去跟乔冠兴握了握手,平静地对乔冠兴说:“乔叔叔,合作愉快。” 乔冠兴挽留盛鸿年晚上一起吃饭,盛鸿年说刚下飞机,晚上想休息给婉拒了。走出亦安影视之后,合伙人立刻抱怨:“你吃错药了?!为了一个已婚女人你签这么大的单子?你知道给亦安的代言费是多少?八位数啊我的总裁大人!几千万你找一个有污点的女艺人当代言人?你知道网上怎么说潘素的?说她就是个外围女!她有个外号叫BOBO你知不知道,说她胸大无脑,天天梦想嫁入豪门,给钱就能睡!” 盛鸿年完全不理会合伙人,掏出手机给关忆北打电话。电话接通了,他问:“在哪里?” 关忆北回:“我在医院。” “今晚有空吗?” “有啊。问这个干什么?你回来了?” “晚上陪我喝酒。” 挂了电话,盛鸿年对合伙人说:“送我去个地方。” 车开往医院的路上,合伙人一直喋喋不休埋怨盛鸿年头脑发热选错了人。盛鸿年用手支着在额头靠着车门一言不发。他看着路边的火树,花开得依旧绚烂繁盛,那红色依旧能烧得他眼疼。他闭上眼。 到了医院,盛鸿年让合伙人开车回去,自己在心外科的候诊处坐了半个小时,等到了下班的关忆北。两人去了林大娘奶汤鱼头店。林大娘见盛鸿年来了非常高兴,很快就把酒菜张罗好了。 菜过五味,关忆北看盛鸿年喝酒的状态不对,伸手压住他的酒杯,问:“你出什么事儿了?” 盛鸿年已经半醉,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眯缝着眼盯着关忆北问:“在你眼里,我算是个痴情的人吗?” 关忆北是个聪明人,也是少数知道盛鸿年心事的人,看盛鸿年这样立刻便猜到了 ,他便把酒杯从盛鸿年手里夺了下来,问:“遇到叶清欢了?” 盛鸿年苦笑:“她特么的都不认识我了。” 关忆北诧异:“不至于?你们分开的时候不是都已经十八岁了?如今怎么会不认识了?” 盛鸿年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说:“因为她想不认识我。” 关忆北不觉噤声,看着盛鸿年,盛鸿年一径地说着,自言自语一般:“她想不认识我,我就可以不认识她,她想要合约,我就给她合约。我什么都可以给她,只要她想要……” 然后盛鸿年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屋顶。关忆北想了想,又把酒杯放到盛鸿年面前,给他把酒满上了,低声说:“喝。” 盛鸿年低头看了看酒杯,摇摇头,苦涩地说:“不喝了,再喝我怕我会杀人。” 然而最后盛鸿年还是喝了个酩酊大醉,关忆北把他扛到了自己家去,听他叫了一晚上的“清欢”。 作者有话要说: n感冒还没有完全好,思路比较慢,先这些。 emmmmmmmm你们猜清欢结婚了吗? 因为醉酒加上倒时差, 盛鸿年睡到第二天中午,他是被炽烈的正午阳光晒醒的。 关忆北住的房子是一栋独栋的二层小别墅, 民国时期建的建筑, 被列入海城历史文化遗产名录的。虽说房产是属于关忆北的,可是动一块砖都要跟文物局打申请,所以安空调打洞这种事儿比普通家庭麻烦得多,关忆北怕麻烦,干脆就没安,只在电灯的位置装了个吊扇。 此时吊扇倒是开着的,可七月的海城闷热得像个蒸笼, 盛鸿年出的汗把床单都洇透了, 不过也有好处,他的酒意全散了, 头不疼。 盛鸿年汗流浃背地从床上爬起来, 看旁边桌子上放着一瓶水,他抓过来就喝。喝完水后觉得舒坦了些, 用手背抹着嘴巴起身走到窗边朝下看, 看到关忆北在院子的花圃里拔草, 花圃里栽了一片金莲花,是当年莫羡种的。 因为关忆北做无国界医生的事情,莫羡跟关忆北结婚一年就离了,到如今关忆北整天惦记着前妻,莫羡却一直不肯复婚,蹉跎到现在也有三个年头了, 两人还各自单着。 他想到莫羡跟关忆北,脑子里却突然冒出另一个念头,那个念头让他精神一振,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一断浮木,算是救了命了。 他把窗户推开,发出的声音惊动了下面的关忆北,关忆北抬头看盛鸿年醒了,直起身子朝他挥挥手,问:“醒了?” 盛鸿年靠着墙睨着他,问:“你怎么没去医院?” “今天夜班,下午去医院。”关忆北说着把手套摘下来,朝他说,“你下楼,吃点东西。” 楼下餐厅,关忆北炖了白粥,盛鸿年就着咸菜吃,关忆北说:“你电话响了一上午,我帮你接了。” 盛鸿年嘴里含着粥“唔”了声。 “有个叫赵司同的,说要来接你,我把地址给他了。”关忆北说,“其他人我记到纸上,说你会给他们回电话。你还真忙,比我们医院急诊室还忙。” 盛鸿年没吭声,把粥碗端起来,大口大口地吞下白粥,把碗往桌上一搁,抬手抹了抹嘴,问关忆北:“结婚以后又离婚很常见的,对不对?” 关忆北皱着眉头“嘶”了声,问:“你这是想揭我伤疤还是要安慰我?” 盛鸿年说:“你想多了,我说的是别人。” “谁?”关忆北问。 盛鸿年不回答,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兀自傻笑着。见他这个模样,关忆北摇摇头,说:“你酒还没醒?” 盛鸿年打了个饱嗝,说:“我去洗个澡。”说完他起身跑去了二楼浴室,留关忆北一个人在那儿沉思。 他今天的行程应该是上午到新公司露一脸,下午跟赵司同一起去见几个投资人,如今被酒醉耽误,投资人的见面的时间误了,必然会推到其他日子了,所以一会儿赵司同来接他应该会是去公司。这样下午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他便琢磨着别的事儿。 他想,赵司同那里应该会有叶清欢的联络方式。 大热天冲个凉后便神清气爽,盛鸿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舒了口气,给了自己一个微笑,接着转身推开门,关忆北站在门口,递给他一套衣服。 两人身高差不多,只是关忆北瘦一些,所以关忆北的衣服盛鸿年也能穿得下。盛鸿年接了衣服退回浴室换好,再出来见关忆北还在外头,就问他:“你干嘛?偷窥我?” “去你的。”关忆北啐道,抬手扶了扶眼镜,问:“你刚才说那话,我就猜……难道叶清欢已经结婚了?” 盛鸿年脸色一沉,伸手把关忆北推开了,朝楼下走。关忆北就明白自己猜中了。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盛鸿年后面,认真地问:“听你刚才那话的意思,你是打算第三者插足?” 盛鸿年立刻停住脚,回过头不满地瞟了关忆北一眼,而关忆北认真地说:“鸿年,别那么干,那不道德。” “谁特么要第三者插足?”盛鸿年喝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关忆北问。 “我先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盛鸿年说。 “她要是过得不好你打算做什么。”关忆北问。 这问题来得正和心意,盛鸿年舒眉一笑,说:“我救她脱离苦海。”。 “那她要是过得很好呢?”关忆北又问。 盛鸿年脸上又没了笑意,抿住唇,垂眸想了想,低声说:“那我就等着她。” 说完盛鸿年把双手把裤兜里一插,快步下了楼,关忆北站在楼梯上,倒吸一口气,心道:真是走火入魔了。 赵司同开车到关忆北的住处接了盛鸿年,又对盛鸿年的穿着打扮诟病了一番,说:“你是第一天去公司,你行李箱还在我后备箱,你最好换身衣服。” 提到换衣服这个梗就让盛鸿年想到昨天在亦安的大起大落,心情顿时不美好了,不胜其烦地说:“我就穿这样去怎么着?你要开除我?” 赵司同扁嘴,哼唧道:“你是董事长,你官最大,谁能开除你啊?” “那就闭嘴!”盛鸿年不耐烦地说。 车在路上,行道两边火树花开绵延数公里,盛鸿年用手撮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赵司同看他那样子,又问:“你喜欢这种树?” “对。”盛鸿年回答。 昨天谁还说不喜欢来着。赵司同心里暗自嘀咕。 到了公司,新员工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公司最大的老板就这么穿着牛仔裤跟T恤衫头发蓬乱地大步走了进来,关键是那个T恤衫还像是旧的,印着一个莫名奇妙的红色logo。有人认出了那个标志,暗暗跟另一个人说:“看来盛总是个热心公益事业的人,上班还穿着无国界组织的T恤。” 很快有关盛总不修边幅钱多心不黑品德高尚的传闻就传遍了整个公司。 盛鸿年坐到新办公室的转椅里,原地转了一圈。赵司同坐到宽大的老板桌上,对盛鸿年表功:“三十六楼,五十八平,那边还有休息室、盥洗室跟冰箱,加班在这里住两天不成问题。还有这扇窗,直接对着横江跟海城塔,夜景无敌啊!这里是这栋楼里视野最好的一间办公室了。怎么样?满意吗?” 盛鸿年拍了拍椅子的真皮扶手,微微一笑,说:“你给开发商的价格估计也很让他们满意。” 赵司同“呿”了声,说:“赚了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留着干什么用?” 盛鸿年便笑,又拍了拍椅子扶手,吸了口气,赞道:“行!选得不错!” 赵司同嘿嘿地笑,接着说:“几个主要部门的负责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你是现在见,还是过会儿?” 盛鸿年想了想,说:“过会儿。” 赵司同便从桌子上下来,抬手整理一下衣服,说:“那我先出去了,你休息一会儿,有事叫我。”说完转身要走。 “等一下。”盛鸿年叫住他。 赵司同站住脚,回头问:“还有事?” 盛鸿年的身子在真皮转移里挪了一下,佯作随意地问:“对于亦安的叶清欢,你了解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今天第二更喽 今晚过了12点还有更,不过我不建议你们等,你们造,我码字速度自己很难控制,有时候真的很慢很慢…… “叶总监?”赵司同摸着下巴想了想, 说:“我跟她不熟,只是最近打交道多了, 知道她一些情况。她五年前从墨尔本回国, 因为跟亦安乔总女儿的关系不错,直接进了亦安。她进入亦安之后一直跟在安栋手下做事。两年前安栋单飞,她接了安栋的职位。说起这个女人,确实有些不简单。安栋在圈里的名望是响当当的,她却是初生牛犊。安栋走后自己建立工作室,带了个新艺人,跟一个导演谈角色, 半道被叶清欢截了胡, 把角色抢走给了亦安的艺人。她下手真是干净利落啊,六亲不认的, 连自己老师都不放过。” “这么狠?”盛鸿年不觉莞尔。 “废话!”赵司同的口气便有些恨恨地, “你昨天不也看见了?她在谈判桌上整个一冰雪女王!难说话,刚愎自用, 跟她谈判我差点以为我才是乙方, 我得求着她办事儿!那女人, 气势足,脑子又清醒,话少却毫无破绽又擅抓七寸,让你心里不服又无法反驳。幸亏她是乙方,她要是当了甲方,能把乙方虐死。” 盛鸿年越听, 脸上笑意越深。赵司同自己啦啦讲了半天却发现盛鸿年在笑,立刻用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不满地问:“喂!你笑什么?” 盛鸿年咳了声,敛了笑,说:“没什么,你继续说。” 赵司同就说:“这次找亦安合作代言人的事情,其实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叶清欢擅长舆论运作,亦安很多艺人的公关危机都是她亲手操刀扭转过来的。她是安栋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在媒体网络等方面都有资源。而且她的团队也很成熟,对于国内舆论生态有深入的了解。我们是互联网公司,想要尽快在国内打响知名度,需要她这种专业人士来运作,你也知道,代言人只是合约的其中一项条款,最重要的是打包了公司的宣传跟形象运作事宜。如果在亦安的操刀下,让公司普入中国的时候能引起一个话题热议,那就更好了,宣传效果比砸几个亿的广告费好得多。” 闻言,盛鸿年点点头。 赵司同握着拳头往桌上一砸,咬牙切齿地说:“可我没想到她力推的是那个潘素,而你竟然还同意了,我真是想……”说到激动处,赵司同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盛鸿年。 盛鸿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似笑非笑地问:“你想怎样?” 赵司同肩膀往下一荡,立刻泄了气,嘟囔:“我还能想怎样?我是个小股东,你是大股东,还不是随便你爱怎么搞就怎么搞?” 盛鸿年勾起嘴角笑,问:“那对于这份合约她有什么想法没有?” “今天打电话来了,说她的团队正在做企划案,五天内做好,然后电邮给我。”赵司同说。 “哦?”盛鸿年伸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在手里摆弄着,随口问,“就是说你有她的电话号码喽?” “当然有了。”赵司同心直口快地回答,说完了眼珠一转,随即冲盛鸿年暧昧地笑起来,挤着眼睛问,“你不会是想要她的号码?” 盛鸿年瞟了赵司同一眼,把手里的笔往前一抛,赵司同扬手接住了,盛鸿年又抓起桌上的一摞便签条丢到桌面上离赵司同较近的位置。 赵司同看看便签,又看看盛鸿年,问:“你真想要啊?” 盛鸿年双手交握搁在桌上,只看着赵司同,不说话。 “她结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赵司同提醒。 “公事。”盛鸿年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赵司同翻了个白眼,嘟囔着:“谁信啊。”不过他还是伸手抓起便签用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嘴上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个女人可不好惹,你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着把便签撕下来递给盛鸿年,盛鸿年接过去后扫了眼便签上的号码,赵司同又说:“我真不懂,你眼光也太独到了。在美国的时候那么多美女投怀送抱你都不要,怎么偏偏看上这么个已婚母老虎?” 闻言,盛鸿年抿起唇,不满地瞪向赵司同。赵司同举起双手,耸肩,说:“算了我出去了,那外头那些部门主管是让他们继续等着,还是先回去工作?” 盛鸿年满脑子都是叶清欢,便说:“让他们散了。” 赵司同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门关上那一瞬间盛鸿年急不可耐地拿出手机拨了那个号码,电话响了数声。他从未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慢,电话里传来的嘀嘀声这么刺耳,手机又这么重,他的心一下一下跳得又这么重这么急。 终于,电话接通了,传来一声:“喂,哪位?” 是她的声音。 盛鸿年从真皮转椅里弹了起来,左手在裤子上摸了半天才找到了口袋,抄进去。想说话,嗓子像是被扼住了,他转身走到落到窗边。今天有轻雾,尚能看到穿城而过的那条横江,江上有游船,因为距离远看起来走得特别慢,像是蜉蝣浮在水面。 他心里没着没落的。 “喂,哪位?”她又问,声音透着略略的不耐烦。 盛鸿年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低声说:“是我。” 时间出现一刻停顿。 静默。 盛鸿年搁在裤兜里的手收紧了。 叶清欢的声音压低了一个音阶,缓缓地问:“你是哪位?” 心头被她着轻而缓的声调打了一拳,一阵痉挛,盛鸿年大口吸气,仰起头闭上眼,眉间死死地拧起。 电话那头的叶清欢安静无声,却也没有挂电话。 盛鸿年张开眼,看到了天花板,上头墙边镶嵌的不锈钢板光可鉴人,照出他的脸,丧气失落得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盛鸿年,你总不能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被打败了。 他对自己说。 于是他低下头,眯起眼看着迷雾中辽远的天际,说:“我,盛鸿年。” 那边的叶清欢很快回应:“盛总啊,请问有事吗?” “能见个面吗?”他问。 “见面?”她问。 “对。”他说,尽量让语调平稳,“见个面,谈谈。” “谈什么?”她又问。 谈什么?盛鸿年撮起嘴唇,一万个理由从心头掠过,他却只说了两个字:“叙旧。” “这……恐怕有些困难,因为接了您的案子,这几天会比较忙,很难抽出时间。”叶清欢婉拒。 这话听在盛鸿年耳朵里十分刺耳,就像她在故意跟他拉开距离,跟那天在亦安她跟他握手的时候一个态度。他口气便有些冲,质问她:“清欢,你有必要跟我用这些外交辞令吗?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电话那头的叶清欢沉默了。 盛鸿年转过身,再看室内的所有东西都觉得碍眼起来,他抬脚照着皮椅踹过去,椅子下面是带滑轮的,一下了滑出去好远,嗵一声撞在墙上。 “我不想见你。”叶清欢低声说。 听她这么说,盛鸿年几乎要笑出声了。因为这句话还不如之前那句外交辞令来得顺耳,她连托辞都没找直接拒绝了他。他觉得很受伤,心浮气躁的,绕着办公桌转了半圈出来,身子往桌子上一靠,问她:“为什么?” 叶清欢却说:“没事的话我挂了。” “你等等!”盛鸿年喝道。 “盛总还有什么吩咐?”叶清欢问。 盛鸿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想不出说辞。这时候赵司同推开门探头进来,他因为听到屋里发出的响声所以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盛鸿年一见到赵司同突然心生一计,就说:“我想见潘素。” 叶清欢没有回应,盛鸿年朝赵司同勾勾手,赵司同便走了进来。盛鸿年继续对着电话说:“赵总对于代言人的一事一直有不同意见,今天在办公室跟我吵了一架,我想,也许是我的决定做得太仓促了。” 赵司同被诬陷,俩眼一瞪,刚说了个“我!”字,剩下的话被盛鸿年用眼神逼得咽回去了。 “可是盛总,合约您是签了字的。”叶清欢提醒。 “签了又怎么样?”盛鸿年轻飘飘道,“签了还可以毁约,百分之五的违约金,我想我还赔得起。而且国内这么多家娱乐公司,我并非亦安一家可以选。合伙人之间的矛盾得第一时间解决,这个道理你该懂的?” 一番话把赵司同听得一愣一愣的,手在盛鸿年眼前奋力地比划着,嘴巴一开一阖无声地说:你有病啊?!可盛鸿年压根没理他,他又抓起桌子上的计算机,输入了合约金额的百分之五,举到盛鸿年眼前,恨不得把计算机摁进盛鸿年的眼睛里。盛鸿年把计算器夺过来扔回了桌上。 “你想怎么样?”叶清欢沉声问。 盛鸿年松了口气,嘴角勾了起来,说:“见个面,我想见潘素,见到她后我才能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