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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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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劝架的几位一见周曜旬,就跟抓着了救命稻草似的,连声问:“人呢人呢?”    结果,庄照岳没来,来的是许晏如和庄映棠。    这两位都是大股东,可是没用,他们俩几十年如一日地当着吉祥物,说话不算数啊!    分赃不均的那两个人,一个叫孙琦铭,另一个叫白严毅;一个脾气比较差,另一个脾气更差。一见许晏如,脾气比较差的孙琦铭就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不是冲她——说道:“我道你能搬出个什么泰山北斗主持公道呢,原来是庄夫人。庄夫人这泰山北斗啊,在他们学术圈大概好使,可在咱们公司嘛……周家小子,我看你也别胡闹了,这个项目投的钱可不是小数目,她又不姓庄,说了不算。”    庄映棠微微一笑:“她不姓庄,可是我们家里几个姓庄的,可全都听她的。孙叔叔,这个项目投了多少钱我也略知一二,诚然不是小数目,可也没大到能让咱们伤筋动骨,大不过我大哥的心血。”    庄照岳积威犹在,虽然现在人躺在医院里了,但是被庄映棠狐假虎威地拿出来一说,震慑力还是有的。孙琦铭不吭气了,他又接着道:“……就是全赔了,也砸不了各位的饭碗,你难道还担心哥哥怪你吗?你放心,到时候若是我哥怪罪,你们尽管抬出我嫂子来啊。”    孙琦铭被他信口开河地绕得云里雾里,不耐烦地大手一挥:“什么乱七八糟的。庄董不爱江山爱美人,我可是只爱钱!”    脾气更差的白严毅嗤笑一声:“你爱钱?这钱你今天要是不投,就相当于大把大把的钞票打水漂了,你怕不是脑子不好!”    孙琦铭一拍桌子:“你说谁脑子不好,用不用咱俩当着大伙掰扯掰扯?让大伙看看是谁宁愿让他们的钞票都打水漂,也不肯让我半分利!”    白严毅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简直不可理喻!早就说好的事,白纸黑字写在那儿,你真当庄董来不了,就没人治的了你!”    孙琦铭冷笑着看着他,并不说话。可是谁都知道,白严毅那是虚张声势;庄照岳躺在医院里来不了,还真就没人治得了他。    庄映棠和许晏如再次沦为背景板。他们俩在一旁听得面面相觑,周曜旬说这是分赃不均,敢情还真是啊!白严毅和孙琦铭之间有什么龃龉他们管不着,但是周曜旬有一句话说得对:他们不能让庄照岳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    许晏如忽然道:“你们俩的纠纷到底是多少钱,从我这儿出,行吗?”    她一说这话,孙琦铭和白严毅也不掐了,别的股东也不拉了,全都抬头看着她。    许晏如笑了笑:“怎么,照岳没用我的钱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这种基本上稳赚不赔的投资,庄照岳一向都会用老婆和弟弟的名义投一份的。    许晏如说:“那不就得了。到时候该分给您多少,从我的那份儿里拿出来给您。”    孙琦铭就有点不好意思。庄照岳前脚出了车祸,后脚他就盘剥人家媳妇的钱,这说出去怎么像话啊!他呐呐道:“我不能要你的钱,再说了,事也不是这么个事。”    许晏如听了就摇头:“钱还分我的他的吗?存进银行里,还不全是您的。”    孙琦铭大概确实手头紧,居然就不说话了。白严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嘿,你可真好意思!庄董对大伙都不错,庄夫人的钱你也好意思要!行行行,你好意思,我可没这个脸,你要那几分利,我让!”    许晏如又看向他:“那我的那份儿给您,也是一样的。”    唬得白严毅连连摆手:“那可不成!我要了你的钱,不成了跟他一样的人了么?”    这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下午的合同总算签了,皆大欢喜。留下周曜旬收拾烂摊子,许晏如和庄映棠又往医院赶。许晏如颇有点过意不去,回去的路上她还跟庄映棠说:“本来想着钱的事儿,息事宁人就算了,反正我拿着也没用。可哪知道……唉,你说这算怎么回事?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倒像是逼着白总掏这笔钱了。”    庄映棠比她想得开:“你不知道,大哥总是知道的。放心,白叔叔要是真吃了亏,大哥肯定会补偿他的,他只有感激你的,你就别挂心了。”    这场闹剧落幕之后,庄照岳倒下之后的那短暂的一盘散沙的局面,被周曜旬迅速收拢了起来。不得不说,周曜旬还真是个人物,他原本根基全无,就凭着一个似是而非的“庄”姓和庄夫人撑的那一回腰,还真把公司里那些不服管的老家伙都压得服服贴贴了。起码从表面上看来,一切与庄照岳在时无异。    可其实并不是这样。连庄映棠都隐约察觉到了他的吃力。原先代替周曜旬,在庄映棠那里专门负责跟他接洽投资的,是庄照岳身边的一个老人,有能力,人还本分,庄照岳考虑导他年纪大了,才把他放在庄映棠那里养老。可现在,周曜旬不得不把他调回了总公司帮忙。庄映棠理解,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拆他的台,可是这么一来,他的那一摊子事谁来管?    又赶上这多事之秋,庄映棠的新电影也要开拍,周曜旬又不是庄照岳,毕竟能力有限,对庄映棠这个兄弟的爱心更加有限,于公于私都不大可能给庄映棠一个不作妖又有能力的人,管那摊子可有可无的事——这样的珍稀物种,他自己还用不过来呢。    可周曜旬也不可能真不管他——庄照岳还没死呢,就敢苛待他弟弟,那他也别想干了。周曜旬思来想去,就把魏南远调回来了。    很难说周曜旬这么做是实在没人能用了,还是纯粹公报私仇恶心庄映棠,总之,被外调了不到一年的魏南远再次回到B城……然而并不敢十分扬眉吐气。    做了好几天心理建设后,他夹着尾巴跟庄映棠见了一面,据说一改以往的大尾巴狼作风,两个人谈得还可以。    时间飞快地过去。    七月里,庄照岳的病情已趋于稳定,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医生给他下了论断:病人什么时候醒来虽然不好说,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命总是保住了——只要钱不断。这对庄家的几个人来说,也算是个矬子里头拔将军的好消息了:只要人还在,就不怕没希望。    庄家人的生活也似乎渐渐回到了正轨。庄照岳的一对双生子被许晏如赶回学校念书,而庄映棠也被她逼着开始继续筹备新电影。这个一直闲适地生活在丈夫羽翼下的女人,身体里好像蕴含着取之不竭的能量;庄照岳不在了,她也能接着当一家人的主心骨。    庄映棠接着拍的,当然还是那部中国式奇幻。他对这个题材真的很感兴趣,往里砸了很多钱,只求精益求精。庄映棠甚至亲手设计了很多衣服,其中他花心血最多的,就是他们家小龙套的九尾狐。    庄映棠一口气给九尾狐画了九身衣服,但是电影里最多用两身,庄映棠就自掏腰包全都做了出来。他最偏爱其中一件纯白的,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林挚穿在身上,真像是浊世翩翩佳公子。    可庄映棠却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林挚的气质太“正”了。他化了妆也不像妖怪,倒像是收妖的道士。庄映棠看得直摇头:“你这样不行,你看看你这个妆,眼尾上挑,眼线是红色的,很妖媚的感觉。你再看看你,”庄映棠挑剔地“啧”了一声:“往断头台上一推就能念‘去留肝胆两昆仑’了。”    庄映棠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的确少了点妖气。他决定抽空看看童年回忆《封神榜》、《西游记》什么的,揣摩揣摩人家的狐狸精都是怎么演的。    ……不过他是只男狐狸精,也不能太照本宣科。    庄映棠对这个角色的定义跟林挚理解的其实不太一样,在林挚看来,几千年寻找着一个恋人的转世,多么深情啊,当然该有一副禁欲的脸孔。    庄映棠却摇摇头:“这你就错了,深情归深情,但是这个九尾狐,他本质上他是个诱受啊!”    林挚闻言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因为这个倒霉狐狸的恋人到最后也没正式出场,所以他还真没考虑过上下的问题。林挚脱口而出:“这么强大的狐妖、青丘之主,竟然也是个受吗?”    这话庄映棠就不爱听了。他脸往下一拉,照着林挚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受怎么了,你歧视受么?”    林挚赶紧把头摇得波浪鼓似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庄映棠哼了一声:“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看你英明神武的导演,他不也是个零吗?我告诉你,这事纯属个人偏好;你的九尾狐他就是个诱受!”    林挚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庄映棠这才稍微满意了一点,又道:“你好好想想,他不顾人妖殊途,靠引诱得到了心爱的少年,这样的狐狸,应该是什么样的?”    庄映棠见林挚若有所思,又道:“想想你见过的诱人的男人,再添一丝妖气,也就差不多了。”    林挚的脑子里却只浮现出了庄映棠风情万种的脸,他觉得“英明神武的导演”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诱惑了。林挚想着想着,耳朵就不由得有点发烧,庄映棠知道他是找着了感觉,可又莫名觉得有点嫉妒。他老实不客气地又给了林挚一巴掌,凶巴巴地说:“想好了没有?演来看看。”    林挚点点头,眉眼上挑,活脱脱就是刚才庄映棠质问“你歧视受吗”的那个神色。庄映棠却看得直抽嘴角,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林挚:“你到底在谁的脸上见过这种倒霉表情还觉得很诱人的?你看看你,分分钟就要咬人了,你心爱的少年早就叫你吓跑了!”他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林挚的头:“林挚,你是有抖 M 倾向吗?”    林挚当然不敢说我模仿得就是庄导您啊,除非他这个月都不想吃脐橙了!林挚只好委屈地垂下头,敢怒不敢言。    ——幸亏他没说,不管林挚如何揣摩不到一个诱受的神髓,但是当一个诱攻还是绰绰有余的,起码晚上的脐橙管够。    就这样,电影还没开拍,钱已经流水似的花了出去。等到服装道具准备好,庄照岳给的那笔先期投资,就已经被庄映棠花得七七八八了。    钱没了怎么办呢?当然是再要了。    专门负责给庄映棠做投资的魏南远现在成天躲着他,根本不管他们钱够不够。要不是庄照岳现在躺在医院,公司又值多事之秋,依着庄映棠的脾气,早就寻个由头把他轰走了。    可是现在不是生事端的时候,他还是得找魏南远去给他追加投资。    庄映棠以往要钱都容易得很:叫统筹先做个预算,他审过了,差不多就交给投资人代表。投资人代表的是他哥,钱也是他们家人左手给右手,所以从来没有代表跟他为难。    可是这个魏南远出去历练了一圈,居然学会了规矩。    魏南远拿着程珂的报告,笑而不语,啧啧有声,把程珂烦得不行。最后,魏南远终于说:“要钱呢,是没有问题,但是你看看,这个报告写的是不是不太合规矩?程副导演你想啊,你的这个上头好歹应该加个预期收益什么的,要不投资人是千金买笑么——我知道我知道,咱们是自家企业,可你们好歹走个过场,大家都好看,是不是?”    程珂碰了个软钉子,回去跟庄映棠汇报。庄照岳要是好好的,庄映棠就敢把这个报告拍在明显是没事找事的魏南远脸上,再骂他一句狗拿耗子,可现在不行,他不愿意求周曜旬,也不愿意再给许晏如添麻烦。    庄映棠最后也没说什么,只交代程珂看看别人是怎么申预算的,照猫画虎。    哪知改过的报告也不成——动笔的姑娘太实诚,预期收益过于保守,以至于还没覆盖成本。魏南远看得直摇头:“你们哪怕是编点数据呢?程副导演啊,你这么写,投资人又不傻,能给你钱吗?”    他说得每个字都在理,可问题是,以前从来都不是这么操作的。    庄映棠终于火了,亲自去找了魏南远:“我知道你记恨我,好容易找个由头,就来给我穿小鞋。可是魏总,我花你的钱了吗?”    魏南远苦笑了一声:“您是没还我的钱,可是公司的钱也不是我说给就能给的啊。先前庄董在的时候,他有这个权限,可现在代理的周总,他要拿钱得过董事会啊!唉,董事会那帮人是什么德性您还不知道么?公司的钱现在全都紧着那个大项目,我也爱莫能助啊。”    ☆、第 76 章    不过, 魏南远也不敢真的不给庄映棠拨款,他现在是受人之托,外加公报私仇给庄映棠添点堵也就罢了,到最后还是得忌惮他是庄家的正经少爷,哪敢闹得太难看。    最要命的是,他那个护短的哥哥还没死透呢。    魏南远跟庄映棠打过很久的交道,把他的脾气摸得透彻, 他在庄映棠彻底失去耐心之前,终于扣扣索索地投了一笔钱——不少,足够让《大荒》正式开拍而且能撑一段时间;可也不多, 照着庄映棠的那个花法,拍到一半也就差不多花完了。    庄映棠懒得理他,就这么别别扭扭地跟他和平共处了下去。    《大荒》开拍,九尾狐算是男二号——那种开挂的世外高妖, 与男主角亦师亦友,深情貌美又无所不能, 狐设就是一个字,苏。饰演人类男主角的,却不是庄映棠合作惯了的陆修远,而是另一位实力派当红小生, 名叫宋容来。    宋容来是实打实走红的。他入行多年,相貌算是中上,灵气虽然差了点,但是胜在努力敬业, 业内口碑着实不错。而且他为人低调,对谁都很和善。庄映棠就喜欢这种演员,不作妖,省心。    而且宋容来还很会做人。    他头一回跟庄映棠合作,跟谁都不熟,但是对谁都笑脸相迎。开机仪式之后,第一场戏不是他的,他看见林挚坐在角落里看剧本,就笑吟吟地走过去跟他打招呼:“我看明天就有咱们俩的对手戏,先熟悉熟悉?”    林挚受宠若惊,忙放下剧本,跟他聊了好一会儿。宋容来很会找话题,林挚不怎么善言辞,也觉得跟他说话很舒服。等到宋容来的第一场戏份开拍时,两个人已经熟悉了起来,林挚还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加油。    弄得庄映棠都纳闷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而且宋容来演得也好,跟女主角没合作过,第一场戏 NG 了一次,第二遍就过了。要知道,庄映棠要求多严格啊,影帝也照样吃 NG 吃得欢,他能两遍过,已经是相当有实力的体现了。    全剧组只有导演不喜欢他。    是什么让庄导对自己千挑万选的男一号产生了不满呢?究其原因,则要追溯到宋容来第一天进组就对林挚表现得太过热络,被庄映棠疑心此人要撬他墙脚。不过导演不喜欢男主角,是个除了男二号谁都不知道的秘密——反正庄导惯常的那张脸,看上去就谁都不喜欢啊。    转眼间,《大荒》开拍已经一周了。林挚头一回在一部电影里扮演主要角色,每天都要拍好几场戏,十分辛苦——拍电影又不比拍电视剧,尤其是拍庄映棠的电影,他是要一帧一帧地琢磨画面的。这样的戏拍一天下来,任谁都要精疲力尽的。更别说他现在渐渐有名气了,还有无数的人情往来要应酬。    比如,周末有个友情出演的老戏骨岑老师要进组,程珂亲自张罗了一场接风宴给他,林挚就得参加。他拍完了一天的戏,累得睁不开眼,连庄映棠看着都心疼。可岑老师德高望重,他哪能不给面子呢?    林挚硬是拿冷水糊了两把脸,陪着庄映棠一起去了。    抛开林挚不说,这种打着“接风”旗号的聚餐其实特别受欢迎。甚至有的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提早得到了消息,宁愿提早进组干等着,也要来吃这顿饭——这种场合什么大咖、投资人都在,万一能得了哪个青眼,说不好就一步登天了。    他们想的没错,魏南远果然也开开心心地凑热闹来了。    其实打从《大荒》一开拍起,魏南远就一直泡在片场里。不过进组早的都是主要角色,大多跟庄映棠合作惯了,都知道他们那点恩怨;好不容易来个不明真相的宋容来,看着厚道可其实是个人精,惯会见风使舵。魏南远觉得自己简直是史上最悲催的投资人,他天天泡在片场里,没什么事,也没什么人把他当回事。    直到今天这场接风宴。    《大荒》算是部群像,角色众多,庄映棠也不可能什么阿猫阿狗都让成名的演员来演,经费够不够另说,人家也不能接这个活。所以,这是部电影里那些只有三五句台词、一两场戏的角色,他用的多是新人。    新人可不知道导演和投资人的龃龉啊。说是“新人”,可也不是头一天混圈,投资人是什么地位,那是连导演都得好好巴结的啊——当然了,庄导这边可能有例外,那怠慢了投资人也没好处不是?    接风宴上,几个漂亮的小演员一粘上来,魏南远顿时就飘飘然了。    魏南远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要不当年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张平凌,就把自己给搭进去。后来他外调了一年,庄照岳有心磨他,派他去的都是些穷乡僻壤,统共也没见过几个美人。现在,庄照岳躺下了,周曜旬总算把他调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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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本以为能好好解解馋,结果哪知道一头扎进了庄映棠的狼窝。庄映棠这儿美人倒是不少,可惜吃不着——谁不知道庄导目下无尘,他就是有心勾搭,可也得有人敢应才行啊。    魏南远这些天可是憋坏了。    所以今天的魏南远,简直如同鱼游入海。    魏南远酒气上头,就有点忘形,旁边的小男孩偎着他说了几句甜言蜜语,他当着庄映棠的面就把手放在了人家大腿上。庄映棠脸都绿了,他把就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磕:“魏总,我敬你一杯。”    庄导顶着这张凶神恶煞的脸,一点都不像是敬酒,魏南远当时就清醒了饿一般。他不着痕迹地把身边的小男孩往旁边推了推,对庄映棠讪笑了两声:“上头了,上头了,喝酒喝酒。”    整顿饭吃完,再也没人敢在庄导眼皮底下作妖了——这个剧组还是导演说了算,而导演是个工作狂,并不喜欢他们乱搞。    这么一来,便是几人欢喜几人忧,自有人不愿意接受潜规则,能安心拍戏求之不得;可还有那些指着抱投资商大腿尚未的呢。    吃完饭,程珂又张罗着请大家去唱歌——他也就是客气客气,这个剧组谁不是披星戴月地工作,有点休息时间恨不能全睡觉了。果然,庄映棠表示自己没兴致,林挚自然陪他一起;岑老师年纪大了要养生,也婉言谢绝;至于宋容来他们,今天拍了一天的戏,个个累的不行。然而程珂千算万算没算到魏南远,魏南远表示对这个活动非常有兴趣,到最后,程珂只能陪着他,带着几个新来的莺莺燕燕唱歌去了。    庄映棠不在,魏南远立马放飞自我。他先伙同小演员们把程珂灌趴下了,然后胡天胡地地玩了一晚上,颇找到了几分从前开后宫快意。    ——只可怜程珂,第二天愣是没起来,只好请了一天假。    这一天,林挚有一场戏,是坐在溪边竹屋里,跟男主角谈酒论茶。这场戏终于用上了庄映棠最喜欢的那件戏服。林挚此时已经能很好地表现传统狐狸精的那种媚意了,现在,他即便是面对“晚辈”正襟危坐,身上也自有一股掩不掉的风流。    头一次,在工作中心无旁鹜的庄映棠,察觉到了私心作祟。    赶巧,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戏,拍完了大伙就收工了。工作人员忙着收拾道具整理片场,演员们各自去卸妆,而庄映棠则施施然进了林挚的化妆间。化妆师这会儿基本还没开工,只把眉毛卸掉了,她看见庄映棠就是一愣,马上打招呼:“庄导。”    庄映棠神神秘秘地摆手示意化妆师离开,化妆师一头雾水,收拾好化妆箱,还真就回去休息了。林挚也有点发懵,他回头想看庄映棠一眼,结果还没说话,就被庄映棠扳着肩膀推转了回去。    林挚只好不解地从镜子里看着庄映棠,只见庄导微微一笑,挑了一根眉笔出来,还在手上像模像样地画了两笔试色。    然后,庄映棠就在林挚的不知所措中,轻轻在林挚眉毛上扫出一个轮廓,再一笔一划地填充起来。    林挚的眉毛生的好,给庄映棠省了不少事。他的喜好跟化妆师不太一样,他给林挚画的眉毛,形状更加柔和婉转,更接近他心里臆想的九尾。而林挚简直都看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庄导竟然还有这样深藏不露的技能!    庄映棠完工之后,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得意地一笑:“怎么样,好不好看?”    林挚惯爱给他拍马,滤镜也厚,怎么会说不好看?他连连点头,庄映棠挑了挑眉:“张敞画眉,果然别有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乐趣。”    林挚目瞪口呆,他简直不知道,庄导居然也有这样“歪门”的才华,信手拈来作风流,迷人的要命!    就是……自己是不是被调戏了?他又不真是古时候娇羞的闺阁妇人,待他回过神来之后,便迅速反击了回去。    林挚的反击既不风流也不文艺,却是粗暴而卓有成效的。他一把拉住庄映棠,按在自己的膝头上,微微一拧身,就把人抵在了化妆镜上,连酝酿一下都不肯就亲了下去。    他们俩这段时间虽然天天在一起,但是实在太忙了,每每收工以后都累得精疲力尽。夜夜抱在一起酣睡,好的次数却十分有限。这下庄映棠稍微一撩拨,就撩得林挚起了性,虽然不敢真的在这儿做什么,但是腻歪腻歪解解馋也好。    隔着薄薄一层夏装耳鬓厮磨,连他脉搏跳动的变化都一览无余,庄映棠半阖着眼,懒洋洋地沐浴在近乎肌肤相贴的快意里。    两个人腻在一块儿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然后才想起来卸妆的事——古妆不像现代妆,光是头套什么的就很难摘。偏偏庄映棠一来就把化妆师给轰走了,现在好了,他们俩只能一块儿摸索着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林挚终于跟庄映棠合力把自己的脸给弄干净了。庄映棠看着他这身衣服,明显有些眼馋,破天荒地讨了个绵长的亲吻。亲得林挚心猿意马,拉着他的手恋恋不舍:“等杀青了,这衣服我自掏腰包买了好不好?”    庄映棠白了他一眼:“这可是正经我自己掏钱做得衣服,就不想卖给你!”    两个人一边笑闹着,一边手拉手离开了化妆间。他们磨蹭了这么长时间,别的演员早就走、光了,庄映棠便也不怎么怕让人撞见。外头的晚风还带着暖意,好闻的青草香气弥漫在空气里,闭上眼时间都能静止。庄映棠深深吸了一口气,眷恋地往林挚身上又靠了靠。    林挚就低下头,轻轻亲在他的额角上。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是腻人的笑意,仿佛和了三斤蜜,视线都粘得分不开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房间里忽然传来了一声钝响,庄映棠吓了一跳,他跟林挚面面相觑,蹑手蹑脚地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这也是一间化妆间,比较大,是小演员们共用的。此时化妆间的门竟然没有关严,留着巴掌大的一条缝。晚风把帘子掀起来,他们就看见有两个人赫然正在化妆台前亲热。    庄映棠有点尴尬,看了一眼就偏开头去——挺凑巧,他跟林挚刚才也是在这个位置耳鬓厮磨来着。他决定不去打扰这对野鸳鸯,赶紧拉着林挚走了。    一直到回了房间,林挚才感叹道:“魏总”看起来真是老当益壮啊。”    庄映棠的嘴角跟着一抽:“你说谁?”    林挚道:“魏南远啊,你没看清楚吗?”    当时光线不好,庄映棠又有点近视,他还真没看清楚那两个人都是谁。一听说是魏南远,庄映棠的脸顿时沉了下来——那可就不是什么野鸳鸯了,魏南远老大不小的,有妻有子,谁会正经跟他谈恋爱?    庄映棠气得直磨牙,那姓魏的真是越来越猖狂了!明知道自己最讨厌这样的事,他又不是第一回跟自己合作了,不是挑衅,难道是英年痴呆了?!    庄映棠都有心回去发作魏南远了,林挚赶紧把他劝住:“你现在还回去干嘛?没准人家早就走了。再说了,那小演员一看就是自己乐意的,难道还硬要去给人主持公道吗?”    林挚说得没错,事情当然没有这么干的。可庄映棠实在太生气了。圈子里风气不好,他知道,可是不代表他的剧组也要入乡随俗——他可是个正经导演,又不是拉皮条的鸨母!    这要是在从前,庄映棠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可是现在……他忽然有些疲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秋后算账也不是不行。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给他嫂子添麻烦,就只好委屈自己,忍一忍魏南远那个傻逼算了。    不过庄映棠有心忍一时,可没想要忍一世。前些天给岑老师办的那场接风宴,这些小演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场,自己有什么忌讳,只要他们不瞎,就肯定看的出来。明知故犯,可不就是公然打他的脸了?庄映棠是个锱铢必较的主,除了魏南远,连他新勾搭上的那个叫简岳的小演员,都一并上了他的黑名单。    再说魏南远,跟简岳幽会了几次,发现并没有被人撞破,胆子于是就更大了些。他其实脑子挺清楚的,知道庄映棠现在忙得很,没工夫搭理他;就算有工夫,也不见得想惹麻烦。魏南远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早就把庄映棠得罪死了,他现在只不过是腾不出人手来;一旦庄照岳一醒,自己还是得卷包儿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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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    那还不如像那一位劝的那样,爽一时,是一时。    于是魏南远开始可劲儿放飞自我,却没想到自己能在阴沟里翻船。    这就要说起魏南远是怎么放飞的了——他同时又勾搭了好几个人,给钱给资源,大方得不行,今天约这个,明天招那个,过着土皇帝一般的愉悦生活。本来嘛,这是个钱货两讫的事,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得了。可问题是简岳他不是这么想的。    当简岳发觉魏南远脚踩了好几只船之后,十分愤怒。哭过闹过全不管用,魏南远就知道塞钱,根本没觉着自己哪儿不对。于是简岳一怒之下,干了一件在庄映棠的剧组里绝对没有人敢干的事儿——他打算去求庄映棠给他主持公道。    这一天的晚上收工以后,庄映棠觉得有点饿,林挚就去给他张罗宵夜。暗自盯了庄映棠好几天的简岳终于逮着了他落单的大好机会,哪儿能轻易放过?于是他在庄映棠那层楼的电梯口就把人给堵了,也没用怎么酝酿,两行眼泪就蜿蜒而下。    庄映棠一出电梯门,顿时就惊住了。    老实说,简岳这个孩子资质不错,长得也好,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能红的那一款。可惜庄映棠嫌他心术不正,并不愿意搭把手。不过一码归一码,简岳在拍戏的时候能漂漂亮亮地一遍过,他也是当面夸过他的业务水平的。    ——大约就是这随口一句称赞,让简岳觉得庄导对他是与众不同的。    这个地方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被一个小新人拽着自己的袖子哭,万一叫人看见了算怎么回事儿?庄映棠只能把简岳带回了房间,统共没两步路,简岳抽抽噎噎的哭得他心烦。见人进了屋居然还想跟着自己往里间走,庄映棠顿时就炸锅了:“你给我站住!你就站在门口,有事说事,别拉拉扯扯的啊!”    庄映棠一副“男男授受不亲”的模样,唬得简岳哭都忘了。他忍不住狐疑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根本就没碰着庄映棠的衣服边呢,怎么就“拉拉扯扯”了呢?    可他也听出来了,庄导现在情绪并不好,于是放弃了装可怜,开始直接告状:“导演,我被人欺负了,没处诉苦,你管吗?”    庄映棠心说我当然不管了——我又不是你班主任!但是出于一颗旺盛的八卦心作祟,他还是面色肃然地说:“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简岳一听,又哭了起来:“是、是魏总,他对我始乱终弃!”    庄映棠:“……”    他一听“始乱终弃”这个词,立马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庄映棠难以置信地看着简岳,心道魏南远不至于这么没职业道德?始乱终弃都出来了,难道他白睡了人家不给钱?    哎呦,魏总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虽然人品比较烂,但是出手还是挺大方的……    庄映棠太好奇了,他摸着下巴,做洗耳恭听状:“那你说说,他是怎么个始乱终弃法?”    简岳正要说话,门锁“咔哒”一响,林挚推门进来了。林挚怀里抱着一个袋子,里头装着几个一次性食品盒,他头也没抬,跟庄映棠说:“给你要了一碗八宝粥、一碗鸡汤面,还有几个小菜——太晚了,没敢要荤腥的东西,趁热吃。”    等林挚一股脑说完了,才抬头看见简岳。林挚细细打量着他,只见这漂亮的少年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便不由得心生戒备。他没理简岳跟他打招呼,却看向庄映棠:“这是……”    ——林挚认得这个小演员,先前跟魏南远不清不楚的,他撞见过好几回,还惹得庄映棠发雷霆。好端端的,他跑到他们的房间干什么来?    庄映棠没答话,只饶有兴味地对林挚招招手:“你回来的正好,快把吃的摆出来。”    林挚以为他饿坏了,十分心疼,赶紧把汤汤水水摆了一桌子。哪知庄映棠拾起筷子,一边准备开吃,一边跟简岳说:“行了,你接着说。”    简岳:“……”这是等着下饭菜呢!    庄映棠也没注意人家抽嘴角,还扭头还跟林挚介绍了个前情提要:“我刚才一出电梯门,这小孩就跑过来求我给他做主,说是魏南远始乱终弃。”    林挚的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两跳,心想这你也信?    林挚自打进了门,看简岳的眼神就带着狐疑。在他看来,什么始乱终弃什么告状,多半全是由头——也不怪林挚阴谋论,庄映棠跟魏南远有什么关系?能干出这种奇葩事的着实不多。林挚愈发觉得这个简岳肯定不安好心,指不定私下里觊觎他们家导演呢!    林挚觉得自己的猜测实在太有道理了,这种不按常理出牌,搁霸道总裁文里,后续不就是“很好,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么?    哼,这种剧情套路,他演了足足一个月呢!    林挚这一脑补就有点停不下来,他再次开口打断了一脸生无可恋准备告状的简岳,跟庄映棠说:“您就准备听他一面之辞啊?这不合适,毕竟两个人的事儿,怎么也应该听听魏总怎么说啊。”    可庄映棠今天原本就是单纯地想听个八卦而已,并没有打算真的管;他也管不着。不过林挚这么一说,他又觉得借着这个由头把魏南远叫来敲打敲打也不错,他最近简直都快浪出圈了。    就这么着,魏南远莫名其妙地被庄映棠一个电话叫了过来。    当时魏南远正搂着个漂亮姑娘乐不思蜀呢,忽然接到状元堂的电话,再不乐意也得过来。他推门一看,简岳居然臊眉耷眼地站在庄映棠房间里,不由得大吃一惊。    庄映棠还真不是没事找事啊?可是小简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魏南远到现在也没往这个小东西给自己告状上头想——主要是他实在也没什么可告的。魏南远暗自叹了口气,虽说小简最近几天哭闹不休,弄得他有点烦,可是人好歹跟自己一场,不幸撞在庄映棠这煞星手里,他总要帮着开脱开脱。    魏南远打定了主意,把简岳往身边揽了揽,然后对庄映棠一笑:“这孩子怎么冲撞你了?嗨,他入行没两年,不懂事,你跟我说,回头我来教训。”    庄映棠一听就知道魏南远这是想岔了。他挑了挑眉,心道,这不是还挺有情有义的么?    哪知简岳却哭的更凶了。他推开魏南远的手,抽抽噎噎地说:“不、不要你管!”    魏南远蹙着眉头,低声道:“别胡闹!你先跟我回去,咱们慢慢说,别在外头丢人!”    可简岳哪里肯走?    庄映棠就就着这场好戏,把一碗没加糖的八宝粥都喝完了。然后他把筷子一放,跟魏南远说:“魏叔叔,你别着急。简岳没怎么惹我——他是来找我告状的。”    魏南远一听,更惊讶了。告状?难不成有人欺负了小简?可是这也不对啊,小简是他的人,找庄映棠告的着状么。    魏南远到现在都没把自己往被告席上放,庄映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慢慢道:“你们家这秦香莲啊,是把我当成包青天了——他是来跟我告你始乱终弃的。”    说着,庄映棠自己都绷不住笑了。    这下魏南远的脸上可好看了,青一阵、红一阵、间或还发黑,给个缸就能开染坊了。他咬牙切齿地指着简岳道:“始乱终弃?好,今天就当着庄导的面,咱俩也好好掰扯掰扯——你跟我好了不到半个月,我可没亏待过你!”    魏南远一边说着,愈发觉得自己冤枉。他是真挺喜欢小简的,送礼物、给资源,对简岳出手也是最大方的。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反咬了自己一口!他越想越觉得恼怒,黑着脸破口大骂道:“你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简岳闻言哭的更凶了。他抽抽噎噎地说:“谁、谁要跟你扯这些?你不想给,我全还给你就是了,反正也没什么稀罕的!可你为什么骗我啊?”    魏南远听得头大如斗:“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简岳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满脸悲痛不似作伪:“你明明说你只喜欢我一个,只要我一个!那肖霆林宏贺由瞻,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说这话,不仅魏南远哑口无言,连吃瓜群众庄映棠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感情这“始乱终弃”并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而是如假包换的字面意思啊!这个小简是不是脑子不好,居然还真觉得自己在跟魏南远谈恋爱呢!    庄映棠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这个魏南远,有钱是有钱,手里的资源对这些小新人来说也算难得的肥肉,五官也勉强算是……不丑。可是,魏总人到中年,不仅气吹似的发福,而且还秃顶,这小简大好年华居然跟他谈真爱,这究竟是看上他什么了啊!    难道魏南远还有人格魅力吗?    魏南远也全然想不到是这么回事,想他纵横金主界多少年,从来都是钱货两讫,头一次碰上这样的奇葩。他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不是,小简啊,这个事……”    魏南远说不下去了。他能说什么呢?难道真要挑明“男人床上胡说八道的那些话你竟然也信?”他有点不忍心。    庄映棠并不想给他们两个私人空间——搅局的机会正当好,难道要等魏南远把人哄好他再出手吗?于是庄映棠清了清嗓子,一脸惟妙惟肖的恍然大悟,对魏南远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魏叔叔,你在剧组谈恋爱的这个事,虽说我不支持,可你身份特殊嘛,我也不能按着常规约束你。不过那什么肖霆贺由瞻的,这可就是你不厚道了。谈恋爱就是两个人的事嘛,牵扯这么多七七八八的人做什么呢?”    简岳一听导演都给他撑腰,可见他是相当占理的!他挺直了腰杆,谴责地看着魏南远:就是啊,谈恋爱就是两个人的事,你怎么能脚踩四只船呢?摔不死你!    魏南远气得牙痒痒,他才不信庄映棠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却还当着简岳的面,一个劲儿的要把事情往感情上扯!    那他还能怎么办?难道自己扯开遮羞布,跟小简说就是要谈钱?    一来小简不能干,肯定要跟他掰,他才上手的人正新鲜,还有点舍不得;这二来嘛,他不是不知道庄映棠的忌讳,阳奉阴违也就算了,怎么还敢当面往枪口上撞?    魏南远只得干笑了两声,昧着良心说:“嗨,这都是误会啊!”    庄映棠暗自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呵呵一笑;可没想到,简岳居然真信了!他顿时就不哭了,攥住魏南远的袖子追问:“误会,真的吗?”    当着庄映棠的面,魏南远还能怎么办?好不容易砸钱弄到手的那几个,就只能被“误会”了呗。    他自认倒霉,不过很快也就想开了。反正在这他这几个新欢里头,长得最好最招人喜欢的还就是简岳。就算今天没有庄映棠插手,简岳非得逼着他选,他也会忍痛割爱把那三个都丢开。    只不过,自愿和被迫的滋味,是大大不一样的。    庄映棠和林挚一同目送着魏南远和简岳携手离开。门一关,庄映棠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挚揉了揉有点发僵的脸,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不是挺讨厌魏总的吗?为什么还要帮他?”    “帮他?”庄映棠一愣,随即笑得更厉害了。他笑够了,沾了沾眼角,叹道:“我们小林是实心人,可你没看你魏总走的时候,脸都快绿了吗?”    林挚依旧不是很理解,庄映棠便扬了扬下巴,骄矜地卖了个关子:“去切个苹果来,要脆甜多汁的。把我伺候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林挚无奈地看着他。今天的夜宵他可没少叫,因为他本来也准备陪着庄映棠吃一点儿的。可是谁知道这意外出现的瓜,滋味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庄映棠不知不觉地就把两人份的宵夜全都吃了。林挚暗自叹了口气,就庄导那个胃,待会儿不难受就不错了,还想往肚子里填苹果呢。    林挚没听他的,他从小药箱里拿了两片健胃消食片递给庄映棠,还眼睛都不眨地糊弄他:“苹果没了,您就先凑合凑合,吃这个。”    庄映棠瞪着林挚,林挚却丝毫不为所动。庄映棠只好把健胃消食片扔进嘴里,嘎嘎地嚼了,然后皱着眉头使劲一吞,吐着舌头连声要水。林挚就把一早试好了温度的水递到他唇边,庄映棠就着林挚的手一气儿喝了半杯,这才抱怨道:“你怎么老爱给我吃这个啊?你收他们药厂回扣啦——这东西一股砖头味!”    林挚忍不住笑了,打趣道:“怎么,您还吃过砖头呢?”    林挚过了把嘴瘾,不等庄映棠发作,就赶紧把人抱过来哄。他现在已经十分娴熟了,没多久,就把庄大猫撸得舒服了。庄映棠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半阖着眼说:“我其实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想让魏南远规矩点儿。他要非说他在剧组谈恋爱,那我也捏着鼻子认了;可是他现在一气儿找了四个人谈恋爱,这不是侮辱我的智商吗?”    林挚一知半解地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小简也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么,大好年华的漂亮少年,不知道被下了什么降头,非要跟魏南远谈恋爱,这不是那什么插在那什么上么。    庄映棠嗤了一声:“那可惜什么,人家俩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小简多好啊,我也喜欢。”    林挚顿时警惕起来,撸大猫的手都停了动作。庄映棠不满地拿头发蹭他的脖子,然后就吃吃笑出声来:“你想什么呢?就他那奇葩的脑回路我可无福消受——我是喜欢他跟魏南远在一起。”    见林挚依旧不解,庄映棠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脑袋:“你想啊,这小简多能作啊?没谈恋爱的时候,他一个不顺意就敢找导演告状——我入行也这么多年了,也就见过这么一个活宝——有他镇着魏南远,我就不信他还能有精力祸祸别人!他啊,还是乖乖地跟小简谈恋爱。”    话是这么说,不过林挚依旧替简岳觉得可惜。庄映棠一眼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了,不由得一笑,调侃道:“看不出来,你心眼还挺好的——放心,他们俩长久不了。”    林挚却不这么想。魏南远虽然贪花好色,可是简岳对他那样深情,又比他年轻那么多,他怎么也会珍重对待的啊。    庄映棠撇了撇嘴,道:“你不信我?那咱们就走着瞧。你不了解魏南远,那个人没什么长性。他今天被我逼着忍痛割爱,只选了简岳一个人,可你等他新鲜劲儿过去的,他就该不满了——不是对我,而是嫌简岳不懂事。”    林挚也觉得简岳是不太懂事,懂事能大晚上的骚扰他的庄导吗?    庄映棠接着说:“可小简呢,气性那么大,有了这一出更得防贼似的防着魏南远了。他们俩就是真有感情,也经不得这样折腾的,更何况魏南远现在根本就是想在剧组找个露水夫妻,相互解解闷儿而已。你说说,现在他身边这解闷的小孩天天给他制造郁闷,一天两天是情趣,天长日久,魏南远还不有多远跑多远?”    庄映棠说着说着,就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但愿小简忙一点,少作一点,好让他们俩的‘感情’坚持的时间长一点——起码等我把戏拍完,可别让魏南远腾出手来,给我添麻烦。”    ☆、第 77 章    一切都如庄映棠的意, 魏南远跟简岳“谈恋爱”之后,果然安分一段时间。没人指手画脚,也没人在他眼皮底子下泡小演员给他添堵,庄映棠总算能清净一段时间,专心拍他的电影。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到了八月,林挚的合同就快到期了, 庄映棠还给他联系了一个律师。    而庄照岳的病情似乎也有了好转——那天许晏如告诉他庄照岳的手指动了一下,虽然医生说这个动作只是无意识的,跟病人能不能醒过来没有什么关系, 可他们全家都非常高兴。    庄映棠的日子过得舒服了,就有点她苦尽甘来的错觉;果然好景不常,程珂苦着脸来找庄映棠,告诉他剧组快没经费了。    庄映棠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庄映棠有些烦躁, 以前他从来没为经费这些事操心过,可他现在没办法了, 只好亲自去找此间乐不思蜀的魏南远。庄映棠这才发现,魏南远的生活跟他想象中的水深火热似乎有点儿偏差。    比如现在,魏南远就枕在简岳的大腿上,一边津津有味地看倍受中老年男子欢迎的抗战神剧, 一边对这小美人动手动脚。    简岳一见庄映棠,有点害羞,有心起来打招呼,可无奈魏南远压的紧, 简岳只好一脸羞涩地对他点点头。魏南远却也不管那么多,他对庄映棠一笑,然后点了点桌子上的果盘,简岳就温顺地徒手剥开一个橙子,一瓣一瓣地往魏南远嘴里送。    魏南远也不管外人在侧,一口咬住他的手指,轻轻的拿牙磨了磨,还暧昧地舔了一口。    简岳的脸“腾”地红了,庄映棠只觉得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魏南远吃完了橙子,才慢吞吞地放开简岳,从他的“肉垫”上直起身体。然后他笑着推了简岳一把:“庄导来了,你还愣着干嘛?去拿我的茶叶出来,招待咱们的媒人啊。”    简岳红着脸,乖的跟小媳妇儿似的,低眉顺眼地给庄映棠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庄映棠一点都不想坐在魏南远旁边,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简岳一眼,心道他这魏叔叔调、教人的手段可真是厉害。这才几天啊,简岳就一点都看不出当日抓着他的手,声泪俱下地要告魏南远始乱终弃的凶悍模样了……    庄映棠想到这儿,就有点不开心;他本来就是想恶心恶心你魏南远的,结果他们俩直管自己叫“媒人”!    看着恩恩爱爱的,尤其是魏南远,一点都不堵心!    庄映棠的不悦一闪而过,他不确定魏南远看清楚没有;不过魏南远忽然变得更殷切了,他笑眯眯地望着庄映棠:“你这大忙人,大白天的就跑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事儿啊?”    庄映棠抽了抽嘴角:“是啊,剧组的经费不够了,您赶紧给追加投资。要报告吗,还按上回的写行不行?”    没想到,这一回魏南远居然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他大手一摆,“嗨”了一声:“你要找公司钱,那可不就是你们家的钱左手倒右手吗?这还要什么报告——庄董在的时候怎么办,现在咱们就还怎么办!”    庄映棠有些惊讶地看了魏南远一眼,有点不太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    庄映棠想对了。    果然,魏南远冠冕堂皇的说辞倒干净了,话锋一转,就开始出幺蛾子:“就是,我最近有点忙,这个……没什么时间往公司跑。”    庄映棠:“……”    庄映棠觉得自从大哥住院之后,自己的涵养真是有了日新月异的提升。魏南远如此大言不惭嘴里都能跑马了,他居然也能充耳不闻。不过他还是鄙夷地看着他,心道你怎么有脸说自己忙?忙着枕着小情儿的腿吃橘子么!公司养你是干什么使的,供你的那点钱拿出来拍戏,好歹也能撑几天了!    魏南远这是故意跟庄映棠为难,只不过换了个策略。果然,庄映棠还是得配合,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哦?那您最近忙什么呢?”    魏南远就粘粘糊糊地拉着简岳的手跟庄映棠说:“哎,你可不知道,我家的这个小朋友粘人得很,哪儿都不准我去呀。”    庄映棠冷眼旁观他这番“甜蜜的烦恼”,心里彻底被他的无耻震惊了。    庄映棠干脆也不说话了,他就看看魏南远还能编出什么花来。魏南远笑了笑,道:“要不然这么着,我看小简呢,也是太闲了才缠着我——要不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趣呢?你干脆给他加几段戏,让他忙一点。他没功夫粘着我了,我不就能给你要钱去了么?”    原来是跟这儿等着呢。要说魏总外调了大半年,本事没长,胆子可养得挺肥的。庄照岳还在的时候,他办的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往自己的剧组里塞人,可好歹走的还是正经试镜的路子。现在可好,他居然堂而皇之地要挟起自己,要给他小情儿加戏!    庄映棠不愿理他,扭头跟简岳说:“小简,我记着你明天就有两场戏,上午一场下午一场。你去拍戏了,放你们家魏总回趟公司行不行?你要是实在怕一个人无聊,那我也有办法——你下午那场戏不是要吊威亚吗?多取几个镜头,这时间就出来了。”    简岳当时就想给庄映棠跪了。这可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吊一下午威亚,那是好玩的么!他立马哀求地看向魏南远,小声道:“你去,我肯定乖乖呆在剧组,好好拍戏不生事,拍完戏就等你回来,我不无聊。”怕魏南远不答应似的,他又赶紧找补了一句:“我借酒店的厨房,晚上给你煲汤!”    魏南远本来就是想恶心庄映棠,要是事情顺利,还能借机给小情儿要点好处,两全其美。可惜简岳实在是太怂了,叫庄映棠这么一吓就倒戈了。他也不想想,现在拍摄进度这么紧,庄映棠怎么可能给他一个十八线小配角耽搁一下午?    魏南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简岳一眼,对庄映棠道:“那行,明天我回趟公司。”    魏南远没有食言,第二天一早他把简岳送到片场后,就让司机调头往公司开。简岳生怕庄映棠记恨魏南远昨天开罪了他,给自己穿小鞋撒气,表现得十分出色,以至于下午两点就拍完收工了。    这会儿魏南远当然还没回来,简岳就真找酒店借了厨房,给他煲上了一小盅骨头汤。    可这骨头汤,魏南远终究没喝上,因为他又跑出去放飞了。简岳一直等到半夜,黯然把小火煨了一天的骨头汤成出来,自己一勺一勺的喝完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魏南远才带着一身酒气,回了片场。    ——他人倒还清醒,就是没换衣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外头花天酒地了一天一夜,连家都没回似的。    魏南远一见庄映棠便开始大言不惭地自夸:“为了给咱们剧组要点儿投资啊,我差点没让董事会那帮孙子给弄死!昨天晚上喝的我吐了三回,你闻闻,我这现在身上还一股酒味儿呢!”他故意苦着脸道:“我觉着自己简直都快成了泡酒糟了!”    庄映棠干笑了两声,心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是出去浪了么?可庄映棠不想拆穿他,便随口道:“您辛苦了。”    魏南远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唉,可惜公司最近资金太紧,你这投资……不太好办啊。”    庄映棠一听,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他冷笑了一声:“您‘努力’了半天,合着公司不给钱?”    ——说公司的钱如何如何吃紧,庄映棠是不信的。庄家家大业大,再怎么资金紧张,从牙缝里扣一扣也能抠出他的拍摄经费来。魏南远显然也知道这理由站不住脚,他赶紧赔笑道:“那倒是不能。公司的钱再紧,也不能短了你这儿!我就是说,这回的投资有点少。”    庄映棠看着他:“有多少?”    魏南远叹了口气:“二百万。”    庄映棠的脸当时就绿了。    这跟没要到有什么区别!    而那厢魏南远已经大吐起苦水来:“庄导啊,你可不知道,董事会的那帮老狐狸吃人不吐骨头,你当他们是好相与的吗!您看看,我都把自己喝成一颗酒心巧克力了,他们就给我二百万!二百万!这钱早知道我自己咬咬牙,也能给你拿出来啊。”    看着魏南远一副爱莫能助的无奈模样,庄映棠冷笑一声:“反正你看,咱这戏马上就要没钱拍了;我的戏拍不下去,您也就没活儿了——当然了,公司的人事调动不归我管,但是我们家不养闲人这是我知的。”    魏南远有点笑不出来了。    庄映棠又说:“你看看,大老远的回一趟B城,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又要折回去,我这心里都怪不落忍的。唉,您也是辛苦,好容易回趟家,老婆孩子没见上一面,刚上手的小情儿眼看就要依依惜别,可真有点对不住你。”    魏南远的眼皮就跳了几跳。他是真挺舍不得B 城的。这儿多好啊,满街都是美人,看着都养眼,再看看自己待了大半年的那山沟沟!再说,刚得手的小简他还没焐热乎,这他要是走了,不就得跟小简分手了吗?魏南远的眼皮抽了抽,立马改口道:“那可不成!嗨,我就豁出这张老脸,过两天再上一趟公司。庄导啊,可有一样,咱们还跟上次一样,我家里拿小醋缸你得给我安排好了。”    庄映棠:“……”说了半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那个简岳也不知道给魏南远灌了什么**汤,他居然铁了心非要给他加戏不成!庄映棠懒得跟他掰着,摆摆手道:“您放心,我这就去找编剧去。”    庄映棠是一言九鼎的人,心里头再不乐意,也不会食言。魏南远得了这句保证,满意了。他乐得合不拢嘴:“哈哈哈,那我就先替小简谢谢你啦!”    过了几天,庄映棠的助理果然亲自来通知简岳准备上戏,简岳还莫名惊诧地问:“可我的戏份不是已经都拍完了吗?”    ——他演的是个九命猫妖,完整的剧情都走完了,早就下线了。    助理一脸职业微笑简直无懈可击:“编剧和导演慎重商量之后的决定,我只负责通知,顺便恭喜您。”    可不是该恭喜么?简岳之所以还在剧组没走,完全是因为要陪魏南远。哪知道还能加段戏!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都快把他砸懵了。    助理一走,魏南远就搂着简岳邀功:“惊不惊喜?今天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简岳眼睛一亮,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奉承道:“您可太厉害啦。”    魏南远十分受用:“那是,不管导演是谁,投资人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尘埃落定。    魏南远终于在跟庄映棠的争斗中,占了一次上风。他自觉十分扬眉吐气,对手这么“高风亮节”,他也不能做得太难看。于是,魏南远第二天就去了趟公司。    ——剧本他都翻了,庄映棠说话算话,果然给简岳加了挺长一段儿戏,实打实的能拍两场呢。    就是这两场戏有点儿难度——简岳大略扫了一眼,打戏特别多,大概还得吊威亚。他的演技是可以,可就是吃不了苦,动作也不太协调。他的武戏一直没有别人那种行云流水的畅快,不管怎么练都显得笨拙。后来庄映棠没办法,干脆给他为数不多的几场武戏都用了替身。    再说到吊威亚。    简岳以前根本没吊过威压,上回尝试了一次,那滋味可是够他受的。他肉又嫩,回来以后发现腰上几乎青了一圈。简岳就有点发怵,他私下里跟魏南远商量:“反正武戏也要用替身,那能不能就顺便让这替身,替我把威亚也吊了?”    这事魏南远能不答应吗?在他想来,庄映棠现在有求于他,连加戏这么荒唐的要求都答应了,区区一个替身又算得了什么?再说,小简的腰多好啊,结果拿一圈淤青,看着都倒胃口。他立马就找庄映棠去了,果然,魏南远一说,庄映棠虽然有点吃惊,可最后也勉强应了下来。    魏南远还是像上次一样,先送简岳去片场,然后自己回公司。不同的是,他这回是真的死心塌地要给庄映棠要着钱的。    说实话,庄家现在虽然临时换了掌权人,在钱这方面肯定不可能像庄照岳在位的时候,那么纵着庄映棠;可也绝不会被为难。周曜旬名不正言不顺,若是没有许晏如的支持,他只会更加艰难,又怎么敢为难庄映棠呢?    所以魏南远跑完手续,剩下的时间就当出门放风了。他照例花天酒地了一番,然后带着足够的拍摄经费,凯旋回到片场。    庄映棠表现得对他十分感激,客气话说了好几句,以至于让魏南远有种“这孩子竟然上道儿了”的错觉。其实庄映棠这马屁拍的可以说是相当敷衍了,可架不住魏南远自带滤镜,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晕晕乎乎地回到房间,美滋滋底想着下午好好跟小美人温存一番,结果一开门,却听见了隐隐的哭声。    魏南远就皱了皱眉。    简岳觉得委屈,可也就是在屋里偷偷哭一会儿,他也没想到魏南远能这么快回来。他一听见门响,惊讶地回过头,脸上还挂着两颗泪珠,晶莹剔透的,我见犹怜。魏南远一看就心疼了,他急步走到简岳身边,把他搂在怀里,柔声问:“你这是怎么啦?谁给你气受了?”    简岳却直摇头。    魏南远耐心十足,他想了想,又问:“难道是庄导说话不算数,今天没叫你拍戏?”    这个可能性倒是不大。魏南远虽说跟庄映棠不对付,但是他们俩共事好几年,他是了解庄映棠的。庄映棠那个人,不行就是不行,根本不屑于骗人。    果然,简岳又摇了摇头。    魏南远还真挺喜欢玩儿这种“你问我猜”的闺房小情趣,简岳三番两次地不肯说,他居然又使劲儿想了想,终于恍然大悟:“是不是庄导欺负你,不给你用替身?”    这倒是有可能的。庄映棠那个人对谁都严苛,影帝影后在他这儿也很少能捞着替身的待遇。    可是谁知道,这回简岳干脆哭出了声来,却还是摇了摇头。    ——问题就出在庄映棠确实守信用,答应了魏南远给简岳加戏、给简岳安排替身,他全都做到了,做得无可指摘。可就是因为这样,简岳才委屈呢。    魏南远那天太高兴了,送过来的剧本他就翻了翻,觉得篇幅挺有诚意,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可是谁知道,今天简岳上了妆,人都站在片场了,才发现自己这一段不短的戏,几乎全都是动作戏。也就是说,基本上那个替身就全能给他代劳了。    魏南远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光想着君子可欺之以方,却想不到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庄映棠居然也学会耍手段了。他沉着脸,问简岳道:“那你就在那干站了一天,什么也没演?”    简岳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    魏南远就问:“演的什么?”    简岳抽噎了一声:“猫妖跟人打输了,我演的他死的那段。”    这可把魏南远给气坏了,他当场就摔了一个杯子。魏南远压了压火,安慰简岳道:“没事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庄映棠早晚还得来求我!你就给我安心在剧组呆着,我肯定还能让你加上戏!”    简岳简直惊呆了,他小心地问道:“那、那我那个真人秀呢?”    ——真人秀也是魏南远给他找的资源,本来已经说好了,下个月就能进组。虽然不是什么太火的节目,但是对简岳一个新人来说,这个资源已经算很不错了。简岳还是非常珍惜这个机会的,可现在魏南远跟庄映棠赌气,说不让他去就不让他去了。简岳舍不得,可也只能忍气吞声。    于是简岳只好又在剧组住了下去。    不过魏南远之后又安分了挺长一段时间。    眼看着这天都要立秋了,可还是一天比一天热;秋老虎绝非浪得虚名。这一天,林挚照例坐在角落里等着拍戏,厚重的假发套闷得他汗如雨下,可也只能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拿着小电风扇——那玩意现在吹出来的都是热风,解暑降温全靠臆想。    坐在林挚旁边的宋容来非常同情林挚。他带了三个助理,一个举风扇、一个扇扇子、一个买冷饮。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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