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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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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一只精致的盘子,里头盛着个看不出形状的小蛋糕。他从烛光里缓缓走来,身上还带着小火苗的温暖与雀跃,就像一个年轻的活泼的家。庄映棠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无处宣泄的情感好像要急迫地寻一个出口。他赶紧垂下头,有些沙哑地评论道:“这个蛋糕可真丑啊。”    林挚端详着手里的蛋糕:“是有点丑。第一次做,奶油怎么也抹不平,我下回会注意的。”    他们隔着那个丑丑的蛋糕,交换了一个绵长而温柔的亲吻。    然后林挚打开灯,拉着庄映棠挨着自己坐下坐下。桌子上有四菜一汤和一锅米饭,还冒着热气。庄映棠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自己饥肠辘辘了。他吃过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却忽然好像都不像是饭了;他忽然被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平常的家常菜勾得垂涎三尺。    可庄映棠的脸上却愈发矜持:“只有这几个菜吗?”    林挚点了点头:“是啊,咱们就两个人,做多了也吃不完啊。”    ……多接地气的一句话!庄映棠忍不住翻了林挚一眼。他就不理解为什么有的基佬会喜欢直男,明明那些指南蠢得就连照着教科书搞浪漫,也有本事随便说一句话就毁掉气氛。    他发愁地看着林挚,幸好自己比较大度,要不谁会收这样的蠢货!    在林挚的计划里,吃完饭当然还要有加餐的。昨天那出色、诱没搞成,还把他精心准备的服装道具给暴露了;幸好他比较激灵,今天还想了别的办法。    庄映棠说他想先休息一下,叫林挚就先去洗澡,正中林挚下怀。林挚走过来,亲了庄映棠一口,却被一把推开。庄映棠嫌弃地说:“好好洗一洗。”    林挚十分阿Q地把这当做了某种暗示,摇着并不存在的尾巴冲进了浴室。    庄映棠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他拿出手机,登录小号,接着围观林挚和他前经纪人的事。    林挚处理得果然不错,黎霏那个蠢货,手里连点存货都没有就敢跳出来挑衅,大概真是被下了降头。庄映棠又翻了翻底下的评论,看谁骂黎霏骂得比较合他心意的,就去点个赞,刷得不亦乐乎。    直到庄映棠看见那条脑洞大开的“兔死狐悲”。    庄映棠对此嗤之以鼻。他得 low 成什么样,才会跟黎霏那种人“感同身受”啊?他想了想,跟着下头一连串骂他的人回了一条:“心理学硕士,层主目测有被迫害妄想症,还是及早看病。”    不过这条不温不火的评论没几分钟就被淹没在了群众的口水中。    庄映棠意犹未尽,开始盘算着过几天《关山》首映礼,要不要让林挚站自己旁边,好好打一打这群傻逼的脸?    他打定主意,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哼,我们好着呢。    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林挚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就兴冲冲地跑了出来,连声催促道:“该你啦。”    庄映棠挑刺道:“你怎么洗得这么快?”    林挚完全没放在心上:“你放心,我已经好好洗过了,洗得特别仔细!”他故意把“仔细”两个字拖了长长的尾音,还暧昧地冲着庄映棠眨了眨眼。庄映棠几乎秒懂,老脸“刷”地红了。他狠狠瞪了林挚一眼,骂道:“没大没小!”    林挚满不在乎地得瑟着,浴巾都快掉下来了。    庄映棠洗完澡,推开浴室的门出来一看,房间里居然黑着灯。他疑惑而谨慎地迈出一步,也不知踩在了什么上头,墙角就发出了泠泠脆响。几盏他从未见过的射灯瞬间亮了起来,交错的光线汇在一处,众星捧月一般突出了一个帅的耀眼的……裸男。    灯光和气氛暧昧得恰到好处,情、欲的味道隐隐在空气里发酵,看一眼就足够醉人——然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如果那个万众瞩目帅哥没有模仿著名雕塑大卫的话。    庄映棠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他靠在墙上,几乎直不起腰,这下林挚傻了眼;这跟他想象的怎么一点都不一样啊!为什么庄导没有扑过来对他为所欲为,这不科学啊。那个雕塑明明那么美,明明那么符合庄导艺术家的口味!    ……难道,是因为他没把自己刷成白的,让庄导找不到感觉了?    这边林挚几乎都要怀疑人生了,那边庄映棠才终于笑够了。他轻轻沾了沾眼角,含蓄地说:“我觉得还是你昨天穿的那件浴袍好看,就是有点小。唔,回头我给你多买几件合身的,让你一个月不重样的换着穿。”    林挚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想,小一点才比较显身材啊,唉,庄导是不是跟自己有代沟啊,怎么就一点都不懂得浪漫呢?    ☆、第 71 章    两个人心里各自觉得对方不浪漫极了, 可表面上还是一派其乐融融,和谐愉悦地吃了几颗脐橙。    《关山》的首映礼定在三天后,经过之前几轮紧锣密鼓的筹备,现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所以庄映棠想着第二天没什么事,就有点放纵自己。    第二天他果然没能按时起来。一大早,迷迷糊糊的,庄映棠就觉得有人推他。他困倦极了, 连眼睛都舍不得睁开,长而浓密的睫毛抖了几抖,便是示意自己听见了。林挚柔声说道:“身份证借我用用, 行吗?”    庄映棠也没想他拿自己的身份证要干嘛,“哼”了一声就算同意了。于是林挚兴高彩烈地翻出庄映棠的身份证,走了。    庄映棠又陷在云朵一样柔软的枕头里睡了一会儿,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怎么也睡不踏实。终于,他耐不住烦躁地睁开眼, 往旁边一看,果然是林挚不在。    没了人形抱枕,庄映棠恹恹地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最后还是爬起来了。庄映棠有些不满, 昨天晚上那样凶狠,害的自己到现在还没爬起来,结果他早上居然不守在床头当二十四孝好攻,却跑出去野!    庄映棠没精打采地洗漱完, 下楼吃饭,走到一半,他忽然僵住了。    林挚好像拿了他的身份证!    他倒不是怕林挚拿他的身份证干点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林挚不是这种人,也没那个智商。可问题是,他身份证上的照片完全就是他的黑历史,男神一秒幻灭的那种黑!    他身份证上的那张照片还是十八岁刚成年的时候照的,这种证件照嘛,大家都好看不到哪去,何况庄映棠一贯不算上相,这没什么;可关键是,他当时刚刚走上艺术家的道路,打扮的十分一言难尽,活脱脱刚找村口王师傅烫完头。    这张身份证庄映棠轻易不外传,好不容易熬到今年该换证了,本想着等忙完这段就去派出所,可是谁想到能晚节不保!    庄导顿时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林挚约了今天办过户手续,他打算在房产证上偷偷加上庄映棠的名字,但还不打算让他知道。林挚美滋滋地想,他马上就要有一个带着们两个名字的、加盖公章的大红本了,回头再私自贴张双人照,他就是人生赢家啊!    哎,好想跟庄导结婚啊。想到这,林挚就斗志昂扬。他今年一定要更加努力工作,要是能拿个奖什么的就好了,这样他起码能有点底气,先表个白什么的……    过户大厅里人乌泱乌泱的,林挚耽搁了好几个小时才拿到他的红本本。现在赶回家吃午饭可能是来不及了,林挚就给李阿姨打电话说了一声,然后随便在路上吃了碗面。    他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李阿姨这个时间一般在午休。因此林挚特地放轻了脚步,结果刚推开门就看见庄映棠就坐在沙发里,面色不善。    林挚迅速想到他今天早上把庄导自己丢在家里的“罪行”,本以为他工作一天,回家大概也就忘了。可没想到庄映棠居然在家等着兴师问罪。林挚赶紧走过去:“您今天不忙吗?”    庄映棠翻了个白眼:“忙?我忙工作,你好出去鬼混是?”    林挚茫然地看着他,怎么感觉他愤怒的点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庄映棠哼了一声,直截了当地摊开手:“我的身份证呢?赶紧还给我?”    林挚赶紧掏出庄映棠的身份证,灵机一动,自觉发现了一个拍马屁的好时机。他端详着上面的照片。由衷地赞叹道:“真帅啊?”    林挚是真心的。十八岁的庄映棠嫩得能掐出水来,他滤镜又厚,觉着他就是头上插鸡毛也像凤凰。哪知庄映棠听完这话,脸顿时黑了,他一把抢过自己的黑历史,怒道:“谁让你瞎看的!”    林挚一脸懵逼:“你不是借给我……”    庄映棠断然打断了他:“借给你是一回事,可我让你看我照片了吗!”    林挚:“……”真是没法讲理了!    庄映棠可疑地带着一对红红的耳朵拂袖而去,他决定今天就要去派出所,把那张破照片换掉!    三天后,《关山》首映式。    前些天从G国传回消息,《关山》已经获得了今年金鲸鱼奖的提名,而且据说是最有希望获奖的。一时间,庄映棠愈发炙手可热,首映式更是一票难求。庄映棠的造型团队一早去了他家,把他们两个打扮得光彩照人。最后,庄映棠对着镜子摆弄着他的领结,对林挚道:“你邀请女伴了吗?”    林挚摇摇头:“没有,圈里我也没几个相熟的姑娘啊。”    话是这么说,可其实这些天里,但凡是能跟林挚七拐八绕地扯上关系的,几乎都来问过他能不能弄到《关山》首映的入场资格,还有人暗示可以给他提供什么好处,可林挚一个也没答应。    庄映棠就笑了:“我也没有,那不如今天的红毯,咱们俩一起走。”    林挚眉开眼笑:“真的啊!”    幸福来的太突然,他刚做了一个山寨的结婚证,这就又能走个山寨的结婚红毯,看来这段姻缘是他命里注定的啊!    能弄到邀请函的记者都是供职于大媒体的老资格,而那些小媒体、小记者只能守在外头捡漏。晚上七点,《关山》的主创和演员们陆续到了,蹲守了好久的记者们蜂拥而上,立刻把红毯两旁堵了个水泄不通。男女主角和流量明星自然是记者偏好的对象,而庄映棠携林挚一出现,爆炸效果居然也不遑多让。    前两天,林挚跟他前经纪人的纠纷占足了话题,还拖了不少重量级的人物下场。坊间一度盛传他与庄映棠撕破了脸,可今天出席任何场合都不带伴的庄映棠居然把林挚带在了身边,谣言不攻自破——人家不仅没撕破脸,而且还好得很呢。    庄映棠带着他们家小龙套刷了一圈存在感就进了宴会厅,《关山》首映还是老规矩,先放电影,再给一个小时候时间接受采访,并没什么吸引人的噱头。记者们显然不是冲着看电影来的;毕竟谁也不缺这一张票钱。他们当然更想在首映式上收获几个头条话题,不过想摘果子,就得先看电影。    不过当雄浑壮阔的片头曲响起时,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静默下来。    开头就是一段战争场面,是实打实投了人进去拍摄的,跟市面上常见的五毛特效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仅仅是几个画面,就能将人的眼球抓得死死的,足见导演的功底。    这部电影不是喜剧,可也不仅仅靠悲壮来震撼人心。除了故事、画面、音乐,演员们的演绎也是动人心魄的。影帝和影后的功力自不必说,就是一直不被看好的那个流量,居然也演的像模像样。而最让人眼前一亮的,还要数新晋小生林挚。    林挚统共就那么几个镜头,演绎了一个将军短暂而波澜壮阔的一生。整部电影里,他统共只有一身盔甲、一身常服,妆容都没有变过,可他每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是能让观众鲜明地感受到:这个人又不一样了。从少年时意气风发,到最后含恨而逝,短短的几个镜头里,让人恍惚觉得这个将军的一生好像真的过去了。    整场电影看下来,全场几度响起哽咽声,而最赚人眼泪的一个场景,是陆修远饰演的男主角最终保下的城池和一城生民的性命,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回忆着年少的同僚。    大银幕上,是林挚年轻鲜活的脸,他回首一笑,背影渐渐淡去。    影片结束后,全场起立,掌声经久不息。直到采访环节开始,记者们居然还没从剧情里缓过来,以至于憋了一肚子八卦话题的全忘了,纷纷追问起影片拍摄的细节。    其中有个记者就问庄映棠:“听说林挚当时只是个群演,您是怎么慧眼识珠,从人群中发现他的呢?”    提起这件事,庄映棠并不隐瞒,也不知道给人留面子。他直截了当地说:“当时邱山爆出吸、毒丑闻,他的戏份得全部重拍,我们到处找人救场。结果找来试镜的那个当红小生——名字我就不提了——演的那叫一个烂啊。我心头火起,就说,我们这儿随便拉一个群演出来,演的都比你强!”    众人都给面子地笑了,那个被庄导记恨内涵的小生是谁大家心知肚明,想不到不问八卦,也有意外之喜啊。    庄映棠也笑了:“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该打着鼓,然后我就看见了他。”    说着,庄映棠指了指身边的林挚,还难得开了句玩笑:“当时他个子最高嘛,我一眼就看见他了。我就说叫他去演,其实当时他正准备演逃荒难民,一脸黑泥,我连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说实话,当时我的心一直提着,毕竟他要是演的还不如那个小生,那我多没面子啊。”    记者们哄堂大笑。    庄映棠微微敛起笑意,道:“可我只看了他一个背影,心就放下了。他穿着难民的服装,也像个落难的将军。后来他拿到了这个角色,也保住了我的面子。”说着,庄映棠看着一眼,打趣道:“你们都不知道,他当时啊,就像一个踩着七彩祥云出现在我面前的盖世英雄。”    ☆、第 72 章    《关山》首映式圆满落幕。    从“观众们”的热烈反响来看, 庄映棠对他这部新电影又多了几分信心。可以想见,十天之后电影正式公映,他肯定能给他哥哥赚个盆满钵满。虽然庄照岳不差这点钱,可是弟弟赚的肯定特别不一样啊……    《关山》的各位主演和出彩的配角,在此之后必定会更上一层楼;而他慧眼识珠发掘的小龙套,从此以后就算不大红大紫,起码也稳稳当当地进大银幕圈了。    他们这个圈子里有脸的、有才华的、有背景的都不少, 可是能功成名就的,没几分运气也是不成的。林挚能凭一部电影一鸣惊人,可他在此之前, 不也就是个串场打杂的群演吗?    林挚倒还没有想到自己的前途将会如何光明,首映式的后半场里,他都沉浸在庄映棠那句“盖世英雄”里,幸福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快想不起来了。幸亏这里大咖云集, 没有记者能腾出话筒来递到他嘴边,要不可说不准真要出洋相了。    直到首映式结束, 林挚还不太能找得着北。他浑浑噩噩地紧跟着庄映棠,只要庄映棠看他一眼,他必定能绽放一个无声的傻笑。直把庄映棠笑得面红耳赤,不止一次地责怪自己, 刚才他为什么会脑子一热,就说出那样的话呢?    什、什么盖世英雄啊,他又不是紫霞仙子……    两个人就这么走进酒店的停车场,庄映棠才终于忍不住开口跟林挚说了第一句话:“哎, 我看你神情恍惚,还能开车吗?别回头上了路,再让警察把你当酒驾给扣了,那你今天这乐子可就大了。”    林挚这才被拽回现实世界,他赶紧点头:“能能能!”    他可是架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啊!怎么能连车都开不了呢?    两个人系好安全带,等着热车的工夫,林挚就有点想入非非了。他忍不住看着庄映棠,低声道:“咱们现在就回家吗?”    庄映棠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多,确实还不算晚。而且今天又算是个特别的日子,林挚要是想出去玩也不是不刻意。庄映棠今天心情好,就特别好说话,他懒洋洋地瞥了林挚一眼:“你想出去玩儿?行啊,反正明天也没事儿。”    林挚的眼睛一亮,附在庄映棠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庄映棠的耳朵越来越红,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动手推了林挚一把。林挚顺势握住他的手,顺从地退开了一点,只是那眼神实在难舍难分,就像被二斤糖粘在庄映棠身上似的。    庄映棠愣是被他看得偏开了头,林挚还打蛇随棍上地耍无赖:“您都答应我了,可不好这么快就出尔反尔啊。”    敬称都出来了,弄得他不答应这无理要求就是以大欺小似的。气得庄映棠瞪了他一眼,嘴上却道:“都依你依你,我看你还能作出花来!”    林挚大喜过望,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往他家全然相反的方向驶去。庄映棠一路上都半阖着眼,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害羞。林挚轻哼着一首听不出调子的歌,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安分地躁动着。车里无比静默,却弥漫着浓郁的粉红色气息。    就在这时,庄映棠的手机震了一下。    刚才首映式上,所有人都把手机声音关了,庄映棠作为主角自然也不例外。刚才叫林挚一搅和,他一时居然也忘了调声音。幸亏车里安静,要不还真听不见。    庄映棠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没想到居然是家里的电话。    庄映棠接起来,眉头渐渐往一块儿蹙了起来。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狐疑地道:“现在?”    电话那头也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庄映棠沉默了一下,无奈道:“成。”    挂断了电话,庄映棠有些歉意地对林挚道:“今天不去泡温泉了,我哥叫我回家一趟。”    林挚有点失望,好不容易落着个天时地利人和,磨得脸皮薄的庄映棠答应了他琢磨了好久的play,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可他也觉得正事更重要,而且庄映棠的脸色明显有些凝重,大概也无法尽兴地 play。    林挚腾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庄映棠的手上,声音里带着安抚的意味:“没出什么事?”    庄映棠就轻叹了一声:“谁知道呢。我哥说话急吼吼的,还没等我问明白呢,就把电话挂了。”    林挚松了一口气:“我看你神色不好,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庄映棠没好气地说:“是啊,他跟我说周曜旬已经在我们家客厅里坐着了,你说我脸色能好吗?”    林挚送庄映棠回到庄家老宅,庄照岳和周曜旬已经喝了半壶茶了。庄映棠见他们两个一起进来,就跟管家说:“招待小林先生去吃点夜宵。”    林挚也看出来这大概是他们兄弟之间的私事,礼貌的打过招呼,就顺从地跟着管家走了。    庄映棠听说周曜旬在他们家就不高兴,一看见真人就更没好气。他看也不看周曜旬,对着庄照岳不耐烦地道:“什么事儿啊,这大半夜的把人急吼吼叫回家来。”    庄照岳眼睛一瞪:“没良心的兔崽子,还不是为了你的事!”    说完,庄照岳干脆就把庄映棠丢到了一边,他从茶几地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pad,摆在周曜旬的面前,调出一张照片指给他看:“曜旬啊,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庄映棠凑过去一看,眼睛顿时亮了,心里也不耐烦他哥扰他好事了——庄映棠存在 pad 里的,正是那个在 C 市酒里招惹了他们的大个子流氓。    这才几天功夫,果然哥哥出马一个顶俩!    周曜旬皱了皱眉,老实承认:“认识。”    庄映棠满以为他要狡辩几句,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快就认下了,倒是愣了一愣。以防他翻供翻出花儿来,庄映棠抢着说:“你怎么会认识这个人?哎,在 C 市给我惹了大、麻烦的,好像就是他啊。”    周曜旬看起来明显有点烦躁,再不像往常那样,庄映棠怎么挑刺他都如同春天一般温暖包容。他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道:“认识谁是我的私事,他做了什么、惹了哪家少爷我可不知道。”周曜旬锐利的目光一闪而过,他不看庄映棠,却对庄照岳道:“就算他碰巧开罪了二哥,可也不能因为我认得他,就连我也有罪了?”    周曜旬前头认得干脆,似乎坦荡;现在又发自内心地义愤,状若无辜。庄映棠却挑了挑眉:“你急什么?你不是一贯海纳百川么——尤其是对我。”    是的,“义愤”对周曜旬来说,并不是一个正常反应。    庄照岳瞪了他一眼:“这又不是辩论赛,非要辩个是非对错,你咄咄逼人的干什么。”他又看向周曜旬,和颜悦色地说:“你这个熟人——好像叫陈锦麟——打了一笔钱,数目对你来说不算大,可是对他来说绝不算少。好端端的,你给他打钱干什么?”    周曜旬愣了愣,旋即面露失望神色:“原来是为了这事。大哥,你也怀疑我吗?”    庄照岳摆了摆手:“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这是多大的事了,还说得上怀不怀疑么?”    周曜旬看起来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大哥。是,我是给他打了笔钱,我跟他是旧识了,他现在有点困难,问我借钱。我看也不是什么大数,就借给他了,有什么不妥么?”    庄映棠耸耸肩:“你自己的钱,爱借给谁就借给谁,没什么不妥——只要你问心无愧,真的是‘借’的。”    周曜旬看起来十分生气,还没等他发作,庄照岳就狠狠瞪了庄映棠一眼:“你少说两句!这事是我处理还是你处理?”    庄映棠撇撇嘴,不说话了。    庄照岳敲打完弟弟,心平气和地转了口气,冠冕堂皇地跟周曜旬说:“娱乐圈是一个曝光度非常高的行业,稍有不慎,就会对公司产生非常恶劣的影响。我不是要干涉你的交友啊,但是大哥过来人,跟你说一句,如果你想继续从事娱乐行业的话呢,同什么人交往确实非常重要。”    周曜旬沉默地低着头,庄照岳叹了口气,语气更加委婉了些:“起码不能这么容易被拍到、这么容易就被查到说不清的金钱往来。”    要不是当着周曜旬的面,庄映棠简直要笑场了——这笑面老狐狸说的跟真的似的,哪家狗仔能有你的本事啊,还敢查周总的账?庄照岳铺垫够了,一锤定音:“曜旬啊,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我这边的公司职位有的是,你能回来帮我举双手欢迎,也不是非得在那映棠那里才能发挥你的才能啊。”    ☆、第 73 章    庄照岳都这样说了, 周曜旬还能说什么呢?他名义上跟庄映棠一样,都是“弟弟”,可庄映棠敢跟庄照岳摆脸色使性子,屁也不干还敢理直气壮地伸手要钱,他却不行;庄照岳对他从来客客气气,他却知道他绝不能违拗大哥的话。    所以也不管庄照岳是不是在睁着眼强词夺理,周曜旬都只能点头——身边公众人物, 诚然需要十分注意自身形象,可是给艺人当老板,真的有那么严格吗?他只不过是认识了一个混混而已;有多少娱乐公司的老板自己就是欺男霸女的大混混呢。    周曜旬脸上难掩失望神色:“我听大哥安排。”    庄照岳一贯正直公正, 要不是为了弟弟,他也不会做这样欲加之罪、以势压人的事。“教导”完了周曜旬,他老脸也有点挂不住了,又安抚地说道:“曜旬啊, 不如回总公司这边,我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帮我, 庄映棠我是指望不上他了。”    周曜旬如何看不出庄照岳这是过意不去,打一棒子再给他一甜枣。可他却不愿回到庄照岳身边,一来是未免碍手碍脚,再则是他情愿庄照岳对他怀着些愧疚。周曜旬叹了口气, 道:“这事本就是我的错,不怪大哥。”    眼睛看的却是庄映棠。    庄映棠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还挑衅的挑挑眉:老子就是要给你小鞋穿, 你要怎么样?周曜旬气得直翻了个白眼,扭过脸再不看他。    周曜旬平静了一下心神,对庄照岳道:“大哥,陈锦麟只是我从前的一个同学,他母亲生了重病,他那人又不怎么成器,快三十了还没积蓄。上学的时候,别的同学欺负我,他还帮我出过头,二十万对我来说不是个大数目,我拿出来帮一帮从前的同学,有错吗?”    他没给庄照岳说话的机会,短促地笑了一下:“不过大哥说的对,这次是我思虑不周了,这个教训我吃。可我不想去总公司,总公司太舒服了,我还年轻。大哥,我记得家里有几家才开张的新能源企业,要不您让我去那儿。我也快三十了,总不好一直靠着家里开销。”说到这,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毕竟不姓庄。”    姓庄的,快三十了还靠着家里开销,说的不就是他么。然而庄映棠对此嗤之以鼻,这些凡人啊,怎么懂艺术的价值?再说了,他虽然追求艺术,可哪部电影票房都不差啊,怎么就不会赚钱了?不过庄映棠自觉是个大度的人,在与便宜弟弟的日常战斗中他终于占了上风,扬眉吐气,脾气竟也变得随和了。听了周曜旬的嘲讽他也不生气,倒弄得周曜旬有些讪讪的。    庄映棠觉得,他还意外收获了跟便宜弟弟战斗的秘诀。    又过了一个星期,《关山》公映。不出所料,《关山》反响热烈,票房更热烈,当真赚了个盆满钵满。庄映棠扬眉吐气,庄照岳更乐得合不拢嘴,包了好几场请全公司的人观影。    上映半个月后,热度终于褪去了一点,而就在此时,G 国的金鲸鱼电影节各种奖项新鲜出炉,《关山》不负众望地拿了最佳影片。庄映棠是拿过这个奖项的华人导演里最年轻的一个,一时间愈发炙手可热,连带着《关山》里那些没什么水花的小演员都跟着鸡犬升天。    庄映棠并不会在往日的荣光里沾沾自喜;他已开始筹拍他的新电影了。含蓄唯美的中国式奇幻,有各种神话中的妖鬼出场,场面宏大画面唯美,可想而知耗资不菲。不过庄映棠最不愁的就是钱,反正不管他要什么,庄照岳大手一挥就只有一个字:“买!”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我要把它拍得引人入胜。”庄映棠兴致勃勃地对林挚说:“我还特地为你写了一个角色呢。”    林挚闻言来了兴致:“是什么样的角色啊?”    庄映棠:“一只来自青丘的九尾狐,你要是求求我,我就把它设定得再厉害一点——比如天上地下第一只九尾狐。”    林挚毫无负担地熊抱住庄映棠,亲昵地在他脸上蹭了蹭:“求你。然后呢,他都做了什么?”    狐狸的老祖宗啊,肯定智计无双武力超群,分分钟肩负起拯救全人类的重任啊!    庄映棠神秘地一笑:“几千年来,他一直在寻找他死去的恋人。”    林挚:“……”得,再厉害的狐狸也架不住长个恋爱脑,一下就堕落到跟它演员本人一个水准了。    六月,盛夏电视节。林挚意外地收到了一封邀请函,而且位次似乎还不错,因为他凭借《风起云涌》,获得了一个最佳新人的提名。盛夏几乎算得上是国内最有分量的奖项之一了,一个提名也足够令人惊喜的。    林挚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早餐桌上,庄映棠瞥了林挚的黑眼圈一眼,淡淡道:“瞎激动什么,不就是个提名么。”    林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晚上吵到你了吗?我也不是特别激动,就是有点紧张。”    庄映棠撇撇嘴:“这有什么,你看看你那些‘同学’,你演的可比他们好多了。再说你又不是第一年出了,表演经历比他们丰富,拿奖的希望当然更大。要是再不成,我还认识几个盛夏的评委呢,要不要我去帮你运作一下?”    林挚瞪圆了眼睛,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不行!”    庄映棠就笑了:“我逗你的。盛夏还是很公平的,我就是评委组组长的爹,暗箱操作的成功率也非常低。你要是拿到它,只可能是因为实力出众。”    说罢,庄映棠又饶有兴味地看了林挚一眼:“这么抗拒我帮忙,难道你不想拿这个奖吗?”    林挚摇摇头:“当然想啊,可你是多风光霁月的人,我怎么能让你为我破例徇私?”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说,那样对别人也不公平。”    庄映棠被他夸得脸红,心说你这滤镜忒厚。却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你科班出身,相貌出众演技也出众,却整整当了三年群演,难道就很公平么?”    林挚笑了笑没说话。多少人一辈子也出不了头呢,他当三年群演实在算不了什么。可他不能让庄映棠跟一个靠老婆走后门才能上位的草包在一起,那也太委屈他了啊。    盛夏电视节,庄映棠作为嘉宾也出席了,不过他跟林挚的座位离得十万八千里。最佳新人的提名在比较靠后的地方,林挚一路看着《风起云涌》拿了最佳导演和最佳故事,而且视后可能也很有希望,堪称本年度最大的一匹黑马。    杜析雨的嘴都快合不拢了,林挚当然也高兴,不过高兴之余他心里又有点打鼓:《风起云涌》已经拿了这么多僵,最佳新人真的还会给自己吗?    评委组是不是得制衡一下什么的……    林挚有点着急,他想得奖啊;那可不仅是一个奖,还关系到他的终身大事啊!    总算煎熬到了最佳新人的环节,林挚和另外两个被提名演员的演出片段在大银幕上播放,主持人照例卖关子,好一番喋喋不休后才请出颁奖嘉宾。嘉宾一上台,林挚对这个奖项的渴望愈发强烈起来——那可是他的庄导啊!要是别人从庄导手里接过这个奖杯,他可不要嫉妒死了?    便见庄映棠一脸肃穆地走上台,接过主持人递给他的信封,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庄映棠的神色就肉眼可见地缓和了很多,他眼睛里甚至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主持人的心都跟着跳快了几拍——难道庄导要说个笑话什么的?哎哟,那感情好,就算是个冷笑话,也能引爆全场啊!    然而庄映棠实在没有讲笑话的天分,他只是平板地念道:“今年的最佳新人,《风起云涌》,林挚。”    ——连吊人胃口的停顿都没有,简直是颁奖界的一股泥石流。    林挚愣了好几秒,直到被旁边人轻推了一把,才想起来要上台领奖。他也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同手同脚地走到一半,忽然左脚拌右脚,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幸亏旁边的陆修远顺手扶了他一把,这才让他免于平地摔的尴尬。    林挚红着脸对陆修远道了谢,接下来的十几米总算一路平安。    林挚上了台,从庄映棠的手里接过奖杯,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这是他的第一个奖,而且还是他的伯乐、他最爱的人亲手颁给他的!林挚实在按捺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地一把抱住了庄映棠。    庄映棠只微微僵了一秒钟,然后就笑着回抱过去,还拍了拍林挚的后背。这看起来似乎只是颁奖嘉宾和获奖演员之间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拥抱而已,而那其中蕴含的汹涌而炽烈的感情,只有那近在咫尺的两颗心脏听见就好。    ☆、第 74 章    盛夏电视节的热度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林挚的实力也正式被大众认可。一时间,各种剧本、活动邀约雪片似的飞到顾盼的桌子上,林挚的粉丝几天之内涨了近三成。    这其中就有为数不少的一个奇怪的物种—— CP粉。    不少明星演员都有 CP 粉,有“桃花运”比较旺盛的,这种粉演一部戏就能吸一波。林挚为什么说这是一个奇怪的物种呢?那是因为这些姑娘萌点清奇,他们萌的CP,对林挚来说简直是邪教。    ——这个CP叫绿(陆)林好汉。    这个事情就要追溯到盛夏电视节的颁奖礼上了。    当时林挚因为紧张, 差点摔了一跤,而陆修远恰好就坐在旁边,顺手扶了林挚一把。当时他们俩都没多想, 可谁知道就这么几秒钟的镜头,被转播出去之后居然能有一群小姑娘扑上来嗷嗷叫“好萌好萌”呢?    林挚想到这个事就有点郁闷,举手之劳而已啊,她们是怎么看出粉红泡泡来得?他跟陆影帝, 这难道就叫“配一脸”么?    ——完蛋,这要是让庄导看见, 今天他还能不能睡床了啊!    不看不知道,那一小段插曲被细心的粉丝一帧帧地截图,居然还真截出一组各种暧昧的姿势。这还不算,这个萌萌哒绿林好汉 CP 在短短的几天里发展壮大, 其中成员藏龙卧虎,简直让林挚叹为观止。她们从他和陆影帝合作的为数不多的几部作品里,居然剪出了一个前世今生的虐恋情深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个虐恋视频在绿林圈镇圈之作的地位都屹立不倒。    林挚看完之后, 简直雷了个外焦里嫩。    而庄映棠的反应貌似比他想象得平和许多。    ——庄映棠只是置之一笑,扭头还跟林挚开了个玩笑:“这居然是我拍的啊,这么看我好像还挺有拍文艺 gay 片的天分嘛。”    林挚小心地觑着庄映棠,发现他没怎么生气,就松了口气。哪知庄映棠紧接着就说:“要不那个奇幻题材的先放一放,我去放飞一下拍个基片……哎,小龙套,你有没有兴趣演个小基佬啊?唔,让我想想,就跟陆修远搭戏,怎么样?”    时下虽然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但是同性题材的影视作品依旧小众。很多有点名气的演员都不怎么愿意演,导演想拍也得考虑考虑能不能收回成本,就是因为受众太窄。    ——也就只有庄映棠,想起来就敢说要拍,而且还敢叫影帝给他捧场。    然而林挚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他敏锐地从庄映棠调侃似的叙述中听见了几分微薄的醋意。其实刚才庄映棠拿小号刷微博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过他的脸色实在太过平静,以至于林挚还有点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不过在庄映棠说起要拍一部同性题材的文艺片,让他跟陆修远主演时,林挚就能确定,庄导肯定是醋了。    看着心爱的人偶尔醋上一醋,也是一种十分有趣的体验嘛。林挚有点不想戳破,还假装饶有兴致地追问:“您导什么我都拍!那您打算什么时候拍,这个故事是悲剧还是喜剧?”    庄映棠没回答他,他阴着脸把 pad往茶几上一扔,转身上楼了。    林挚:“……”    怎么回事?这就玩儿脱了?电影是悲剧还是喜剧他不知道,反正现在他自己是悲剧了。    庄映棠进了书房就把门反锁了,林挚也不敢打扰他,只在四点多的时候借口送水果进去了一次。庄映棠对着电脑聚精会神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林挚只隐约看见他的屏幕上似乎运行着一款图形软件。可惜没能看第二眼,就被庄映棠给轰出去了。端着半盘脐橙的林挚靠在书房门外的墙上心有余悸,唉,这气性可真够大的……    林挚往后就不再关注他的 CP粉了,不过有些事情就算他不想关注,也还是会在他面前刷存在感——才第二天,就有另一伙“邪、教”异军突起。    盛夏电视节的颁奖典礼上庄映棠和林挚的那个拥抱被疯狂转发,不到半天功夫就压了“绿林好汉”一头。看来萌这个 CP 的肯定有土豪大粉,要不哪买得起营销呢?    不过在打响了知名度之后,这个 CP 就不靠钱砸了。他们也有大手啊,写同人的,故事甜的能齁死人。    大导演慧眼识珠,发掘了小龙套,一路为他保驾护航,最后还亲手把奖杯交到了小龙套手里。流行了很久的养成,又萌又甜啊!    林挚看得直翻白眼,姑娘们啊,逆 CP 了好吗!    热评第一是:“看看庄导颁奖时迫不及待的样子,简直舍不得让小龙多煎熬一秒钟啊,太宠啦!”    这条评论底下还有人做了个长图,截的是其他颁奖嘉宾各种插科打诨吊人胃口,跟庄映棠的简单粗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挚心道他想学人家插科打诨也得长那根弦了才行啊,你们萌归萌,对他的要求也不要太高啊。    他看着这个故事,又觉得有点心塞。为什么我是总受啊?姑娘们,你们的眼镜不够用了?    这一天,庄映棠的心情十分不错,于是,在网上当了一天受的林挚,趁机找回了自己作为一个攻的信心。    半夜,林挚抱着的早就昏睡过去的庄映棠,心满意足地阖着了眼。庄导这波脾气总算发过去了,好险好险。唉,以后还是珍爱生命、远离微博,现在的小姑娘也太可怕了,分分钟让人怀疑人生啊。    近来庄映棠忙着筹备他的新电影,也没空管林挚。顾盼还没给林挚抢到合适的资源,而也没闲着,他一有时间就往新买的房子那跑。房子本来就是精装修的,挺合林挚心意,也不用怎么重新弄,他就换了几件家具,又买了些摆件,把家里弄得温馨又舒服。    好想赶紧把表白提上日程啊。    农历五月初五,宜吃粽子,宜嫁娶。    庄映棠照例一大早就跑了个没影,而他前脚出门,林挚后脚就跑回了他的房子,亲手包了几个粽子蒸上。粽子是庄映棠最喜欢的蛋黄肉馅,他还准备了一桌子菜,又定了一个漂亮的蛋糕。最后,林挚把房产证拿出来,这可是今天晚上的重头戏。可他看了半天,总觉得别扭,这么重要的表白啊,一个证件到底显得单薄。于是林挚又跑了趟商场,买了一只穿风衣的大熊,把房产证塞进了熊的怀里。    一切准备停当,林挚就给庄映棠打了个电话。    “庄导,你晚上有没有空,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他们家楼下的那个咖啡馆也是林挚早就踩好点的,离家近,方便随时把人拐带上楼;环境也好,算得上是个正经的约会场所。结果庄映棠狐疑地回了一句:“大晚上的请我喝咖啡,你安的什么心啊?”    林挚:“……”    千算万算怎么就算漏了这一点?林挚简直欲哭无泪。做的功课用不上了,箭在弦上只能信口雌黄。林挚磕磕绊绊地说:“也不是非得喝咖啡……是这家店包的粽子!粽子特别好吃!还有你喜欢的蛋黄肉的,这不是端午节了,应景嘛。”    记过庄映棠又拒绝了。他嗤笑了一声,道:“咖啡馆还卖粽子?你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馆子啊,林挚,你给我老实交待,你到底又憋什么坏呢?”    林挚干笑了两声:“我冤枉啊。”顿了顿,他又不死心地说:“那,他们家蛋糕特别好吃,行吗?”    庄映棠冷酷地拒绝了:“不行,我减肥。再说蛋糕这玩意就是好吃,好像也不值得我跑二十公里去尝一尝。你还有别的理由吗?”    林挚生无可恋,只好老实地说:“我能不告诉你吗?”    那头庄映棠憋着笑:“能啊。但是我去不去,就再说。”    这制造惊喜的第一步迈的算是十分失败了,不过庄导话没说死,那大概就还有希望。一直熬到林挚单方面约定好的时间,他打起精神,去了那家被他甩锅“卖蛋黄肉馅粽子”的不正经的咖啡馆,要了一壶茶和一块巧克力熔岩蛋糕,发现人家也卖粽子,不过是做得玲珑剔透的冰粽。    庄映棠今天早早就宣布收工了,理由是端午节给大家放半天假,把众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周扒皮老板不给大家包红包都显得不那么令人发指了。庄映棠毫不脸红地假公济私了一把,迫不及待地打开林挚给他发的定位,一路开了过去。    其实他对林挚卖得那个关子可好奇了。    过节,人们可能都出来玩了,路上的车有点多。庄映棠开车走走停停的,就有点心急。不过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迎着昏黄的夕阳,他心里那点期盼都跟着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意味,庄映棠却只肯认那是纯粹的好奇心作祟。    好不容易开上了一段比较顺畅的路,结果庄映棠的电话响了。庄映棠也没看,他还以为是林挚,按了接通就调笑了一句:“你急什么啊,我又没说不去。”    然而从他的车载音响里传出来的,却是许晏如略带哭腔的声音:“映棠,你在哪?你回家一趟好不好?”    庄映棠脸上的笑意倏忽而逝。    林挚坐在咖啡馆里,每隔两三分钟,就要抻着脖子看一看窗外的车水马龙。他从夕阳西下,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庄映棠却始终没有出现。他从来没有跟自己保证过一定会来,林挚却不死心,也不敢打电话去询问,就这么忐忑地等着。    林挚一下想是不是过节路上堵得厉害,一下又觉得庄映棠是太忙抽不开身。一直到咖啡店要打烊了,林挚才终于允许自己有些沮丧:也许他是真的不想来。    蛋糕的熔岩芯渐渐融塌了表皮,里头的巧克力酱就漫了出来。林挚无意识地舔了舔勺子,意外地发觉巧克力里竟带着一点点苦。    ☆、第 75 章    庄映棠按照许晏如给的地址, 心急如焚地往医院赶,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手术室外时,庄照岳的手术还没有结束。庄映棠一把抓住许晏如的手,问道:“出什么事了?”    庄映棠抓着她的手才发现,许晏如现在浑身都在抖。她几乎要站不住了,庄映棠赶紧扶着她,在一旁的椅子山坐下来。而许晏如还在竭力忍耐着, 就是不让发红的眼圈儿流出点什么:“照岳出了很严重的车祸,他……”    许晏如说不下去了,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术中”的几个字, 泪珠终于扑簌簌滚落下来。    庄映棠赶紧揽住她的肩不住地安抚:“没事啊,别哭。哥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然而眼泪一旦开了闸,就很难再止住了。许晏如用力攥着庄映棠的手, 颤声道:“你不知道,我赶到现场的时候, 他的车撞的全都变形了,最后把车门切开,才把人抱出来,他浑身都是血……”    庄映棠光是听着都觉得惊心动魄。可他能说什么呢, 除了不住的安慰,安慰许晏如,也安慰他自己。    他们一直枯坐到临近午夜的时候,手术中那几个字才终于灭了。庄映棠扶着许晏如霍然站起, 小跑着到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着。又过了不到一分钟,手术室的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人行色匆匆地推出来一张床。    庄映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床——没有蒙白被单,万幸啊。    庄映棠和许晏如生怕耽误医生救人,什么也不敢问,只焦急地在后头跟着。走了没两步,终于有个医生顿住脚步对他们交待道:“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还得在 ICU观察,家属不能探视,你们先回去。”    许晏如哭了,她一个劲儿地摇头,庄映棠赶紧问:“那病人那病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叹了口气:“那就说不好了。这么惨烈的车祸啊……熬过去就过来了,熬不过去就……哦,当然了他也可能一直这样。”    许晏如的身子晃了晃,庄映棠赶紧一把扶住她,就听她的声音轻得近乎飘渺:“还、还很有可能熬不过去吗?”    庄映棠忙安抚她:“不会的。”    医生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直言道:“病人他伤的太重了,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现在人能救回来,已经是多亏了他求生欲强了。”    医生说的没错。    庄照岳今天跟许晏如说好了要回家吃粽子,走的比平常早,结果他惯常走的一条路出了车祸,堵的水泄不通,庄照岳的司机就走了另一条小路。    结果就在这条小路上,突然窜出来被一辆开得飞快的大货车,正好把庄照岳的车撞到墙上。司机当场就不行了,庄照岳坐在后排,捡了一条命。    可不是捡来的命么,留不留得住还得看天意。    许晏如泪如雨下:“我要是不让他回家过节多好!”    庄映棠好说歹说地把许晏如送回了家。他哥哥有两个孩子,是一对孪生姐弟,现在都在国外上学。许晏如已经通知了他们,但是赶回来怎么也要明天了。庄映棠今晚要留在家里陪她,就想着要跟林挚说一声,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原来是要去赴林挚的约的。    庄映棠心里有点愧疚,想赶紧给林挚打个电话?可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夜里两点多了,就发了条微信给他,说家里临时有点事儿,今天回不去了。    信息发出去还不到一分钟,林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今晚林挚在咖啡馆里等到打烊,也没能等到庄映棠,只好垂头丧气地回扣家。他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白天买的那捧玫瑰花被暖气熏的有点蔫,跟现在的他似的。林挚给花喷了点水,自己又吃了两个粽子,感觉好多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隐晦,庄映棠没当回事;或者是他察觉到了什么,不想更进一步所以才没来赴约。这两种可能性对林挚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弄得他连庄映棠的家都不敢回了。    不过后来林挚还是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决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回家去。他希望维持现状没什么不好,暂时不想接受自己也没关系,温水煮青蛙,早晚有一天她会想接受自己的……?    林挚填饱了肚子,又干劲十足了。    可林挚回家一看,庄映棠居然也不在家。他打电话问了程珂,程珂莫名其妙地说他们早就收工了啊。林挚这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他机械地洗漱完,躺在床上睡不着。    他也有失眠的时候,因为不习惯身边少了一个人。    所以手机一响,林挚立刻就抓过来看了。解锁不过几秒钟时间,他就像等待宣判似结果似的。他会跟自己说什么呢?是严肃地谈一谈,还是顾左右而言他糊弄过去?    结果庄映棠说,他家里出事了。    林挚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他赶忙给庄映棠拨了回去,就听庄映棠疲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第一句却是说:“对不起啊,没能赴你的约,也忘了告诉你。你等了很久吗?”    林挚赶紧摇摇头:“不久的。你家出什么事儿了?怎么现在还没睡?”    庄映棠叹了口气:“我哥哥出了车祸,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一晚上都在医院。”    林挚知道庄家兄弟感情好,庄照岳出了事,庄映棠一定难过死了。他立刻就把自己的事抛诸脑后了,安慰庄映棠道:“你别担心,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他舍不得你的。那你现在怎么样?要不,我过去陪你。”    庄映棠听得有点心动,可还是道:“别来了,太晚了,你赶紧睡。明天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回家的。”    林挚没听他的。他这一晚上心情大起大落,现在怎么都睡不着。他驱车去了庄家老宅,等到进了人家小区,他才想起来这会儿都快四点了,人家肯定都睡了,还怎么好敲门?林挚有点尴尬,光想着要看庄映棠一眼,可没想到这一眼能不能看上啊……    林挚一边摇头一边把车就停在院子外头,遥遥向上看去,却意外地发现庄映棠的房间竟然还亮着灯!    林挚想的却不是有人能给他开门了,而是——好心疼啊,他这么晚了还没睡!    林挚打了个电话给庄映棠,低声道:“你能下来一趟,给我开门吗?”    庄映棠房间的窗帘霍地拉开,林挚举起屏幕还在闪光的手机,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不过一会儿功夫,一个身影就旋风似的冲了出来,一头撞进林挚怀里——从动作上来看他可能是想去抱林挚,但是因为身材的缘故没有成功——庄映棠死死抱住林挚的腰:“你怎么来了?”    林挚憨憨一笑:“我担心你啊。”    庄映棠的心里可暖和极了,他把脸埋在林挚的肩窝里,偷偷吸了吸鼻子。他的小龙套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呢,肩膀都快跟他哥哥一样宽了。    腻了一会儿,他们两个手拉着手回到屋里。一进门,林挚就吓了一跳,庄映棠出门的时候惊动了许晏如,这会儿她正在客厅里坐着呢。    林挚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中二期的坏小子,半夜偷偷敲同学家的窗户,结果被人家家长抓包了。不过“同学家长”对他非常友善,不仅没有揪他的耳朵,还对他笑了笑。    庄映棠松开林挚,在许晏如身边坐下:“您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我动静太大,吵到你了?”    许晏如摇摇头:“我本来也睡不着。”她又看向林挚,含笑点点头:“你是来陪映棠的吗?谢谢你啊。”    庄映棠的耳朵尖有点发红,他揽着许晏如的肩推着她上楼去:“担心也要睡一会儿,要不过些天谁接大哥出院?再说,明天菲菲和闻闻也要回来了?你要是累垮了,那两个小崽子哪撑得住。”    许晏如无奈地看着他:“不是还有你吗?”    庄映棠故作惊慌失措状:“我?我可不行,我只不过是比菲菲和闻闻大一点的小崽子啊!”    许晏如终于笑了。    菲菲和闻闻是庄照岳的一双孪生儿女,今年十八岁,刚上大学,都在国外。他们昨天听说父亲车祸的消息之后就连夜飞了回来,今天早上到B城。    菲菲是姐姐,一进家门就扑进许晏如怀里,口中不住地问:“妈,妈,我爸怎么了?”    弟弟比姐姐沉稳一点,拉着庄映棠的手:“叔叔,我爸脱离危险了吗?”    许晏如叫他们先吃饭,承诺吃完饭就带他们去医院看庄照岳。双生子一听说是去医院,心就先放下了一半,表情也和缓多了。车祸嘛,伤得重不重,总要住一段时间院才安心,人还在就好。席间,菲菲甚至还偷偷地瞄着庄映棠身边的林挚,问他:“你是赵日天吗?”    林挚险些一口水呛着,但是碰见粉丝又有点开心;庄映棠可就不那么开心了,他拿筷子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侄女的头:“食不言,寝不语。”    菲菲也不怕他,吐了吐舌头。    庄映棠满打满算就比这对双生子大十岁而已,他叛逆期结束的又晚,十**岁的时候跟两个孩子一块挨训,三个人排成一排罚站。比起长辈的角色,庄映棠对他们来说更像长兄——还是不怎么有威严的那种。    被孩子这么一闹,餐桌上的气氛总归活跃了些,连许晏如脸上的愁容都不自觉地散去了不少。    吃完饭,他们一家子就准备去医院。林挚自觉地就给他们当司机。可人还没等出门,管家叔叔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许晏如导:“来客人了!”    许晏如不想待客,可还没等她说什么,“客人”就已经急匆匆地闯了进来,竟是周曜旬。庄映棠一见他,满怀敌意地上前一步,把嫂子和两个孩子挡在身后:“你来干什么?”    周曜旬气笑了。    可许晏如现在心事重重,庄家的两个孩子平素又都站在小叔叔一边,一时间竟也没个人来替周曜旬解围。    而周曜旬大约是真有急事,急得根本无暇计较这家人的敌意。他直截了当地对许晏如导:“现在董事会都快掐翻了天了,根本没人稳得住。大嫂,您给我交个底,大哥他究竟怎么了?”    一听说是公司的事,许晏如和庄映棠就都有点麻爪。许晏如是搞学术的,而庄映棠是搞艺术的,这些“俗物”,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通一窍。    而庄照岳名正言顺的那对继承人就更别提了,他们才刚成年,什么风浪都没见过。    许晏如和庄映棠对视了一眼,都有那么点想从对方身上找找主心骨,结果在彼此脸上看到的,俱是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茫然无措。    许晏如苦笑了一声,对周曜旬道:“我们正好要去医院,你跟着一起。”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的脑子里已过了个明白。庄照岳公司里生了乱,她大概帮不上什么忙,而庄映棠估计也指望不上。现在,庄照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甚至没人知道他还能不能醒过来……许晏如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洇出一点可疑的水迹。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副驾驶位上的周曜旬。他们现在大概只能指望这个人了,倒不是他有多么值得信任,而是因为这个人的立身之本就是庄家,他也别无选择,他只能跟他们家的人站在一起。    许晏如想通了,大大方方地带着周曜旬一起去看庄照岳。庄照岳还在ICU里,他们不能进去,只能隔着玻璃看上一看。菲菲一看就小声啜泣起来,周曜旬难过之余,更多的是震惊:“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许晏如黯然扭开脸:“就昨天。”    “昨天?”周曜旬皱了皱眉,喃喃道:“那他们的动作可够快的……”    连庄映棠都无心喷他卖关子,反正他大概也理解了。庄照岳前脚出车祸,后脚公司就跟着起了乱,这实在让人无法不疑心背后是否有人推波助澜;若是再阴谋论地想一想,他大哥的车祸,就真的是个意外吗?    ——警方的初步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就是意外。货车司机酒驾,现在还如丧考妣地在局子里蹲着呢。钱他肯定赔不起,大概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庄家不缺他的赔偿金和给司机的抚恤金,不会赶尽杀绝,可也不会当圣母“谅解”他。    连庄映棠这样的梦幻主义傻白甜都能想到的事情,周曜旬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他沉吟半晌,道:“嫂子,你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如果你信我,能不能跟我去趟公司?今天的事真的很急,大哥几个月的心血在里面。总不能过些时候他出院了,发现项目垮了。”    许晏如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是,自己去公司能干什么呢?她一辈子就懂得书本论文的那点事,商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什么也不知道。    庄照岳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周曜旬却道:“您只要人跟我过去就行,闹事的那两位,仗着自己资历老,那些私人恩怨拼命往桌面上摆,谁也不放在眼里,可他们不能不给您面子。我也不是非要弹压他们,只要能过了今天,他们随便闹去。”    庄映棠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放心。不仅是公司里的事他无法掌控,他对周曜旬这个人也不放心。他想了想,对许晏如道:“去一趟也没什么,我陪你。”然后他又对两个孩子叮嘱道:“你们就在医院陪我哥——也别待太长时间,我哥现在这样你们俩待成望爹石也变不出朵花来。中午让林挚带你们吃饭去,吃完饭就回家休息。”    两个孩子尚未反应过来,林挚已经点头道:“你放心。”    一路上,周曜旬对庄映棠和许晏如交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庄映棠听明白了,原本是挺简单的一件事,就是分赃不均。    先前周曜旬跟庄照岳说,想去下头的新公司历练,可庄照岳嘴里虽然应了,手续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给他办。所以这几个月里,周曜旬就一直呆在庄照岳的身边,干点跑腿打杂的活。一直到前两天,庄照岳终于松口肯给他办手续走流程了,他今天上午到公司去,就是去跑这个事儿的。    这是周曜旬卷进这桩事里的前情。    公司最近走了个比较大的项目,能做下来的话收益应当十分可观。美中不足就是公司账上有点缺钱,庄照岳就联系了几个大股东,说好各自私下里拿一部分钱,算是入股,到时候赚的钱就算是给大家的福利。这个项目挺要紧的,周曜旬跟在庄照岳身边的时候,还经手过这个事。    结果,临到今天该跟人签合同了,有两个人忽然反悔了。    说是两个人,其实也不太准确。确切地说,是其中一个人觉得自己分得少了,让另外一个人把自己的利让给他。这里头的事就比价复杂了,许晏如和庄映棠都没怎么听明白。总之,他叫人让利,人家肯定不干啊,那位干脆就说,不出钱了。    周曜旬懊恼地说:“要不是今天我正好去了公司,这事都传不到我耳朵里,更没人敢往您家报了。下午甲方派的代表就要到B城了,他们俩却在会议室里几乎要大打出手。就为了那点私人恩怨和蝇头小利,情愿连累着大家都吃不上肉!大哥为了这事忙了好几个月了,公司为了这个项目还抵押了一个地段挺好的楼盘——这事也是我跑的。项目要是不成,公司不说伤筋动骨,也得伤点元气。”    许晏如对这些东西一知半解,她想了想,问:“你说的那个项目,是不是什么丽湖的那个?照岳好像跟我说起过。”    周曜旬一边开着车,随口道:“不是丽湖,是余湖,您是不是记错了?”    许晏如微微一笑:“可不是么。”    庄映棠不明所以,看着许晏如。许晏如就悄悄拍了拍他的手,口中道:“安心,那老两位我大概也知道是谁了,公司的事我是不懂,但是仗着一点私交,我跟他们打打感情牌试试。”    周曜旬没说话。他并不认为许晏如的“感情牌”能有什么用。会议室里劝架的那几个,哪个跟他们没点私交了,结果呢?    许晏如和庄映棠到公司的时候,闹事的那两个元老还坐在会议室里没走呢。当然,会议室里远不止他们两个人;出了钱的几乎都在。显然,这个项目他们俩要是临场反悔了,别人都跟着分不着羹,别人只能自认倒霉,两头劝架两头骂。    这场架大概是掐到中场休息的阶段了,周曜旬推门一看,会议室的长桌上摆着瓜果茶水,骂战的没有,全都倚在圈椅里喘粗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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