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6)
权戒,放在她的手里,言语冷淡,“你既然想走,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带着白慕楚离开这里。一炷香后,别怪我没给过你们机会。” 叶柠攥紧了手里的东西,陷入抉择的困境。 她在这里确实半点也帮不到他,明明知道自己想逃开这里,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苏幕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密室的门一下子开了,他素淡的眉眼看起来平静的一丝波澜也没有,语气平和,好似带有笑意,“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叶柠,下一次,千万别落到我手里。” 叶柠看着他寡淡沉静的侧脸,想起他过往种种还有自己在楹花树上听到的那些话,终于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她离开了无音殿。 两名侍女看到了她手里的权戒,不敢阻拦,放她下了殿。等回到内殿时才发现她们的苏皇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一摸脉搏,几乎已经停了,侍女们大惊失色,不敢再耽误,其中一个忙上了露星台去请大祭司。 半路却被一架挂着六盏宫灯的云轿逼停了,“这么急急忙忙是要去做什么?” “回镜夫人,苏皇大人他……他……”侍女一时着急,不知该怎么对她解释。 “他怎么了?” 侍女急的满头大汗,“苏皇大人晕倒了,而且已经没有脉息了……” “怎么会这样?”镜无月一下子掀开轿帘,似乎不敢相信他在自己的无音殿还能出事,“你先去请大祭司,我过去看看……” “是。”侍女说完,急匆匆的御风飞向了露星台。 镜无月的云轿很快落到了无音殿。 一进去就发现外殿的幻星阵开启了,没有人带着走进去,只怕会迷失在茫茫星海之中。 旁边响起一个恭敬的声音,“我带夫人进去。” 是苏幕的贴身皇侍之一。 因为叶柠之前住了进来,两位皇侍都是男性,多有不便,所以被苏幕遣下了殿。 如今他们上来了,难道那个姑娘走了么? 镜无月心中百转千回,忽然有个微妙的猜想,只怕苏幕搞成这个鬼样子,和那个小姑娘脱不了干系了。 她跟着皇侍一刻未停的进了内殿。 苏幕此刻就躺在内殿的软榻上,旁边是一扇极大的圆形雕花窗,几乎落到地面,占了整面墙三分之二的位置,寒月从窗外洒进了不少月光,落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安静又温柔。 好似半点攻击性都没有。 她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息,已经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熬夜不能再熬啦。。。。最近上班好木有精神,感觉身体被掏空,,不太会写感情戏的我每天晚上抓耳挠腮,一首凉凉送给自己。。剧情流什么的最好了,希望我努力写好不要崩啊。。 ☆、夜半酒馆 “情况不太妙啊……圣元珠可以助他修补外伤, 保他肉身鲜活, 却唯独不能解毒, 而且这种状态还会将他的元神锁死在这具肉身里,活活受罪。” 大祭司也佝偻着腰赶到了, 只看了一眼便下了结论, “若是解不了毒,只怕这具肉身就没法再用了。” “苏幕亲自炼制的毒, 谁能解?”镜无月玩笑般的落井下石, “平时玩些什么不好,偏偏玩毒-药,栽在这个上面了。” 大祭司摇了摇头, “不, 苏皇大人不会自己把自己玩进去,应该是别的原因。” 镜无月见他兀自揣测,已经有了调查的意思,当下幽幽道:“能有什么原因,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啊。”她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子, 刚刚拔开塞帽,便见一只蛊虫探出了头, 慢悠悠钻了出来。“这只蛊我养了三年了,只有这么一条,可惜了。” 然后她将那蛊虫放到了他的手背上。 蛊虫顺着他的手背血管钻了进去,蚯蚓一般游遍了他的全身, 待从另一只手背上爬出来时,原本又细又白的虫身已变得又黑又粗了。 镜无月拔下头上的两根银簪,将蛊虫夹起来,却见它挣扎了两下便就彻底不动了,她随手将它连带那两根银簪丢到了侍女端上来的盘子里,随意吩咐了一句,“拿去烧了。” 随后用帕子优雅的擦了擦手,“毒驱干净的话,圣元珠应当很快就可以将这具肉身恢复如初了?” 大祭司摇摇头,“圣元珠要将这具肉身恢复如初,只怕消耗的元灵不少,还是让下面的人寻几个灵性极高之人过来见见血气。” “不难,听说子时街的五月坊每月都备着一大批人,完全够用了。” …… 而叶柠此刻则攥着那枚权戒,顺着记忆的方向一路去了城西的死牢。 牢外魔卫重重,顶上盘旋着无数黑色大鸟,这样严密的防守,只怕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苏皇大人要提审那位白家的神启继承人。”她面不改色的抬起手,露出食指上戴着的黑色权戒。 结果当然是一路畅通无阻。 进了那扇门,里面是一片地狱般的漆黑,最深处隐约亮着灯火。 周围血腥气蔓延,令人作呕,让她想起在神庙的那个晚上。 一个牢门一个牢门的看过去,死牢里什么人都有,她走的越来越深,走到那座牢狱最尽头的时候,她终于在最后一个牢门里看到了白慕楚。 他整个人都被吊了起来,衣衫因受刑而变得破碎不堪。 叶柠吩咐狱卒将牢门打开,她劈开了吊着他的锁链,将他艰难的扶了出去,白慕楚意识不清,整个人都靠在了她的身上,嘴里不清不楚的喃喃,“阿柠,别管我,快走……” 她吃力的撑着身子,一步一步出了死牢,等到离那些魔卫们越来越远时,终于再也忍不住,她将白慕楚和自己捆在一处,御风向着无回城的边界处飞去。 只要找到了无回城的边界城墙,飞出去应该就可以下往凡世了? 她想的很理所当然,然而事实时,她几乎绕着无回城飞了一圈,直到回到了原来的起点,都没有见到所谓的边界处。 不管是用御风,还是用走的方式,来来去去怎么看都是一个圆,她似乎鬼打墙般的被困在了这个世界当中。 她仔细分析了一下,大概猜想出来——除了赤月之夜人们才能看到并接触到这座无回城之外,其余的时候,这座城和凡世的那个世界根本就不是相通的,压根就逃不出去。 正觉得绝望,忽然天边被什么人撕开了一个口子,天空上多了一个门出来,门外一个月亮,门内一个月亮,明显是两个世界。 叶柠不觉松了一口气,也不管是谁帮了她,生怕那门晚一刻便会彻底消失一般,抓住白慕楚腰间的衣带便动作迅捷的御风飞了出去。 息重羽站在城门下远远看她离去,不自觉皱眉,“希望你把我的话带到。” …… 从那个虚拟的门中飞了出来,叶柠再回头去看的时候,九天夜空之上,哪里还有什么城池的影子,夜云从身上穿过,月光清晰的洒在脸上。 眼睛可以看见的感觉真好。 叶柠定了定神,不知道如今下方是什么地界,但总归逃出来了,沐守郡便是再远也能回去了。 她随意找了个灯火稀少的地方,落下了凡世——机缘巧合的是,他们正好落到了离沐守郡边境不远的迁风镇上。 她之前来过迁风镇,这里的居民不多,看起来颇有点冷清。 扶着白慕楚进了镇里唯一一家开着门的客栈,掌柜的正在打瞌睡,听到了动静睁开眼时一眼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白慕楚,他似乎吓了一跳,“姑娘……这位公子……” “他不会有事的,请给我们两间上房,再送些热水来。” 见女子抬头,疲惫至极的脸上带了一点歉意,怎么看也不像是杀人放火的恶人,掌柜的应了一声,喊小二上去带路。 末了又加了一句,“客官,要不要帮您去给这位公子请个大夫?” “不用了,谢谢你。” 掌柜的看了看白慕楚浑身泛着黑气的诡异模样,摇了摇头不再追问,而是继续拖着脑袋打瞌睡。 夜色渐渐深了,小二放好热水,在茶壶里也添满水后就退出去休息了。 叶柠仔细帮白慕楚擦完脸后,这才把自己从那个密室里拿的解药喂给他吃,她其实是有些顾虑的,但看白慕楚这个样子,不管她拿的是毒-药还是解药,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在似乎有些用,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一点了,呼吸也平稳下来。 叶柠放了心,又喂了他一些水后才帮他掖好被子出去了。 她的房间森黑,没有点灯,她就那样直接躺倒在床榻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苏幕窒息痛苦的表情。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心莫名其妙的烦躁,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在担心。 毫无睡意的起身出了客栈,她漫无目的在夜色下游荡,思绪乱的像一团扯不开的线。 子时已经快过的时辰,叶柠在街上走着,忽然在夜色深处看到了一条巷子,那里有亮着灯火的酒馆,还不止一家。 这么晚几乎已经没有开门做生意的了,但叶柠不知怎么就恍恍惚惚走了进去。 她进了那条巷子里的第一家酒馆,忽然想知道父亲说的借酒浇愁是什么滋味,虽然她并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发愁。 但她从没喝过酒,在她的礼教观念中,妇人也不应该夜半出来饮酒。当老板笑眯眯的问她要点什么时,她吞吐了半天,说了自己唯一知道的酒名,女儿红。 桌上很快上来两样下酒菜。 叶柠端着杯子,小酌了一口,有些辛辣,她咳嗽了一下,逼着自己一饮而尽,呛得她满眼是泪。 忽然有人从另一个桌子移到了她的对面。 是个黑纱遮面的女子,这样的打扮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姑娘一个人出来喝酒,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女子很自来熟的给自己的酒杯也满上了。 蹭酒喝? 叶柠定定看着她,忽然想起什么,讷讷,“啊,你是那个送我褪忆铃的姐姐……” 女子将脸上的黑纱取下来,露出一张美艳端庄的脸,“可惜那串铃铛,大概没能为你带来什么好的回忆,也没能消去你不好的回忆。那笔交易你有些吃亏呢。” 叶柠垂着眼睫,握着酒杯的手轻轻摩挲杯缘,“姐姐,你的夫君康复了吗?” “谢谢你挂念,他康复了,不过我当初骗了你,他只是我的心上人。”女子喝了一杯酒,微笑,“我不是他的妻子,他娶了别人。”她沉默了一下,又给自己盛了一杯,“你呢小妹妹,你为什么来这里喝闷酒?” “我啊——我从小就喜欢一个人。”两杯酒下去,叶柠的脸已经红了,她望着对面坐的女人,发现她的脸慢慢成了苏幕的样子,声音一下子变轻了,“我们分离了很多年,长大后终于重逢了,我发现我更喜欢他了。” “这是好事啊,他不喜欢你了吗?” “不。”叶柠摇摇头,手指推着酒杯在桌子上来来回回的转,“后来我发现他根本不是我小时候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已经死了。” “那现在这个人呢?你喜欢他吗?” “他是个恶人,罪孽深重,但他总是在我危难的时候救我,我没办法恨他。”她用筷子戳着酒杯里的酒,语无伦次,也不知道把谁当成了谁,“就算他变坏了,我还是喜欢他……要是他没有告诉我他是另一个人就好了。” 她闷闷的将杯中的酒饮尽,看了她一眼,“我今天还刺了他一剑,他却把唯一的解药给了我,你说我过分吗?” “不,不过分。”女人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你还刺了他一剑啊,啧啧,天道好轮回,他也有今天。” 叶柠的眉皱起来,“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不光知道。”女子微微凑近了她,“我还认识。” 叶柠茫然的看着她,越看越恍惚,眼前似隔了一层水雾般,忽然整个人趴倒在桌子上,再也没动静了。 “三杯就倒?” 女子叹了口气,慢慢将剩下的女儿红独自品完。 她每年这个时辰都会来这喝次酒,这家酒馆的酒虽然不如宫中的工序考究,滋味却也不遑多让了。 等到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站起来走到柜台的位置,轻轻将黑纱重新戴起来,“别让人靠近这个姑娘,等会儿会有人来接她,明白吗?”顿了顿,唇角弯起,“她这瓶酒,算在我的账上。” “放心,您都是老主顾了,这瓶酒我请啦。”老板爽快道,“卯时后我们就打烊了,要接人可不要误了时辰啊,我看这姑娘醉成这样,自己肯定也走不了了。” “放心,他肯定会来。”女子回头看了一眼瘫倒在桌上的人,心情颇好的踏上了云轿,“苏幕啊苏幕,你欠我两个人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干一个。。。花生米还有凉拌肚丝什么的都端上来,,,大半夜的我饿了。。 ☆、醉酒风波 无音殿里, 一个红衣女子伏跪在地上, 漂亮艳丽的脸上表情扭曲, 正慢慢爬过去攥住了男子脚边的长衫,她似乎想说什么话, 但一开口嘴里便咕噜噜不断冒血流到了地上——很显然舌头刚被人割掉了。 男子后退了一步, 避开了脚下的血迹,微微俯身看着她, “西罗, 我说过,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奴才。” 女子双目含泪,不断摇头, 她往前爬过去, 不要命的将头磕在地板上,一下接着一下,有血珠溅到了那人的靴面上,男子神色冷漠,慢慢皱起了眉。 红衣女子显然看到他眉眼间的变化了,立刻爬过去用袖子擦上他的靴面, 紧紧闭着嘴,眼圈又红又肿, 目光流露着乞求。 但似乎越擦越多,到最后变成了晕染的一大片。 “留着你,脏了我的地方。”他垂眼看了脚边的人一眼,眼神淡的瞧不出一丝情绪变化, “拖出去,送到五月坊。” 红衣女子顿时如同晴天霹雳般僵住了,她拼命摇着头,嗓子发出呜咙的模糊声音,两只手紧紧抠着地面,但仍是被两位皇侍快速且毫不留情的拖出去了。 镜无月上来无音殿的时候,正好看见苏幕半靠在软榻上看一本晦涩难懂的咒文羊皮卷,月光从他身后的月窗照进来,甚至盖过了两侧七宝灯树的烛火,整个画面沉静异常。 两个侍女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仔细的擦着地板上的血迹。 镜无月袖袍一拂要将她们遣下去时,两名侍女却明显不敢动,双双大气不敢出的看向榻上的人。 苏幕眼都没抬,目光依旧落在羊皮卷上,“继续收拾。” 殿内的血腥气还没散,脏的让人恶心。 侍女得了吩咐,低着头继续一点点擦起来。 镜无月知道他素来对洁净的要求程度几乎接近变态,尤其不喜欢看见血,倒也没说什么,他既然觉得脏,那就随他去了。 “苏皇阁下的这具肉身恢复的简直神速。”镜无月看了一眼他与往日无异的模样,日常感叹了一句,“难怪都说圣元珠是魔族不世出的宝物,苏皇阁下可要好好爱惜啊。” “应该的。”苏幕礼貌性的抬眼,不过片刻却又垂下目光看着手中的羊皮卷,就在镜无月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在研究什么上古邪术时,才又听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镜夫人哪天若是有空,能否带我去一趟你们巫族的曰归客栈。” “去那里做什么?”镜无月起疑。 “聊聊你们巫族的最高术法——回溯之术。” 镜无月的目光微闪,难道他手中的羊皮卷还记载了巫族的术法?她记得回溯之术可以让时光逆流,是个相当彪悍的术法,历来只有巫王才有力量施展,而且代价相当之大,他关心这个做什么? 镜无月猜不透他的心思,不过好在他无论多天赋异禀,也是修炼不了这回溯之术的,便也懒得去想这些。 骤然想起自己的来意,镜夫人脸上虽有些醉意,但还是秉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真理试探了一句,“你殿中那个抢来的小美人可是逃回家了?” 苏幕缓缓翻开下一页的动作顿住了,“她是无音殿的人。”他眼眸深黑,目光依旧一目十行的落在卷上,神色不见波动,微笑的解释,“只是有些不太听话而已,我会慢慢的教,教到她听话为止。” 镜无月眯起眼,似乎有些茫然,“可我刚刚才撞见她在街边喝闷酒,难道是我看错了……” 苏幕的目光终于从手中的羊皮卷上移开,静静落到她的脸上,“她不像是会去喝酒的人。” “喝酒怎么了,这就是苏皇大人的不对了。”镜无月嗤笑道:“不过她确实不会喝,三杯就倒了。” 苏幕看着她,“你灌的?” 镜无月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冤枉,“我没事灌一个小姑娘做什么?是她自己说今天对你做的事情太过分了,所以一边喝一边后悔,我拉都拉不住。”她有意气气他,话锋一转道:“不过她今日对你的评价,倒令我印象深刻。” “什么?” “她说你是个恶人,罪孽深重。” 苏幕的目光沉寂,静默半天,笑了,“很中肯的评价。” 他放下了羊皮卷。 “她现在还在那家酒馆,你要送她回去吗?”镜无月微笑,“这个机会我可是特意留给你的哦。” “她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他问,眼底没有起伏。 “那就让她在那待着好了,反正我和她非亲非故,也没什么义务去送她回家。”镜无月有些诧异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加了一句,“不过深更半夜,又是子时街这样的地方……” 苏幕抬头,沉郁的眼里笑意全无,“她在子时街?” 镜无月噫了一声,“是啊,一个小姑娘跑到子时街那样的地方喝酒,估计也是对人生不抱什么希望了。”末了末,补充道:“她在离五月坊最近的那条酒巷,第一个酒馆就是,你对那里那么熟,应该知道我说的位置。” …… 已经丑时了,仍旧不见有人来接这位姑娘,酒馆的老板自顾自做起了生意,也没再管她。 叶柠迷迷糊糊站起来的时候,他自然什么也没有留意到。 虽然喝的东倒西歪,但叶柠潜意识里还是很清楚夜晚是不能在外逗留的,她要赶紧回去,不过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了。 这不是迁风镇,这是子时街? 叶柠甩了下头,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是怎么不小心走进来的? 兀自在街边站了一会儿,她看到一个漂亮的车撵从旁边经过,里面传来哐哐的撞击声,有血顺着轿撵的缝隙流了出来,她眯着眼看过去,正好见那车撵慢悠悠停在了五月坊旁一个隐秘的胡同里。 车上下来两个男子,进了五月坊,似乎是去找什么人。 叶柠觉得那两个人影颇有些眼熟,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掀开了车撵的幕布朝里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被锁链一圈圈缠着,动弹不得,头上还套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子。 她认出了那身露骨的衣裳,酒一下子清醒了大半,“是你。” 说起来,她能顺利救出白慕楚并且逃出无回城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但她刚逃出来,西罗就变成这幅模样,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西罗是被她给牵连了。 叶柠爬到车撵上摘掉了她头顶的黑色布袋子,西罗看见是她,目光乞求的将她望着,嘴里小声的呜咽。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这群小妖精,既然明天是咱们滴女王节~那我爆肝给小天使们送个福利,二更嚯嚯嚯!!但是注意,是热腾腾的刚出炉的稿子,我把给明天准备的都传上去了,所以来不及修改抓虫了,作者君以前都有强迫症的,不改了五六次绝对不上传,然而,没有了存稿以后……每天裸更都在放飞自我,如果哪里崩了你们要及时提醒我,让我及时正回来啊喂! ☆、偷梁换柱 “别担心。”她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拆开了她手脚上的锁链, “可以了, 快走——” 一抬头, 却对上了西罗血红的眸子,阴狠的似要吃人。 她只觉得肩上一痛, 便彻底没了知觉, 头一歪倒在了车撵里。 西罗动作迅捷的将自己和叶柠的衣服脱了下来,帮她穿上了自己的红色衣服, 自己则在地上将她的衣服滚成土灰色穿在了身上。 恰逢五月坊里有人出来, 西罗趁机隐入胡同深处的黑暗里,眼见车撵上的人被拖走,血糊糊的唇角露出冷笑——苏幕啊苏幕, 我跟了你五年, 为你舍生忘死,你居然要把我送到窑子里。 我倒要看看当你知道自己下达的皇命害的是她后,还能不能像今天在殿中那样平静。 …… 小酒馆里生意热闹,掌柜的正忙前忙后招呼客人,只恨之前没能多招几个伙计。 “你是这里的掌柜?” 正累的分-身无术时,冷不防从店门口传来一个清透入骨的声音。 掌柜的抬头, 便瞧见一个素淡温雅的修长身影披着月光走了进来,他进来后先是淡淡瞥了一下四周, 随即皱眉。 “半个时辰前是不是有个姑娘在这里喝过酒。”他问。 掌柜的一下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说了句“终于来接人了,姑娘睡了好一会儿啦。”便回头望去。 这一望,就慌了——人没了。 那个桌上空荡荡的, 伏在上面睡去的白衣女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空气中压力骤增,掌柜的都快哭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时候走的,当时客人多,我们店里人手又少,我以为那姑娘睡得那么沉,应该是不会醒的,所以就没顾得上她,谁知道……” 苏幕的脸阴下来,“她是自己走的,你确定吗?” “这……我不确定。” 掌心中地火燃起,很快烧尽了一张紫符。 忘川被紫符召唤出现在子时街的时候,一眼便看见苏幕大步从酒馆里走了出来,比平时不紧不慢的节奏快了不少。 “苏皇大人,您找我是……” “让镜无月给我滚下来。” 镜无月那时因为有些微醺,早已在长生殿睡得迷迷糊糊了,被侍女喊醒时,只听得一句,“子时街那位姑娘走失了……”便惊得顿时没了任何睡意。 想想当年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有这个当时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帮了她。如今相遇了,她不过想要给他们制造一个机会而已,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镜无月从殿中摸了面水镜便急匆匆坐上云轿下了无回城。 在轿中的时候她也没有闲着,多次用水镜感知她的所在,镜中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是在哪里,似乎她在一个黑暗不见光的地方。 她的心沉了下来。 等她到子时街时,街上已经乱了,地上到处都是无音殿的符人,天上是盘旋寻找的乌唤鸟。 镜无月惊住,原来只要他想,任何地方真的都会布满他的眼线。 苏幕进了五月坊。 这里离那条巷子最近,而且最危险。 五月坊外的中央大厅此刻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一个掌事站在台上敲响了手中的锣,笑道:“这位姑娘是今天刚被送来的,样貌天姿国色,就是不大听话。上面交代了,让诸位爷好好调-教调-教,按规矩,出价最高的先来。” 苏幕知道是谁,余光扫到台上的红衣,面无表情的从这里赶时间般走过去了。 片刻后,人群开始沸腾,因为掌事揭开了女人头顶的黑布袋。 素净不带妆的脸,让人过目不忘的动人五官,这是一种柔和的美丽,却配了一身露骨的红衣,因为被打晕了,她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垂落到一边,露出白净无暇的侧颈。 下面众人早按讷不住,价钱水涨船高,很快升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场中气氛火热,台上女人的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醒了。 …… 苏幕一间一间去搜那些房间时,惊动了不少鸳鸯,余姚一边善后一边小心的跟上。 忽的,有几个小厮慌慌张张的朝这边跑了过来,喊道:“姑姑,不好了,那个刚送来的姑娘——” 余姚生怕触了苏幕的霉头,当下忙用手按着唇小声道:“还要我教多少次?急急燥燥的成什么样子,如此慌张可是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小厮颤巍巍的开口道:“无音殿送来的那个姑娘醒了,大闹了一场,场面现下有些收不住了。” 余姚皱眉。 “那姑娘开始还在那讲道理,你说她自己犯了什么事儿自己不知道吗?还讲道理,讲个屁道理!” 其他的小厮也你一言我一语的插了进来,越说越起劲,音量根本低不下去。 “咱们掌事见她长得惹人垂怜,本来没想着硬来的,结果她偏偏不知死活还想着跑……” “你说她跑也就罢了,我们追上的时候,她一边可怜巴巴的说放了我,我不想动手,一边就挥剑砍伤了我们十几个弟兄啊。既然这么厉害,她倒是怂个什么劲啊!” “对啊对啊,看着是朵小茉莉,一出手他娘的就是朵霸王花啊。你说哪有这样的啊……” “无音殿的人都是这么厉害的么?” 苏幕在前方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回头,“你们说,她和你们讲道理?” 小厮们不知他的身份,点头应道,“对啊。” 苏幕冷笑,“我都不知道被割了舌头的人还能说话。” 好一个偷梁换柱,无音殿真是养的好奴才啊。 余姚也一下子反应过来,当下急问,“那那个姑娘呢?” 小厮支支吾吾道:“五月坊的高手都派去帮姑姑找人了,所以……那位姑娘……那位姑娘她……跑了。” 余姚回头,正想问问苏幕还要不要接着找人时,一回头,人已经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下,有好几句不太通顺,果然裸更的质量要大大降低啊啊啊啊。。。我要努力屯稿子了。。。。下章糖和玻璃渣齐飞,我也不知道甜不甜,我感觉我和你们认为的甜好像不一样……囧。。。 ☆、夜色夺人 狭窄的漆黑胡同里, 过堂风森森吹过, 叶柠擦了擦佩剑上的血, 心有余悸的顺着自己唯一知道的那条路往外走。 子时街她已经去了两次,也不知是不是与这五月坊八字不合, 两次进来都在里面发生了恶斗, 而且每次不见血,她都走不了。 被这阴冷的过堂风一吹, 本来还有些残存的酒气也顿时全消散了, 见后面没有人再追上来,叶柠抹了把额角的汗,顺着那胡同的方向又走了十几步, 然后后退两步出了子时街。 出来的时候, 看时辰似乎已经过了丑时,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当初出客栈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会在外面逗留这么久,也不知道白慕楚在客栈怎么样了,叶柠心下担忧,脚下加快了步子。 幸而客栈外挂的两盏红色灯笼很是醒目,根本不用她一个路痴费力找。推门而入的时候, 值夜的小二正好出来解手,见状惊道, “姑娘,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怎的这个时候才回来?” 白日里便见她将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拖进了店,此刻看她半夜才归来且手里还拿了一把沾着模糊血迹的剑,小二看着她双腿顿时便有些打颤。 “亥时前出去的, 不过在外面遇到些意外事件,就耽误了回来的时辰。”叶柠没有看见小二眼里的惧意,随意解释了一句便脚步匆匆的上了楼。 幸而白慕楚的状况没发生什么变化。 虽然身上的黑气淡了,但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汗,额角的头发都是湿的,叶柠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发烧。 冬月时节,后半夜寒气又重,叶柠怕他着凉,要来了一盆热水帮他擦汗。 她擦得很仔细,脸,脖子,手心,她不知道窗外站了一个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镜无月此刻就站在苏幕的旁边,怀中的水镜上浮现着眼前的这座客栈,她有些感慨——子时街因为这个小姑娘已经翻了天了,就连五月坊的老板都亲自出面找人了,结果这姑娘早就回来了,而且还在这间小小的客栈里大半夜和另一个男子单独处在一处。 画面颇有些你侬我侬,岁月静好的意思。 也不知道苏幕会怎么想。 镜无月想打破空气中的僵冷,轻声道:“看来不需要你送她回家了呢……要不就回去?” 苏幕眼睑低垂,目光一动不动,却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镜夫人有没有想得到却一直都得不到的东西。” 镜无月想了一下,“自然是有的。” 苏幕的目光落在客栈窗户上的那个薄影上,极淡,却又似乎极深,“那当你得不到它的时候,有想过为什么吗?” 镜无月看着他,那样阴翳的眼神,和曾经的她如出一辙,她猜想着他内心的答案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因为不够狠心。” “你说的对。”苏幕笑了,“因为我不够狠心。” …… 白慕楚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叶柠正帮她擦脸,他有些难以置信,“阿柠?” 叶柠抬眼见他醒了,喜出望外,“白大哥,你好些了吗?”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白慕楚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不想再让她辛苦了,“他那样狠毒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放你走。” 叶柠低下眉眼,“我伤了他,才跑出来的。” 他似乎嗅到了她身上的酒气,微微皱眉,“你喝酒了?”顿了顿,目光有些不自然的移到她的身上,“这件衣服……不是你的?” 叶柠猛地低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西罗的衣裳。 露肩露颈的红色艳丽长裙,像火焰一样热烈迷人。 她下意识抱胸站起来,“我回去把它换掉!你早点休息。” 说完便红着脸跑出去了。 白慕楚失笑,然而唇角的笑意还未完全晕开,便彻底僵在了脸上。 烛火的映衬下,他投到地面上的影子慢慢起了变化,随即,一个模糊的修长人影站在了他面前一丈之远的地方。 “两天不见,白慕楚。” 声音平静,但莫名让他心里发慌。 白慕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怕惊动叶柠,双手紧紧握起,似乎要把什么人捏碎一般恨声道:“又是你?你来抓我,还是杀我?” “杀你?”苏幕慢慢走过来,语气淡漠,“你错了,我是来救你的。” “你以为我会信?” “她给你吃的药,可以压制诅咒七天。”他微微俯身,唇边浮起微笑,“诅咒可不是药物就可以解的,白公子——你身上的诅咒,只有一种解法,想听吗?” 白慕楚目光森冷。 “日出时分在满月婴儿的血中沐浴一个时辰。”他说,“重复三十六天后,诅咒就会消去。” 白慕楚的脸色变了。 “她说你正直善良,不如我们就来打个赌——”苏幕表情嘲讽,眼神如同在赏玩自己唯一的作品,“看看你会为了正义受尽诅咒的煎熬而死,还是作为一个黑暗中的妖魔活在自己的地狱。” 确实泯灭人性。 白慕楚想,苏幕压根就不是来救他的,他就是来拉他下地狱的。 …… 叶柠在房里换掉了那身红衣,夜色深的就像化不开的墨一样。 她熄了桌上的烛火,正要爬上床榻休息,忽然听到隔壁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忍不住又有些担心,下床开门想去隔壁看看时,黑暗中忽然有人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去,然后砰地一声,房门重新被关上。 叶柠吓了一跳,来不及分辨是谁,便感觉自己被抵在了门上,然后一个凉凉的吻压了过来,又重又狠。 “你还想出去找他?”黑暗中传来一个人的冷笑,“你心里到底有多少人?叶柠,我是不是太低估你了。” 声音再熟悉不过。 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里,她依稀看见一些影影绰绰的东西。 像影子,又像人。 “苏幕?”她吃了一惊,他明明受了重伤,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我说过,你千万别再落我手上。”他语气淡漠的说了一句,忽然扯开了她的衣襟,叶柠只觉得胸前一凉,身上的衣服已经滑下去了。 叶柠害怕起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明明几天前还说过不会强迫她的,他若用强她哪里打得过,“你说过的……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别这样……” “你也知道害怕?”苏幕将她抵在门上,一手握着她的腰,一手探入她的衣领,“既然你都说了我罪孽深重,那便再多这一次又能怎样?” 他手上的动作加重了一些,微凉的唇移到她的侧颈上。 “我之前就是对你太仁慈了,叶柠,你总是一再挑战我对你的纵容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有意卡在这的。。今晚码了一晚上了,才码了一点点,,马上要三点了,明天还要上班,,我感觉又要精神衰弱了,,这一章依旧没有任何的修改,码完直接传上来啦,如果有虫明天再抓。。 ☆、给你自由 她伸手推他, 手下不自觉用了三分狠力, 苏幕动都没动, 抬手将她的双手交叉按在她头顶的门框上,他眼神沉郁, 声音好似带有笑意, “怎么,还想在我的身上刺个窟窿是吗?” 叶柠的双手被迫举过头顶, 动弹不得, 皱眉,“你明明伤的很重,怎么能这么快就恢复?……” 苏幕看着她没说话, 按着她两个腕子的手没动, 另一只手的指尖却顺着她脖颈间的皮肤一路下滑,轻轻扯断了她肩上唯一还挂着的亵衣带子,漠然低语,“我没死,看来让你很失望。” 叶柠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的唇忽然压上去, 重重落在她的锁骨,侧颈上, 这个位置很迷人,他每次见都忍不住想张口咬下去。 叶柠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不着寸缕的被人按在门上这样轻薄,一时间羞愤交加,抬起膝盖就朝他胯间踢了过去。 苏幕轻笑了一声, 顺势将她的腿从下握住,一点点慢慢抬起,强迫她勾住了他的腰。 “上次你伤的太重,我半点都没尽兴。”他在她耳边低语,“省些挣扎抵抗我的力气,免得待会不够用。” 现下这个姿势已经十分危险,叶柠又惊又慌,整个人使劲往后靠着,后背紧紧贴着门,“苏幕,我没有哪里对不起你,你不要这样作践我,求求你了。” “作践你?”苏幕嗤了一声,单手撑在门的一侧,整个人一下子压上来,没入她身体最深处,语气嘲讽,“上次服侍你的时候,你不是很舒服?那个时候怎么不说我作践你。” 门被他撞的一下接一下砰砰作响。 黑暗中传来她的啜泣声,后来渐渐变成夹杂着呻-吟的哭喊。 白慕楚站在门外,他手里握着的剑刃没入血肉,有血顺着指缝一滴滴淌下来,淋了一地。苏幕消失之后他就担心叶柠,果然,这间屋子明显被里面的人设了结界,门里漆黑,他根本推不开,也半点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但他很清楚里面发生着什么。 就像他上次看见她的样子,她从头到脚都是被人侵占掠夺的痕迹。 苏幕也一定知道他此刻就在外面。 但他无所顾忌,简直肆无忌惮。 手握的越来越紧,白慕楚有些脱力的倾身倒了下来,眼睫上染上湿气。 他看着手中的血滴淌到地上,眼眸一片森黑——苏幕最终还是毁了他的所有。 东方的夜色渐渐开始消散,天光慢慢亮起,那扇门终于开了。 白慕楚强撑着站起,房间里依旧是一片诡异的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门口站了个人。 苏幕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靠在了门框上,长发微乱的披散下来,衣衫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低垂着眼帘看他,往日素淡的眉眼变得妖艳炫目,整个人带着情-潮过后的慵懒和餍足。 他在那一瞬间对上白慕楚崩溃到近乎绝望的目光。 “真是遗憾,她做不了你的“未婚妻”了——”他淡淡看着他,眼神带着些微的挑衅和显而易见的嘲弄,“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如果是你,根本没脸站在这里。” “你怎么能那样对她?”一句话就让他失控,白慕楚鲜血淋漓的手握着剑朝他刺过去,却被他随手挥出的几道符文禁锢再也无法动弹。 许是动静有些大,楼下的伙计两腿发软的颤巍巍上了楼,在拐角处探了探头。“客官,有话好好说,莫殃及咱客栈里这些物件。” 苏幕敲了敲门框,示意他走过来。 “您有什么吩咐?”伙计不敢抬眼。 眼前忽然多了一袋银锭,伙计眼一花,边听身前的人说了一句,“去成衣店买两套女人穿的衣服,尺寸我写在里面了。”伙计应了一声,正要快步去办,却又听那男子补充了一句,“拿最贵的,颜色素一些。” “好嘞。” 苏幕吩咐完便转过身去,也没再看白慕楚一眼,那扇门一开一合,他已经消失在屋外。 里面一片漆黑。 苏幕袖袍微动,屋内亮起烛火。 叶柠正缩在床的最里侧穿衣服,她低着头,整个人沉默异常,衣服已经被撕得又破又皱了,而且弄得很脏,她慢慢穿上,尽可能遮住身上那些斑驳的痕迹。 然后她拿出帕子蘸了些桌上的茶水一点点清理床单。 苏幕远远看着,整个人隐匿在黑暗里。 她大概不知道他布过结界,所以表情很是狼狈落魄,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小心擦着那些地方,似乎觉得只要把这里清理干净就不会有人发现她刚刚经历了怎样的不堪。 他想起刚刚开门时,她下意识缩到了不见光的角落里,终于知道她在怕什么。 客栈里人来人往,可他在这里践踏了她的尊严,毁了她的清誉。他忘记她并不是无回城那些不顾礼教的女子,她只是个普通的姑娘,要承担世俗的目光,有着比别人还要强的自尊和羞耻心。 苏幕走过去一把将床单扯下来,掌心地火跳动,很快将它燃成了灰烬,“不会有人知道的。” 然后他伸手去脱她的衣裳,动作缓慢斯文,不带半分欲念,“太脏了,脱了它。” 叶柠没有动,苍白纤瘦的双手攥住了衣领,她学会了隐忍,习惯了面对他时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苏幕的目光暗了下来,“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很脏,我弄脏了你。” 她每次都赢的这样漂亮,甚至不用掉泪就能让他一次又一次心软,让他自省自己对她做的事情有多么肮脏下作。他忽然不想这样逼着她了,没有什么意义了,如果她想逃离他的身侧,那就放她走。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松开手,“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放过你了。” 他的手抚上她的眉心,“别再露出这种表情。”他说,“我受不了。”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随即一个殷勤的声音推门而入,“客官,您要的衣服。” 叶柠脸色苍白,下意识去捂身上残破的地方。 苏幕注意到她的动作,起身一把拉下床帏,过去将衣服接了过来。 伙计一进来就注意到屋内一片狼藉,地上落了些灰烬,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被烧了,他知道这是昨夜那个女人的客房,床帏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朦胧的人影。 盘子里的衣服被身前的男子轻轻拿起,伙计低着头,看到了地上散落着女人的衣带,再看身前男子这幅衣衫不整的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毕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当下便有些脸红。 苏幕似乎对买来的衣服颇为满意,只说了一句,“剩下的银两做打赏。” 伙计顿时喜不自胜,“多谢客官,这位小娘子有公子这样的相公可真是好福气。” 苏幕弯了弯唇角,“是么?” 伙计不住点头,“是啊是啊。” 苏幕没有说话,忽然一掌击在他的天灵盖上。 伙计瞳孔微缩,直直朝身后倒了下去,还没完全倒下已经气绝。 苏幕面无表情的用帕子擦了擦手,“下辈子敲门的时候记得问。” 叶柠一下子扯开床帏,掩嘴堵住自己口中的惊呼,“苏幕!你疯了吗?” 苏幕将手中的帕子随意丢在地上,坐回床边,面容平静的将衣服递到她面前,“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叶柠伸手将他手中的东西打翻在地上,声线颤抖,“你刚刚杀了一个人,就是这个反应吗?他不过一介凡人,哪里威胁到你了?苏幕,你觉得你身上的杀孽还不够多吗?” 苏幕的语气带了些不屑的轻嗤,“你在可怜他,还是可怜我?”他目光平静的笑了一声,“如果是可怜他的话,那就不必了——因为我接下来要做的那些事情,会让你更恨我。” 叶柠看着他,眼神微冷,“我是在可怜你,苏幕,你早晚会遭受天罚,你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地狱,报应就在不远的路上了。” 苏幕似有同感,浑不在意的一笑,“是啊,像我这样的人,除了地狱哪还会有别的归宿。”他看着窗外,目光奇异,似乎无限自嘲,“所以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放弃那些可笑的妄想。” 叶柠知道他不会回头了。 她低头看着地上躺着的十六七岁尚且还算是个孩子的少年,慢慢红了眼圈,“你到底还要再杀多少人?那些性命在你心中就真的一点分量也没有吗……” “凡人尚不在意自己踩死过多少只蚂蚁。”他的表情淡漠又平静,“对我来说,他们的命,本来就不值钱。” 叶柠听出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慢慢抬起头,“如果那样,我会杀了你的,杀不了也要杀。” 他慢条斯理的脱下她的衣衫,动作优雅的一件件帮她重新换上,听到这句话时笑了,“我放过你了,你却不肯放过我,是吗?” 叶柠终于完全沉默。 “白慕楚就在外面。”苏幕起身,看了一眼黎明前的青黛色天空,“我不会再对你们怎样了,叶柠,你再也不用怕我了。” 他最终谁也没有带走。 出乎她意料之外。 …… 镜无月在子时街口等他的时候,只看见他一个人只身前来,不由奇怪,“你没有带回来那个小美人?” 苏幕头也不回的走进巷子里,“她自由了。” “还是狠不下心吗苏皇大人?”镜无月饶有深意的一笑,“也是,那样一个好孩子放我我也狠不下心的。” “你在这里等我?”苏幕回头。 “是啊。”镜无月慢步走过来,“去曰归客栈坐坐?” 苏幕敲了敲手中的扇子,若有所思的一笑,“带路。” ☆、天启预言 那是一段没有灯火的街, 曰归客栈静静屹立在长街的转角处, 门前挂着的两盏灯已经熄灭了。 镜无月推开门, 才发现里面明显被人打扫过,虽然古旧简朴, 却一尘不染。 桌上放着一盏烛台, 上面点了一根蜡烛。 “啊,看来它知道我们今天要来。”镜无月在桌前坐下, 微笑, “这是它的欢迎方式,它只欢迎有缘人。” “听说镜夫人是以前巫族的大护法?”苏幕坐在她的对面,“那怎么会成为无回城的人?” “年轻不懂事时犯了些错, 说我做什么。”镜无月轻车熟路的在客栈的柜台上找了瓶酒, “喝吗?” 苏幕自顾自帮自己沏了壶茶,表情冷淡,“酒会影响人的判断,只有需要麻痹的软弱之人才会喝,你觉得呢?” “还真是滴酒不沾啊……”镜无月啧啧了一声,将酒放了回去, “你几天前说要和我聊聊回溯之术。”她坐回了桌前,目光森然, “你想说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来曰归客栈说。” “因为巫族的曰归客栈,大概是这世间唯一可以隔断无回城监视的地方。”苏幕指尖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笑了,“你该不会不清楚,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无回城的监视之下?” 镜无月是知道的,那座黑暗中的华丽古城虽然已经沉寂多年,而且没有了以前的居民,但它就像一个活人一样,载着这座城里的人日夜追赶黑夜,躲避白昼,常年在九天夜空上飘零。 圣言碑的碑文就是它的指示,镜无月知道,这座城一直以来监视着他们所有人。 “那又怎样?”镜无月并不在乎,“我行得正坐得端,并没做什么对不起无回城的事情……等等,难道你做了什么不能让无回城知道的事情吗?” “我只是恰好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不得不承担一些责任。”苏幕表情微敛,语气淡漠,“你知不知道你们这一代的巫王已经出现了。” 镜无月低下眉眼,有些感慨,“知道,我占卜出来了。” “我那天在圣言碑前说我没有找到天启录,其实是在撒谎。”他说,“事实上我找到了。” “这个和巫王有什么关系?”镜无月变了脸色,“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会告诉我?你就这么信我?” “能告诉你,当然信得过你。”苏幕抬眼看着她的方向,似乎也觉得荒诞不羁,“我还可以告诉你,天启录的最后一页是一封信。” “什么信?”镜无月皱眉。 “一封来自三年后的信,出自唐絮之手,她在信里解释过回溯之术的事情,让我务必相信她说的话。”他似乎还有些地方没想通,“但我不知道这封信为什么会出现在宗山雨的手上。” “这不可能。”镜无月摇头,“回溯之术可以让时光逆流是不假,但这个术法有违天道,所以代价很大,早在很多代以前就失传了。” 苏幕不以为然,“失传的意思,就是曾经出现过。” “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写信给你而不是别人?”镜无月看不出他在撒谎,而且他完全没必要撒谎,“难道她在你身上还能寄托什么希望吗?怎么看你也不像什么会帮助别人的好人啊。” “我也没想到,唐絮她竟然会在三年后写信求助现在的我,很诡异是么?” “……难道三年后她不能写信给那时的你吗?” “不能。”苏幕垂眼,看着杯子里浮浮沉沉的茶叶,有些心不在焉,“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 镜无月手中的茶水瞬间撒了一桌面,一下子站起来,“你说什么?” “慌什么?”苏幕依旧静静坐着,表情纹丝不动,“你就不好奇天启录的内容吗?” “你说,就算是再意外的事情也不会让我这样失态了。”镜无月随意擦了擦桌子,理好裙摆端庄的坐下了,“我准备好了。” “无回城在找一个人。”他不知道她是否能够听懂,尽量把前因后果都说的详细一些,“它在找一个能代替羌无收复永夜之地的人,而且找了很多很多年。” “它现在找到了,是么?”镜无月觉得这并不难猜。 “不错,它找到了。”苏幕笑了一下,忽然问了一句,“无回城和善见城的前史你了解多少?” 镜无月大致回想了一下,“巫族的密卷中有很多关于两城的记载,我通通看过,你想知道什么?” 苏幕看着她,“把你知道都说出来。” 其实,这是很久远的历史。 太极生两仪,在最初的时候,这世间只有两位神。 一个主阴,执掌黑暗,操纵万物的恶念与**。一个主阳,统领光明,掌管天罚。 一个随心所欲不受约束,一个深谙天道之法,这两位便是诸神的起源之父——羌无和羲上。 他们一起维持万物秩序。 那时昼夜不会交替,**之间是黑白两个极端,只有三千凡世因为两神的默契会进行昼夜更替。 羲上在极昼之地的尽头拂袖建起善见城,并在城中种上扶桑圣树,通过树叶俯望凡世的三千小世界,在冥冥中掌控他们,拨乱反正。 羌无则喜欢直接入红尘,他参与过无数王朝更替,化作一个又一个凡人行走在世间维持“恶”的秩序,宰相,谋士,江湖剑客,贩夫,他几乎千人千面,无人能识。 后来,他仿照凡世的浮华盛景在永夜之地的深处拔地而起建起无回城。 那是世间最漂亮的城池,他给它起名“无回”,因为所有的魔灵们都相信凡是来过这里的人,不会再有人想要回去。 黑暗族群的人们以他为信仰,城中繁华瑰丽,居民无数,羌无就居住在无回城最高的地方。 这两位神一直以来都各司其职,两厢安好。 直到永夜之地开始消退。 然后无回城向善见城发兵。 那时善见城的五位主神还在历劫,其余诸神无力招架,竟然被打得措手不及。 羲上召回五位主神时,善见城已被攻陷一半,夜色逼退了白昼。 羌无座下九位魔神天赋异禀,骁勇异常。 善见城节节败退,黑暗一寸寸侵蚀光明,羲上不得已向外界求援。 那时仙灵岛的仙灵们是第一个不顾强弱悬殊而加入善见城阵营的族群,其次是北冥妖境,然后是四海水族,渐渐,所有信仰光明的族群都加入了战场,甚至于遥远的龙族也奔赴万里出现在阵营上空。 巫族的人们混迹凡世,虽然力量弱小无法参与,却愿意为了保护世人避免被神明的战争波及而守在凡世边境数百年。 战争残酷,流经极昼与永夜之地的天阙河水被染红,地上的土随便捧一把都能攥出腥红。 局势倒戈,羌无却没有向其他信奉黑暗的族群请求援助,他从虚无之境救出了被诸神合力流放的不死国国主匡玉,匡玉的子民不死不灭,一如战场便势如破竹,以尸魃之身直逼善见城。 说到这里镜无月有些奇怪,“明明是必胜的局面,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羌无座下的九位魔神齐齐陨落,匡玉被封,永夜之地和极昼之地都消失不见,羌无死前唯一保住的永夜之地却是幻夜森林。” 她讲了很久,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苏幕一直没有打断她,静静的听着,此刻才补充道:“你说错了,羌无座下的第一位魔神暨埒,和最后一位魔神银灵子都没死。而且后者,还把自己变成了无回城的一部分。” 镜无月喝了口凉茶纠正,“啊对,最后一位魔神没有死,他想保住无回城,想到的唯一办法只有和这座城合二为一,然后永远在夜色中逃亡。”顿了顿,问他,“这些前史和天启录的内容有关系么?” “有关系。”苏幕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烛台上,那根蜡烛似乎怎么燃都不会变短,仿佛时光就那样被冻住,“我目前可以透漏给你的是,乙酉年冬月,夜色会席卷所有地方,**不见天日,四海会陷落,黄泉下的人会走上街头,匡玉会带着他的子民侵占这片天地,而其他人,则沦为他们的食粮。” “匡玉?无回城要找的那个可以收复永夜之地的人是匡玉?”镜无月光听着便已经打了个冷颤,“那我的族人呢?” “我还记得过去这十数年凡世的人皇一直在辑杀巫族之人,嘲讽的却是,灭世之祸降临时,巫族却依旧像当年一样站出来庇护凡尘之人。”苏幕的语气微嘲,“唐絮给我的信,就是在曰归客栈写的,三年后,这间客栈会成为所有人对抗黑暗的大本营。” 他边说着边起了身,颇有兴致的看了一下四周,“听闻曰归客栈可以根据巫王的意愿变大变小,是这样吗?” “是啊,从后面的楼梯上去,这上面的楼阁看不到边际,十层?二十层?一百层?谁知道呢。”镜无月也站了起来,眉间的愁云散了一些,“而且这里绝对安全,曰归客栈不欢迎的人,是永远也无法找到这里来的。” “这么说,他们只要乖乖在这里躲着倒也相安无事。”苏幕嗤了一声,“其实,凡世那些人是死是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还是不明白,巫王为什么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而不是别人。”镜无月想不通。 “她想救我。”苏幕眼神平淡,唇角起了些微的冷淡笑意,“或者说,她以为我对抗得了匡玉。”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看起来会不会觉得乱。。。 ☆、索赔风波 镜无月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那一天是什么时候?” “哪一天?” 镜无月叹了口气道:“她既然专门给你写了信想救你, 必然会提醒你会在哪一天出事。那一天是什么时候?” 苏幕笑了一下, “如果你问的是我死的那一天,日子正好是乙酉年十月十六。” 镜无月皱起眉, “正好?正好是什么意思……” 苏幕垂眸, 唇边的笑意淡下去,“这个你不用知道。” 镜无月, “……” 默了默, 又问他,“知道死因吗?” 她实在不相信苏幕这样的人会死,她想不出会有多强的人能杀了他?难道是银灵子? 苏幕的眼睑半遮着眼底的情绪, 脸上看不清表情, “这些事情,我都没必要告诉你。” 镜无月有些挫败的坐下来,“那你找我来是……” 苏幕言简意赅,“我需要帮手。” 镜无月对他的信任十分受宠若惊,“你觉得我可以帮你?” “你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帮你的族人。”苏幕云淡风轻的纠正, 显然觉得她这个人情揽的不大合适,“如果你现在不做些什么, 三年后的巫族便要亡族。” “好好好——我不帮你不帮你,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合作?”镜无月妥协,“需要我做些什么?或者我该问问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匡玉被封, 无回城还没能来得及救他出来。”苏幕唇角浮起冷笑,“如果想解三年后的困局,当然要趁着中间这段时间毁了无回城,杀了银灵子。” 镜无月的眼角狠狠一跳,“你要杀上古魔神……” 难怪他会死。 “谁说要杀他的人是我。”苏幕转着手里的杯子,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镜无月猜的有些累,“那你想做什么,可不可以直接告诉我,我真的猜不出来。” “我给过圣言碑承诺,说我会去杀十二神启。” 镜无月想起这回事,点头,“你真的会去杀他们吗?” “会杀。”苏幕握着茶杯的手骨节微微发白,“如果在乙酉年十月十六前,我没有杀完他们,你要帮我杀。” “为什么?那个小美人也要死吗?”镜无月到底没有忍住,从柜台上抱了两壶酒,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手指微颤。 “不,只能留她一个。”苏幕将放在他身前的酒轻轻推开,“如果她死了,我做的这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镜无月觉得有些好笑,“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会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完全是因为想救那个小美人而已,凡世那些人的死活你压根就不在意是么?” “那你倒说一说。”苏幕表情冷淡的看着她,“他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冒险救他们?”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叶柠一定会对上匡玉,她会死在寐海,他怎么可能会管这些事情。 镜无月摇摇头,决定不再去和他争这些事情,“杀了十二神启银灵子就会死吗?我不明白你杀他们和无回城有什么必然联系。” “我告诉圣言碑,十二神启会毁了无回城,所以我承诺会去杀他们。”苏幕眼神极淡,“事实上,他们死了之后,神力会回归善见城,善见城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就是无回城坠地之日。” “这也是天启录上说的?你倒是一点底都不留啊……”镜无月的神色微微有些迷茫,他这样坦白,她倒有点不敢相信他了,“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把这些秘密都告诉我?” “我看人从不出错。”他难得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的,一点点优雅的抿尽,“如果我来不及做这件事情或者我失败了,还有知道真相的人帮我做下去。” 镜无月低头,“如果……我也失败了呢?” 苏幕将空了的杯子放回桌上,微微一笑,“没关系,还有后招。” 镜无月没有再问,她知道如果苏幕想要告诉她,就一定会说,反之,她也没有必要再去问。 子时街外静谧一片,她朝门外看了一眼——卯时已经过了,这条街上所有的店肆商铺都会在卯时前打烊,她忽然对他说了一句,“苏幕,你选的这条路,从来没有人敢走。” 苏幕沉默了一下,“为什么不敢走?” “因为从此以后,你既背叛了无回城,又不被正道所容,你杀了那些十二神启,如果那个小美人也不理解你怎么办?” 苏幕眉眼低垂,“你想多了,我的路并没有那么长。”他慢慢走出客栈,“就算难走一些,也很快就到尽头了。” 镜无月没有跟出去,她坐在客栈的桌前,一杯一杯给自己倒酒——自从被自己的族人赶出来后,她几乎每天都要喝酒,不然无法入眠。 她想,也许苏幕和她一样,即使明知道对方毫不领情,有些事情,依然要不惜代价去做。 如果那个小美人不理解他的话,以他的性子,大概会做的更极端,而且什么都不会解释的? 这样想想,她竟然觉得那个高高在上,总是让人猜不透心思的苏皇大人比她还要惨。 …… 苏幕并没有回无回城,而是去了五月坊。 这里是整条子时街唯一还没有打烊的地方,因为还有人在等他。 余姚远远站在外面迎接,“公子,我们老板等你多时了。” 中央大厅的小隔间里,厚重的珠帘后面坐了个一身火红的年轻男子,似乎看见苏幕进来,他微微起身,伸手虚让了一下,立刻便有一把座椅移了过去。 “苏公子说的那个女人我没有找到。”他在珠帘后轻轻击掌,“但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