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5)
早晚会伤到你的。” 叶柠没有说话,目光一片空茫,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寻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得乖乖保持沉默。 忽然整个地下宫摇了一下,又是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 叶寻惊道:“快出去,姐姐,我知道这地下宫有条暗道是通往招摇山下的,现在神庙外有很多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很多人?”叶柠不自觉回头,虽然什么都无法看见,“都有谁过来了?你既然看得到外面,能不能帮我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打起来?” 叶寻在画里叹了口气,逐渐扩散神识,感知神庙外的一切。 “招摇山离邺池这样近,待在皇城里的元老阁诸位当然都过来了,而且青丘和寒荒的两位少君也被引来了。”叶寻的语气很慢,似乎观察的很吃力,“那个魔灵用符咒划界锁了整个招摇山,他们合力击破了结界,不过倒没有动手,好像在说些什么。” 叶柠松了口气。 叶寻将神识拉近,仔细听着,良久,微微吸气——那个魔灵竟然能说出那么狂妄的话。 本应是天光透亮的时辰如今被夜色笼罩,招摇山外的夜空下却站着十数个穿着月白色衣袍的元老阁高手,还有那个披着白色狐裘的青丘封王和一身青衫的寒荒少君。 元老阁的大长老显然早已探知到了神庙内的惨状,一双乌黑阴沉的眼睛看着离宫之上,目光所及之处,一个身披素淡薄衣,手执扇子的年轻男子从台阶上缓缓走了下来。 他的表情淡的几乎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刚刚大开杀戒的人不是他。 “苏皇阁下为什么来此开杀戒?可是九灵神庙有何处开罪了无回城吗?” 苏幕听着这句话,觉得有些耳熟,想了半天才记起慕容家主似乎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不免弯起唇角,“你问我为什么?” 眼底却分明什么笑意也没有,“因为你们这座所谓最神圣的九灵神庙,弄脏了别人最喜欢的东西。”他低垂着眼帘看着满地刺目的腥红,轻描淡写道,“这种肮脏的地方,当然只有血才洗的干净。” 元老阁众人一头雾水。 宫上月却是读心高手,当下脸色微变——受群妖尊敬的九灵神庙大神官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吗? “那你杀他一人便是,何必要洗整座庙?” “洗座庙算什么。”苏幕的语气毫无波澜,但唇角若有似无的那一点笑意正慢慢敛尽,眼神已经冷下来,地狱一般不见一丝光亮,“如果他真的做到那一步,我会让这里的血染遍整个北冥的疆土。” 话音沉静阴郁,全然没有在开玩笑。 叶寻神识微微颤抖了一下,这等亡国言论终于逼得他没有再看下去,然而神识扫向山下的时候,却猛地看到一个人。 白衣加身,却佝偻着身躯,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他身上有十二神启的气息。 “姐姐,山下有个人,你也许认识他。” 叶柠脸色微变,“什么人?” “穿着白衣,和你有着相同的灵力波动,不过他看起来像是中了什么术,浑身弥漫着黑气,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叶柠瞬间便猜到是谁,“你说他中了术?” “对啊,看起来像是某种诅咒。” 叶柠脸上漫出着急的神色,“是白大哥,他定是来找我的,你能带我过去吗阿寻?” 字音刚落,手中的字画便漂浮而起,叶寻顺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那条通往山下的密道,那条密道很窄,石阶盘旋着向下,似乎要通往地底深处。 叶柠根据他的指引一路走得磕磕绊绊,膝盖都磕青了,往下走了大半天才出了密道,山路还没走两步,便听见一个极微弱的声音。 “阿柠。” 果然是白慕楚。 “白大哥,你怎么了?”叶柠听见他声音不对,着急之下踩到了山路边的圆石,跌了一下,白慕楚接住了她。 距离陡然拉近,虽然夜色浓黑,但白慕楚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她脖子上那些青紫的痕迹还有微微红肿的唇,他似乎一下子没有站稳,半跪着倒下去,语气轻颤的问她,“阿柠……他轻薄你了是吗?” 叶柠脸颊一红,一下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自然的解释,“不……是我主动的。” 这便是变相的承认了。 白慕楚只觉得一口血哽在喉咙里,“阿柠啊阿柠,你可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他摇摇欲坠几欲倒地,“若是苏念倒也罢了,你可知苏念早已死了,你现在看到的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叶柠只觉得耳边轰然作响,不敢相信的回头,目光空洞的看着他的方向。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马甲脱掉脱掉。。。 ☆、我不是他 白慕楚拉过她的手腕, “阿柠, 你信我一次, 跟着我离开这里,逃开他!我会向你证明我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叶柠摇着头, 抽出她的手, “不可能,我不可能认错人……他若不是苏念, 那他是谁?” 白慕楚仰天大笑, 清冷的眉眼第一次有了悲愤的怒意,“你没有认错,那确实是苏念的皮囊, 不过内里的芯子早已不是他。阿柠, 你被利用了!他如今不过是个披着苏念皮子的魔鬼!想借用你的力量拿到天启录而已!” “不……苏念死了?他怎么会死!”叶柠心神大乱,摇头往回走,“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白慕楚看了一眼神庙的位置,那里似乎已经打起来了,他动作艰难的拉住了叶柠,几乎要被拽倒, “不阿柠,你不能再找他了, 你已经是她的猎物了。”他扯了扯她的袖子,“难道你还期待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物会像苏念一样怜惜你吗?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男人的直觉很准,他知道苏幕已经不会再放过她了。 爱也好, 恨也好,把她当作玩物也好,苏幕都不会放过她了,他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叶柠去找他。 他是魔鬼,注定要下地狱的。 白慕楚跪了下来,他身上的黑气弥漫的愈加严重,声音也更微弱了,“阿柠,我求你,跟我出去,现在和我出去。” 叶柠愣住了,似乎没想到白慕楚会这样下跪求她,一时间竟忘记要把他扶起来。 但她沉默了,不是因为她不信白慕楚,只是因为她太信苏幕了。 远方的九灵神庙传来灵力的交织碰撞。 她扶起白慕楚,良久,说了一句,“你可以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不管怎么样,她要自己求证。 “你想去哪里?” “我那年失踪被寻回时,枫溪郡那片荒野的梨树下。” 那里埋着她曾送给他,也曾被他烙印认主的东西。 虽然被他捏碎了。 …… 苏幕眼线众多,白慕楚不得已用隐身术带着她一路去了邺池。 虽然看不见,但叶柠能感觉到他每走一步脚步都会变得更加沉重,她皱着眉伸手摸过去,“白大哥,你怎么会中诅咒?是谁伤了你?”她想去扶他,显然没想到他的状况这么糟糕,“你给我指路,我御风带你,我们先去星水云庭找世伯救你。” “这是无回城的诅咒,没人救得了我。”白慕楚呼吸很沉,似乎在强忍,“我先带你去枫溪郡。” “无回城?”叶柠变了脸色,“是他给你下的诅咒?” “我说过他是魔鬼,不逃开他只会毁了你自己,阿柠。” …… 远离招摇山的邺池上空此刻晴空一片,晨光灿烂,皇都的妖肆楼阁高高耸立在日光下。 忽然招摇山上空的那片夜色朝着邺池的方向笼罩了过来。 邺池之上顷刻间便黑天了。 白慕楚语气一沉,“他追来了。” 叶柠的脚步停了一下,然而也只是微微驻足而已,很快便被白慕楚生拉着往邺池更深处疾步走去。 街上不出意外的再次出现了骚乱。 “天哪,这两天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不会又出什么命案?” 幸而因为黑天的缘故,通往子时街的入口提前打开了。叶柠看不见,被白慕楚一路牵着进了子时街。 此刻子时街所有铺子的灯都诡异的亮了起来,招牌前的红灯笼一个接一个延伸到看不见的远处,因为还不到开市的时辰,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忽然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一起进来了,街面两边的灯如同烛火迎风一般由远及近渐次熄灭,黑不见光的路面上,有个人慢慢朝这边走了过来。 因为隐身术的原因,叶柠和白慕楚都没有动——只要不发出声音,就不会被找到。 身后的夜色深处传来几声乌唤鸟的低鸣,片刻,一道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传了过来,淡淡的,“白慕楚。” 叶柠心头一跳,果然是他追来了。 “看来我下手还是太轻了啊。”他的声音渐渐逼近,好似透着笑意,“你居然还有力气带走叶柠。” 也许是因为夜色太凉,明明是很轻很淡的声音,却让人听得心底发寒,叶柠不自觉双手轻颤,怀中的画轴一下子掉到地上。 几乎是摔落在地的那一瞬间,叶柠便感觉面上一冷,有风被迎面而来的人影带过来了,她能感觉到有人在那一刻从远处逼近来到她的身边。 然后她的手被人攥住。 冷冰冰的,一丝温度都没有,似乎整个身体都被冻住,叶柠完全想不起挣扎。 白慕楚几乎是在同时拔剑出鞘,但显然他太过虚弱了,苏幕拉过叶柠的同时便扇子轻抬震落了他的佩剑,然后一脚狠狠的踩在他的膝盖上,白慕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不要——”叶柠扯住他的胳膊,想拉住他。 “松手。”苏幕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余怒未消,飞起一脚踹上白慕楚的心口,冷笑,“我今天要让他爬不起来为止。” 他的力道够狠,白慕楚一下子被踹飞到街边的灯柱上,撞断了灯柱不说,上面挂的灯笼也晃晃悠悠的倒了下来,慢悠悠自燃了。 白慕楚按着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白大哥!”叶柠猛地挣开他的手,一脚迈过去。 “你敢过去扶他,我现在就让他死。” 他的声音轻描淡写的在她身后响起,仿佛夜里的雾气,带着黑暗独有的阴冷质地漫了过来。 她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 叶柠的脚步僵住了,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回头。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苏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神很危险,仿佛她只要说错一个字,他立刻便会让她后悔,“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不,我不该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叶柠睁着一双空茫的眼,表情忽然紧绷起来,“我应该问你是谁。” 既然已经正面对上了,不妨就直接问出来。 苏幕静静看着她,目光深不见底,良久,“你昨晚喊了那么多次我的名字,现在问我是谁?” 他笑了,声音很轻,唇边的弧度忽然温柔的可怕,“你一直把我当成他是么?我告诉过你了,我在星水云庭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他。苏念早就死了,你十二岁那年他就已经死了。” “这不可能。”叶柠摇头,她看不见他脸上此刻是怎样的表情,终究不愿意相信,“你不想认我而已,你我如今立场不同,你若不想认我直说便是,我一定当做从没认识过你。你何苦这样骗我?” “你不信?”苏幕轻轻击掌,召来忘川,眼也不抬的说了一句,“把他拖出去。” 忘川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奄奄一息的白慕楚,低头领命。 却见苏幕低垂眼帘,又说了一句,“别让人靠近这里。” 忘川点点头拎着白慕楚退下了。 空荡荡的子时街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想怎么样?”叶柠想不出他到底要干什么。 却能听见他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 知道他很有可能是另一个陌生人的时候,她对他是恐惧的。 叶柠不自觉后退,感觉后背挨在了一面墙壁上。已经退无可退了,苏幕还在不断逼近,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叶柠甚至可以清晰的嗅到他身上寐海浮沉香的味道。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她握住,依旧是冷冰冰的温度,不过魔灵的身体都是冷的,这不能说明什么。 但他拉着她一只手却慢慢抵向他心口的位置,良久,俯身在她耳边略带自嘲的轻声低语,“知道为什么在桑阳城的时候你摸不到我的脉搏吗?”他微笑,“那时候,我连心跳都没有。” 叶柠的五指微颤,指尖下的身躯里传来轻微的,不同于常人的微弱搏动,她想起了桑阳城里发生的事情,终于恍然大悟他的身体为什么会流失元灵那么厉害。 排除元灵被他人吸取,只剩下一个可能,那是亡者的身躯。 “可以让我去一趟枫溪郡吗?”她脸色苍白,眼圈已经泛红了,仍旧在垂死挣扎。 “当然,我要看着你死心。” …… 他们在夜色快要降临的时候出了子时街,枫溪郡的荒野附近便有一个通往子时街的入口,他们就近出来之后一下子便能找到当年的那株梨树。 叶柠在那棵树下摸索了许久,确认了位置之后便徒手挖了起来,她思绪紊乱,心急如焚,挖了不过片刻的功夫指尖便摸到一个小铁盒子。 她的心揪成一团,前所未有的恐慌,攥着它半天,也没敢打开它。 苏幕就站在一旁看着,月光将他的身形拉出一条长长的黑影投到地上,莫名晦暗。 气氛一时间极其森冷而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叶柠终于将它打开,她伸手有些哆嗦的摸着,那些曾被苏念捏碎的褪忆铃碎片早在多年前就被她一片片拾起,小心的封存在这个小小的已经有些生锈的铁盒当中。 叶柠知道,一旦被主人认主的灵器,就算是被毁,器身上也依然会留有主人的烙印,只有主人已死,那些烙印才会自动消去。 也许所有人都会对她说谎,唯独这串已经破碎的褪忆铃不能,它是这段岁月中最诚实的记忆保留者。 一片一片摸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柠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如同坠入到最深的极冰深渊。 没有,什么都没有,烙印消失了。 那个曾经被苏念用尽全力试图抹除都除不掉的烙印就这么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月底最后一天啦,作者君作为一个财务狗又要加班到深夜了。。。明天还要发绩效,估计没时间码字啦,请假一天~感情戏我真的卡成狗。。。以时速200字的速度在龟速前行中。。。。 ☆、深渊囚徒 叶柠站了起来, 摇摇欲坠, “这不是真的, 你的催眠术骗过我太多次了……你说你不是他,那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和他以前的事情?” 苏幕的脸因为背对月光而隐在黑暗里, 表情模糊看不真切, “从我开始用这具肉身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他所有的记忆, 但我不会成为他, 叶柠——他有恻隐之心,我没有。”他单手扶了她一下,觉得有些可笑, “你还是不信?” 叶柠终于信了, 整个人有点失魂落魄的挣开他的手,摇晃了一下,慢慢坐在了地上,空茫的眼睛看着夜色中不知名的方向,神情呆滞,似乎一下子没有了丝毫生气。 他以为她会哭会闹, 却没想到她只是这样在地上坐着,什么话都没有。 看上去很空, 沉寂,压抑。 苏幕俯下身去,指腹擦过她的眼角,有些湿, 他笑了,“我真羡慕他。” 他可以选择怎么死,他没得选。 思绪在扩散,很多事情忽然在脑海中开始摊开,重叠,又分裂。 他想起苏念死的时候,那个少年拖着一身血迹撑着一口气来冰封池找他,他拍打着冰面对他说,“哥,帮帮我。” 他在冰下睁眼,手脚上缠满了符文和咒伽。 若问他的符术天分为何如此之高,大概是因为被困在冰下这么多年里,他日夜不息的与手脚上那些束缚着他的符文抵抗,他恨透了它们,就算研究的再彻底也拿它们毫无办法。 少年身上的血滴滴答答滴落在冰面上,他看不清少年的脸。 “你用了轮转之术。”他在冰下合上眼,“我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我来找你帮忙不是求你救我。”听到脑海中传来冰下之人的声音,苏念半跪下来,声音果断又凄凉,“母亲没能救你出来,我可以。” “救我出去的代价很大。”他弯起唇角,若有所思的淡淡问他,“为什么?” “有个女孩子被我埋在了沐守郡的一片荒郊里,我死了之后她就会醒,可我杀不了那些要伤害她的人,我知道你可以,你帮我救救她,求求你了,救救她。”他的手拍着冰面,上面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我们是孪生,你可以附在我的身体上逃出来。” 他知道只有这一个办法,因为他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帮他了。 这世间能容纳苏幕元神的肉身不多,只有作为孪生的躯体才能接纳那样强大的元神。 少年的决心令他惊讶,他敛起笑容,“你只有这一个遗愿?” “不。”他的声音渐渐衰弱,“我已经对着黑暗之神羌无立下誓言,如今言灵咒加身,你要立下同样的誓言。这是很公平的交易,用我的身体,总要遵守一些东西,你说对吗哥哥。” 他在冰下不以为然,“什么誓言?” “以羌无之名,立誓不用这具身体伤害她,不对她见死不救。找到她,庇护她一生。”他倒在了冰上,喃喃,“……她的名字叫叶柠,你记住了吗?你要记住她。” 原来还是为了女人。 并没什么难度,他轻轻闭眼,微笑,“那我就以羌无之名立誓,既占用了你的肉身,便绝不伤害你爱之人,她若有难我便救她于水火,若能寻获便护她一生。” 少年笑了,用手中的血在冰上绘了符阵。 在他死去的那一刻,他们终于交换了肉身。 当苏幕的元神从冰下挣脱而出附上少年的身时,他看见这片天地一下子变得漆黑,如同被夜色笼罩。 糟糕的是这具身体已经断气了,他感觉胸腔里的心跳停了,血液不再流动,身体正渐渐变冷,但少年的记忆却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一瞬间,仿佛时光从他灵魂深处倒流而过,他在那一瞬息的时间里领略了苏念短暂的一生。 明明只是一个被困在黑暗中无法翻身等待腐烂的人,如今却像是经历了另一场人生。 那是他第一次在少年的记忆里看到他说的那个女孩子。 小小的,眉眼看起来有些愁郁,脸上是明显与年龄不符的呆板表情,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让人不自觉怜惜。 她又很热忱,虽然不自量力。 他感知到了苏念见她时的种种情绪——挣扎,犹豫,隐忍,痛苦,自卑……还有深入刻骨的憧憬与渴盼。 女孩每次因为他的冷淡陷入失落和患得患失的深渊时,他的痛苦和挣扎便更深一分。 日积月累,深入血肉。 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对她的某些感觉变得微妙起来,似乎此时此刻,苏念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有人说,当一个人完整的拥有另一个的记忆时,就会彻底成为那个人的延续,但苏幕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变成苏念。 他们一个是光,一个是夜。 苏念因奉献而死,他却为掠夺而生——他们注定是两个极端。 那个少年不够果断,不够勇敢,也不够狠,不够强——所以有了这样的下场。 但他不会,而且他也不会像他一样,栽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他踏出冰封池,顺着少年的记忆找到了那个埋了她的地方,夜色一路跟着他。 尽管走的很快,但仍旧晚了一步,有人带走了她。 少年记忆中遗留的光亮开始熄灭,不知是因为曾经立下的誓言,还是那段不属于他的温暖记忆太打动人,他开始寻找,最终却一无所获。 凡世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她的踪迹,仿佛她就这样从人间蒸发了。 直到那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她拦住了他的云轿。 从没人敢不知死活的拦无回城的轿撵。 他透过珠帘低垂着眼看向外面时,看到了少女额上的符印——她回来了,而且长大了。 眉眼之间已经没有了幼时的压抑和愁郁,大概是因为她忘记了过去的原因?雨淋湿了她的衣裳和头发,她很狼狈,裙上沾满泥泞,但浑身的气息却清冽的如同深山中的幽兰,素净,清幽,还有莫名的平和。 抬头,容貌出挑。 他神色淡漠,沉寂几秒钟之后,唇角不自觉弯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流露出一个猎人窥见猎物的温柔微笑。 “上来。”他对她说。 他知道他想得到她,就像黑暗中的隐者窥见了光。 她戒备心重,伏在案几上沉沉睡去时,依旧紧锁着眉。他撩起了轿中的珠帘,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桌面,静静观察她,不动声色。 她浑身湿透,隔着一层衣料,能隐约看到她内里的轮廓和肤色。因为歪着头,她湿湿的长发垂落到一旁,露出了白净无暇的侧颈,羊脂玉一般。 勾人欲-望,诱使罪恶。 他放下珠帘,眼睑微落。然后召来地火烘干了她的衣裳。 送她回到住处,她千恩万谢,他不自觉沉默。 她好像根本不了解凡世的种种规则,不然她不会不知道任何一个男人若是肯主动搭救一个妙龄少女,绝不会只是单纯的处于好意。 莫名的有种可怕的欲念,想将她压在身下教会她世间险恶。 掌心开始发疼——罪恶的念头令言灵咒轻微的发作。 他皱眉,厌恶这种身心都不得自由的状态。 这大概就是他和苏念最大的不同。对苏念来说,她美好不可侵犯,哪怕只是肖想也觉得是对她的亵渎。 但他不一样。 对他来说,她是他的欲-望。 他不会像那个少年一样诸多顾虑,小心翼翼。 占有,掠夺,将她绑在羽翼之下才是他的惯用风格。 但他向来是个优雅的猎手,从不缺耐心,他愿意一直忍,慢慢的等。 …… 她喜欢招惹麻烦,他后来封去了天赋化作凡人的模样救她的时候,出于私心,让她看到了他的真实容貌。 欲念和阴暗的那面被藏起,面对她的时候,他不露声色,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无欲无求,一派斯文的君子模样。 他的体内藏着魔族的至高宝物圣元珠——可以让已经死去的肉身像活人一样生长,衰老,并保持鲜活。唯一不好的,是每月都需要吸取外界的至纯灵气来保养。 这双手因此染上无数修道女子的血。 他去取灵的时候,她闯了五月坊,自以为是的救他——贯彻了她以往不自量力的风格。 却让他对她的感官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柔弱怯懦? 谁说的。 从桑阳城到沐守郡的无人客栈,他能感觉到她和他一路相处时的小心翼翼和紧张。她常常不知所措的盯着他看,偏偏那样的目光太干净,丝毫不带任何杂念和渴望。 他很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她的感情很明确的写在脸上,他猜都不用猜。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想起那个少年。 他明明已经死了,是他一直在保护她。 她能从那些人手中夺走最致命的毒-药喝下去,也能不要命的从帝陵深渊上往下跳,她什么都敢,可惜她做那些却不是为了他。 不是为了他。 她三番五次轻贱自己的性命,甚至于床笫之间喊的都是他的名字,他嫉妒,愤怒,终于耐心用尽。 讽刺的却是他依旧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他要慢慢的忍——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他想到了天启录上预言的内容,是的,那样的结果根本改变不了,重来一次,他还是一样的选择。 自由和她曾是他的欲念,现在是他坠入无尽深渊的开始。 飘远的思绪渐渐回笼,他的视线淡淡回落到地上的人身上——他生来就是为了掠夺,没有理由不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该让你们了解一下幕哥的内心世界了,外面冷淡禁欲贵公子,内心#&%¥#*。。。。 ☆、入无回城 夜色渐深, 冬月的时节, 风里带着森寒的雾气。 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叶柠坐了很久, 半天才站起来,还没开口眼圈已经泛红, “能不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苏幕垂眸看着她, 沉默一瞬之后,淡淡说了两个字, “自杀。” 叶柠一步后退, 睁大眼睛,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宁愿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半晌, 却只听得他唇间轻声吐出一句话,“他是自杀的。” 他一句话说的这样云淡风轻,叶柠不由攥紧双手,十指骨节发白。 苏幕感知到她身上的杀气,笑了,“你觉得是我杀的?” 叶柠的语气从来没有这样冷, “他若死于自杀,为什么肉身会在你这里?” 她伸手祭出昆吾剑, 苏幕眼皮都没抬一下,看着那微颤的剑身近在咫尺,却怎么也不再往前一步,眼底什么情绪也没有。 叶柠紧紧握着它, 脸色发白。 “怎么不往前走?”苏幕往前一步捏住了她的手腕,丝毫不留余力,叶柠的剑一下子从手中滑落,他目光专注的看着她,问了一句,“我只有一个问题,叶柠。在你心中,苏幕算什么?” 叶柠的腕骨被捏的生疼,似乎很快就要被捏碎了,但她什么话也没说,甚至连眉也不曾皱一下,只是唇抿的更紧了一些。 苏幕见她不答,嗤了一声,有些自嘲,“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物?”顿了顿,“还是一个替代品?” 他手下的力道微微轻了一些,将她拉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脸一字一顿道:“如果我的感觉没有出错,在你想起苏念以前,在我们还没来星水云庭的时候,你分明是喜欢我的。”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似乎有些失神,“为什么你又变了,只是因为你想起了另一个人吗?” “叶柠,你真的清楚自己喜欢谁吗?” 叶柠始终没有说话。 苏念于她,是初见,是遗憾,是幻影。流离之人追逐幻影,已经不能用爱或喜欢来描述这种感情,若是不愿放下,难以割舍,便是一辈子的执念。 不管以后遇到了谁,都再难逾越他在心里的位置。 那苏幕呢?叶柠没有深想过,也许曾经是喜欢过的。 当他还是苏无音的时候。 叶柠眼神空茫的望着不知名的方向,想起白慕楚对她说过的话,有些嘲讽的回答他,“我喜欢你怎样,不喜欢你又怎样?”她缓缓道:“难道我要自作多情的认为一个利用我的人会喜欢我?在意我心里装的是谁吗?” 苏幕低声一笑,松开了她,语气冷淡下来,“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在意。” 装了别人又怎样?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过。 “怪我,我竟然没能分辨出你们,怪我……”叶柠低头,目光空茫的喃喃自语。 她将地上的昆吾剑摸索拾起,鼻尖忽然嗅到一股极淡的香气,瞬间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未站起便倒在了地上。 香气慢慢飘远,尽头处站了一个人。 苏幕目光微动,眉峰轻轻皱起。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穿华丽宫装,梳着繁复高髻的美丽女人站在了她身侧不远处的地方——是长生殿殿皇,镜无月。 “镜夫人是什么意思?” “苏皇阁下造诣这么高,应当能看出来我只是用了普通的迷药。”身穿宫装的女人看着地上躺着的白衣女子,低眉浅笑的脸上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戏谑表情,“不过苏皇阁下今日是怎么了,我来了这么久都没发现,做什么这么入神?” 苏幕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长生殿近日这么清闲吗?” “不清闲,所以我来问问苏皇大人,拿到天启录了没有。”被唤作镜夫人的女人莲步轻移,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有些意外的道:“没记错的话,苏皇大人近来一直在修炼群皇道?而且就要修到大圆满了,怎么看你的样子,倒像是散功了呢?”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莫非你近女色了?” 苏幕垂眸,无声勾起唇角,“男人近女色很奇怪吗?” 镜无月很惊讶,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的话,“可你不是这种纵情声色的贪欢之人啊。”她饶有深意的打量着他,“群皇道修炼条件相当苛刻,你好不容易就要修到大圆满了,得是多有魅力的女人,才会让你在这个关头把持不住啊,啧啧……她吗?” 她将地上的白衣女子慢慢扶起来,细细打量她的眉眼,目光从她的脸逐渐下移到她的脖子,笑了,“果然啊。” 那里青紫斑驳,密密麻麻全是被人疼爱过的痕迹。 “确实是个美人,难怪啊……”镜无月想起方才的所见,颇为遗憾的轻叹,“不过可惜了,她眼睛似乎不大好,这样的美人你若要,我宫里有一堆呢。” “夫人殿中的美人浑身带蛊,还是留给别人。”苏幕笑意发沉,整个人平静的如同冬日里被冰封的湖面,慢慢抱起叶柠,“天启录的事情,我自己去向圣言碑复命。长生殿的手可不要伸的太长啊,夫人。” 镜无月表情莫测的看着他召来云轿疾风一般离去,缓缓俯身捡拾起地上散落的褪忆铃碎片,良久,微微叹息,“原来是你,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啊小姑娘。” …… 殿宇高耸入行云,冷月挂于檐上。 无音殿内殿,光线一片昏暗,永夜之城里四处亮着烛火,殿中也架起了七宝灯树,冰蓝色的清寒地板上反射出跳跃的烛火。 两个新被调过来的侍女正不安的垂首站在内殿两侧。 虽然只是迷药,但怎么说也是镜无月亲制的,叶柠睡了整整一天才醒。 眼前一片漆黑,周围一丝声音也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四下摸了一把,高床软枕,锦衾丝席。 “终于醒了,要去通知苏皇大人吗?” 远处传来窃窃私语。 声音很小,却有极微弱的回音,似乎是在一处极空旷的殿宇。 “先别去,苏皇大人上了露星台去找大祭司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另一个声音轻若蚊蝇道:“这位姑娘一整天都不曾用饭,我们先去备些饭食。” “恩,也好。” …… 断断续续听着她们说了这么久,叶柠终于知道自己在无音殿。 她眼皮垂落着,神情麻木,重新躺回去后却没有合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说,苏皇大人带了一个女人回来,是真的么?”外殿传来一个极柔媚的声音,“除了贴身皇侍可以进内殿,我还从没听过有其他人能进去,她是什么人?” “奴婢也不清楚,西罗护殿使还是请回,苏皇大人口谕,不许探听这位姑娘的事情,违令者……” “什么?” “永禁黑塔。” 西罗颇不甘心的朝里望了一眼,在原地站了半天,终是没什么办法,咬着牙离去了。 此刻三座圣殿正齐齐屹立在空中,高高漂浮而起,穿云而过。加上这座城常年被夜色笼罩,时辰难辨,若不是那轮寒月从西向东转了一整圈,只怕很难感觉到一整天已经过去了。 当云轿从露星台归来,苏幕一脚踏进无音殿时,一眼便看见两个侍女正立在床边苦苦哀求。 “姑娘,一整天了,你好歹吃点……不然我们不好向苏皇大人交代啊。” “是啊。” 叶柠呆坐在床上,麻木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也不说话,对于两名侍女的恳求无动于衷。 许是听见脚步声,两个侍女齐齐回头,看到来人是谁后一下子便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回苏皇大人,姑娘不肯吃东西……” 苏幕站在七宝灯树前,身形隐在灯下的晦暗里,因是背光站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多久了?” 侍女更加忐忑,“水米未进一整天了。” 苏幕没有动,目光像水一样深不见底,只淡淡吩咐一句,“端过来。” 然后侍女便颤巍巍挪过去将那一碗银耳莲子羹递到了他的手上。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羹汤,一边往床榻的方向走,一边低声下令,“出去。” 两个侍女如临大赦般松了一口气,躬身退出内殿。 叶柠听见他朝她走了过来,眼睫微颤,然后她便感觉床榻外侧微微下陷,似乎有人坐在了床边。 “乖乖吃或者被灌下去。”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平静一如往常,“你选一个。” 叶柠没有动,只是头更低了一些,显然是不情愿的。 “旁的话你不听倒也罢了。”苏幕捏着她的下巴,手下微微用力,强迫她张开嘴,“别不知好歹,叶柠。”他笑了一下,声音冷下来,“你若不吃,我就加些东西赐给白慕楚,他也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想必会很高兴。” 知道缠不过他,叶柠不自觉皱起眉,什么话也不曾说,攥紧床单的手微微伸出去接,指尖有些发红。 作者有话要说: 过了元宵节,年算是过完了,小天使们估计也要去上学啦。。。 ☆、复明前夕 知道缠不过他, 叶柠不自觉皱起眉, 什么话也不曾说, 攥紧床单的手微微伸出去接,指尖有些发红。 “我喂你。”见她还算听话, 他的声音柔下来, “张嘴。” 叶柠别过头去,咬紧下唇, 看得出抵触的厉害, “我自己来。” “叶柠。”他的语气起了变化,像夜里飘落而至的雪,轻盈微冷, “张嘴。” 叶柠紧紧揪着床上的被角, 面色微红的微微张嘴,神色颇有些忍辱负重的意味。 汤匙被轻轻递到嘴边,她艰难的将那些羹汤尽数咽下,整个内殿安静的不像话,苏幕的动作很稳,全程没有汤匙碰到碗的声音发出来, 只能听到她吞咽的声音。 叶柠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简直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吃完了,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却感觉一个微凉的指尖在她唇角擦了一下,她的背瞬间又僵了起来。 “你就这么抗拒我。”苏幕有些自嘲, “那为什么还要说你爱我。”他嘲讽的笑起来,“还是这句话你根本就不是说给我听的。” 叶柠沉默了很久,“你就当从没有听到这句话,可以吗?” 一句话,苏幕的表情僵住了。 “你再说一次。” 语气从未如此陌生,沉郁到让她害怕。 叶柠不自觉后背微凉——她知道他生气时是什么样子,没人能承受得了那样的怒火。 但她依旧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毫无任何征兆的,他欺身而上将她压倒在床榻上,他的眼眸深黑,深渊一般死死凝视着她,沉寂,看不见光亮。叶柠只听见他贴在耳边带着狠意的低低问了一句,“我哪里比不上他,叶柠,你告诉我。” 声音阴郁森冷,竟然还有些许落魄。 叶柠偏过头去,被压得有些手足无措,明明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激怒他,偏偏又忍不住回答了一句,“你们比不了。” “是么,因为他是个君子,而我却是个小人,对吗?”他嗤了一声,伸手捏着她的下颌骨将她的头正回来,舌尖忽然撬开她的唇齿,发狠的用力强吻着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我当初真该让你死了。” 他轻轻喘息,低笑,“免得我如今自甘堕落。” 叶柠反应不及,回神时感觉自己的唇已被啃咬出血,唇齿间满是腥甜的血腥,她听到苏幕的话,心神微震, 但她没有说话,或者说,不敢再说什么。 这样子的苏幕很陌生,也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不再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压制自己的**,不会对她存有怜惜。 去掉那些衣冠楚楚,温文尔雅的冷淡伪装,这才是真正的他。 危险又难以控制。 她吃力的挣开他的手,一点点擦掉唇上不断渗出的血迹,痛极也不愿出声,难受也不过是把唇抿的更紧些,那样隐忍恐惧的表情好似刺痛了他的眼,让他从疯狂的怒火中慢慢清醒。 他闭了闭眼,遮住了眼底晦暗的情绪,伸手轻轻抹掉她唇角的血。 “没人教你该怎么反抗吗?”苏幕微微起身,只觉可笑的将手收回来,眉眼低垂,“别害怕,到我死之前,我都不会再强迫你了。” 说完他真的起身下了床榻。 “但你终究会是我的。”他说,“逃不掉的。” 叶柠的身子轻颤,听到他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反应过来他说的在死之前都不会强迫她的那一句话时,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紧皱着眉问他,“天启录上到底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烧了它?” 苏幕没有回头,“说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了,睡。” …… 周围一片寂静,叶柠辗转反侧。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吗?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想了很久,不知不觉间困意袭了上来,她渐渐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却有人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叶柠被惊醒了但没有作声,呼吸依旧保持着熟睡之后的频率,她感觉有人动作极轻的用湿帕子擦了擦她的眼部周边,随后敷了凉凉的东西,瞬间明白过来那是什么。 浮沉香的味道越来越近,他的发梢扫到了她的脸上,有些湿,想来他刚刚才沐浴完,还没有休息。 叶柠终于没有忍住,揪住了他质地光滑的衣角,情绪不明的问他,“你为什么带我来无音殿?” “想走,是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淡,半点发过脾气的痕迹也没有,“可惜这里是无回城,有来无回的地方。再说——”发梢远离了她的脸,似乎他离她远了些,“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叶柠不再说话了。 他本就没想到她睡得浅会被惊醒,上完药就出去了。 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后来的几天,除了夜里他帮她上药的那个时间,他果然再也没进过内殿。 渐渐的,她的眼睛可以感知一些东西了,最开始是七宝灯树。她睁眼的时候能模模糊糊看见一大团模糊的光,后来逐渐可以感知到一些更细致的东西。 眼睛在一天天康复。 当她能够大致看清这座奢华冷清的无音殿真容时,西罗来找她。 当然她并不敢进内殿。 苏幕这几日也总是不知去向,不知在忙些什么,听说是去了凡世,但夜间总能按时回来给她上药。 他不知道她已经可以慢慢看见一些东西了。 而且还有两天就满七天了,那个时候,她的眼睛应该能彻底康复? 西罗那天站在外殿对她喊话,“能否请叶姑娘出来一见。” 叶柠素来清楚这个婀娜多姿的女人对自己有种说不清的敌意,只在内殿轻轻应了一声,“姑娘有事么?我眼睛受了伤,行动不大方便。” 西罗似乎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事,不过就是我刚刚去了一趟死牢,见到了那位白公子,好端端一个俏郎君生生被折磨成了皮包骨,有些于心不忍……念及你们之间的情谊,所以来告诉姑娘一声,看看姑娘要不要去看看他。” 叶柠终于色变,再不迟疑便出了内殿,问她,“他在死牢?!那他人现在怎么样?” “死牢属于禁地,三殿的护殿使可以去得,姑娘却去不得,我也不能带你去,否则苏皇大人便要处置我。如果你实在想去,可以想办法拿到苏皇大人手指上的权戒,那时别说看望,就算你把人带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叶柠站在原地没有动,压根就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一副戒备的模样将她望着。 西罗看出了她的疑虑,爽快的说出了她的动机,“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住在这无音殿,所以我希望你救到人就快走,离开无回城,去你们十二神启该去的地方。”她抬手指了一个极隐晦的方向,“我只能帮你到这里,那里面有你救人能用到的东西,别再回来了。”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末了又折返回来,补充了一句,“死牢的位置在下面的城西方向,周围大批魔卫聚集,你一眼就能找到的。” 然后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叶柠在原地消化了好半天才记住了她说的所有信息。 她睁大眼睛看着西罗指过的那个方向,因为视线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内殿的一个柱子后立了个烛台,后面便是墙壁,再没什么了。 但因为西罗的提示,还有之前闯帝王陵的经验,叶柠猜测那里可能会有无音殿的机关。 她决定两天后动手,等她的眼睛完全看得见之后。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去探探路,熟悉一下路况。 苏幕不在,那两名侍女也被西罗支开了,叶柠想了一下,在被子里塞上了枕头,然后便施展起隐身术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眼前的视线如同隔着厚厚一层水雾,外殿显然要比内殿大很多,而且有重重符人把守,看得出苏幕很喜欢用符人,也不知是因为不太信任下属,还是他性子太冷不喜人上殿打扰。 外殿中央的位置是露天的,地板幽蓝清冷,反射出星光,模模糊糊的看起来如同仙境。 叶柠修为不低,遇到比她更厉害的高手也不见得就会暴露踪迹,更不必说躲开那些符人。隐身术之下,她半点动静也没发出,小心翼翼的成功出了外殿。 不过站在殿外的阶梯上时她却有些头晕目眩。 原来这座殿是漂浮在这座城的空中的,而且夜空上不止这一座,西南和东南两个方位也漂浮而起两座殿宇,看起来器宇不凡。 这三殿之间还架起飞阁,下面便是黑暗色调的华丽古城。 冷月穿云而过,仿佛就在头顶,伸手可摘。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妈呀我要睡了,脸上起了好多痘痘,小天使们晚安哦~ ☆、出其不意 叶柠自然没有赏月的兴致, 她看了一眼下面纵横交错的城中街巷还有来来往往的古怪行人和那一盏盏红色灯笼, 想也不想便一跃而下, 御风向城西的方向飞去。 这是一座极大的城,而且似乎在不断移动, 因为夜色浓郁, 城中灯火昏暗,她的眼睛本就难以辨别事物, 此刻更加艰难, 不由贴近了地面往前游移着。 头顶有无数大鸟环飞而过,叶柠有些心惊——虽然用了隐身术,但是这些黑鸟还是能隐约根据她的气味还要空中的气流变动察觉到她的踪迹。 幸而她速度要更快一些。 眨眼间已经到了城西, 却见那里一扇极高的几乎通天的黑色牢门耸立在那里, 似乎连接了不少机关,而且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守满了魔卫,加上往来巡视的,叶柠更加生不起劫狱的念头来。 看来只能想办法弄到他的权戒了啊。 大致了解了这里的情形,叶柠半点也不敢耽误的御风折返,她不确定苏幕什么时候会回来, 若他发现她擅自下了殿,叶柠不敢想象后果。 然而, 从城中最大的那个紫楹花树上空飞过时,她却看见了两架轿撵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飞了过来。 是苏幕吗? 叶柠心里一惊,又慌又乱。 然而仔细辨别之下,她才发现这两架轿撵上都只挂着六盏宫灯, 似乎又不是他。 这两架轿撵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相遇了,为了防止被发现,叶柠落在了楹花树的枝干上不敢再动了。 其中一架轿撵里传出一道女声,“羽皇大人这是要去长生殿?” “是啊,去找你。”另一个轿撵里的人轻轻拂开轿帘,露出一张覆着面具的脸,“你刚回来?” “嗯。”镜无月也将轿帘微微掀开,悬空漂浮在夜空上的侍女见状将手中的提灯靠近了一些,照出轿撵深处她清晰艳丽的脸,“羽皇大人找我干什么?难道长生殿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息重羽微微欠身,“听说镜夫人曾经是巫族最负盛名的占卜师,想请你推算一下十二神启的未来。” “为什么?”镜无月皱起好看的眉,有些想不通,“羽皇大人还是第一次来找我帮忙,居然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可真让人意外。” 息重羽笑了笑,“苏幕前几日上了露星台对圣言碑起誓,说他没有找到天启录,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镜无月端端坐着,“但这些和推算十二神启的未来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息重羽微微眯眼,面具下的表情有些森然,“他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我不相信他没有找到就这样回来了。他必然隐瞒了一些事情,而且和十二神启有关系。” “羽皇大人好像很在意天启录。”镜无月挑眉,“不过是圣言碑吩咐要找的东西,最多和无回城有些关系,羽皇阁下为什么会这样在意?” “在意吗?”面具下的人不以为然的一笑。 “你很在意。”镜无月肯定道:“前阵子你还去了沐守郡,也是为了天启录?” “不过是去抓一个不听话的奴才而已。”他解释,“顺便去看看无音殿将圣言碑吩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一个奴才用得着你亲自下去抓?”镜无月显然是不信的,“再说,你几乎是和无音殿的那位同时到达的沐守郡呢,怎么看都是你想抢在他前面啊。”她难得露出不解的神色,“羽皇大人从来就不是争抢夺功的人,你找天启录到底想做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圣言碑为什么要找天启录?”息重羽答非所问的反问她,面具下表情冷漠,“无回城以前是什么样子,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镜夫人知道吗?” 镜无月被这个问题问的一头雾水,但到底掌管一殿,这些秘辛她多少知道一些,“当然知道,无回城以前是永夜之地的中心,连接着子时街,曾是最繁华漂亮的地方,执掌黑暗的神明羌无住在这里,浮华盛景隐于夜色深处,远观如夜明珠,甚是醉人。” 她轻轻垂下眼睑,喟叹了一句,“不过后来永夜之地开始消退,羌无座下最小的魔神为了保这座城,付出巨大代价将它与这世间分离,它永远随夜色飘零在九天之上,没有固定的居民,没有居住在里面的神,这里就像死城一样。一旦见到阳光,一切便会归于尘土。” 息重羽笑了,“知道永夜之地为什么会消退吗?” “不是因为当年无回城和善见城之间的战争吗?” “当然不,我怀疑和十二神启的由来有关,否则苏幕那天不会抢在圣言碑出碑文之前给它那样的承诺。”有风吹了过来,带来楹花树的淡淡香气,息重羽微闭着眼,“就好像他一早就知道圣言碑的下一条指令碑文是什么,说他没找到天启录,我半点也不相信。” “他承诺了什么?” “杀十二神启,全部,所有人。”息重羽淡淡道:“所以我想知道十二神启未来的星命轨迹。” 叶柠差点从楹花树的枝干上掉下去。 “十二神启的力量加起来相当于一个神了,他想杀就能全部杀光吗?”听了这么久,终于明白他意图的镜无月有些不大相信。 “所以他要去冰封池拿回他自己的肉身。”息重羽定定看着她,沉默了一下,又道:“不过不知道他这几天去寐海干什么。” 这种什么也猜不透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这些事情我不会管,也不会再关心了。巫族的运数到了,也许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镜无月落下帘幕,淡淡道:“我会帮你推算,羽皇大人,但若巫族有朝一日需要帮助,还请您施以援手。” “当然。” …… 叶柠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她悄无声息的跳下楹花树,寒月下,地面上没有她的影子,隐身术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她御风飞向了夜空上那座最高的殿宇。 “你知道她在偷听,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镜无月看着地面上被带起的花瓣,若有所思的问他,“你想帮她?”她笑了,似乎窥见了什么秘密般,“还是你想借她的口,把苏幕要夺肉身然后杀十二神启的这个消息传递给某一个很重要的人?十二神启里女孩子可不多啊,风间笑?” “苏幕已经猜到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息重羽慢慢取下脸上的面具,神色无波无澜,“我是她哥哥。” “风间笑是你妹妹?!”镜无月吃了一惊,眼角微跳,“这么说,你是风间家那位受尽了白眼的庶出长子?” “庶出长子?您太抬举了。”息重羽嗤了一声,“不过是个妓-女的孩子而已。” “……” 叶柠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无回城的两大高手发现了。 她心急火燎的上了无音殿,苏幕还没有回来,她正好还有些时间去西罗说的那个密室看看。 她要快些救出白慕楚,然后离开这个只有夜晚没有白天的地方。 符人们在外殿来回飘荡。 那两个侍女以为她在休息,也退到外殿没有打扰。 内殿一片寂静,只有七宝灯树上的烛火簌簌燃着,她慢慢走到那个西罗暗示过的烛台前,摸了半天,才找出机关在哪。 将烛台转到西北方向后,面前的墙壁一下子从中裂开,推向了两边。 她慢慢走进去,墙壁忽然又自己合上了。 这间密室很大,四个角有四个一人高的柱子,顶上镶嵌着婴儿头颅般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密室照得透亮。 周围整整齐齐的贴墙放置着立式的橱架,上面有条不紊的摆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叶柠想起西罗说过的话,这里有能救白慕楚的东西,难道是可以解除诅咒的药吗? 那些瓶子上没有任何标志,橱架上也没有写归置的药物种类。 叶柠不通医理,一点点看过去,逐渐有些泄气,忽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低头一看,一个满脸发紫的男人正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望着她。 他张大嘴,喉咙呜呜作响,却说不出任何话,只是睁大眼一脸痛苦的将她望着,似乎想求她给他一个了断。 叶柠被吓了一大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时,只见密室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极小的瓶子,旁边放置着几株干草,还有一些像是植物根部的东西,似乎瓶子里装的,是一样尚未完成的作品。 骤然明白过来,这个人应该是这瓶药的试验品? 叶柠背脊发冷,往后退了两步,冷不防撞上了早就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的人。 身后的怀抱冰冷,一个极淡的声音响起来,“阿柠,你在找什么?” 叶柠的脑子轰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她俯下身去,脸色变得极难看,苏幕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顺着他的身子滑下去倒在了地上。 “你碰了什么?”他语气变了,一下子将她抱起来,目光飞快的扫过周围那些橱架,然而那些位置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并没有哪一瓶有挪动或开启的痕迹。 伸手过去探知她的脉搏,刚握住她的手腕,苏幕只觉得眼前剑光一闪,然后一把剑从他的身体穿透,刺进了身后的橱架上。 橱架上有瓶子被撞翻了,砸碎在地上。 苏幕紧抿着唇,眉峰微皱,后知后觉明白自己被她骗了——她根本没有中毒,分明只是为了偷袭他。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这几章会稍微虐虐男主,谁让他坏事做那么多。。来个小剧场。 作者君:“你怎么能在男主身上扎窟窿。” 叶柠:“不扎我跑不了啊,再说他的肉身早就死了,不是说不惧刀剑么?” 作者君:“那也不能戳窟窿啊,多不美观啊。” 叶柠:“没事,脸还是帅的。” 苏幕:“这要换了别人,我早让他死不知道多少遍了。” ☆、毒入肺腑 他垂眸看着胸口上那把将自己钉在橱架上的剑, 修长的五指握住了剑柄, 想将它一点点拔-出来, 却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苏幕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对上她紧张而略显慌乱的视线, 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可以看见了?” “是。”大概因为心虚,叶柠不自觉避开了他的目光, “谢谢你之前的照顾, 我可以看见了。” 苏幕看着她微颤的手,觉得有些可笑,“我救你, 你却想杀我。”他表情淡漠的看着她, 语气透着说不出的凉薄,“你就是这么谢我的吗?” 叶柠的眼睫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她知道不能看他的眼睛,因为一看就会陷进去,就会动摇,“对不起, 我知道亡者之躯不惧这些刀剑之伤,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动, 就这样安静的待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不想伤你的——” 虽然知道他可能会疼。 “是吗?不想伤我?”苏幕目不斜视的盯着她,眼神平静冷淡, 伸手抚上她的脸,“那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叶柠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考虑到自己根本不可能独自将解药找出来,最终还是选择问了出来,“白慕楚身上的诅咒是你下的,这里有可以救他的药是不是?” 苏幕沉默一笑,“原来是为了白慕楚。”他将头轻轻靠在橱架上,面无波澜的问她:“为了救他,命都不要了是吗?” “你是什么意思?”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渐渐弥漫开来,她嗅到了一丝极淡的柏叶草气息。 心忽然慌得厉害,手也不自觉微微发颤。 她明白过来什么,目光一下子移到地上那一瓶被撞翻在地的药瓶,瓶子已经变得七零八碎了,里面的东西雾气一样升腾起来,逐渐弥漫了整个密室。 “这是什么?”她微微皱眉,呼吸有些困难。 “青砂雾。”苏幕抬眼,似乎比她还要严重,语气明显比之前弱了许多,“一种能让你心跳加速,全身麻痹并慢慢死于窒息的药,过程痛苦。 叶柠脸色微变,“……解药在哪?” “在你身后,第二排从左到右数第六个暗格里。” 叶柠腿脚已经开始发麻了,心慌的更加厉害,她知道苏幕没有骗她,这个空间明明很大,空气却似乎越来越稀薄,稀薄到她不断深呼吸依旧觉得整个胸口憋闷快要喘不过气。 橱架第二排太高,她够不到,只好将密室中间的桌子拖过去,桌子很沉,她的手又发麻没有力气,拖了好半天才将桌子移过去,颤巍巍踩着桌子上去了。 所幸暗格很容易找,她很快从里面找到一个纯色的白瓷瓶。 下桌子的时候,呼吸已经愈发困难了,她抬眼望过去,发现苏幕正靠在橱架上,微闭着眼,呼吸已经快要听不见了。她腿脚发软的三两步走到苏幕的身前半弯下腰,有些微喘,“我拿到解药了,张嘴。” 苏幕还有些意识,闻言睁开眼看她,末了似乎想起什么,忽然问了一句话,“如果当初在帝陵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不是苏念,还会从石台上跳下来救我吗?” 叶柠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他在这个关头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沉默了一下,“我救的是那个把我从水下机关里推出来的人,不管他是谁,我都要回去把他带出来。” 她眼帘低垂,“和你是不是苏念没关系。” 然后她把瓶子打开,将里面的解药倒出来——只有一颗。 她有些傻眼,居然只有一颗? 胸口快要炸开,她看向苏幕,表情带着最后一丝挣扎,“再配一颗需要多久?” “很久。”他垂着眼睑,看不清眼里的表情,“你不是要救白慕楚吗?和这瓶药挨着的就是他的解药,我放你们走。” 叶柠看着他青白一片的脸,喃喃,“可我不想再欠你了。” 然后她捏着他的下巴,将那颗药强行塞进了他的嘴里。 苏幕被剑钉在橱架上,只有双手勉强可以动,叶柠将药塞进去后便用指尖堵着他的嘴,生怕他吐出来。 指尖下的柔软微凉,苏幕眼也不眨的看着她,忽然拂开了她的手,双手攥住了她的衣领将她一把拉过去。 叶柠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正准备起身去拿白慕楚的解药,眼前阵阵发黑的时候便感觉一个唇压了上来,然后对方的舌尖轻而易举撬开她的唇齿将那颗药丸抵了过来,他用了些技巧,唇舌纠缠不过两个来回便已诱得她将那颗药吞了下去。 苏幕松开了她,因为呼吸不畅而轻轻喘息,他伸出手去拔胸口的剑,但剑穿过他身体刺进橱架时刺得太深,以他的角度根本无法拔-出来。 叶柠瞧见了,眼圈一红,双手握在剑柄上,骤然用力,一下子便将那把剑拔了出来。 “我去找找有没有其他的药可以救你。” 苏幕依旧站不起来,他拉住了叶柠的手腕,轻声道:“这具身体早就死了,不会再死一次了,最多不过是窒息难受而已。” 一直处于窒息状态却死不了难道不是更加让人痛不欲生吗? 叶柠悔不当初,“对不起,我只是想制住你,我怕你拦我,我怕你会杀了白大哥——” “白慕楚,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他眼睫垂落,呼吸逐渐弱下去。 叶柠低着头,看着他逐渐减弱的气息掉下泪来,“他从小就很照顾我,他是个很正直善良的人,也是个好哥哥。” “是吗?正直善良?”苏幕好似被那四个字刺了一下,微微一笑,“你把他当哥哥,可知他把你当什么?” 叶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很清楚白慕楚的心意,但没人教过她应该怎么做。 沉默了一下,她将他使劲扶起来,“我先带你出去,这里毒雾太重,出去了你会好一些。” 她逃避的很干脆。 “不必了。”苏幕将她推开,眼角的笑意变得微讽,他褪下自己右手食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