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7)
另一个,相信你一定也会感兴趣。” 苏幕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指尖,大概猜到是谁,一双漆黑的眼毫无波澜。 西罗被带出来的时候,显然第一眼就看到了苏幕,但因为舌头已经被割掉了,她呜咙呜咙的说不出话,只是怨念极重的死死瞪着他。 这里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当下便有许多探究的目光好奇的打量了过来。 苏幕原本表情极淡,待目光渐渐落到她脏兮兮的衣服上时,眼神却一下子变得幽暗阴冷,他沉默了一下,唇间只落了五个字,“烧的干净些。” 他没说是人还是衣服,但五月坊的熟客却显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下脸色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五月坊里的酷刑几乎能和无回城比肩,要说最著名的,便是火舞之刑。 开辟这项刑罚的还是五月坊的第一任老板,烧的还是他死去夫人的妹妹。 据说火焰会跳动着先从最不致命的地方开始烧,用药丹吊着一口气,让受刑之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肢干一点点化为劫灰,烧的只剩下一个头颅时,再抽其元神,投入九幽地火之中不入轮回。 西罗的目光中有了雾气,他面容冷淡,高高在上,似乎看她一眼都嫌脏,只一句话便定了她最后的下场。 可笑的是,她为了他做了那么多葬送自己的荒唐事,他却连半点余光都不肯施舍给她。就连处决她,他也只是顺带而已,他并不是为了她而来。 被人拖下去后,中央大厅犹自安静着,好半天才恢复热闹。 苏幕慢慢拂开珠帘,看向摇椅上的红衣男子,指尖忽然点进他身前的茶盏,末了蘸着茶水在桌上轻轻写了三个字——宗山雨。 红衣男子抬头,“你让我帮你查一个死人?” 苏幕收回手,垂眸看着桌面上的水迹慢慢变干,最终半点痕迹也无,这才对上他的目光,“我要知道他的死因,就我所知,当年的高手里,没有谁能杀得了他。” 红衣男子应了下来,沉默片刻,却是饶有深意的起身,指了指大厅的一众物件,“虽然我欠你人情,但那位姑娘和我却没什么相干,她来了我这两次,伤到的伙计和毁掉的东西可不少。” “所以……”苏幕皱起眉,眉间表情莫测,“你在向我索赔?” “让我去找她索赔自然也可以。”红衣男子拂开珠帘,扫视了一下厅内的大致毁损程度,轻描淡写道:“不过可能要让她在这里做上个几辈子的侍女端上个几辈子的茶才赔得清。” “你很想要我的沧溟合虚扇吗?”苏幕的眼神极淡,说话却一语中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我对这种级别的神兵向来没什么抵抗力。”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被他看出来的,但所幸他并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于是微笑致歉,“三界神兵榜上都没有它的大名,我不过想见识一下略作研究而已。” “虽然只是兵器,但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东西。”苏幕将这个微笑还回去,声音风动玉碎一般,“所以,看看也不可以。” “……” 苏幕走后不久便有无音殿的侍者过来了。 卯时已过,五月坊那时已经要打烊了,余姚接了侍者手里的箱子,有些好奇的打开看了看,谁料盖子刚掀开便被一片金光刺花了眼,余姚眯起眼睛,慢慢将盖子合上了。 皇侍微微倾身,“苏皇大人让我来问问姑姑,三十万金铢够不够赔忱老板的损失。” 余姚轻轻一笑,“自然是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码剧情速度要快一些。。。 ☆、重返故地 叶柠回到星水云庭已经两天了。 回来后才知道小灰曾经出去找过她, 但因为修为短浅处处碰壁, 后来不知怎么竟勾搭上了时仙门的掌门, 跟着人家云游去了。 还美其名曰山水有相逢,总有一天能碰见它家貌美如花的主人。 后来白言轻和兰初来看她, 因为是信得过的长辈, 叶柠说了实话,“我没能拿到天启录, 它被苏幕烧了。” 白言轻倒不关心天启录的事情, 只关切的将她打量了几遭,“你被那个孽障带走的时候伤到了眼睛,现在可恢复了?他没再伤着你……” “没有, 他没再伤我。”叶柠垂下眼睫, 言语间泛着凉意,“不过没找到天启录,叶家的冤屈便洗不清,加上慕容家的血案我也有嫌疑,太子应该还会再将我软禁回去?” 白言轻摇头道:“那日境况危急,你不顾自身安危将那几个尸魃引去了无灯海的冰川上, 哪里还有人会再误会你。”他叹气道:“也怪世伯来的晚,不然哪能让你受这般委屈。” 叶柠低着头再不说话。 白言轻又细细问了她几句, 走之前在她怀里塞了一大卷银票,小声道:“世伯帮你备了些银两,出门在外方便一些。”随即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嘟囔一句,“那个榆木小子, 这些东西还要我个老子教,活该娶不到媳妇……” 边说着边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叶柠抱着那卷银票看着白言轻的背影,想起了叶沉,眼睛有些酸涩。 自从雪妖离开了沐守郡以后,这里便太平了许多,星水云庭依旧夜夜笙歌,好不热闹。白慕楚回来后便闭门不出,叶柠经过扶摇楼时常常能听到他房里传出一阵阵咳嗽的声音。 但她每次进去又发现白慕楚神色如常,似乎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反复多次后,便起了疑心。 第三日的傍晚她去找他,发现白慕楚倒在了桌子下面。 “白大哥,你怎么了?”她脸色大变,一把将他扶起来,白慕楚很沉,全身的重量都几乎压在她身上,叶柠吃力的扶着他坐到了床边,急声道:“我去找大夫——” “别。”她刚转身,手腕便被白慕楚拉住了。 她回头便见白慕楚惨白着一张脸,微微睁眼看她,眼神有些涣散,“别找大夫,会让我爹知道的。” “你都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不能让世伯知道?”叶柠觉得他大概是疯魔了,声线不自觉拔高,“现在不告诉他,等到你病重之后再说给他让他后悔伤心吗?” “我没事,我只是咳咳……”白慕楚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气息不稳道:“那天带你走的时候被苏幕踢断了几根骨头,脏腑受了些伤罢了……养养就好了,实在不用让我爹为我担心。” “苏幕……”听到这个名字,叶柠自然也想起那个在子时街碰到他的晚上,倒也没怀疑什么,只是声音弱下去,似乎很愧疚,“他下手那么重,你打算就这么拖着吗……” “别担心了,我抓了药回来的,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没法自己去煎了,你若不嫌麻烦就帮我……” “一点都不麻烦。”没等他话说完,叶柠便扶他躺下,“我现在就去。” 白慕楚失笑,抬手指了指藏药的地方,低声道:“别被我爹看见了。” 叶柠小声应道,“你放心。” 白慕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是第六天了。 从明天开始他身上的诅咒便会重新发作,那些不详的黑色咒文将会一圈一圈的缠上他的身躯,蚕食他的灵魂和意志,亡灵会在夜间伏在他耳边低语,他会受尽折磨的慢慢死去。 只剩下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 是背着正义的荣耀了结自己,还是攥着仇恨选择活在地狱。 …… 傍晚的星水云庭已经缀满烛火,叶柠躲在厨房一角煎了一个时辰才将药煎好,好在已经过了饭时,并没什么人去厨房。 她端着药碗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去扶摇楼的小径两边每隔几步便有落地的灯火,她低着头,忽然看到地面上有个大鸟的影子一闪而过。 看大小完全不像是凡世的鸟儿。 既不像麻雀,也不像鸽子。 叶柠看到那影子的瞬间便一下子抬起头望了过去——黑色的天幕下,只见一片黑色的羽毛慢悠悠从头顶上空飘落了下来,好巧不巧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低下了身子仔细看了一会儿,面容逐渐变得僵硬。 下一刻,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的快步离开了那里。 回去时白慕楚已经合眼睡去了,叶柠坐在床边,不知道该不该喊他起来吃药,她就那么静静坐着,长长的眼睫在烛火的映照下在脸上投出长长的剪影,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似乎有无限心事。 耳边很快传来咳嗽声,叶柠侧头去看时,白慕楚已经醒了。 “醒的正好。”叶柠小心将他扶起来,吹了吹碗里的药,“有些烫,喝的时候小心些。” “你看起来心事很重。”白慕楚接过药碗,却没有喝,只是一眼不眨的看着她。“你刚刚在想什么?” 叶柠下意识摇头,“没想什么,只是最近发生太多事情,脑子有些乱罢了。” 白慕楚的目光移开了,语气变得很轻,“阿柠。”他将药碗放到了一边,“你可不可以诚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叶柠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想问什么?” “你喜欢苏幕吗?”他问。 她一下子皱起眉,“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恨他。”白慕楚苦笑,“寻常女子若是被自己不爱的男子强行夺走清白,不管那人是谁,必定是要恨他的。” 他低头叹气,“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恨他。”沉默了一下,他忽又抬头看她,语气发沉,“还是说不管是谁,夺走了你的清白你都可以不恨他?” 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叶柠下意识站起来,“他对我有多次救命之恩,就算他想要我的命,我也不会说什么。” 白慕楚的眼神变得有些冷,“救你?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救你吗?”他恨声道:“如果不是为了拿到天启录,他怎么可能会救你?阿柠,他不过是利用你而已,你对他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自然要救你,可当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便百般践踏,你就这样任他糟蹋是吗?” “不,你错了。”叶柠摇头,“他没有利用我拿天启录,我半点忙都没有帮上,最多是在一开始提供了些线索而已,在帝王陵的时候全程都是他走在前面,后面遇到最危险的机关他也是先将我推出来。你说他是为了利用我找天启录才救我,可那个时候,天启录分明已经被他烧了。” “所以,就因为这个,你对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动心了是吗……”白慕楚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叶柠什么话也没说,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她将旁边的药碗放在他手里,轻声道:“药快凉了,先喝药。”她取出帕子放在他的手边,“我明天再过来。” 见她似乎想走,白慕楚一把拉住了她,语气有些懊悔,“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和你说话。阿柠,如果……如果我今天向你提亲,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叶柠似乎一下子没站稳,“你说什么?” 白慕楚将她拉回床边,“我若娶你,你愿意嫁吗?” 叶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句话在这个时候听总觉得有种不合时宜的诡异突兀感,“白大哥,你今晚是怎么了?” 白慕楚目光专注的看着她,“回答我,你愿意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内心在祈祷——救救我阿柠,只要你说愿意,我就立刻了结自己。别再让我多恨他一分,求求你了,我会不甘心这样死,我会去杀那些无辜的孩子自救,我会狠狠的报复。 救救我,把我从地狱边缘拉回来。 他在心里祈求。 叶柠对上他热切的目光,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我从小就把你当成哥哥,而且我已经和别人有过肌肤之亲了,这样太折辱你,你应该和清清白白的姑娘成亲。” “不,我从不在意这些,阿柠。”白慕楚的语气低弱,“只要那个人是你,怎样都好……你骗骗我都不可以吗?” 叶柠眸光微动,似乎也很怕伤害到他,语气变得小心翼翼,“我不想骗你,白大哥,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如果就这样嫁给你,对你不公平,你总会找到一个爱你的好姑娘。”她把手腕轻轻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小声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然后她磕磕绊绊的从他房里退了出去。 又一次落荒而逃。 白慕楚看着她慌乱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森冷——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容忍他那样践踏你,却连一句骗我的话都不愿意说出口。明明只要说一句你愿意,哪怕是假的,我也会幸福安详的离开,悄无声息,再不会去打扰谁的安宁。 他慢慢将手里那碗已经凉透的药喝干净,然后缓缓下了床榻。 一片漆黑的夜色中,他出了星水云庭。 …… 叶柠回房后便有些心绪不宁,她不知道自己今夜说的话有没有对白慕楚造成什么伤害,但若重来一次,她的答案肯定也还是不愿意的。 她在床间叹了口气,因为辗转难眠,她干脆将藏在剑墟中的画轴拿了出来,“阿寻,你说,我今晚说的话有没有哪里不妥当?” 然而那幅画依旧安安静静的在床上摊着,什么声音也没有。 叶柠的手指抚上画上的纸面,“怎么连你也不理我了……” 其实,从被带到无音殿之后,这幅画便没有任何动静了,叶柠知道叶寻太害怕,他还只是个孩子,遇到危险不知道怎么规避,懂得的唯一保护自己的方法便只有躲起来。 自从上了无音殿后,他就再也没有在画里和她说过话,大概是太害怕苏幕。 “要是小絮在就好了,她大概已经回到巫族了。”叶柠抱着画轴翻了个身,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将她的身影投到地上。 叶柠盯着地上的影子,想起了两个时辰前看到的黑色羽毛。 忽然很害怕地上的影子会动起来,然后露出他的模样。 她闭上眼睛,情绪不明的喃喃,“明明说了放过我的,这样监视我又算什么?” 天启录就这样被他烧了,叶柠想,她就是太信他太依赖他了,所以最后才会什么都不知道。 那里面也许不止有未来的预言,可能还有关于他的一个秘密。 他说他找天启录是为了得到一个关于自由的答案,她想,也许那个答案他已经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要单刷了,话说男主对镜无月隐瞒的也不少啊。。 ☆、陈年旧事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 她沉沉睡去了。 她没能看到一只黑色的鸟儿安静的伏在了她的窗边, 头挨着窗棂也跟着她一起睡下了。 第二日晨起叶柠便决定再去一趟叶家禁地。 就算她已经没办法获知天启录的内容, 但无论如何也要查清父亲当年为什么会把苏念带回叶家,外界所传的叶家与魔族勾结说到底就是因为叶家收养了苏念, 所以才会越传越黑。 但她先去找了白慕楚。 敲门时里面没有人应, 叶柠正觉得奇怪,便感觉头顶有一个阴影罩了下来, 随即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推开了房门, “起这么早?” 叶柠身子一僵,让了让位置给他,“是啊, 你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 进来。”白慕楚进了房间,帮她沏了杯茶,“起这么早就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我来帮你煎药,等你吃过药后我正好有事要出去一趟。”叶柠看着他,心里有些吃惊。 白慕楚的状态变化很大,简直就像脱胎换骨一样。 怎么说呢, 前一日他还脸色青白整个人毫无生气,仿佛缠绵病榻多年, 虚弱的不成样子。可今日再看他,脸色虽然仍旧有些苍白,但哪里还有死气沉沉的样子,眉眼之间已然恢复了生机, 整个人生龙活虎,显然是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看他眼底乌青,倒像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虽然感觉奇怪,但叶柠终究还是放了心。 忽的,她嗅到了一股极淡的味道,大概是因为离他太近的缘故,叶柠嗅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血腥,皱眉,“白大哥,你受伤了?” “没有。”白慕楚放下手中的茶杯,知道她发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不由面色如常的解释道:“城北一户人家刚出生不满一月的婴儿被人放干了血,我去现场看了看,所以身上沾了些血气。” 叶柠脸色微变,“婴儿被放干了血?”她抬头,注视着白慕楚面无表情的脸,表情难以置信,“查出是什么人做的了吗?怎么会有人这么丧心病狂?” “是啊。”白慕楚的眼底一片漆黑,“简直丧心病狂。” 空气一时静默,叶柠看着他阴翳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他身上的某种气质也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少了往日的英朗,多了些沉郁。 “我今日没什么大碍了,药可以自己煎,你不是还要出去吗?”白慕楚见她不说话,好意提醒她一句。 叶柠这才想起自己的事来,沉默了一下,忽然压低声音道:“白大哥,其实我来,有个忙需要你帮帮我。” 白慕楚抬眼看看她,“什么?” 叶柠将头低下来,微微靠近他的耳畔,“我想出去查些事情,但被人监视了,所以……” 白慕楚紧皱起眉,便听她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能不能假装我一直在你房里,帮我躲过那些眼线,让我从你的窗户用隐身术跳下去。” “你要去做什么?”白慕楚的目光落在窗外,“是苏幕的眼线在盯着你是么?他的眼线可相当聪明,我便是帮你,大概也瞒不了多长时间。” “不会很久,大概两三个时辰后我便回来。”叶柠恳求道:“等它们发现之后,估计也不会知道我去了哪里。” 她很少求他,白慕楚没有犹豫,“那你快去快回。” …… 叶家的宅院早已荒芜不堪,因为之前已经来过一次,叶柠这次轻车熟路便穿过了那些机关和迷宫,来到了禁地之下那个狭小的书屋里。 那里有着她父亲留下来的小札和书卷。 上次她来的太匆忙,而且有苏幕在,所以很多东西都没有细看,只带走了父亲最小的一本手写札记,然而那上面却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次只有她一个,而且也不赶时间,她终于可以在此处好好找一找当年那些事情发生的踪迹。 因为地下昏暗,所以她在水镜旁取了一盏烛台端了过来,书屋里的那些书卷经过上次翻找已然有些凌乱不堪,她挑了几本看起来被人翻得最多最旧的札记挪到了书屋最里面的一角翻看起来。 烛台上的火苗摇摇晃晃,明灭不定,似乎随时都要熄灭。 显然这里有风,叶柠终于想起旁边这台书架的后面似乎有个通往北冥的门。 不过却被她母亲封死了。 但风却依旧可以透过来,而且那一头的天光很亮,她看起书来完全不需要用蜡烛。 叶柠这么想着,便将烛火熄灭,使劲将旁边的书架推开,露出那个小小的,只能容一人通过的门,然后一把拉开。 风一下子灌了进来,从那个世界真切的传来了青草的香气还有活人树的呼吸声,这扇门外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光线很亮。 叶柠就这样靠着那扇门翻看起了手上的书卷,那些都是她父亲以前写的书信,她翻着翻着,便看到书里夹了一张小像。 似乎画的是个女人。 显然不会是她母亲,叶柠知道她父亲少年时另有所爱,当下也不免有些八卦起来。 她急不可耐的将那张小像铺开,只见那张已经泛黄的枯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张清丽漂亮的脸。眉眼传神,入木三分,若不是对一个人熟悉到一定程度,绝不可能画出这样的小像来。 叶柠看的入了神,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片树叶慢悠悠从头顶落了下来,遮住了女人的脸。 叶柠抬头,有些诧异,“哪来的树叶……?” 微风拂面,又有一片叶子被风卷了过来,刮在了她的脸上。 叶柠的表情终于变了——这扇门是被封死了的,她那时还来看过的,这两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可以通过的东西。 怎么会有树叶从那边飘过来? 她站起身,小像从膝盖上滑了下去,掉在了地上。 一只脚微微往前移了一些,叶柠伸出来一只手,朝着那扇门外摸了过去,掌心中一片湿柔,似乎触到了大团的雾气。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眼前视野渐开,雾气慢慢消散,露出一棵巨大的活人树——她就站在树下,眼前的景致熟悉又陌生,那是接近天池的招摇山顶峰。 这扇门过去居然是招摇山山顶? 惊慌失措的几步退了回来,叶柠看了看四周昏暗的地下书屋,觉得像做梦一样,“这怎么可能?这扇门早就封死了,苏幕上次来都尚且不能打开,是谁开了它?” 越想越觉得心底发寒,难道这个地方还有别人来过,又或者,现在这里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叶柠手忙脚乱的拾起地上的小像放进怀里,手边的书卷被她塞到了随身带的小包裹里,正准备退出去时,还没回头,便感觉有个人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谁——”叶柠的声音变了腔,还没回头昆吾剑已经朝身后刺了过去。 那人一下子跳开,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少主啊少主,在外历练了这么多年,你半点都没有长进吗?”他轻声道:“怎么还是这幅惊弓之鸟的样子?” 叶柠终于回头,但昏暗的地下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你是谁?” 那人叹了口气,慢慢上前一步,走到了书架后面那扇门的旁边,借着另一个世界的天光,叶柠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是之前在星水云庭帮她说过话的男子,看起来有些纨绔,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认出我了吗?” “没有……” “啊,我知道了,等等……”那男子在手中倒了些药粉在脸上抹了一下,重新抬起头,缓缓道:“现在呢?” 叶柠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慢慢的,樱唇微张,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叶淮……?” 男子笑了一声,“喊堂兄。” 叶柠眼眶一热,“堂兄……你还活着?” “是啊,当初犯了那样的错害的你差点死在禁地,家主将我赶了出来,机缘之下倒救了我一命。”叶淮苦笑了一声,眉间神色渐冷,“叶家上下几百人全死了,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有放弃过报仇这件事情。” 虽然小时候有过芥蒂,而且觉得他很坏,但叶柠此刻却觉得自己像被幸福砸晕了一样,完全沉浸在又找回了一个亲人的幸福里。她扑过去抱了抱这个多年未见的兄长,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禁地下这个书屋的?” 叶淮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不太习惯,但也没有挣开,“我三年前就来过这里了,这里的所有东西我都看过,因为怕外人闯进来,所以重要的札记也被我带走了。” 叶柠目露恍然,“我就说怎么这些内容连贯不起来,似乎缺了很多。” 叶淮拉着她在那扇小门前坐了下来,“你来这里想找什么?” “我想知道爹爹当年是怎么把苏念带回来的。”她看着叶淮,“还有他明明早就知道苏念是一只魔灵,为什么还要收养他?” 叶淮看到了她怀里不小心露出的小像,摇了摇头。 “你知道苏念的母亲是谁吗?” 作者有话要说: 苏念和苏幕的爸爸下章会有交代,当然又是个大佬。。。话说堂兄小时候真的很坏,不过有幸遇到了一个温暖的人,哈哈,人都是会变的,柠柠说了,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好人,也没有永远的坏人~ ☆、一场陷阱 “你知道苏念的母亲是谁吗?” 叶柠摇了摇头, 表示她不知道。 叶淮靠在了门上, 语气有些喟叹。 “家主以前有个很喜欢的女子, 那女子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据说两人两情相悦已久, 但因为家主是十二神启, 为了诞下寿命长一些的继承人所以只能与血脉强的女子通婚。”叶淮叹息道:“后来那女子为了追上家主的脚步,拜了师门开始修炼, 渐渐成为了一代猎妖师。 但即便身负修为也无法改变她血脉平凡的事实, 家主又不愿委屈她做妾屈于其他女子之下,两人相守无望,那女子便远离了沐守郡, 去了很远的地方。 几年后家主收到了那女子从远方寄来的书信, 信中提及自己已遇到良人,劝慰一直不曾娶妻的他不要再内疚自责,要好好生活——家主本来不信,可那女子言语之间处处透着幸福安宁,那是他一直想给却给不了的。 于是他放下了,慢慢的将关于那女子的所有东西都收在了禁地下属于他的私有空间里, 并且听了长辈的话娶了一位巫族天分较高的女子。 此后他们便再也没有通过书信,直到某一天, 叶家上空飞来一只带血的信鸟。 他没想到他心爱的女子时隔多年后又一次给他写信,却是一封求助信——她说自己爱了很久的夫君原来是一个魔物,并且抢走了她的一个孩子封在了冰封池。 她生的是孪生,第一个孩子被抢走之后, 她便带着第二个孩子四处逃亡,躲避她夫君的追踪。 也许是她的夫君根本没有打算抢她第二个孩子,她带着孩子顺利躲藏了几年之后,终于熬不住写信给他求助,希望他能帮她照顾剩下的这个孩子。 叶淮看着她,“你应该能猜到这个孩子是谁,对?” “是苏念。”叶柠听得很认真,眉峰不自觉皱起,“那他的母亲怎样了?” 叶淮道:“只知道去冰封池救她第一个孩子去了,但结局似乎不大好,家主的札记后面已经完全没有了那个女子的任何记载,只能看出他越来越悲郁了。” 叶柠叹了口气,“竟是这样。”她沉默了良久,才默默道:“但若要向外人解释,叶家当年只是出于对故友的情谊才收养了一只魔灵,只怕没几个人相信。” 叶淮笑了一声,“谁和你说,收养苏念是出于对故友的情谊?” “不是出于情谊,那是为了什么?”叶柠不解。 “既然你们已经去过了宗山雨的帝陵,想必早就知道多年前宗山雨曾在这里将天启录的一半内容透漏给叶家的先祖。” 叶柠想起之前在这里看的那些内容,点头,“对,他说百年后叶家会出现一个异族孩子,要让那一代的家主好好保护他,不能让他死。” 叶淮摇了摇头,“准确的说这对孪生哪一个都不能死,札记上说,他们是天魔星的枷锁和克星。少了任何一个,便不算完整。”他脸上表情奇异,“我怀疑那个被封在冰封池下的孩子,就是用来镇压天魔星的。” “天魔星……指的是黑暗之神羌无?”叶柠紧紧皱起眉,“我上次就看到这句话了,不过他们都只是普通的魔灵而已,怎么就成了天魔星的克星?” 叶淮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札记上是这么说的,不过天魔星指的可不是羌无。”他随手从书架下抽出一本书卷,翻到某一页给她看,“应该是很久以前不死国的唯一一任国主,匡玉。因为六道之内,没有神或者佛可以杀死他们,所以他们一开始就被流放到虚无之地,就连浮世记中关于他们的记载都很少。” “那为什么匡玉的名字还会出现在天启录的预言中?” “因为羌无对战善见城时曾和匡玉结盟,可他后来却违背了盟约,甚至还亲手把匡玉封在人间,所以我想在不久的将来,匡玉可能不甘心要卷土重来。” 叶柠沉默了。 她看着书卷上的匡玉画像——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给他配的图,上面的人面如冠玉,长发披落,半点凶神恶煞的样子都没有,看起来高贵又优雅,只是瞳色泛着血红。 浮世记对他的唯一一句记载便是,他错信了羌无的话,结果全族被放逐。 “可是苏念已经死了……”叶柠不自觉喃喃,“如果匡玉卷土重来,只剩下苏幕一个人的话,还能是匡玉的克星吗?” “只剩下一个……大概会变成灾星。” “……” 已经不知道在这片禁地下的书屋里看了多久,叶柠将自己听来的信息捋了半天才勉强捋出个大概。 她现在大概能猜出苏幕一开始要找天启录的目的了。 他不但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父亲封在冰下,大概还要拿到自己的肉身。 叶柠忽然就想到在无回城的时候,她躲在那株楹花树上偷听到的话——等苏幕拿到他自己的肉身之后,便要开始一个一个杀十二神启。 一个也不留。 后背沁出冷汗,叶柠站起身,“我们先回去,天色不早了。” 叶淮应了一声,忽然有些好奇的问她,“这扇门你是怎么打开的?我之前来都是封死了的,半点都穿不透这条界限呢。” 叶柠的表情变了,“这扇门不是你开的吗?” 叶淮也呆住了,“不是啊,这扇门被封死的很彻底,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怎么可能会打开它?” 叶柠,“……” 心不在焉的回到了星水云庭,白慕楚正站在门口等她,“怎么去了那么久?” 叶柠理亏的低下头,“我想去再找些线索。”她小声解释道:“你没被人冤枉过,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好了好了,我又没有怪你。”白慕楚妥协道:“我找你有事情。” “什么?” 白慕楚的脸上露出一个极隐秘的笑容,“你来了就知道了。” 叶柠跟着他进了房间,她以为他有什么秘密要同她说。 结果刚转头便看见白慕楚一个手刀砍在了她的后颈上。 叶柠心头一沉,不想相信的看着他,还来不及反应他到底要做什么,便觉得眼前一黑再没有任何知觉。 “对不起,阿柠,我知道不该利用你引他到这里来。”白慕楚有些歉疚的揉了揉她微微发红的颈项,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可你不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你迷恋他,双目完全被遮蔽,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 这一场陷阱他谋划了三天,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白慕楚有把握只要他出现在星水云庭,便能让他再也出不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将怀里的药塞到她嘴里,喃喃,“如果他不来,我一定在最后的时候给你解药,我不会伤害你的,阿柠。”他目光有些心疼,“但可能会有些痛苦。” 然后他起身将窗户打开,对面的阁楼顶上,一只黑色的鸟儿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白慕楚忽然笑了,“你都看见了是么?”他目光变得阴沉,“告诉他,如果他不来,她就会死在我手上。” 鸟儿尖锐的叫了一声,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男主三天没上线我甚是想念啊。。明天争取多更点字放他出来。。。话说男二现在对男主的恨已经超过他对女主的爱了。。。感谢13爷和鹿港两位小天使投雷!么么啾 ☆、未见双亲 夜色无边, 无音殿里却没有亮起烛火, 外殿露天的幽蓝地板上反射出点点星光。 殿中没有侍从, 也没有护殿使。 苏幕想事情的时候向来习惯这样,遣散所有的人, 熄灭所有的光亮, 自己一个人隐匿在黑暗深处。 他整个人轻靠在王座椅背上,脚边散落着那些古老的羊皮卷。 眼前出现了一些画面。 但那些记忆不是他的。 那是一个下雨前的夜晚, 在某一个竹林深处, 当雷声在天边响起时,一个女人将他一把推到身后的木屋里,对他说, “别出声, 更别出来。” 他通过门缝往外看,闪电撕裂天幕时,竹林一下子变得亮若白昼。 虽然只是一瞬息的功夫,他却看见门前一簇竹子下面站了个人——是一个男人,身材颀长,风姿俊逸。 但也只是能看清身形而已, 因为竹影盖在他的身上,他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 门外的女人似乎很害怕, 一直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我都躲到这里来了,你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 竹影下的男子一步一步朝着木屋的方向缓缓走了过来,“阿若,别躲着我。” “我是个猎妖师,你一个魔物骗了我这么多年,站在我的立场,难道你不觉得可怕吗?”女人压着门,似乎情绪激动,“何况你抢走了阿幕,你把阿幕封在了那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让我怎么原谅你?” 那个男人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 “他是你和我的孩子。”他说,“你以为我愿意那样吗?” “你想说你逼不得已是吗?”女人往外走了几步,盯着他的眼睛,“他刚出生你就带走了他,我甚至没有见过他的样子,我现在听你的解释,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他一出生,白天便沦为黑夜,你当时还问过我为什么天忽然黑了,难道不记得了?” 女人打断了他的话,“你说过这是你们高阶魔灵的天赋,不是吗?” “不,没人能拥有得了这样的天赋。”男人抬起头看着她,“他是我的孩子,却也不是我的孩子。” 女人又气又恼,“你的意思是怀疑是我和别人私通?” “……”男人的语气低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阿幕不是普通的孩子。” 夜幕上有雨珠从天际滚落了下来,砸在他们的脸上,头发上,女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不管他是什么。”她一字一句道:“他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就那样封着他也没有关系——因为我这个做母亲的一定会救他出来。” 男人摇了摇头,语气无限悲悯,“不可能,你不会成功的。阿若,信我一次,放下阿幕。” “……信你?”女人微微冷笑了一声,“你用凡人的身份骗了我八年,现在还想让我信你?” “你难道半点不为阿念考虑吗?” 女人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舍起来,“考虑过,所以我已经找到了可以照顾他的人。” 一句话,男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阴郁,似乎要揉碎她的腰般将她按到怀里,双手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你又给叶沉写信了是吗?阿若,你就不怕我哪天一个忍不住杀了他们一家吗?” “求求你,把阿幕带出来——”女人使劲摇头,忽然哭了起来,跪倒在他的脚边,天上的雨丝落在她的脸上,她低头呜咽,姿态低微的恳求,“我答应你会好好教他的,不会让他闯祸,求你放他回来。” 男人将她抱起来,“阿若,别这样逼我。” “求你了……” 女人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求你了……” 这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美好记忆。 苏幕一下子睁开眼,他每一次都想在这段记忆里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但什么也看不见。就连那个一直牵挂他的女人,他在苏念的记忆里也没有找到过她的模样。 四周一片漆黑,唯独殿中央的露天处落下一片星光,他坐在上位没有动,沉郁的目光不知落到哪个黑暗角落,忽然,有翅膀扑扇的声音传进来了。 苏幕神色微动,一只手朝前方伸了出去,很快,一只乌唤鸟落在了他的指尖上。 他将手收回来,垂眼注视着它,“怎么了?” 指尖上的乌唤鸟将脖子伸长,凑近他的耳朵,叽叽喳喳说了一长串东西。 “是吗?”苏幕的眼神平静冷淡,唇角却弯起一抹略带凉意的笑来,“白慕楚就这么想见到我?” 在她身上用苦肉计,他都办不到,他怎么敢。 但白慕楚要杀他,他竟然很想知道她会怎样选。 云轿落下无回城的时候,被镜无月拦住了。 她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撩开他轿上的幕帘后便是一阵好言提醒,“你知道星水云庭现在有多少高手吗?神启便有六位,明显是个陷阱,你一个人就这么去了?” 苏幕眼都不抬,“难道你觉得我会死?” 镜无月不太明白他的脑回路,但因为两人现在已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不免有些替他着急,“你明明知道白慕楚不可能真把那小美人怎样的,去了也不过是平白遭人暗算,还去那做什么?” 苏幕半垂下眼睑,表情莫测的微笑,“当然是好好配合他。” “你一定是疯了。”镜无月连连摇头,伸手揉了揉眉心,“照你这么个作法,我只怕你还不到三年后的十月十六便把自己给作死了。” …… 叶柠醒的时候只觉得胸腔一阵刺痛,而且闷得慌,她刚从床上坐起来,便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但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白慕楚见她这么快便醒了,一下子坐回她的床边,“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叶柠想起不久前自己被他砍晕这回事,对上他的目光时不自觉便多了三分防备,“白大哥,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慕楚摸了摸她的脉搏,这毒虽然厉害,但发作的并不快,而且目前毒还不算深,只是再拖一时半刻只怕便会伤着她的身子,他只好诚实的对她道:“你中了毒。” 叶柠皱起眉,后知后觉,“我怎么会中毒?” 白慕楚侧过头去,“是我下的。” 叶柠不敢相信,但看他避闪的目光压根便不像是在说谎,她顿时有些慌神,“为什么要给我下毒,白大哥?” “等我今天杀了苏幕,你便是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说什么。”白慕楚摸了摸她的脸,“千万别恨我,阿柠。” 叶柠又不傻,他这一句话一说出来,她哪里还猜不出他是什么意思,当下脸色骤变,“你、你想利用我把苏幕引到星水云庭来,是吗?” 白慕楚站起身,“我知道你必然是不愿意的,所以才会打晕你,真的对不起。”他看了一眼窗外,“不过算算时辰,苏幕该来了。” 叶柠看到了房间地板上还有墙上密密麻麻的咒文时,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她毫不犹豫的起身下了床榻,靠在窗下的案几上,声音几近颤抖的对他道,“白大哥,他若真为救我而来,你们却用这样的手段杀他。有没有想过将我置于何地?” 白慕楚看着她,“你不用有负罪感,阿柠,他那样罪恶的一个人,你真的不该有负罪感。” 叶柠摇了摇头,忽然一把推开窗户,翻窗跳出。 风中传来她的低语,“我不会留在这了,白大哥,你们找其他的诱饵。” 白慕楚反应不及,等回过神后才追出去,失声大喊,“阿柠,别走,你没有解药……”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依旧很短小,但是啊啊啊我依旧在卡文,,哭唧唧,看在我熬到三点还在卡文的份上,小天使们要原谅我啊~ ☆、陷阱之外 叶柠头也不回的御风往外跑, 她一直跑一直跑。 星水云庭很大, 她在空中俯视地面, 这才发现那些看似平常的路面之下竟然也隐约泛着金光。 不用下去查探也知道现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之下大概都是这种用金漆描摹的繁琐咒文,她刚刚在房里匆匆一瞥间已然认出了那些就是书中所记善见城的耶罗咒。 一种专门对付死灵和恶灵的咒语, 足够让他痛不欲生。 御风的速度渐快, 她心里着急,知道必须要立刻逃出去。 远方的天边却忽然黑了下来, 夜色如同黑色潮水一般朝着星水云庭压了过来, 叶柠脸色骤变,四面的阁楼顶上已然飞出了十个人将她拦下。 白慕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你不能走。”他将她一把拉过来, 小心的从怀里拿出解药喂给她, “阿柠,他已经来了。” 叶柠气急,一把将他手中的药推开,自己落到了地面。 彼时她的唇色已经有些泛青,夜色盖过星水云庭时,四周还没有亮起烛火, 她看到大门缓缓大开,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夜色深处, 衣着素淡,眉眼模糊。 似乎没想过他会来的这样快,周围隐藏着的高手们不免有些躁动。 她伸出手忽的就拦住他,“站住, 别过来——” 他的脚步听话的停了下来。 隐在暗处的白言轻见状忍不住出声道:“柠儿,你怎可帮他?这次是除他的大好时机,他行踪一向诡秘不定,如今既自己送上门了,若不杀他,等他回了无回城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 叶柠却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目光仍旧只落在大门口那个挺拔俊逸的身影上,伸手做着阻拦的动作,高声重复这三个字:“别过来。” “白慕楚没有给你解药吗?”门的那侧传来他的声音,他问,显然是看到了她微微泛青的脸。 叶柠正要回答,便听见身后的白慕楚已然冷笑出声,“是啊,你来得倒快。” 苏幕没有说话,似乎在细细打量他,良久,笑了,眼神依旧平静冷淡,却带着一丝嘲弄和怜悯,“杀婴沐血,给女人下毒,你堕落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彻底。” 白慕楚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森寒痛苦,“都是你逼我的。” “不。”苏幕仍笑,“路是你自己选的。” 白慕楚将叶柠托了起来,当着苏幕的面将手中唯一的解药毁掉了,“苏幕,你敢自己过来救她吗?” “你觉得我不敢?” 叶柠着急了,“别过来,这根本就是个陷阱,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出来了。” 白慕楚嗤笑,“那你还来?” 苏幕表情平淡,略带深意的看着他,“不是你让乌唤鸟带话给我,如果不来就要让她死在你手上吗?” 叶柠听到这句话时下意识转过头看着白慕楚,泛青的眼底一片震惊和失望。 “你真的是因为在意阿柠才来的吗?”白慕楚避开了她的目光,语气有些讽刺,“你这样的人,我从来不会相信你会在意谁的死活。” “你真是了解我。” 苏幕一脚踏进了星水云庭。 “别——”叶柠想阻止时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地面四分五裂般金光乍现,地表上薄薄的那层土石被掀起,金色符文完全被显露出来,照亮了漆黑的夜色。 苏幕的脚步慢下来,任由那些金色符文游鱼一般朝他涌了过去,四周有绘着金漆的幡布被竖起,像一朵食人花般将他困在了中间。 周围传来颂唱声,隐匿在高手中间的僧人们盘腿在夜色下双手合十的坐着,耶罗圣经从他们口中颂唱出来,如同佛音。 有僧人们的加持,那些梵文咒语游动的更加厉害,蛇一般缠上了他的手腕,锁链一般将他的双手缚在了他两边的幡布上。 看起来就像任人宰割的俎上鱼肉一般。 白慕楚抽出手中被符水处理过的长刀,一步上前时被叶柠拦腰抱住。 “白大哥,我求求你了——”她死死抱着他的腰,“他只是来救人的。” 站在一旁的白言轻微咳了一声,轻轻将她拉到一边,叶柠回头望见是他,眼一红一下子跪了下来,“世伯,十二神启不该用这样的手段,你说对不对?” 白言轻顿时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苏幕在符阵中看到她求人的样子,眼前不知怎么就浮现出记忆里那个跪下来求自己夫君的女人,这两个人影在眼前毫无征兆的重合,素未谋面的身影好像也变得清晰起来。 心中某个位置好似被扯痛了一下。 他皱眉,看着白慕楚的眼底一片冰霜。 白言轻还在为难的安抚她,“柠儿,他杀了太多人,我们抓住他不容易,虽然手段确实有些卑劣,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未尝不可。” “世伯,世伯……”她还想说什么,但嘴唇乌青,想来已经快要毒发了,白言轻见她这样哪里还管得了杀不杀苏幕,只抬头问白慕楚,“你真把解药毁的一颗不剩?” “还有最后一颗。”白慕楚将最后那颗药摸出来低到她的嘴边,有些急,“吃了她,阿柠。” 叶柠气他气的厉害,哪里还会吃他递来的药,“你说下毒就下毒,你说救就救,白大哥,你若真想要他的命,怎么不连我一起杀了。” 白慕楚怔在那里,拿着刀的手在颤抖,“你就那么护着他?阿柠。”他面色沉的可怕,“你知道他毁一个人有多么容易吗?他几句话有可能就会让你万劫不复,为什么你不肯信我?为什么你现在还想着要救他?” 他咬牙切齿的压抑着怒气道:“他现在装出一幅深情款款的模样来救你,可等你哪天惹到他的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在救他们也是在救你。”他握紧手中的剑,“为什么你就是不懂?” 似乎觉得自己情绪起伏过大,他平复了一下,“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谢谢我。” 叶柠摇头,以前的白慕楚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身戾气,他温润沉稳,像个避风港一样,可如今变化太大,她几乎要认不出他来了。 “他到底对你做过什么?”叶柠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这样不择手段要杀他?” 她问出这句话时白慕楚的眼睫便湿了。 他想说,因为他用那样的方式占有了你。 还有,他把我拽下了地狱。 可他不能说,他不能说那些事情,他不能让她知道他为了活下来复仇而杀了那些婴儿,他不敢告诉她他每天晚上做梦都是孩子的哭泣。 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再也配不上她的一只蛆虫。 苏幕大概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所以当初才会这样玩弄他,折磨他。 他忘不了苏幕那天在他耳边说的话,“你再也不是叶柠心中那个正直善良的好哥哥了。” 他恨。 内心想要报复的火焰烧的他体无完肤,几乎丧失理智,他自己也很惊讶他竟然会舍得伤害她来引苏幕出来。 他看着叶柠注视他时陌生的眼神,笑了,他知道自己和她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那样相互信赖的状态了。 于是他把解药放到了白言轻的手中,嘱托,“爹,就算是强逼,你也要让她把这颗药吃了。” 然后他握紧长刀缓步迈入了符阵之中。 苏幕微抬着眼看他,似乎在等他过来。 白慕楚诧异于他的平静,长刀抵在他的胸膛,“我知道你是亡者之躯,不惧刀剑之伤,不过这把沾了符水的刀,杀的是你的元神。”他低声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就这么配合我,一点都不反抗,还是说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 苏幕笑了。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配合你吗?”他的手腕上符文游走着,纤瘦的腕骨上满是被灼烫的伤痕,“因为她开始是向着你的,可你现在却把她推到了我的怀里来,白慕楚,我真要谢谢你。” 白慕楚眼神沉郁,暴风雪在里面凝聚,似乎随时都要爆发。 “一个不顾危险来救她的男人,和一个给她下毒拿她当诱饵的男人,你说她会相信谁。”苏幕面无波澜的看着他,“你怎么还有脸问出她为什么不信你这句话?” 白慕楚的手指在颤抖,他总是这样,一句话就能把他逼疯。 他根本就不该给他开口的机会。 苏幕还是那样平静冷淡的看着他,白慕楚忽然手下用力,发了狠般将那把浸了符水的刀狠狠朝着他的胸膛刺了进去。 不远处传来叶柠的尖叫声,绝望又凄厉。 白慕楚回头去看,才发现叶柠在刚才那一瞬间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她没有吃解药。 她还是不肯吃解药。 为什么? “你满意了吗?”白慕楚神色凄然的将那把刀抽出来再一次狠狠刺进去,“她想跟你一起死,你满意了吗?” 那把剑穿透了他整个身躯,苏幕脸色苍白,掌心的言灵咒闪耀着白光,他下意识攥紧了手,语气微弱,“你就这样看着她死?” “不。”白慕楚奔过去,将她托起来,再也不耽误将那颗药死死按到她的嘴里,捏着她的脖子强迫她吞下去,“她绝不能就这样死。” …… 叶柠醒的很快,夜色下的星水云庭有些冷,周围的僧人依旧在颂唱经文。 她看着符阵中的男子,他的头微微垂了下来,无力的靠在一边,一把幽冷的剑刺穿他的身躯,将他钉在幡布后的梁柱上,他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在无音殿时她伤他的那一晚。 家主佩剑被祭出,叶柠将剑身悄无声息的贴向了白慕楚的颈项,“白大哥,放过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任务完成,可以睡了。。。。对了,不要担心幕哥这个心机boy啊。。这几章不虐的 ☆、酒色误人 白慕楚只觉得脖颈一凉, 听到她的话后, 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阿柠,如果我不放人, 你是不是就要为了他杀我?” 叶柠沉默。 “罢了罢了。”白言轻插了句话, 眉目间已有倦容,“用这样的手段确实下作, 还是放了。” 太子皱眉, “杀一个恶人,用这种手段怎么能说是下作?” 白言轻淡淡瞥了他一眼,“太子殿下对十二神启的能力这么自卑吗?难道不用这些手段就杀不了他?”他语气发沉道:“以后机会有的是, 没得让我们这次落下这样的话柄。” 被这样训诫了一句, 虽然还有些不甘心,太子却也没再吭声。 蓝雨父子也没说什么。 白言轻当下挥了挥手做主道:“你带他出去。”他看着叶柠叹了口气,“柠儿,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将来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好。” 白慕楚将脖颈旁的剑刃拨开,转身进了星水云庭的客厅, 头也不回的道:“希望你永远也不会后悔。” 叶柠跪下给白言轻磕了个头,随即一言不发的起身进入符阵, 长剑一挥劈开了那些描摹着金漆符文的幡布,拔出了刺进他身躯的刀。 苏幕一下子倒了下来,叶柠双手接住了他,四目相对, 他微垂的眼角有些微的光。 “你就不后悔?”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似乎气息奄奄,却又似乎只是叹息,“叶柠,你无处可去了。” 叶柠扶起他,跌跌撞撞的往外走,“没关系,反正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去哪里都一样。” “是吗?” 他苍白的唇角漾出笑意,很淡很淡,几不可见。 太子拧着眉看着这二人的背影,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漆黑的长街上,四周一片静谧,叶柠吃力的往前走着,不时低头看他,她在之前便注意到他手上的白光。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看见了,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正在胡思乱想,耳边便传来他微弱的低语,“有人在跟你,前面的巷子左转,进子时街。” 叶柠下意识回头,然而什么人也没有看到,但她相信苏幕的判断,只是有些不解,“可是现在还不到子时,进不去怎么办?” 苏幕半合的眼强撑着抬起,“我在这里,可以进。” 叶柠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这黑压压的夜色,顿时恍然。 她加快了步子,却感觉压在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他完全倒在了她的怀里。 “苏幕……你别吓我啊,我怎么救你?”她拍了拍他的脸,然而,他全无反应。 叶柠吓坏了,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将他一把托起来按到背上,然后脚步飞快的进了左边的巷子。 沐守郡上空的夜色开始消散,有日光洒下来。 天空又恢复了白昼。 太子追到巷子的一头,左转时才发现是个死路,不由皱起眉,“怎么不见了?难道我刚刚看错了?” …… 那条巷子极深,极长,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狭窄的过道里,阴冷的穿堂风一阵阵吹过来,她感觉后背被汗水浸湿了,风一吹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又走了几步,她发现漆黑的夜色下,巷子前面站了一个人。 她的心绷起来,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走,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女人。 黑纱遮面,身姿曼妙动人。 竟然还有几分眼熟。 那女子不知是迷路了还是在等人,正在原地来回踱着步,见到她走近,眼睛亮起露出惊讶的表情,“是你啊小姑娘,你还记得我不?我们几天前还一起喝过酒……” 叶柠一下子想起来,她对这个人印象还算不错。 “记得……” 女人笑起来,目光忽然移到了她的身后,皱眉,“啊……这是你朋友么?看起来伤的很重啊。” 叶柠点头,目光无助的看着她,“我不知道去哪里可以救他……” “这好说。”黑纱遮面的女子指了指巷子尽头的位置,“出了这条巷子,往北穿过三条街有一家医馆,那里有一位巫医——三界中人无论是谁,只要还有一口气,她便有七分把握能救回来。” 叶柠睁大眼睛,“真的吗?” 那女子一笑,“你小的时候帮我救过人,我怎么可能骗你?若要骗你,你早就被我骗干净了。” 这倒也是。 叶柠再不迟疑,抓稳了苏幕便要接着往前走。 那女子走到她旁边,“你一个小姑娘拖着一个大男人,要走到什么时候?”她伸手,不由分说架起他一只胳膊,“我帮你一起。” 叶柠没有拒绝,她确实有些吃不消。 …… 镜无月原本以为苏幕是装的,结果将人接过来之后一摸他腕间的脉搏——好家伙,真晕了,她不禁感慨,他还真是对自己下得去手,苦肉计也能用的丢了半条命。 两个身躯娇小的弱女子一路扶着个大男人走的踉踉跄跄颇为不易,镜无月还要一边偷偷帮他引渡灵力,希望能唤起他一丝意识。 出巷子的时候,苏幕的手指动了动。 镜无月感觉他在自己手心里似乎写了一句话。 “想办法支开叶柠,我去一趟五月坊。” 她犯起了难,忍不住在心里优雅的呵呵问候他,真会使唤人啊,他以为这小姑娘是三岁孩童吗?支开?怎么支开? 虽然心里在骂,但她也知道他必须要赶快去五月坊才行,当下便装作毫无头绪的样子着急嘟囔,“啊……好像不是那个地方……糟糕,我又迷路了,哎。” 叶柠自然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当下便停了下来,虽然心里很着急,但还是安慰她道,“没关系,我也经常迷路,多问问人就好了。” 见她扯着一个魔道高手就要不知死活的上去问,镜无月忙抹了一把冷汗将她拦住了,“那个人是个狠角色,性子也无比乖张,问不得,问不得……” 叶柠大概是急昏了头,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隐藏自己身上的气息,这里排斥十二神启已久,她不得不用了个咒法将自己身上的灵力波动掩去了。 镜无月见她这样,叹了口气,“算了,跟我走。” 她把叶柠和苏幕带到了曰归客栈。 叶柠之前来子时街的时候便进来过一次,自然对这家客栈有些印象,也知道这里是个很安静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姐姐,那巫医……” 镜无月拍了拍她的背,“放心小妹妹,我去帮你请,你在这里好好看着他便是,我一会就回来。” 叶柠点了点头,将苏幕扶上了二楼的厢房。 镜无月一出客栈便在街边随意挑了个模样周正的巫族之人,塞给他一袋金铢道:“帮我个忙。” …… 她回来的很快。 叶柠正在查看苏幕胸口的伤,便听见厢房外传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声音,“里面还有别人吗?” 镜无月应道:“我这就喊她出来。” 然后她把叶柠拉了出来,随口解释,“医术高超的人大都性子古怪,这位巫医诊治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我们下去等。” 叶柠不放心的朝里面看了一眼,慢吞吞的跟着下去了。 曰归客栈一楼的大厅并不算大,但很干净整洁。两人就这样满腹心事的坐在桌子两边,彼此都静默无话。 镜无月见她还不时往楼上望,生怕自己的把戏被拆穿,想了想,从柜台上取了两壶酒过来,抱着把她灌晕最好是让她不省人事的侥幸念头,劝道:“我觉得你现在太紧张了,喝些酒冷静一下,脑子反而会清醒一些。” 反正她三杯就倒。 叶柠心不在焉的拿着杯子,却是望着里面的酒暗自出神。 桌上的烛火明灭不定,镜无月低头,眼角的余光猛地便瞥见地面上多出了一道影子。 明显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那道影子在边上略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在观察什么,片刻后才悄无声息的飘出去了。 镜无月松了一口气。 她回头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优雅的抿了抿,叹息,“还是曰归客栈的酒更浓厚一些,你尝尝。” 叶柠看了她一眼,心不在焉的浅浅尝了一口,目光还是时不时的往楼上看。 镜无月将她的脑袋正回来,“陪我喝完这壶酒,我保证他会没事。”她盯着她的眼睛,“我说真的,我保证。” 叶柠看着她的眼睛,“你保证?” 镜无月端起杯子,“我保证。” 叶柠拿起杯子将剩下的半杯酒也咽了下去,一饮而尽。 没有下酒菜,两个人倒更像是在喝闷酒。 起码叶柠是——她皱着的眉峰一直都没有松开过,看起来有些抑郁。 …… 苏幕回来的时候,就见大厅这两个人已喝的有些飘飘然了。 他看着镜无月,面色发沉,“你又带她喝酒。” 镜无月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这次是,上次不是。” “喝够了吗?”他问。 “够了够了。”镜无月摇摇晃晃的起身,听出他语气越来越冷,十分有眼力劲的往楼梯口的位置走,边走边嘟囔,“人生若无酒,不知道要乏味多少,干嘛要这么排斥它啊。” 她意犹未尽的喃喃着上去睡了。 苏幕在她的位置坐下来。 对面的叶柠还在喝,不过喝的很慢,她一小口一小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