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节
肉嘟嘟的小团子，一脸古灵精怪，让昌盛帝不觉放缓了声音，但问出的话却自动带了陷井，“阿言可喜欢吹埙箎？” 若王谨言回答是，岂不是显得王家的爷们儿跟那些舞姬的爱好一样？ 凤香公主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清阳姑母果然教子有方。” 小薛氏正准备出言相讥，王琳芝拍拍她的手，指了指王谨言。 王谨言年纪虽小，此时正昂首挺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听说陛下舅舅精通音律，阿言最崇拜皇上舅舅，自然要爱乌及屋，连这些乐器一起喜欢了。” 昌盛帝哈哈大笑，“那你知道埙和箎为什么一起吹吗？” 王谨言昂首挺胸背手，“《诗经》上提到过，说伯乐吹埙，仲氏吹箎。这两种乐器在一起吹，更和谐，所以后人常用来代指兄弟和睦，就象您和郑王、宁王舅舅们一般，同吃同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让全天的人都羡慕！”他说完又道：“阿言出会和您有难同当。” 昌盛帝生平最得意的事便是兄友弟恭了，闻眼脸色缓和了不少，“此话怎讲?” 王谨言一脸理所当然，“郑王舅舅和宁王舅舅是您的兄弟，可我阿娘是您的妹妹，我是您的外甥啊！” 昌盛帝越发高兴，“你比朕看到的任何孩子都要让人喜欢！” 王谨言：“这就对了，也不看我舅舅是谁！” 皇上一高兴，直接赐了王谨言正五品的亲勋翊卫羽林郎将。 这下别说凤香公主了，就是太子妃心里都有些吃味，早知道该将皇长孙带过来，也轮不到王琳芝兄妹在这里大出风头了。 可皇长孙又非她亲生骨肉，她心里恨极了陈侧妃，为了贤名却又不得不留着她，哪有心思在教对方的孩子上下功夫。人人都劝她说现在首要的事是生下嫡子，可太子根本不在她那里留宿，何来的嫡子？ 二皇子妃望着王谨言也是一脸艳羡，“清阳公主当真很会教导孩子！” 六皇子妃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希望她的孩儿出生，也有这般可爱就好了。 七皇子妃的指甲却掐进了肉里，不光王琳芝认出了凤香公主那跳《飞天》舞的是程氏，她也一样认出来了！七皇子妃既恨她又和凤香公主勾搭到一起，又讨厌她直接去找了凤香公主，而没找她想办法。 当然，她自不会觉得她在昌盛帝眼中的地位比不上凤香公主，只会觉得程静姝亲疏不分，等到回了自己的府上，马上找到了七皇子，“父皇都说让她去庄子上养病，她倒好，堂堂一个县主冒充凤香皇姐家的舞姬，万一让父皇知道，岂不是欺君之罪？再有，她以前荒唐也罢了，如今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抛头露面，照说也惩戒一番，免得乱了咱们府上的章法。” 七皇子皱眉。 程静姝虽然得了那种让人难以启齿的病，但是却处处为他着想，若不是她建议自己去了联系毛定周父子，平乱哪平得这么快？ 常怀恩虽然骁勇善战，但他的部下却多骑兵，去了蜀地很快就因为水土不服而生病，若不是他听了程静姝的建议联系上毛定周父子里应外合，蜀地这般易守难攻，只怕三五年也难得攻下来，如今他对程静姝的计谋佩服的五体投地，想把她做自己的谋士用呢，怎么舍得轻易去罚她？ 可七皇子又是一个非常正统的人，觉得自己既然把内宅交给了柳氏，就该照着柳氏的规矩来，正在罚与不罚之间摇摆不定，忽然崔皇后跟前的嬷嬷来了，“皇后娘娘让问问，怎么有人在说，凤香公主带去宫里跳《飞天》的那个舞姬，怎么有点像府上的程侧妃。 七皇子妃面上自是一口咬定不是，“我也觉得有些像，特意命人去庄子上看了一回，岂知并不是，嬷嬷若是不信，我找个人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崔皇后的心腹本就是尾随着程静姝，去了皇庄之后才来的七皇子府上，听她这般说，只笑了笑，“不是就好，若真是她，可就闹笑话了，好歹也是记在皇家玉牒上的皇子侧妃，跑到宫里冒充舞姬，可真是连皇后娘娘都要让人诟病了。” 崔皇后如今还未在宫中立住脚，虽然抓住了程静姝的把柄，但也不好将七皇子给得罪的太狠了，现在不过隐晦的警告七皇子妃罢了。 柳氏虽然立不起来，但耳闻目睹的多了，便也开始学着扯虎皮做大旗，“不瞒嬷嬷说，那程侧妃每每觉得自己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我这个正妃说话，她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爱听，嬷嬷能不能帮我和皇后娘娘说道说道，让娘娘帮着挑个老城的嬷嬷来府里教教规矩。” 那嬷嬷果然笑了起来，“那老奴回去，便帮您问问罢。” 柳氏也没指望她一下子就答应，只是想让她先去通通话罢了，过了两天柳氏自己进宫给崔皇后请安的时候，当面对崔皇后说了这件事。 崔皇后推辞不过，便挑了两个嬷嬷，让柳氏带着回去了。 七皇子却一无所知，亲自将程静姝接了回来，柳氏顺便将这两个嬷嬷送了过去。 饶是程静姝惯经大风大浪，现在也不得不得恨得心里痒痒的。 柳尚书不过是靠着拍马屁，加之心狠手辣，别人不敢用的刑的他都用过，所以才被昌盛帝提起来做尚书罢了，如今早已经被流放，这样人家在京城能挤排进三流家族就不错了，但崔皇后却出身出百年世家崔家，为了培养她，家里花费的资源肯定不会比一个进士少，给她挑的嬷嬷，都是宫里的老妖精，只怕这回有罪受了！ 早知道王琳芝这般邪门，她就不该花那么多银子去求凤香公主。 没勾搭到昌盛帝不说，结果还得到了皇后的怀疑，就是七皇子也开始对她颇有不满，觉得她在宫里跳舞是不守妇道的表现。 243 毒酒 崔皇后派了人去七皇子府上之后，又赏了几匹料子给王琳芝。 有人觉得她这是入了新皇后的眼，也有人觉得崔皇后这是在拉拢清阳公主，更有人觉得崔皇后是在感谢王琳芝。 可无论是哪一种原因，都表明了一件事，王琳芝重新又得到了帝后的宠爱。 就是小薛氏，心里也稍轻松了一些。 看来，还真被王琳芝给说对了，短时间内皇上顾不得对付王家了。 可做为皇帝，又有哪一个喜欢别人在自己眼皮子下面玩心眼呢？ 中秋节后的第三天，皇上终是将王琳芝召进了宫，但却不是她之前常进的甘露殿，而是两仪殿。 甘露殿是皇上的书房，太极殿是见群臣的地方，两仪殿则是皇上处理重要事情的地方，外面不仅有穿着盔甲的侍卫把守，而且等闲人根本不能进来。 王琳芝进去的时候，昌盛帝正脸色阴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见了王琳芝盯了她半晌，方从牙缝里咬挤出两个字——“跪下！” 王琳芝一派肃穆之色的跪了下去。 “你可知罪？” “臣女不知。” 昌盛帝一下子将手上的奏折扔到了王琳芝的头上，“你不知，那你告诉朕，王庶人去了哪里！” 王琳芝抬头看了昌盛帝一眼，“王庶人死了！” 明明被这死丫头给换了出去，她竟然不肯承认！ 昌盛帝大怒：“真以为可以仗着朕的宠爱，把你的胆儿养肥了，什么事都敢做了是不是？” 王琳芝根本不惧，“可皇上明知道王庶人是冤枉的！您已经当着天下人给她平反了，为什么还要称她为王庶人? 既然已平反，难道不该移到皇陵吗？” 知道了又怎么样？ 她现在就是逼着要他承认！ 反正已经平反了，承认岂不是更好。 昌盛帝一下子将案上的东西全拂到了地上，“说，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王琳芝亦不惧他，“她是对臣女最好的人，比父母阿兄还好！阿爹有阿娘，阿娘有阿爹，我和阿兄有阿爹阿娘。可姑母有什么？她住在这后宫之中，整天战战兢兢，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有那狠毒的人无穷无尽的算计她，甚至连冷宫都没办法呆下去，别人过除夕，她却只能躲到寺院里了些残生，她对臣女这么好，臣女自然要报答她。” 昌盛帝气极：“朕对你不好？你这样将朕置于何地？” 王琳芝淡然地看他一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个人不巴结您？臣女自然也是一样。臣女内心想当您是舅舅，希望您会悔悟，然后将姑母送回您身边，可您太让臣女失望了，所以只能将您当成皇上敬着。” 昌盛帝杀机立现，脸色铁青地吩咐垂着头、恨不得装做不存在的冯浥尘道：“倒一杯毒酒给她！” 冯浥尘无声无息地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端了一个托盘，上面却不是那种鸳鸯壶，而是普通的酒壶，和一只白甜瓷的杯子，面无表情地开口道：“郡主请。” 王琳芝根本没看冯浥尘，只看着昌盛帝道：“难道皇上是希望我看着姑母受冤而装做不知？不管不问，那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她说完，爬起来抓住那酒壶，连倒了三杯酒，一饮而尽。 然后也不管昌盛帝主仆如何，径直从两仪殿走了出去。 陪她同来的是璎珞和余氏，见她脚步踉跄，忙一左一右搀了她往外走。 此时的天虽然不热，但是两人均手脚发软，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胸膛，可又不得不忍着，每一步似乎都有千斤重，一步一挪地将人给扶到了宫门口，搀到了马车上。 王琳芝慢慢地睁开眼睛，向余氏笑了笑，“您别担心，我没事。” 奶娘虽然没跟进去，但也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忍泪开口道：“您别担心，咱们马上就回去了。”然后又吩咐璎珞，“我看着郡主，你快去请刘太医。” 璎珞也来不及管马车还在行走，撩开帘子直接跳了下去，直奔刘太医家里去了。 等余氏带着王琳芝到了二门，清阳公主和小薛氏已经迎了上来，看她脸色不对，身上一身酒味，脸色立刻变了，“快，将车子拉进清莲居！” 车夫也是用了许多年的老人了，闻言自是不敢怠慢。 到了清莲居门口，琥珀马上忙将她抱了起来。 “趴在床上，拿个盆子过来。”清阳公主吩咐道。 王琳芝有气无力的挥手，“其他人先下去。” 经她这般一说，小薛氏忙将人全带了下去。 “阿娘，我就尝了一下，其他的全倒在了袖子里！” 清阳公主一脸不敢信置，“你……你说什么？” “我只喝了一点点，尝了一下，其他的全在袖子里。” 清阳公主这才反应过来，抱着女儿又哭又笑，“你……吓死……阿娘了！” 可皇上一旦动了杀心，岂是女儿这些小把戏能骗过去的？ 清阳公主哭过笑过，又变得非常担心起来，恨不得将女儿抱在怀里才好。 “等下刘太医来了，您就说不用他医治了。”王琳芝朝她眨眨眼。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大张旗鼓地找大夫，也不能让大夫背了这黑锅。 “那你怎么办！”清阳公主望着女儿不慌不忙的面容，也慢慢镇定了下来。 “女儿特意穿着宽袖，遮起来根本看不到喝没有喝，我就怕不够逼真，才舔了一些。没事的。您要不放心，再找个不出名的大夫看看，然后让他离开京城。”谁也不敢保证盛怒之中的皇上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刘太医离公主府并不远，今天又不当值，很快就过来了。 清阳公主并没有见他，只让候在外面的小薛氏去打发了他，又依着王琳芝的话，请了一个老大夫过来。 “中了毒，但事先服过解毒的药，没什么大问题，小老儿再开几剂药就会没事了。” 清阳公主这才安心了一些。 王琳芝依然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您明天递牌子进宫，将我中秋带进宫的那两个舞伎送给崔皇后。” 244 后悔 清阳公主果真听从女儿的话，第二天一早就带着那两舞伎进宫了。 她本是昌盛帝的妹妹，又是王皇后的娘家嫂子，王惟一又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进宫是不需要牌子的，以往她也不觉得如何，这会儿却分外的感谢起这种特权来。 崔皇后入宫虽然不久，但身份和地位罢在那里，兼之后宫又没什么得宠的女人，所以对昨天发生的事，她虽然不清楚，但隐约也猜到了一些。听到清阳公主求见，她本欲不见的，但听到清阳公主是来送之前那俩舞伎的时候，不得不叹了一口气，“让她进来。” 现在拒绝了清阳公主，若她直接将人送到昌盛帝那里，而昌盛帝又看中了这两个女人，那可就亏大了。再说王家现在这般，差不多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根本蹦达不了多久了，自己何苦做出咄咄逼人的架势来，倒不如送清阳公主一份人情。就算昌盛帝讨厌清阳公主府，可她毕竟是皇上的妹妹，轮不到她这个刚上任的皇后去踩，弄不好会惹一身臊。 崔皇后是个聪明人，不用任何人提醒，很容易就想通了中间的关键。 清阳公主很快被宫女给请了进来。 没等她行礼，崔皇后身边的嬷嬷已经笑着将她扶了起来。 “关起门咱们就是自家人，清阳妹妹不必多礼。”崔皇后换上自认为得体的笑容。 就算王家遭了难，公主依然是公主，不过是换个丈夫罢了，定安公主就是极好的例子。 皇上已经赐了毒酒给琅琊郡主，她又必何站在中间做恶人。 崔皇后不仅没做恶人，而且主动开口施恩道：“皇上那儿，本宫会帮忙劝着的，妹妹尽管放心。” 清阳公主感激地道谢，然后便向崔皇后告辞了。 “估计那琅琊郡主是不成了，听说清阳公主根本没让刘太医进门。”崔皇后身边的心腹嬷嬷开口道。 “那她怎么还急着进宫来讨好咱们娘娘？”另一个不服气地反驳。 先一个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她不仅女儿，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死的已经死了，活着的总要保住一个算一个。” “她家一向眼高于顶，咱们老夫人亲自开口，她竟然拒绝，活该被赐毒酒。” 这是在说崔老夫人向清阳公主开口求亲的事，不过一个幌子而己，崔皇后并不当成一回事。 “也许，王家就是知道自己没了帝宠，所以才不愿意让咱们跟着倒霉呢？” “好了，你们少说两句，当心为娘娘招来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