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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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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难得清闲, 虞鹤想着约严世藩一起去看看那时兴的冰灯会,还可以再顺路逛逛夜市。    没想到去了府上,一问那守门的小厮才知道, 这严大人已经被李家父子请去府上赴宴了, 估计得一两个时辰以后才能回来。    ——又是李时珍!    虞鹤心里一沉, 只平静地应了一声, 扭头回了自己的府上。    他看着一路的采买年货的行人,只觉得心里不太对劲。    按照正常的情况,这严世藩也不算自己什么人, 他去哪,和谁吃饭,那都与自己毫无关系——自己心里如此不痛快是为什么?    可今天……是元旦啊。    宫里连朝觐献礼的规矩都省了,就是让各自团聚和满。    他与东楼相识已久,两人在京城中都孤零零的, 原以为……真的可以如同家人一般。    等快到了虞府,只听车夫的一声惊呼, 虞鹤才从乱七八糟的心绪里回过神来。    “这是严公子?”    虞鹤愣了下, 直接掀开了垂帘,冒着风雪往前看去。    那披着白羽绉面鹤氅的公子正回过头来,眉目如松烟墨般深厚温润,神情恬静而又温和。    严世藩如今年岁渐长, 个子越发高挑挺拔, 竟不知不觉间高了他一个头。    他显然在虞府前站了好一会儿, 耳朵尖都冻红了。    还没等车停稳, 虞鹤就直接翻身下去,皱眉道:“怎么不进去?”    “在等你啊。”严世藩淡笑道:“你怕是刚从严府回来,对么?”    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虞鹤心里憋着气,只拉着他往避风处走,只闷闷道:“不是去李大人府上喝酒去了么。”    “盛情难却,肯定要过去坐坐。”严世藩任由他拉着自己,两人一同往正厅走去:“四气新元旦,万寿初今朝。这样的好日子,怎么舍得跟别人过。”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又格外的自然,以至于两个人都不由得脚步一滞,眼眸相对。    虞鹤真把这句话全听进了心里,此刻看向他的时候神情复杂,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严世藩知道他的无措,只浅笑着继续往前走,不紧不慢道:“我跟你的管家说了,晚膳只用煮些饺子。”    “你等等。”虞鹤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头道:“东楼,是我想多了,还是真是如此?”    “什么?”    他这一句反问,又把虞鹤的种种心绪给按了回去。    此刻屋外风雪呼啸,连寒鸦的声音都听不见。    虞鹤自然是愿意和往年一样,岁岁月月都和他窝在一起闲谈欢笑,可有的事情不能长期这么装着傻,总有挑破的一天。    已经是嘉靖十二年了。    东楼也已经满二十了。    按照寻常的人家,十几岁娶亲纳二房的都大有人在,这些年里虞鹤作为严世藩的近友,也不是没被旁的大臣旁侧敲击的问过,这小子什么时候娶亲,可有中意的人家。    他是少年得志的状元郎,是寻仙考上来的奇才,如今连进内阁都只是资历的事情,几乎几年里就走完了其他人几十年都走不完的官路。    想要和他求取姻缘的女子,恐怕也大有人在。    “朝彻,你想问什么?”严世藩凝视着他,语气依旧沉稳平静。    “你,”虞鹤抬眸道:“还不考虑娶个良家子,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转过身去,噗嗤一笑的自嘲道:“总不可能年年岁岁,都和我过元旦。”    却只有一片令人难熬的寂静。    虞鹤不敢再回身去看他的神情,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在一寸寸的沉下去。    自己这些年里,也一直在想,这越来越细微又复杂的情感,到底是什么呢。    他与严世藩相识如此久,几年里共同经历的,也不少了。    从最开始一起教小皇子们认字读书,到每日听他给自己补习四书五经,交换种种藏书来看。    后来官途渐升,两人都有了越来越高的位置,监国之时若不是他力挽狂澜,自己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的麻烦。    一年年里静水流深,没有太多激烈的情感,却也在无声之中开始习惯和依赖。    等他真的察觉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无法抽身了。    更何况,还有那次,他几乎想拿命去救他。    那个时候,两人还只是普通的朋友。    虞鹤自己从前只是个下人的时候,几度病痛的快要死去,全是靠天命硬生生熬过来的,格外见不得别人有同样的苦。    严世藩恶疾发作,他便跟皇上求了珍药,深夜带太医去救他一命。    虽然那时候只是纯粹的想要救一个人,可真的当严世藩活过来,而且越来越康健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多几分异样的珍惜。    就如同努力的栽培出一株兰草,从此它抽芽开花,甚至只是随风轻晃,都会牵动自己的内心一样。    罢了,都是自己想多了。    虞鹤定了定神,只想说句什么玩笑话解场。    下一秒,身后却传来一声叹息。    “我一直以为,你在等我。”    虞鹤转过身来,略有些不知所措。    严世藩只往前了一步,两个人近到可以听见其他人的呼吸。    “我这条命,是你给的。”    他勾起笑容,温润尔雅的模样里多了几分的不羁:“虞鹤,你觉得,我在官场上一步步的往上爬,只是为了追名逐利吗。”    “我是王老先生教导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还拘泥于这些东西里。”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只会进入经部,心甘情愿的去为义父犬马效劳,根本不会刻意的出风头争的皇上的注意,还接下如今的官职。”    “我一直以为,你在等我。”    虞鹤怔怔的看着他,只低声道:“……等?”    “我想站在,和你一样高的位置。”    严世藩凝视着他,如同谈论天气般,毫不避讳的袒露自己的野心。    “你若是做指挥佥事,我就做承学官。”    “你若是成了都督同知,我就去做太傅太师。”    “严东楼——”    “虞鹤。”严世藩看着他,眼眸里纯粹的没有任何旁的东西:“你真的觉得,我还愿意再与谁婚娶吗。”    在那一瞬间,虞鹤只觉得鼻头一酸,半晌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不敢接,却也不肯放。    严世藩只垂了眸子,缓缓抬起手来,把他抱在了怀里。    还是太清瘦了些。    他的声音沉稳而又清冷,带着几分雪后的寂静。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    “小梅枝上东君信,问谁同是忆花人。”    虞鹤抓紧了他的肩头,只想把哽咽都强咽下去。    他的怀抱温暖到让人完全不想离开,可如今的这些变故,是自己从未想过的。    何况,他也从不知道自己的过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严世藩任由他把脸埋在自己的颈侧,压抑着连哽咽的声音都不肯发出来,只垂眸抚着他的长发,不紧不慢道:“虞鹤,你觉得这些事情,是需要你一个人来抗下的么?”    他收紧了怀抱,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波澜。    “我自寻仙考入宫,陪你度过了监国突薨的时刻,也熬过了承学双科的难处。”    “比起江山朝政,那些家长里短的苦痛,又算得上什么。”    父母之命,子嗣之务,难道比国务还难解决吗。    虞鹤只任由他传递自己力量和温度,低声道:“你不懂……”    “我不懂?”严世藩淡笑着轻吻了下他的发,轻声道:“你不懂我。”    我在这官场里呆了几年,也清楚这上下都是什么货色。    做官如对弈,做人如落子。    真正能够全然制住他的,如今也只有强权在握的陛下。    其他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半分要挟他的能力。    有的时候,权力和地位,都不是必备的东西。    手腕和脑子才是。    “走,饺子该凉了。”    他抬指,擦净了他眼眶,只淡笑道:“朝彻,如今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忧。” “只要我在,一切都不会是任何问题。”    不世鬼才的风闻,从来都不是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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