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1)
钱的蔺平和在一起,却没信心和一个身价高得吓人的男人在一起。 即便他现在正在追她。 即便他现在追她追得很认真。 可是,陶酥仍然对自己没有信心,也对这份恋情没有信心。 她这样想着,然后被男人安稳地放回了椅子上。 个子高的人真的是自带升降梯,比起几个月前在这里找椅子补充身高值的自己,蔺平和在做这些事情时,比她做得好多了。 “蔺哥,你今天晚上没有工作吗?”陶酥一边切着牛排,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问他。 “没有,”蔺平和对她说,“放心,今晚我都有时间。” 他似乎对上一次出差回来后,蹙着眉委屈的小姑娘印象十分深刻。 那种泫然欲泣的表情,他再也不想从陶酥的脸上看到了。 “那你送我回家吗?”陶酥看着玻璃酒瓶里,色泽诱.人的红酒,期盼性地问他。 “可以,”蔺平和点头,“想喝就喝。” 上一次,陶酥开车载他来这里。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所以,小姑娘全程都在盯着侍者上的一杯又一杯葡萄酒,最终只能委屈地喝了点白水。 只不过,他记得,她的酒量好像并不好。 法餐吃得比较费时,因为要上好几次餐,而且几乎每次主餐上桌,都要搭配不同的酒。 几道餐走下来,陶酥也喝了好几杯。 俏丽的红色染上了白皙的小脸,她的酒量实在是差,这一点蔺平和早就有切身体会。 等好不容易吃完了长达几个小时的法餐,陶酥也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毛茸茸的脑袋垂在白瓷鎏金的盘子旁边,黑色的发丝铺在酒红色的桌布上,卷曲的发梢像错综复杂的纹线,交叠地散着。 “唔……好烦啊,回家之后又要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她低着头趴在桌子上,声音被桌布捂得闷闷的。 蔺平和看着她醉成软泥的样子,就知道餐后甜点她一定是吃不了了,于是叫来侍者,刷卡结账,准备带她离开餐厅。 “走了,回家了。”他拦腰扶起她,对她说道。 结果,她垂着脑袋,直接扑到了他身上,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靠了过去。 “不想回……”她软声软语地说着话,听起来勾人得不行。 “那你要去我家吗?”蔺平和试探性地问她,诱.拐意味十足,身后并不存在的狼尾巴几乎摇成了螺旋桨。 “不去……”陶酥抱着男人精瘦的腰,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他胸前,小动物般的意识似乎嗅到了某种危险的讯息,重复着拒绝了两遍,“我不去你家。” “那你想去哪儿?”蔺平和揽着她的腰,微微伏下.身,凑在她耳边小声问她。 “还是……回我家,别墅那儿……”陶酥用仅存的意识,指挥着男人将她送回自己的家里。 说完这句话,她就阖上了那双浅灰色的眼睛。 倒不是没了意识,至少抱着他腰的那两条纤瘦的胳膊还有着力气,抱着男人不肯撒手,只是别的力气都抽走了,整个人都软在他身上。 蔺平和无奈,只能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醉了的小姑娘十分配合地让他抱着,并且还环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贴着,卷翘的睫毛颤了两下,然后安心地躺在他怀里,不再折腾了。 蔺平和垂下眸子,看着她。 她今天穿了短靴,靴子的皮革刚刚遮住小腿,泛着粉色的膝盖和白嫩的腿都露在外面。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回国这么久了,冬天穿短裙的习惯还是没能改回来。 蔺平和皱了皱眉,将大衣盖在她身上,然后抱着她走出了餐厅。 顺利地将她带回了别墅区,蔺平和想问她拿钥匙,但是看着醉得不行的女孩,他决定还是自己找。 找到钥匙之后,又顺利牵着小姑娘柔软的手,在门口的防盗系统上输入了指纹,两个人才终于进了别墅。 蔺平和来过陶家的别墅,而且还不止一次,找到她的卧室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别的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好比现在,小姑娘人躺在床上,但在拽着他袖子的那只手却死活不放开。 他尝试着拽出自己的衬衫袖子,却不料她非但没放手,还慢慢地睁开了微阖的眼睛。 柔柔的水光漾在她的眼睛里,像缀满了星星。 然后,蔺平和就听见她用棉花糖一样柔软的声音对自己说:“你能不能别走啊,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 ☆、五十四张黑卡 醉了的小姑娘格外粘人。 这一点, 蔺平和早有印象。 他还知道陶酥骨子里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尽管她尚未成年时就孤身一人去海外留学,可很多时候, 她仍然希望有一个人能陪在身边。 这个心情平日里清醒的时候不会表现出来, 毕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可是,一旦大脑神经被酒精麻痹,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期盼就充分显现了出来。 他顺着小姑娘手上的力道,坐在了她的床边上, 任凭她拽着自己的袖子, 也不准备走了。 她醉成这样,听今早方十四所说,年前她都会一个人在家, 蔺平和怎么放心得下。 可他毕竟没有喝酒, 绅士风度这个东西还是得要的。 于是, 蔺平和翻出小姑娘的手机, 给方十四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 蔺平和刚刚自报家门完毕之后, 电话另一端的方十四瞬间就炸了。 “卧槽你怎么用我妹电话?!你把她怎么了?!你这个禽兽不许碰她!!!”连珠炮一样说完了这三句话之后,方十四突然回过神来, 然后连忙说起了软话,“大哥您高抬贵手放了她,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蔺平和:……这他妈好像是个傻子, 可咋整。 “她喝醉了,现在在家里, ”蔺平和不理会他过山车般的态度转变,继续说道,“是你回来,还是找家政阿姨?” “啧,我现在走不开啊,”方十四皱了皱眉,“家政阿姨……一会儿阿姨到了你就走啊,我手边的事情忙完了连夜赶回去,你要是对我妹做了什么,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末了,方十四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好听话:“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送我妹回家……她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没等蔺平和再说些什么,电话就挂断了。 方十四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出半个小时,家政阿姨就敲门了。 蔺平和坐在客厅里,等家政阿姨工作完了之后,也没有离开陶家的打算。 既然方十四会回来,那么他就在这里等着,反正他准备重新追回陶酥,也免不了要在意陶酥家人的意思。 他并不希望,小姑娘因为跟自己在一起,又被家里人赶了出来。 陶梓的名号他是听过的,只是两个人的生意复盘度实在是低,所以一直都没什么交集。 蔺平和的公司主要跟建筑工地打交道,而陶梓却在影视圈混得风生水起,但早就有所耳闻。 虽然不知道陶家和方家究竟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蔺平和想,方十四总比陶梓要容易攻破得多。 况且,他对方十四还略有了解,毕竟他的弟弟就在方十四的公司里做兼职游戏主播。 与蔺平和缜密的心思相比,陶酥的心境就简单多了。 她满心想得都是自己和蔺平和到底会怎么样,别的事情早就不在她的耗心范围之内了。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之后,天一大亮,陶酥才从被窝里爬起来。 她的脑袋有些晕,大概是因为宿醉的缘故。 陶酥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出来,赤着脚踩着粉色的棉拖,慢腾腾地走下了楼。 长长的黑发散在身后,薄薄的空气刘海被枕头压得有些偏,露出了白瓷般光洁的额头。 “你醒了啊,”男人站在料理台前,扎着藏蓝色的围裙,抬起头看到了她,“快去洗漱,回来喝粥。” 蔺平和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心底稍稍地笑了笑,纯黑色的眼睛盯着女孩白皙纤细的脚踝出神。 哪怕她今天没有穿睡裙,长长的睡裤遮住了她的小腿,但他仍然控制不住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你……你怎么在我家!”看到蔺平和之后,陶酥的睡衣突然就散了大半。 她有些诧异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用初醒后软绵绵的声音质问着他。 “是你让我留下的,”蔺平和如实答道,“昨晚,你拉着我的袖子,不让我走。” “你胡说!”陶酥打死都不肯承认,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睡衣之后,小脸“腾”地一下红成了苹果,“你脱我衣服干嘛!” “我没有。”第二次被冤枉了的蔺平和,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他毫不紧张地为自己伸张正义,顺便把粥端到了餐桌上。 “我家地暖温度特别高,所以冬天在家只穿睡裙,从来不会穿这套,不是你脱的是谁脱的?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吗?” “家政阿姨,”蔺平和看着她,顿了顿,然后继续说,“几个小时之前走了。” 陶酥:……这个场景和台词好像似曾相识? 看着男人气定神闲的英俊面孔,陶酥捂着脸跑回了卧室。 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把凉水泼到脸上,试图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一些,顺便给脸颊上的温度降降温。 洗漱完毕之后,她换好衣服,又回到了客厅。 整理好了心情之后,陶酥坐在餐桌前,才有闲心思打量起了蔺平和。 他换了宽松的灰色运动服,看起来是刚刚晨跑完的样子。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最终清醒的意识里,是色泽诱.人的九分熟牛排。 陶酥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生滚粥,一边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坐在桌子对面的男人。 他看起来似乎心情颇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心事儿。 “你不吃吗?”本着人道主义精神,陶酥极不情愿地关心了他一句。 “你睡着的时候我吃过了,”蔺平和对她说,“你吃。” “哦,”陶酥趴在粥碗旁边,拿着瓷勺一点一点地搅着粥碗里的鸡蛋黄,米黄色的蛋液融进滚烫的白粥里,然后她继续问,“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当然,后面那句话,她没有问出口。 “昨晚你不让我走。” “……我是说你,发生了什么?”陶酥红着脸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把重点绕回了他自己身上。 “昨晚吗?”像是自问的句子尾音上挑,带了丝吊人胃口的感觉,继而道,“昨晚你哥回来了。” “……。” “我跟他说,你是跟我出去吃饭才醉成那样的。” “……。” “你哥身手真的挺不错,比封景强太多了。” “……。”所以你们昨晚是干架了吗? 陶酥担忧地望了过去,这份担忧,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甚至忘了担心自己,要是哥哥将这件事给姐姐说了,自己有可能又要被赶出家门了。 “你没事?”她小心翼翼地问他。 “没事,”蔺平和答道,“我们没打架,放心。” “那你干嘛说他身手不错!你要吓死我了!”陶酥“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抬高了音量,语气里带了些担忧后的委屈。 “你不关心最后的结果吗?他现在可不在家里,一点都不好奇?”男人谆谆善诱地抛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好奇什么……”陶酥瘪瘪嘴,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喝粥,然后说,“反正追我是你的事情,答不答应是我的事情,只要我不答应,我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蔺平和看着她倔强的小脸,思绪不禁回到几个小时之前的午夜。 方十四推门进来,一脸的凶神恶煞,活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一个亿似的。 “我妹呢?!我妹呢?!你把她怎么了?!!!” “她睡下了,”蔺平和坐在沙发上,淡然地说,“你声音太大了,会吵醒她。” “我告诉你,不要觉得你是云州的哥哥我就会对你客气,你敢动我妹,我把你揍得连云州都认不出来!”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男人话音一转,淡然的表情瞬间笼罩上一层无比认真的色彩,“我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轻易放手。” “那你想怎么样?” “坐下谈?” 方十四看着他,见对方也没有撸胳膊挽袖子的动粗准备,再加上顾念蔺云州的面子,方十四冷哼一声,坐到了他的对面。 作为兄长,方十四的脑回路并不复杂,他只是希望陶酥能够幸福。 这种幸福并不是他认为的幸福,而是陶酥想要的幸福。 作为一个交往对象,蔺平和无疑是完美的。 只是,隐藏身份的事情像一根刺,让方十四怀疑他以后会不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蔺平和跟他谈了很久,也说了很多。 最终,方十四看在自家妹妹的面子上,决定暂时留下他考察一段时间。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骗我妹,我肯定饶不了你,”方十四对他强调,“如果不是看在我妹那么喜欢你的份儿上,我打死也不会同意的,就是我姐那边……” 他欲言又止,看起来似乎有些为难。 “这是我需要做的事,”蔺平和对他说,“我来解决。” “好,我姐可没我这么好说话,你自己多用点心思,”方十四皱了皱眉,继而说道,“不要以为你喜欢我妹好多年有多了不起,我妹喜欢你可是喜欢惨了,你趁她睡着可以去看她书桌上第二个抽屉里的画本,她没见你的这段时间……唉,不说了,你自己去看。” 方十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他应该真的很忙,哪怕连夜赶回来,也没有多呆片刻,上陶酥的卧室看了看,就又开车离开了。 至于那个画本,蔺平和倒是真的找到了。 被搁置在黑暗无光的抽屉中的画本,此刻被蔺平和拿到了阳光下。 他将浅灰色封皮的素描本放在餐桌上,纯黑色的眼眸略有深意地看了坐在对面的陶酥一眼,然后一边翻开了画本,一边对她说:“如果你一直都不答应的话,可能永远都只能画去年的我了。” “你偷翻我东西!”陶酥看到他面前的本子之后,急得羞红了脸。 “错,不是偷翻,是光明正大地翻,”蔺平和垂下眸子,不去看她,但却继续说道,“倒是你,在偷偷地画我。” 画本封面上标注着新一年的日期,里面的每一页都画着男人赤.裸着上身的样子,八块腹肌的肌肉线条流畅而漂亮。 他单手拎着画本,绕过餐桌,走到了陶酥身边。 温热的手掌覆上了她柔软的肩膀,然后低头,附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想看真的么?” ☆、五十五张黑卡 听到男人的话之后, 陶酥手里的勺子就“啪”地一声掉进了粥碗里。 “我、我……”陶酥踌躇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整话。 她该怎么说? 她该说想看?还是该说不想看? 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对的样子。 陶酥红着脸, 看着男人隐隐带着笑意的英俊面孔, 心跳速度没由来地就开始加速。 她失策了,就不应该答应让他追自己。 明明……她依然喜欢着他,而且,还那么喜欢。 他随便说一句话, 或是随意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视线都会控制不住地黏在他身上。 而现在,他还在认真地追自己,这简直就是要把自己撩出心脏病的节奏。 看着小姑娘羞红了的娇俏面孔, 蔺平和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笑里带着快要溢出来的宠溺, 可是却让陶酥觉得更害羞了。 “你、你别笑啊, 笑什么笑, 有什么好笑的!”陶酥委屈地说道。 “我没有在笑你害羞的样子, ”男人嘴角噙着一丝明显的弧度, 然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对她保证道,“真的, 我保证。” 陶酥:…… “你把画本还给我!”陶酥伸出手去抢他手里的画本,抢到之后连忙护在了怀里,抱得死死的, 不再让他有任何拿到手的机会。 “每天都画我,这么想我吗?”蔺平和伸出手, 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发顶。 她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带着丝丝戒备抬头望过来,像某种毫无攻击性的小动物。 “没……不对,”陶酥刚想嘴硬着不肯承认,可她转念一想,这样回答显得太过刻意,于是中途改了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让我想想,和我有什么关系,”蔺平和故作思考的模样,微微皱着眉,用一副思虑已久的面色对着她,继续说道,“你画的是我,难道还跟我没关系?” “……那你想怎么样?” “你不应该给我报酬吗?” “哦……”陶酥点了点头,肖像权这些事她是懂得的,再说她和蔺平和最初相识的契机,也是这个,“那你要多少钱啊……?” 说到这里,陶酥就有些没底气了。 以前,不过是几千块钱的事情,但是现在,一切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因为,蔺平和的真实身份不是搬砖工,也不是模特,他的身价……根本没办法用金钱来衡量。 “你觉得我值多少?”蔺平和似乎是逗她逗上了瘾,看她又害羞又紧张的样子,简直可爱得不行。 “我、我也不知道啊,”陶酥瘪瘪嘴,然后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你那么有钱,还要我的钱干嘛,我的钱完全不够看啊。” 陶酥现在觉得委屈极了。 这个人真的太过分了,他身价比她高那么多,居然还向自己要钱。 以前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倒也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想,自己当初拿出来的那三千块钱,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接受了呢? 看好戏?还是等待着真相被揭露之后,自己捉襟见肘般的困窘? 或者说……他是要把自己施加在他身上的事情,原封不动地重演一遍? 既然已经把烛光晚餐和99朵红玫瑰复制了一遍,那么……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他不会也想复制一遍? “你要多少钱啊到底,如果我有的话,我都给你,但是……但是你不能……”陶酥有些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然后小心翼翼地说,“你不能让我肉.偿啊,我身上没有肌肉,一点都不好看,真的。” 她说得认真极了,生怕蔺平和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塞过来三千块钱就让她脱衣服。 现在想来,这个相识的契机真的太垃圾了。 男人垂下眸子,看着她因为抱住双肩而从袖子里露出来的白皙手腕,柔嫩的皮肤渐渐隐匿在粉色的睡衣袖子里。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让家政帮她换上了长袖长裤。 别墅里也没别人,地暖温度也不算低,就不应该怕她着凉不给她换睡裙,结果现在,本来应该能看到的地方,都看不到了。 “你想些什么呢,”看到她这么害怕的样子,蔺平和都不敢再逗她了,于是连忙解释道,“只是有件事想拜托你,别有太大压力。” 她的脑回路每一次都和普通人不一样,这让男人觉得既惊喜、又担心。 他真的很怕自己那句话让她多想,又把她惹哭了。 “什么事啊……”试探性的目光望了过来,带着怯生生的感觉。 “我有点东西忘在家里了,也不是什么着急用的东西,哪天我们都有时间去就行。”蔺平和对她说。 “家里?” “是啊,在我们的家里。” 他的话像涂了蜜糖似的,让陶酥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说“家”这个字了。 小的时候,妈妈在北欧总是对她说,中国才是她的家。 可是,回国没多久,妈妈就去世了,外公和外婆也没有撑上几年,也相继离世。 哥哥高中没毕业就去韩国打职业了,姐姐在她的印象里,从来都没有闲下来过。 再后来,她去了日本;再后来,她又回国了。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回国之后她仍然经常一个人住着空旷的大房子,就算在寝室,一到周末,室友们也会跟男朋友出去玩,她就算不回别墅,在寝室里也一直都是一个人。 对于“家”的感觉,陶酥从小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体会。 “那你想什么时候去啊?”陶酥问道。 大概是因为太开心了,陶酥居然忘记了,自己已经给过蔺平和备用钥匙这件事,默认了和他一起去的邀约。 “下周末?”蔺平和挑了一个日子。 “行,”陶酥点点头,然后说,“那就下周末,我去你的公司找你,刚好把我的车开回来。” 她还记得她的法拉利,想着自己最近也不打算离开别墅区,也用不到车,等顺路的时候再把车取回来也可以。 蔺平和看着她细心盘算的模样,心底那个计划也渐渐有了雏形。 “我听你哥说,年前这段时间你都要自己在家?” “是啊……那又怎么样?”陶酥被他的问题弄得糊里糊涂,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离开又警戒了起来,“你上次不是已经答应我,不再翻窗户了吗?” “我不去你的屋,”他这样说着,看着小姑娘突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然后继续补了一句,“我是问你,要不要去我家住?” …… ??? “我为什么要去你家住……?”陶酥皱了皱眉,有些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 见她这幅表情,蔺平和抬起眼皮,看了看她手边的画本,然后对她说:“年前你接了很多插画的单子,都画完了吗?” “还差三张……怎么了?”陶酥狐疑地问他。 当时她为了跟蔺平和在一起,被姐姐扫地出门,迫于生计,也为了今后手头能宽裕一些,特意跟曲戈说了一声,以后什么风格的插画她都愿意接。 虽然现在她已经可以回家了,可是杂志是有固定的制作周期的,她当时接下来的好多单子,现在也要逐一交上去了。 做人要讲究诚信,不能因为现在手边宽裕了,就失信于人。 所以,即便接了很多插画单子,她仍然努力,保质保量地完成。 “我记得有两个单子是哥特风的,你画完了吗?”男人抛出了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 “……还没。”陶酥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只能低下头,委屈巴巴地承认了。 岂止是没有完成,她现在一点灵感都没有。 陶酥胆子很小,别说看恐怖片,就连恐怖小说都怎么敢看,上次为了画那个哥特风的插画,去看了《孤堡惊情》,已经把她吓得半死了。 要不是被姐姐赶出家门,她怎么也不可能再接这种风格的单子了…… 说到底,还是都怪面前的这个人! “工作要按时完成才行。” “……是。” “不能拖稿。” “……是。” “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 他明知道自己很怕看恐怖片,还这样问,到底想怎么样! 陶酥“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愤愤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湿漉漉的眼睛含着潋滟的水光,明明是不甘的怒气,却偏偏生出了一丝撒娇的味道。 “……行。”陶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上的兔子头棉拖,有气无力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现在敢一个人看恐怖片了吗?” “……敢了。” “可是晚上也不会有人回来,你哥不是说,这里年前只有你一个人住么?” “我知道……” “这次还看《孤堡惊情》吗?” “……。” “呜……你别再说了,”听到恐怖片的名字,早就被尘封的数个月前的记忆又涌了出来,诡异的背景音乐似乎又在耳边响了起来,她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别说了别说了!” “那你要不要去我家?” “……去。” 最终,小姑娘迫于恐惧的心理,只能向男人服软。 她也想挺直腰杆,不落入男人的圈套,可是他就是吃定了自己,会害怕那些虚无缥缈、并不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而且,被男人勾起了几个月前的观影回忆之后,她现在都有点害怕了。 “我、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去吗?”陶酥小心翼翼地问他。 明明是自己不情愿,可她现在却害怕被男人拒绝。 如果他真的拒绝了自己,她今晚该怎么办才好…… 陶酥一边害怕着,一边忐忑地等待着男人的回答。 出乎她的意料,蔺平和不仅没有拒绝,反而看起来还挺开心。 “可以,”蔺平和点头,然后对她说,“你白天收拾一下,晚上下班了我来接你过去。” ☆、五十六张黑卡 天色尚早, 就算陶酥心里真的害怕,也不会表现得很明显。 但是正如蔺平和所言,哥哥和姐姐年前都不会回家, 让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别墅…… 陶酥是一个无神论者。 当然, 这话她只敢在白天说。 到了晚上,肯定是秒怂的人设。 所以,这一次陶酥难得没有推脱蔺平和的邀请,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 到了晚上, 就被蔺平和接走了。 因为想着几个月前的《孤堡惊情》,所以陶酥晚上的胃口并不是很好,她没吃几口饭菜, 就觉得吃不下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 莫名地想喝点东西。 “蔺哥, 你家有什么喝的东西吗, 不要咖啡和茶, 甜一点的有么?”陶酥趴在饭桌上, 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保鲜层里有牛奶,专门给你买的, 去拿。”蔺平和看了她一眼,这样对她说道。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陶酥跳下椅子, 然后一路小跑到了厨房,打开冰箱的保鲜层, 就看到了整整一层的纸盒包装的牛奶。 奇怪,这是她最喜欢的牛奶,因为是外国的牌子,所以除了家人之外,都不会有人特意帮她准备。 她记得自己没有跟蔺平和说过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 “你……也喜欢这个牌子?”陶酥拎着一盒牛奶,回到了餐桌前,她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盒,上面标注着“适龄人群:3至5岁”的英文标识格外醒目。 适合小孩子喝的牛奶会比成人的盒装牛奶味道更浅、更甜一些,而且更好吸收,陶酥在日本呆久了,吃多了生冷的东西,胃功能不是很好,所以比较喜欢这个牌子。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相信,蔺平和这样的人竟然会喜欢这种幼儿专用的牛奶。 “还行,”蔺平和点点头,示意自己并不讨厌这些,然后继续说,“但我记得你喜欢这个,所以今天就买了些。” “我和你说过这个牌子吗?”陶酥好奇地问他。 “没,”蔺平和对她说,“只不过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随手给了我这个,我觉得这应该是你喜欢的。” “……???”第一次见面??? 听到他的话,陶酥歪了歪头,思绪不由得飘回半年前的那一天。 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给了他什么?除了三千块钱之外,就没什么其他的了。 而且,好像也没有对他说过什么牛奶之类的话题,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真的没想泡你。” 往事涌入脑海,陶酥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你是你印象中的第一次见面,”蔺平和看到她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到她现在在想些什么,于是对她说,“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将近三年前,也是那家酒。” “酒……?”陶酥有些好奇。 “是,酒,”蔺平和点头,然后继续对她说,“我那天状态不是很好,因为公司的事不是很顺利,你那天也醉了,我猜你可能把我当成破产或是失业的人,所以安慰我,给了我一张一千万的支票,还有……”一边说着,蔺平和一边扬了扬下巴,示意着她手上的牛奶,继而道,“和一盒跟现在你手上一模一样的牛奶。” 闻言,陶酥陷入了沉思。 按照蔺平和说的那个时间,她应该刚回国不久,也就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年纪。 她那一阵子好像确实去了那家酒,为了庆生…… 那天她刚好成年,所以喝了蛮多的酒,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无论怎样努力的回想,好像也只能回忆起一个大致的、模糊的残影。 可是,这个残影般的瞬间,却让蔺平和记了这么久、还记得这么牢。 “那……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啊?”陶酥咬着喜欢,偷偷地抬起眸子,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的表情,小声地问他。 “嗯,”蔺平和肯定了她的猜测,继而说道,“刚遇见你的时候,你穿的是学生制服,个子也不算高,总感觉年纪很小的样子,我怕吓到你,再加上公司当时确实有很多棘手的事情,就没有第一时间去追你。” “……。” “后来,公司稍微好了一些,我刚想追你,却发现你不喜欢我这个类型的异性。” 他慢慢回忆着暗恋的光景,像是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剖析给她看似的,说得每一句话都无比诚恳。 “因为了解到了你的成长环境,我也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穷一点的异性,很怕自己贸然出现,会让你马上把我PASS,直到那天,你自发地误会了我的身份,所以……” “所以你就将错就错,没有阻止我误会你的身份?”陶酥试探性地问他。 “是,当时只是希望能离你更近一点,这种想法太迫切了,以至于忘记了欺骗会让你那么伤心,”他说得坦诚而饱含歉意,并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心疼与温柔,“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被你立刻PASS出局,也不会再骗你。” “……,”陶酥吸了下吸管,甜而不腻的牛奶化在舌尖上,她眨了下眼睛,然后对他说道,“你不觉得我喜欢的异性类型很怪异吗?” “喜欢什么样的异性,是你的自由,别的人无权指手画脚,当然也包括我,”蔺平和认真地说,“我只能努力让自己在其他方面做得更好,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你是不是……傻,”陶酥忍不住笑了,“怎么会有人觉得,有钱是一个不足的地方?”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认同着,明明……无论是哥哥还是姐姐,听到她的择偶标准之后,都会笑她古怪、要么就是笑她年纪小不懂事。 “事实就是如此啊,”蔺平和无奈地说,“比起现在,你更喜欢我以前的假身份,不是么?至少在这之前,你会主动邀我去你家过夜,而现在,你对我的态度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不要再说这个了……”陶酥被他的剖白弄得不自在,于是连忙转移话题,“你这几天一直都围着我转,工作没问题吗?完成了吗?” “今天的还没,但是带回家了,一会儿去书房看。” “哦……这样啊,怎么不在公司看啊?” “不是要陪你么。” “……。” 自然而毫无停顿的这句话,让陶酥的心脏没由来地颤了一下。 他仿佛永远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然后将她最想要的东西,捧到自己面前。 “我去洗澡了。”留下这句话,陶酥捧着牛奶就跑回了卧室。 她一口气喝干净盒子里的牛奶,然后红着脸整理着自己的行李箱。 那句“陪你”,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似乎一直都在她的耳畔回响。 抱着家居服,陶酥站在卧室的地毯上,双手隔着家居服的身上的那层薄毛衣,摸上了自己的心脏处。 那里跳得很快,像踹了只小兔子。 或许,她从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蔺平和重新追求自己。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喜欢他,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着让她心跳加速的魔力。 甚至,那双纯黑色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就让她变得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到底为什么要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啊……”陶酥侧过头,尚未拉上窗帘的窗子上,映出了自己红红的小脸。 心里的抱怨也忍不住说出了口。 陶酥气鼓鼓地抱着换洗衣服走到窗子旁边,赌气般地拉上了窗帘,似乎这样就看不到脸红心跳的自己了。 然后,她就去洗漱了。 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又甜蜜又恐怖的事情。 因为喜欢而派生出的很多毛病,是让陶酥始料未及的。 从前,她胆子也小,只不过再怎么害怕,她都能自己找方法扛过去。 她经常求助朋友,但如果朋友实在不方便或是没时间,她也会自己一个人找办法。 要么躲在衣柜里,要么躲在桌子下面。 她不是那种喜欢麻烦人的性格,所以大部分时间,都会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挺过去。 可是自从喜欢上了蔺平和之后,她发现自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变得越来越习惯依赖着他,而蔺平和对她的依赖几乎是无所不至地包容着,这让她变得越来越有恃无恐、越来越离不开他。 虽然刚刚进屋时,明确地表面自己一个人住客房没问题,但当她关上了灯,想要一个人挺过去的时候,却又退缩了。 她躲在衣柜里,却忍受不了那里面不够流通新鲜的空气。 她躲在桌子下面,却忍受不了桌角的坚硬。 于是,陶酥掀开眼罩,抱着薄被和枕头,离开了客卧,像一只等待着庇佑的小动物,主动地在别墅里寻找着蔺平和。 她踩着浅粉色的棉拖,然后循着光源向前走,最终站在了书房门口。 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男人说了声“进来”之后,陶酥便毫不客气地进了屋。 “这么晚了还不睡?”蔺平和看着她连行李卷都抱来了,心底也能猜到她接下来想怎么样,于是不慌不忙地问她。 “你不也没睡么,”陶酥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我看你书房里的沙发也挺大的,我就躺这儿,毕竟你今天是因为我才没有完成工作,”找理由找得相当靠谱,“我陪你一起加班。” “也好,”蔺平和配合着说道,“那你就陪我加班。” ☆、五十七张黑卡 加班其实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 陶酥本来就有些困。 她缩在被窝里, 戴着眼罩,然后将头转向沙发背的那一边,只留给男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长长的黑发垂下来, 沙发不算太高, 发梢几乎能触及到地板。 并没有什么太惊险刺激的事情发生。 蔺平和处理完工作之后,看到睡熟了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了卧室。 她似乎睡得很沉,平时稍微有一点开门的声音都会醒过来, 这一次不知怎么, 被他抱起来了也没有醒。 隔天一早,陶酥从床上醒来后,反应了半天, 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回了屋。 蔺平和似乎越来越忙, 白天陶酥基本都是一个人在别墅里。 某天晚上, 男人回来得很早, 太阳还没落山, 他就带着光盘回家了。 为了感谢他的收留之恩, 陶酥决定,这次的恐怖片由蔺平和来挑, 他选了恐怖片中的经典,《贞子》。 其实对于陶酥来说,无论是欧美的还是日本的, 只要是恐怖片,对她来说都是吓人的感觉。 但是为了工作, 她只能强挺着这份害怕,正襟危坐地在沙发上坐好,等待着电影开始。 “害怕吗?”片头刚开始,蔺平和就侧过头问她。 陶酥轻轻地瞪了他一下,然后倔强地转过头。 蔺平和也不恼,只是坐在她身边。 十分钟后,怀里就钻进来一个软绵绵的小姑娘。 “你冷吗?”陶酥趴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问他。 “有点儿冷,”他无比配合地接过了陶酥的话,然后有力的胳膊稍微收了收,就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你帮我暖和一下?” 陶酥抬起头,看了看男人噙着笑意的英俊面孔,然后红着脸点了点头,十分安心地缩在他怀里,不再跑了。 只不过,她缩在男人怀里,也不怎么老实。 有了一个人体避恐设备之后,陶酥在看恐怖片的过程中,变得越发有恃无恐了起来。 用个通俗点的说法,她简直没有尊重恐怖片的存在价值。 柔软的小手一直都攥着男人的衬衫,窝在他怀里的身子娇小而灵活,稍微感觉到有些吓人的时候,迅速就把绯红的小脸埋进他的胸膛里,然后等渲染恐怖气息的音乐声过去了之后,又眼巴巴地望向了液晶电视。 一来二去地这般折腾,硬是把男人衬衫上的扣子扯开了两粒。 他回家之后不习惯系领带,结果就给了小姑娘可乘之机。 深蜜色的胸肌隐藏在黑色的衬衫领口之下,扯开了两粒扣子之后,曾经在布料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全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陶酥忽略了客厅里恐怖片中的鬼叫声,浅灰色的眼睛盯着男人领口处露出来的一小片胸肌,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摸了进去。 紧接着,软绵绵的小手就被男人制止住了。 “不是为了工作么,怎么这么不认真?”蔺平和垂下眸子,纯黑色的眼眸不露喜怒地望着她。 “我、我帮你系扣子,”陶酥轻咳了一声,然后绯红着小脸,刚刚探进男人衬衫里的小手迅速搭在了他的衬衫领子处,像模像样地系着扣子,“你别多想啊,我看电影挺认真的。” 蔺平和不再接她的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小姑娘把自己的扣子一粒一粒地系好,然后有些不够尽兴地吐了吐舌头,最终抱着他的胳膊继续看电影了。 这个简短的小插曲过去之后,陶酥依然维持着“看一眼躲一下”的恐怖片观影模式,她把蔺平和当成避难的港巷,稍微有点吓人,就把小脸埋进他的衣服里。 结果,一整部电影下来,别说找灵感了,连电影中的女主角长什么样子她都没什么印象。 无奈,陶酥只能趴在蔺平和的怀里,又看了一遍《孤堡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