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尿性十足
正午的阳光照的梁越发丝微微泛黄,干干净净的随着风轻摆在苑阳眼前。 他认真的皱着眉,眯起眼睛,指尖小心翼翼的捏掉伤口边缘的那块破皮。 然后才从桌上拿起那片揭开的创可贴,找准合适的角度,认认真真的贴好。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不过是贴了四五个创可贴,苑阳却觉得这画面跟放了超慢速电影似的,想快进还找不着按钮,只能无比煎熬的欣赏完。 “到底跟谁干架了?” 梁越贴完创可贴抬头看他,两个人的脸相距只有二十来公分。 苑阳一紧张,差点变成斗鸡眼,他猛的一把撑开梁越,“躲开点!” 忽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又赶紧找借口打圆场说:“是……是两个小混混。” 梁越被他推的一激灵,回神想了想,笑着说:“哦,是你挡了他们的路,所以他们这么推你了?” “啊。”苑阳心虚的转过头去看着课桌,眼珠飞快转了转,听出来梁越没在意他的反应过度,才敷衍的说:“啊是,就这样打起来了。” 梁越挑挑眉,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没再细问,而是不动声色的朝外挪了挪椅子,又开始给苑阳讲题。 下午的专业课,俩人几乎是掐着点进的画室。 李新泽竟然破天荒的提前就到了,正在细心的指挥着郝甜她们摆放静物道具。 “运动会结束后,你们就要参加专业集训,提前先把基础课程练稳固。这几天练习色彩,再往后大家练习素描半身像。” 李新泽站在讲台上,看起来还是有些疲惫,强打着精神在和学生们沟通近期的教学安排。 苑阳在画板上贴好一张水粉纸,打开画箱,从一排水粉刷里挑了根小号的捏在手上。 一转头,看到梁越紧挨着他支起了画板。 苑阳忍不住了,皱眉小声的问:“哎,你为什么非要挨着我?” “没规定我必须坐哪儿?”梁越偏过头来,笑着说:“都说你专业好,我想偷你点技术,咱俩好哥们儿,你不会介意?” 学技术这种事儿,甭管离远了离近了都一样,没人会介意,别说偷了直接问人家也会教给你。 可苑阳介意的是,梁越这种不自知的热情小火苗,会烤的他心理不正常。 梁越见他还皱着眉盯着自己看,停了停手里的动作,“你还真介意啊?” “随便你。”苑阳冷他一眼,转过头去观察那组静物。 对上这种脸皮厚的人,再加上自己根本说不出口的理由,完全没辙。 一堆瞅着很开胃的水果,围着两只青白罐子,后面衬条白麻布,这是今天要画的静物,群体冷色调,就跟苑阳的外在性格似的。 要想用水粉表达出这种冷色基调,起底最好选冷色系。 苑阳从画箱里挑出一支群青色颜料,挤在调色盒的一格里兑水调匀,笔刷沾了沾,开始在画纸上熟练的起稿。 底稿起到一半,苑阳偏头看了眼梁越的画板。 满画纸清爽舒服的湖蓝色,竟然已经起完底稿,正在浅铺着暗影部分的层次。 苑阳愣了愣,盯着梁越的底稿仔细的看。 结构、比例、透视,都没问题,速度比他还要快。 再看其他的同学,有的还在调色盒里挨个挤颜料,有的在用铅笔描虚线,打底稿的还没几个。 “在找什么?”梁越坐的位置,每次扭头看静物的时候,都会先看到苑阳。 发现苑阳停了手,正在东瞅西看,梁越纳闷的问:“需要什么工具吗?” 苑阳的注意力定回梁越的画上,“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梁越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底稿,“从小学就开始学了,每到假期,都是在培训班度过的。” 难怪,对于刚从普3班转到美7班的梁越来说,画画,根本不是一件陌生的事。 而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坚持的课余练习。 “要不要比比看谁画的快?”梁越眨着眼问。 “你什么都要跟人比赛和赌输赢?”苑阳好笑的看着他,“画画比的又不是速度,是看谁画的好。” “那就比谁画的好?”梁越的表情有点小挑衅的意味,吊着嘴角说:“有挑战,才有冲劲,你敢不敢?” 苑阳被他激的心一横眼一瞪,“比就比,谁怕谁!” 比赛,苑阳不是没参加过,小学的时候比背书,比写字,比才艺,没输过。 初中的时候比演讲,比科目竞赛,比体育项目,他也样样赢的轻松。 然而到了高中后,无论什么比赛,他一概都不参加了。 争强好胜的念头早就被厄运活活掐断,最大的人生都输了,那些小的,更没了赢的必要。 但是现在,他不服气。 一个刚刚转到艺术班的普高生,在和他叫板。 一个样样都比他强的家伙,在向他挑战。 比就比,谁怕谁? 如果连唯一还有点自信的专业都输了,那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一节课过去了,俩人都在闷声作画,连下课的铃声都没注意到。 彼此默契的看一眼静物,画几笔,再看一眼静物,再画几笔…… 动作规律的跟机械控制似的统一。 梁越聚精会神,表情专注,认真的调整着大色块铺满的画面上的细节。 苑阳微微蹙着眉,神情冷峻,色彩把握的相当熟练,不用思索的准确下笔,逐个刻画静物中的部分细节。 三三两两的同学聚拢过来,站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的瞅着,眼神里满是惊叹和羡慕。 “我去!”郝甜拨开人群,不管不顾的一把拍在梁越肩膀上,“我去,梁越你水粉这么好,难怪你说你喜欢油画。” 梁越被他拍的一激灵,一笔刷戳在了别的地方,郁闷的回头瞅着郝甜,“班长,能说话最好别动手?” “啊,对不起,我是太激动了。”郝甜挥着手紧忙道歉。 梁越转过头去看苑阳的画,苑阳起底虽然没有他快,然而铺色却比他熟练而又准确。 满画纸的青蓝主色调,细节层次和明暗关系已经刻画的非常清楚。 “还真是厉害啊你,见识了。”梁越佩服的啧一声。 苑阳也停了手里的笔,歪头看了看他的,笑了声说:“你也不差,我去个洗手间,回来继续。” 梁越马上跟着他站起来,“一起去。” 俩主人公走了,围观的干脆都凑近了细看,纳闷怎么才一节课的功夫,这俩人画的也太快了,关键画的还都特别好。 郝甜却瞄着苑阳和梁越走出去的画室门,纳闷的自言自语:“中邪了?撒尿也黏在一起?” “比比看谁尿的响?”隔壁隔断里的梁越莫名其妙吹了声口哨。 “你有病?”苑阳笑抽了,差点把尿都给笑回去,“别他妈逗了,再逗我尿不出来了!” 一人一个隔间,梁越能听到隔壁苑阳憋不住的笑声,和断断续续的撒尿声,又忍不住逗他,“完,你被我害的小便分叉了。” “操.你大爷,”苑阳又气又笑:“信不信我跨过去,让你一秒钟变太监?” “别别,我还指望着我小兄弟耀武扬威呢。”梁越也笑抽了。 “咳……”一声清咳,伴随着一声隔断门响。 苑阳和梁越猛的刹住笑闸,这声清咳听起来有点耳熟。 果然,俩人从隔断里一出来,就看到了站在水池旁洗手的李新泽。 苑阳迟疑两步,梁越却没皮没脸的径直走过去,站在了李新泽一边洗手。 “李老师好,您也上厕所啊?” “啊。”李新泽看了梁越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洗完手关上水笼头就朝外走。 苑阳这才走到水池边去洗手。 李新泽临出厕所前,忽然回头瞅了他们一眼,笑了声说:“年轻就是好,尿性十足啊?” 梁越和苑阳一愣,齐齐看向李新泽。 李新泽却朝他们神秘莫测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噗……哈哈哈……” 俩人在厕所里又疯笑了一回。 第二节课上,李新泽大多数的时间都站在他们两个的身后。 不说话,也没出声指点。 他其实是想看看,这两个学生的临场发挥,到底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李新泽并不知道苑阳和梁越之间比着赛,但见他们两个都聚精会神,仿佛抛空了周围一切,全身心投入到了作品里。 李新泽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苑阳和梁越也没察觉李新泽一直都站在他们身后,他们想在第二节课下课时终结比赛,也就是说画完成品。 所以,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作品上,没工夫顾及别的。 有两个好学的同学干脆不画了,也站在李新泽旁边,一直在观看苑阳和梁越的作品。 “李老师,苑阳用的是什么技法?”有个同学小声的问。 李新泽看了他一眼,“没技法。” 见那个同学不解的看着他傻笑,李新泽摇摇头,又补充说:“技法都是我教你们的那些,运用熟练后就没技法这一说了,他是在用心画。” 那位同学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用心画,苑阳和梁越都是在用心画,然而两个人的画风却完全不同。 李新泽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