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风起云涌 (17)
视正厅中的情况,想弄明白这里如今发生了些什么。 “那你绑着陶小子作甚?” “他公然辱骂朝廷命官,本官自然要刚正法纪!” “不知道这刘陶诋毁的是谁?”顾宛坐在厅中,声音不温不火地开口。 “特使大人有所不知,这刘陶方才在府衙门口胡说什么特使大人答应他三日就能解决难民的粮食问题,蛊惑人心不说,还说特使大人言不守信,下官一时之间气不过,就……” 顾宛摇头笑笑,“曹大人多虑了!他没有胡说八道,我确实应了他三日之内解决粮食问题。” 曹德眼中精光一闪,你自己要往坑里面跳,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眼中口中却尽是痛心之色,“特使大人,这……哎,你也太糊涂了些!” “为何?” “大人有事不知,这齐焉的水患之后,有多少难民需要粮食,那些数量报上去,户部审批都需要不短的时间。三天时间根本解决不了啊!” 顾宛沉吟笑笑,“曹大人说的有理,只是我这话说出去了自然是要兑现的。若是同曹大人一般去了一趟都城也没将事情解决掉,本官这特使的身份不是白当了?” 旁边几个人听到曹德话里话外都是推辞,早就不满了,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曹大人不管我们,如今来了个活菩萨还不准人家管我们不成?!” 刘陶看着几人,面露疑惑,“几位叔伯来这里做什么?” 先前说话的中年男子露出笑容道,“我们都知道陶小子你为了我们村的人能够吃口热饭到处奔波,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吃亏受苦。所以,今日我们来,是帮你忙来的。” 刘陶一愣,下意识看向顾宛,他答应了顾宛不让这件事传到村民耳朵里,也不知道几位叔伯有没有做什么事情将人给得罪了。 若是那样,少不得还要花功夫转圜才行。 顾宛知晓他的心思似的,从座位上坐起,笑着对那几位中年男子道,“你们都是各村的村长是主心骨,这粮食我就交到你们手里,务必要让每家每户吃上饱饭,你们可能做到?!” “能!” 刘陶看着叔伯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倒是有些蒙了,“特使大人……?” “陶小子!问题解决了!所以啊,这类的事情还是该我们这些老一辈的来开口,你看看你,只换来一顿板子,我们可是将这粮食拿到手了!” 另一个听了他的话,搡他一把道,“你在这里充什么能耐?!你没听特使大人说嘛!那都是刘陶的功劳。要不是陶小子同特使大人定下了三日之约,你如今上哪里讨粮食?!” “我不就这么一说嘛!这件事情自然功劳还是陶小子的。”那人笑笑,回头见刘陶还傻着一张脸,大掌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愣什么神!这粮食派下来了,你不高兴吗?” 刘陶眼中竟似闪出些晶莹,慌忙点着头道,“高兴!高兴!”复又转向顾宛道,“刘陶替百姓们多谢特使大人的救命之恩。” “不用,这本就是我承诺过的。”顾宛淡淡笑笑,无视一边早已目瞪口呆的曹德道,“来人,给他松绑!” 立刻有人上来解开了刘陶身上被曹德绑上的绳子,顾宛这才道,“既然恰好今日各村说得上话的人都来了,我就将这件事情同你们说清楚。这粮食不多,务必要用在刀刃儿上,每个领粮食的人都要登记在册,不可随意。每天定一个量出来,按需酌情配给。考虑到伤病的人比较多,也可以由你们组织还康健的人布棚施粥。” “布棚施粥?这样岂不是太麻烦,为何不在府衙张贴告示,将粮食给他们自己去做,岂不是来得更方便?”一个人提出疑问道。 “我方才说过了,因为要确保物尽其用。你们对各村的人口都比较了解,由你们出面会杜绝粮食流入不该流入的人手里。”顾宛顿了顿道,“毕竟在灾难过后,这粮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粮食到了你们手里后,我会派人协助你们看管。” 刘陶点了点头,脸上露出钦佩之色,他从小被周围邻里称作神童,可如今眼前这位不仅年纪更轻,还是女子,已经坐上了这么高的位置。 原本还觉得不合常理,听过她三言两语,再加上之前黏土之恩,心里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奇女子,“特使大人说的有理。灾民多,浑水摸鱼的也多,不法商人、山野莽匪,确实该早做打算。” 其余几人明白过来,也纷纷露出赞同之色。 顾宛笑笑,“既然你们都同意这个法子,那就按照这个法子来。每个村都设几个施粥点,我还是那句话,务必要让饭食到该到的人手里。另外,若是有那愿意出力的,也可以酌情给他们更多。” “行!特使大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刘陶对各个村都比较熟悉,我就给你个差事,封你为我的副官,拨给你几个人,负责管理每个村庄的情况,一有问题就来跟我汇报,你可愿意?” 刘陶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宛。 天知道,他是多么想光耀门楣,当官为百姓谋更多福利啊! 只是他虽学识不浅,却总通不过乡试,更遑论参加更高的选拔。 有人说是因为他得罪了很多有头有脸的大官贵族,被人穿了小鞋,所以才这般不顺心。 不管信与不信,他都难以改变这个结局,时间久了,也就熄了考官的心思。 如今乍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他自然是欣喜万分的,觉得心中的抱负又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特使大人,这不太妥当!这不论官职大小都需要经过陛下的批准才可以……”曹德忙阻拦道。 顾宛挑挑眉,“西戎国法上这么写的吗?” “那倒不是,只是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啊!就算是副官,没有正经的官印也是不行的。” 顾宛皱皱眉,“朱雀?是这样吗?” 一个黑色身影从房梁上落下来,杀气腾腾地看了曹德一眼,面向顾宛,恭敬道,“若按以前的习惯,是这般的。” 曹德不由得面露欣喜,朱雀接着道,“不过陛下早就说过,若是全西戎大大小小官职都经他批准,怕是累死也忙不完。” 顾宛笑笑,“既如此,我这也算是替陛下省心了,曹大人觉得呢?” 曹德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句,“特使大人说的有理。” “那就按我说的做!”顾宛摆手道,“朱雀,你带他们去取粮食,后面几天,你的任务就是带领你的书下看好这些粮食,明白了吗?” 其实还有一点顾宛没有说出口,那就是让朱雀也点清楚自己贡献了多少粮食出来,到时候回了京都,一笔笔,她可都是要找耶律越算清楚的,该要回来的东西还是得要。 朱雀利落地点头,然后转身带着刘陶并几位村长往外走。 曹德脚步一动,也想跟上去,顾宛忙叫住他道,“曹大人请留步。” 曹德脚步一顿,“属下身为齐焉的父母官,劳烦特使大人做到如此实属心中不安,不如大人将这才是交给下官,如何?” “不用了,我不辛苦。”顾宛笑眯眯的模样一如之前在来齐焉的路上一般。 现在曹德回想起来才明白,怕是那时候面前的这位表面上对自己拖行程视而不见,暗地里早就派人来将齐焉的事情摸清楚了,不然何以一来就碰上刘陶这个难解决的呢! 多了几分警醒,曹德不敢太过明显,只笑笑道,“既然特使大人有打算,那下官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下官有一事不解,想请大人询问一二。” “你说。” “大人这粮食从何而来,上面当真给批了不成?” “自然不是。这是花钱买来的。” “花钱买来的?!”曹德一怔,突然不知道该说自己眼前的人聪明还是傻,哪有自己掏银子替上面管理百姓的道理? 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个天真迂腐的货。 “这齐焉的各大贵族,都挺慷慨,都为买粮出了不少力呢!”顾宛眼中笑意加深,眉梢微带惊讶,“捐钱捐的最多的曹大人竟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晓吗?” 92,杀人灭迹,重建家园 曹德从府衙里面出来就直奔自己的住处,那飞快的速度,比之神行太保还要快速几分。 刚到正厅,就见自己的妻子林氏面带笑容地上前来,眼中的兴奋清晰可见,“老爷,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最近可是出了一桩大事情呢!不久之后我们就能大赚一笔!” 曹德忍耐着自己的怒气,看着一脸横肉不知所以的林氏一个巴掌就抡了过去,直将颇为富态的林氏扇倒在地,还在地上滚了几圈,圆滚滚的模样活像一个球,“你个混账东西!你是要将老子的家底全部败光啊!” 林氏在地上转了半晌,才停下来,迷迷瞪瞪地坐直,反应过来后,立时不依了,“我为了这个家辛辛苦苦的我容易吗我!你居然什么都不说还敢打我,我不活了……!” “你可知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当真是蠢货!”曹德说着不由得更生气,“你没事挑头揽的那个什么赈灾集资的差事,会将我们整个曹府给败光的你知道吗?!做事前也不想想,那些地头蛇是那么好想与的嘛?!” 林氏一听是为这事,更加愤愤不平了,“我做这个怎么了?!人家特使大人说了,只要我装着带一下头,其他名门大户就能都掏出钱来,等到这灾赈完了,这朝廷的赏赐下来了,那可比我拿去的那些东西多!你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连这点眼界都没有!” 曹德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你当真是蠢货,若是上面的赏赐不下来,你还能闹到朝廷上去缠着人家给不成?!你敢吗?!这就是一招空手套白狼,你还巴巴地把我们曹家的老底都给投进去了,还好意思在这里沾沾自喜!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林氏被这么一骂,虽不明白曹德话语里面的那些弯弯绕绕,里面类似骂她白眼狼、说她蠢的话却是听懂了的,也发起脾气来,“你朝老娘吼什么吼!要不是老娘你能有今天吗?!居然还敢打骂老娘,老娘可不是好欺负的,不跟你没完我就不姓林!” 林氏说着从地上一骨碌爬起,竟不似先前的笨拙,灵活利落地爬起来就吵着曹德抓过去,曹德震怒,想要一把搡开林氏的牵绊,无奈林氏抓的紧,竟一下子将衣服给撕烂了。 曹德这下是真发飙了。 林氏平日里横,颇有母夜叉的气势,他平日里也是个妻管严,万事都是由着林氏的。 可是今日光景却是不同了,林氏那个蠢货已经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他为官以来毕生的积蓄都赔了进去,怒从胆边生,他也顾不得平日里林氏的凶恶了,电光石火间,捞起身边的一个椅子,抬手就重重地朝林氏的脑袋上砸过去。 林氏平日里威风惯了,倒没有想到曹德真的有这个胆子动她,闪也不闪,就这么实打实地挨了这一打,眼前一黑,摇摇欲坠就要倒下,嘴里还在喋喋不休,“你个老不死的,居然敢真的打老娘,要不是老娘给你花钱买了这个官,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吗?你花钱在外面养小三,还给小三开酒楼,你别以为老娘不知道,老娘回去告诉我舅舅,你看看,你这个官,还能不能坐安稳……” 感觉到一股温热从额前淌下,林氏摇摇晃晃不甚清醒地抬手摸了摸,只摸到一手粘腻,待看清楚那鲜红色之后,林氏面露震惊,刚要叫出声,眼前一黑,又是一次钝痛传来,紧接着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若是抡下去第一下的时候,曹德还有几分怯的话,此时的表情已经堪称冷漠平淡了。 想起林氏平日里对他动辄吆五喝六,还不时拿出她那在京城官高他几品的舅舅说事,每日里让他像个孙子一样活,他就觉得心中无比憋气,此时见到林氏躺在地上没有一丝活气了,心中竟涌现出一丝快意。 上前狠狠踹了林氏胸口两脚,也不见人动弹半分,曹德俯身探了探林氏的鼻息,如他所料的,已经停止了。 “老爷夫人,今晚吃些……”门被推开的声音方才响起,紧接着就是杯盘打碎的声音,一个被吓得不轻的丫鬟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口,几乎软了手脚。 曹德沉着脸看过去,“瞎喊什么!夫人摔了一跤,还不快过来扶一下?!” 那丫鬟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已经没有生气,满头满脸鲜血的林氏,哪里敢上前,声音带上了哭音,“老爷……老爷我什么也没看见啊老爷!老爷求求你,求求你放过鸳鸯!” 鸳鸯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浑身抖得如同筛子般。 “你想让我放过你?”曹德走近鸳鸯,停在门口的位置,俯视着地上的人道。 鸳鸯头点得如同拨浪鼓一般,眼里惊恐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曹德轻轻把鸳鸯身后的门关上,“你叫鸳鸯是?” “回……回老爷……奴婢是叫鸳鸯。” “这模样长得挺俊,我平日里没有叫过你罢?!” “老……老爷,没有。” 平日里林氏防曹德身边的女人就如防蛇蝎一般,哪里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曹德眼中怨气闪过,将鸳鸯一把从地上捞起来,吓得鸳鸯一声惊呼,被曹德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紧接着欺身压上去,三两下撕烂了鸳鸯身上的衣衫,解开身下的裤子,往前一顶,鸳鸯在曹德手下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就疼晕了过去。 曹德此刻如同疯了一般,根本不在乎如今是在自己的府邸,约莫是压抑得很了,整整折腾了昏迷的鸳鸯两个小时才罢休。 叫来自己平日里最信得过的小厮曹全,将鸳鸯略打理了打理,就使人拖到了院子里,吊在了院子里的大树上。 整个府邸的人都来看热闹,曹德却跪在正厅里守着林氏的尸体哭得言辞恳切,“都是为夫不好,竟不提防让贱婢害了你性命,是为夫不好啊!” 曹全着人在树下堆起了柴,朝着一干挤在树下的下人们道,“这贱婢勾引主子不成,被夫人发现,不过打骂了几句,竟突生异心,用椅子将夫人打死,这等贱婢,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置?!” “什么,夫人死了?!这怎么可能,上午奴婢还看着夫人好好地呢!”林氏身边一直从小跟到大的吴嬷嬷方才从府外回来,就闻此噩耗,跌跌撞撞就往正厅跑,看到林氏被曹德抱着,果然是没了气息的模样,不由得大哭起来,“我可怜的主子啊!你怎么就这么丢下奴婢去了啊!主子!” 曹德声泪俱下地看着吴嬷嬷“吴嬷嬷,是本官没有护好夫人的安危,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那个贱婢给用椅子活活打死了啊!” 吴嬷嬷骤然得此噩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掉转过头就一边朝着院子里面被吊着的人而去,一边大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让我看看到底是谁敢动我家主子!” 待到抬起鸳鸯昏迷中的脸,吴嬷嬷才如遭雷劈地一愣:怎么会是她?! 怔愣间,曹全已经上前来,拉着吴嬷嬷后退,“嬷嬷,不要让这等贱人脏了您的眼不是?你是夫人面前的红人,不要沾了这人的污秽气儿!” 话说着,原本看热闹的人脸面已经有人起哄道,“这等不要脸的人,该活活烧死!” “没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烧死她!烧死她!” 曹全眼中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却见吴嬷嬷盯着那被吊着的鸳鸯的脚尖,动也不动,赔着笑脸上前拉了拉吴嬷嬷道,“嬷嬷后退,不要等会儿点火时伤了嬷嬷。” 吴嬷嬷后退一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杀人偿命,将她送到官府去就是了,烧死她不合法?!” “嬷嬷莫不是糊涂了不成?!”曹全笑着将吴嬷嬷拉的更远,“这是我们曹府的家仆,签了卖身契约的,就是我曹府的人,任凭曹府处置的。再说了,这杀人的罪名已属实,咱家大人就是齐焉的父母官,还上哪里去找官府?嬷嬷不必怜悯她,嬷嬷难道不想为夫人报仇吗?” 吴嬷嬷怔了怔,终是站回了人群里面,一个小丫鬟几不可闻的声音响起,“鸳鸯姐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 眼中眸色一沉,吴嬷嬷看着那火苗逐渐燃起,火舌吞没了鸳鸯的衣裙,很快蔓延上去。 鸳鸯之前不过是被疼得晕过去了,此时被火这么一烧,极度灼痛的感觉将她生生痛醒,看见自己面前的景象,不由得惊呼出声,“救命!救命!大人,我什么也不会说!求求你,饶了鸳鸯!饶了鸳鸯!啊!……” 惨绝人寰的声音回响在院子里,先前起哄的人看到眼前这一幕,都傻了眼,有不忍再看的,有吓昏过去的,只有吴嬷嬷在听到鸳鸯的话时表情不由得一变,被火光掩了,消失无踪。 曹全怕鸳鸯多说出什么来,命令那些胆子大的又往里面填了些柴。 原本尖利绝望的惨叫声渐渐虚弱,最后只剩下火苗烧着东西噼噼啪啪的声音。 直到火苗渐渐熄了,众人还如同石化般站在院子里,怕是终其一生,都难以忘记今天看到的这番惨烈的景象。 曹德这才从正厅里面出来,面上带着悲痛,双眼红肿道,“夫人的大仇已报,闭府三日,准备夫人的丧事。” 吴嬷嬷敛敛衣袖,站到曹德面前道,“老爷,我家老太爷之前曾经说过,凡是林家子孙,死后一定要入林家故土埋葬才可以。老奴跟着夫人几十年了,还请老爷准许老奴为夫人收尸送回林家,让她好好地走完这最后一程。” 曹德顿了顿,“林家有这个传统吗?” 吴嬷嬷一边擦拭眼泪一边不紧不慢道,“这是我家老太爷临走前同老奴说的。本以为这事情可能轮不到老奴来做,没想到夫人去的如此早。如今我可怜的夫人已经大仇得报,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夫人最重孝道,就是死了也会想着回故里的,还望老爷成全。” 曹德叹了口气,点头道,“既如此,就有劳嬷嬷负责她的丧事!我会在曹家的宗祠留她一个牌位,她永远都是我的正妻。” 吴嬷嬷点点头,带着从林府一直跟过来的丫鬟,去正厅打点林氏。 曹德站在原地,身形晃了几下,旁边跟着的曹全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大人悲伤过度,还是先去好好休息休息!齐焉的百姓还需要你啊!” 曹德半推半就地应了,然后由曹全扶回了自己的房间。 谁也没有注意到,另一边,吴嬷嬷看着林氏的尸体,目光幽沉。 有了粮食,原本被水患肆虐过的村庄和城镇变得富有生机起来。 一处简易搭救的小棚处,热腾腾的粥时常供应,每到饭点就人声鼎沸,围满了饥肠辘辘的百姓们。 “特使大人,这难民一天天的变多了,小人发现一些别地的难民也在往这里聚拢,这样下去……会不会?”刘陶看着那粥棚,一面面露喜悦,一面又颇有些为难地开口道。 顾宛也看的出来,那难民的数量确实早就超过了原本报上去的数量,不仅如此,一些不是由水患导致的常年驻扎的乞丐也在这领粥的人群里面。 顾宛忍不住叹气道,“这样下去,粮食看来会不够用啊!” 刘陶点点头,“小人也是这个意思,这人越来越多,粮食却有限,早晚是要坐吃山空的。” “你可是有什么想法?”顾宛挑挑眉,看着刘陶道。 刘陶红了红脸,“小人这法子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没关系,你但说无妨。” “小人想着,这难民们之前都是有着自己的土地的,就算如今水患的原因不能劳作,这手里的本事却都是还在的。若是他们能找到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发挥自己的所长,一面修复这水患后被破坏的土地房屋,一面疏通河道,也许用着那些余粮熬过了这个冬天,来年就可以自食其力了。” 93,时疫出现,暗藏杀机 “你的想法不错,不过可以落实才是最重要的。”顾宛有心要试试刘陶的能力,于是道,“这件事情,你若是有想法,着手准备起来就是。至于粮食的问题,我会尽量让这里的百姓熬过这个冬天。” 刘陶一听,不由得大喜,“小人一定尽心尽力,定不负特使大人所托。” “嗯。”顾宛淡淡应了一声就朝一个方向走去,那里一个小女孩正在守着一个妇人哭,声音不大,但是颇为戳人心,“小姑娘,你哭什么?” “娘睡着一直不肯起,马上就要吃饭了,可是娘一动也不动,也不理我。” 顾宛脸色一变,让人将妇人身体平放,刘陶很有眼色地哄着小女孩去了另一边,顾宛把了把妇人的脉,面色越来越凝重。 “特使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对?”刘陶见顾宛这么久,顾宛的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宠辱不惊的,难得有这么凝重的表情,不由得重视起来。 顾宛立起身,沉声吩咐身边的人道,“将人送到府衙里去。”又转向刘陶,“你也随我来。” 刘陶片刻不敢耽搁,交代好中午施粥的事情就匆匆跟随顾宛到了府衙。 “可是有什么不对?!”一进门,刘陶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那妇人得的什么病?” 顾宛道,“时疫。” “什么?!时疫?”刘陶不由得大惊,“这不可能。这次的水患只持续了不到半月就解决了,期间我从未让难民们饮用或碰过那些水,怎么好端端地就发了时疫?!” 顾宛眸色加深,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既然是时疫,除了那妇人以外,应该还会有别人有这个病,包括那个小女孩也有可能。你去在难民堆里搜寻一下,若是碰到那发热无力、口唇泛白、气息微弱之人,一律另外安置下来,切不可让他们继续待在难民堆里。” 刘陶面色凝重道,“小人明白,这时疫凶险,是要提防。” 顾宛点点头,“你在百姓们的心中地位比我这个特使大人要高得多,务必要让他们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全权听从你的安排,切忌发生……类似暴乱的事情。” 刘陶亦点点头,“小人明白,定然认真仔细地对待此事。” “你去!这名妇人就留在我这里,由我先看看她。将人筛选出来后你先寻着那有经验的大夫照看一下他们,过几日我自会派人去帮忙。不过你千万得记住,这时疫的事情泄露不得,以免造成恐慌,到时候人们四处逃窜,会更加造成时疫的流传。” 时疫的事情缓不得,刘陶忙应着,转身火急火燎地去了。 顾宛待刘陶走了,当即写书一封,寄往了抚远,自己就一头扎入了那妇人隔壁的房间,开始捣鼓那些药罐和方子,谁也不见。 现在顾宛颇为庆幸萧琅渐为了查曹德的老底出去了两天,不然萧琅渐一定会阻止她这么做,如今倒省心不少。 又过了一日,刘陶再度找上门来,面色急迫,一进门来不及行礼就急匆匆道,“大人,不好了,时疫的事情传出去了!那些百姓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什么流言,找上了一个农户,硬说是他们家的人带来了这个时疫,如今全部集合起来要找那户人家算账!小人拦也拦不住,还请大人帮忙想想办法才好啊!” 顾宛方才从药房出来,对于时疫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些把握,心情正轻松,听闻这个,不由得脸色一变,“那户人家在何处?” “在东边的坝下村。” 顾宛稍加思忖,当即道,“朱雀!” 朱雀立时出现在二人面前,顾宛看着朱雀道,“你随刘陶先去,务必要将那户人家救下来,稳住情况,我稍稍做好准备就过去。” 朱雀点头,一把将刘陶抓起,转眼消失在屋内。 顾宛转身到了安置那妇人的房间,一推开门,碧云正好从里面出来,一脸欣喜之色,“小姐,那妇人吃了小姐的药如今果然醒了,奴婢正想要去告诉小姐呢!” 顾宛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喜色,越过碧云走进去。 若是有人在这里,定会觉得奇怪,因为那屋中却是有两个床位的。 一个被用屏风隔着,可见到上面躺着一个年纪不大、瘦骨嶙峋的妇人;一个在屏风之外,却是躺着一个满身是伤的妇人,旁边还守着一个嬷嬷样的老妇人。 见顾宛进去,那老妇人朝顾宛恭敬地点了点头,顾宛朝她略回了回点头,就朝屏风后面走去,果然见到自己先前带回来的妇人已经醒了,倚在床边,虽然明显可见精神不济,倒确实是醒着的。 见顾宛进来,先是一愣,紧接着要挣扎着起身,“姑娘是……” 顾宛忙拦了对方要起的动作,“你身体还很虚弱,不必起来。我是在粥棚附近看到你昏迷,就将你带了回来的人。” 那妇人面上一喜,硬是挣扎着起来了,就要跪顾宛,“姑娘就是我的恩人罢!我听碧云姑娘说了,你是我的恩人啊!活菩萨!……” 顾宛有些尴尬,厚着脸皮好容易将人的情绪安抚下来,才问道,“你现在可能想起来,在你出现不适的前一天或前几天,有没有什么同平常不一样的事情?” 那妇人愣了愣,“同平常不一样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 “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碰到过什么事,或者是吃过什么东西?” 那妇人眼中一亮,“你如今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不过我不知道算不算什么打紧的事情。我头疼病的前一天,碰上张老头抱着一个罐子回来,一时好奇上前问了几句,结果他说是他家姑娘的骨灰,无缘无故死了,那主人家也没有说明,就让他将骨灰领回去,可怜张老头临死前连自己姑娘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顾宛略皱了皱眉,“那张老头的家在哪里?” “他那日是从城里回去,路过我们坝上村那里,小人记得他家好像是在坝下村的。” 顾宛脑中闪过些什么,眸色暗了暗,点点头,“可还有别的不同以往的事情?” “没有了。”那妇人有些不好意思,且神情也已经倦怠不堪,还是硬撑着道,“不过民妇有一句话不知道能不能问,民妇有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儿……” 顾宛笑了笑,“你尽管放心,她现在很好,等你病好了,我就将她领过来。” 那妇人又千恩万谢地谢了,终于精神不济再度睡了过去。 顾宛起身,离了这里,准备好了一些东西,就往坝下村的方向赶去。 赶到的时候,朱雀正带着虎营的精英并府衙里面的官兵守在一户破落的房屋门口,身后是一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老夫妻,摊在地上一面哭,一面接受着来自四方的谩骂。 朱雀的已经明显很不耐烦了,手里的剑被抓得紧紧的。 毕竟他们能挡住这些百姓们的锄头和武器,却挡不住那些怨气。乡野之人,什么话都是骂的出口的,他沉默寡言,但是耳朵却不聋,早就受不了了。 此时见到顾宛总算是来了,露在面具之外的下巴都松了松,“大人!” 人群自觉让出一条路来,都颇为好奇地看向顾宛,这么几天,他们都知道是这个特使大人来了之后他们才吃得上一口饭,原本以为该是怎样一个人物儿,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一个娇弱的女子,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户人家?”顾宛疑问般地看向朱雀,朱雀立刻会意,“这户人家姓张,是少数房屋没有被毁掉的村民,故而一直没有同大家一起吃住,只是时常去粥棚领粮食,这件事情刘先生的簿子上应该有记载。” 刘陶立刻点头道,“是这样没错。可是这些村民却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说,这次的疫情就是从张伯伯这里穿出去的,才有了现在这一场。大人,您看这要怎么……?” 顾宛想要走近那对老夫妇,被朱雀快速拦住,“主子……他们毕竟有可能染上了时疫,还是……” 顾宛道,“不妨事,我小心些就是了。不验一验怎么知道是不是时疫呢?” 在夫妇二人身前蹲下,顾宛看着瑟瑟发抖的两个近百的老人,软了语调道,“大爷大娘,我给你们把把脉,看看怎么样?” 那老妇人有些惧,摇头道,“我没病!没病!” 顾宛好脾气地耐心劝道,“时疫并非没有治的办法,我已经配好了药,就算你是时疫,也是可以治的。但是如果不查看一下地话,延误了病情可就不好了。” 那老妇人这才点点头,率先伸出手来,顾宛搭了一方帕子上去,然后开始诊脉,素指微捻,已经诊断完毕,又去诊那老人的脉,一边搭脉一边道,“大爷可是姓张?” 那老人点点头,“祖上是姓张,我这姓……有什么不妥吗?” 顾宛摇摇头,忙道,“没什么,就是前几日听说有家姓张的刚刚走了一个女儿……” 那老人面色徒然变得悲伤,“说的就是我家那苦命的女儿鸳鸯,在刺史府中做丫环,前日却突然通知我去领鸳鸯的骨灰,说是鸳鸯心怀不轨,杀了人,处置了,我家鸳鸯心地最是善良,不可能做这些……”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股骚乱,有人愤愤不平地开口,“我们才不管这时疫从哪里来的,也不管他家可不可怜!这时疫动辄就是要死人的,我们可不想死!要么将他们赶走,要么特使大人自己想个法子来,反正我们是不管别的,我们只想活命!” “对!我们不想死!” “把他们赶出齐焉去!” “对……!” 顾宛眸色微变,低声对旁边的朱雀说了句什么,朱雀已经飞速掠进人群中将最先说话的几人丢到了前面来。 “刘陶,这几个人你可熟悉?” 刘陶闻声上前来,听从顾宛的话仔细看了看,在看到其中一个的时候不由得有些惊讶,“林师爷,怎么是你?!” 顾宛闻声看过去,果然见其中一个拼了命地往后缩,心虚地将眼睛转过来,分明就是那日她初来齐焉时罢免的那个眼神不好的师爷,不由得冷笑道,“林师爷的眼神当真不太好,回家养了这么些日竟丝毫不减好转。可是稀里糊涂地就跑到难民堆里面去了?” 林师爷不由得讪笑了笑,“小人现在只是平民百姓,不是什么师爷,特使大人说笑了。” “说笑不说笑,我们另说!你身为齐焉曾经的官员,却如此蛊惑民心,于本官面前故意挑起民愤,可是觉得本官太好欺负?觉得本官手上的虎营精英是用来放着观赏用的?” 林师爷是个惯会偷奸耍滑的,不相信顾宛会当着这么多的百姓的面对他怎么样,于是也不怕,讥笑道,“特使大人这是在拿虎营来吓唬我吗?只可惜我说的每句话都是为了百姓们的公道,难不成特使大人要仗着手里的势力来公然欺负百姓不成?!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大家说对不对?!” “对!特使大人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老百姓们啊!” “是,没错!” 就连朱雀都看不下去了,百姓都是最容易被不轨之人牵着鼻子走的,顾宛这么多天忙的那些,朱雀这么多年,还没有在任何一个官员身上看到过。 可是百姓们并不管那些,他们只知道谁看起来像是对他们好。 “叔叔婶婶,大伯二伯们,你们听我说一句啊!”刘陶见势不好,急忙上前道,“这些天我们吃的粮食都是特使大人来之后才解决的,那些分发下去的棉衣也是特使大人自己掏银子赶做的,还派了那么多帮手帮我们修复我们被水患淹了的房子,特使大人有仁慈之心,我们得要相信她啊!大家怕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可以理解,可是特使大人也说了,这时疫,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是可以医治的,先听特使大人说什么再作决断如何?” 众人眼中出现了动容之色,渐渐安静下来。 林师爷见势不好,急忙道,“大家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刘陶早就是特使大人的人了!” 94,意图不轨,罪行满满 “林铁嘴!你胡说八道!”刘陶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平日里就仗着一张嘴,不知道替曹德那个贪官欺骗了多少无辜百姓!如今竟还要在这里妖言惑众!有朝一日,我定要叫你这张嘴再张不了口!” 顾宛心中赞了句够痛快,面上却是不赞同的表情,毕竟有这个志向放在心里就好了,说出来岂不是白白给别人一个机会来利用? 果不其然,林师爷听了刘陶的话,立刻反唇相讥道,“大家都看到了没?!刘陶如今仗着有特使大人给他撑腰,这是在故意借机公报私仇呢!大家千万不要被他给蒙骗了!” 刘陶更加怒不可遏,还要在说些什么,被顾宛抬抬手淡淡拦住,“多说无益。” 刘陶一愣,明显没有明白过来,顾宛摆摆手,朱雀身形一动,干净利落地将林师爷点了穴,丢到了一边。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蒙,顾宛笑着开口道,“这时疫的事情不过是小事,大家不用过分担忧,我既然说了这时疫有可以治的方子,自然会尽力保证大家的安全。” 众人静了静,一行人从远处穿越人群过来,却是之前去领粮食的各村村长,一路到了顾宛面前,都齐齐跪下了,“大人,我们来迟了!说起来都是我们管理不力,竟出现了这种村民起乱的事情,还请特使大人恕罪。” 顾宛点点头,表示无碍,其中一个人转过去对那些村民们道,“大家要相信特使大人啊!我说句不好听的话,要不是特使大人,现在我们很多人都早就饿死了,还在乎得不得时疫吗?这人家特使大人为了咱们劳心劳力,咱们也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不是?!” 一些人脸上露出些讪讪的表情,本来就是因为听风就是雨才跟着来的,如今经自己人这么一说,一下子就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走!坝下村的人都老老实实跟我回去,一切都有特使大人在,咱们就负责她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行了!” 坝下村的村长率先开口,将人群中的部分人领了回去,其他几个也如法炮制,各村的村民都陆陆续续打算跟着回去。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群黑衣人,穿过重围直朝顾宛的方向而去。 各村的村民们尖叫着四处逃窜,有那慌不择路地直接撞到了黑衣人的刀刃上,引起了更大的混乱。 朱雀反应很快,几乎在黑衣人出现的当口就带着一等一的精英杀了出去。 “不要伤了百姓!”顾宛刚说完,就被刘陶护着避到了屋子里面,那对老夫妇早就吓得瑟瑟发抖,比之前还要慌乱几分。 顾宛不由得出声安慰道,“你们不要担心,那是天子的护卫,最是厉害不过,伤害不了你们的。” 老夫妇抱在一起,几乎不敢睁眼,听了顾宛的话这才镇定了些。 外面的打杀和惨叫声不时传来,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顾宛扶着两位老人坐到桌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药丸,分成两半,递给两人一人一半,道,“二位的病症虽然确实是时疫,但是估摸着是因为吃食比较讲究的缘故,倒是不很严重,这药是解时疫的药,你们吃过之后慢慢将养应该就会好起来了。” 两位老人连忙道谢。 顾宛摇头笑笑,“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原来大人竟还会医术。”一旁的刘陶一瞬不瞬地看着顾宛,面上露出些钦佩,“大人小小年纪,却如此厉害,实在让刘某汗颜。” “比别人多活些岁月,自然懂得多些。” 刘陶只当顾宛是在开玩笑,毕竟顾宛不过十二三的年纪,哪里会有比他活过更多岁月的理儿? 却不知道顾宛说的却是自己太过短暂的前生。 顾宛也不解释,思忖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两位老人道,“方才听二老说到你们家的姑娘在主人家莫名其妙死了,只留下骨灰给你们,却不知,你们家姑娘的主人家是哪一户?!” 那老妇人抹了把泪儿,叹道,“我们的孙女叫鸳鸯,她在刺史府当着丫鬟,本来听说颇得那家的夫人的喜欢的,却不知道为何他们家夫人暴毙,连同我女儿也被安了一个莫名的罪名就这么没了。我家老头子去找他们说理,还被赶了出来。” “刺史府?!”顾宛一愣,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脸色不由得变得阴霾。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破门而入,却是曹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面色颇为焦急,“大人,快随小的逃命去!外面要抵挡不住了!” 刘陶虽然对曹德不喜,却还是惊道,“虎营都拿外面的匪徒没办法吗?!” 曹德急着道,“还说这些做什么啊!先逃命要紧!大人你们先走,我断后!” 刘陶一听,就要回身拉着顾宛走,顾宛却推开刘陶的手立定,“曹大人会武功吗?” 曹德以为顾宛是在做样子体恤下属,忙道,“下官就算不会武,但是拼了老命也会保护大人的安危的!” 顾宛摇头冷笑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以曹大人什么武功都不会的一个文弱书生,竟如此轻易地就穿越那么多杀手的重围,当真是蹊跷啊!曹大人以为呢?” 曹德面色一僵,刘陶不由得一怔,“杀手?!不是匪徒吗?!” 话语间,曹德却已经动作,手持匕首就要朝着顾宛的方向冲过去,顾宛一动不动,袖口中却抓紧了一根冰丝。 谁知曹德到了面前,一股力道却猛地将顾宛推开,顾宛稳住身形再看去时,只见刘陶肩膀上挨了一刀,正同曹德对峙。 却见曹德下手狠厉,手中的刀扎进刘陶的肩膀里,下面却制住了刘陶的腿,让其动弹不得。 顾宛只以为曹德是个文官,却不知道他也是个练家子。 曹德很快甩开终于因为吃痛松手的刘陶,又再度朝着顾宛冲过来,目色疯狂,“你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非要多管闲事!” 刀堪堪要碰到顾宛的时候,一道玄色掠过,曹德都没来得及叫出声,就立刻呈一道弧线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很快被赶来的朱雀制住。 顾宛感受到胸口的温暖,抓住那玄色的衣料,淡淡笑开,“你回来了。” 萧琅渐将顾宛护在自己怀里,看向曹德的目光像看着一具死尸一般,“若非要让你死得遗臭万年,我如今就生剐了你!” 朱雀看着地上已经被那重重的一脚几乎踢去了半条命的曹德,也倍感厌恶,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真是胆大包天的行为,却还是要秉着自己的责任开口道,“这曹德虽可恶,下场还是要由陛下裁决。还请两位息怒,我自会将详细情况向陛下说明。” 萧琅渐脸色难看,不发一语,顾宛晃晃他的袖子,待到他脸上的表情和缓一些了才转而面向朱雀道,“外面的人可还有活口?” “都是死士,并无活口。”朱雀脸色也有点羞愧,毕竟自己手里没有留住线索,颇有些丢了虎营的脸的无地自容。 顾宛挑挑眉,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你打算怎么同你家陛下说?” 朱雀一怔,“自然是刺杀特使大人这一条罪状。” 顾宛摇摇头笑了,“他的罪状可不止着一条。况且他的初衷并不是杀我,不过是因为我碍了他的事,他才想要杀我的。这件事情待理清楚了你再往上报!” 朱雀颔首,“一切全凭大人处理。”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今天我们就好好将这桩公案好好理理。” 刚被水患肆虐过的齐焉今天一扫平日里的萧条和死寂,人们脸上洋溢着喜气洋洋的,都往府衙的方向而去,赶着去看关于曹德地审理。 “哎,听说这曹大人是犯了刺杀特使的罪是吗?” “还叫什么曹大人,该是曹狗官才是!居然还敢杀特使大人,特使大人是多好的人啊!” “说的也是,曹狗官!那他刺杀那么大的官,得判多严重的罪?” “谁知道啊!去看一会儿就知道了。” 看到府衙门口少有的人声鼎沸,顾宛坐在那高位上,颇有些不自在,朝身边的位置看了看,只见萧琅渐笑意意味深长,低声道,“他们都是你的子民,你就当是在同自己的属下说话就好,以后总要习惯的。再说,很久之前,你不是就已经在公堂审过一次案子?!” 萧琅渐说的是顾宛六岁的时候被诬陷囚禁齐云轻那件事,顾宛如今想起来面上带上了丝不好意思,“那是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况且对西戎的律法我并不是十分懂。” “你只管说,若说错了,”萧琅渐笑着望向外面看着的百姓道,“也不用怕,反正还有我。” 顾宛这才平静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将人带上来。” 曹德很快被人带了上来,胸口的衣服上还有未干的血渍,可见之前萧琅渐出手的力道有多重。 “曹德,你身为齐焉父母官,不思解救百姓苦难在先,刺杀本官在后,你可知罪?!” 估计是到了强弩之末,曹德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能为自己免一项罪是一项罪,冷笑道,“下官不认!” “不认?!” “对!下官不认。”曹德道,“大人说下官不思解救百姓苦难,然则水患问题发生到现在不过一月,已经得以稳定,何谈不上心?!更何况这构不成犯罪。至于刺杀大人之事,都是大人身边人的一面之词,怎么可以服人?!下官说下官从未刺杀过大人,如今大人好好地坐在这里毫发无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顾宛不怒反笑,“你关键时候倒是有一份巧智,若是这份巧智用在治理百姓和造福百姓上,倒是一份功德。只可惜,白白多了贪婪和嗜血,倒让你成了吸老百姓血的丑闻魔鬼。” 曹德皱眉,料准顾宛没有足够的理由治自己的罪,狡辩道,“大人说这话可要讲根据,下官贪了什么?大人住在下官曾经住的府衙里,里面的哪一件是有违西戎律法的,下官又做了什么事情是党的七这贪婪嗜血四字?!” 顾宛冷笑,一股无名火起从心中冒起来,“你要这证据,就听本官慢慢来同你讲这证据!” 曹德一怔,百姓们也开始沸腾起来。 顾宛理了理自己身上颇有些不合身的官服,走下公堂,“你说水患解决不过一月,可是你动手解决的?!要是本官没记错的话,水患是刘陶解决的,河堤也是他重筑的!当时的曹大人在做什么可用本官提醒你?” “下官在做什么?下官自然是赶到都城去上禀陛下去了。这件事情不是大人也知道的吗?”曹德丝毫不慌,反驳道,“若是大人想说下官在路上拖延时间的话,下官却是万万担待不了的,毕竟大人高下官好几品,大人说路上慢些,我们这些做小官的哪里敢反驳?” 顾宛冷笑,“果然是伶俐的口舌!只是可惜,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曹德面色一变。 顾宛接着道,“当时你确实表面上匆匆赶往了都城,且之后一直都同本官在一起,可是在那同时,你却是在忙着转移了自己的家产,这一点,难道曹大人也忘了吗?” 曹德脸色僵硬,“大人红口白牙的可不能说什么就是什么,万事就要讲求一个证据,大人说的事情下官从未做过!” “从未做过?!”顾宛冷笑,转身问朱雀道,“一个六品官一年俸禄多少?” 朱雀稍愣,立刻答道,“二百两。” “二百两。”顾宛笑着转过身,看着曹德一字一句道,“一个每年拿二百两的官员,就算不吃不喝为官30年,也不过积累下六千两。可是曹大人如今不过刚当上这六品官不到五年,却能一下子拿出两万两来,可当真是大手笔啊!” 95,其罪当诛,顺手牵羊 曹德面色如土,仍强自道,“大人说的可是下官夫人生前捐出去卖粮的那些银子?那是……” 顾宛轻笑,“曹大人不会是想说那是尊夫人自己的钱?” “这有什么奇怪?”曹德道,“下官先夫人是都城林家的女儿,有钱些也是正常,得了下官丈人的允许,特地为了齐焉的百姓献出一份力,来支持下官救治百姓。由此就更加可见下官为了百姓呕心沥血的心思,下官可没有贪一分一毫的银子。有什么可质疑的?” 顾宛摇头笑笑,“若是尊夫人此刻站在本官面前对本官说这么一番,本官还能信个一二,只可惜……” 曹德脸色微变,“下官的夫人前日已经为贱婢所害,由着她母家领回去了。” “对,所以本官才说遗憾啊!”顾宛勾勾嘴唇道,“你说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巧的事情?尊夫人刚刚捐了这么一笔善款就暴毙了,也真是上天不公。而且,她若是如今好好地在这公堂之上,一定会为了曹大人而据理力争,万不能让曹大人被冤枉了去。” “哼!”曹德冷哼一声,“清者自清,就算没有人证明,没有做的事就是没有做,大人今日就算是屈打成招也是没有用的!” “屈打成招?”顾宛摇头,认真道,“我怎么会那么对待曹大人呢!我只是想要帮助曹大人而已。” “帮我?” “帮你与尊夫人见见面啊!曹大人将尊夫人说得这么深明大义,不仅我想见,想必众位百姓也都是想见一见尊夫人的?” 此语一出,村民们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毕竟曹德对曹夫人林氏的死处理得着实低调了些,但是毕竟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而且就算不知道,方才曹德也已经在公堂之上说明了,如今顾宛却说要将林氏请出来,怎么听怎么都有点惊悚啊! 曹德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下官的夫人已经去了,死者为大,大人连这点道理也不懂得吗?!竟然要拿一个死去了的人做文章?!” “是我在做文章,还是有人心中有鬼,做贼心虚,将尊夫人清出来便知分晓。徐虎,去后堂将碧云同曹夫人林氏一同请出来。” 曹德冷笑着看着顾宛,“怎么可能……你们不可能会请得出来,我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顾宛不语,只朝门口得方向抬了抬下巴,曹德只听得身后片吸气声,忙不迭回头看去,在看到被人扶着走进堂来的林氏的一瞬间,像见鬼一般,生生被吓退了半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 林氏见到曹德,眼中立刻迸发出蚀骨的恨意,恨不得将曹德碎尸万段。 碧云扶着林氏小声道,“夫人略息怒,自有我家大人替你做主,夫人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还没有好全呢!” 林氏这才压着怒火在堂前跪了,“请大人为我做主,严惩这等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小人!” 顾宛微微讶异,笑着看向曹徳,意味深长道,“狼心狗肺,猪狗不如,你与曹大人不是夫妻吗?怎么会如此说曹大人?” “大人有所不知。”林氏恨恨道,“要杀我的就是曹德这个恶卑鄙小人!是他用想要用椅子将我打死,不过我命大,没死,他还弄出个什么莫须有的理由烧死了一个丫鬟!” “你说的可属实?” “回大人,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可是这曹大人好端端的为何要杀你?” “就是因为我当时用他的名义捐了那笔义款,他说我败了曹家,就想打死我?” 顾宛挑眉,接着问道,“因为这么一点理由,就要将你打死,曹大人怎么会这么狠心?” 林氏冷哼一声,看向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指着自己说不出话来的曹德道,“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儿子都好大了,想要将我打死了好让那个贱女人当正室!哼!要不是姑奶奶命大,差点遂了他的愿!” “你是怎么知道他有外室的?!” 林氏目眦欲裂,“他什么事情我不知道!要不是我,他根本就不可能有今天!他还……” “林氏!你住口!你可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那厢曹德也反应过来,当日林氏并没有死,怕是被吴嬷嬷带走之后又救起了,立刻立起身吼道。 林氏也不是那傻的,自然知道曹德是在警告自己谨言慎行,可是她经历过一番生死之后早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又本就是泼辣的性子,冲到曹德面前就一脚将曹德踹翻在地,将曹德按在地上死命地厮打起来。 守在一旁的官兵请示般地看看顾宛,顾宛转过脸,只当没看见,他们只好守在一旁也当没看见,直到看到曹德被打得快没气了,才上前去将林氏拉开。 林氏喘着粗气,理理自己的衣服,面向顾宛道,“大人,民妇自请与曹德和离,还望大人批准。” 顾宛心下笑笑:这个时候申请和离,林氏是想要与曹德断绝关系,以免受到牵连了! 虽然林氏也不一定干净,不过抓鱼就是该抓大放小,漏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虾米,也无所谓,到时候自有西戎皇帝去头疼,她没必要跟着受累。 这么想着,顾宛一甩袖子,“准!” 林氏当即跪下道,“草民作为证人,要揭露曹德以及与曹德有关的大小官员贪污受贿之事。” 曹德气急败坏,躺在地上指着林氏半个字都说不出。 林氏顾自道,“曹德自当上齐焉刺史以来,贪污的款项除了草民之前捐的五千两,前前后后数目总共有十几万两有余。” 一语既出,像一颗炸弹投入了水中,激起了更大的波涛。 外面的村民们的情绪压都压不住,都想要冲进来将曹德碎尸万段一般。 而躺在地上的曹德在听到五千两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被顾宛给骗了,不过林氏已经将全部事情都说了,一切都回天乏术了,计较这些也再没有什么意思。他现在只恨自己当时没有更用些气力,将林氏打得死透才好。 顾宛也略有些惊愕,询问般地看一看萧琅渐,萧琅渐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顾宛迟疑着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不过一定要由证据才可以。你……可有证据?” 林氏跪直身体,不卑不亢道,“有。草民之前还是曹德的妻子的时候,为了防止他在外面偷腥,一直管着账本。其中也包括曹德与大小官员的金钱来往记录。虽然他在以为草民死后一定会去找出那些账本,不过草民还有一份是留在吴嬷嬷处的。就算他找到了,找到的也是誊抄的一份而已。” 顾宛着实被林氏的手段给震惊了,娶了这么一个老婆在家,曹德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别的方面不聪明,却唯独在防丈夫偷腥这方面如此上心,严格说来,曹德今日不是栽在她手里,而是栽在他自己的枕边人手里。 换句话说,也是他自作孽不可活,若是不偷那一口腥,不生那一份歹心,如今只怕自己的差使也不会如此容易了。 “朱雀,去找吴嬷嬷取来账本。”顾宛吩咐道。 朱雀颔首,很快消失在公堂,不过须臾,已经携了几大本账本回来,呈到顾宛面前。 顾宛随意翻开一本,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就完全惊呆了,里面不仅有钱的数目,细致到时间、地点、交易人,都一笔一笔记录地清清楚楚。 顾宛不由得叹息,“曹德,这账本若是呈上去,你这辈子是别想竖着从牢房里面出来了。你如今,可还有要辩驳的?” 曹德躺在公堂之上,眼中尽如死灰,大势已去,多说无用,他只恨自己没有早日看清这个笑面虎一样的特使大人的真面目,没有早日将林氏那个蠢货杀掉! “既你没有更多要说的,那本官就来说了。”顾宛笑道,“朱雀大人,还望你记录一下。” 朱雀稍愣,很快反应过来,从案上取了纸笔,声音有些僵硬,“大人,我不识字。” 顾宛略微惊讶,萧琅渐已经从善如流地接过朱雀手中的纸笔,不紧不慢道,“大人尽管说,下官来记录即可。” 顾宛这才缓缓道,“兹有齐焉刺史曹德,贪污受贿近达十万两,更有意图杀害妻子未遂,以死刑处死无辜丫鬟,雇凶行刺朝廷命官等多名罪责。其罪之大,天诛地灭,压入大牢,秋后问斩!所有相关人员,譬如林师爷之流,一并压入大牢,量刑处理。” 末了顾宛看了一眼萧琅渐,用眼神询问“可好?”,萧琅渐笑眯眯道,“不错,已经够了。” 顾宛不由得松了口气,她第一次真的审案子,还是有些忐忑的,见萧琅渐不说什么,也就安心了。 萧琅渐将写好的状子递给朱雀道,“还有劳朱雀大人交给你们西戎皇帝了。” 朱雀接过供纸,往上面扫过一眼,眼中神色一动,接着不动声色地收入怀中,“这是朱雀的职责。” 官兵上前来要拖走曹德,顾宛一时感慨,走到曹德身边,看着如同行尸走肉的曹德,叹了口气道,“其实若是你不要那么赶尽杀绝的话,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我虽没有求证也知道,那些你买来的杀手,本来是想要趁乱杀死那对老夫妇的?” 曹德眼睛突然睁大,嘴角动了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是那时才确定原来你的夫人真的是你杀的。说来巧的很,你的夫人的命是我救的,缘来缘去,都是自作孽不可活。若是你那一日对那个小丫鬟有一丝丝怜悯之心,没有活生生地将人烧死;亦或是收敛一下你的贪念,也许,今日不会是这个下场。比起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你这条命,一文不值。” 曹德双目浸染着恨意,最后还是被官兵们脱了下去,前往他人生的终结点。 林氏跪在一旁,并未起身,“草民自知罪孽深重,对不起黎民百姓,能不能有请大人一件事情?” 顾宛如今倒是越发对这个看起来蠢笨无脑的林氏刮目相看了,“你说。” “草民不求别的,只求大人将事情报上去的时候,不要报草民的身份,草民对不起林家,只求将全部身家上交给朝廷,只求能在佛门找处清净地,落发出家。求大人恩准。” 顾宛皱了皱眉:这不是她能够管的。因为就算她不仔细看那受贿账本也知道,林氏不可能完全干净,就算她有心放人,也不可能越俎代庖。 “朱雀?” 朱雀抬头,看了顾宛一眼,摇摇头道,“大人,不可。” 顾宛无奈,只好转过头看着林氏道,“你如今先回去,这件事情怎么解决,到时候自有胜断,我帮不了你。” 林氏眼色一暗,还是跪下磕了头,然后起身,被跟上来地吴嬷嬷扶着,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府衙。 人群也逐渐散去。 顾宛看着林氏的背影,“若是这世界对男女公平一些,她也不必走到如今的地步。” “在西戎这个比大齐还要男尊女卑的国家,她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萧琅渐忍不住笑道,“这么一个人,怎么就勾起了你的感慨了?” “只有情伤,才会让人成长清醒地如此迅速。”顾宛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有些伤春悲秋了,笑笑道,“说实话,听到那个十几万两,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 “哪里来的十几万两?”萧琅渐点点顾宛的额头,“明明只有八万两!” 顾宛一愣,“不对啊!方才林氏分明说……” 萧琅渐将供纸往顾宛面前一摊,“喏,你自己看。” 顾宛一看就立刻明白了,眼中有些不可思议:因为那供纸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共计八万两,“那缴上来的银子到底有多少?” 萧琅渐之前出去两天就是找到了曹德藏私银的地点,也是缴了银子方才回来的。 “十一万两。” “那……”顾宛看着萧琅渐颇有意味的笑容,无语地张了张口: 连抄家来的银子你也好意思拿?也未免太大胆了?! 96,再度分离,棒打鸳鸯 水患问题解决之后,手里凭空多四万两银子,顾宛总算觉得没有白忙活一场。 供纸被朱雀带到了都城去,里面涉及到的贪污受贿的一干大小官员怎么处理,自有耶律越去操心,顾宛乐得清静,专心开始应付水患后的重建问题以及时疫问题。 每日里府衙里面来来往往的人颇多,不仅顾宛忙不开,就连被顾宛一纸书信叫到齐焉去的冷繁声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每日里要看诊上百名病人,终于也是忍不住发飙了,“这西戎的朝廷就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派下来吗?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顾宛彼时正忙里偷闲地吃了口茶,急急地道,“总之只是看下诊,照顾病人的事情都是交给碧云她们取乐的,师父你就体贴徒儿一下,就当帮徒儿分忧不是?” 这次的时疫经顾宛了解,不过是那曹德想要借着时疫杀人灭口的法子罢了。将鸳鸯的骨灰中掺上时疫病人衣服燃烧后剩下的灰,本来只是为了让赵家两个老夫妇再难开口,却没有想到一传十,十传百倒传染开了。 不过所幸的是,发现的早,药方配出来之后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 就是齐焉的百姓一时间有些多,听说了义诊的消息,更是前赴后继地涌上门来,就算没有病看看也是好的,所以才有了如今人满为患的情况。 又这么过了两日,人就渐渐少了,齐焉各个村落在一步步地慢慢回复。 本来顾宛还在等消息,看看耶律越到底放不放心将自己和萧琅渐放在这么一个地方,一个早就应该到来的人才姗姗来迟。 轻轻抿着手里的茶,慕容无风的表情甚是惬意,不紧不慢地道,“此前明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