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风起云涌 (16)
口气,挽上萧琅渐的胳膊,转移话题道,“你的旨请下来了?” “这是自然。” 萧琅渐是说做就做的性子,顾宛接差事的隔天就递了折子上去,痛陈了齐焉贡品不足对礼法的影响,唬得耶律越一愣一愣的,心中却自然知道萧琅渐是为了什么,儿女情长不乱大计也没什么,也就犹豫一下同意了,同意萧琅渐去齐焉刚整礼法。 顾宛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事,拉着萧琅渐往屋子里走,“你回来的正好,我有事情同你讲。” 萧琅渐一边任由顾宛拉着自己往前走,一边开口问道,“什么事情?” 顾宛进了屋子,将桌上的一封盖了特殊戳印的信封交给萧琅渐,笑着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萧琅渐却先被信上的戳印吸引了,感兴趣道,“这是怎么弄得记号?” “这是我同醉烟的暗号,除了我们两人之外,没有别人知道的。” 萧琅渐想了想,“你说的是抚远醉烟楼的柳醉烟?” 顾宛点点头,笑着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也出现在这里,不过她的出现对于我来说只是好事,不是坏事。” 萧琅渐了然地笑,“那是自然,想当年你们一起干过的坏事,还少吗?” 顾宛吐吐舌头,搡了萧琅渐一把,“我可没有做什么坏事,你快好好看信。” 萧琅渐这才将目光转回信封上,长指微挑,将信封打开,取出里面的信纸,看了两行,表情就认真起来。 “这信上的东西可是真?” “醉烟不会骗我。”顾宛笑得意味深长道,“你身为男子应该知道,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备的可不就是美人乡嘛!” 萧琅渐嬉皮笑脸地往前凑了凑,“我可不一样,除了宛宛的温柔乡,别的都不管用!” “少贫!”顾宛一把退开萧琅渐的脸,“你说,依照信封上的内容,我们要不要做些准备?” “自然是要的,不过这些交给我就好了,你就好好研究如何治水!”萧琅渐笑着道,“也就是你这性子,看着万事不放心上,却又比谁都要在意百姓的安危。” “大齐与西戎对立是统治者间的关系,与普通老百姓无关,自然该救能救的就要尽量去做了。索性这皇帝还是个心仁的,我就算真花点心思也无妨,若是碰上那不拿百姓的命当回事的,才要更难些呢!” 萧琅渐不由得摇头笑笑,“你说这西戎皇帝心仁,却是从何处看出来的?我倒只觉得他软弱了些,完全没有一点身为帝王的震慑力,你瞧瞧这满朝的大臣,有几个买他的帐?!” “琅哥哥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顾宛摇头不赞同道,“我倒觉得他是个有前途的。至少他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而这正是大齐皇帝缺少的不是吗?若是大齐皇帝有这点有点,如今大齐也不至于连应付西戎这种小国都要颇为心思了。” 萧琅渐看着顾宛的眸色柔了柔,“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顾宛突然想起按照亲缘关系来说,面前的人还要称呼大齐皇帝一声伯伯,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狂妄了?我就只是说说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你说的很好。”萧琅渐将顾宛搂到怀里,颇为感慨道,“若是他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如今大齐可能早就踏平中原了,确实也不必再受一个小国的威胁,只可惜……” 顾宛握住萧琅渐的手,将头靠在萧琅渐的胸膛,轻声道,“总会好起来的嘛!我们如今人在西戎,就不要再管大齐的乱摊子了!也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打发流放走的,是多么能干的人才?” 萧琅渐应声而笑,“你这张嘴甜得紧,最会的就是会哄人了!” 顾宛撅撅小嘴,故意道,“我这嘴可不是甜呢!要不然为什么有个人每天都要尝一尝呢!” 萧琅渐眸色加深,变得危险,“你可知道自己在撩我?” 顾宛浅浅一笑,面不改色地将人推开,脸上的表情甚是嘚瑟,“本姑娘可还未及笄,只是一个还没熟的青桃子,吃不得,吃不得!” 萧琅渐面色青了青,像是被点中了痛处般,颇为无奈地笑道,“我现在倒是真后悔,为何不晚出生几年,也不用承受这等压抑的苦楚了。” 顾宛不由得更加得意,笑得咯咯的,故意从萧琅渐怀里钻出来,叉着腰站在萧琅渐面前,“你还不快出去,本姑娘现在要就寝了,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顾宛说得有板有眼,眼中得意的笑意却亮得很,萧琅渐看着就觉得欢喜,心中又爱又恨,故意吓她道,“你再这般招我,一会儿我若是把持不住了,做出些什么来,看你还敢不敢故意逗我?!” 顾宛却恃宠而骄般的,根本不拿萧琅渐的话当回事,哼哼道,“你来啊!我就站在这里,看你……” 话音刚落,人突然失重,整个被萧琅渐拦腰抱在了怀里,顾宛措手不及,下意识搂紧萧琅渐的脖颈,惊慌道“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萧琅渐被颈子上细腻柔滑的触感激的心中一荡,脸色更黑,抱着顾宛就大踏步往里走去,待到了床边,一把将顾宛看似粗暴实则掌握了分寸地丢上了床。 顾宛被晃得头晕,还不知死活地哼了哼。 萧琅渐眸中暗色汹涌,欺身上去就将人压在床上,欺身吻上去,动作不似以往温柔带着气势汹汹的掠夺气息。 顾宛双手被制住,觉得自己就快被萧琅渐啃的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快被身上的人揉进骨子里了,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琅哥哥……” 声音是求饶的意思,却不知这样的声音在此时的萧琅渐听来,却比催情药还要凶狠。 萧琅渐大掌一垫,就将人整个从床上捞进了自己怀里,更加动情而凶狠地吻了上去。 87,一碗代表爱意的面 接了圣旨,稍作了一下收拾,顾宛一行就踏上了前往齐焉的路程。 一路上,曹德鞍前马后地倒是十分殷勤,每日里赶路生怕颠着两个祖宗,马车走的速度同人差不多,天还未黑就早早地安排好了住宿的客栈。 顾宛两人安逸地享受着这些,对曹德的过分殷勤视而不见。 “照这样的速度赶下去,待我们到了齐焉的时候怕是水患问题都一发不可收拾了。”顾宛随着马车一晃一晃,倚在马车的角落里,身形坐的笔直,对着萧琅渐出口道。 萧琅渐一个人坐在正中的位置,无所谓道,“之前就调查过这个曹德,本就是个不干净的,自然是想要给自己争取点时间好做好准备的。” “多几个像曹德这样的官员,也难怪耶律越头疼了。”顾宛勾唇笑笑,心里出神地开始想事情。 萧琅渐扫了顾宛一眼,表情怪异得紧,忍了会儿才道,“宛宛,这马车这么大,你坐那么点位置不觉得挤吗?” 顾宛转过脸,皮笑肉不笑地摇摇头道,“不挤,刚好。” “这马车这么颠,你到我怀里来躺躺也是好的。” 顾宛嘴角抽了抽,想起前天夜里的情况,坚决地摇了摇头。 玩火的事情她是不愿意再干了,再要来一次,她的清白恐怕就真的不保了。虽然萧琅渐最后还是在紧要关头刹了车,火急火燎地放过她自己夺门而出了。 但是男人的**这种东西,顾宛觉得还是不要去挑战的好。 而被撩拨后只能自行解决如今却还是被嫌弃的某人,苦兮兮地看了顾宛一眼,“我就抱抱,不做别的,还不行吗?” “咳咳!”顾宛清咳两声,“近来我身子不适……” “哪里不适?”萧琅渐身形一闪,已经闪到了顾宛的身边,顾宛退无可退,被堵在马车的角落里,小心脏不由得一抖,“这样很挤。” “你方才不是说你难受吗?”萧琅渐又凑近了些,“到底哪里难受?” “我肚子难受。”顾宛倒是没有说假话,她确实近来总觉得腹部时不时传来一丝抽痛,她替自己把了把脉,却又是一切正常的,而且那抽痛一阵一阵,并不十分明显,顾宛觉得可能是最近在赶路,所以胃肠道有些不适了,故也没有太在意。 此时见萧琅渐问起,这样回答倒是省得找理由了。 谁知道,顾宛的话语刚落,萧琅渐就已经将手放到了顾宛的腹部,隔着衣物轻轻按摩了按摩,嘴里充满担忧,“是痛吗?找个大夫看一下!” 顾宛尴尬地将萧琅渐的手抚掉,“我自己就是大夫,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轻微的痛,估计是最近吃的东西寒凉了些,不碍事的。” 萧琅渐皱皱眉,“一会儿到了客栈还是吃些暖胃的东西比较好。” 顾宛点点头,萧琅渐却又自然而然地将手放回了顾宛的腹部,一股暖流掠过,顾宛果然觉得好受了些,见萧琅渐果然是心无旁骛的,也不好意思再矫情,也就没有再开口拒绝。 傍晚时分,到了一处客栈,萧琅渐先下了马车,刚想要回身接顾宛下来,却发现没有人从马车出来。 将马车的帘子打开,只见顾宛一脸怔怔地回身不知道看着什么,忍不住探过头来,“宛宛,怎么了?可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顾宛受惊般地回过神来,看到萧琅渐的一瞬间,脸突然涨得通红,原本就娇艳的脸庞更加媚态横生,看得萧琅渐心中一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顾宛眼神闪烁甚是不好意思,还带着一丝羞愧地开口道,“你……能不能抱我进客栈?” 萧琅渐一愣,心里瞬间乐开了花儿,之前他没能控制好自己,差点将宛宛惹恼,心里一直都是懊悔不已的。 毕竟虽然萧琅渐也觉得顾宛的年纪还小了些,可是他却是一个身心健康的男子,该懂得不该懂得的在战场上都懂得差不多了,在男女之事上还是很渴望的,只不过为着怕伤了宛宛,一直都压抑着而已。 不能做更多,能够抱一抱亲近一下饮鸩止渴也是好的。 萧琅渐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扩开,顾宛突然将萧琅渐一把拉近,在他耳边以羞愧难当的声音开口道,“我好像来葵水了,你能不能帮我将碧云叫过来一下?” 因为萧琅渐的缘故,碧云和红袖他们都避嫌地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而此时想着萧琅渐会替她们将该干的事情都干了,所以也没有过来陪顾宛,正忙着从马车上搬一些必要的东西进客栈,根本没有发现这边的事情。 而萧琅渐,在听了顾宛的话之后,先是身体一僵,紧接着是欢喜的表情,“当真?” 顾宛虽不知道为什么萧琅渐的表情变化得如此快,而且还是兴奋难当的,但是还是眼疾手快地捂住萧琅渐的嘴,“你声音小些!多……羞人!” 这边正说着,那边就看到曹德的身影屁颠屁颠地朝着这边来了,顾宛不由得更急,推了萧琅渐一把。 萧琅渐眼中笑意加深,一展臂,将身上裹着的披风一扯,展开之后尽数裹到顾宛的身上,然后将人拦腰抱起,转身往客栈里面走去。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前一刻还一边笑盈盈地看着两人一边往这边赶来的曹德,只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身边掠过,瞬间呆愣在原地。 纳闷回身,只看到火急火燎地消失在客栈门口的萧琅渐的身影,脸上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还忍不住抿出了一丝笑意。 一旁紧跟着齐焉的随从也目睹了这一切,不由得叹为观止道,“大齐的国风有如此开放?不是说这两位还没有成婚吗?” 曹德回身看了那随从一眼,眼中笑意不减,“你懂什么?!你没见那乡君,除开那脾气不谈,模样当真是貌若天仙。一个如此的女子天天放在你面前晃,你能不动心?” 那随从闹着头笑笑,“奴才可没有那个福分!不过这乡君好似还没有及笄?” “就是这种嫩的滋味才美呢!”曹德眼中露出些不屑,在他眼里,这两个一看就是那不中用的,整天耽于声色还能有什么大前途?更别提什么威胁了。 那随从笑得一脸猥琐地点头附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进了客栈。 “好好去安排饭菜,务必要让这两个小祖宗吃好玩好。” 那随从接了吩咐,忙去安排饭菜去了,曹德丢下一句就径自进了客栈,。 顾宛和萧琅渐已经不见了身影,曹德往二楼看了眼,看到顾宛身边的丫鬟守在一处门口,心中更为不耻:白日宣淫,这样的人居然当得起一国质子,当真是笑话! 选了一方干净的桌子,曹德刚坐下,一个笑盈盈的中年男子就坐在了他的对面,“可否拼个桌?” 曹德心下不喜,扫了一眼其他的位置,皱眉道,“这里这么多位置,还请你换个位置坐!在下不喜欢和人坐同一张桌子。” 那人也不恼,“反正大人在这里坐着,也没有人理会,一个人未免寂寞,我陪着大人聊一会儿天岂不更好?” “你知道我的身份?!”曹德心下警惕,黑起了脸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我是朝廷命官,还是不要招惹我,我们这一行可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 “真没意思。”那人听了曹德的这句话,懒懒站起,欠了欠身,“大人的凳子好像不太稳。” “什么?”曹德刚想要弯腰去看自己的凳子,身体却突然失重,整个人重重地坐到了地上,而原本该在他屁股底下的凳子,早就到了对方的脚下,客栈的人一阵哄堂大笑。 曹德又恼又怒,一跳而起,“你大胆!你可知道本官是谁?!” “我知道啊!方才不是已经先确认过了?” “你知道本官是谁居然还敢暗算本官?!”曹德沉了沉脸,回身怒道,“来人!” “大人还是轻点声,惊扰了上面的两位,到时候我要是不小心说出些什么话来,到时候曹大人的下场可就不只是摔一跤这么简单了……”那人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我行的端坐得直……” “诋毁高于自己品阶不止一两阶的官员,是不小的罪?” 曹德一怔,想到方才在门口时自己的几句无心之语,突然觉得后颈生凉。 那位萧世子到了大齐之后别的不出名,唯独这个脾气,捉摸不透的本事是出了名的,再加上虎印在他二人手里,到时候若是真的随随便便将他以一个理由杀了,自己岂不是太过冤枉? 见曹德皱着眉不说话,那人微微一笑,转身上了二楼。 而正在房间里的顾宛,正躺在床上难过得紧,本来没来葵水的时候不觉得,此时来了,才发现腹部的疼痛变得更厉害了些,额头都忍不住微微渗出些汗来。 萧琅渐本来是欢喜的,见到顾宛此时的情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匆匆拉住一旁准备热水和换洗衣服的碧云道,“她怎么会这么疼?” 碧云被闹了个大红脸,还只能厚着脸皮回答道,“女子好像都是会痛的,世子不必太过担忧……” “什么叫都会痛?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不能止住吗?” 碧云脸更红,心里忍不住腹诽:哪个女子会将这个到处说啊! 忍了忍还是耐着性子道,“多喝些热水,不要让小腹着凉,吃食上注意些后面慢慢调养好了也就不疼了。” “要怎么做?!”萧琅渐急急道。 顾宛在一旁疼得受不了,看到碧云为难的表情,到底还是开口道,“碧云你不要理他!我开一副方子,你一会儿去按照方子上给我抓药来,吃过药就会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我现在难受得紧,红袖还没有将东西买来吗?” 碧云得了顾宛的吩咐,乐得连忙丢下一脸迷茫的萧琅渐,急急到了顾宛身边道,“红袖已经去了一会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奴婢先伺候小姐将衣服换了,擦拭一下?” 顾宛点点头,无力地朝萧琅渐挥挥手,“你出去!” 萧琅渐愣了愣,还是依言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那你有没有要吃的东西?什么食物是暖的,什么是凉性的?糖水管用吗?要不要我去准备?” 看着萧琅渐一副慌了神的模样,顾宛又无力又好笑,“热腾腾的就好,随便让店里的人下点面条!我不太想吃东西。” 萧琅渐像得了圣旨一般,立马退了出去。 碧云替顾宛用热水擦拭过后,刚好红袖赶回来,手里拿着顾宛要的珑纸。 这古代没有卫生巾之类的东西,索性有类似的东西可以代替,顾宛虽然觉得不方便,倒也只能凑合凑合先用着,大不了有空了在自己做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垫上珑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顾宛总算觉得身上舒服些了。 懒懒地躺在床上,门口却响起敲门声,“宛宛,我能进来了吗?” “进来!”顾宛忙开口道,这么突然的事情,也不知道萧琅渐懂不懂得女子的这些事情,有没有被自己吓到。 门被打开,顾宛仔细地看过去,下一秒却哑然失笑,连碧云几个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笑了。 原来,萧琅渐不知道是不是在土里钻了一圈一样,头发上,脸上全是灰不说,衣服也乱糟糟的,手中却如珍似宝地捧着一碗什么,满脸笑意地进来。 有一瞬间的错觉,顾宛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和蔼可亲的灶神。 “你这是上哪里去钻了?”话刚出口,顾宛就看清了萧琅渐手中的东西,却是一碗飘着几片翠绿菜叶的面条,上面还卧了一只卖相可爱的荷包蛋。 顾宛收拾这一番,再加上喝药,大概花了一个多时辰,此时见到萧琅渐捧着这一碗面进来,心中一动,一股暖流流过心底,“你去了这么久,忙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去给我煮这碗面去了不成?” 88,何德何能,得你心仪 榀贺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萧琅渐喂顾宛吃面条的场景。 一人安安静静地吃,一人小心翼翼地喂,当真是恩爱得紧,榀贺脸上的笑容不由得盛了几分,“原本还觉得是那官员话里话外难听了些,见到这幅恩爱景象,我都想要冒几句酸话了。” 萧琅渐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一个凌厉的眉眼扫过去,“他说了些什么?” “不过是些不好听的,不听也罢,我已经让他吃了点小苦头了,世子爷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顾宛倒不甚在意,一边望过去,一边就着萧琅渐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事情都解决完了?” 榀贺点点头,自己找了方软凳坐下,“我已经按照少主说的,将那粘土给了少主说的那人,并且也将如何使用尽数告知了,他真的可以领会到少主的意思吗?” 萧琅渐挑了挑眉,不由得道,“你们这说的是谁?” 顾宛笑了笑,“不过是我找的一个可造之材罢了。毕竟我虽答应了解决水患的事情,却不能真的自己亲自动手,不是吗?” 萧琅渐复杂地看了顾宛一眼,“你本不需要顾及。” “谈不上顾及。”顾宛笑了笑,示意一旁的碧云接过萧琅渐手中的汤碗退下去,才道,“你不也知道,我做事情一向不喜欢给自己留把柄人让别人来利用。” 榀贺在旁边听得点头,笑着对萧琅渐道,“世子爷不必介怀,这样确实更利于行事。不管究竟结果如何,自己摘干净才是最重要的。少主和世子都不是那有野心的人,要那万民敬仰做什么?” 萧琅渐摇摇头,伸手替刚吃完饭的顾宛倒了杯温水,才无奈笑道,“既然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不过,那人到底可不可靠?” 顾宛接过萧琅渐递过来的茶杯,小抿了一口,“身家清白,小有名气也小有能耐,该是没有问题的。” 榀贺笑道,“属下亲自去调查暗访了一番,确实如此。那人虽是个破落户,但胜在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不仅才华过人,在水利建筑等方面尤有本事,只是身份卑微了些,也没有官员采纳他的意见,纵使他有心也无力改变齐焉的境况。” 顾宛抿唇而笑,“又是个破落户,倒真是巧。” “巧什么?”萧琅渐和榀贺都望向顾宛,不明所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人也许以后会有大造化也说不准。” 萧琅渐微微笑道,“你说这话倒有几分道理,不过也不尽然,到时候看到本人了再说这些话罢!” “不用见到本人,在到齐焉之前我们就能得到消息。”顾宛笑了笑道,“若他当真不负众望,此行齐焉,我的担子该是十分轻松的。” 榀贺点点头,“若他是真的有一颗赤子之心,现在估计就已经在大堤上了。” “先不管这个,我让你帮我打听的事情如何了?”顾宛话锋一转问道。 榀贺看了旁边的萧琅渐一眼,“这……” “你看他作甚!直说就好。”顾宛语气略略带上了些不耐烦,“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比谁都知道得多,你有什么就直说好了。” 榀贺无奈点点头,笑道,“是属下将人想的狭隘了。其实抚远的事情少主就算不让我去打听,我也是时刻盯着的。最近倒是没什么大事,有一件不知道算不算喜事的事情我倒是想要同少主说说。” “喜事?莫不是玉凝姐姐那里有什么喜事不成?!”顾宛心中一喜,眼睛都亮了几分。 她参加完顾玉凝的婚事之后就匆匆忙着前往西戎的事情,临走时才匆匆见上一面,心中自然是十分惦念的。 榀贺摇摇头笑道,“玉凝那丫头算是顾氏一族比较优秀的,成亲之后也颇为幸运,如今已经由着她的夫君林跃带着出去云游去了。不过我说的却不是她。” 顾宛道,“你只道玉凝姐姐幸运,她吃过的苦你可是不晓得呢!如今幸福些,也是应当。不过既然你说的不是玉凝姐姐,那是谁?” 榀贺再次看了萧琅渐一眼道,“说起来,此事同萧世子也有着一丝丝关系。” 萧琅渐略皱了皱眉,“同我有关系?!什么关系?” 顾宛无奈了,看着榀贺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实在是忍不住了,“你能不能直接说出来,也好解了我们的疑惑?话说一半吊人胃口什么的最讨厌了。” 榀贺被嫌弃了,也不见恼,只又说道,“在说这件事情之前属下希望少主先给属下一道免死金牌,莫要怪罪属下。” “这么严重?!”顾宛听到榀贺这句,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只管说,只要没涉及到我的底线,我不怪你。” 榀贺这才凝眉道,“少主的好姐妹金府金小姐于上月末大婚,嫁给了五皇子萧清朗为侧妃。” “你说什么?!”顾宛上半身猛地立起,原本搁在手中地茶杯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嫣姐姐怎么会嫁给五皇子?!她明明……!” 榀贺垂着头,似是有些不太好开口道,“说起这件事情,其实属下有一部分责任。” 顾宛眉心一跳,脸色变冷,“你做了什么?” 榀贺沉眉道,“属下一时兴起给萧清朗下了药。” “荒唐!”顾宛差点将手中茶杯的盖子对着榀贺丢过去,“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榀贺不语,萧琅渐按住顾宛的肩,“至少也要将前因后果先问清楚再来论是非也不迟,以你近日对他的了解,他是那么容易一时兴起的人吗?” 顾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着榀贺道,“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听完整的事情经过。” 榀贺神色暗了暗,“少主应该知道,在属下还没有认可少主的时候将少主身边的人都调查了个遍,也安排了人监视和跟踪。” “这些我可以理解。然后呢?!”顾宛道,“是什么能让你拿一个女孩子的名节来做筏子?!” “实不相瞒,属下虽说算不上识人无数,轻易识别人的真心假意却是轻而易举。”榀贺继续道,“在齐公子与金小姐的事情闹出来后,属下总觉得那金嫣然有不妥,就亲自去查探了一番,却没有想到……真的发现了不妥。” 顾宛的身形晃了晃,被萧琅渐扶住。 “那金嫣然最开始确实是因为顾天香从中作梗的缘故,才对少主有些误会,不过到底没做出什么对少主不利的事情来。可是后来,属下夜探金府,却发现金嫣然同萧清朗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对付东顾和少主你,一时为少主觉得不值,就往房内投了些催情的药物。” 顾宛的身体不可抑止地抖起来,不发一语,眼中的伤痛却很明了,“你为何如今才告诉我?!” “此事是属下思虑不周。”榀贺道,“属下想着她不过一介女子,翻不起什么浪。可是如今因着少主远离抚远的缘故,老爷和夫人睹人思人,倒同金嫣然无比亲近起来。少主该是还记得府中的那个表姨母苏佩云?属下冷眼瞧着,她同金嫣然尤为亲近,未免让人怀疑,所以才想着告知少主一声。” “你的意思实说,嫣姐姐要害我?!” 榀贺低头,良久才道,“属下知道少主伤心,可是属下还是要说。五皇子刚愎自用,最是嚣张,若是那一日,金小姐真的心无不轨的话,根本不可能让他得逞。而且……” 顾宛忍不住笑起来,却比哭还要难看几分,“居然还有而且?!……” “金嫣然同五皇子的婚事,金家根本不同意。金夫人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甚至四处物色合适的人选,想要招赘至金府,来保全金嫣然。可是这件婚事,却是金嫣然自己同意并一手促成的。还有顾天香,因为曾经得罪过她的缘故,如今被萧清朗纳做了一个低等的侍妾,境况苦不堪言……” “不要再说了!” 榀贺每多说一句出来,顾宛心中的疼痛郁结就多一分。 榀贺口中的人,是那个笑起来总是暖暖的金嫣然吗?是那个温柔如水在自己惹了祸之后帮着自己打掩护的浅笑嫣然的女子吗?是那个对自己说永远与她做好姐妹的女子吗? “你下去!”萧琅渐摆摆手示意榀贺,叹气道,“你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还不快走?!” 榀贺嘴角动了动,他确实是有什么说什么,属下对主子可不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嘛!揖了一揖,榀贺到底还是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萧琅渐与顾宛两个人,一个呆呆地坐在床头,一个耐心十足地在旁边等着。 “你也出去!我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顾宛虽然极少发小孩子脾气,但是也是有脾气的。 而几乎每一次发脾气,在旁边充当受气包的都是萧琅渐。 萧琅渐已经习惯了,也十分摸得准顾宛的性子,可是他却没有像以往一般对顾宛百依百顺,固执地留在原地未动。 顾宛有些小怒,“我说叫你也出去!” 谁知道萧琅渐的态度依旧坚决,“平日里可以,今日不行。” “为何不行?!” “你来葵水了。”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有。” “什么?” “会伤身。” 顾宛张了张嘴,原本张扬的气势突然萎顿下来,没了气力,声音也软了下来,“我才是大夫……” “医者不自医,所以你要听我的。若是想哭呢,就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不然我替谁擦眼泪去?!”萧琅渐轻轻拂过顾宛的唇角,目光温柔似水,无比的耐心。 顾宛做了个像哭又像笑的表情,最后才低了声音,“我哭不出来,我只是觉得心口很堵得慌。总是控制不住地要去想,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般呢?” “这不是你的错。”萧琅渐细心地有一下没一下抚着顾宛的肩膀,直到感觉到人完全放松下来,才叹息着将人搂进怀里,“你以前不是最豁达的?怎么如今反而在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上面想不通了呢?” “我不知道。”顾宛的声音有些闷闷,“大概是有的时候期望太大,失望就会更大的缘故。” “你怕吗?” 顾宛愣了一愣,“怕什么?” “怕金嫣然害你。”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了,你与金嫣然注定会对立。” 顾宛着实怔了怔,是啊!她一个人在这边感慨这么多,追怀过往又有什么用?! 但凡金嫣然有一丝不欲害她的心思,就不会选择嫁给萧清朗,这个选择注定以后两个人再见,必定是对立的立场。 “我不怕。陷害什么的,我经历的还少吗?”顾宛苦笑了声。 “那这件事情不就可以翻篇了?”萧琅渐笑着将顾宛整个箍在怀里,如同摇小孩一般轻轻地边拍边摇,道,“她若无害你的心思,你不用操心;她若有害你的心思,你又不怕她,自然也不需要操心。” 顾宛感受着萧琅渐轻轻拍着自己的感觉,心里一股安定感从心底升起:是啊,不管事情到底如何,她想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有些事情,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 躺在萧琅渐怀里,顾宛轻抚上萧琅渐的眉头,渐渐笑意浅浅,“我顾宛今生何德何能,能够遇到你,得你心仪。” 萧琅渐眼中泛开笑意,“前世的缘分也好,今生的运气也罢,你倒是都不能从我手中逃脱了。” 顾宛郑重地将萧琅渐的手捧到手心,附上一个轻若羽毛的吻,眸色变暖,“这般的情网,永远沉溺其中,不逃也是好的,我心甘情愿!” 萧琅渐的眸色渐深,笑意蔓延,“总归你到时候是要还的,今日里你乖乖听话倒是难得。” “嗯?……” 萧琅渐继续道,“要不然若是你今日因为一个不重要的人,在来葵水时伤了身体,以后对我们的宝宝该多么地不好啊!” 顾宛在萧琅渐怀里忍不住石化:what?!excuseme?!宝宝什么的也太早了?! 89,新官上任三把火 又行了两日,约莫是得到了来自齐焉的消息,曹德渐渐地开始沉不住气,不像之前那般殷勤,反而有了些想要早些赶回去的焦急,又不好在顾宛两人跟前直接体现出来,只好委婉表达自己的意思。 “下官想着,特使和侍郎一路上赶路辛苦,不如由属下先赶回齐焉,将相干事宜整理好,也好方便二位的工作,二位意下如何?” “我不辛苦。”顾宛笑眯眯地一派和气,“倒是曹大人辛苦了,一路上忙前忙后的,着实让人看了于心不忍。曹大人尽管放心,我们不急,先前怎么走得,现在怎么走就可以,就是再慢点也是没有关系的,一切全凭曹大人作主就好。” 曹德只好打落牙齿混血吞,暗自派了手下的人回去处理,自己不动声色地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又过了三日,总算是到了齐焉的地界了。 城门口早早地站了好些官员等着迎接,顾宛下了马车,同萧琅渐二人走到城门口,早有官员笑着上前讨好萧琅渐道,“这位就是特使大人?特使大人带着尊夫人来齐焉,真是让齐焉这里都带上了祥和之气啊!” 顾宛同萧琅渐对视一眼,曹德在旁边瞧见这一幕,忙上前指着顾宛提醒到,“错了错了!这位才是特使大人。” 方才开口的官员愣了愣,曹德已经面向顾宛道,“特使大人还请恕罪,这就是府衙里的一个小师爷,平日里惯常都是眼神不好的,还请特使大人不要同他一般计较。” 那师爷也是个反应快的,朝自己嘴巴上掌了两下道,“瞧我这嘴笨眼拙的,有眼不识金镶玉,特使大人千万别见怪,别见怪!” “无妨。”顾宛轻轻笑了笑,还没待几人松口气又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既是眼神不好,就该好好治治,嘴笨倒是无妨,这眼神不好如何处理府衙事务?阁下不妨回去养养,待这眼神好了再回来罢!” 那师爷一愣,曹德已经反应过来,将呆愣的师爷拉到一边,朝着顾宛道,“特使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让他回去好好休养。” 顾宛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萧琅渐跟在她身后,脸上也是一派闲适的表情。 “曹大人,这……”那师爷一把扯住要跟上去的曹德,面上焦急和懵逼尽有,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就要被免官,这飞来横祸也未免来得太莫名其妙了? 曹德哪里顾得上跟他多说什么,被拉着袖子又不好挣脱,只得耐着性子安抚一句,“新官上任三把火,过两天过了风头我把你弄回来就是,你先回去老老实实待着。” 说完,曹德就匆匆忙忙跟上去了。 那师爷得了曹德的保证,心放下来一半,又后悔自己上赶着才惹来这横祸,心中郁闷,转去醉烟楼寻乐子去了。 抵了府衙,远远的就见一群人围在府衙门口闹成一团,顾宛神色冷了冷,沉声道,“怎么回事?!” 曹德心中叫苦不迭,忙道,“下官也不知道,估摸着是有什么案子,下官先去查探一番,清了场再来恭请特使大人进府。” 顾宛点点头,曹德忙谢天谢地地去了,谁知道扎进人堆里面,人就没能再冒出来,最后还被扯了官服,狼狈地被从人群中丢了出来。 到底自己看到了,不好装没看见,顾宛还是让榀贺去将曹德扶了过来。 曹德满脸抓伤、打伤应有尽有,顾宛觉得滑稽,又不好笑出来,只马了脸道,“到底怎么回事?这里竟是没有王法的吗?衙门里面的官兵呢?!” 曹德一愣,他就是因为当着顾宛的面所以才没有让人动手,以体现自己的仁心,如今一看,竟是可以动手的吗? 顾宛惋惜地看他一眼,“本官知道曹大人爱民如子,只是国家有法度伦常摆在那里,你如此这般忍让怎么能服众?” 曹德面色如土,低着头应道,“特使说的有理,那不知道依特使所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那还不简单?将那领头之人抓住,其他人自然就散了。”顾宛淡淡看向人群,轻声道,“朱雀?” 一个人高马大、面色冰冷的蒙面男子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将在场的人都吓了大跳。 不为别的,就是此人身上掩盖不住的杀气让人胆寒,让本还有着几分温暖的冬日都变得更冷了些,声音亦是浸了冰水般阴冷沉闷,跪在顾宛一人面前道,“特使有何吩咐?” 顾宛轻轻一笑,“那边有些动乱,你去处理一下罢!” 朱雀转身而去,曹德才回过神来开口问道,“这是……虎营里面的四大高手之一朱雀?” “怎么,曹大人竟未曾见过吗?”萧琅渐微微一笑,故作讶异开口道。 “萧大人太看得起下官了。这虎营里面的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下官何曾见过?不过听过名号罢了。” 那边朱雀干净利落地提了领头的一名男子掠进了府衙,对着人群不过说了数句,人群就作鸟散了。 顾宛看得微笑,“走罢!” 一行人继续往里面走,萧琅渐打趣般看向榀贺,“这朱雀同你比起来,你觉得哪个更厉害些?” 榀贺淡淡一笑,“不瞒世子爷,若说武力,属下可能还能稍逊一筹,不过倒不见得就真的会输。” 顾宛翻翻白眼,有这么**裸地夸自己的吗?明显是在说自己足智多谋,不是只会武力的莽夫嘛! 为什么她周围的人怎么都这么狂啊?!一个个的都不知道低调点。 一旁跟着的曹德自然认得榀贺,那日就是这个人在客栈里羞辱了他一番,此时听了榀贺说的一番话,心下默默为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松了口气,幸亏没有直接对上,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边走,曹德一边解释道,“属下已经让人将特使的东西安置好了,特使只管在府衙住下就好。” 顾宛点点头,“有劳曹大人了。” “谈不上有劳不有劳,这都是属下的职责。”曹德笑着道,“就是不知道特使要怎么处理刚刚抓住的那个闹事的头头?” “这件事情本官自有打算。”顾宛笑着道,“曹大人忙了一天了,就先回去休息罢!” 曹德点点头,“下官为特使在天香楼摆了宴席来为特使接风洗尘,到时候……” “到时候我自然会去。” 曹德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顾宛到了正厅,一番打量下来,忍不住笑着道,“琅哥哥要查这贪污什么的,怕是有些困难了。瞧这满厅的光景,就没有一件是在礼度之外的。” “这倒是实话。”榀贺随手拿起一个花瓶,看了看下面的印记,“连赝品都做的这么精致,反而该夸他了,勤俭节约。再加上白天被打伤也不下令驱散众人,又得了个爱民如子的美誉。” 萧琅渐淡淡扫了一眼榀贺手中的花瓶,不紧不慢道,“这古董名器,还有这些偷梁换柱的小把戏,不过都是我小时候玩剩下的罢了。” 榀贺挑眉,拱拱手道,“属下这一路还累得很,就先回去歇着了,少主有事情叫我。” 顾宛点点头,榀贺优哉游哉地自己寻住处去了。 碧云和红袖忙着去收拾顾宛的房间,梨皎去帮徐虎去了,室内就只剩下顾宛和萧琅渐两个人了。 “宛宛当真要去赴宴?” “不过是接风宴,新官到任可不都要来这么一场?” “不准。”萧琅渐态度很坚决地道,“你身体不是还不舒服?” “我已经无妨了。”顾宛笑道,“而且我也对这齐焉地境况好奇的很,去看看至少能更有些把握。” “这些我替你去就好了。” 顾宛眼中微微诧异,“琅哥哥平日里不是素来最讨厌这些应酬?” “可是我不想看你如此之累,你身子不爽利,那酒宴上乌烟瘴气的,会伤身。” 顾宛犹豫了下,确实觉得自己身子倦的很,点点头道,“那你就去随便应付一下也好,若是实在讨厌,只管回来就是,他们也不敢说些什么。” “嗯。”萧琅渐微笑道,“我先去处理些事情,你先睡会儿,若是觉得腻了就让碧云他们来陪你,我回来给你带些书来打发时间。” 顾宛点点头,萧琅渐就出了府衙,自去忙自己的去了。 这边顾宛睡了一觉,觉得舒坦了些,出了院子,就感到一个人出现在自己身后,皱皱眉,懒懒地打个哈欠道,“差点忘记还抓了个人,你把他带过来罢!” 朱雀一愣:好强的警觉性! 还没有几个人能在自己不现身的情况下察觉自己的气息的。 不过诧异归诧异,朱雀还是很快将人带了来。 顾宛叫了榀贺一起,来审这个白日里围了府衙的人。 那人被逼着跪在堂下,顾宛打眼看过去,竟然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男子将脸扭至一边,冷哼道,“狗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顾宛差点一口茶喷出去,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尝试一下当官的滋味,上来就被骂狗官,简直了有没有?! 朱雀脸色一变,对着那男子一掌就要拍下去,顾宛忙道,“慢着!他就是激动了点,没必要如此,我还有话问他。” 朱雀收回掌风,立到一边。 “水患问题可解决了?”顾宛笑眯眯开口道,“那粘土可是我的宝贝,没有浪费掉罢!” 地上原本还跪着将脸扭至一边的男子突然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宛,“你是……?!” 顾宛指指身边的榀贺,“这个人可眼熟?” 那男子见到榀贺,眼睛一亮,紧接着激动地看向顾宛,“恩人……原来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恩人不要见怪。” “无妨。”顾宛笑笑,“我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这个地方,又在路上耽搁那么久,是该被骂的。” 那男子更为羞愧,“小人之前不知道,还请恩人不要放在心上。小人名叫刘陶,是坝上村人,多亏了恩人的粘土,才能让坝上村几百无辜百姓免于水患,小人代表村里的人感谢恩人的救命之恩。” “这么说,水患确实解决了?!”顾宛挑挑眉,“那你们今日里又是为何来到衙门闹事?” “恩人,你是……?” 顾宛笑笑道,“我是朝廷派来的特使,专门来此处治水患的,你身边的那位是当今陛下的虎营里的高手,如此,你还有疑问吗?!” 刘陶稍稍一愣,紧接着几乎喜极而泣,“陛下派大人来此,真是齐焉的百姓之福。” “不必说那些客气话,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闹事的原因。” 刘陶点点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来衙门闹,并不是为了水患的问题,而是……大部分村子都被这次的水患给毁了,百姓们无家可归,每天饿死的病死的数不胜数。可是齐焉的大小官员既不治水,也不救济村民们,为了给村民们换来一丝生机,才有了这次的闹事。还请大人不要生气,回去我自会安抚他们。” “没什么可生气的。”顾宛摇头笑笑,“人都活不成了,自然也就不在乎犯不犯法了。这件事情我自会想办法,我现在只想问问,你治水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刘陶一愣,“小人是与村里面的同年的男子一起去修筑的河堤,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大人可是有什么疑问?” 顾宛思忖着点点头道,“你今日带头闹事,我放你回去。但是你回去之后,万不可像外人提及这治水的法子是我交予你的,一会儿我会让人打你一场板子以作掩饰,你可能相信我,全权按照我所说的去做?” 刘陶犹豫了一下,“大人是有了什么法子对不对?只要大人能有法子救村民们,小人做什么都愿意。” 顾宛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不会放着百姓们不管。不过你也得按我说的做,百姓们的情绪需要你去安抚,你先去安抚村民们,后面的事情我会找人通知你。不出三日,我向你保证,一定让每一个村民都得以安顿好。” 90,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北漠抚远。 金府大宅门前。 金嫣然手捧着金夫人交给她的一个匣子,呆呆地看着禁闭的大门,原本清亮澄澈的眸子里面此时只剩下茫然。 天仿佛能感受到人的心情似的,不多时开始飘起些小雨来。 金嫣然却恍若未觉依然站在原地,看着禁闭的金府大门。 梅兰匆忙从马车中取了一把伞来,撑在金嫣然头顶,心疼地道,“小姐回马车里面等!夫人一向疼小姐,不会舍得让小姐在外面站着淋雨的。” 金嫣然这才惶惶然回过神来摇摇头道,“不,我要在这里等,直到门打开为止。” 脸上的雨水混合着一丝温热滴下来,金嫣然觉得自己四肢都是麻木的,却都比不上自己内心的麻木,转过头问道,“梅兰,你说,我真的做错了吗?” 梅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金嫣然的话,索性金嫣然也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问她,默了默转过脸去继续执拗地望着大门。 天色渐暗,雨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金嫣然惊喜地抬腿想要迎上去,却忽略了自己久站,身体早就受不住了,一个趔趄就要摔倒,被身边的梅兰眼疾手快地扶住,“小姐!” 那边,一个人影见到金嫣然这般也焦急地冲过来,临近了,金嫣然才看清是自己的亲弟弟,金世元。 到了跟前,金世元焦急开口道,“姐,你没事?” 摇摇头,带着几分希冀,金嫣然抖着声音开口道,“母亲还在生我的气吗?” 金世元面色复杂,摇摇头道,“现在不是娘不肯见你,而是娘已经被祖母关起来了,现下根本出不来。” 金嫣然颓然地后退一步,垂着头痛苦万分。 金世元看着金嫣然颓然的模样,心中也悲痛万分,“姐,你……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如果是那五皇子逼迫的姐姐你,那我就去找那五皇子为你讨个公道,就算将我这条命豁出去也是值得的。可是娘却告诉我说是你自己同意的这门婚事,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嫣然怔怔的,似是根本没有听见金世元的话,只知道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 金世元看得难过,扶住金嫣然的肩膀安慰道,“姐姐,你不要太担心,娘最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是你当真是被五皇子逼迫的,就算是悔婚,左右如今你还没有随他入京城,咱们拼死将这婚事毁了如何?” 金嫣然摇摇头,疾言厉色道,“不可!” 金世元怔住,“为何?!难道姐姐真要嫁给那人不成?!” “世元,你不懂,我已经是他的人了。”金嫣然轻笑着说出口,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即使后悔也没有用了。” 金世元嘴角一僵,到底没能说出些什么来。 “后日我就要前往京城了。”金嫣然道,“若是母亲愿意见我,请母亲着人去驿馆告诉我一声。” 金世元无法,只得从怀中取出件东西塞入金嫣然手中,低声在金嫣然耳边道,“母亲说这是江南部分铺子的印鉴,你收着,总会有些用处。” 金嫣然摸着手里的东西,一股酸意涌上心头,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要好好照顾母亲,以后金家就靠你了。” 金嫣然说完,就毅然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走远,金世元才掉头回金府大门。 “印鉴可给她了?”金府后面的佛堂里面,金夫人从跪垫上匆忙起身,拉着金世元开口问道。 “母亲放心,我已经将印鉴交给姐姐了。” 金夫人忍不住泪上眉睫,“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希望这孩子能知道我的苦心,那印鉴足够她在五皇子那里立足脚跟了。金家跟她撇清关系,也是有缘由的,说到底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错,没能将这件事情顾个周全。” 金世元扶住金夫人,安慰道,“不是娘的错,娘已经很努力地从中周全了。说来说去,都是那个五皇子,为人不轨,在外面的风评一向不好,实在是配不上姐姐。” 金夫人摇摇头,“罢了,如今说这么多也没有用。我如今只希望,那五皇子与传闻中的不一样,能够好好对嫣然,也不枉嫣然为了嫁给他受这么多委屈。” “娘……” 回到驿馆,金嫣然甫一进门,就见井然从萧清朗的房间里出来,衣衫不整,面色含春,脚步虚浮,脸色不由得僵了僵,“你在这里待着干嘛?” 井然忙揖了一揖,面色绯红,“侧妃娘娘……” “罢了!我对你说的话也没什么兴趣。”金嫣然冷冷丢下一句,径自入了房间。 萧清朗正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不知道想些什么,屋内颓靡的气氛方散,金嫣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们方才……竟是开着窗户的吗?” 萧清朗似笑非笑地转过身,“怎么,侧妃也想试一试不成?!” 金嫣然捂了捂口鼻,一股恶心从内心深处升起,“殿下兴致好,妾身就不打扰了。”说着就打算提步出去。 “这几日我倒是看出些苗头来,你心中怕是对我很不满罢!”萧清朗却出口唤住,“若是这么一直相处下去,我倒是无妨,倒是你,不会不自在吗?” 金嫣然刹住脚步,“殿下多虑了,妾身没有觉得不自在。” “这样啊!”萧清朗缓缓起身,“既然你对本皇子没有任何不满,那就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井然就算身份在低贱,他也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没有资格对他如何。侧妃可明白?” 金嫣然咬咬嘴角,“妾身明白。” “真是无趣。”萧清朗看着埋着头的金嫣然,突然道,“也不知道当日为何突然对你生了兴致,如今看起来又闷又无聊,侧妃将那顾天香送来!” 金嫣然心中丝毫没有波澜,只略点点头道,“是,妾身这就去。” 转身之际,金嫣然的内心着然没有半分情绪,有的,只是心中一股环绕不去的心魔。 夜里的露很凉,一顶轿子停在一处庄子门口,悄然无声息。 头顶未卸去的金冠重的很,金嫣然觉得脖子有些疼,却懒得动上一动。 梅兰给金嫣然披上披风,劝道,“主子,这夜已经深了,不如我们回去!到时候找不到主子认殿下会发脾气的罢!” “他如今只怕正搂着顾天香颠龙倒凤呢,不会有人在乎的。”金嫣然不知道在说给谁听,望着漆黑的夜色看着庄子里一处高于别处还亮着灯的阁楼,微微笑了笑,“他还是同从前一般,总是很晚才会休息。以前我不懂得为什么,后来却是知道了,漫漫长夜,若是没有灯伴着,该如何熬得下去。” “主子……”梅兰眼中露出些悲凉,搂住金嫣然道,“要不奴婢去跟门房的人说一下,让主子见齐公子一面?” 金嫣然摇摇头,“不用了,若是见了,我就更放不下了。如今,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做什么也无须再有顾虑,又何必再见?!” “那主子为何还要……” 金嫣然看着那阁楼的灯熄灭了,才转过身,嘴角微笑荡开,如一朵金莲盛开,带着些决绝和毅然,“走罢!该断的念想都断了,也就没什么奢望了。” 轿子悄无声息得来,悄无声息地走。 只是没人注意到那阁楼的灯复又亮了,一个身影将窗户打开,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你当时既不愿意答应她,证明你心中是没她的,又何必做这个决定?” 齐云轻回过身,看向一脸唏嘘的柳逝,敛眉道,“她如今的处境如此难过,都是我的缘故,我对不住她。” “你既知对不住,当初又何必那么严词拒绝,让她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柳逝更是不解,“若非谢易察觉到不对,金嫣然与那苏佩云的计划险些要成功,若是当真离间了老爷夫人,到时候大小姐若是知道,不定该怎样呢!” 齐云轻点点头,“我如今做这个打算,就是为了将她从不归路上带回来。” 柳逝一愣,之后了然笑笑,“说到底,你还是为了大小姐……这情字啊!当真是愁煞许多人喏!” 齐云轻笑笑,“待我不在的时候,还要劳烦你帮我照顾我的二哥,他年纪大了,农活什么的做不太利落了。” “我懂!”柳逝笑道,“我明日就给你二哥找个又轻松又安逸的差使,好好让他享福,你便放心地去!” “多谢!” “客气!” 不多时,屋内烛火再度熄灭,直到天明。 顾宛换了地方,睡觉颇不安稳,折腾了一夜醒来,精神颇为萎靡不振,却被告知萧琅渐一夜未归。 用了些小菜和小米粥,萧琅渐才踏着早晨的寒气踏进屋内,见顾宛已经起了,动作略顿了顿,将带着寒气的大衣递给身后跟着的人,然后才踏进门来,“起来了?可睡得好?” 顾宛有些无精打采的,朝萧琅渐指指自己的黑眼圈,“你看看,估计是换了地方,睡觉不习惯,没睡好呢!” 萧琅渐探探顾宛的额头,“若是觉得辛苦,一会儿吃过早饭了,就再倒回去睡睡就是,有什么事情我去帮你做就好。” 顾宛白了他一眼,将他按倒在座位上,“你倒是大方不怕累,昨夜里一夜未归地忙,今日还要帮我出去奔波,这是何道理?别人知道了,还要说我这要做人妻子的不合格,想要将夫君累死的节奏呢!” 萧琅渐笑笑,“昨日里出了点小事情,倒是让你想着记着,看来该多让你担心担心才好。” “不要嬉皮笑脸!”顾宛按住萧琅渐的肩膀,将人按在桌前道,“你也快些吃点东西,不要到时候饿倒了,我可不会帮你解决你的烂摊子。” 萧琅渐这才坐下,两人用过一些饭,饭吃饱了,果然乏劲儿上来了,青天白日的,两人一合计,果断让人关了门躺回床上打算补个觉。 “宛宛,我昨日去看了一下河堤。”声音里面带着严肃,一听就知道情况一定是不容乐观的。 顾宛强提起了些精神,“怎么了?” “那河堤附近的村庄尽数都被毁了,到处是在断壁残垣下生活的穷苦百姓,大冬天的不仅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更有甚者病了无人医,死了无处埋。我在想……” 顾宛脸上露出赞同之色,“灾难过后就是这般,灾难越是大,这体现出来的人性就越明显。可是有那人吃人的,也有那以肉喂母的,有那无人理会的病者患儿,也会有那医者仁心的草莽大夫。你昨日,忙了一夜,怕就是为了解决那些无处可去的百姓的去处罢?” “知我者,宛宛也。”萧琅渐笑了笑,将人往怀里搂了些,“我只是觉得,不管是大齐还是西戎,百姓却都是一样的。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那些大齐的百姓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苦难?我从小锦衣玉食,在战场上见过那些生死,以为这些已经不算什么了,可是还是觉得震撼。” 顾宛揪住萧琅渐胸口的衣服,将自己的头往上送了送,正对着萧琅渐的脸,细细地瞧了瞧,“让我好好看一看,这是哪家的好儿郎,如此有悲天悯人的热心肠?!” 萧琅渐淡淡笑笑,“可看出些什么来?” “自然看出来了!”顾宛捧着萧琅渐的脸,亲密地拿鼻子碰碰对方的鼻子,俏皮道,“这是我家的,举世无双的好儿郎。” 萧琅渐笑笑,“你总喜欢捉弄我。” 顾宛摇摇头,“我可不是捉弄你,我说的是真的。只是你有这心是好事,不过这解决难民的事情,不是一日就可以完成的,你可是需要帮手?” 萧琅渐抿唇笑笑,出口地也爽快,“确实需要帮手。” “要我做什么?” “首先要解决难民们地吃饭问题,我今早回来之前已经朝上面递了哲子,却不知道多久才会有回音。我在想,从北漠运过来会不会更方便些?” 顾宛笑笑,“这件事情就交给我罢!昨日睡前我已经让榀贺赶回抚远去了,约莫今晚就会有消息递过来。” 91,开设粥棚,坑蒙拐骗 三日之期已到,这一日早早地刘陶便候在了府衙门口,等着顾宛兑现承诺。 倒不是他愿意来催,只是这百姓们的性命耽误不得。 等着门房的人通报的功夫,却迎来了一个老熟人。 曹德看到刘陶就忍不住皱眉头,不为别的,凡是有这个刘陶在的地方,他就诸事不便。且刘陶人虽年轻,又并无官职,在各村村民们心里却颇有地位,自然让他这个管一方土地的官不爽。 “你来此处作甚?!” 毕竟有着官品在那里摆着,刘陶心中不喜,也只得上前,“回曹大人话,小人来找特使大人。” 曹德心中立刻升起警觉之心,“你找她作甚?!” 刘陶心中留了个心眼,面上露出些愤慨道,“上次特使大人打了我顿板子,如今我都没好周全,她当时说什么她早晚会解决百姓们的吃饭问题,我就想来问一问,说好的承诺呢!难道为父母官者都是这般的言而无信不成?!” “大胆!”曹德佯怒道,“你竟然敢诋毁朝廷命官!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嘴上这么说,曹德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 那日刘陶被打一顿撵出去的事情他早就听自己的眼线汇报过了,如今看刘陶的愤懑之情倒不似有假。 曹德心中冷笑,到底是年轻了些!一来这里就做出不可能达成的承诺,到时候引起民愤,看来不用他多做些什么,这位来头不小的特使大人就该自请回去了。 “朝廷命官又如何?如今我们命都快没了,谁还管那命官不命官!”刘陶一面说一面窥着曹德的表情,“若是实在将我们惹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将那河堤的水引过来淹了你这府衙!” 本是一句为了表现百姓同顾宛之间矛盾的一句话,没想到曹德却脸色大变,全然没有开始的装腔作势,“你大胆!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心怀不轨之语。来人!将他给我绑起来押入大牢!” 事情发生得突然,刘陶心中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已经有三两个官兵上前来要绑了他去。 挣扎间,之前门房里去通知顾宛的人倒转回来,忙上前拦道,“我家特使大人说了,刘陶出言不逊,饶了他一回,他竟还不识趣,让我们将他带过去。” 曹德有几分犹豫,“这等处置不轨之人的小事,就全权交给下官就好了,哪里用得着劳烦特使大人……” “这个,就劳烦曹大人去同我家大人说罢!小人只负责奉命行事,别的一概不管。” 曹德皱了皱眉头,“这毕竟是我齐焉的地界,保护这里的方寸百姓是我的指责,特使大人这样做什么都避着我怕是不太合适?” “我家特使大人就猜到曹大人放心不下,已提前对小的说了,若是曹大人不放心,只管跟着一起进去。” 曹德思忖须臾,指挥身边的人将刘陶绑了,自己走在前面,当真一路进去了。 毕竟是自己之前住的地方,曹德颇为顺门顺路,奔着正厅的方向而去。 旁边负责领路的连忙将人拦住,“大人这急吼吼地是往哪里去?” “自然是去正厅。” “大人走错了。特殊大人将整个院子的格局都改了,如今那里不是正厅,是马厩。” 曹德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又不好发泄,只好道,“那就你给领路!” 一行人到达正厅之时,才发现正厅里面早就人声嘈杂,围满了人,叽叽喳喳不知在吵些什么。 见刘陶被绑着进来,原本还围在正厅的几个人围了过来,一个年纪稍大些、人高马大的男子率先开口,“陶小子,你怎么如今这番模样?可是你身边这狗官为难你?!” “放肆!谁准你这般诋毁本官的!”曹德不由得怒道,同时拿眼睛去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