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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风起云涌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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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自己身边,声音微有凉意,“我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屡次三番给你面子,看来你是不想要了?再三挑战我的底线,莫不是你还没有得到教训?”    “哈哈哈哈哈哈!”萧清朗忍不住大笑道,指了指四周空无人烟的一品香笑道,“我今日专程把这位置空出来,可不就是为了方便你给我教训来的?你要真有本事,就把我杀了!但是你只要杀不了我,不管你的理由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我都会跟你没完没了,不死不休!你若不信尽管试试!”    顾宛秀眉微蹙,略有些惊愕,“琅哥哥,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积怨,竟如此之深?”    萧琅渐淡淡扫一眼目光疯狂的萧清朗,安抚般地拍拍顾宛的肩膀,轻声道,“这些你不用操心。你先上二楼,去找齐云轻他们!”    “没错,我也劝你,速度快一些的好。”萧清朗邪气一笑,“不然你的青梅竹马和你的好姐妹就要滚在一起了,到时候这事情传出去,金府的脸面,还是你顾家的脸面,都不用要了!”    “你什么意思?!”顾宛心中突然一紧,往二楼的房间上去,一间间房间推开,直到推到最后一扇门,顾宛的手停在空中,看向里面的景象,脸色前所未有的沉了沉。    58,最后白忙活一场    门里面,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香气和血腥气。    金嫣然衣衫不整,哭得梨花带雨,妆容尽失,听见响动,才泪眼朦胧地转过头来。    “宛宛,云轻他……”    顾宛疾步奔过去,尽管那满目的鲜血让她气血上涌,几乎要晕过去,她还是勉力镇定下来,抬手去把齐云轻的脉,已经是浮动不已,若有若无了。    “这是欢宜散,你们有没有……?”    金嫣然一听惊住,满目的不可置信,“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问这种问题,先救人才是要紧的。”    “我知道。”顾宛动作更快地从衣服下摆撕下一小块碎布料,缠于齐云轻正流血不止的手腕,心乱如麻不已,语气也添上了不耐烦,“所以我才在问你到底有没有与云轻哥哥发生些什么事?”    顿了顿,金嫣然才魂不守舍地吐出一句,“他要是真的肯,就不会变成如今这般了!宛宛……你一定要救救他!拜托你!”    “你的意思是,云轻哥哥这手是他自己废的?”顾宛一惊,几乎无法相信,齐云轻得是用多大的决心才为了克制药性而自断手部经脉?    利落地止住汩汩流出的血,顾宛沉声安排道,“我会尽力,你先出去叫人来帮忙,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需要尽快治疗。”    金嫣然忙转身奔出去,不久带着徐虎冲了回来,“小姐,让我来!”    顾宛点点头,徐虎抱起已经不省人事的齐云轻,匆匆下楼,顾宛紧跟在后面,金嫣然也想跟上去,被顾宛抬手按住,“你收拾好自己之后在这里等着,我会找人安排你回金府。”    金嫣然刚要反驳,顾宛已经摔上门离去,看着门被关上,金嫣然的目光暗了暗,委顿地坐回地上。    瞧见齐云轻被满身是血地抬下来,萧清朗微微讶异,轻笑道,“想不到这还是个烈性的男子,宁愿自残也不接受美人的青睐啊!”    顾宛急促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萧清朗,目光冷冽,轻启薄唇道,“若是云轻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方才你说的没完没了不死不休的话,我系数奉还给你!”    萧清朗面色一变,难看不已,冷声道,“给我拦住他们!”    话音刚落,一品香迅速被手握武器的侍卫们团团包围住,萧琅渐微微皱了皱眉,抬抬手,另一帮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也出现在侍卫们对面,双方剑拔弩张。    “萧世子搞糊涂了?”萧清朗忍不住嗤笑开口道,“这些可都是御林军。你可知道,身为一个一品将军兼萧王府世子,动御林军意味着什么?”    顾宛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谢易,谢易皱皱眉,沉声道,“御林军不同于一般官兵,非皇令不得擅动,否则,一律视为谋反。”    萧清朗听了这话,眼中的得意更见明显,好整以暇地坐下,“知道就好。有本事你们就在不动御林军一根手指头的情况下突围出去,如若出不去,只好让这位可怜的齐公子受受累了。”    话音刚落,萧清朗瞳孔突然收缩,不敢相信地看着萧琅渐,后者正懒懒地收回手中沾着血的剑,剑尖点地,有血光从上面滑落,而那名离顾宛几人最近的御林军已经倒在地上。    “你……你怎么敢?!”萧清朗不由得大骇,“你当真想要谋反不成?”    萧琅渐将剑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清鸣,对萧清朗的责难恍若未闻,一边擦拭自己的手一边扭头笑着对顾宛道,“快去!他的伤势耽误不得,一会儿我会安排人送金小姐回金府。”    顾宛沉沉目光,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齐云轻,稍稍犹豫了下,转身沉声吩咐道,“徐虎,将他送到冷夫子那里去,告诉他,如果人救不回来,或者是云轻哥哥的手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他也该卷铺盖走人了!”    徐虎扫了一眼局势,严肃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我陪你。”顾宛走到萧琅渐身边,嘴角微勾,迁出一死笑意,如同微风荡漾下抚开的涟漪,轻到让人捉不住,却如沐春风,带着暖意。    萧清朗只见过顾宛或冷漠或尖酸刻薄的样子,哪里见过这副表情,不由得稍愣,半晌才冷笑道,“果然是只会勾人的狐狸精,连我都差点被你勾住魂了。难怪萧琅渐对你死心塌地。”    萧琅渐眉心微皱,刚要动作,胳膊却被顾宛轻轻挽住,娇笑嫣然道,“人吃不着葡萄就会说葡萄是酸的,自己越是做不到拥有不了的,就越是眼红别人的。你何必与他置气?”    反叛不是小罪名,顾宛不想节外生枝,也是真的懒得与萧清朗一般计较,拉了萧琅渐的手道,“接上金姐姐,咱们就走!”    “走?!哪那么容易!”萧清朗声色俱厉,指着先前被萧琅渐一剑毙命的御林军开口道,“你们杀了御林军,就是犯了意图谋反的大罪,还想妄图离开?”    “我犯了罪,自有官府来抓我,这抚远城做主的是李年,可不是你。”萧琅渐声音淡淡,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更何况,五皇子莫不是忘了,我未来得及回京述职,这一品大将军一职可是莫须有的。”    萧清朗一怔,接着道,“那你的世子身份呢?!莫不是连萧王府给你的身份你也一并舍弃不要了?”    “我一个就要被大齐送去西戎做质子的人,要这世子身份有何用?”    萧清朗不由得词穷,“你……你就不怕牵连你的父母,萧王和萧王妃?!”    萧琅渐凤眸微挑,云淡风轻地笑笑,“你若是觉得你的三言两语有用,只管去说就是,看一看萧王府这战王府的称呼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萧琅渐,你够狂妄!”萧清朗语气恨恨,突然转而轻笑道,“我动不得你,却是有办法动别人的。你身边的这位顾大小姐私藏逃犯不说,如今还光明正大地将犯有大逆不道罪的人劫走,不知道这一桩,萧世子打算怎么算?”    萧琅渐拉着顾宛在一方桌子上淡定地坐下,“宛宛,五皇子说你私藏逃犯,你有吗?”    “没有啊!”顾宛看向萧清朗,一脸云里雾里,“我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子,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    萧清朗摇头轻笑,“顾大小姐莫不是忘了,你庄子里面那个来历不凡的柳管家?我虽然别的不行,唯独这个记性,好的不得了,这柳管家与柳丞相的遗孤柳惜时长得甚是相像啊!”    顾宛面露讶异,一双清澈的眸子满是无辜,“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怕是五皇子搞错了!这柳逝虽也姓柳,但我们一个小小的农户哪里敢让一个堂堂丞相的遗孤做管家。这未免也太天方夜谭了!”    “你不用在这里打马虎眼,柳逝就是柳惜时,我不会认错。”    顾宛像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忍不住轻笑出声,“五皇子殿下红口白牙的,我们这些身份低微的自然不好说是还是不是,可是既然五皇子殿下这么胸有成竹,就拿出个证据来让我们瞧瞧可好?这罪总不能白认!”    萧清朗忍不住一噎,“我亲眼看到的,还需要什么证据?”    “那照你这么说,我只要告诉别人说,我亲眼看到堂堂的五皇子殿下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别人就能信了?”    这话一出,萧琅渐嘴角已经带上笑意。    萧清朗也察觉到了不对,因为不管他说别人信还是不信都不对。    他若说别人会信,那不是在说自己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他若说别人不会信,那无疑是在掌自己的嘴,他之前的话就都成了空话。    深吸了几口气,萧清朗才沉声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清平乡君!我现在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是柳惜时,但不意味着以后也拿不出来,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被我抓住把柄。”    顾宛摊摊手,“悉听尊便。”    “井然,方才那画呢?”萧清朗突然开口道,“方才话说到一半,我倒差点将那幅最重要的画给忘记了。”    井然刚要将画呈上,萧琅渐的声音凉凉响起,“说起画来,我倒突然发现五皇子身边这俊秀男子怪眼熟的。”    萧清朗不由得面色一变。    萧琅渐接着道,“五皇子也知道,我这性子惯会到处乱跑的,这见的多了,能入我眼的人却不多,这眼熟的几乎没有。五皇子说一说,如今我看这男子眼熟是不是挺奇怪?”    井然动作一顿,原本伸手去拿画的手竟然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    萧清朗眼中戾气突起,一巴掌挥过去,“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滚下去!”    井然被萧清朗扇了这一巴掌,竟就如一片秋叶一般摇摇欲坠,跌倒在地上,顾宛冷眼瞧过去,不由得叹口气:若是她没料错的话,这人长期接受虐待,身体已经接近被掏空了。    萧清朗厌恶地看了一眼慌张从地上爬起然后退到一边的井然,紧紧盯住萧琅渐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琅渐直直地望回去,眸色加深,带上了上过战场的人身上特有的杀气,“这话正是我想问五皇子的。三番四次激怒于我,找死的话自行解决岂不是更快一点?”    萧清朗冷哼一声,“我就是看不惯你这股子傲气,明明身份只是个小小的王府世子,却比任何人都得父皇的器重,从小到大那些百官的子女也都是以你为主。你不过是个世子,凭什么?!”    萧琅渐挑挑眉毛,“我有这么受欢迎?”    “你少臭美了!”萧清朗冷声道,“井然你动不得,你若是动了,我便也让你伤筋动骨一下,将那幅画呈给父皇。”    “随你。”萧琅渐淡淡敛眉,回身执了顾宛的手,“五皇子既不打算追问画的事情,也不怪我一时手滑失手伤了一个御林军的话,那我们就告辞了。”    说完,萧琅渐就带着顾宛往外走,门口的御林军们整齐地让开一条路,根本不敢加以阻拦。    萧清朗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喊道,“萧琅渐!你不必得意!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你加诸给姚姚的一切全部还给你!”    顾宛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重重地握住,忍不住吃痛皱眉,抬头看向萧琅渐,却见萧琅渐目光深远,望着前方,竟似划过一丝哀伤。    姚姚是谁?    动动嘴角,顾宛到底是没能开口问出来,每个人都有过去,她不能要求萧琅渐的人生里从头到尾全部都是自己一个人,正如同萧琅渐对她无限包容一样。    “五皇子身边那小公子身体好像不是太好,琅哥哥知道他的身份?”    “西戎派过来的一个废物罢了,不用放在心上。至于他全身的伤,估计是萧清朗做的,早晚有一天,他会自己得到教训的。”    “嗯……”    夜色中两人渐行渐远,只留下萧清朗一个人还站在客栈的门口,目光凶狠。    一阵凉风吹来,萧清朗无端缩了缩肩膀。    “殿下,金小姐被接走了。”    萧清朗皱皱眉,薄唇轻吐,“真是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女人!我还当她有几分手段,谁知道连一个没有丝毫武功和内力的男人都搞不定,白白浪费了我的好药和好时机。”    “殿下说的是,要是金小姐争气一点,他们之间不清不楚了,这顾宛和萧世子就没戏唱了。”    “哼!所以说,以后千万不能把任务寄托在这些靠不住的女人身上。”萧清朗话锋一转,眉心微蹙,“井然人呢?”    “回殿下,他好像身体又不好了,现下正在休息……”    “真是没用!”萧清朗冷哼一声,“今天又白忙活一场,父皇追的紧,最迟明日就要回京城了,诸事不顺!一会儿让井然到我房间里来。”    “殿下……上次大夫说,井然公子的身体经不住了,若是在这么继续下去……”    “呵!现在连你也敢忤逆我了?!要不,你来代替他?”    那属下一惊,忙道,“属下马上去叫井然公子……”    萧清朗摆摆手,满脸的不耐烦,“算了,去上醉烟楼给我叫一个来。”    属下如蒙大赦,连忙手忙脚乱地去了。    59,注定要辜负一些人    “怎么样?!”    回到清宛山庄,顾宛就见冷繁声对着昏迷的齐云轻一脸严肃,心里莫名咯噔一下,焦急地问道。    冷繁声回身扫了顾宛一眼,没有忽略顾宛身后脸色不甚好的萧琅渐,抿抿唇道,“别的大碍没有,只不过这手要想再作画就难了。”    顾宛不相信,皱眉道,“你不是鬼医吗?不过是流了一会儿血,能有什么大碍,哪里就伤得这么严重了?!”    冷繁声摇摇头,无奈道,“鬼医是救命的,不负责救心,宛宛,你……”    “不会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顾宛不愿相信地摇头,她一路回来都在担心这个事情,可是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果。    其实顾宛赶到那里看到齐云轻第一眼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知道不好了。    齐云轻失了很多血,除了伤口深这一条以外,还因为药性的缘故,让血流失的很快,手部肌肉缺血坏死,没有伤到神经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只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感觉确实另一回事,齐云轻有多喜欢画画,她知道,齐云轻有多注重自己的手,她也清楚。    如今的情况,齐云轻醒来的时候,她要怎么同齐云轻交代?!    肩膀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抚住,萧琅渐安抚的声音响起,“一切都等他醒来再说!现在担心再多也没用,不是吗?”    顾宛回身看着萧琅渐,突然鼻子有些酸,“我只是觉得……”    “你要相信他,他是那么脆弱经不住事的人吗?”    顾宛这才颔首,从床头站起,根本不敢触碰齐云轻一下,转身看着萧琅渐,心情有些闷闷,“琅哥哥你先回去好吗?我想一个人陪他一会儿。”    萧琅渐深深看了顾宛一眼,眸光中有什么东西暗了暗,轻轻点点头,“那我之后再来看你。”    顾宛没有注意到萧琅渐情绪的波动,将萧琅渐送到了门口,才一个人转身回去。    回到雅阁的时候,齐云轻却是已经醒了,一个人望着窗外发神。    不过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自然不会是才醒的,该是醒了挺久的了,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而已。    顾宛装作不察,语气故带轻松地开口,“云轻哥哥醒了?”    齐云轻转过脸来,笑道,“不过是流了些血,不是什么大事,倒是把你吓坏了?”    顾宛俏皮地笑,“我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云轻哥哥小瞧我了。”    齐云轻低首微笑,继而转身去看窗外的树,轻声叹道,“秋天到了呢!”    顾宛顺着齐云轻的目光看过去,挤出一丝笑意,“是啊!秋天到了,又是雅阁枫叶最美的时候了。”    “宛宛,我想出去走走,你陪陪我!”    顾宛点点头,忙吩咐人抬来了之前送给冷繁声的轮椅,将齐云轻扶了上去。    齐云轻虽然只伤了手,却是失血过多,体力很虚,根本没有办法自己站起来的。    顾宛推着齐云轻走在雅阁的石径上,一路安安静静地赏着景,齐云轻看起来精神倒是很好。    “宛宛,你爱这枫叶什么?”齐云轻突然开口问道。    顾宛稍稍一愣,很快回答道,“够鲜艳,够决绝,该红的时候不落于后,该落的时候就落得干脆。云轻哥哥呢?”    齐云轻微微一笑,“我爱枫树那枯枝。”    “为何?”    “尽管那枫叶落了,他还会等着枫叶有一天回到枝头,不管冬天有多冷,春天风沙多狠,或是秋天枫叶多么决绝地离开,他都在那里等待,永远耐心。”    顾宛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摇头笑着回答道,“如此这般,枯枝岂不是太苦了。”    齐云轻目光变得悠远,清俊温和的面容变得缥缈模糊,笑道,“枯枝苦不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等你的这些时间,我都是欢喜的。”    顾宛心突地揪紧,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云轻哥哥……”    “你不用觉得为难,我没有要你做出什么决定。”齐云轻语气淡淡,嘴角还是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人这一生,注定是要辜负一些人的。如我,不是也要辜负金嫣然的一片心意?”    顾宛只觉得嘴里发苦,如果说原本她还对齐云轻对自己的心思全然不知道的话,这次的事情却已经透出了太多的苗头了。    先是金嫣然对自己的敌意,掩盖不住的怨怼之情,再是那幅被萧清朗和萧琅渐一再提及又一再模糊的画。    萧清朗讳莫如深的是,那幅画中的女子,像极了苗疆太后,也就是当年的战王萧然、如今的清尘大师的心上人,几十年前嫁入苗疆的奇女子——风施华。    除了这两层身份,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摆过当今皇帝一道、差点让当今皇上与皇位失之交臂的女子。    萧琅渐以为顾宛不知道,也以为顾宛没有见过那幅画中的女子,可是顾宛不仅知道,顾宛更知道齐云轻画的根本不是什么风施华,而是她。    清尘大师曾经说过,顾宛白长了一副肖他心上人的身形和风流,却没有底质和神韵,只会耍些小心眼。    齐云轻不可能认得风施华,所以,齐云轻画的是她。    说来可笑,顾宛与风施华仅仅是一个背影的相像,却差点害的齐云轻失去了生命。    这件事情说到底怪得了谁?    顾宛说不清楚,她下意识忽略自己看到那副画时的直觉,因为那画中倾注的感情她一个不甚懂画的人都看得分明。    她从来没有让齐云轻为自己画过画,所以那是齐云轻心中的自己,气质卓然,美的不似人间之人。    “我一直画不出你的面容,一提笔就会变成一副模糊的景象,我想,大概是太深入心间的缘故。”齐云轻抿了唇笑,没心没肺的样子,“所以,我只好画些背影,画着的时候,我想着,这就是我心爱人的样子。”    “云轻哥哥……”    “我有太多的话都没能对你说,你能让我说完吗?”    顾宛握紧木质轮椅的把手,良久才点点头。    齐云轻笑着转过脸,继续开口道,“最开始,我觉得自己把你当妹妹的,毕竟你也一直拿我当哥哥,我告诉自己不能越位。”    “可是你当真是最懂我的人,我要的东西你比我还要了解。学画是你的支持我才走到现在,如今成为这样一个能挥毫千金的人也是因为你。这样的你,我怎么可能心如止水?”    “可是我心里明白,我与你隔着的,除了感情,还有很多。我没有萧琅渐的勇气,换句话说,没有他的运气。他闯入你生活的时候,就是以一个追求者的身份,而我,从一开始,就至多是青梅竹马的兄长。”    “后来萧琅渐去了战场,我正式闭关学画。可是闭关什么的不过是借口而已,我只是觉得,萧琅渐走了,我若是趁这个机会得到了你的心,未免有失风度。瞧,我连这个时候都在考虑我的风度,所以我活该失去你。”齐云轻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是没心没肺的笑意。    “在雅阁的日子不好受,每个夜晚我想见你的时候,我就会画画,有时画你,却只是背影,有时也会让小丫鬟悄无声息从你那里取一两件小物件来画,画着画着就习惯了。”    纷飞的枫叶飘飘扬扬地落下来,齐云轻伸出完好的左手,在空中接住一片,拿给顾宛看,“真美,对?只是如今,我可能没有办法画出它了。”    顾宛眼前模糊一片,齐云轻诉说这些的时候一直没有抬眼看过她,一直挂着笑意,就像是那些都是无足轻重的,胸口堵得紧了,顾宛才吐出一句,“对不起……”    “没事。”齐云轻左手使力,将轮椅转了个方向,身体正对顾宛,看了顾宛盈盈泪光的脸,抬起能动的一只手笑着替她抹去,“我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你哭一哭的,要不然,我岂不是白受这么久的相思苦了?”    顾宛想迁唇笑一笑,可是没能成功,蹲下身,伏在齐云轻的膝上,无声地打湿了齐云轻的长袍。    齐云轻嘴角勾起一抹苦涩,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顾宛的头,像是哄着自己调皮不懂事闹别扭的妹妹。    他与顾宛相识这么多年,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大概还是顾宛6、7岁的时候,他心里多贪念着能多与她待一会儿,哪怕是安安静静地什么话都不说也好。    枫红纷纷扬扬落下,两人相依在桥边,水上印着两人的倒影,还有偶尔的飞絮落入顾宛发间,齐云轻一一替她细心地摘去,目光温柔地像是一幅最美好的画。    佳人美景,有时却会是别人心里面的一根刺。    一个粉色的身影立在垂花门的入口,手中的娟帕几乎要被撕碎,那细长的指尖深入掌心,已经露出了丝丝红意。    “小姐?!”身边丫鬟的惊呼声唤起金嫣然的一丝清明,“小姐的手都快要受伤了,快些松开些罢!”    “小桃,方才那管家是怎么说的?”    那丫鬟一愣,连忙回答道,“方才那管家说顾小姐和齐公子都在忙,抽不出时间来见小姐。”    “可是你看那里。”    丫鬟顺着金嫣然的指示看去,看到相偎在一起的两人,不由得讶异出声,“那不是顾小姐和齐公子吗?小姐……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小姐?!小姐在家中担心地吃不下饭睡不下觉,结果他们……!”    粉色绣鞋转了个方向,金嫣然提步往回走,小丫鬟跟在后面忍不住愤愤,“小姐为什么不进去跟那个顾小姐对质?!”    金嫣然苦笑一声,“对质?对什么质?从始至终,我只是一个局外人,何苦丢人现眼?!回去罢!”    小丫鬟嘴角动了动,还是忍住了,扶着金嫣然回了金府。    这边,相偎的两人却是渐渐被微风吹得有些醒了,顾宛半抬起脸,执起齐云轻受伤的右手,“云轻哥哥的手会好起来的,以前你是宛宛的依靠,以后也会是。”    齐云轻苦笑一声,顾宛的潜台词,就是说她依然会把自己当做贴心的兄长。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然而当真的听到的时候,却还是避免不了有些难过的。    “我懂了。”齐云轻缓缓点头,“只是既然如此,你又何苦留下来。萧世子最近不是很顺利,你应该去陪他。我只不过是些儿女情长,至多失去了一只手,他受到的苦却是无法想象的。”    顾宛握了握齐云轻的手,笑道,“他能挨住,因为我以后都会与他一起挨。所以在走之前,我要与云轻哥哥多待一会儿。”    齐云轻也笑,“那我带你看看我为你画的那些画儿?”    顾宛点点头,推着齐云轻往回走。    桥边只剩下落了一地的枫叶被卷起,吹入水中,终究还是飘零且随波逐流的命运。    许久,一个身影才落到桥上,凝视着水面良久后,转身离去。    回到金府,金嫣然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根本想不进去任何东西,满脑子都是顾宛和齐云轻相拥在一起的画面,心里一股涌起来的被背叛的感觉,怎么都挥之不去。    “小姐,白公子说想要见你。”一个小丫鬟端着茶水上来,汇报给金嫣然道。    一股无名火气升起,金嫣然眉心紧皱,挥手就打碎了一个杯子,“叫他滚!”    金嫣然一向性子好,很少有这种发脾气的时候,那小丫鬟被下了一大跳,差点没将手中的茶杯打翻,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夫……夫人!”    金嫣然抬头看去,却见金夫人抬步进来,稍稍敛了敛脸上的怒色,才小声道,“母亲来了。”    金夫人看着金嫣然魂不守舍的憔悴样子,哪里能不心疼,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直都是当明珠供着的。    牵起金嫣然的手到床边坐下,金夫人不由得疼惜道,“我可怜的儿啊!让娘好好看看你,这都瘦成什么样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退婚了就退婚了,总之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了,没有人会怪你,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母亲来解决,好不好?”    金嫣然突然悲从中来,忍不住扑进金夫人怀里大哭起来,“娘……”    60,只道佳人心易变    金嫣然在金夫人怀中狠狠哭了一场,直到眼睛都快要哭肿了才停止。    金夫人看着金嫣然红肿含泪的眉眼,心中无奈又心疼,“你一直不肯说到底为什么退婚,今日一大早却往清宛山庄跑。到底是何缘故?”    金嫣然红肿的眼睛掩去里面的神色,缓了缓声音才开口道,“母亲多虑了,女儿只是……不想嫁。”    金夫人眼中露出不相信,“你的心事连为娘也瞒着不成?你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不成,只是这次的事情不是小事,娘不相信你会简简单单因为不想嫁而撕毁婚约。总该是有理由的并不是?”    “娘你别再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金嫣然将脸扭过去,饶是金夫人一向火爆的性子也拿这样的金嫣然半分办法都没有。    金夫人脑子一转,想到一个可能,思忖着问道,“莫不是,你有了自己的心上人?所以才不愿意嫁?”    谁知金嫣然却突然“腾”地站起,目光冷硬道,“娘,我困了,我想睡会儿,你能出去吗?”    说完金嫣然就转身进了内室,将金夫人一个人留在外面。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金嫣然一向是很有孝心,而且乖巧温顺的,也几乎没有对人凶过,如今的反应,不禁让人措手不及。    金夫人自然是着急的,拉着一直跟在金嫣然旁边的小丫鬟小桃想问些什么出来,结果也是一问三不知,金夫人最后没有法子,只好转身离去了。    白家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现在忙得前脚挨后脚,一时间只能打算先料理好退婚后的风波再来开导自家女儿。    金夫人离开后,金嫣然一直睡到第二日清晨才起来。    由丫鬟伺候着洗漱过后,就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一张接一张地看着这么多年收集的关于齐云轻的点点滴滴。    那些画,不少都是齐云轻的随手涂鸦,金嫣然从顾宛哪里求来的。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此时想起来,金嫣然心情却有些阴霾:自己做的这般明显,以顾宛的聪明,她会自始至终不知道自己对齐云轻的感情吗?    如果她当真知道,这么久的时间里,都是怎么样把自己当做一个笑话来看的?!    心里无端乱起来,金嫣然觉得自己内心像有一个什么东西膨胀着,叫嚣着要出来,怎么也压不住。    猛地一把将手中的纸张揉成一团,撕碎,丢进香炉里,金嫣然突然就落了泪。    看着那些纸张慢慢被火焰吞噬,金嫣然视线稍稍模糊,嘴里的苦涩蔓延开来,渗入肌理,难以挥去,多少泪水都无济于事。    “小姐,你莫要再难过了。不过是一个不识相的小子罢了,要是你如此难过岂不是趁了某些人的意?”    金嫣然拭去泪水,不耐烦地看过去,语气不满,“趁了谁的意?”    小桃抿抿唇,不满道,“还不是那个道貌岸然的顾家大小姐?!奴婢本来以为她对小姐是好的,谁知道背后竟如此捅小姐刀子!”    金嫣然眉心微皱,“不得胡说,宛宛她……只是拿云轻当哥哥而已。”    小桃看了金嫣然闪烁的眼睛一眼,知道金嫣然听进去了,敛敛眉眼,小声替金嫣然申辩道,“可是顾小姐她明明知道小姐喜欢齐公子,却与齐公子那般……兄妹之间会那般吗?而且他们之间明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金嫣然面色微冷,眉心收紧,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望向小桃的目光冷得骇人,“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我面前说这些?”    小桃悚然一惊,吓得跪倒在地,“小姐难道还不知道小桃吗?奴婢哪里有那个胆子编排事情?这是实在替小姐觉得不值,才多说了几句。”    “是吗?”金嫣然缓缓站起,无视旁边倾倒的香炉,一脚踩下去,方才还燃着的画纸此时全然成了一堆灰烬,小桃的身体无端抖了抖。    “母亲有问过我的事情?”金嫣然微微俯下身,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压迫之色,“你怎么回答的?”    小桃手心微微出了把汗,忙道,“小姐放心,奴婢什么也没说。奴婢哪里有那个胆子……”    “你为什么不说?”金嫣然却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原本温和的双眼变得犀利,“你是母亲安排给我的,不是该对母亲言听计从吗?”    小桃傻眼了,怔怔地看了金嫣然一眼,慌慌张张开口,“奴婢、奴、婢……”    “你到底是谁的人?”金嫣然不再与她绕弯子,直言不讳地问道。    小桃忙附身,此刻的身子已经抖成了筛子,颤颤巍巍道,“奴婢自然是小姐的人,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啊!”    若是搁在平常,金嫣然问出这个话,小桃可能还会镇定一对,可是如今她心中也没底了,因为此时的金嫣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金嫣然见她不愿说实话,懒得再废话,曼声道,“你若是说出来,我心情好了你就安然无恙;若是你不说,你想想你背后的那个主子可能护得住你还有你的家人?”    小桃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嫣然,嘴唇动了动,“小姐,你……”    “我不放在心上不意味着我不争不抢,我不说也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金嫣然声音很淡,让小桃几乎无法相信这是她服侍了那么多年的主子,那冷淡无情的神情与金夫人料理外室时候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    莫名地,小桃就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忤逆了金嫣然,下场一定会很惨,若是求一求,但凡金嫣然还有着以前的一丝心软,说不定就会峰回路转。    这么想着,小桃噗通一声磕下去,“奴婢求小姐恕罪,奴婢有罪。”    金嫣然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神色,半晌才看了看跪着瑟瑟发抖的小桃一眼,嘲讽般勾勾嘴角,“果然忍心难测,我好意待你,你背叛我,反而要强势和狠心才能让你们忠心?”    小桃埋着头,不敢起身。    金嫣然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你就说一说,你罪在何处?”    小桃忙一面抖着一面开口道,“之前西顾府的大小姐来府中的时候找到奴婢,告诉奴婢让奴婢将小姐的情况告诉给她,不过……不过奴婢没有答应的!”    “没有答应替她当眼线,却答应替她当说客,来破坏我与顾宛的关系?!”    小桃身体狠狠一抖,哭喊道,“小姐,奴婢没有!奴婢只是觉得那顾宛表面是为了小姐好,实际上却像个两面三刀之人,也是出于担心小姐上当受骗啊!”    金嫣然皱皱眉毛,没有开口。    小桃以为看到了一丝生机,更加真切地道,“顾天香用奴婢的兄长在他家铺子里面当掌柜的事情来威胁奴婢,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可是奴婢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小姐的事情,而且奴婢说的关于那顾宛的话也句句是真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金嫣然突然凝眉冷笑道,“在我去白家退婚之前,是你将那幅让我混淆的画放在我枕下的?”    小桃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我看到那幅画,以为齐云轻心里是有着自己的,然后就随了你的心愿去退婚了,还闹到了清宛山庄。如此这般,也是为了我好?”    小桃眼睛闪烁,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话,半晌才憋出一句,“奴婢是看小姐对齐公子情深义重,不想让小姐将来后悔……”    “啪”地清脆一声,小桃脸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小桃先是一蒙,紧接着火辣辣的痛感袭来,不由得目瞪口呆,“小姐……”    外面的梅兰听见动静推门进来查看,看到小桃跪在地上,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哭的满脸是泪,而金嫣然立在小桃面前,面色冷厉。    “小姐?”    梅兰略怔了怔,站在门口突然觉得里面的那个女子无比陌生。    “将门关上。”    梅兰莫名打了个寒战,忙走进去,转身将门关上,小心翼翼地回转身,斟酌着唤了一声,“小姐?”    那本来温和的眸子中分明有什么东西变了。    金嫣然面带微笑地看着梅兰开口,“小桃说她受了别人的威胁,所以蛊惑我毁了婚约,如今弄得金家与白家关系僵化,这件事你觉得该怎么处理才好?”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梅兰却无端留下了冷汗,看着哭得蜷曲成一团的小桃,梅兰有理由相信,如果她的回答不能令金嫣然满意的话,自己一定也会受到牵连。    “心术不正,不忠不诚,欺下瞒上之人,该罚。”    金嫣然浅笑开来,“说得好,那依你之见,该怎么罚呢?”    小桃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一下子扑到梅兰面前,面露惊恐,“梅兰姐姐,你不能……不能!你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西顾府大小姐用我哥哥来威胁我,我才就范的,这件事情你不是知道吗?!……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梅兰一惊,猛地将小桃甩开,怒斥道,“你不要胡说霸道,在这里胡乱攀咬,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桃摇着头,眼中流露出绝望,“梅兰,我们不是一直都是好姐妹吗?”    “以前是,可是你欺瞒小姐,如此,我怎么可能还与你做姐妹?!”梅兰一脸痛心,“你糊涂啊!这般不忠不义的事情怎么可以做?”    梅兰一面说一面拿眼睛觑着金嫣然,期望从金嫣然眼中看出一丝不忍,若是那样,她就可以拉小桃一把,可是她看到的只是金嫣然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发现梅兰迟迟不说话,金嫣然渐渐没了耐性,“这么一件小事也做不到,我留着你们在我身边有什么用?!不如直接将你们都打发了来的好!”    梅兰只好急忙开口道,“小姐,小桃心思不纯,不能再继续留在府中,不如打上三十大板逐出府怎么样?”    小桃不可置信地看着梅兰,往后趔趄退了两步,“三十大板?!那我还有命吗?”    梅兰看着她,心中不忍,但是没有办法,她已经是斟酌着说了,如果说轻了,金嫣然不消气不说还会连她一并罚了,若是说重了,她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才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以她多年对金嫣然的了解,还是个心软的主子,这次也许只是气得紧了,才这般重罚,于是这样回答。    没想到,金嫣然听了这个决定,眉心皱的更紧,回身走到桌前,一只漂亮的手拈起桌上的茶壶,慢慢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水,一面倒一面开口道,“这样处理听起来好像挺重的,可是我一向是不喜欢听打板子或者是人的哭嚎声的。而且她若是养养就好了,我这心里就不得劲,这可如何是好?”    梅兰忙跪倒在地,“奴婢思虑不周,还望小姐恕罪。”    “这样!”金嫣然嘴角一勾,原本清丽脱俗的面容,莫名多了一丝魅惑妖冶,“我一向这性子你都是知道的,若是公然处理她,我岂不是会被人说成是残忍之人,传出去名声多不好。不如你代替我悄悄地将人处理了?”    话语刚落,小桃面露恐惧,反应不慢,抬脚就要冲到门口,梅兰脑中闪过电闪雷鸣,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一把将小桃拉了回来,摔倒了地上。    人逃命的力量得有多大?梅兰看着自己的手,她却一把就将人拉回来了,她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命?    小桃被摔了一下,因为惯性的力量被甩到了金嫣然的脚边,中途磕到了桌角,从地上抬起脸的时候已经有大片鲜红的血顺着额角流下。    这般痛苦之际,小桃抬头的脸在看到金嫣然的一瞬间仍然流露出更多的不可置信,痛苦变成了惊恐,“不要!啊!”    通!……    “小姐……”    金嫣然淡淡地收回自己手中变形的茶壶,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搜出帕子,开始擦拭自己的手,吩咐道,“处理了,不要让人知道。”    梅兰麻木地点头。    金嫣然顿了顿又道,“处理完了之后去西顾府帮我请一下顾大小姐。”    既然你们都欺软怕硬,我就硬给你们看!    61,城里的人很会玩    “你说嫣姐姐来过了?”顾宛晚间吃饭的时候,听到碧云带过这么一句,稍稍皱了皱眉,“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我?”    “不是小姐说的,你要好好陪着齐公子,让我们不要打扰你吗?”碧云浅浅笑道,“再说了,金小姐跟小姐一向关系好,就算缓一缓不见金小姐也该是能理解的。”    顾宛点点头,皱皱眉道,“我就是觉得,她估计是担心云轻哥哥的伤势,一会儿你派人去金府告诉嫣姐姐一声,就说云轻哥哥一切安好,叫她不必在意。”    碧云抿着嘴笑,将一道凉菜往顾宛面前推了推,“小姐先前不是说想吃这个?我今天特地让赵妈妈做了些,小姐快别操心了,多吃点!”    顾宛点头,那是顾宛最喜欢的凉拌海带丝,她当然不会拒绝。    在抚远乃至北漠,这海带都是个稀罕物,要不是裘迟这次来这里的时候带了些,顾宛也不见得能吃得上。    顾宛吃了两口,吵着不够辣,一边扇着嘴一边让碧云再去拿一些辣椒来。    碧云满脸的不赞同,“小姐可少吃些罢!之前不是还说辣吃多了肚子不舒服,脸上也不爽利?到时候吃完了明天一早起来,又来吵我们,怪我们没拦着你。”    顾宛苦了苦脸,“我就稍稍加一点,这样吃起来比较去湿气。”    碧云翻翻白眼,“小姐对我撒娇也没用,别说厨房的辣椒没了,就是有,如今也不是奴婢能随意取来的了。”    顾宛不由得瞪眼,“为什么?我的厨房还不许我取?”    “要问这个你得去找世子爷,之前小姐吃那个叫什么火锅的,闹了肚子之后,世子爷就专门去厨房叮嘱过了。今日要不是我好求了一阵,如今这海带丝也没有的。”    顾宛遗憾地抿抿唇,便作罢了。    左右她也不是非要现在吃不可,而且吃过之后又是长痘痘,又是拉肚子,她也吃不消,摆摆手就让碧云也吃饭去了。    这么久了,顾宛还是不太习惯吃饭的时候旁边有人给她布菜和服侍。    顾宛一个人吃的正欢腾,辣的欢畅的汗直流,一个阴影突然出现在饭桌上。    顾宛抽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有种被抓包的尴尬。    “……琅哥哥,你要不要一起吃?”    先下手为强一向是顾宛的准则,眼疾手快地夹了一筷子海带丝就凑到萧琅渐面前,中途还好死不死地滴了一滴辣椒油在萧琅渐雪色的袍子上。    萧琅渐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你之前不是说在这方面会听我的,就是这么听我的话的?”    顾宛不由得心虚,之前她闹肚子过后,萧琅渐恶狠狠地告诉过她以后吃辣要听他的,不能多吃。    这下,东窗事发,顾宛突然觉得手里的海带丝是烫手山芋,丢下也不是,吃掉也不是。    正愣神,萧琅渐的身形往前一凑,将顾宛筷子上夹着的海带丝一口吃下去,优雅地擦擦自己的嘴角,心安理得坐到了顾宛对面,叹口气道,“忙活了一整天,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了。”    “你还没有吃饭吗?”顾宛不由得惊讶,当即朝外唤道,“碧云!”    萧琅渐忙制止道,“不用叫人了,我看你也吃得差不多了,就用你的筷子吃就好了。”    顾宛莫名红了红脸,结结巴巴道,“我还没有吃饱……”    “那我们一起吃。”    “什么意思?”    “你喂我。”    顾宛黑了黑脸,就预备站起身,“要不我还是去给你拿双筷子子!”    肩头被按住,萧琅渐有些无奈,“有的时候脸皮比谁都厚,有的时候又比谁都脸皮子薄,真拿你没办法。”    顾宛吐吐舌头,手中的筷子突然被抽走,顾宛不由得目瞪口呆地看着萧琅渐,“你干嘛?”    萧琅渐伸手夹了一筷子比较清淡的小炒青菜,凑到顾宛嘴边,眼神温柔,“你不肯喂我吃,我不就只能喂你吃了?”    顾宛面色纠结地看着离自己嘴边咫尺之遥的菜,犹豫了下,张口,咬下去,咬下去的一瞬间眼前却一黑,口中不期然含住了除了菜之外的东西,还是个会动的。    不但是个会动的,还特别不老实。    最后,顾宛是黑着脸完成这个充满油炒青菜味儿的吻的。    “还要吃吗?”    顾宛抽抽嘴角,“我饱了,还是你自己吃!”    萧琅渐面露遗憾,与之前吃不到辣的顾宛如出一辙,“那怎么办?我还没有吃饱。”    顾宛摊手,“筷子在你手里,菜就摆在桌前上,你再吃不饱的话能怪谁?”    萧琅渐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凤眸微挑,看向顾宛,“这些不合我的口味。”    被浸淫这么久了,顾宛多少懂一些萧琅渐的套路了,翻翻白眼,不接萧琅渐的话,转身往里走,“吃完就快走!我今天也怪累的,忙活了一整天呢!”    背后没有人回话,顾宛走到一半,回过头去看,却猝不及防地被抱了个满怀。    萧琅渐抱着顾宛,语气充满了撒娇和不满,“你忙你活该!”    顾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忙活一整天这个男人不安慰她就算了,居然还说她活该,真当姑奶奶好欺负啊!    黑着脸要睁开萧琅渐的怀抱,却不期然被抱得更紧。    “你一面说我活该,一面又抱我这么紧,堂堂的萧世子是不是太厚脸皮了?!”    “他抱了你,我不喜欢。”萧琅渐闷闷地声音响起。    顾宛脑中一闪,知道一定是白天的时候萧琅渐不放心倒回来看到了,心略微软了软。    平心而论,要是让她看到萧琅渐跟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她也一定会不舒服的。    指不定还不能像萧琅渐一样忍住,没冲上去将人暴打一顿就算好的了。    于是轻咳一声,顾宛顺从地往萧琅渐怀里靠了靠道,“我只是当云轻哥哥是我的兄长,没有男女之意。”    “可是他不是。”    顾宛被萧琅渐这句话气笑了,忍不住道,“我总能去管着别人的思想!再说了,我已经跟云轻哥哥说清楚了,以后都会如以前一般把他当做兄长,云轻哥哥也已经答应了。如此,还有什么问题?”    萧琅渐眼睛亮了亮,“你当真与他说清楚了?”    顾宛点点头,“不然呢?”    “没什么不然了。”萧琅渐高兴了,将顾宛往怀里揽了揽,笑的像个傻子,“我知道宛宛心里是向着我的就好。”    顾宛也抿了唇笑,她感觉得到萧琅渐是真心的高兴,也不自觉地高兴起来。    尽管两人马上就要面临一个大问题。    尽管两人满上就要远走他乡。    她还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可怜了嫣姐姐,本来我觉得她就算与云轻哥哥不成,总算与白怀玉是一桩美事,谁知道她性子烈,竟然就那么将婚书撕了,如此一来,少不得要闹一阵了。”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总这么操心着别人的事情,我却一直在操心你的事情的。”萧琅渐边说,边点点顾宛的鼻子。    顾宛摸摸鼻尖,娇娇地打了个喷嚏,“我的什么事情?”    萧琅渐浅浅笑开,低眸打量着顾宛,眼中笑意逐渐加深,“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的事情啊!”    顾宛相信,萧琅渐所说的长大与一般的长大含义一定不一样,不由得老脸一红,“一天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萧琅渐面色无辜,“我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不就是说了希望你赶快及笄好迎娶你过门吗?”    顾宛不由得更羞更气,因为这样显得好像思想污秽的人是她一般了,拿粉拳狠狠砸了萧琅渐几下,才将脸埋进萧琅渐怀里了。    萧琅渐一边有一下没一下拍着顾宛的肩膀,一边看着外面的夜色苦笑:顾宛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他却是半点玩笑都没有的。    就如此刻,这压抑的感觉可真是难熬啊!    ……    一如既往地天气好的早上,整个抚远镇却被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炸开了。    顾宛接到消息的时候,着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确定你说的是真事儿?!”    碧云抿了唇笑,“奴婢还能诓小姐不成,外面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了。现下五皇子的轿辇就在顾府,等着顾天香上轿呢!”    “可是顾天香不是云寒暮的未婚妻吗?”顾宛对这个消息简直是叹为观止,“果然不愧是京城来的人。城里人也太会玩了!”    碧云没理会顾宛稀奇古怪的话,接着道,“谁说不是呢!除了这个还有更奇的呢!”    “还有什么?不要卖关子!”    “听说顾天香是在金府里面与五皇子偶遇的,外面都传,五皇子见到顾天香时,顿时惊为天人,说要将人带走呢!”    顾宛却忍不住皱皱眉,“金府?”    金府只有金嫣然和金世元两个,却都是与顾天香不是很对付的,顾天香为什么会到金府去?!    刚思及此,上次出现过的直觉又来了,顾宛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而且是祸不是福,想了会才对碧云道,“你去让柳逝查一查,到底为什么顾天香会到金府去?”    碧云一愣,想了想道,“说起这个,奴婢也觉得奇怪,总不会是金小姐请她去的?”    顾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顾天香不同于顾天兰,她有几分心计,若是金姐姐吃亏了就惨了,还是去问问的好。”    碧云点头,深以为是,刚要转身去找柳管家,就见一个身影娉娉婷婷地从前方走来,不由得笑道,“小姐,说曹操曹操到呢!金小姐来了!”    顾宛扭头,果然见金嫣然穿着一身红衣款款而来,忙欢喜着立起身,“碧云,快去准备茶和点心!”    说话间,金嫣然已经走到了顾宛面前,“哪里就那么见外了,还要准备茶点。”    顾宛亲亲热热地拉着金嫣然在桌前坐下,“我一直想要去金府找嫣姐姐的,又怕因为上次的事情嫣姐姐忙不开,就没有去打扰。如今,白家的事情可处理好了?”    金嫣然眉心添上一抹哀愁,苦笑着摇摇头,“还没有。宛宛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如今不但丢了芝麻,也没了西瓜?”    顾宛摇摇头,劝慰般地道,“若是真的丢了,捡不回来,证明缘分未到,我相信凭着嫣姐姐的才貌,一定会有更好的人家的。”    “不会有更好的了。”金嫣然面色憔悴,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案上的茶杯。    顾宛看在眼里,有心转移话题,开口道,“我与姐姐亲近,就不绕弯子了。方才我听碧云说五皇子看上了顾天香,要将人带回京城,这件事情可是真的?”    谁知道,金嫣然听了这话,突然打了个寒战。    顾宛不由得脸色一变,“里面有内情是不是?”    金嫣然将脸转到一边,“我什么都不知道,母亲不让我管。”    “到底怎么回事?听碧云说五皇子是在金府遇到顾天香的,我就觉得不对,是不是她本来想要害嫣姐姐的,结果却害到了自己头上?”    金嫣然摇摇头,眼中却闪烁,轻声道,“现在我什么事情也没有,我不想再追究了。宛宛,你也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    顾宛深吸口气,才将怒火压下去,“我说今天怎么心里老是不踏实,原来是这里又有人在作妖。幸亏还有金伯母,不然姐姐不是要吃亏了?”    金嫣然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顾宛以为可能发生了什么金嫣然不想提及的事情,也就不再追问,只端了桌上的茶来喝。    金嫣然顿了一会儿,眼睛盯着茶碗里翻转的茶叶子,似是不经意问道,“宛宛,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    “这不是应该的嘛!谁对我好,我就对她好。”顾宛不以为意,随口答道。    金嫣然眼睛闪了闪,好笑般地开口打趣道,“那要是对你不好的人呢?”    “怎么个不好法?”顾宛转过头,一双清澈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金嫣然,毫无心机的,坦然相待的。    金嫣然将眼睛转开,似呢喃般,“比如毁掉所有你看重的东西……”    62,多情郎,女儿心    “嫣姐姐,你说什么?”顾宛没听清金嫣然说了什么,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金嫣然问道。    金嫣然恍惚一笑,摇摇头道,“我最近脑子有些不清楚,总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我刚刚说了些什么吗?”    顾宛摇摇头,“你声音太小了,我没听太清楚。”    顾宛边说便打量金嫣然的脸色,只见金嫣然眼睑下乌青一片,该是没有睡好,精神有些恍惚也是有的,忍不住开口劝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嫣然姐姐何不学着以前那样看得开一些?”    金嫣然埋着头,在顾宛看不到的地方,手里攥紧了一方帕子,虚弱地笑道,“若是看开有那么容易,我何尝不想看开呢?宛宛,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可能诚实回答我?”    顾宛看了金嫣然一眼,点头微笑道,“当然,我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好互相隐瞒的?”    金嫣然也笑,站起身,望着凉亭外的景象怔了会儿神,才缓缓开口,“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齐云轻的,是在那天撞到我们两个之前还是之后?”    顾宛一愣,略微皱了皱眉,开口道,“我不愿对你说假话。在那之前我猜到一点,不过并没有证实。”    金嫣然没有回身,面对着湖面而立,亦没有开口。    “嫣姐姐,我之所以没有直接开口问你,是因为当时我猜到的时候你已经同白公子定亲了。更何况,你没有说,我也不好开口问,这件事我也有不对,嫣姐姐不要怪我可好?”    金嫣然缓缓回过身,脸上还是带着顾宛熟悉的温和的微笑,“我哪里来的立场怪你,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罢了。倒是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对我生分了可好?”    顾宛郑重点头,“那是自然。嫣姐姐可要去看看云轻哥哥?”    金嫣然摇头苦笑,“我就不去了,见了也是徒增烦恼罢了,到时候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怎么好?待我冷静下来再说罢!”    顾宛只好作罢,金嫣然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回去了。    顾宛将金嫣然送到门口,看着金嫣然上马车的身影,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定,微微皱了皱眉,摇摇头,转身回去了。    这边金嫣然在马车上,身体坐的笔直,双眼紧闭,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直到泪水变冷,干涸,双唇才颤抖着吐出一句呢喃,“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你就不能骗骗我?”    “小姐,白公子等在前面,小姐要见吗?”梅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金嫣然整整表情,想抬手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抬起手来还没动作又放了下去,开口道,“请白公子到后门。”    外面的白怀玉本来以为金嫣然又是不肯见他的,此时听到金嫣然的回复有如天籁,很快跟在马车后面来到了金府后门。    马车停住,金嫣然从马车上下来,一身红衣衬得原本清丽无双的她莫名多了分妍丽妩媚,只立住盈盈望过来的时候,脸上的泪痕和红肿的双眼突地夺走了白怀玉的呼吸。    白怀玉紧着上前几步,金嫣然有些仓皇地后退,白怀玉自知有些失礼,忙慌张地停住脚步,脸上有些失望之色,担忧地道,“你为何哭了?你可还好?”    金嫣然有些泪眼朦胧地瞅了他一眼,将眼睛转开,不说话。    白怀玉更有些不安道,“你不用为了悔婚的事情担心,我已经同爹娘说好了,娶不到你是我自己没有福气。我不怪你,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金嫣然这才转过眼满脸愧疚地看了白怀玉一眼,“你当真不怪我?”    白怀玉看着金嫣然满怀歉疚小心翼翼的样子,更加地心疼,忙不迭点头道,“自然。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我自己不够好。”    金嫣然微微埋下头,有些恳切地望着他,“那你以后可还愿意与我做朋友?”    白怀玉眼中似惊似喜,点头道,“愿意!当然愿意!”    金嫣然媚眼横生地看了白怀玉一眼,做羞涩状转过脸去,脚步有些急促地往后门门口走,“我要回府里去了,再见。”说完就带着梅兰踏进门去。    直到金嫣然离开,白怀玉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些压抑不住的欢喜雀跃。    是不是之前自己提亲提的太突然,所以嫣然才会觉得不高兴才会悔婚,是不是自己从朋友做起还是有可能的?    这么想着,白怀玉嘴角的弧度勾了勾,眼睛一转,却看到自己脚边落了一方帕子,稍稍一愣,弯腰拾起,只见帕子的右下角绣了一个小小的嫣字。    白怀玉略愣了愣,紧接着脸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如珍似宝地想将帕子揣进怀里,又觉得不好,犹豫再三,到了前门差门房的人叫出了金嫣然身边的丫鬟梅兰,“你家小姐的帕子落在了后门那里”    梅兰眼都没抬,也没有去接白怀玉递过来的帕子,正色道,“我家小姐可不是随随便便丢帕子的,要么是不要的要么是白公子认错了,白公子还是请回!”    梅兰说完就转身离去,白怀玉愣了会儿神,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地摇摇摆摆地离开了。    而此时在金府里面的金嫣然,正望着自己榻上遍体鳞伤的女子出神。    那女子脸上已经没一处地方是完好的了,一块疤接一块疤重叠着,狰狞恐怖,手脚上也是,烫伤,烧伤,割伤,遍身都是。    “你看看你自己,像不像一个可怜虫?”金嫣然眉心微皱,似是怜悯般道,“说穿了,你又做错了些什么呢?”    那女子身体忍不住一抖,却没有起身。    “你还在装吗?装疯、装傻,还装睡?这样他们就会饶过你不成?”    那女子身子又颤了颤才半立起上半身,回过脸来,一张恐怖的脸就这么大咧咧正对着金嫣然,嗓子如同地狱里的修罗一般沙哑可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已经这样了,你也要落井下石不成?!”    金嫣然丝毫不惧那张可怕的脸,微笑着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才好心将你从那个鬼地方救出来而已,你难道不感激我吗?顾天兰?”    如果此时顾宛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当初被她送进丽人阁的顾天兰。    “感激?!”顾天兰冷笑一声,阴沉沉的语气配上沙哑难听的声音更加让人毛骨悚然,“你与顾宛是一丘之貉,还让我感激?!”    金嫣然摇头笑道,“你说的这个可不是事实。之前你与他们东顾姐妹发生的事情我可是丝毫不知情的,我也下不了那个狠心,将一个俏美人儿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啊!”    顾天兰狐疑地打量金嫣然一眼,“你如今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顾宛还嫌不够,还要连同你设计陷害我不成?!”    金嫣然摇摇头,走上前来,按下顾天兰的肩,微笑道,“妹妹多想了不是?我是同情妹妹,宛宛做的过了,怎么说也不能将一个清白的女子送到那种地方才是。”    顾天兰眼睛闪闪,顿了下突然笑开,“我之前听坊间的人说你与白家的婚约毁了,莫不是与顾宛有关,你记恨在心?!”    金嫣然脸色一变,顾天兰了然地冷笑,“我虽然现在人为鱼肉,却不是谁都可以利用的!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你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顾天兰吗?想让我给你做刀剑,想得倒是美!”    金嫣然后退两步,勾勾指甲,“你当真与以前不同了,脑子也多了。”    顾天兰冷笑,“金小姐才是让我刮目相看,昔日温声细语的美人儿如今竟也起了害人的心思。”    金嫣然无所谓地挑挑眉头,“谁让造化弄人呢!我想要得到我想要的,就得做些事情。”    “我倒是很好奇,顾宛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她?!”    金嫣然眸色突然变得凌厉,冷声道,“我如今能救你出来,也能送你回去,或是用一千种法子让你比在丽人阁的时候过得还要苦,你最好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顾天兰也不甘示弱,“我从来没有说我要听你的安排!”    话语刚落,喉咙突然被狠狠扼住,顾天兰一张原本就狰狞不堪的脸变得更加让人惊惧,只见一个黑衣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顾天兰身后,扼住了顾天兰的喉咙,将人提了起来。    “你!”    直到顾天兰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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