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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不是让对方得了便宜? 于是庄远赔了笑脸,忙弯腰道,“特使不是说这丫头贱骨头,嘴很硬嘛!我有办法让她乖乖说话,还是放在我这里更好,到时候有了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特使,不知道特使在哪家客栈下榻?” “你有什么办法?” 庄远忙道,“这丫头跟在我那逆子身边,随了我那逆子的性子,有些话不用点特殊手段她是不会说的。您看……?” “哼!庄县令莫不是想在里面动什么手脚好瞒天过海?!”特使不买庄远的帐,“这你就别想了,逼供人的本事你不一定有我们擅长,若庄县令也想知道结果,等我问出来了自会派人来庄府通知你。我今日来,就是想提醒提醒你,不要将我们当傻子,这抚远城,到处都是我们的人,若是东西找不回,云翼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庄远见没有办法,只好点着头无奈同意。 特使让人将柳絮待下去,很快离开庄府。 管家此刻忍不住凑过来,小声问道,“老爷,这些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凶神恶煞的,老爷怎么就知道他们是枭王的人?王府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粗鲁无礼的啊!” 庄远白了管家一眼道,“你懂什么?!那枭王不是哪个国的王爷,这只是江湖上的人给他的尊称。” 管家讪笑着点头,“原来是这样。” 庄远睨了管家一样,管家默默闭了嘴退到外面,留下庄远一个人在前厅里思绪纷纷。 庄远担着抚远县令的位子,徇私枉法的事没少干,无非是拿人钱财帮忙冤枉个人、与各大赌场妓院暗中沆瀣一气之类的为官通病。 唯独枭王这一条财路,却是一件涉及到国家大事的,稍不留神就是叛国逆臣的大罪,因为那枭王虽然没有王爷身份,却是西戎实打实的国师。 这罪往小了说是做生意,往大了说就是通敌。 所以,这件事情他一直没有自己出过面。 当时清明公子将这条财路介绍给他的时候,顺便给了一个得力的人手就是云翼,这么久也一直是云翼打理云暮轩,而他就负责收钱就可以了。 现在出了事,对方找上的人却是自己,庄远心中知道里面怕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却舍不得将那生意打了水漂,更何况还有那几大箱金银财宝,一想到他就心里痒痒。 想起柳絮方才说的话,又想到许氏,庄远心里有些不忍,若庄曲然当真是为了自己才去解决云翼的话,自己就是误会了他。 可是从他的行为来看,他分明又是反对自己做这个生意的,而自己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就算自己肯停止,以枭王的能力,自己怕是也逃不了一死。 总之,庄曲然还是在自己的对立面。 既是敌人,就留不得。 许氏也一样。 庄远吐出一口气,做了这个重大决定,便也压下了去后院救下许氏的心思,暗暗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这边说了这么久,如今去拦只怕也来不及了。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了进来,满嘴鲜血,看到庄远当先就是一句,“可有自称枭王特使的人来过这里?……” 另一边,秦氏身边的红苕也赶了过来,“老爷,许氏被人劫走了!……” 111,结束太快 夜凉如水。 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而过,惊起枯树林里一群寒鸦。 “不好!有人追上来了。”柳絮突然停住脚步,一把拉住徐虎道,“你带着夫人先走,我来应付一会儿。” 徐虎淡淡看她一眼,将她往前一推,朝后面众人使个眼色,自己带了十几个人往后面而去。 柳絮恨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无法,只好带着许氏继续往前赶。 只是她可以脚步不停,却要担心着许氏的身体能否承受住,因此还是渐渐慢了下来。 颠簸中许氏已经醒了,看到柳絮先是一怔,紧接着抓住柳絮的手问道,“然儿呢!然儿去了哪里?!” 柳絮忙道,“夫人放心,现在公子很安全就是公子让我来接你的。” 许氏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却又想到另一件事,“然儿……他果真是要跟他爹对着干?” 柳絮听到身后的动静,心里着急,忙道,“夫人,公子总归是为了您好的,如果咱们再不走,可能就走不掉了……” 许氏一晃神,忙道,“那咱们快走!他爹……他爹现在要杀了他啊!”说着就要站起身自己走,却无奈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哪里还经得起再颠簸,根本使不上力。 柳絮忙将人扶稳了,“夫人小心……” 一行人没走出多远,后面已经有人追了上来,当先的正是庄远怒气冲冲的一张脸,“差点又被你们骗了,如今看你们要逃到哪里去!” 柳絮带着许氏退到一片树林,将许氏护在身后,看着庄远愤愤道,“如今柳絮还敬你是我家公子的爹,在这里尊称你一声老爷。只是柳絮没有想到你能对夫人下这么重的手,夫人陪伴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庄远冷冷一笑,一抬手,后面的弓箭手整装待发,拉箭上弩,“你个丫鬟背主求荣,联合外人演戏骗我不说,如今还想用这些有的没的骗我不成?!” “柳絮之前所言,句句是真!”柳絮知道现在必须尽量地拖延时间,更加言辞恳切道,“公子只是不忍心见老爷误入歧途而已,老爷为何不愿意静下心来想一想,若是云暮轩里面的件件桩桩被朝廷知道了,该是怎样严重的后果?” 庄远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 柳絮亦冷声道,“我只是在告诉老爷一个事实,老爷也该分清楚到底什么人是真心为了老爷好的。” “哼!你不过是个婢女而已,倒是好大的口气!”庄远抬手,再懒得废话,刚要开口下令射箭,一把刀悄无声息地架上了他的脖子。 “让他们退下。” “公子!” “然儿!” 两声同时响起。 庄远扭动脖子,看到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正是惹了大祸之后就消失不见得庄曲然,不由大怒,“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到底想做什么?!竟然敢拿刀对着我,反了你了!” 庄曲然轻笑一声,“你不是说过早就跟我这个逆子断绝了父子关系了吗?怎么?你要是如今反悔还来得及。” 庄远冷冷一哼,“我就不信你还真敢对你老子下手!”说着就抬手要去挣脱开庄曲然的刀,下一刻却痛呼出声,不敢置信地看着庄曲然,“你……” 血,顺着庄远的脖子一滴滴往下滴。 几滴温热渲染在了庄曲然的手上,庄曲然不动声色地手收进袖子,袖子有轻微抖动的弧度,面上却依旧笑道,“现在,你总该信了。” 庄远的胸膛气的抖起来,起起伏伏,将收未收,一双眼睛里面几乎要喷出火来,凶狠地瞪着庄曲然,嘴里不由大骂道,“你这个逆子……”脖子却终究不敢移动半分。 “此言差矣。”庄曲然嘴角迁出一丝笑容,只可惜里面的苦涩庄远未曾看到,“如今……你我已不是父子关系了。今日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爱抓着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荣华富贵不放,我也自有我要守护的人和物。” 庄远厌恶地看着他,“你想如何?” “叫你的人退下,放他们走。” 庄远眼睛闪了闪,“他们能走,你不能走。” 庄曲然的笑容僵了僵,看向庄远的眼睛里失望不已,“事到如今,你还舍不得你的财路?” 庄远冷哼道,“若不是你,这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忽然又像想到什么一般语气稍稍趋于缓和,“如今我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若是这批货拿不回来,等待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你当真忍心?!” “你嘴里一直挂着的这些货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你可知道?” 庄远面皮子紧了紧,“那又如何?!” 庄曲然试着想让庄远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继续道,“你当真云翼抓的这些人都是些普通身份的人?云翼抓的都是些略有头脸的人家的女儿,先绑架勒索,拿到钱之后又将人卖到西戎枭王手中,你可知道那些女孩儿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庄远冷冷将脸转开,“那些事情与我何干?” 庄曲然凄然一笑,眼中对庄远再无希冀,“你觉得与你无关,可是那明明是我们大齐的子民,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她们最终的结局却是被南疆人用来试蛊炼药你可知道?!” 另一边许氏听到这些也震惊不已,她从来不过问庄远的事情,也没想到庄远会做这些事情,不由得面色复杂。 庄远对庄曲然的话恍若未闻,一张脸难看的极点,“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想法,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若不快些将我放了,那咱们今日这父子就此了断,从此以后就是敌人!” “随你……我说这么多,算是全了你的生养骨血之恩。既你已经决定了,还望你以后但凡有半分后悔今日选择,也不要让我知晓。” “哼!我既决定了,就不会后悔。”庄远冷声道,“倒是你,若是你如今知错就改,告诉我那些货去了哪里,还有那几箱东西的下落,我可以认回你这个儿子。” “不用了!”庄曲然眸中坚定之色一闪,已经擒住庄远反过身面向后面的官兵,一把刀没有丝毫迟疑地紧紧贴上庄远的脖子,大声吼道,“都退后!不然我就杀了他!” 庄远感觉到刀刃的凉意,也顾不得破口大骂,急忙道,“都退后,快退后!” 那些官兵面面相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刚听了一堆了不得的事情,此刻都恨不得装作没听见,很快退后几步,手里的弓箭也不由得放下。 柳絮带着虚弱的许氏,庄曲然带着庄远就这样一路东行,路过清宛山庄之前一里地左右却换了方向。 柳絮发现不对,忙道,“公子?” 庄曲然头也不回,只低声道,“这事儿,得听我的。” 柳絮咬了咬嘴唇,有心提醒庄曲然若是如今只有这几个人,只怕很快就会被庄远再缠上,最终想要逃离怕是难上加难,却终究没有开口。 公子是怕连累顾小姐,怕是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决心了。 柳絮握握手中的剑,屏气凝神,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这边徐虎赶回山庄的时候发现柳絮等人还没回来,倒转头又冲了出去。 顾宛看着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的人不由得奇怪,问柳逝道,“难道计划失败了?” 柳逝心中也纳罕,“按说若真的失败了,犯不着什么也不说掉头就走啊!” 就在这时,碧云着急忙慌地打帘子进来,往室内看了一圈,跺脚道,“小姐,庄公子人不见了!” 顾宛“腾”地坐起,想起刚才徐虎匆忙而去,急忙道,“再多派些人跟着徐虎,这庄曲然又开始犯浑了!” 柳逝一愣,也反应过来,不过他想的更深入些,劝顾宛道,“他既不想让小姐出面也有他的原因,留在山庄里,终究还是在庄远的地界上。不如将他送走,既不会牵连到山庄也让他们的处境安全一些。” 顾宛想了想,点点头道,“就这么办!只是这人要往哪里送比较好?” 柳逝思忖道,“这个,庄公子既然去了,心里一定早有打算。他不是个简单的人,应该自己能处理好。” 顾宛点点头,“那你务必派人将他们保护好。” “我明白。小姐尽管放心。” 柳逝很快带着人离去。 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不仅顾宛,连冷繁声都带上了担忧,日日来顾宛房里转上一圈,“按说这去了这么久,就算送不走人也不该什么消息也没有。如今连庄远那边都是毫无消息的状态,这未免也太邪门了!” 顾宛凝眉,心里也很烦躁,半晌才道,“庄子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人手了,如今除了等,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总会有个结果的。” “希望不要等得太久。” 第三日清晨,总算有了消息,还是个令顾宛措手不及的消息。 庄远锒铛入狱,秦氏被调查,庄曲然和许氏安然到了南疆,柳逝也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清宛山庄,一切快的让顾宛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看着面前浅笑风华而风尘仆仆的男子,顾宛觉得像是在云里雾里一般,“你……打个仗怎么还能到处跑?” ------题外话------ 今天网没问题的话会有二更,么么~ 112,久别重逢 “我饿了……”一声温温软软带着撒娇意味的话出口,屋内的人集体起了鸡皮疙瘩。 添了几分凌厉之色的眸子在顾宛看不到的地方微微一扫,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柳逝率先清咳了咳,“事情世子最熟悉,就让世子告诉你,我想起来那些受了伤的下人们还没有安置,我先去安置一下……” 碧云也急急地福身,“那个,小姐,奴婢想起来炉子上还温着鱼汤,我去给世子端过来。红袖,过来帮我搭把手。”然后就拉着一脸懵懂的红袖往外走。 只有冷繁声还立在房内左看看右看看,对于这些人的行为嗤之以鼻,“这一个个跟猫见了老鼠一样,你有这么可怕吗?” 长眉一挑,立着的人不慌不忙开口,“方才我让人在先生房里放了一株断肠草,听说有千年的光景了……” 略带慵懒的话音刚落,冷繁声的人影已经消失在房内。 顾宛有些好笑地看着萧琅渐,“你将这人一个个都遣出去要做什么?” 某男眼神瞬间变得委屈不已,幽怨地望向顾宛,“他们天天都能看着你,我却是难得见你一面的,还不能跟他们争一争嘛!” 顾宛想到许久没见,也没再说什么,退后看了看他,小声嘟囔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又长高了?” 萧琅渐笑眯眯靠近,“只有高了吗?” 顾宛细细瞧了瞧,少年的眉眼已经长得更开了些,鼻梁挺立、眉若刀刻、眸深如渊亮的惊人,只那一圈霸占下巴和侧脸的胡子让顾宛敬谢不敏,不由得点点头,“嗯……还变丑了。” 萧琅渐眉眼微凝,眼神缱倦,“还变臭了,你要不要闻闻?”声音温柔如呢喃,话语间已经离顾宛很近,近到顾宛能清晰地看见他微微上翘的睫毛的弧度,感觉到呼到脸上的微热的气息,忍不住渐渐热了脸。 “你先去洗洗,吃点东西,咱们再说话!”顾宛往后退一步,将脸转开,心里暗骂自己定力不够,脸上却仍旧嫌弃不已,“确实有臭味,还有这满脸的胡子也去处理一下罢!” 萧琅渐一脸受伤地退开,“当真有这么臭吗?可这是我一路赶过来都没来得及梳洗的缘故,宛宛这是嫌弃我了?” 顾宛见他眼下有乌青之色,明显路上没少受苦,心里已经先软了半分,“不是嫌弃你,只是你现在这样也不好受,你先去洗漱一番,等会好好吃个早饭我们再好好聊怎么样?” 难得见顾宛这么有耐心地哄人,萧琅渐得寸进尺,“那我要在这里梳洗……” 顾宛立刻黑了脸,“不行……” 萧琅渐脸一垮,“我在路上骑死了六匹马才赶了来,路上都舍不得歇一歇,晚上都没合过眼,你当真忍心这样对我?再说你就立个屏风,我在这里边洗边跟你说话,也省的惊动了伯父他们,你……” “好了好了,你别再说了!碧云!”顾宛被萧琅渐吵得头疼,只好起身唤道。 碧云早早将东西准备好了,因为萧琅渐身份特殊,并不敢让别人知道,先使了眼色让萧琅渐藏起来,才让粗使婆子将浴桶和热水抬了进去。 萧琅渐还算配合,只是在东西置好之后才不情不愿地从里间绕出来,“我来这里,怎么每次非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顾宛白他一眼,用手将屏风拉过去捂严实了,“你自己是个逃兵的身份,难道还要大肆宣扬?” 冷不防下一刻手被拉住,萧琅渐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不是因为怕坏了你的名声?” 顾宛将自己手扯出来,白了他一眼,随口道,“你不就是奔着坏我名声的目的来的嘛!” 萧琅渐眼睛亮了亮,灼热地看着顾宛,像是看不够一般,顾宛没发现自己随口说的话对萧琅渐的影响,只是被他看得不自在,一把将人推到了屏风之后,“你自己非要到这里来,如今可没有丫鬟伺候你,你自己解决罢!” 萧琅渐哭笑不得地被推进去,因为累得紧了,加上也不忍再逗她,自己解了衣服腰带踏进浴桶里,当真自己解决去了。 顾宛当然不会当真留在这里跟他说什么话,顾自在外间拿了本书看,无意识地翻着书,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去听里面的水声,心里起起伏伏,脑袋也是晕乎乎的:明明最开始是明朗的关系,怎么如今却越发暧昧了? 从一开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总是在自己焦头烂额的时候出手相助,全然支持;对别人神色淡淡,与自己相处时却又总是死皮赖脸有如狗皮膏药。 这份不同就算一开始她不放在心上,却不知不觉间渗透着,让她越来越在意,心里萌动的感觉也渐渐明朗。 顾宛想到这里,不禁老脸一红,重活一世,前世的她也不是没经历过单纯懵懂的初恋,如今却总觉得自己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正发着神,一只手伸出来搡了顾宛一把,“小姐,里面怎么没动静了?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顾宛这才发现里面好像半天没有动静了,皱皱眉道,“应该不会,只是洗个澡,哪有那么多事?” 碧云笑道,“奴婢倒不是怕别的事情,就是这世子万一在里面睡着了,水凉了岂不是要生病?” 顾宛翻了一页书,淡淡道,“随他去!” 碧云忍不住拿着手帕捂嘴笑道,“小姐当真忍心?” 顾宛拿书敲了碧云的脑袋一下,碧云还龇着牙笑,“奴婢看小姐怕是不忍心,不然奴婢帮小姐去叫一声?”碧云说着作势往里间走。 “等下!”顾宛脱口而出,见碧云打趣的眼神,稍稍不好意思了些,不过因着性子里的恣意又很快释怀,“你先去再准备些热水,万一真的是水凉了一会肯定用得上。” 碧云笑的意味深长地出去了。 顾宛见她走了,才从榻上起身,走进内室,隔着屏风听里面的动静,安静无声。 “萧琅渐?” 没有回应。 “你睡着了吗?” 仍旧没有回应,连呼吸声都没有。 顾宛心下一跳,已经绕过屏风,往里看去,浴桶很大,水面上却空无一人,只漂着一条毛巾。 顾宛将毛巾拿起,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水面下,萧琅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安详地仿若睡着,却是没有呼吸波动的,水光潋滟干净,让人心惊。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顾宛一把将人从水底揪起,眼泪将落未落的时刻,正对上萧琅渐震惊错愕的样子,心下不由恼怒,一把将萧琅渐推开坐回水里面,“你故意吓人很有意思吗?!混蛋!” 顾宛心中气愤,扭头就走,却被萧琅渐拉住,一双手动弹不得,恼怒地瞪着趴在浴桶边紧紧拉住自己不放的人,“你到底要干嘛?作弄我很有意思,很有成就感?!” 萧琅渐就那么微微仰头看着顾宛,一双眼睛里似喜似有所得,半晌才轻启薄唇,仿佛怕吓着顾宛一般,声音平静而带着诱哄之意,“我没有故意捉弄你,我舍不得。” 寥寥几个字,像是一汪温温的泉水,仿佛将顾宛满腔的怒火温柔地湮灭,顾宛不说话,倔强地盯着两人紧握住的手,眉间的紧皱的眉头却微微松开。 良久,感觉倒萧琅渐暴露在空气中带水的手浸上凉意,顾宛才缓缓开口,“你先将我放开。” 萧琅渐定定看住顾宛的眸子,“我说真的,我没有故意捉弄你,我只是在休息,不留神睡着了。” 顾宛撇开脸,“我知道了,你先快点洗完将衣服穿上,水都凉了。” 萧琅渐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水里,时间久了,水果真已经凉了,不舍地将人放开,脸上有了一丝不自然,嗫嚅道,“那你先出去。” 顾宛清咳两声,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屏风。 萧琅渐很快穿好衣服出来,见顾宛靠在榻上心无旁骛地看书,倒有股生人勿进的气势,朝碧云做了个询问的眼色,碧云挑眉表示不知,顾自收了屏风后的东西出了外间掩上了门帘,守在了门外。 “咳咳,这衣服真合身呢!”萧琅渐没话找话说道。 顾宛眼皮子都没抬,“云轻哥哥的。” 萧琅渐脸黑了黑,搬了一把椅子坐到塌前,挨近顾宛,小声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刚刚只是稍稍打了个盹儿。” “你来就是说这个的?” 萧琅渐一愣,面上表情一瞬不瞬,无端带了傻气,颓声道,“不是。” 顾宛忍不住笑了,笑完又敛住,严肃道,“以后不要在这样吓人了,若真是累得紧了,就洗完了出来再睡,水凉了生病了你还想赖在这里不成?” 萧琅渐这才笑开,“我就知道宛宛待我好!” 顾宛挑挑眉,放下手中根本没有翻动几页的书,笑意嫣嫣地坦然看着萧琅渐道,“我只是投桃报李罢了,你待我也好。” 萧琅渐听了这话却没有开心起来,只若有所思道,“因为我对你好,你才对我好?若我是陌生人,不曾认识你,不知道应该对你好,你是不是也不会对我好了?” 顾宛听了这话忍不住白他一眼,“那是自然,无缘无故我为何要对你好?!” 萧琅渐有些怔愣,一想到如果不曾因缘巧合认识顾宛,就不会有如今的对坐,又或者与她对坐的人不是自己,就心里不舒服。 顾宛见他发神,起身到铜镜下面一边翻翻找找一边开口道,“虽然有那么多如果,那么多可能,但现在的事实是你认识我,对我好,我也认识你,对你好,这不就足够了?” 萧琅渐听了这话,心里微微热起来,激动地几步移到顾宛面前表忠心一般道,“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顾宛牵牵嘴角,顺势按住他的肩将他按到在铜镜面前,朝他比了比手中的刀子,提议道,“我来帮你修修胡子怎么样?” 萧琅渐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忙不迭点头,如果每次见面宛宛都能对他这么好,他真是要喜极而泣了。 顾宛先用热毛巾裹了皂角软化了萧琅渐的胡子,才将刮刀侧立,沿着耳际一点点修下来,不由开口道,“以前也没见你长胡子啊,怎么如今长得这么旺盛了?” 萧琅渐尽量不让嘴的动作太大,含糊道,“之前一直都有人帮忙收拾的,军营里却讲究不了这么多,时间久了,自然就变成这样了。” 顾宛撇撇嘴道,“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都喜欢留一把大胡子呢!” 萧琅渐想笑又不敢笑,只好道,“这话说的,什么叫我们这些人,而且若是真的像你说的一般,那岂不是我朝的正当年的男子都有一把大胡子了?而且,若是在朝为官,面容仪态都是很重要的,像我这般的胡子可是要不得的。” 顾宛也笑,“我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两人有说有笑地说着,碧云中间来看过一次,默默带着笑退了出去。 好容易将胡子打理完,顾宛顺手抹了一把已经短的没有感觉得胡茬,满意点头,“总算看着舒服点了。” 萧琅渐也满脸笑意,“你只给我一个人修过面容?” 顾宛想了想,摇头。 萧琅渐的笑容僵住,一把拉住顾宛的手,“还有谁?” 顾宛瞧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我爹!” 萧琅渐讪讪笑笑,“那算了,既然是伯父我就不追究了。” 顾宛好笑白他一眼,指指桌上的东西道,“你方才不是说饿了?洗那么久的澡,碧云都将吃的热了好几回了,先吃点东西,我还有话问你。” 萧琅渐坐到桌前,端着热腾腾的小米粥,边吃边道,“你问!” 顾宛盯住萧琅渐的眼睛,眸光微闪,“如今西戎战事未平,你到底怎么来的?” 113,梨落幽幽 “娘,这里的吃食可真好!这种天气还能吃到这么好的鱼和菜蔬,这得花多少钱啊?!”顾余年吃完饭翘着腿窝在榻上一边剔牙,一边对秦殷说道。 “余年,你注意点体面,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多丢人!”秦殷看着顾余年没出息的样子就头疼,忍不住叮嘱道。 顾余年却不想听她的唠叨,不耐烦的挥挥手,“那些小丫鬟都被我打发下去了,哪里有人会看见!” 秦殷尾骨伤了,根本立不起身,用手半支起身子道,“我也饿了,你将东西端过来些。” 顾余年不情不愿地看了秦殷一眼,“娘要吃东西就不该让丫鬟走嘛!没的麻烦!” 秦殷瞪他一眼,“我还使唤不得你了?不过是让你将东西端过来些,我有话要叮嘱你,能让那些贱蹄子在这里守着吗?” 顾余年不情不愿地将矮桌收拾了出来,将饭菜端上了矮桌,自己也坐到了床边,“娘要说什么就说!” 秦殷清清嗓子里的浓痰,吐到一旁的痰盂里面,示意顾余年拿出去,顾余年转开脸,只做没看见。 秦殷不好发作,只好提起另一件事,“我之前让你跟这里的下人们都处好关系,如今可有能用的人?” 顾余年一听这个顿时烦躁起来,露出明显的不耐烦道,“娘,这府里的人看着恭顺,其实心里面根本瞧不起咱,我一跟他们搭话他们就找各种理由离开,根本软硬不吃!” 秦殷眼睛里面闪过思量,“如此看来,倒是我以前看走眼了,这苏氏倒是个会收买人心的。” 顾余年不耐烦这个,只道,“我倒不这么觉得,那个苏氏每日里就是跟东顾那一大家子的人聊聊天串串门,庄子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那个姓柳的管家处理的。” “将事情全然交给一个管家?”秦殷一愣,摇头道,“不可能,就算真的有管家,也不会全然不管事,我看那管家年纪轻轻,必然有人管事的。” 顾余年像想起什么一样到,“娘!说起这个,好像那管家三天两头总爱往顾宛那丫头院子里跑。” 秦殷嗤笑一声,“往那里跑肯定是那丫头有什么要求了,难道还会是那个小丫头管事不成?!”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听说那些名门贵族就是大小就教会女孩子管家,顾余沥一向以贵族自居,让她从小就学习管家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我见庄子里的人经常提起顾宛那丫头,好像很能干一样。” 秦殷这才脸色变了变,思忖般道,“说起来最开始我们被从顾家族谱上除名的时候,那丫头是不是在场?” 顾余年拧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 “还有,齐家二嫂的事情那次,虽然说是因为那蠢货把事情办砸了,还差点把咱们牵连进去,可如今想起来,那次也是这丫头三句两句打乱了局势。” 顾余年不相信道,“娘,这个就有些夸张了?她不过是个才八岁的孩子,哪里能这么厉害。” 秦殷摇摇头,凝神道,“我来那日她说了些暗讽的话,我只当是苏氏教她的,故意用来恶心我。可是如今想来,苏氏虽对我不满,但是看在顾余沥的面子上不会下我面子,倒是那丫头自己看我不顺眼了。” 顾余年冷哼道,“她是你的小辈,还这么没大没小的。哼!没教养。” “她没有教养自然会有人让她知道里面的厉害!”秦殷冷冷一哼,“最近庄子里可有什么事情?我好似夜里总听到有动静。” 顾余年点头道,“我也觉得最近夜里好像有动静,有天夜里出去看过一次,看东边的院子亮着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知道了。娘你是不知道,我一出去走走,就很快有人将我拦回来,说什么怕我迷路,哼!说不定是怕我撞破他们什么秘密呢!” 秦殷放下碗筷,当下就有些坐立不安,“你去把院子里面那个粗使丫头梨落给我叫来。” 顾余年脸上带上犹疑,“娘你这……要真是不高兴,也不要拿人家庄子里的奴婢出气?” 秦殷冷哼一声,“我是腿脚不方便,不是眼睛瞎了!你们两个天天偷偷摸摸挤眉弄眼真当我是个瞎的?!” 顾余年脸上带上羞赧,急忙解释道,“娘你误会了,我是看梨落这么好一个人却只能做个粗使丫头才觉得很可惜,早早地替娘物色好了,想着说不定哪一天娘就能派上大用场了,才跟她走的稍微近些的。” “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秦殷看了他一眼,不多说什么,只道,“你去将她叫来,真怕我难为她的话,你就待在这里看着不就行了?” 顾余年忙笑着点头,“好咧!” 很快,一个碧色衣裳的女子跟在顾余年身后进了来,一张俏脸不施粉黛却依旧娇媚,身段窈窕弱柳扶风,一步三摇,哪里有一个粗使丫鬟的模样? 秦殷心下冷笑:难怪会被打发成一个粗使丫头,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丫鬟不论放到谁房里都招人眼球,可不是打发出去要省心的多吗? 梨落悄悄抬眼打量了秦殷一眼,秦殷笑的很和蔼地朝她招招手,“这丫头可真俊,来来来,走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梨落回头看了顾余年一眼,顾余年安抚般地朝她点点头,梨落才半带犹疑地走近秦殷,秦殷对两人之间的互动只当没看见。 “梨落见过老夫人。” 秦殷眼睛一亮,“你叫我什么?” 梨落抬头一笑,端的是百花齐放春意融融,“您是老爷的娘,可不就是老夫人吗?” 秦殷笑着点头,“你这嘴可真甜!只是……” 梨落抬头看去,只见秦殷避过身子拭泪,声音带着压抑的情绪,“我早已经与顾家脱离关系了。” 梨落见她极力忍着眼泪,心里有些怜悯,安慰道,“就算顾家族谱上已经没有你了,你终究是老爷的母亲,老爷心里一定记挂着你呢!” 秦殷慈爱地看着梨落,伸手从自己袖子上褪下一个温润碧绿的翡翠玉镯子,将梨落拉到面前,塞到了她手里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这镯子你收下,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梨落忙推辞地将玉镯推远,惊慌道,“老夫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奴婢哪里担得起你送的这东西呢!” 秦殷握住梨落的手,不让她将东西还回来,佯怒道,“你莫不是嫌弃我老婆子的东西才这般推辞?” 梨落忙道,“奴婢不是……” “那就收下!” 梨落目光落在手里的镯子上,上面温润的光滑腻可见,让她忍不住抚了抚,秦殷就势塞进了她手里,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是真的一见你就喜欢的不行,模样好性子也乖巧,哪天你要是做了我儿媳妇儿才好呢!” 梨落脸不由得红了,埋着头不敢看秦殷。 “儿子也是这么觉得呢!”顾余年接过话头道,“这满院子的丫头就属梨落模样好,又知道体贴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个粗使丫头,要换了我疼都来不及呢!” 秦殷笑眯眯地去看梨落,只见梨落将头埋得更低,却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心里有了底,状若不经意问道,“你原来是在哪里服侍的,几等啊?” 梨落低低回道,“奴婢之前是在少爷屋子里的,是少爷的贴身丫鬟。” “呀!”秦殷惊讶一声,奇怪问道,“那为什么如今被派到个空院子做了个粗使丫头?” 梨落抬头看了秦殷一眼,又将头低下去,小声道,“奴婢……奴婢打坏了少爷的砚台。” 秦殷不相信道,“不可能!清儿的性子我最知道,他一向最不在乎这些事情,更别提为难别人了!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区区的砚台这么严重地惩罚你哪!” “也不是少爷……”梨落似是不好开口,只闪烁其词道,“可能是不小心得罪了小姐的缘故。” 秦殷露出了然的神色,安慰道,“一定是宛儿那丫头为难你的了!那丫头,从小就与众不同,贪玩的性子也是屡教不改,你肯定是哪里得罪她了,陵容才听了宛儿的话将你打发了来!” 陵容是苏氏的名,秦殷叫的亲切,全然忘了以前一口一个“乡下人”的光景了。 不论事实如何,梨落心里被秦殷一番话说得很是温暖,也渐渐放开了些,“夫人倒不是那刻薄的人,再说管家的也不是夫人,庄子里一直都是小姐管着家的。” “你胡说的?”秦殷明显不相信道,“宛儿最不耐烦这些了,再说这么大个家,她一个女娃娃怎么管得过来?!” 梨落见秦殷不信,忙解释道,“奴婢说的是真的!小姐她……虽然不太好说话,但是掌家的确实是她。本来夫人是不愿意将掌家的事情交给她的,是见有柳管家和谢护院帮忙,锻炼一下小姐也好,才答应下来的。” 秦殷明白般地点头,“那宛儿院子里最近这么忙一定是因为在料理庄子里面的事务了,动不动就要忙到深夜,倒真的难为这孩子了!” 梨落一愣,看向秦殷的目光带上一丝犹疑,“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奴婢不是菡萏苑的。……小姐院子里面的人与别处的不同,都是小姐点了头才能进去的,里面在忙些什么有的时候就连老爷夫人都不知道。” “这孩子……也太见外了些,怎么在自己家还分得这么清楚啊!”秦殷一边开口一边打量梨落的脸色,见梨落的眼睛里面闪了闪,继续道,“又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见梨落沉默不说话,秦殷对旁边站着的顾余年使了个眼色,顾余年心领神会,当下跪倒在秦殷面前,将梨落吓了一跳,“大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顾余年对她笑笑,朝着秦殷开口道,“儿子不瞒母亲,儿子很喜欢梨落,邹氏已经休了许久,儿子身边想要个贴心的人儿来陪,希望母亲成全。” 秦殷恼怒地看着顾余年,“你……你这逆子!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这……这可是你弟弟府里的人!” 梨落被秦殷突如其来的怒火吓的退开几步,被顾余年护在身后,顾余年言辞恳切地去拉住秦殷的手道,“娘,你刚才不还说若是梨落乖巧模样或,给你做了媳妇儿你会很开心吗?为什么如今又不许儿子娶她?” 秦殷气的指指顾余年的鼻子,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叹气道,“我是喜欢梨落,可梨落现在还是你弟弟家里的丫鬟,我们怎么能轻易夺人心头所好?” 梨落忙道,“老夫人,奴婢跟老爷什么事情也没有,一心倾慕的都是大老爷,还望老夫人成全。” “这……” “娘直接跟弟弟开口不就行了,你是他娘,他还能不听你的吗?” 秦殷恨铁不成钢般点点顾余年的脑袋道,“这庄子姓顾,不姓秦啊!再说了这庄子里的事情也不是余沥管着的,难道要我去向余沥开口,再让余沥去向一个宛儿一个未出阁的女娃娃说这个事?我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顾余年颓败地往地上一坐,伤心不已道,“若是这家是你做主就好了。若不是娘当初被那丫头哄骗着答应了和离之事,如今你明明应该是清宛山庄的老夫人……” 梨落听到这话一愣,不可置信地开口,“是……小姐让你们离开顾家的?” “可不是!”顾余年快言快语道,“真不知道她一个小丫头哪来的那么大的本事求了三叔公将我们一家人赶出来!” 梨落想起自己的遭遇,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意,“她有能耐做这种事。” 秦殷和顾余年对视一眼,心下明了。 秦殷试探般开口,“梨落,你这话,怎么说的?你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114,挑衅试试? “你莫不是知道些什么?”秦殷紧紧盯住梨落的眼睛问道。 梨落惊醒般身体一抖,面上有些犹疑和惊慌,眼神慌张地游离左右,“奴婢……” 秦殷嘴角一凝,声音冷的像冰一般浸透着凉气,“你若什么都不说的话,那你方才的话就算是造主子的谣了!如果被宛儿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后果你可知道?” 梨落吓的跪倒地上,声音带上了哭音,“老夫人千万别那么做!奴婢万万不敢造小姐的谣啊!” 顾余年见佳人梨花带雨之态,急忙道,“我娘问你这些是将你当做自己人啊!你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还怕一个小女娃把你怎么样吗?我明日就要了你去,我就不信她还能跟我这个大伯叫板!” 梨落咬咬嘴唇,一丝血色泛上双唇,看的顾余年心神一荡。 怯生生望了顾余年一眼,梨落才缓缓开口道,“小姐性子随意,她的命令没有人敢忤逆,平日里对丫鬟们的态度也都是淡淡的不假辞色。奴婢本也是对小姐很尊敬的,只是小姐好像很不喜欢奴婢,在将奴婢打发到少爷那里去的第一天将派人来敲打过奴婢。在奴婢无意中打碎了少爷的砚台之后就立时被打发了出来,连句申辩都没让奴婢申辩。不仅对奴婢如此,夫人和老爷身边稍有姿色的丫鬟都被打发了出来。” “这女娃太没脸没皮了些!”顾余年听了之后气愤道,“哪有女儿管着爹娘房中事的道理!没羞没耻的,这还没及笄没出阁呢!苏氏竟连一点三从四德事情都没有教过她吗?” 秦殷怜惜地抚着梨落的脸道,“为难你了,好孩子!只可惜我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你啊!” 顾余年快言快语道,“娘,如果你重回顾家祠堂,不就能管住那无法无天的丫头了?!” 梨落的眼底有光亮一亮,很快收敛下来,“如果老爷和夫人还一直以小姐的话为准的话,只怕老夫人回顾家就要更难了啊!” “那依你只见,该当如何?”秦殷满面忧虑地开口道。 梨落将头埋得更低,“若是老爷和夫人不再相信小姐,这件事情就容易多了。毕竟……从来也没有回出嫁的女儿一直管着内务的道理。” “这谈何容易啊!”秦殷叹道,“那丫头惯会哄人的,只怕哄得余沥连我这个娘也不认了!” “若是老夫人相信奴婢,奴婢愿意祝你一臂之力。” 秦殷眼中暗芒一闪,“好孩子!若是你当着能帮我与儿子儿媳团聚,我一定让你作我最喜欢的媳妇!” 梨落笑道,“谢老夫人!那奴婢现在就将山庄里的一些事情告知于老夫人知道,老夫人心里也好有个底。” 秦殷巴不得这样,笑容满面地点点头,将梨落拉到床边坐下,更加亲热了些。 “菡萏苑里密不透风,能进菡萏苑的都是小姐亲自过过眼的,所以更详细的事情奴婢并不知道。但是小姐不仅经常单独将柳管家和谢护卫相处,与雅阁里住着的齐家少爷也关系匪浅,这些却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奴婢待在内院并不能知道很多,小姐管家倒是管的井井有条,就是经常会领一些奇怪的人进庄子里面来,身份性格经常都奇奇怪怪的。说到这个……前些日子,奴婢有次偶然起夜,看到一个男子进了菡萏苑,谢护院守在外面,奴婢在那里蹲了大半夜没敢动一动,才见那男子出来……” 秦殷眼睛一亮,“你知道那个男子是谁吗?” “奴婢离得远,天色又黑,并没有看清。不过奴婢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老爷夫人也不知道。” 秦殷心里思忖着,对于那人的身份怎么也没有头绪,只好又问,“还有别的吗?” “还有的就是奴婢的感觉了,奴婢总觉得谢护院与那个男子是认识的,态度什么的好像都很恭敬。凑巧的是,这次不知道小姐吩咐了什么事情给谢护院,谢护院走了近十天,今日刚刚回来,也是神神秘秘的,要不是老夫人让奴婢带着药粥去给夫人,也碰不到。奴婢在想,上次他出去一趟回来奴婢就见到了那个男子,他这次回来,那个男子……会不会也在?” “这是今天的事情?” “是的。” 秦殷朝顾余年使个眼色,顾余年很快心领神会道,“我来这么久,还没有好好看看我的侄子侄女。梨落,我对这里的路不是很熟悉,你带我过去罢!” 梨落一愣,手里的帕子紧了紧,才笑道,“大老爷……是想现在就去?” 顾余年看她一眼,“看自己侄女还要挑时间吗?” 梨落忙道,“不用不用,请大老爷随奴婢来。” 秦殷目送两人离去,眼中没有半分兴奋,只有深沉的思量,她不指望两人这么一去就能有什么收获,依着顾宛那丫头的聪明,只怕也抓不着什么把柄,但若是真的侥幸抓住了,也不失为运气好。 索性她也不是为了现在就抓把柄去的,只是要探探顾宛的底,之前的较量是她在明顾宛在暗,如今她已经知道了暗处的这一双不可小瞧的眼睛,难道还会输了她去不成?! 这边秦殷在两人走后,就让小丫鬟收了东西睡了去,倒像是只是拉着儿子唠了会家常然后熬不住睡去一般。 另一边梨落带着顾余年出了院子,往菡萏苑的方向走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走的步子甚是缓慢。 刚出来没多久,顾余年的手就开始不老实了。 邹氏在的时候他就没少拿身边的小丫鬟开开荤,后来铺子出了些问题,不仅那些小丫鬟都被遣送走了,连邹氏都被秦殷打发走了,说什么这样有利于重新回到顾家,可算是憋了他好一阵子。 如今他见到梨落自然就像是久旱逢甘露、烈火与干柴,心中的欲火一发不可收拾,梨落又不是一般的姿色,又对顾余年有着那么几分意思,花前月下,孤男寡女,顾余年当下就忘了自己原本的心思,抱着梨落就好妹妹好姐姐的喊起来。 梨落却没有先前的配合,好说歹说将顾余年推开了,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叫道,“不好!” 顾余年被她唬的一跳,忙道,“怎么了?” 梨落半羞半惊道,“我好像来葵水了……你先别、、、我要回去处理一下。” 顾余年不仅有些泄气,“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这样!你随我来,我让别的小丫鬟带你去如何?” 顾余年虽然有些不太愿意,但如今没有别的法子,秦殷交代下来的事情他一定要去做的,只好道,“行!” 梨落将他带到自己住的地方,让他在门口等着,自己到了里面左右看了看,对刚来没多久的梨香道,“大老爷要去看大小姐,我身上有些不爽利,好妹妹帮我去一下可好?” 梨香是活泼性子,当下大咧咧开口道,“大老爷?顾家不是只有咱家老爷一个吗?” 梨落点点梨香的脑袋道,“你嗓门可小点,老爷看起来可还是敬着这个大哥的,你将大老爷得罪了有你受的。” 梨香吐吐舌头,撇嘴道,“那大老爷也不该挑着晚上去看小姐,小姐都睡了怎么办?” 梨落笑道,“好妹妹,你别问那么多,只管将人带去然后回来就行了。要不是我身体不方便,也不来麻烦你这一遭啊!” 梨香这才应了,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梨落轻轻松了口气,一个冰凉的声音响起,“好端端的你为何非要将那孩子推出去?” 梨落惊了一跳,回头正对上梨皎冷冷的眸子,仓皇地将眼睛转开,“你胡说些什么呢?我是真的身子不太爽利……” “你的小日子是在月底,上月月底刚过,现在才月初。” 梨落有些恼了,将脸转开道,“谁说是小日子了?我不过是说自己的身体舒服。再说了,这差事又不是什么不好的差事,能在小姐面前年露露脸有什么不好?” 梨皎冷笑一声,“既然好,你为什么不去?” “我方才不是说了我不舒服!我一直拿梨香当我的亲妹妹一般,难道我还会故意害梨香不成!” 梨皎也将脸转开,“那就无从得知了。你最近跟那个所谓的大老爷走的不是一般的近,可是依你的高傲性子,能看上那么一个又老又庸俗的人吗?” 梨落冷冷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不过是那他当做庄子里的客人罢了。” 梨皎见她执拗,只淡淡提醒道,“当时在松梧院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不要动不改动的心思,你偏偏要故意去撩拨少爷,恼得少爷砸了砚台,小姐没将你赶走,让你依旧在庄子里待着,已经是仁慈了,你莫要再做错事。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但是毕竟也是吃住在一起的,你不应该将梨香推出去。” 梨落脸皮一紧,恼羞成怒,微微讥讽道,“你善良你大方,你有仁慈之心,既然你这么好,方才为什么不拦着梨香去?我告诉你,那个顾余年就是一个无耻酒色之徒,那个姓秦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日日觊觎着庄子里的财产呢!可是他们跟小姐过不去,就这一点,我就一定要跟他们一起!怎么,我如今说了,你倒是去找小姐告我一状啊!” 梨皎皱皱眉,看着已经有些偏执疯狂的梨落,嘴唇张了张,半晌才叹道,“看来你当初倒是真的对少爷动了情了。只是……主子毕竟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人不能忘了本分。” 这次却彻底将梨落激怒了,立时发作道,“本分本分!我不想听到这两个字,她比我高贵在哪里?以前不照样是个破落户?要是搁在以前,我还不一定看得上她!” “我不知道小姐是不是你说的那样,但是至少我知道,小姐绝对不会像你一样,拿别人去顶包。你自己……好自为之。”梨落没了跟她多计较的心思,转身出了院子,听到身后有茶杯打落的声音,顿顿脚步,才朝菡萏苑的方向追过去。 菡萏院里。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意思是,枭王的人如今到了这里?”顾宛目瞪口呆看着萧琅渐,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萧琅渐捏捏顾宛的脸,好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庄远一直跟枭王有暗地里的交易吗?他的人出现在抚远也不算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顾宛还是觉得自己是云里雾里的,捉住萧琅渐作怪的手,不满道,“我跟你说正事呢!西戎跟大齐正在打仗啊!他的人怎么还敢来这边?” 萧琅渐见顾宛小嘴微微嘟起,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又见她跟自己说话随意亲昵,心里热热的,反手抓住顾宛的手握在手心里,耐心回答道,“不论两国如何打仗,生意上的往来都是相对来说比较开放的,这是各国都默认的准则,毕竟不管怎么打仗,老百姓都要过日子。” 顾宛明白地点点头,“也就是说,你是因为追着西戎军队负责押送粮草的车队来到这里,却发现车队改成了枭王的商队?” “没错!我的宛宛就是聪明。”萧琅渐笑意盈盈地看着顾宛,仿佛没有够一般。 顾宛白了他一眼,“你来执行任务的,如今却被枭王摆了一道,还好意思得意洋洋?” “我带来的军队都驻扎在离抚远四里地的地方,他们只要一出抚远,我管他是不是商队,一律给他拿下!” “不是商队不能动吗?” “规矩是死的,可是人是活的。枭王动作快,先一步取得了抚远的从商印鉴,我才动不了他,只要他出了抚远,在他到达下一个城镇之前,我一定将他的所谓商队拿下!” 顾宛顿时来了兴趣,“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个枭王,很不好对付啊!” “他是个老狐狸,这一年我跟他打得交道不算少,算是平手。这次就算拿不下他,解决掉那个庄远也让我心里畅快不少。你都不知道,我在西戎知道那个老头子老给他儿子找麻烦,他儿子又来给你找麻烦,我就恨得牙痒痒!” 顾宛抿抿唇,笑着推了推他道,“对了!我还忘记了问你,你将庄曲然送到哪里了?” “南疆!” “南疆?!为什么把他送那么远?!” 萧琅渐见到顾宛为别人分心心里就觉得不痛快,只臭着脸道,“是他自己说觉得对不住那些被他爹祸害的姑娘,非要去南疆的,跟我可没有半分关系!” 顾宛一听想起了庄远的那些事,也明白庄曲然的心思,也不再纠结,只道,“其实严格说起来,这庄远也是被人利用了,毕竟云翼打着他的名声却是在为自己的主子牟利,看看那些积累的金银珠宝就知道了。”说到这里顾宛突然笑开,“那几大箱没运走的珠宝倒是便宜我了!” 萧琅渐见顾宛一提到银子就笑的格外开心,心里喜欢的不行,兴奋道,“如果你喜欢那些金银珠宝的话,等我打完仗回来给你送许多来!” 顾宛又好气又好笑地将他推开,“没事你给我送银子做什么?先从战场好好活着回来才是正经!我看你的性子不见稳重,倒越发无奈了!” 萧琅渐笑道,“这不是因为在你面前吗?在别人面前我才不这样!以后有什么糟心事,就让谢易和柳逝去做,不然白白养着他们做什么!” “说起这个,之前你回来过一趟?冷繁声那次?” 萧琅渐脸皮一僵,“你知道了?” “谢易和柳逝谁都没说什么,但是从那之后都变得不是一般的勤快,一看就是收了某个人的要挟呢!” 萧琅渐有些委屈地看看顾宛,不满道,“我只会以理服人,哪里要挟他们了?” 顾宛的手被萧琅渐捂得热热的,出了一层汗,嫌弃地抽出来道,“你别跟我在这里嘴贫,也别老因为这里的事情分心,战场上刀剑都是不长眼的,你自己顾着你那条命就不错了。” 萧琅渐忙不迭点头。 两人正聊着,门口突然传来嘹亮的一嗓子,“碧云姐姐!余年老爷来看望大小姐了!要让他进吗?” 两人脸上俱是一愣,萧琅渐率先笑出声来,“你这里的丫鬟倒是很有意思,一个个的都大嗓门。还余年老爷?!哈哈哈哈哈!” 碧云很快出去看了看情况后退回来,一脸奇怪地看着顾宛道,“确实是一个小丫鬟领着顾余年来了,后面还气喘吁吁地跟这个稍微年长些的丫鬟,估计是怕小丫鬟刚来坏了规矩赶来提醒的。” “一个大男人没事进女子的房间做什么?”顾宛曼声道,“好生将那两个丫鬟请进来,叫到旁边的隔间里面去吃些点心喝点茶水,然后只管落锁就是了!” 碧云抿了嘴笑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顾宛忙道,“等一等。……如果他打扰了你们的休息的话,你们就自己看着办,不必来回了。” 碧云心领神会,很快退出去了。 “噗嗤!” 那边碧云走了,萧琅渐却笑起来,衬得刚刚打理过得一张俊脸看起来无比顺眼,顾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暗骂祸水,嘴里却道,“你笑什么?” 萧琅渐目光如水,笑的像个狡猾的狐狸,“宛宛如今要落锁了,那意思……哎,我今日少不得要叨扰你一晚上了……” 115,父女约定 “梨皎姐姐,你说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让咱们在这里待着,还让我们在这里睡一夜,却不让余年老爷进来,老爷夫人知道了不会生气?”梨香躺在碧云给她安排的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忍不住问梨皎道。 梨皎闭着眼睛,淡淡道,“小姐说什么就做什么就好,不用想那么多。今日你做的……很好。” 梨香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什么很好?” 梨皎缓缓睁开眼睛,扭头对上梨香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心里低叹一声,转移话题道,“小姐将我们留下来估计是明天有话要问。不管今晚外面有什么动静,记住你只管老老实实在这个院子里待着,什么都不要听也不要问。明白了吗?” 梨香懵懵懂懂地看着梨皎,迷茫地点点头,带着些孩童的乖巧懂事,“梨皎姐姐,我知道了。” 梨皎微微一愣,转过头复闭上眼,“睡!” “嗯……” 梨香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虽然刚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是抛开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梨皎却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想些什么。 天很快大亮,顾宛一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红袖放大的一张脸吓了一跳,稍稍离远了些,顾宛有气无力道,“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脸盘子那么大,还不知道调整角度。” 红袖总是听顾宛说一些听不明白的话,也不去深究,见顾宛又有要眯回笼觉的架势,急忙推她道,“小姐,你先别睡了。刚刚碧云姐姐说了,如果你醒了,就赶紧将你叫起来,说是昨晚的事情被闹到了老爷夫人面前,老爷夫人叫你过去呢!” 顾宛这才想起昨天顾余年来挑衅被自己拒之门外的事情,后来被萧琅渐缠得没办法也就没有去注意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一边任由红袖帮自己穿衣服,一边问道,“昨天晚上倒是挺安静的啊!怎么直到早上才发作?” 碧云笑着从外间进来,一边备好了热水毛巾,往里面撒上花瓣,又备好了痰盂和漱口水,一边打趣般开口道,“昨日里他被谢护院捂了嘴巴吊到树上挂了半夜,后半夜倒是想去告状,只是那时候老爷夫人那里早就睡了,香荷和柳叶也没报进去。他自己讨了个没趣,又被谢护院唬的不敢哭天抢地,只好回去自己院子了。这不,一大早就去喊冤去了?” 顾宛也笑,“他要安静了就奇了怪了。想必最近咱们这里动静太大,他们那里也有想法了,要来探探深浅。这架势,还真把自己不当外人!” 碧云拧了帕子递到顾宛手里,“小姐要去看看吗?” 顾宛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才道,“这大冷天的,不吃东西就浑身发冷,先去准备好吃的我吃过之后再过去。” 顾余沥自己招来的人,就得让他自己多体会体会里面的糟心,知道厉害了,下次才长记性呢! 碧云很快准备了热腾腾的小米粥端上桌,见顾宛还在朝门口张望,一拍脑袋,“哎呀!瞧我这记性!萧世子在侧厢只睡了半夜,昨天半夜就走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让我跟你说一声。奴婢见他走的匆忙,似是非常要紧的事情……小姐就不要等了,自己吃!” 顾宛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睑,淡淡道,“谁说我在等他了?” 碧云细细瞅了瞅顾宛的脸色,心里又喜又忧:喜得是看着自家小姐跟萧世子似是两情相悦,忧的是两人聚少离多,前路不知为何,只能宽慰顾宛道,“世子的身份特殊,如今身上是担着差事的,事务繁忙些也是有的。况且世子那么忙还是抽空来看望小姐,心里想必也是极为看重小姐的,小姐……” “你在说些什么呢?”顾宛抬头睨碧云一眼,无奈道,“没事想的比你家小姐我还多。你家小姐我心大着呢!我饿了,你快点也坐下来吃,别在我面前晃得我眼晕。” 碧云这才放心地笑着坐下,与红袖挤眉弄眼地边吃边乐。 顾宛眼观鼻鼻观心吃的认真,只做没看见。 一顿饭吃完,碧云忙给顾宛盘了个百合髻,又拿了一件大红色的氅子和雪色棉靴给她穿上,才开口问道,“小姐打算怎么处理那两个小丫鬟?” 顾宛理了理氅子的流苏,思忖道,“等我一会回来再说。你先去问问昨夜的具体情况,让红袖随我去就行了。” 碧云点点头,红袖忙提了暖炉在手里,扶着顾宛往外走,“碧云姐姐放心!我会照看好小姐的。” 一路到了湘竹苑,顾余年还摆着气势对着顾余沥诉说兄友弟恭之道,苏氏在旁边听着,脸越来越黑,却被顾余沥拉着袖子不能开口,一脸的又气又无奈。 “爹,娘。”顾宛径直走进去,无视顾余年一脸不善的表情,走到苏氏身边坐下,娇娇弱弱开口道,“女儿这一路走过来,手正凉呢!娘给我暖暖。” 苏氏一触到顾宛的手,果然冰凉刺骨,不禁心疼地握在自己手心里替她暖着,“这大冬天的,本不想叫你过来,只是这人说你昨日使了人将他吊在树上掉了大半夜,这才……” 顾余年已经不耐烦地接过话头,“弟妹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这人,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大哥,你作为余沥的妻子,怎么这么不知道礼节?” 苏氏冷了冷脸,看了装作未闻的顾余沥一眼,也没了耐性,“你若觉得我没有礼节,这整个庄子里的人都是我教出来的,都没有礼节,你还不如趁早回你自己家待着的好。” 顾余年一愣,更加高声道,“你这是什么话?!顾余沥,这就是你满口的忠义孝悌?!我就知道你们看我跟娘不顺眼,才故意使了一个没教养的小女娃来给我难看。我今日不管你们怎么想,要是不好好补偿我昨夜受的一场苦,我今日就没完没了了!也让你们的左邻右舍的都看看,你们顾家是怎么待客的!” 苏氏任由顾余年张狂,低头问道,“宛宛,你真的将人吊在外面半夜?” “我没有啊!”顾宛一脸迷茫道,“我昨日早早就睡了。” 顾余年气的不行,指着顾宛道,“你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的人为了不让我说话将我捂了嘴巴吊在了树上。” 顾宛闲闲地坐着,想了想,突然一拍头道,“我想起来了,昨夜我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好像听到有人说有个什么老爷来了,女儿睡得正香,又想着哪有成年男子吵着进女子闺房的事情,就随口说了一句拉出去吊死,怎么,竟只吊了半夜?” 顾余年无端打了个寒战,“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