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无论今天多么糟糕，醉了、醒了就是明天 ——江小白】 高小天还没搞清楚状况，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飘然而至，伴随着一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女声开口说道：“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真的是你们！好久不见了，小天，磊哥。” 高小天抬头，一时愣住。 六年了，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再次见到宋笑笑——这唯一走进过他生活的女孩。 只是，这个完全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成熟韵味的女人，已经不是他当年认识的宋笑笑了。 说内心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最火热的年纪经历的最火热的初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忘记。 只是，高小天清楚地知道，那心潮起伏下埋藏的，既不是爱，也不是恨，如果非要形容，可能是为年轻时的自己觉得不值。 高小天不带任何情绪地打了个招呼：“巧了，笑笑。” 宋笑笑的双眼不错眼珠地看着高小天，说不清眼睛里流动的是什么情绪，直到身后走来的中年男人问：“笑笑，这是谁啊，不介绍一下吗？” 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发际线快退到了脑瓜顶，让人产生一种额头格外饱满的错觉。 宋笑笑的脸颊极不自然地动了动，似乎是在笑：“亲爱的，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的大学同学，高小天，这位是他的朋友曹磊。”她把身子依偎到中年男子的右臂上，“这是我的未婚夫，老彭，彭浩宇。” 竟然是未婚夫，高小天心里发出一声叹息，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出于礼貌，他站起身来跟男人握了握手：“你好，恭喜你们了。” 他嘴上说着恭喜，脸上可连个笑模样都没给。 “谢谢！”彭浩宇说。 宋笑笑挽着未婚夫的胳膊：“今天我们还约了别人，不然真应该跟你们好好聚聚，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好。”高小天淡淡地回了一句，目送两人离开。 见二人走远，曹磊摇着头，喃喃道：“女友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你酸谁呢？”高小天纠正他，“是前女友，我都快忘了我还有过女朋友这事了。” 曹磊非常了解他的尿性，煮熟的鸭子嘴硬，他问道：“说实话，你后悔不后悔？” “有什么后悔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说了，提出分手的是她又不是我。” “所以啊，我觉得，其实你心里还有她，要不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个新女朋友都没有交过呢？” 高小天举起酒瓶，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没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呢？当年你因为跟她在一起，连我这发小都不要了。好不容易叫你出来一回，你还上哪都带着她，好得都快成一个人了。”曹磊喝了一口啤酒，拿一根竹签指着高小天鼻子说，“你说我当年怎么那么傻，天天被你们塞狗粮，还屁颠屁颠地跑前跑后，太傻逼了。” 高小天拍开他的竹签，心想，自己才是那个最傻逼的人。 那些尘封的经年过往、青春岁月，被曹磊一说，仿佛依稀又回到了眼前。 他们学校，通往宿舍的甬路两边种满了榕树，一到夏天，四散的枝叶遮天蔽日，粉红色的榕树花毛茸茸，软绵绵，小伞一样轻轻飘落，他摘下一朵，戴在她的马尾辫上，瞬间，一树榕花的颜色都跑到了她的脸上。 运动会，她参加4×100米接力，交接棒的时候被别人绊倒，膝盖一片血污，他抱着她去医务室。她咬着嘴唇强忍疼痛，他想，他绝对不要她再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 大四毕业前夕，她回家，从此电话失联。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挨过那些日子的。再次接到她的电话，她说：我们分手。 那时，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晴天霹雳，一颗真心就这样被抛上天空又摔入谷底。 这天晚上，高小天和曹磊忆往昔**岁月，展未来苟且前程，谁都没有再提宋笑笑的事，喝到了很晚才叫代驾送两人回家。 刚走进楼道，一个声音在背后叫住了他：“小天。” 高小天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听，回头一看，宋笑笑竟然站在身后，他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幻觉，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宋笑笑轻声问：“咱们谈谈好吗？”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这样不好，您可是有身份的人。”高小天不想跟她废话，就想回家睡觉。 “为什么你总是这种态度，能正经点吗？” 高小天负气道：“我正经的时候，别人看不上，所以也就正经不起来了。” 宋笑笑沉默了片刻，楼道没灯，看不见她什么表情，只听见她吸了一下鼻子，语气也软了下来：“就聊一会，聊完我就走。” 知道宁不过她，高小天说了句“跟我来。”迈开步子朝不远处的篮球场走去。 他靠在篮球架上，摸出一根香烟点燃，等着宋笑笑说话。 宋笑笑低着头，默默地站在一旁，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一双凤眼，上了咬唇妆的小嘴在黑夜里，就像大片墨绿色榕树叶上的榕树花。 她穿着优雅的连衣裙，精致的高跟鞋，手上拎着价值不菲的名牌包包，虽然浓妆掩盖了她的真实相貌，但依然不妨碍她是一个美人。 见宋笑笑半天不说话，高小天只好先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这句话仿佛拿走了压在她身上的巨大忐忑，宋笑笑抬起头，艰难地开口：“只要有心，这不是什么难事。”一改刚才在饭店时的从容，这会的池蓁蓁显得小心翼翼。 “难为你对我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这么在意，你大老远的跑来到底想说什么？” 宋笑笑问：“你……最近好吗？” 多么烂的开场白。 高小天：“挺好的，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你还在恨我？”宋笑笑终于问了出来，眼神期待又游移不定。 高小天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的语气：“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宋笑笑垂眸问道：“小天，六年了，为什么不交新的女朋友？” “交不交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吗？”高小天态度冷淡。 “是因为我吗？”宋笑笑低声问。 高小天没有回答。 大学时代的爱情，开始得怦然心动，进行得轰轰烈烈，却结束得一败涂地。 他刚刚破土而出的爱情小苗被生生拍进了土里，碎成了渣渣。那些看不见的细小的渣子，时至今日仍然阴魂不散，在他胸口上肆无忌惮地刺出一道道只有他自己才看得见的血痕。 一穷二白的傻小子，霸占了系花三年之久，毕业被系花一脚踹飞，倒也合情合理。蜗居裸婚神马的桥段只存在于八点档的电视剧里，现在的姑娘还有几个是傻白甜呢？ 从那以后，他就把自己的心藏起来，不见天日，便不会生根发芽，也就不会再被人践踏。 高小天沉默不语，却给了宋笑笑莫大的勇气：“如果……如果我不结婚，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高小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笑笑同学，你刚才喝酒了，说什么胡话呢？” 曾经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系花，居然在结婚前夕想吃回头草了，还他妈是隔了六年的回头草，也不怕拉肚子。 “我没喝酒，我清醒得很，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小天，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重新开始？对不起，六年前你想要的，我给不起，现在你想要的，我给不了。”高小天扭头喷出一口烟雾，“你看我哪长得像暖男？如果不像，就别指望我给你当云备胎了！” “高小天！”宋笑笑急了，“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不肯原谅我？我错了我后悔了还不行吗？”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当初是我爸妈不让我跟你联系，逼我跟你分手，我也没有办法啊……” 眼看着宋笑笑情绪就要失控，高小天扔掉烟头，上前一步捂住了宋笑笑的嘴：“嘘，别嚷啊姑奶奶，都睡觉呢！” 宋笑笑顿时安静了，熟悉的烟草味道，熟悉的宽大手掌，她眼含泪花，扶着高小天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轻声呢喃：“小天，小天……原谅我，我错了，让我们重新开始……” 手上湿漉漉的。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借着酒劲来个壁咚，然后滚个床单什么的？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高小天觉得自己三瓶啤酒下肚，没有酒后乱性，反而更加正人君子了。 他无奈地抽出自己的手掌：“刚撸完串，手上都是油。” 宋笑笑扬起头，努力不让泪水决堤：“高小天，我原来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狠心！” 狠心不是你看出来的，是你教出来的。 高小天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你赶紧回去，我可不想被你未婚夫追杀，叫什么来着？老彭是？用不用我帮你叫车？” 宋笑笑低吼：“我会恨你的！”花了的眼妆下淌下一条黑线。 高小天没说话。 没有爱哪来的恨，总好过我恨你。 这天夜里，高小天乱梦不断。 一会儿是他爸妈吵架，吵得不可开交，直到两人动起手来，她妈心脏病发作，被送进了医院。 一会儿又是他妈给他做饭，做了一桌子他不爱吃的菜，还笑吟吟地跟他说吃，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一会儿又梦见了宋笑笑，不停问他，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 以至于天还没亮，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时候头痛无比。 高小天把敲门的人骂了一百遍，光着膀子穿着个大裤衩去开门，那架势，不用动手，光起床气就能把大门掀出二里地去。 池陆阳清亮的嗓音从门外传来：“钓鱼去啊，高总监！” 高小天使劲搓着自己的双眼，把眼皮搓成了三层才缓缓眯出个缝，池陆阳俊美的面容由模糊到清晰。 “什么啊？钓什么鱼啊？”说完也不管池陆阳，转身回了房间，跟大床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继续会周公去了。 池陆阳也不见外，跟着进来，于是看到了一个翘挺的屁股和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 他轻咳一声：“周五说好我请你去钓鱼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不过得用用你车。” “车钥匙在鞋柜上，你自己拿，我再睡会。”高小天困得要死，就想把这人打发走。 池陆阳可不能由着他耽误自己设计好的行程，对屁股的主人撂下一句狠话：“我现在把东西拿下去，等我上来的时候如果你还是这个姿势——你懂的！” 屁股可有种了，一动不动。 池陆阳拿了车钥匙甩门而去。 高小天“噌”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困意全无。 这他妈的死基佬！ 高小天以百米飞人的速度完成了刷牙洗脸换衣服的流程，等到池陆阳再次敲门的时候，高小天直接跟他下了楼。 “干嘛开我车？你不是也有车吗？”高小天打着哈欠问。 “一来东西太多，我车太小装不下；二来水库边上的路况不好，底盘太低容易托底。”池陆阳冲他眨眨眼。 高小天心想能有多少东西啊，结果打开后备箱一看，各种大包小包把SUV的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 “你这是钓鱼啊，还是露营啊？” 池陆阳一脸坏笑：“你想露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就带了一个帐篷。” 高小天：“……” 作者有话要说： 池陆阳：屁股真翘，想摸。 作者：我掐指一算，现在摸会炸毛。 高小天：你们当我不存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