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节
欸?” 宁息言缓慢而僵硬的侧过头,略显浑浊的双眼对上了将妄的目光,片刻之后骤然瞪大眼睛,暴起扑了过来,却被脚腕上的铁链缚住,险些栽倒。 将妄抽身护在蒋谦身前,一掌击出。 蒋谦急道,“你住手!” 电光火石之间,元清越身形一闪,张开手臂护在了宁息言身前。 将妄的手离她的心口只差三寸,生生顿住。 这个早已油尽灯枯的女子,在气势上丝毫不输将妄,决绝的护着身后之人。 宁息言大概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渐渐平静下来,侧头倚在她背上。 蒋谦越发觉得心口堵的难受。 伶俐开朗的小花痴成了个没有心智的行尸走肉。 扬名天下的巫族天骄,落得如此衰败寥落。 情字何解? 情字无解。 “我还有话想跟她说。”蒋谦端起药罐塞进将妄手里,“你先回去喂壮壮喝药。” “你呢?” “一会就回去!” “不行,我在这看着。” “…有什么好看的药已经快凉了!” “不行,这里不安全。” “……这样,你现在回去喂药,晚上让小崽子自己睡。” 话刚说完,将妄已经捧着药罐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蒋谦翻了个大白眼,一回头竟然看见元清越微微一笑。 这是蒋谦第一次看见元清越笑,即使她已经是这般模样,笑起来还是格外的好看。 原来那种冷艳无双的气质,和皮相真的没多大关系。 元清越低声道,“挺难以置信的。” “……”蒋谦抿抿嘴,没说话。 她目光转向门外,眼中带着一丝荒凉,“往事已矣,珍惜眼前人。” 蒋谦瞬间石化了,半晌才尴尬的摸摸鼻子,“你是不是会读心?” 45.瘗玉埋香 四 在这世上,不想身不由己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足够强大。 这个道理元清越一早就懂。 离开宁家后她四处奔波,去找做鞭子用的根筋。 勐巴拉娜西有一种毒木之王,叫作见血封喉,她需要的那种百年老树,只有去雨林最深处才有可能找到。 一来一去,耽误了整整三个月。 元氏远在玉门关外,一个庞大的氏族在风沙中屹立了千百年,说是一座大宅,不如说更像城池。 当她回到西域时,在两丈多高的院墙下看见了一个人。 她就像一条被遗弃的小狗,蜷缩在墙角,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原本细皮嫩肉的脸,让风沙磨砺的粗糙干裂。 元清越还没走近就知道,她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好几天,沙漠的干燥天气保全了她的尸体。 她不知道宁息言是怎么跑出来的,更不知道她是如何凭着一双腿走到了玉门关外。 她千里迢迢来到这,却被挡在门外,没能见到想见的人,孤独的看着一望无垠的沙漠。 元清越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大抵是抱着宁息言的尸体失了智,不分清红皂白的杀了许多族人,颤抖着给她种下蛊虫,带着她的尸身直奔临安。 她探了她的遗魄,方才知道许家那个大公子许天威非但是个废物,还是个畜生。 纨绔子弟,荒/淫无度,宁息言满身的伤痕都是他满足自己的特殊癖好时留下的。 因为许天威暴虐无常,宁息言想逃,却被她爹亲自送了回去,赔礼道歉。 有了许家做靠山,宁家一方土皇帝做的正潇洒,更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死不了就行。 后来,宁息言无意中见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给了她一张药方。 她用体几钱换回了一副假死药,买通许家的下人,逃了出来。 她自小就有厥心痛,常年需要喝药,虽然这些年在元清越的照顾下好了很多,可是一剂假死药下去,立马旧病复发到寸步难行。 可她还是咬着牙在走,见人就问玉门关在哪,一路走来如同乞丐,身无长物,甚至沦落到跟狗抢食。 即使这般贫病交迫,她也没舍得腕上那只银镯。 她好不容易到了玉门关,到了元氏宅前,鞋子早就磨穿了,一双脚血肉模糊。 沙漠里缺食少水,她嘴唇干裂的全是口子,结成血痂,拖着只剩半条命的身子,叩响了元氏的大门。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侍卫都不肯放她进去。 他们看她浑身破破烂烂的没个人样,想来也不可能和他们那个高高在上的未来族长有什么关系,可她又苦苦纠缠,一来二去,不耐烦的将她推倒在地,关上了门。 宁息言没有办法,只能缩在墙角尽量躲着炎炎烈日,每天望着荒芜的沙漠,期盼着那个身影能够策马而来,像初遇的那天一样。 一天盼过一天,每天眼巴巴的盼望着又失望,日升月落,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因为她不再觉得饿也不再觉得渴,就连心口的疼痛也消失殆尽。 她最后是笑着死的。 因为她恍惚间看见了她的清越姐姐来接她,笑的温柔好看,俯下身子像小时候一样将她抱在怀里。 她真的很累,她睡的很安稳。 大漠的风沙迷了元清越的眼,她搂着怀里干瘦的人泪如雨下。 许天威好/色成性,男女不忌,在本家胡闹总是束手束脚,成家后便搬离了祖宅。 此举倒给元清越行了个大大的方便。 她手持长鞭,趁夜轻而易举的屠尽了他宅中四十多口人。 许天威废物的名不虚传,死前吓得一地屎尿,不停的磕着头,“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我赔你十个,我再送你白银万两,你饶了我。” 元清越越发觉得恶心,一鞭抽瞎了他一双招子,将他踹倒在地,拿脚碾住了那个肥头大耳的脑袋。 她不肯让他死的那么轻易。 巫蛊之术最不缺的就是歹毒的手段,她抽的他皮开肉绽,洒上一把嗜血的毒虫。 那虫子见血就钻,一点点将他肥胖的身体蚕食干净。 元清越突然想起了那个给宁息言药方的人。 她凭着依稀的印象进了后院的书房,在博古架上摸到了一方砚台,微微一转,书桌后的墙面微微抖动,一道暗门翻转开来。 门后是个颇为宽敞的暗室,或者可以说是一间卧房。 宽大的床铺上倚坐着一个漂亮的少年。 他的衣衫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露着半边肩膀,纤细的脖子上锁着深色镣铐,衬的他越发的肤如白玉,只是那副雪白的身子上密布伤痕,血迹还新鲜的很,有的像是鞭子抽的,有的像是噬咬的齿痕。 少年支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来人,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元清越走进去,替他解开了束缚,光线昏暗,青铜脖环里刻着的密密麻麻的小字,她丝毫没有在意。 少年依旧笑意满满,“谢谢。” 元清越蹙起眉头,“你的伤没关系吗?” 少年舔了一下皮开肉绽的手腕,毫不在意道,“没关系。” 见他浑身是伤还笑的开朗,高冷如元清越也忍不住发问,“你很爱笑?” 少年思索了一番,“既然人生已经这么多苦楚,又何必愁眉苦脸雪上加霜?” 元清越没再多言,转身便走,少年起身拢好衣服,不紧不慢的跟上她。 “你就是她的清越姐姐。” “是。” “她很喜欢你。” “我知道。” “她死了,我能让她活过来。” 元清越驻足,凝眉望向他。 他眉眼间微含的笑意简直干净到天真,就像当初不谙世事的宁息言,没有一丝阴霾。 少年垂眸,视线落在了元清越的手上,语气里带着一丝兴致勃勃,“你的鞭子很特别。” 元清越没有理睬他的好奇心,只冷冷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元清越给蒋谦倒了杯茶,“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是他教了我如今这个法子,许家四十多口人的魂魄,果真让息言‘活’了过来。” 蒋谦接过杯子,捏在手中却没有喝,“你刚才会难过...是因为知道壮壮也是厥心痛。“ 元清越淡淡道,“恩。” “可是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又何尝不知道后果,只是放不开罢了。” 蒋谦思索了片刻,”要不我...一会回去问问那个谁,有没有别的办法。” 元清越嘴角微扬,起身道,“故事也听完了,你该回去休息了,别让他担心。” 蒋谦沉浸在怏怏不乐的情绪中,走到院子中央,停住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小屋里已经熄灭了灯火。 垂头丧气的回了房,蒋谦推开门吓的头皮一炸,屋角阴森森的飘着半截人影,见有人进来,幽幽的转过头。 他顿时觉得心里有千军万马咆哮而过,每一脚都想踏死将妄。 这就是他说的站在远处不会吓到人!? 也对,小崽子万一醒了估计翻个白眼也就过去了。 蒋谦深吸了一口气,跟那食气鬼连连比划着——你能不能躲到柜子后面去? 可是比划了半天如同对牛弹琴。 蒋谦无可奈何的随他去了,走到床边看了看熟睡的张壮壮,替他掖好蹬开的被子,起身又出了房门。 天将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隐隐可见几颗残星。 将妄坐在屋顶上,背影逆着微光犹如剪影一般。 蒋谦走过去,俯下身子紧紧环住他,半张脸埋进他的发间,细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药香味。 过去的事情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 如今这般,又有什么不知足。 往事已矣,珍惜眼前人。 将妄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后脑勺,“我们还没有一起看过日出。” “恩,今天看。” “困不困?” “还好。” 蒋谦挨着他坐下,靠在他肩头,眺望远处泛红的云层,眼中映了一片霞光。 几缕金光撕破灰暗,红轮缓缓升起,尽销云雾照乾坤。 “将妄。” “恩?” “大蒜好久没浇水了。” “那就重新来一棵。” “嗯,那就重新来。” 46.蠢作者的自我番外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昨天凌晨四点来钟,我大概是困懵了脑袋瓦特了把存稿点成了发表……然后垂死病中惊坐起想补救一下,可是**不能删除章节的 OTZ 所以请大家看的时候自动略过这一节…… QAQ 原谅我的手残 47.执子之手 一 待太阳完全升起时, 蒋谦已经困的点头如捣蒜。 这一天折腾的上蹿下跳, 简直比他当初上援翼山还累。 将妄十分体贴的弯下腰, 拍拍后背, “背你。” 蒋谦也不跟他客气,轻轻一跳趴在他背上, 搂着他的脖子, 脑袋一耷拉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将妄稳稳的将他托住, 侧头在他脸颊上香了一口, “睡一会再回去。” 蒋谦迷迷糊糊道, “再不回去张婶该担心了。” 将妄嗤笑,“陆杨成那张嘴, 能哄的张婶脑瓜养鱼。” 蒋谦转念一想觉得挺有道理, 他实在困得不行了, 走是一步都走不动的,总不能让将妄扛着回去,一天到晚不是背就是抱,他好歹也是条披荆斩棘过的七尺男儿, 太羞耻。 回房之后,将妄把蒋谦放在床上,刚直起腰,侧后方伸过来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往回一扯, 两人一个俯身一个仰首, 面对着面, 额头险些撞在一起。 将妄有点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蒋谦默默不言,凝视着他的双眸良久,眼底泛起一片幽幽波光,忽然伸手攀住他的后颈,身子向前微微一送,实实在在的贴上了他的唇。 突如其来的深吻情意绵绵,毫无防备的夺去了彼此的呼吸。 将妄一刹那的惊愕,随即揽住他的腰猛地带进怀里。 温润的唇瓣之间辗转厮磨,拥抱着彼此的双臂越收越紧,恨不得将对方嵌入骨中。 蒋谦眼眶有些发热,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盘绕,不知道是因为今晚看到的死别太过动人心魄,还是因为心中那种莫名其妙的若有所失已经近乎惶恐。 他们错过一次了,一次就够了。 那些进退不得的隔阂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能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一天也不想再浪费。 蒋谦微喘着退开了些许,红着眼睛委委屈屈的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将妄直愣愣的看着他,哭笑不得,“谦儿,你这样…很像我在逼良为/娼。” 蒋谦耳根一热,顿时恼羞成怒,狠狠的推了他一把,“那你下去!” 将妄让他推的一个趔趄,很快稳住身子,微微眯起眼,二话不说将他扑倒,倾身埋进他颈间。 蒋谦一手抚过他的脸,一手与他十指紧扣,薄唇轻擦过他的眉梢眼角,缠绵之中极尽温柔。 几番枕上联双玉,寸刻闱中当万金。 锦帐**恋不休,狂魂疑似入仙舟。 不碍两身肌骨阻,更祛一卷去云桥。 蒋谦沉沉的睡了过去,身子不由自主的靠向将妄,一只手搭在他胸口,呼吸均匀而绵长,散在他耳际。 将妄轻轻拿开他的手塞进被子里,起身穿好衣服。 客栈大门已开,明晃晃的日光驱散了一丝屋里的阴霾。 元清越已经起了,端着碟碗朝客堂走来,见将妄下了楼,只淡淡瞟了他一眼,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我做了些清粥小菜。” 她想了想,又道,“可能不太好吃。” 将妄在元清越对面坐下,端起碗舀了一勺粥,瞬间面色沉重了几分。 水是水,米是米。 很明显,看这卖相就知道不会好吃。 元清越不以为意,端着一副爱吃不吃的冷漠样子。 将妄默默放下勺子,夹起一块绿油油的看不太出是什么的小菜,送进嘴里,刚嚼了两口,脸瞬间从脖子红到头顶。 男人的尊严逼迫他强稳住了身型,喉头一动,咽了下去。 片刻后,崩溃如山倒。 将妄死死抓着桌角长抽了一口气,咧开嘴嘶嘶哈哈的拿手狂扇,眼眶里盈盈一汪清水,正在来回打转。 元清越没料到他这么大反应,怔了怔,赶紧给他倒了杯水,“你不能吃辣?” 将妄一连干了三杯,才稍稍缓了些,大着舌头道,“嘶…一点…都不能!” “……” “谁还…不能…有弱点了!” “那你刚才吐出来就是。” 言下之意,不能吃你逞什么能。 元清越脸上难得有点表情,表情还有点复杂。 将妄兀自镇定了好一回,待嘴里波涛汹涌的辣劲退了,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面孔,“你们的事谦儿跟我说了,可是逝者已逝,天命难违,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元清越其实心里清楚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