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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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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谦隔壁,琢磨着入夜就溜到他屋里去。    蒋谦直奔北房,推开门就见母亲坐在桌前做衣裳,念叨着儿子回来就能穿了。    刚缓和的情绪又喷薄而出,蒋谦上前一步搂住那瘦小的女人哭着道,“是谦儿不孝,以后...以后再也不会胡闹了。”    父母居然已经这样老了,自己居然狠心丢他们在愧疚中过了四年,若他再任性一些…会不会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这一刻才真的知道了怕。    将妄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发呆,望着澄净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淳出奇的没拿他那把公子哥儿专用纸扇,掀起衣摆和他并排而坐。    “师父啊...“    “恩?”    “他万一真的想起来...”    “想起来我就跟他认错呗。“    “......”萧淳惊悚的看向他。    “ 这两百年,每一天我都在反省了,到底还是...无可挽回。”    萧淳听得云里雾里,“不至于,到时候道个歉求个饶,我看你现在无赖耍的也炉火纯青了...“    将妄淡淡一笑,没再说话,侧过头,轮廓淹没在黑暗中,掩住了眸中近乎绝望的悲伤。    “你不打算回去了?”    “在哪不都一样。”将妄托着腮,食指轻轻点着太阳穴,“这么多年,你自己也都挺好的,你回去。”    “你到是会撂挑子!”    “你怎么跟师父说话的!”    日子似水流过,江南小桥流水,花朝月夕。    将妄拉着陆杨成在后院开出一小块地,成天埋头研究种菜,死都想不明白他种的菜怎么就活不了,崩溃完之后又继续他满腔的热情再接再厉。    萧淳不情不愿的被撵回了千秋鬼域,梦鳞天天吃饱了就在大门口晒太阳,惹了一群小姑娘嬉笑着偷看他。    蒋谦在铺子里俨然成了主心骨,蒋父上了年纪,凡事都有些力不从心。    换季的时候易得风寒,每天小铺子都会涌来一堆病患,累的蒋谦大气都喘不匀,好在还有陆杨成能帮上点忙——将三少爷也帮过那么一天,只是帮的账目乱成一团而已。    每当闲下来的时候蒋谦都会琢磨,将妄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这个鬼王实在是...行为过于清奇。    蒋父说什么他都毫无原则的对对对,还帮腔数落蒋谦。    蒋父长年伏案,腰不好,经常够不着东西,他就一拍手上的泥抢着去帮忙。    比亲儿子还亲儿子。    蒋谦翻了个朝天白眼,“将二狗子。”    乡里乡亲看见他,起初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能跟他少说些话就少说些,路上遇见,也只是头一低假装没看见。    蒋谦却根本无意计较,依旧和善的对待每个人,慢慢的才开始有人试探着和他搭讪。    除夕夜,陆杨成扛着梦鳞在贴春联,将妄点了挂炮仗扔出门去后赶紧躲在蒋谦身后,收到一记鄙夷的白眼。    蒋母端了满满一桌子菜,招呼着众人来吃年夜饭。    “这些年都只有我们老两口独自在家过年,冷冷清清的也没什么好过的...现在好了,这样热闹,你们快多吃点,吃完饭伯母给大红包。”    她见将妄挑食,挑挑拣拣吃的很少,担忧道,“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怎么吃这么点?”    将妄面不改色,“谦儿嫌我吃得多又不干活,不让。”    蒋谦铁青着脸,在桌下狠狠的给了他一脚。    因为梦鳞,蒋家基本顿顿都有鱼,蒋母向来稀罕他,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道,“瞧这孩子,长的跟只小猫似的,爱吃的东西也跟小猫似的。”    陆杨成扑哧一下喷了饭,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蒋家的小院里挂起了许多大红灯笼,一屋子人聚在桌前等着辞旧迎新,闹哄哄的其乐融融。    鼓角梅花添一部,五更欢笑拜新年。    新岁已来,家家燃了爆竹驱鬼辟邪,可是最大的邪魔歪道正坐在家中身旁,蒋谦侧头去看将妄,见他正低着头摆弄杯盏,忍不住微微一笑。    只求岁岁年年如今日,圆满欢喜。    30.山雨欲来 一    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面庞隐在阴影中,远远的站在枯树下,见崔玉荣走过来轻轻一笑,“你要如何报答我?”    崔玉荣将手中的一小块玉珏抛了过去,“还有两块在云天宗和苍极宗,你自己想办法。”    披着斗篷的人把玩着残缺的玉珏,沉吟了片刻,“青虚宗的东西,你是怎么拿到的。”    “你不用管。”    那人又是轻笑,声如银铃悦耳。    崔玉荣道,“我要鬼祖之魂,你要他们不得好死,我们大可以联手合作,事成之后你做你的魔君,我做我的鬼王,皆大欢喜。”    “和野心勃勃欺师灭祖的人合作,恕在下得再三考虑,因为在下听说过一个词,叫作卸磨杀驴。”    百草堂。    蒋谦将小纸包系好,递给了面前的老妇人,叮嘱道,“煎浓汤,一日两次,早晚服就好。”    老妇人哎哎的应着,从袖袋里掏了块碎银。    蒋谦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家梦鳞吵着想吃您做的饼,还得劳烦张婶晚上多摊几张。”    “谦儿啊...我知道你是可怜我们...可是总这样,老身心里惭愧啊。”    蒋谦笑的和煦,“哪的话,我们一大家子人天天上您那蹭饭,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张婶见他态度坚决,低低的叹了口气,收回银子自言自语的抱怨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家家户户吵嘴打架,晚上总也睡不好。”    送走张婶,蒋谦的眉头缓缓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侧头看向门外,一副心思惴惴的模样。    他这几日总觉得不太对劲,又抓不到头绪究竟是哪里不对。    最近跌打伤药格外畅销,整个延陵城日日鸡飞狗跳。    关上门,自个儿家里人一言不合拽衣裳扯头发打个你死我活。    打开门,走在街上不小心碰到肩踩到脚,甚至谁多看谁一眼都能引发一场狂暴的拳脚相拼。    每个人都戾气十足,炮仗似的一点就爆。    他一拉小屉,跌打酒果然又卖空了。    春日的阳光透过门口的老树洒下一片斑驳,一张单薄清秀的脸突然闯进视线。    那双眼睛生的细致漂亮,斜映着日光明澈透亮,见到蒋谦时讶异的瞪大了些,随后又弯成月牙。    来人娇柔一笑,露出嘴角的小梨涡,“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蒋谦依稀记得他的名字,微微颔首,“兮照公子。”    兮照笑的灿然,“没想到来延陵还能遇到你。”    蒋谦道,“兮照公子可是身体有恙?”    兮照点点头,“似乎是着了凉,嗓子不太舒服。”    “春日气候变化无常,你衣衫单薄,易得风寒,喝些麻黄汤就好。”    “那便有劳公子…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蒋谦。”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蒋公子人如其名。”    “过誉了。”    兮照见他虽然一直笑容得体,却分明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也不再自讨没趣,拿着药谢过之后便告辞了。    蒋谦又重新倚回柜台上,瞅着面前的小陶盆神游八方。    这陶盆是将妄亲手做的,粗糙到…用陆杨成的话来说,可能是他用屁崩出来的。    盆身是拳头那么大个小猪脸,耳朵一个高一个低,鼻歪眼斜,头顶一捧土,种着棵刚发芽的大蒜。    这是将三少爷种活的第一棵菜,说什么也要送给蒋谦作纪念。    说是…见蒜如面。    蒋谦忍不住微微一笑,伸手去拨了拨鼻孔都不一般大的猪鼻子。    就在这时,门口/爆出一阵尖锐的惊呼。    “要出人命了!蒋小郎中在吗!”    蒋谦还没来得及迎出去,那妇人已经踏着小碎步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当不当正不正的一头撞在他胸口。    蒋谦揉着心口暗叹,别看这个头不大,冲劲到猛。    簪红戴绿的妇人哭的脸花成一团,撕心裂肺的嚎道,“我家相公快要死了!”    蒋谦二话不说拎起小药箱随她出了门,一边走一边询问着究竟怎么回事,可那妇人心急火燎连哭带嚎的也说不出个名堂。    快到门口时,蒋谦才云里雾里的明白了个大概。    她相公是油铺的老板蒋孝明,蒋谦和他非但认识,还勉强算得上有些渊源,往上倒个十八辈子算是本家。    那蒋老板生的膀大腰圆,浑身白花花的肥肉,也不知是不爱洗脸还是怎么的,总是油光满面,一看就是个卖油的。    前些日子他身上突然长了个褥疮,虽说他懒是懒点,到也未曾久卧到长疮的地步,那体格子更谈不上什么气血不足营养不良,按理说怎么也不会得这种病。    一开始他们夫妻俩也没太当回事,只随便抹了些草药,睡觉时侧着身子避开些也就得了。    谁知这褥疮越生越大,皮肤成片的溃烂流脓,蒋孝明也是日渐消瘦,一身五花肥膘眼看着瘪了下去,人更是命悬一线。    蒋谦随着蒋吴氏穿过油铺进了内堂,无意间瞟到了案台,上面供奉着的应该是尊财神,只是现在用红纸盖了起来,看不太清。    他心里有疑,难道是他们家中刚有人去世?    可是看这蒋吴氏的穿着打扮,怎么也不像在带孝。    推门走进卧房,扑面而来的腐朽气息夹杂着骚臭味。    即使此时屋外阳光正好,屋子里却根本是两个世界,死气沉沉。    床榻上的那滩人…如果不说是蒋孝明,蒋谦是万万认不出来的。    他在腐烂,整个人都在腐烂。    他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或许是因为曾经太胖,如今骤然瘪了下去,被撑开的皮像烂布袋子一般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蒋孝明瞪圆了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屋顶,呼吸声粗重而破碎,已然是垂死之人的挣扎。    自蒋谦回来之后与他还不曾见过面,原因很简单,蒋孝明就是当年带头张罗着要杀他的人。    说心里不恨是不可能的,却也感谢他带自己头一次看透了人情冷暖。    不怨不恨,医者父母心,蒋谦绝对继承了这个优良传统。    他闷不作声的坐在了床边,明明忍受着刺鼻的气味却面不改色,打开药箱取出脉枕,在捏起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腕时眉头一锁,心知这脉怕是号不成了。    因为他的手腕也烂透了。    蒋谦也不嫌那黑黑红红流着黄脓的伤口恶心,轻手轻脚的掀开了蒋孝明的衣襟。    果不其然,几乎浑身遍布褥疮,没有一块好肉。    蒋谦直起身子,回首逼视蒋吴氏,“普通的褥疮不会长得这样密集,更何况他也不曾长期卧床…我有个疑问需要蒋夫人告知。”    蒋吴氏手里绞着小帕子,低头紧巴着一张脸,“你问。”    “蒋阿公,他是不是刚刚过世?”    “是。”    “因何过世?”    “老头子吗…岁数大了,生病了。”    “为何不曾见你来拿药?”    蒋吴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低头绞帕子绞的更快了些。    “既然长者去世,便是喜丧,为何不曾出殡?前堂财神爷上还覆了红纸,只怕是因为还未出孝期?服丧时你为何穿的如此鲜艳?”    蒋谦依旧温声细语,却是十足的咄咄逼人。    “蒋阿公到底是怎么去世的我来替你答,因为他前些年因为挑水摔断了腿,日积月累的卧床,你们嫌他是负担,所以放任他自生自灭…这一身褥疮,姑且也能算是报应。”    蒋吴氏怔怔的看着蒋谦,好半天才恍然大悟一般,身子一瘫坐在了地上直蹬腿,放声哀嚎。    “老不死的东西!死了还要祸害我们!这事怨得我们吗?他老那么吊着一口气,我天天什么都做不得,只能伺候他!擦屎擦尿日复一日!每次给他擦完身子我都好几天吃不下东西!”    “这就是你的理由?”蒋谦冷笑,转身望向因为激动而不停抽搐的蒋孝明,“姑且算她只是个不孝的儿媳,那你呢?他是生你养你的亲爹,你也狠得下心?”    蒋孝明说不出话来,嗓子里发着呼噜呼噜的奇怪声音。    蒋吴氏形如癫狂的念叨着,“我可以去找术士驱鬼!我可以去请大仙保佑,只要把那个老不死的赶走就好了…孝明不能死,我们孤儿寡母的还要靠他养活…我们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孝明你别怕…”    蒋谦心里泛出一丝厌恶,闭上眼睛退了半步,撞进了身后之人的怀里。    一只微凉的手覆上面庞,替他揉了揉额角。    “你怎么来了?”    “看你半天没回来,担心。”    蒋谦只觉得隐隐有些昏沉,也不避嫌,斜斜的倚在将妄怀里,心安了大半,“你看看这里,是不是有鬼怪作乱?”    将妄只顾着低头瞧蒋谦,想也没想道,“不是。”    蒋谦诧异抬头,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那这是为什么?”    31.山雨欲来 二    他原以为只是蒋阿公含恨而死的报复,可是将妄说并不是冤魂厉鬼,这事就无从解释了。    将妄嫌弃的捂着鼻子,过去草草看了一眼,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蒋谦问,“怎么了?”    将妄指指那滩人,“你看他的眼睛。”    蒋谦不解的俯下身子,伸手将蒋孝明的眼睛撑开了些,神色骤然一变,心头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又混乱的抓不到头绪。    蒋孝明涣散的瞳孔隐隐泛着暗红。    这种眼睛,他在哪里见过。    将妄道,“我爹...心魔发作的时候是这样。”    蒋谦猛然回过头,心里豁然开朗,突然就抓到了那个线头。    纪千重!    当初在岚星镇的山洞里他见过纪千重,虽然下一瞬间就失去了神志,可是他清楚的记得那双眼睛——暗红色的眼睛。    他恍然间又想到流云镇里那个为了汲取七情而助纣为虐的人,陆杨成说过那人的眼睛也是红色的。    还有最近城里发生的事情,大家为何会莫名暴躁,似乎正是因为情绪全都被莫名放大。    这一切都在指向...修魔之人。    蒋谦拽拽将妄的衣袖,“...你知道纪千重吗?”    将妄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知道,疯子,尹上灵养的狗崽子。”    蒋谦若有所思了片刻,“...先不说这个,你能召回蒋阿公的魂魄吗?”    “四十九天之内可以,你是想救他?”    “让蒋阿公自己决定救不救。”    蒋孝明的病因是他良心不安的恐惧,是愧。    医病只能先医心。    如果蒋阿公不肯原谅,蒋谦也决计不会管这不孝子的死活。    他是善良心软,却也有自己的原则。    将妄招招手,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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