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节
,殷红如血。 玲珑骰子,相思入骨。 “居然喜欢这种小女儿家的东西。” 将妄一边嘴上嫌弃着一边系在了腕间,忽然间神色一凛,放下袖子将沉玉让到身后,冷冷道,“过个节也过不安稳,都闻见臭味了,出来。” 一条火红的身影几乎是凭空出现在面前,入目便是那双勾魂夺魄的细长眼睛,竟是一蓝一绿的鸳鸯眼,妖孽的不像话。 来人怀里还抱了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樱桃似的红唇微启,正娇笑着睨着两人。 九尾妖皇,离吟。 将妄嫌弃他已经嫌弃出一个境界了,脸上就差贴上受不了三个字。 沉玉牵着他的衣角偷偷探头来看,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词——狐狸精。 离吟也看到了他,放开了怀中人打量着沉玉,妖冶一笑,“我说鬼王这样好的兴致,原来是有佳人相伴,啧啧,如此清雅俊秀…” 将妄左眉微挑,“你是想让我把你那双怪眼挖出来?” 离吟笑的花枝乱颤,“看来鬼王也有动心的时候。” 话音刚落他方才站的位置已经空了,一道红影闪电般袭来,分明是冲着沉玉。 鬼雾瞬间在二人身前结为一道屏障,被灵力击中后骤然破碎。 强烈的阴灵之气会伤害沉玉,将妄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束手束脚,进退两难。 纵使鬼王多么的不可一世,一旦有了弱点也不过是个平凡人。 如今,弱点成了真正的软肋。 沉玉不傻,知道自己是个拖累,离吟更不傻,招招向着沉玉。 将妄一手把沉玉护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轻一震,一柄长剑滑出袖口,莹白的剑身瞬间化作墨玉般的黑色,携着森森鬼气骤然斩向离吟。 离吟凌空跃起哈哈大笑,“浣雪剑?你老爹的剑居然被你用的这样邪污,幸亏他已经魂魄无存,不然该多生气?” 将妄闻言眉宇微蹙,浣雪剑化作一道黑影掠出,黑影又于半空中化作无数道剑气直冲向离吟。 离吟一把揪住身边那个娇媚少女挡在身前,少女几乎瞬间就被斩成了碎片。 沉玉惊骇到无以复加,躲在将妄怀里微微颤抖着。 离吟妖孽一笑,扬起衣袖,火红的狐灵撕开剑气袭向将妄,险些得手。 沉玉猛地被推开,重重的摔在了一旁的石阶上。 只见将妄单手捻诀,四方黑气涌动而来,聚成一个巨大的鬼影,狂唳着与狐灵相撞。 两股可覆**的力量搅得天地震荡,唯剩一黑一红二道身影岿然不动。 16.流云镇 一 如同被一阵寒流掠过身体,蒋谦打了个抖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抚着胸口好半天都平静不下来。 萧淳一张笑吟吟的脸探了过来,拿着扇子给他扇了扇,“这是梦到什么了,怎么脸还红了?” 趴在桌上研究小册子的陆杨成一下窜了起来,“你可算醒了!我都怕你睡死过去!” 蒋谦谁也没理,直愣愣的发了半天呆,缓缓看向萧淳,眼神有些凌厉,“当年巫女魂咒…为什么沉玉死了将妄没事?” 萧淳的表情微微一动,“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一部分。” “……多少?” “他们……我们?…我们在长安遇到了妖皇离吟,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了?” 萧淳暗暗的松了口气,一收纸扇,“这是你和师父的事…你自己问他去,后来我…我不太清楚的。” 蒋谦端量了他半晌,盯的他头皮都发麻了才移开视线。 “怎么不见梦鳞?” 陆杨成道,“今天轮到他出去问路了,舆图上真的没有援翼山这个地方,只有一些零散的传说。” 蒋谦揉揉额角,“那个大师兄呢?” 萧淳道,“可能是被打跑了。” “你?” “你可真看的起我,是有人横插一脚想阻止你去援翼山,本公子趁乱带你们遁了。” “是谁?…还有,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援翼山?” 萧淳尴尬的一扁嘴,“你在岚星镇那么一通闹…不然你以为我和大师兄怎么找来的?而且我师父这个人,不想让他出来的人…实在有点多,这个事基本是搞不清的,你做好准备,要来的会更多。” 陆杨成道,“这就是猫嫌狗不爱?” 萧淳剜了他一眼拍拍蒋谦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师娘你不用怕,我陪你去。” “……” 蒋谦内心已毫无波澜,根本懒得骂他。 时值盛夏,四季如春的南中却依旧凉爽宜人,处处都是长势一片大好的各色植物,透过苍天绿树,能看到被枝杈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瓦蓝天空。 流云镇依山傍水,背面倚着聚宝山,前面一湾河水盈盈碧绿,清澈见底。 如此靠山环水藏风聚气,是绝佳的风水宝地。 系着肚兜的光屁股小孩三五成群的在河里嬉闹,笑声远远的回荡在小镇之中。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一片祥和突然间被打破,孩子们趟着水四散而逃,边跑边喊着救命。 刘老汉挑着水,听见动静后扔了扁担跑向河边,只见一个孩子在离岸不远处扑腾着,尖叫着一沉一浮。 “有东……西抓着我的…” 咕噜咕噜几个气泡冒了出来,那孩子用力挣扎着,好不容易冒出半个头,似乎又被什么东西拖了下去。 刘老头心知不妙,也没敢贸然下水,拿着扁担伸进河里,大喊着,“三娃子!快抓住!” 三娃子死死抱住救命扁担,刘老头却脸色煞白,一把老力气使了个精光也没能把三娃子拽上来。 河里八成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刘老头一不做二不休,一手拽着扁担,一手拎起一块大石头抡圆了砸向三娃子身边,嘴里骂着脏话,一块接一块的扔。 三娃子的小伙伴老瓜扛着一根粗壮的树枝冲了过来,狠狠拍向水面,大骂着操/你/娘/的! 刘老头感觉扁担一松,连忙将三娃子拽了上来。 三娃子神智不清的翻着白眼,嘴里不停的往外涌水,他浑身上下都是皮肉外翻的伤口,分明是让指甲抓挠出来的,已经让水泡的发白,洇着淡淡的血迹。 这百年来上风上水的世外桃源,突然就不干净了。 镇里的人再也不敢靠近河边,实在没水了才颤颤巍巍的纠集一帮人去拎上几桶。 到底三娃子也没有被救回来,高烧了三天之后一命呜呼。 可是老瓜也算摊上事了,三娃子气息奄奄之际他正在帮爹娘种天麻,就那样毫无预兆的一头栽倒在田里,就此陷入昏迷。 家里人请了神婆立筷问鬼。 神婆问完之后亡魂丧胆的夺路而去,当天夜里就卷着包袱逃走了。 家里人只得按着老法子扎了两个纸人烧掉,却丝毫没有起色。 古怪的瘟疫从那一刻开始蔓延全镇,闹的人心惶惶。 流云镇里的人世世代代在此生存,背井离乡这种事,不逼上绝路是做不出来的。 然而等逼上绝路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不了了。 最先发现走不了了的人,是老瓜的堂兄,他看着老瓜像干尸一样一天一天瘪了下去,吓的不知算是清醒了还是神思恍惚了。 于是他率先参透了命比家重要的真理,当机立断决定走人,可是他从白天绕到入夜也没能绕出镇子。 最后他在草丛里看到了一只浮肿的脚,拨开杂草一看,神婆苍白浮肿的尸体上点点尸斑——淡红色的尸斑。 她分明是被淹死的。 老瓜的堂兄尖叫着满街乱跑,就此失了心智,疯掉了。 蒋谦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的闯进南中,他也算是彻底见识了将妄是有多不招人待见。 除了想挟持他威胁鬼王的,就是要杀了他不让鬼王出来的。 四个人被追的抱头鼠窜,只有萧淳还能勉强维持着一副偏偏佳公子的潇洒模样。 传说中的流云镇山清水秀,蒋谦等人满怀期待的赶到时却傻了眼。 整个镇子笼罩着阴惨惨的雾霭,一丝生气都没有,就在大家都懒得怀疑的认定是死绝了的时候,矮屋里出来了一个人,萧淳啧了一声,心说这阳火随时会灭。 果然,走没两步那人扑倒在地,再没了声息。 陆杨成直挺挺的僵着,“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个地方。” 四个人心照不宣整齐划一的转身就走。 梦鳞惶惶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太干净了?” 陆杨成一脸不解,蒋谦点点头。 萧淳道,“何处都会有阴魂鬼魅,这么大的镇子没有人气没有妖气也没有鬼气,确实干净过头了。” 陆杨成揉了一把脸催促道,“走走赶紧走…” 流云镇地势较高,进镇的路是向上延展的青石台阶。 然而就这么几踏台阶,几人走了小半个时辰还没有看见尽头。 陆杨成面色如土,“……我们进镇的时候,这台阶有这么长吗?” 17.流云镇 二 “不用再走了,出不去的。” 萧淳无所谓的摇摇扇子,踏着步子左右丈量了几番,掐了手指念念有词。 “啧,居然以本体为阵眼,看来只能回去找他了。” 已近傍晚,雾蒙蒙的流云镇又阴森了几分。 镇子依稀可见繁华时的残影,巷陌多是由大理石垒成,路两旁是整齐的院落,无论大小都装饰着精美的雕刻和精细的彩绘。 都说南中人极为重视宅子,此番看来果然不假。 只是现下,这里空荡的只能听见几人脚步的回声。 薄雾中远远可见一个身影,体型偏胖,摇摇晃晃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蒋谦警觉的停下步子,握着临渊剑柄对陆杨成道,“你站到后面去。” 宽大的身影穿过雾气渐渐清晰了些。 那男子穿着白色对襟衣,外面套了个短短的鹿皮坎肩,缠着蓝包头,脸孔惨白浮肿的近乎透明,五官像是被挤在了一处。 而且,他不是胖,是被泡发了。 陆杨成揪着梦鳞,揪的他嗷一嗓子,“这他妈是人是鬼!” 萧淳道,“…暂时是人。” 蒋谦松开剑,向前两步一拱手,“我等路过此地,不知为何……” 那男子怵然抓住蒋谦,睁大一双肿胀的眼,“救…救我!” 萧淳眉头一皱就要去拦,蒋谦挥手制止,“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有…有水鬼!它把全镇人都淹死了!” “全都死了!全都死了!我也要死了哈哈哈哈我也快要死了!救我救我啊!” 蒋谦让他摇的直晃,外衫都被扯了下来,萧淳真的看不下去了,一扇子敲在他颈间,那肥嘟嘟的身体晃了一晃,摔在地上。 “这样问不出名堂的,先找个地方落脚。” 一整个镇子的豪宅等着他们闯空门,萧淳居然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要选哪一个。 梦鳞随便踢开了一扇门骂道,“真是矫情!” 蒋谦和萧淳将那男人放平在床上,眼看着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蒋谦蹙眉道,“你是不是下手太狠把他打死了?” “别,可不是我敲的,他就是快死了。”萧淳翻开男子的眼皮,又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捻起了他的手,只见那只手浸软煞白,指腹起了很多褶皱。 萧淳啧了一声,“还真是快淹死了。” 蒋谦捏开男子的嘴,又仔细查看了他的鼻孔,眉头越皱越深,站起身来用力按了按他的胸腔。 男子的鼻子嘴巴随着按压噗噗冒水,还混了一丝鲜血。 蒋谦忙活了半天,又找陆杨成要了护身符咒贴在他胸口,“一时半会死不了,但是挺不了多久。” 陆杨成问,“那还救不救? ” 蒋谦道,“怎么能见死不救,你们在这看着他,我去采些草药。” 萧淳惊讶道,“师娘还懂医术呢?” 蒋谦阴测测的看了他一眼,邪恶一笑,“当然懂,我很快就回,你们别乱跑。” 聚宝山上,待蒋谦采齐了药材天色已黑。 他独自站在空地上,盈盈月光被雾气散成了光晕,衬的长发如雪。 狂风刮过林海,一阵夜猫啼哭般的呼啸声骤然而起。 空洞的男声从各个角落笼罩下来,荡彻整个山头,隐隐带着回响。 “你居然敢一个人出来。” 蒋谦道,“我为什么不敢呢。” 那声音满是不屑的狂笑着,“哈哈哈哈哈…就仗着将妄那一缕魂魄吗?” “你是崔玉荣?” “便随你去猜!” 林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蒋谦一动不动,细细听着身周的声响。 霎时间他拔剑出鞘,却在回过头时猛然怔住。 “将妄?” 他神情恍惚的看着面前的人。 身形颀长,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墨黑的长发,墨黑的眼眸。 那个只在梦里见到的人,终于活生生的站在了面前。 将妄伸手将他拉进怀里,一手抚过他银白的发,轻轻叹息。 蒋谦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愣愣地倚在他肩头。 时隔数百年的拥抱,却不是个滋味。 许久,将妄松开手微微俯下身子,似乎是要吻他。 蒋谦却猛退一步,抽出临渊剑毫不犹豫的刺进他心口。 看着那张不可置信的脸,蒋谦冷冷一笑。 “你不是他。” 前世的肌肤之亲历历在目,将妄的气息没有人比沉玉更清楚,而且他后颈的符咒,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也不是崔玉荣。 崔玉荣是将妄的大徒弟,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更何况,那样高傲的人是不屑这般畏手畏脚的。 他究竟是谁? 那张满是痛苦的脸忽然诡异一笑,破碎在了空气里,只留下一泓红影,悠悠的消失不见。 林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蒋谦再不敢耽搁,匆匆赶回镇子,却发现屋里除了那个垂死的男人,其他人都不见了。 他放下草药转身冲出屋子,却和萧淳迎头撞在了一起。 “怎么只有你?!梦鳞和陆杨成呢!” 萧淳捂着脸疼的直抽气,“我也在找,刚才有人引我出去,我发现不对劲回来时他们俩已经不见了。” “你……我们分头去找!”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蒋谦皱眉道,“我不是前世的沉玉。” 一头扎进黑暗里,他足不停步,五感六觉都在最大程度的搜索着两人的气息。 长巷细细窄窄,那一头似乎有脚步声匆促踏过,在这安静的能听见呼吸的镇子里格外显明。 蒋谦钻进巷子追了过去。 说是巷子其实不然,不过是两座宅子之间的夹缝,一人宽窄,胖点的人在里面连转身都很困难。 高高的院墙带着巨大的压迫感,耸立在黑夜之中。 穿行其中的蒋谦有些焦虑,狭窄的空间逼得他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