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恐怕我什么都来不及干,就得死在你身上了!
她都决定要撵他走了,转头又看了陈晨一眼,见他站在长楼梯上,眉头微皱,一手摁着髋骨,好像有点喘不过气儿来的样子。 她说他:“怎么这点路就走不动了?” 陈晨擦擦脑门上的汗:“换你被人家当骡子骑完几千米试试?” “……那就快点跟上。” 韩梅默默转回去,为自己的脸皮薄暗暗叹了口气。 反正他要是自己落荒而逃,她也不欠他什么。 陈晨没想会跟着韩梅来到这么个地方。 一幢老旧的居民楼,连电梯都没有,靠地面的一段墙身灰扑扑的,闹不清是经年积下的霉灰还是新长起来的青苔。外墙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光秃秃的青砖主体来。 韩梅默不作声地走着,他就一声不响地跟,两人径直拐进了一道窄小的梯间。 刚巧有邻居下楼,那人好久不见韩梅了,抓住她就是亲亲热热的一通问。那大妈眼光像会转弯似的,时不时地就绕过韩梅往陈晨身上探来。 韩梅就是长话短说,也站了快十分钟才终于把话题引到她下楼的目的来,并成功让她想起家里还等着酱油用:“我要搞快走了来不赢了。” 两人立刻并排着把身体贴到了墙边,齐齐挺胸收腹,把意犹未尽的邻居给让了过去。 陈晨看着大妈八卦的脸,还有韩梅害羞又尴尬的神色,突然觉得想笑。 他愉悦地发现,这房子虽然破落,却带着一种蚂蚁穴居般的,簇拥着取暖的,家长里短的人情味。 两人一路往上,每经过一户人家,就能听到门板后面唱歌一样高低起伏的说话声或者稀里哗啦的麻将响。 等最终停在三楼一个单位前时,陈晨已经收拾起自己的大惊小怪,换出好奇的目光等待门后的画面了。 韩梅拍着门张嘴喊了两声“妈”,又很自然地帮着把春联上脱胶的玻璃胶往墙上贴了贴。 才过一阵,门后传来一副更大的嗓门,不知跟谁抱怨说:“你幺女又搞忘带钥匙喽。” 门刷地被拉开,陈晨看见一个瘦高个女人端着饭碗就来应门了,看见韩梅身后多出来一个男的,忍不住心直嘴快就高兴上了:“还真的拐了个男朋友回来喽?莫不是租的哦?” “什么跟什么呀?”真是情感节目看多了!韩梅走进去,两只脚跟相互一蹭就把鞋子脱掉了。她没好气地看老妈一眼,特意没用方言:“这是我学生,过来山城,嗯,玩的,没地方住,要在咱家借宿。” 她敷衍地说:“您就当是路边捡的流浪狗,看着给口饭就行。” 原来是这么回事,高玉兰小小失望了下,不过马上就笑嘻嘻地把陈晨请进来,嗔怪地拍韩梅一掌:“学生还在的,说些啥子乱七八糟的嘛。” 陈晨很识相,还没进门,满嘴师娘师爷地就招呼起来。 两老看女儿第一次带人回来,忙让陈晨落座,说要再做俩菜,让他们一道吃饭。 韩梅问了下陈晨,见他说不饿,让高玉兰赶紧别忙活了,说他们吃好才回的。 高玉兰又张罗着要泡茶。 她好不容易把人摁回饭桌前继续吃饭,在心里暗叹了口气,爸妈待人素来客气,她要是不辛苦点张罗,她妈肯定要亲自上手的。 她给找来了新的牙刷毛巾和换洗衣服,招呼陈晨说:“来,你先洗澡。” 可陈晨没想到,所谓的洗澡间,不过是个用塑料帘在灶头边划出来的简陋区域,光溜溜的水泥地上甚至连瓷砖都没铺,人在里面洗澡,水一大就要从帘子下溅到外面。 因为旁边就是厨房,积年累月的油烟在天花板上灯泡上凝了层黑色的油渍,让低瓦数的钨丝灯光更显暗哑。 设施虽然破落,服务却十分周到。 韩梅将莲蓬头搁在洗脸盆上,拉起袖子,亲自给他试好水温。 “这个开关不大灵光,我帮你把温度调好了,你用的时候直接把开关打开就行……”她絮絮叨叨的声音,伴随哗啦啦打在洗脸盆里热水声,都蒸腾在这片昏黄的水雾里。 韩梅没听见回应,有些诧异地转身一抬头,看见的就是陈晨那副入迷盯着自己的样子。 见被韩梅发现,他还不慌不忙地伸手帮她把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 韩梅脸一热,从没发现这洗澡间如此逼仄过。 她关掉开关,转身想走,发觉两人身贴着身,陈晨不动,她连转身的位置都没有。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先出去了,你凑合着洗。” 陈晨转头一看,那背影急急忙忙地,却像是逃走一般。 等他洗好出来,高玉兰他们也吃好了。 韩梅没想到陈晨对这里这么适应,乖乖抱着韩梅贡献出来的小枕头,就躺进高玉兰给在铺好的沙发里,还乐呵呵一通猛嗅:“这枕头好像有韩导的味道。” 韩梅恼羞成怒,存心恶心恶心他:“这枕头好久没用过的,放柜子里发霉呢,不定生多少蛀虫呢,被陈大侠的吸星**一使,不知要超渡多少条小生命了。” 吓得他猛地咳嗽起来。 高玉兰拿着枕头巾过来听见,照着女儿的屁股就是一掌:“乱说,这床铺盖我今天才刚晒好的!” 韩梅还以为自己累了一天了,躺下就能睡着。 可她卧在自己熟悉的小床上,听着客厅的大钟摆催眠的滴答声,明明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愿抬起,脑子却像副高速运转的引擎,将一天里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重复播放。 好不容易睡着了,也尽是做些光怪陆离的梦。 眼前的场景不知什么时候换到了中学时期的人工湖畔,她甜笑着正枕在周彦的大腿上看书,他讲了个笑话,惹得她哈哈大笑。 她翻过身搂上了他的腰,然后一抬头,看见的居然是陈晨的脸! 韩梅立刻就给吓醒了。 她惊魂未定地擦了擦脑门,却发现连手心都是湿嗒嗒的。 点亮手机一看,正好是半夜两点钟。 她在心虚中迁怒:都怪陈晨那个色情狂,害她做这样的怪梦。 好不容易等呼吸平顺了,她闭上眼,不知怎地,眼前又浮现起下午在公车上那无意的一瞥: 陈晨站在她身前,举起手去拉吊环,没束好的衣服下摆往上拉高,露出一小截腰腹来,和缓起伏的人鱼线,隐隐有磐石的力量。 她吸了吸鼻子,烦躁翻身,模模糊糊听见客厅有响动。 韩梅赶紧用大被蒙头。 岂料外面才安静了一会,动静又大了起来。 她疑惑地半抬起身,房门就恰好被敲响了。 她心中一慌,连忙躺回去装听不见。 那人敲了一阵,没听见声响,居然自己就把门开开门了。 不知是不是闭上了眼睛的关系,她只觉听觉更敏锐了,“咿呀”的开门声,像是用二胡拉出的前奏。 她还没来得及想好该怎么反应,就被笼罩在一片急速的呼吸里。 韩梅猛地睁眼,下午的那一幕居然又在眼前呈现。 看着陈晨越凑越近的脸,那时被酒后眩晕盖过的脸红耳热,在夜色的掩护下,剧热地向她袭来。 狭路相逢,短兵相接,韩梅突然想起了自己睡衣底下没穿胸罩。 她像个手无寸铁就被推上战场的老弱残兵,下意识弓起身子,努力在羞愤中挤出几分厉色来:“你要干嘛?在我爸妈眼皮子底下呢,你信不信我能一巴掌拍死你?!” 可惜夜深人静里,她有意放低的声音薄如夏蝉的振翅声,更像是情人间的絮语。 陈晨不退反近,热烘烘的气息吹入她耳中。 韩梅她不及躲开,突然胸口一沉,被陈晨一掌压在了胸上。 韩梅正濒临爆发边缘,陈晨发出一声低吟:“恐怕我什么都来不及干,就得死在你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旅馆后续这么快就来了,大家惊喜不惊喜,开心不开心? 第16章 你往后记得好好补偿我,体贴我,时时想着对我好,得走心。 韩梅正要暴走,却听陈晨发出一声低吟:“恐怕我什么都来不及干,就得死在你身上了!” 韩梅一愣。 陈晨艰难地抬头,露出一张发白的脸:“你快点带我上医院。”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凌晨就开始闹肚子,看实在挺不过去了,才连夜闯进自己的闺房求救。 她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虚弱得直打摆子的陈晨从出租车上弄下来,等挂好了号,将人送进急诊,陈晨已经连痛呼都已经没力气了。 韩梅心里着急,医生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见他按诊完毕,回到写字台记病历,又小尾巴一样随过去:“医生,他怎么了?” 医生头也不抬地:“急性肠炎,他今天吃过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韩梅身子一僵,正好收到陈晨飞刀般“嗖嗖”射来的目光,虽然这目光很快又后劲不继地虚弱下去了,可明显地,两想都想到一处去了——那家满地垃圾的苍蝇馆子。 韩梅还厚着脸皮辩解道:“不可能,那顿串串我也吃了,吃得比他还多呢,我不就没事嘛。” 医生刚要说话,就听见陈晨捂着肚子虚弱抬杠:“你那是胃吗?那是焚化炉!” 她撇撇嘴,反唇相讥:“那你明知道自己是玻璃胃也不早吱声!” 旁边的小护士听见两人拌嘴,忍不住插话:“老话说的好,病从口入,饮食上还是要注意的。新闻报道没看吗?有些无良店家,上一桌吃完的汤,收到厨房,将里头的纸巾牙签捞出来,又端给下一位客人重复涮。我就不说里头有多少的地沟油了!反正我是从来不去吃这个的。” 听得陈晨又想吐了。 韩梅也有点面色发白,心虚之下,赶在被怨毒目光刺成个筛子以前,赶紧缴费去了。 破完财回来,护士正一手棉花棒一手举针,要给陈晨做皮试。 陈晨扭着胳膊艰难地解袖扣。 护士看韩梅过来了,赶紧朝她喊:“你这家属,怎么当得跟个甩手掌柜似的,快来帮病人弄一下袖子。” 陈晨一听,马上就把手伸过去了,嚣张地要韩梅服伺:“看你这家属当的!” 谁当他家属了?韩梅气得边干还边瞪他。 皮试要等二十分钟左右,韩梅就坐在一旁陪他。 更深露重,没有人气的急诊室里冷的要结冰一样。陈晨出来得急,没记得带外套,冷不丁打了个大喷嚏。 韩梅见他疼得瑟瑟发抖,出完一身虚汗后,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催他赶紧把汗擦了。 他摁着止血的棉花,分不出手来擦汗,只稍稍抬起肩膀,敷衍地蹭了下额角。 韩梅翻了翻包没找到纸巾,就扯着袖子给他擦了。 两人本就坐的近,陈晨突然转头看她,韩梅虽然红着脸,却没退缩。 等擦完,又索性脱了身上的羽绒服,给陈晨披着。 陈晨嫌弃说不要,被韩梅喝止了:“不好看也披着,敢再给我伤风试试!” 等皮试结果没问题,护士做好穿刺,准备给陈晨输液,才发现那个位置是没有输液架的。 她把吊瓶塞给韩梅,嘱咐她“先举一下 ”,转身去拿输液架去了。 陈晨人比她高,韩梅只好站起来,举手作自由女神状。她一整天喝醉酒受刺激,累得快要站着都能睡着了,突然被人拉了拉袖子,一低头,对上陈晨黑眼圈浓重的大眼睛:“老师,我内急。” 韩梅一窘,说:“去呗。”心想又不是小学,上厕所还得跟老师打报告。 陈晨白她一眼:“我这拿着瓶子,还怎么解裤子啊?” 韩梅还愣着呢,已经听他不要脸地提议道:“这样,我进隔间上,然后你在门外帮我举瓶子好了。” 韩梅简直惊呆了:“我一女的怎么进男厕所啊?!” 陈晨不管不顾地耍赖:“那你把我当注水猪肉吗,一头拼命进,另一头不让出。不让学生上洗手间,你变相体罚!” 韩梅都想要发火了,想起下午陈晨为解决自己上小号问题劳心劳力,再不愿意,也只好做贼一样跟着他溜进医院的男厕了。 所幸今晚看诊的人不多,此处也是人去楼空,韩梅边走却还是心惊胆战,生怕叫人看见了,把她当变态色魔一样办了。 她正东张西望,忽听陈晨在里头“咦?”一声。 韩梅如惊弓之鸟,忙问怎么了,他顿了下,又说了句:“没什么。” 听着清晰的落水声从里头传来,韩梅又羞涩又紧张,好不容易伺候完他如厕,等他洗手的间隙,她视线从镜面上略过,才忽然发现:隔间门后居——然——是——有——挂——钩——的——! 韩梅气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陈晨手还湿着呢,还恬不知耻地拍拍她的头:“哦,我发现的时候,你人都进来了。也不好让你白跑一趟嘛。” 那她是不是该谢他贴心! 韩梅简直想把手里的瓶直接摔他身上,可一想到这药钱也是她付的,便只能忍了。 等两人回到候诊厅,护士已经把架子找过来了,问:“哎?你们瞎跑哪去了。” 韩梅气得将瓶子往支架上一挂,就松手走人。 不妨身后的陈晨忽然“嗷——”的一声。 她韩梅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扣子上勾住了一根白色的管子,一头连着根还在滴血的针…… 陈晨捂着手背,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了:“你故意的!” 韩梅尴尬地笑:“我说不是,你会相信?” 幸好护士就在旁边,帮他换了个手,把水又吊上了。 陈晨无聊,拿空出来的手去撕着手背上的胶布。 韩梅被刚才一幕吓怕了,一掌拍在他手臂上,赶紧喝止他:“别乱动,待会针头又掉了。” 陈晨看她是真紧张,才告诉说沾太紧了。 韩梅没好气,只好小心地帮他在边缘上轻轻撕开一点,留出些许空隙再松松地粘上。 陈晨看她一脸认真地伺候自己的样子,一时间心中好受。 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凑到她耳边逗趣:“看你今天让我遭多少罪了,你看过自己是不是克夫命吗?” 韩梅凉凉地瞪他一眼:“我让你跟着来上山下乡了吗?我告诉你,等病好了,你一秒钟都别多待,赶紧给我回申市去。往后学校里远远碰见,也别打招呼了,十米外就换道,我不怪你不尊师重道,免得遭了什么罪又来赖我。” 陈晨笑:“那我多亏啊,我算了下今天遭过的难,觉得可能把这辈子的劫都历得差不多了。我现在才躲开,那之前的罪不都白受了?” “那你要怎么样?!” 他见轮到韩梅摩挲手臂,忙将身上的羽绒服展开盖到两人的身上。 因为身高差,衣服往下一罩,都要盖住她的头了。陈晨就往下一缩身子,将头搁到韩梅肩窝。 韩梅明明可以躲开的,却不知怎么,没舍得挪动。 陈晨抬起笑眯眯的眼睛,趁机嘱咐她:“要你往后记得好好补偿我,体贴我,时时想着对我好,得走心。” 韩梅承受着他度过来的重量,奇怪地没有觉得难受,软软地哼哼了句:“河东狮吼看挺熟啊你。” 安静的候诊厅,两个人像靠在一起的两根筷子,互相支靠着。 陈晨打吊针,韩梅就坐在旁边,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醒过来就看一眼药水,帮他拉拉往下掉的衣服。 第一个在一起的夜晚,他们分享着同一件外套,汲取着对方的体温,依傍着度过。 作者有话要说: 陈童鞋:呵呵,听说你是亲妈? 蛋亲妈:哈哈,那什么,万事起头难嘛,第一夜有了,第二第三还会远吗?你们说是不是?! 第17章 如果他们是两列回归轨道的平行火车,那他就是拼着造出个车祸 等晨曦初现,胃肠科的专科医生一上班,就给陈晨转了内科病房。 陈晨明显恢复些精神了,医生巡房后也表示他问题不大,嘱咐他头几顿先吃流食,多休息,观察个两三天差不多了。 相比之下,倒是连轴转的韩梅,衣服脏乱,反道更像个病人。 韩梅打了个哈欠,挎起包,顺了医生的话,对陈晨说:“那你睡,我回家躺一阵再来。” 陈晨一手就拉住她:“不行。” 他这算准了韩梅的刀子嘴豆腐心,何况他本来就虚弱,不用装也够可怜了,满脸的菜色,配着凹下去的双颊,将眼睛衬得越发大,黑黝黝地潋滟着光,看着她,就像水池里忽然拨水游过的两尾黑鱼:“你就舍得留我一个病人在这啊?我要是睡着睡着,突然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这人怎么这么晦气呢!韩梅没好气:“让你睡觉是什么高危作业吗,还有医生护士在呢。再说了,你真要怎么了,我就是在旁边干看着也没用好?” 陈晨不说话了,就是瞪着那双大眼控诉她。 她被看得没办法,颓然叹了口气,坐回床边的椅子上,打电话让妈妈熬点热粥来,到时再换自己回去。 陈晨心满意足地伸出手臂:“你可以趴在这上边小憩!” 韩梅用大白眼给直接鄙视了回去。 她掏出手机来看一眼,才想起已经又是工作日了,突然问他:“你来时有跟老彭请过假吗?” 果然得来的是摇头。 陈晨突然想起什么,忙凑过去问:“你呢?你假请到什么时候。”一看就是生怕她为了上课和工作要丢下自己的模样。 韩梅无奈地拨通了到办公室的电话:“能怎么办?回去的路费都被你花光了?只好留下照顾你咯。” 看着他笑嘻嘻地把半张脸缩回被子里,仿佛是得了什么便宜一样,韩梅就觉得搞笑,不由默默在心里念了句“傻瓜!” 不知是陈晨底子好,还是医生的药给力,反正他吃好睡好,基本上第二天就面色红润行动自如了。 刚开始两三天,他还能以修养为借口不肯出院,到后来他自己也闲不住,无聊得要去跟隔壁床的小孩玩,也赖着不肯走。 她经常拿着粥来医院,就见他和小孩一人嘴里一根棒棒糖,陈晨手指飞转,不消几秒就把魔方复原了,把孩子看得眼睛发光,神情钦佩。 可等到医生来巡房,他不是说肚子疼就是赖脑袋疼,反正总能编出些什么不靠谱的理由来。 小朋友不舍得玩伴,还帮他作假证,说哥哥真的肚子疼。 可惜小朋友们的友谊总是晴雨不定,两人没一会儿就吵翻了。韩梅还接到病童家人投诉,说他给小朋友“演示”游戏机太久,惹得小主人哭着让他把东西还回去。 她硬着头皮把人提溜回床,他还倒过来跟她伸冤:“我怎么了?他妈说了只准他玩一小时的。怎么说一套又做一套。” 韩梅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这人是大学生?说他小学没毕业,大概也有人信! 两人回到他床上,韩梅就将跑了好几趟才给他办回来的临时身份证递过去:“既然能到处跑了,赶紧订机票回校。” 陈晨还想说自己没好全,韩梅当着他面就拨通了订票电话:“你不走我可自己回申城了呀。” 陈晨怕被落下了,这才赶紧挤到话筒边对销售人员更正道:“来两张,两张。” 如此,二人才终于得以踏上归程。 鉴于机票买得急,折扣比较小,又是二人同行,韩梅没什么选择下,买的是一家有着“天空中的绿皮火车”的廉航机票。 这公司靠着一架飞机起家,经常哪头一晚点,另一头就更来不及了,因而晚点是家常便饭。 韩梅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反正她也不是分秒必争的大人物,革命老前辈花两年时间从江西走到甘肃,她多等几个小时就不算事儿。 她挑了最早一班机,省了钱还省时间,下了机就可以直接去上班。 两人起了个大早,陈晨一上飞机坐下说就要吃方便面,韩梅说方便面哪里健康?她从包里掏出两个路上买的糍粑来:“这个是咱家特产,留给你的,特好吃!” 陈晨一眼就看穿了她是抠,再说这两坨被放在包里都压扁了,他白眼一翻,头一扭:“我还是补眠得了。” 可他没料到,整个航程,空姐看准了除开跳机没人能离开,在过道上举着各种产品,就开始强行喊麦,简直比江南皮革厂倒闭的录音更烦人。 陈晨低低咒骂了几声,心想早知道还不如托人买两张商务舱,再给韩梅编出个打折票的谎,也好过这样虐待自己。 他烦躁得将连衣帽扯到脑袋上,却仍旧挡不住魔音穿耳。 他实在受不住了,刚要发作,耳朵一痒,被人塞进一只耳机。 如水般的轻音乐流泻而出,他转头,对上韩梅安抚的笑脸,嘴性张合是“睡”两个字。 像有一泓清泉突然汇入心中,点着的火柴落入了大海里,让他的怒意在一瞬间偃旗息鼓。 他乐滋滋地调整坐姿,将身体靠得更近一点,像是吊针那晚一样,将头搁到了她的肩膀上。 韩梅没有挪开,轻轻拍他的头,一下一下地,奇妙地,合上了他心跳的节奏。 飞机座位窄小,陈晨全程蜷缩着坐,好不容易熬到下飞机,一路打的回去都喊腰酸背疼。 临行前高玉兰生怕短了二人什么,给打包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带回去,害他们托运行李时差点要被征超重费。 陈晨一路帮她搬东西,出租车到了宿舍区,陈晨还特意让司机等着,帮她先把东西抬上楼再转回家。 宿舍区人来人往,这动静自然会落进人眼了。 第二天陈晨班级里正要开班会,坐他前面的两个女同学突然转过头来,问陈晨拿山城的伴手礼。 “你又知道我刚从那回来?” “我问韩老师啊,她说在飞机上碰见你的,你俩还一起拼的(de)的(dī)。” 听得此话的陈晨,脸色“唰”地就黑下来了,吓得二人齐齐噤了声。 韩梅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一起在山城!这个念头,让陈晨像被蜜蜂蛰了一样不自在。 他想起自己上吐下泻的时候,韩梅跟他挤站在马桶边上,边给他扫背,手掌托着他的脑袋,说:“没事的,用力吐出来,吐干净就没事了。” 她抚摸他被汗水打湿的额头,又不嫌脏地帮他擦掉嘴边的赃物。 额头上是她手心里的温暖,他的脑子里第一次冒出来“一辈子”这三个字。 他这才刚尝到的甜头,怎容她说拿走就拿走。开玩笑! 如果他们是两列回归轨道的平行火车,注定只在迎头相遇时,有那短如流星的短短一碰头,那他就是拼着弄出个车祸现场,也得给二人整出交集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陈老师想踩油门了,他需要你们的收藏!打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