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137中文网 > 都市言情 > 沙漠里捞出个娇小姐 > ☆、第二十二日:获救 (7)

☆、第二十二日:获救 (7)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小姐……外面冷,回屋里坐着。”秋瑶无比担忧的陪着她,虽然现在是午后,可室外的温度依然极低,再这么待下去可真是要冻坏的。    沈芳年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问道:“二叔呢?”    “还在书房里呢,奴婢觉得,这个时候,您还是不要主动去惹他比较好……”    沈芳年也没打算现在去惹她二叔。她用脚趾都能猜到,现在的二叔定然是急怒的状态,虽然平日里待她客气,可这次她这样丢了他的脸,打她也说不定。她应该耐心的等,等二叔消了气再去讲道理。    她又问:“二婶呢?”    “夫人一早便带着二小姐去寺里进香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她点点头,又问:“谢昉呢?”    “在尚书府外面儿站着呢。”秋瑶一脸哀怨,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当个包打听了,“亏了今儿下雪天冷,否则门口早围上一圈儿人了。”    她只是又“哦”了一声,淡淡的又问:“他们……都是怎么说我的?”    “奴婢不知道!”秋瑶不傻,她现在可不会拿这种话来污了小姐的耳朵。今天早晨有个不识趣的下人来拉秋瑶的袖子问这传闻是不是真的,让她一个嘴巴子就打得眼冒金星。别人她管不着,在尚书府做事还敢多嘴议论自家小姐,她第一个就不让!    沈芳年仍不死心,“有没有那种说得好听点儿的,你给我学学?”    秋瑶皱眉道:“小姐,这些谣言就是有说得好听点儿的,它也不会传播得那么广了。”    沈芳年低头有些难过,谢昉说的果然没错,这下可好,自己明明只是稍微逾越了一点点规矩礼法,从小到大积攒下的好名声就这么像落花流水般不可挽回的逝去了。    她混淆了难过和困意,便道:“我困了,我要去睡。”    “好,奴婢去给您铺床。”秋瑶心想,左右现下老爷是肯定不会让小姐出门了,干脆睡个天昏地暗,至少还能养个好气色呢。    沈芳年却道:“你去让他先回去。”现在就算他在外面站成一座冰雕,二叔也绝对只会想拿一把凿子将他敲成无数碎片的。    “小姐,你别心疼谢大人了,还是让他在外面多站会。就算奴婢去劝,他也不会走的。”秋瑶低声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看小姐的笑话,她只知道,如果谢昉现在不在沈府外面罚站,那么嘲笑小姐的人只会更多。    她更加困了,只得含糊的答应,摆了摆手便向屋内走去,“那好。”    这一觉她竟无梦,直到被秋瑶推着唤醒,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小姐,醒醒,老爷夫人那边传饭了,让您过去吃呢。”    外面的雪终于停了,沈芳年走进沈泰夫妇的院子正房,只见一家四口已经入座,只差自己。    沈泰的脸色自然不好看,胡子差点都竖起来了。袁夫人见了她,同时有心疼和责备的神情,招呼她入座。    就在她还没沾到椅子时,沈泰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那个姓谢的方才已经离开门前了。”    她微微一愣,只得重新绷直了膝盖,站着聆听二叔的教诲。    沈泰见侄女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便继续道:“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才站了一天便偃旗息鼓,可见其心了。”    “好了,吃饭了,说这些做什么?”袁夫人尴尬的打着圆场。    沈泰犹自道:“待会儿叫小厮们将那门前好好洗洗干净!”    “啪”的一声,是沈芳年将手中的筷子狠狠掷在了桌上。    袁氏恐怕他们叔侄吵架,便先招呼两个孩子离开:“宏儿、芳灵,你们各自回房间吃。”又转而劝道,“老爷,您便少说两句!”    沈泰吹胡子瞪眼睛的,“我如何不能说了?我的家门前,岂能容得那污秽之气!定要擦洗干净,现在就吩咐下去!”    沈芳年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是忍无可忍,挤出一个微笑,对沈泰道:“二叔,照您这么说,侄女儿这身皮也得着实让下人好好擦洗干净,否则可是浑身的污秽之气呢!”    袁夫人听了大惊失色,这个丫头的暴脾气本都消磨得快没了,这下可真是覆水难收了。    沈泰没想到他那平日里最听话的侄女竟能这样不要脸面只为羞辱自己,一时之间竟想不到如何骂她才好,“你!你这不孝女,你行为不检,对得起你爹吗?”    听他提到自己的爹,沈芳年心中愤怒的小火苗一下窜到了房顶这么高,“二叔,您怎么能如此冠冕堂皇的提起我爹?您当年是如何对他的,侄女儿虽小可还都记着呢!”    “芳年!你给我住口!”袁氏恐怕两个人再吵,赶忙喝止了沈芳年,可惜,很明显,并不奏效。    “我爹他为了我着想,临走前也不愿意将我托付给您,因为什么,您心里没数吗?”    “你、你说是为什么?”沈泰一边运气,一边道,“夫人,你别拦着这个逆女,让她说!”    “因为在您心中,一个人的分量还不够那些胡说八道的宗法礼教重,对吗?”    沈泰被她气笑了,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沈芳年知道自己如论如何也无法说服一个腐儒改变他使用了大半生的处事态度,她只得暗自生闷气,不再说话。    沈泰一捋胡子,又恢复了平静的语气,道:“总之,那个姓谢的已经走了,我再给你一次改过的机……”    沈泰话没说完,就有个小厮急慌慌的跑了进来,赶忙道:“老爷,夫人,不好啦!那个谢太监的儿子又回来了,还带了好几十车的聘礼!外面围了好些人在看呢……”    沈泰的脸色忽然变作比桌子上那盘茄子还难看的绛紫色,袁氏的脸色也不好看。脸色最好的就是刚刚睡了个美容觉的沈芳年了。    她轻轻拍了两下手,又摊开来,得体的微笑道:“二叔,这下真是可惜了,侄女儿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了,若您不介意的话,侄女便开动了。”    在沈泰夫妇两个人呆愣的目光中,她慢条斯理的吃着,最后自己碗中那最后一个饭粒都没有剩下,又叫婢女为自己盛了一碗汤,不出声的饮完。然后,这才又行了一礼,在沈泰夫妇的注视下,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一般,趾高气昂的离开了正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秋瑶一直紧紧跟在自家小姐的身后,一路唉声叹气,小姐这回可真是过足了嘴瘾了,可这一通争吵下来,不知道这沈老爷的气儿又要拖后多久才能消。秋瑶倒不是很同情现在大摇大摆的小姐了,倒是同情起在寒风中带着几十车金银珠宝罚站的谢大人……    ☆、搬救星    自那天傍晚去而复返,谢昉在尚书府门前又站了一天一夜。这一夜还好,直到第二日的晌午,太阳当空照,雪后那一阵寒也渐渐散去,那尚书府门口才叫一个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哎,那个就是九千岁的养子吗?生得挺拔的一个儿郎,怎么就做了太监的儿子?”    谢昉耳力很好,一转头便在人堆里辨认出了说话人的方位,一个眼刀飞过去,那人赶忙缩着脖子向后躲。人群中也忽然安静了下来。    谢昉又转过身,身后那议论声便又死灰复燃。    “听说他都在这待了一夜了,你说这沈尚书打算什么时候开门呀?”    “我看够呛,这可是礼部尚书的宅子,能给姓谢的开门?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咦!这些做大官的就是事儿多,要是谢公子现在带着这么多聘礼来我家门口,我立马把女儿嫁给他!”    “啧啧啧,你想得美!”    “你说丑事闹得这么大,这尚书就算不想开门也得开呀,否则他家那侄女儿怎么还嫁的出去?”    “可说呢,我看不过现在还死要面子活受罪,府里面肯定闹翻天了。”    “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    谢昉带来的人都自觉受不了这指指点点,小心翼翼的问谢昉:“公子,用不用小的们将这些烂嚼舌根的人都赶走?”    谢昉双目紧闭,只是轻轻吐出几个字:“把我的刀拿来。”他今日为显诚意,都没有将刀戴在身上。    下人战战兢兢的双手奉上刀,谢昉二话不说拔刀出鞘,“咻——”一声啸音后,刀尖狠狠插进了坚实的地面上。    这下真真是鸦雀无声了,只剩下人群外面三圈被抱着的一个小孩儿“哇”的一声哭的那叫一个惨。    “哎,没事看什么热闹,散了,都散了散了!”    就这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些热心观众谁也不想让那刀尖插到自己的脑袋里,终于渐渐散了场。    冬日里天亮的时候短,很快就又到了擦黑的时候。    尚书府里,沈芳年又依照昨日养成的习惯睡起了午觉,刚刚睡醒。    秋瑶给她倒了一杯茶,便皱眉道:“我的小姐,您可真是心大,咱们府门口都让一万多号人参观过了!”    “真有这么多人啊?”沈芳年伸了个懒腰,还是懒懒的。    秋瑶用一种不太友善的目光看着她,“您就一点儿不同情谢大人吗?”    “我当然同情他了!都站了这么久了,你帮我去劝他先回家。”她是挺同情谢昉的,毕竟她只是在深宅中偶尔听到一点点流言蜚语,他可要在前线亲自聆听啊。    秋瑶嘀咕道:“要不是您昨日一时没收住脾气,狠狠气了老爷一番,说不定谢大人也不会站了这么久还徒劳无功了。”    沈芳年撇了撇嘴,她现在冷静下来确实也是后悔,不过这世上就没有后悔药可卖。    “你少废话,快去!”    反正自己现在哪也不用去,沈芳年又留在床上纠结了一阵才起身准备用饭。饭是被厨娘端来的,估计二叔一时半会还不能走出昨天那顿饭的阴影,让她再一起用饭。    厨娘送来的两道菜都很合口味,怕是会凉了,还在碟子下面加了热水慢蒸。她吃得正香时,秋瑶回来了。    “小姐,谢大人,他不听奴婢的,他不走,怎么办?”秋瑶纠结犹豫着要不要说,“他还让奴婢给您传一句话。”    沈芳年正专心夹菜,捧着碗对秋瑶道:“说啊。”    “谢大人问您,现在可高兴了?”秋瑶疾步上前,皱眉道,“谢大人是不是在外面冻傻了?这问的是什么昏话?外面闹沸反盈天的,小姐您能高兴的起来吗?”    她“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她都能想象出谢昉一脸无奈的样子,问出了这句话,闹成现在这样,你可高兴了?    昨天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的时候,沈芳年确实是心情郁结的很的。但是自从昨天晚饭时和二叔吵了一架,她现在的心情确实很好。    她突然发现对于外面的流言蜚语,愈演愈烈的关于她品行的谣言,她统统都可以置之不理。那些嚼舌根的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她不在乎。只要她在乎的人还执意在门外带着闪瞎人眼的几十车聘礼,坚决的不肯走,还要无奈的问她开不开心,就已经足够了。    “他爱走不走,我现在也管不了他,还是吃饭。”她将另一副筷子递给秋瑶,“一起吃。”    秋瑶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小姐!你长心了吗?”    秋瑶对自家小姐的鄙视一直持续到了这场风波的第三日。    第三日,这场风波已经从市井流言的绯闻演变成了朝堂上两党互相弹劾的由头,谢崇礼身居幕后都被骂了个惨,沈泰当场就告了病假。    好在这天傍晚,有一顶轿子出现在了尚书府的门口。里面走出来的人第一时间没有去叩响尚书府紧闭的大门,而是拍了拍谢昉的肩膀。    “回你自己家去。”沈慈风尘仆仆,对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一盆冷水。    “夫人,我……”谢昉一时痴愣,不知该为自己辩解还是求她帮忙。    可是转念一想,他还记得当年在沙洲时,沈慈是如何像防贼一样的防他,如今他这个贼果真将她最疼爱的侄女儿偷走了,别说帮忙了,她应该是在和沈尚书同仇敌忾才对。    “在这站了多久了?”沈慈还是面无表情,问道。    “三天。”他老实答道,“我不打算离开。”    沈慈挑了挑眉,道:“我告诉你,以我二哥的性子,你在这里站到死也是没用的。”    谢昉眉心一动,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赶忙行礼道:“求夫人赐教。”    沈慈冷哼一声,道:“两年前我去沙洲,见到你们在一起时的情形,心中便又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是没想到,你们真是敢给我一个最坏的可能。”    谢昉沉默受训,应承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了。”    “事已至此,我不和你废话,我没有沈尚书那般的气性,我只为我侄女的名声,你们这个婚是结定了,你想逃都逃不掉。”沈慈依旧严厉,说的话倒是很中听,“所以,你现在先老老实实给我回去。”    谢昉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却仍保持着一丝冷静,依旧不动如山。    “怎么,怕我诈你啊?”沈慈笑了出来,环顾这一排排摆放十分整齐的箱笼,“人走,东西我帮你带进去,怎么样?”    他道:“只怕尚书大人不高兴。”    “他高不高兴是他的事情,可我带进去的东西,没人敢不收。”沈慈霸气外露,招呼身后的嬷嬷,“去敲门,看着他们把给大小姐的聘礼抬进去。”    “多谢夫人成全。”谢昉忍着笑,忽然觉得自己腿也不疼了,手也不冷了,这三天的累没白受。不过,他却依然存有疑虑,“这件事越闹越大,晚辈只是担心您也无法说服尚书大人。”    “谁跟你说我要去说服尚书大人了?”沈慈反问道。    谢昉不明其意,只得陪沈慈看完这一箱箱聘礼都被抬了进去,才又听沈慈道:“说服二哥,比去求一道赐婚旨意更难,不是么?”    赐婚?他皱眉,依然不解。    沈慈重新回到轿子中,隔着轿子对他道:“等到时机到了的时候,我会通知你,到时候,还要你亲自去求皇后才是。”    求皇后?我亲自?谢昉现下真的是一头雾水,他去求皇后把原本皇后相中了的侄媳妇赐婚给自己?皇后能安静听他说完而不让人把他踢出去吗?    但是,既然聘礼都已经被沈慈大手一挥抬了进去,谢昉还是对沈慈的话有些相信的,毕竟现在她是唯一能帮他们两个的人。    沈慈来到沈芳年的房间时,天已经大黑下来了。在秋瑶眼中,沈芳年正没心没肺的看着本书,好不惬意。    可沈慈进屋后,秋瑶便再也没见到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姐了。    沈芳年先是惊喜,扔下了手里的书,跑进了姑妈的怀中:“姑妈!你怎么来京城了?”    “今年想亲自回来看看你们。”沈慈抚着她的头发。    她的惊喜瞬间消散,闷声道:“您是不是都知道了?”    “知道了,道上就知道了。”    沈慈的语气柔和,沈芳年却红了眼眶,这还是她三天来第一次哭。    沈慈只当她是委屈,便安慰道:“芳年,你不必在意这些,那些骂你的人,他们不是真的讨厌你,而是在嫉妒你罢了。”    她摇摇头,她才不是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哭鼻子呢,“我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丢了沈家的脸,姑妈你都不怪我吗?”    沈慈帮她擦去泪痕,缓缓道:“现在怪你也无济于事,况且你也得到足够的惩罚了,不如抓紧想办法补救才是。我不得不问你,你真的想好了吗?嫁给他,你就注定要在两党的夹缝中生存,可能随时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你不怕吗?”    “我想好了,我不怕。”她扬起头来,一抽一抽的道。    沈慈又问道:“如若有一日,你们被各种外部的纷扰搅得不堪其烦,终于有两看相厌,婚姻也分崩离析的那一日,你会后悔吗?”    “绝不会。”这些问题,早在她跨越大半个京城去校场找他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    “那好,明日我去面见皇后。”沈慈笑着安慰她,“放心,等你们婚礼后不出十日,一切流言都会烟消云散的。”    ☆、赐婚旨意    谢昉这还是成年后第一次踏入后宫。包括皇后的坤宁宫。    他对这座象征着天下坤极的宫殿是有着儿时依稀的记忆的。他记得自己和妹妹刚被谢崇礼带到北京的时候,谢崇礼还远不是现在这样的一手遮天,还须在后宫中走动,其中走动得最多的,便是坤宁宫。    没时间思考这些前尘往事,他现在最为吃惊的是,皇后竟然真的愿意见他。要知道周皇后入主后宫多少年来,见过的外臣也不超过十人。    “臣拜见皇后娘娘。”走进了正殿,他一直低着头谨守礼仪。    周皇后在一道珠帘之后,声线没带一丝温度,对他道:“起来。”    谢昉站起了身,皇后不说话,他亦不说话,空荡荡的大殿上到处都是尴尬的气氛。    皇后隔着帘子见不真切,却还是凝视了他许久,才终于道:“虽不是亲生的,你和你爹倒是有几份相像的模样。”    谢昉还没答话,她又补充道:“小时候不像,长大了倒像。”    谢昉轻笑,道:“是跟着义父的时日长了,不知不觉的便相似了。”    皇后跟着他道:“所以,你也学得似他那么无法无天的性子。”    谢昉低头,道:“臣不敢造次。”    皇后缓慢的踱步,语气缓和了些,问道:“没想到本宫会见你?”    又不等他答,皇后继续道:“沈氏来见本宫时,本宫也是没想到她会替你说话呢。”    时间过去了太久,谁都几乎不记得,当年出嫁之前,周皇后和沈元辅之妹沈慈曾是一对闺中密友。她们曾经无话不谈,直到各自嫁人,一个成了太子妃,另一个则远嫁大同。    这次沈慈难得进宫,周皇后当然知道她是为了近日闹得满城风雨的,关于她侄女儿的那场风波而来。    只是她没想到,沈慈是来求自己赐婚的。    “你来求本宫赐婚?”周皇后问的是谢昉。    “是。”谢昉答得肯定,“只要娘娘帮忙,才能平息这场闹了多日的风波,还朝堂一个清净。”    前几日沈慈来时,说的第一个理由也和谢昉现在说的大同小异。    “你给本宫戴一顶高帽子,本宫就会为了你那冠冕堂皇的理由赐婚?”周皇后笑着摇了摇头,“而且还是将本宫相中的侄媳妇赐婚与你,你最好有个更好的理由。”    谢昉突然问了皇后一个问题:“娘娘,沈夫人是如何说服您见臣的呢?”    周皇后挑了挑眉,这个小子,倒真是问到点上了,他知道若自己不打算赐婚,则根本没必要见他了。    她还记得沈慈是如何说服自己的,字字锥心。    “说句大不敬的话,看到他们,总是会想到二十年前的娘娘和……他。”    是啊,二十年前,那是很久之前了啊。她也曾经是像沈芳年这样的风华正茂,刚刚入了东宫,也是年轻气盛,在花园中救下了个被喂了毒酒的小内监,也觉得是功德一件。    她向来对沈芳年多看一眼,难道是因为她就像年少时的自己么?    “我没你侄女固执,没她胆子大。”    “娘娘您,就当是了却自己一桩心事。”沈慈道。    周皇后冷哼一声,并不打算回答谢昉的问题。    谢昉又继续道:“臣虽然愚钝,可臣永远记得年幼时,义父带臣来坤宁宫拜见您,您还笑着抱过臣和妹妹。”    “你义父,他从前在坤宁宫当差,得了你们兄妹,还以为得了什么宝贝似的领给本宫看。”皇后眼神怔忡,回忆着过去,最后补充了一句,“没想到养大了,都是麻烦。”    谢昉见皇后没有着恼,继续僭越,轻声道:“臣从小没娘,还是在娘娘的怀里第一次感受到有母亲的感觉。娘娘您可莫要一直偏心侄子。”    周皇后被他气笑,“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治你个不敬之罪?”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她似乎曾经对另一个人用过很多很多遍。    “是臣一时失言,冲撞了娘娘了。”谢昉说得随意,丝毫不像害怕,又补充了下,“义父不常回外宅,回了时也经常提起娘娘呢。”    “少给我耍贫嘴!连你义父都敢编排上了。”    “是。”    皇后忽然又严肃起来,皱眉道:“近来这件事情,搅得朝野动荡,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本宫在深宫中也是有所耳闻。陛下么……也是很头疼。本宫想过,若是定下这桩婚事,或许能平息两党间的战火,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了。不过本宫也要问过陛下的意见才是。”    皇上向来都懒得管这些烦心事,谢昉心里已经有谱了,便赶忙谢过。    “不必谢。”周皇后转身背对着他,望向窗外的晴空万里,“本宫也想看看,这桩婚事究竟结局如何呢。”    谢昉离开坤宁宫的时候,自然是步伐轻快,神清气爽。可这边尚书府中,沈老爷着实被自己这许久不来京城的妹妹气得够呛。    沈泰一拍桌子,怒道:“你怎能擅作主张将那些东西抬进来?还瞒到今日才告诉我?”    沈慈饮了口茶,淡淡道:“因为今日谢昉要进宫见皇后,所以我想着,这时候告诉二哥你倒是个好时候。”言下之意,过了今日,有宫里的旨意,你自然不得阻拦了。    沈泰气得直哆嗦,袁夫人担忧的为他抚背倒茶。    “先回答我前一个问题!”    沈慈依旧沉稳,道:“二哥,你知不知道他在的那几日,你这尚书府门口人来人往有多热闹?我尚在京郊,都能听到茶余饭后的闲话。你若真怕丢人,就该先想办法让他离开才是。”    “所以,这还是我的错了?”沈泰怒道:“而妹妹你的好办法便是将那竖子送来的聘礼通通笑纳?”    沈慈眉头深皱,见袁夫人已经将四处的下人屏退,也没有旁人在场,便开始动之以情,“二哥,这件事,是做妹妹的有错,若是早在两年前能看出这两个孩子会情深至此,我绝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今日的局面的。如今我所做的,并不是想刻意惹你生气,只是才填补之前的错漏而已。芳年她也不是有意惹你生气的,她来了你家这两年,你可曾挑出她一个错处吗?”    袁夫人赶忙趁沈泰沉吟不言,帮衬道:“是啊,老爷,你平日少来内宅,我却都看在眼里,芳年比亲女儿还要懂事呢。”    沈芳灵在自己的房间里打了个喷嚏。    沈泰依旧不同意,“哼,她心中一直介怀着当年我与她爹决裂的事情。”    沈慈忽然觉得有一股火气冒头,站起身来道:“她是介怀着,不满二哥,我也在介怀。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没开过口,可你当年一时意气断绝了兄弟情义,终究便是错了。”    “我……”沈泰一时语塞,反而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了。是啊,一时意气,他近年来时常回想,何尝没有悔意呢?所以他才会对投靠自己的侄女多加照拂,一直和夫人说着希望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好了却当年犯下的错。可谁想过这个倒霉丫头会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打乱呢?    袁夫人又道:“老爷,芳年虽然不时常见您,却总计挂着您的旧疾,时常亲自熬了枇杷叶让下人给您送去了,您都忘了吗?”    沈慈道:“我知道二哥心里有打算,也为她着想,可她这野丫头性子上来了,偏要固执,你也没办法不是?”    袁夫人道:“听芳年说,那位谢大人已经从北镇抚司卸任了,来年便要去南京任个闲职,到时候你眼不见,心不烦,不好么?”    “谢崇礼的义子在你门前吃了三天的闭门羹,二哥你虽然觉得丢人,我倒觉得挺是长脸呢。”沈慈揶揄问道,“这几日可曾在朝堂上见到谢崇礼,他是不是见了你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从前你可受过他这等礼遇吗?”    “别胡扯,我这几天就没上朝。”沈泰许久才想出这么一句反驳的话。沈慈和袁氏都笑了。    沈慈和自己的二嫂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竟然真有些奏效了。沈泰被戴了一摞高帽,又顺了许久的毛,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些,细想来皇后代表的是皇帝,皇帝想要朝堂趁早安静下来,肯定也会答应赐婚,聘礼也收下了,按照律法,这已经是既定的婚姻,再难更改,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勉强的板着一张臭脸应了下来。    到了这个月十五日,终于有一道旨意被谢崇礼亲自送至了北镇抚司衙门。    谢崇礼沙哑的声音响起,念出了旨意:“锦衣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谢昉,勤谨恭慎,朕素器重;礼部尚书沈泰之侄女,性和品端,实乃京城闺秀之范。今赐婚予卿,着钦天监速择良辰,玉成两姓之好。”    谢昉就地谢恩,又谢过义父,赶忙起身去接旨。    谢崇礼却阴阳怪气道:“能让我亲自来宣旨,谢大人面子够大的呵?”    谢昉素来不会顶撞义父,但今日着实着急拿那份圣旨在手,便也学着谢崇礼的语气上前回话:“谢千岁哪是瞧着儿子的面子,不过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岂敢违背?”    谢崇礼斜瞥了他一眼,将那圣旨扔到他头上,“你小子,今日得意了,敢拿老子找乐了是?”    谢昉忙不敢让圣旨落了地,忙伸手接过了圣旨,“儿子不敢。”    “还不快去准备茶礼,别给老子丢人!”    ☆、一亲芳泽    圣旨一下,朝野震动。    原本看热闹的人就已经能从皇城根排到城门口了,这下有了这么惊天动地一道旨意,人更是能排到妙峰山脚下了。    不过,皇帝的旨意已下,就算原本有再多的反对和现在有再多的议论,也没人敢说一句皇帝的旨意有错。况且,朝堂上真正有心做实事的大有人在,他们早就厌倦了这本不该出现在朝堂上的荒唐话题,平息了两党的争执才是他们乐见的结果。    沈泰接下了这道旨意,他这边原本摇旗呐喊要为被流言蜚语困扰的沈小姐讨个说法的同僚们便只得偃旗息鼓。    谢崇礼那边的孝子贤孙们自然不必说,已经开始纷纷给九千岁送礼了。    晖朝婚姻礼节,大抵依照前朝朱子编撰的《家礼》而行。    一般定下婚事,要先由男家托媒人向女家递送婚启,是为告示求婚之意。而现今这一桩婚事,既然是皇帝赐婚,圣旨便是婚启,又不用媒人说合,自然可以免去这第一层礼。    随后便是纳采、纳征、请期。    聘礼早已被抬进了尚书府,根据时下的风俗,便还须行一道茶礼,平民人家送些羮果碟子,有钱的自然要用金玉。    请期有钦天监主使,腊月、正月不兴嫁娶,于是便选了个二月初六的吉日。    这一道道礼节各有各的复杂,但都有一点相同,便是只须两家通信告知便可,未婚男女自然不得相见。    好在谢大人身手了得。    “锦衣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谢昉,勤谨恭慎,朕素器重;礼部尚书沈泰之侄女,性和品端,实乃京城闺秀之范。”沈芳年今夜才终于见到了这份圣旨,在深夜中在窗边借着一点月光念了一遍又一遍,“陛下夸了你八个字,夸我却用了十二个字呢!”    谢昉无奈于她奇异的关注点,还是不得不为她解释道:“这口气,一看便是皇后拟的旨,估计陛下连看都没看过,也只不过是点个头而已。值得你这么得意吗?”    沈芳年撇了撇嘴,略有失落,又问道:“陛下近来还是那样专心炼丹吗?”    “是啊,再这样下去,恐怕……”谢昉虽然已经渐渐在交接着自己在北镇抚司的职责,但是依然对皇帝的近况有一些了解,情况并不是十分好。好在经过数代的更替,晖朝的朝廷已经被精炼成一座能够勉强自行运转的庞大机器,能够负担得起一些意外。    谢昉摇了摇头,他都准备卸任了,何必再纠结这些烦心事,“不说这些。”    黑暗中,沈芳年只能朦胧的看到一个他的轮廓,月光打在他有棱角的下颌上,她还看得到那里的牵动。随后她便被迅雷不及掩耳的拥抱冲得后退了一步。    她又害羞起来,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娇声道:“你还是走,若是一点动静,回来便被我二叔打出去。”    谢昉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没关系,知道有你护着我。”    “那你可真是想多了。二叔现在对我还是就知道横鼻子竖眼睛的,都不知道他到了我的婚礼时候会不会去砸场子啊?”说着,她又气起来,二叔这个老顽固,都接了圣旨,还在跟自己闹别扭。她还真有些担心等到自己婚礼的那一日,沈泰都不会现身呢。    谢昉一哂,“你当沈尚书是街市口的屠夫?还砸场子……他心里说不定巴不得你快走,他还能多活几年。”    “瞎说八道!”想到和二叔的不和,她心中还是有些抑郁,毕竟自己那天也顶撞他太过。    “唔,我忽然想起来一事。”谢昉忽然被提醒了,“有件事想问你的意思。”    “何事?”    “明年二月原本定了我该去南京赴任,你可以想想,我们的婚礼在何处。京城有诸事纷扰,若你不喜欢,便去南京。”    这还真是个问题。沈芳年明白他在意自己的感受,如今京城之中的闲人们虽然因为有了皇上的一道圣旨而不敢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议论,但是在他们眼中,他们仍然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狗男女。    婚礼的时候,肯定要有不少人沿街观看的,到时候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里,还要被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那画面着实有些不美好。    但她却终究摇了摇头,道:“不,我偏要在这里。”    谢昉无奈的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偏就喜欢找麻烦。”    “我不是怕有些人等不及了吗?”她小声道,“去南京,不又得走一阵了?”    谢昉不愿承认自己现在确实是度日如年,便反问道:“你说等不及,是在说你自己吗?”    “我是等不及啊。”她大方的承认,不像有些人别扭,“我婶娘说我再不成亲,就要交税了!”    见她如此认真的担心着,谢昉不由得一笑,道:“你放心,等到三月十九的时候,你肯定是板上钉钉的嫁了。”    “到时候,我都要去南京了,这么多年没回去过了,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家祖宅也不知被谁家买去了……”想着想着,她有些倦了,倚在他的怀里就泛起困意来。    谢昉将她平放到了榻上,人却没有离开,反而欺近了那已经近乎是睡颜的脸,留下了一串溢出爱意的吻。    这里不够,那里也不够,他用鼻尖轻轻拱了她的下巴,将嘴唇埋进了她那最为美味的颈窝。    她被生生的打扰醒了,带着浓浓的鼻音,推他,“谢大人,你真是属狗的吗?”    推也推不开,她绝望的眼看睡意消失,又补充了一句,“不对,应该是属猪的。”除了像狗一样舔人,还像猪一样拱人。    横竖都是醒了,她忽然想问一件事:“你去见皇后娘娘的时候,她是怎么对你的呀?我都没想明白,姑妈为什么偏让你去求皇后娘娘,就能成事了呢?”    “沈夫人让我进宫的时候,我也很是惊讶。直到出了宫,还没全然明白。不过我猜想,恐怕也是借了我义父一个陈年的面子罢了。”    “什么是陈年的面子?”    “当年我义父尚未发达时,是在坤宁宫做首领太监的。这不算什么秘密。”谢昉拥着她,告诉她自己关于这件事所知道的全部,也就是这一句话。    沈芳年若有所思,忽然又想起了那天在宫中拦下自己的谢崇礼,他一直在劝自己离谢昉远点儿,可他吓唬自己的时候描述出的那些场景,分明就不像是谢昉会做的出来的……    奇怪。不过她自己现在还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就不要再好奇别人的闲事了。还是先好奇好奇自己的。    “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议论我的?”她转了个身,推了推他,“哎,你们锦衣卫不是监视好多人吗?你肯定知道他们都说些什么了?”    谢昉早就领略过她离奇的不同常人的思路,但还是叹了口气,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不会,这么糟糕吗?”她想象着人们交头接耳的谈论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记得当初许氏秀女死了之后,街头巷尾也有不少议论,那时候义父便曾经想要抓一些人,便可平息了谣言。当时我觉得不妥,现在看来似乎还真是一条可行的办法。”谢昉的声音深沉,带了一些可怕的怒意。    她忽然为那些不过是管不住自己舌头的人捏了把汗,“谢大人,您消消气儿……”    可谢昉在将头转向她的时候忽然变了脸,柔和的安慰她:“不过现在我都要卸任了,想抓也抓不了那么多人。”    抓一两个也不行啊……她心中想,只是没有说出来。    谢昉捏了捏她的肩膀,“你放心,此事的始作俑者,我定然不会放过。”    “始作俑者……不是我吗?”她心虚起来,“你不会又要把我抓去昭狱?虽然我是出过那个馊主意,可是我没有真的实施过啊,而且……”    看她越说越急,估计再这样下去就离他被发现然后被打出去不远了。谢昉伸出手捂住那喋喋不休为自己辩护的嘴,然后凑近了她,鼻尖相凑,轻声道:“我知道你没有那么蠢。我说的始作俑者,便是那日偷听并有意散播的人。”    她睁大了眼睛表示惊讶,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把手拿开了。“那个人是谁?”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终究是有迹可循的。”    她离他这么近,可以轻而易举的在晦暗中捕捉到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就如同此时他的睫毛轻轻颤动后垂了下来,他轻抿着的双唇让脸颊绷出了好看的形状,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这样秀色可餐。她不禁生出疑惑,为何世人都这么怕他?其他人一定没有这么近的观察过他,否则也会爱上他的。    就在她被勾了魂,暗搓搓准备想要在自己认定的脸颊上留下自己的印记的时候,却听见方才欲言又止的他忽然说:“芳年,对不起。”    “啊?”她第一反应是,你不想娶我了?    谢昉继续道:“那天在怀王府,我明明该再警醒一些的,或者我根本不该让你走过来。那样的话,你就不会无端得了坏名声。”    ☆、倒计时    “那天在怀王府,我明明该再警醒一些的,或者我根本不该让你走过来。那样的话,你就不会无端得了坏名声。”    听谢昉带着歉意说了这番话,用一种极为讨人可怜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祈求原谅。沈芳年愣了愣,然后毫不客气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也有样学样,捏了捏他的肩膀,捏不动。“没关系的呀,反正你本就没什么好名声,就算我一直都是举止得当的大家闺秀,将来嫁给了你还是会有坏名声的。”    谢昉眉头微皱,这是在谅解他,还是在加重他的负罪感?    见他的神情没有一丝放松,她才发现自己的安慰好像没有奏效。不过她现在有点无暇顾及眼前这个心思细腻的谢大人的感受了,凑上前去先盖个戳再说。她忽然从落落大方的贵女变成了世界上最小心眼的人,抱着自己的那一堆财宝,连一个铜板也不愿意让别人拾走。是她的,其他人都不许抢走!    她忽然忍不住问,“谢大人,有没有其他姑娘亲过你?”    谢昉却没有回答她,将手肘一撑就凌驾在了她之上,她不过就是擦出了一点小火花,到了他这里便成了燎原之火。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脖颈,用手指撑着她的下巴,留好一个完美的角度可以让他肆意的亲。另一只手么,活动的范围便大得多了,隔着衣裳,她感觉到有一股炽热随着他的手掌传递到了她的肌理。    被自己心脏的狂跳不止和周身逐渐的发热吓到,她在他的亲吻的间隙逸出了一丝嘤咛,他强忍着一股早已驱散不开的冲动,还是暂时放开了她。    再等六十九天,他在心里咬牙切齿的计算着,一面害羞的躲进了自己怀里的她拨开了散乱的头发,还要告诉她,“没有。”    “没有什么?”她还是将头埋起来,发出的声音就闷闷的。她只顾着害羞和平息方才的心跳,竟然都忘了自己之前霸气外露的问题。    谢昉耐心的为她解释,“别的姑娘都只敢悄悄偷看我一眼罢了,不像你,认识了三日就敢同我同床共枕。”    “我哪有?你别瞎说!”她一心为自己的名誉辩解,可转念一想可不就是吗,他们一起睡的还是她的鸳鸯锦被呢,想想她那原本有被温水温度的脸颊直接烧开了。她还是忍不住道:“我不同你同床共枕,不给你盖被子,你早就冻死了!”    “嗯……很有道理。”他表示赞同。    “可是,那些偷偷看你一眼的姑娘都是谁?”她又找错了重点,揪着他的衣领来了精神,盘问起来。    谢大人给出了满分答案:“我又没仔细看过,怎么知道她们都是谁?不像你,在沙漠戈壁中,每次睁开眼便见到了,想躲都躲不开。”    “我记得那个时候夜里很冷,我却总是不敢凑近谢大人。”她戚戚道。    “我早就感受到了。”谢昉轻轻一笑,“你走路的时候纠结起来总喜欢揪着马的鬃毛,后来那一块就秃了。”    ……她还真没发现自己的纠结给马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的确,那时候她几乎每天除了奋力求生外,剩下的时间几乎就是在天人交战:自己到底要不要为了取暖投入这个阉贼的怀抱?后来还是一天夜里谢昉终于看不过去了,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结束了这场天人交战。    同样都是有谢昉在身边,和当时的酷热严寒交替,枕的是石头和沙子相比,这锦绣堆叠,暖意熏人的寝榻显得有些太舒适了。于是一阵安静下来,她的困意再次袭来,这几日她也不是清闲,准备嫁妆和婚后要带去南京的物什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现在真的是深更半夜了,谢昉虽然不舍,终究还差这六十九天,只得将自己已经捂热的床榻留给了她,自己艰难的起来整理好褶皱的衣服,帮她掖好被角,才冒着寒风身手敏捷的离开了尚书府。    虽然一想到还有六十九日,便觉得难熬,可准备婚礼总要忙碌,再加上公务还没有交接完,谢昉倒是没觉得度日如年。    到了年关下,谢芫姬的病渐渐好了,心情也从前一阵的沉郁中平复了下来,开始准备自己去移居南京需要带的行李。她已经接受了她和纪煜无缘的事实,只是心里仍旧有一丝不忿的疑问:纪煜为何能如此从容的抽身,留她一个人伤心呢?    其实她不知道,纪煜每日埋头公案,也并不是心如止水的。只是多年的储君生涯让他学会了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纪煜承认,原先是他过于莽撞的顶撞了母后,那时候父皇病重,他确实应该体谅母后的心情。后来见他一直好好的守着自己的职责,皇后也就安心了,这又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要隐忍,干好手里的这一摊事,总能找到机会再向母后开口的。    然而,他还没等到自己的机会,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另一个人抢占先机了。    而且这个人就是谢芫姬的哥哥!而且他还得逞了!而且他年后要去南京任职,到时候还要带谢芫姬走!纪煜不知道以谢昉的身份,是怎么讨得自己母后的欢心为他赐婚的,但是纪煜再也坐不住了,忍不了了。再等下去,恐怕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一个一个都能得皇后赐婚了,到时候可就没他这个皇后的亲儿子什么事了!    不过,纪煜倒也不傻,现在冲动去找母后赐婚,恐怕还是得不了一个好结果。眼看母后拟好的那份为谢昉和沈氏赐婚的圣旨只在乾清宫中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盖了玉玺送了出来,纪煜计上心来。    娘不疼,我找爹去。只是皇帝近半个月依张天师的话闭关修炼,可要等腊月初九才能出来。腊月初十,太子殿下将笔一扔,快步去了乾清宫,争取做第一个见到刚出关的皇帝的人。    “儿臣参见父皇,恭喜父皇出关,特来给您请安。”纪煜得体的行礼问安。    皇帝经过这一轮闭关修炼,每日服食丹药,觉得自己身子轻快很多,此时也真是心情大好的时候。    纪煜挑了几件要紧的政事说给父皇听,却被打断。    皇帝摆了摆手,道:“以后这些事情你有烦难,去问谢崇礼便是了。”    纪煜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沉。他的父皇如今果真是越来越不理朝政了,之前痴迷金石篆刻,至少也要做做样子上朝,如今又迷上了炼丹,于是便连最后一点留给政事的时间都被挤占了。    皇帝没看到他心中所想,只看到自己最看重的储君在自己闭关的时日里将国事打理得不错,愈发看纪煜顺眼起来,笑道:“煜儿,近来愈发长进了,你宫中各人可还好吗?”    “都好。”纪煜急于说出心中所求,便道:“父皇,儿臣有一事想求您。”    皇帝“哦”了一声,笑问道:“有何事还需要来求朕?”这话由一个帝王说得,倒有些悲凉意味了。    “说来惭愧。儿臣,儿臣……”纪煜努力的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儿臣想向父皇求一个女子。”    皇帝“呵呵”而笑,司空见惯,年轻人嘛,总有这些烦恼。“说名字。”    纪煜道:“您也是晓得的,司礼监掌印谢崇礼的义女。”    皇帝脸上的笑纹忽然都骤然向下,一张脸上阴晴不定起来。纪煜心中敲鼓似的,觉得自己胸有成竹而来,现在却开始惴惴不安。    皇帝沉默了半晌,招手道:“煜儿,你走近些。”    等到纪煜惶惶的上前,皇帝也向前倾着身子,对他道:“不过纳一个侧妃,这个主,朕可以替你做的。”    纪煜大喜,赶忙跪地行礼,“儿臣多谢父皇。”    “但是,有些话,朕本早晚也要告诉你,今日借这个由头,不妨就说了。”皇帝顿了顿,道,“在你眼里,谢崇礼是什么人?”    纪煜浑身一颤,不曾想到今日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只得继续跪着,老实答道:“是司礼监掌印,同时掌控着东厂,还有一众朋党。”    皇帝觉得他还没有答道点上,便又问道:“我是问,你如何看待他?”    纪煜曾经因为谢崇礼手中的权柄而对他又恨又怕,可如今他自己也算是掌控了朝政,心态自然有了不同,谢崇礼在他眼中不那么可怕了,他却依然无法完全掌控。“儿臣,儿臣……这些日子帮父皇处理朝政,有些事情还不熟悉,还需要仰仗着谢掌印。”    “无论谢氏女进不进东宫,煜儿,你都要记着,如果你对阉人不是掌控,而是仰仗,那么你便还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君王。”皇帝诡秘的一笑,令纪煜一懔。    “阉人可以禀笔,可以掌印,可以控制东厂,控制朝政,还可以有一众朋党,但是却永远只能是皇帝脚下的一条狗。如果你觉得他是个人,甚至还是个踩在你头上的人,那说明什么?”    纪煜收敛了神色,低头道:“儿臣明白了,儿臣会谨记父皇的教诲。”    “那便好,去。你母后总是小心过头,你有个瞧着喜欢的女孩陪在身边,也挺好的。”皇帝又恢复了方才的和蔼,在纪煜退下后,又从镂空的金盒子中取出一粒棕色丹药,吞服入口。    ☆、过新年    腊月十五,谢芫姬的衣裳物件收拾了大半,宫里来了旨意,纳谢芫姬为东宫侧妃选侍,年后择日入宫。    谢芫姬听了,开心的拍掌,表示这行李真是没有白收拾,可以直接抬进东宫了。    谢昉听了,火冒三丈的表示想要提着刀进宫去找太子要个说法,抄袭他的法子把他妹妹骗走了可还行?!    不过呢,生气归生气,稍微冷静一下也知道,既然皇帝已经拍板,这事已经是无可更改了。他竟有些小瞧了这个纪煜,还以为他是个劲头过了就抛到脑后的登徒子,没想到他竟能一忍几个月,找准皇帝出关的时机,一击即中。    看看自己立时变得傻呵呵笑着的妹妹,谢昉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没心没肺的模样,若是进了东宫,遇到个厉害人物还不被虐得渣都不剩了?    虽然担心,他却也不能不走,否则谢芫姬也不会更加安全,只会更加危险。    年关之前,肃怀王离京之期已到,同新娶的王妃一同在曹肃的护送下启程。可车队在城门口等了许久,王妃也没见到自己盼望着前来相送的沈芳年和谢芫姬。好不容易盼到了一匹奔马,策马之人却只是个传话的。    “你怎么来了?”曹王妃皱眉,“沈姐姐怎么还不来?”    谢昉刚刚勒了缰绳就听到这样不欢迎的语气,怎奈对方是皇帝的儿媳妇,只得下马走到轿子边,对曹淑道:“王妃,你想见的人,今天是来不了了,只有臣代她来送。”    “为什么来不了?”曹淑做了一个月的王妃,被怀王和王府里的宫婢供出了几分高傲脾气。    谢昉的脸色有点黑,简短道:“避风头。”    “这事儿真是没完没了惹人烦,那些长舌妇害得我离京前也不得见沈姐姐一面,我,我……”曹淑“我”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有什么办法惩治恶人,便清了清嗓子,道:“谢大人,你一定要将那散布谣言的人好好惩治一番!”    “王妃放心。”关于此事,他早已有了计较,不必等她说。他又掏一封信给她,道:“沈姑娘想同王妃说,不必为一次不见而伤心,日后还有机会。”    曹淑收过了信,撇了撇嘴只得接受,又问:“那小芫姐姐怎么也没来?”    谢昉的脸色更难看了,从怀里又掏出一封信,“宫里来了教习姑姑,她在家专心学规矩,不能出门。”    “好……”曹淑又接了一封信。    曹肃催促着车队该启程了,曹淑便又挑挑眉毛,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道:“谢哥哥,你也要好好的哈,我先走啦!”    谢昉目送他们离开,心想,一个野丫头也敢跟他充起王妃的款来了。    沈芳年在尚书府中也不是无所事事,每天婶娘和姑妈都围着她转,一会儿量量腰身尺寸,一会儿试试这套头面,这些都还比较有趣。    真正无聊的是,嫁妆准备得差不多了,她要看单子清点。其实关于这件繁琐的事情,她之前已经做过一次了,对于自己有多少家底,也心里有数。    从沙洲带回来的那一份,就是原本父母为她准备的。姑妈和婶娘都有心为自己添置妆奁,但是估计数目上也不会多上许多。    但她打开那清单时,还是吃了一惊。这也比沙洲的那份多太多了?哪来的?会不会是单子写错了?    她和秋瑶挨箱查看,直看了一下午,也没挑出单子上的东西少了什么。这才真叫奇了怪了。    晚饭的时候,沈泰还没从礼部回来,袁夫人便叫大家先吃,马上要到除夕,沈芳灵这样的小孩子最为开心,沈慈也在,一家人除了家主不在都是其乐融融。    晚饭吃了半截,沈泰回来了,见了沈芳年便又是一张臭脸。叔侄不睦也不是一两天了,沈芳年撇了撇嘴,便也没再说话。    就这么到了腊月二十九的晚上,和婶娘一起张罗着贴起桃符,沈芳年才问起了嫁妆之事。    “婶娘,我的嫁妆多出的那许多,是二叔添的?”    袁夫人低头一笑,大方承认:“是啊,老爷他总念叨着那边给的茶礼比聘礼还贵重,恐怕你若不添些嫁妆,嫁过去后会被轻视了。”    沈芳年心中五味杂陈起来,“二叔这又是何必,拿着自己的俸禄和谢家比拼财力吗?”    “他是想心疼你,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你二叔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袁夫人倒是不十分在意这些钱财,“他心中早就不气了,只是颜面上过意不去罢了。前两日还自己拎了酒去了大伯墓前,在寒风中说了好一阵话才回来呢。他也怕亏待了你,就更加对不起大伯了。”    二叔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她心里这样想着,当然不敢当着袁夫人的面这么说。    除夕守岁向来是一家团圆之日。没到这时,长辈便会送每位孩童一枚压岁钱,只是小小一枚铜钱,寓意着这一年孩童可以平安成长。    平日里沈泰便少有时间陪伴孩子,唯有过年的这几日才得空。沈芳灵从父亲的手中接过了压岁钱,便开心的了不得,行礼道谢。    沈宏见状也上前讨要,沈泰便没有方才对女儿那么和蔼,给了钱,道:“你都这么大了,还学妹妹要压岁钱?”    沈宏赶忙笑着谢过,生怕父亲再想想就要将钱讨回来,赶忙走开了。    沈泰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却看见自己眼前又多了一双要钱的手。    “二叔都给了芳灵和宏儿了,可不能偏心不给芳年。”沈芳年眨着一双眼睛,理直气壮的伸手。    沈泰瞧见她就变了脸色,冷冷道:“哼,都要成亲了,给什么压岁钱?”    “这不还没成亲了吗?我只比宏儿大几个月,宏儿都有,为何我没有?”沈芳年据理力争。    沈泰撇过头去,“我没钱给你。”    “老爷……”袁夫人埋怨的看着自己这十足要面子的夫君。    沈芳年计谋得逞似的一笑,“不对呀,二叔不是有很多钱,给芳年添嫁妆吗?怎么现在一个铜钱也没有了?”    沈泰瞪了一眼袁夫人,怪她把把自己暴露了,又看向偷笑的沈芳年,气鼓鼓的从自己的钱袋中又掏出了一枚铜板,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拿了,赶紧走!别站在我面前让我生气!”    沈芳年自己从桌子上拿起了铜板,被吼了也没生气,大声道:“谢谢二叔!”便跑远了。    到了元旦日,也就是正月初一,行过祭礼后,沈泰和袁夫人要一同去各家相熟的同僚好友家拜年。同样的,尚书府中也有许多人前来送贺礼。正月初五,又到了皇后的千秋,这次没有像上次宴请了京中过半的贵女,沈芳年这才算松了口气。    自从回绝了周白卿之后,她便没有再见过皇后了,如今虽赐了婚,她不知道皇后现在是如何想自己的,所以更加不安。    然而,虽然皇后没请,袁夫人却劝她,皇后为你赐婚,按礼数你也该进宫拜谢才是。    于是正月初六,她被赶出家门,进宫见皇后。    走到坤宁宫门口,就见到寒风中有一个红着眼眶的小小身影,见了她来,又甜甜的叫道:“芳年姐姐好。”    沈芳年赶忙上前,小声问道:“怎么红了眼睛?皇后娘娘欺负你了?”    “没有,皇后娘娘只是召我来看我规矩学得怎样了。”谢芫姬拿手背揉了揉眼睛,又道:“姐姐快进去,我等你一起出宫呀。”    “好,去找个暖和的地方等我。”    沈芳年进了坤宁宫拜见皇后,心思却系在等着自己的谢芫姬身上,反倒忘记了来之前的紧张。    皇后却也没为难她,或者问一些她不好回答的问题,依旧保持的日常的雍容典雅,问她家中可还好,为婚礼准备得如何了。    沈芳年一一答了,皇后还感叹道:“当年本宫同你姑母还是手帕交呢,还记得她出嫁时的模样,没想到如今一晃,她的侄女都要嫁人了。”    原来是这样,所以姑妈才能帮着说服了皇后赐婚么?沈芳年又想起了那天谢昉说的,谢崇礼曾经在坤宁宫做过首领太监的事情,当然,不敢问出来。    “听说谢佥事年后便要去南京赴任了?”皇后见她不言,又问道。    “啊,听说好像是的。”她回过神来,赶忙答话。    皇后似笑非笑,“这可真是巧了,白卿也在南京谋了个差事,如今已经在路上了呢。”    沈芳年的心猛地一跳,笑得勉强,不敢出声。    皇后也没久留她,她行了礼便赶紧出门,找到了谢芫姬,两个人一起出宫。    “其实皇后娘娘她并没有欺负我,只是告诫了我一些入宫后的事情。”谢芫姬不忘为皇后辩解,“是我自己胆子小,就有点想哭。”    “胆子小,不进宫不就好了?”沈芳年笑着逗她。    谢芫姬连忙摇头,“那可不成。”    “那将来进了东宫,你又怕了,怎么办呢?”    “纪煜说他会保护我的。”谢芫姬小声道,“我相信他。”    “傻丫头。”沈芳年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额前碎发,“那你的规矩学得怎么样了?”    “昨日刚刚送走了教习姑姑,还以为能在进宫前自由几天,没想到哥哥还是不让我出门。”谢芫姬皱着眉毛,忽然眼珠中闪过精光,惊喜的拽住了沈芳年的衣袖,“芳年姐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哈?”    ☆、元宵佳节    正月十五,从下午天光尚亮的时候起,外面已经开始布置花灯,各种摊贩也已经纷纷准备开张。京城各家中的女孩子都在梳妆打扮,准备用最美的姿态迎接难得的一夕自由。谢宅中小姐的房间却是大门紧闭,小姐在休息,谁也不得打扰。    沈芳年躺在谢芫姬的床上,只穿着中衣,长发倾泻。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忙不该帮,她当时绝对是被谢芫姬装出的可怜模样迷惑了,才会答应她帮她在元夕偷偷溜出谢宅。沈芳年怎么也想不到,谢芫姬说的帮她,是在谢宅里假扮她。    她想要坐起身来,却不知谢芫姬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将她又推了回去。    “好姐姐,你不要动嘛。”谢芫姬给自己系着斗篷,一面对她道。    沈芳年的脸色难看,“我现在有点后悔了,你随便找个婢女躺在这里不就好了?”    “不!你才是我的计划的关键所在!”谢芫姬坚定的对她点了点头,“你想啊,我哥哥那么精明,不管我让谁假扮我,他肯定会发现的,但是如果他掀开被子,发现是他最爱的芳年姐姐,他就会消气了!也不会有心思再去灯市上抓我了!”    沈芳年愣了两秒,开始默默的穿衣裳,找鞋。    谢芫姬赶忙阻止她离开,“好姐姐,你答应了要帮我的,你怎么能食言呢?”    “你这分明就是坑我……再等几天你就进东宫了,至于这么等不急吗?”沈芳年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谢芫姬死死按住。这个倒霉孩子是开开心心去逛街了,自己却要替她留在这里承受谢昉的愤怒,她才不答应了!    “可是一起逛灯市这件事对我们很有纪念意义啊。想想我一入宫满深似海,恐怕才是难再逛一次元宵夜的灯市了。”谢芫姬哭唧唧的,博同情。    “……”明明是你自己想要进宫的,现在又来哭惨。    谢芫姬又幽幽道:“而且,难道姐姐愿意让哥哥掀开被子看到其他穿着中衣,楚楚可怜的女子吗?”    “……”不愿意。    “不对,我好像不能再叫你姐姐了,是不是应该叫……嫂嫂?好嫂嫂,你帮帮我嘛……”谢芫姬开始撒娇。    “好了好了,不许乱叫。”沈芳年的脸上现出红晕,勉强算是被谢芫姬说动了,但是还是恶狠狠的警告她,“亥时之前必须回来,否则我亲自去灯市抓你!”    “好哒!”谢芫姬答得干脆,看到她又躺了下来,嘱咐守在门外的婢女,一定要说自己身体不适在歇息,然后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沈芳年裹紧了自己的被子,把头也埋了进去,心里不停地祈祷,希望谢芫姬在谢昉回家之前回来,别给自己惹麻烦。    然而,事与愿违,正月里各个公署都清闲的很,谢昉又是已经随时准备卸任的人,天还没黑就已经从北镇抚司衙门归家了。    谢大人回家后,先去正堂转了一圈,又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这才想起来,怎么回家都没见着那这几天一直活蹦乱跳的妹妹?    走近了谢芫姬的房间,那两个看门的婢女早就吓得神思恍惚,说一句小姐不舒服也说得错漏百出。    不可避免的,谢昉推门而入,两个婢女依照之前小姐留下的话,赶紧躲开了。小姐说,沈姑娘会帮她们摆平谢大人的。    听到开门的声音,沈芳年浑身一颤,冷汗直冒。    “昨个还精神着,今日就病了?”谢昉还没发现异常,妹妹确实时常生病,他便随口问道。    被子里面的人没出声,谢昉又继续道:“病了也好,我去回了说你身体抱恙,不能按时入宫了。”    谢昉本意想逗妹妹,按理说听到这话,谢芫姬就算真病了也会立刻跳起来证明自己无碍,然而现在,被子里依然没有动静。    谢昉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缓缓的走上前,沈芳年赶忙将头埋得更深了。    听着谢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果然如谢芫姬那熊孩子所料,谢昉发觉可疑后,一把就掀开了被子。    掀开被子,首先看到的便是她那一头浓黑茂密的长发,和若隐若现,绣了玉兔纹的中衣边边。    他低沉的声音听上去隐有怒意,“沈芳年,你给我起来!”    她微微颤了颤,缓缓的坐了起来,这么凶啊,她不禁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婚后生活感到担心了。长发被拨离面前,她在被子里闷得有些久了,脸颊如同彤云出岫。她心虚的打招呼,“谢大人,你好啊。”    “谢芫姬呢?”谢昉叹了口气,谢芫姬这个倒霉孩子,让浆糊糊了脑子,搬救兵的水准倒是一流的。    “你见到我都不开心吗?谢大人,有好久都没在白天见着过你了呢。”她跪在床榻上,僵硬的伸出双手环住了谢昉的脖子,一面转移话题,一面在心里盼着谢芫姬赶紧在下一刻赶回来,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谢昉愣了愣,伸手摩挲着她炽热的脸颊,暂时消了气儿,“开心。”    天气依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