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6)
她用手支着脸颊,头发耷拉下来,整整哭了两节晚自习。 下课的时候,肿着两只眼睛向宿舍走,初秋的夜晚,同学都三三两两,只有她一个人,来这里这么久了,她还没有融入嘉南中学的氛围,始终以一个外人的心态,自处相处,连一个说得来的同学都没有。 经过点将台,抱着牛仔服闷头走路的她听见有人叫自己,她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胖胖的男生站在点将台的下面,招手让自己过去。 她认出这个胖胖的男生是王即来,跟孟田宇是好朋友,形影不离。 而且,也是葛天籁的表弟,葛文浩妻弟的孩子。 她因为十六年没见的母亲突然出现,心情乱极了,无心在这个时候理会琐事,就没有理睬王即来的招手,继续向前走。 王即来看她不肯停脚,立即追了过来,到她旁边生气地问她道:“你停一下不行吗?” “不行。”葛婷心情很乱,本来就反感关于孟田宇的任何事,现在更是对这种死缠烂打似的追求厌烦极了,提起孟田宇,以及跟孟田宇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她都只有一个感觉:太烦了,太烦了,太烦了! “两分钟,两分钟都不行?” 葛婷不吭声,接着走。 “你还真他妈的贱!”王即来张口就骂道。 葛婷被骂得吓了一跳,她停住脚,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即来,他在骂人吗?这个自己根本不认识,也从未接触过,遑论得罪过的男生? 为什么? “你骂我?”葛婷问道。 “就骂你了,怎么了?给你脸你不要,骂你你才能明白你自己多大分量,对不对?”王即来胖乎乎的脸上激动愤慨,用看着一坨狗屎一样的眼光,看着葛婷。 葛婷眼圈儿红了,她从小到大,从未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骂过,虽然出身不堪,穷苦落魄,但是她凭着自己的善解人意和聪明努力,没有让任何人瞧不起过! 他凭什么? 她被骂蒙了,因为没有被骂的经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还口,就那么愣愣地盯着王即来。 “我本来根本没打算骂你,我也不想骂女生,可是你这么不要脸,害我真是忍不住……” 葛婷忍着眼泪,及时堵住他的话问:“所以你骂我还是我的错?” “怎么不是你的错?你是不是……”他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他们俩,才压低音量,接着说道:“你是不是最近跟我姑父在一起?” 葛婷脸登时通红,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一样,她本能地想说你胡说什么,可是裤子口袋里那张银/行/卡却刹那间变得无比沉重,她想到葛文浩说“未来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他确实没有包养她,不过,那也只是暂时没有包养她罢了。 他用这句话表示了,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比她年长得多的男人,他看她,并不是在看什么晚辈——而是在看一个可能属于他的女人。 三十七岁,十六岁,整整二十一岁的差距,他对她,竟然真的有男女之情。 ☆、34 可是即使如此, 又关王即来什么事? 只要自己不介意, 就算葛文浩四十七,五十七, 六十七,甚至八十七,她愿意就行, 相差二十一岁又怎么样?像蝴蝶喜欢绕着花儿, 像小鸟喜欢傍着大树,如果她喜欢年长的、有钱的、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男人,又关别人什么事了? 他有什么资格, 站在这里,对着自己破口大骂! “我没跟你姑父在一起,请你污蔑人之前,记得自重。”她忍耐地说。 “我有没有污蔑你, 你心里清楚。不过我管不了我姑父的事儿,我也不是因为我姑父才来的,我想告诉你的是——”说到这里, 王即来像是眼圈儿也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指着葛婷说道:“田宇回家了,他说他再也不在这个学校念书了, 他会退学都是因为你!” 葛婷心中一惊,眼睛看着王即来,惊讶地问:“退学?” “是, 那个傻子,突然就说国内读书没意思,退学了。” 葛婷还是不敢相信,问道:“怎么——会这样?” 退学?因为自己?可是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连一句好话都没有跟他说过,正眼也没看过他一眼,因为他开学以来的死缠烂打,自己都烦死了他了,烦他烦到看见他内心就会有个母夜叉的化身,为什么他还会对自己念念不忘到如此地步? 他离开的时候,不是还说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烂的女人吗? “为什么不会这样?田宇他从开学第一天,就喜欢你了,你不知道?”王即来不停地哭着,跟孟田宇同学五年了,他最好的朋友、这世界最大的笨蛋,因为一个不值得的女生,要离开自己了。 “开学第一天?” “就是开学第一天,他在操场上看见你,那个笨蛋就一见钟情了。他用了整整两周到处找你,打听你的名字,天天上课画你的样子,你的画像现在还挂在他卧室里呢——也不知道这个笨蛋这次会不会回家把那画拿下来烧了?” “我什么都没做过。”葛婷喃喃地说。 “所以他才是个傻子!天下第一号傻子!自己乱发/情,也不看看什么阿猫阿狗狐狸精的值不值得。”王即来一边骂一边哭。 葛婷无视这大胖子的指桑骂槐,她心里有些难过,她并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虽然讨厌孟田宇,她也并不想这样,喜欢一个人,就算再不合适,也不是罪。 这个世界上不管是谁,都不该仅仅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受到惩罚。 “你跟他说,我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回来上学行吗?”葛婷问。 “怎么可能?你没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吗,你长得跟个祸国殃民似的,他要接着在学校里呆着,没准儿真发疯,他疯起来会做出什么,我也不知道,天华怕他讨厌他,自然有天华的道理。”王即来像是伤心过度了,不知所云地说道。 葛婷不知道怎么办,她从来不是一个心冷的人,长到如今,她连一只蚂蚁都没有伤害过,而现在,就在现在,有一个学业优秀才华横溢的男生,因为自己的原因,要离开学校了。 或许孟田宇真的有些问题,是平时横行无忌惯了吗?所以才会承受不住生活里这样横空出世的瘪?她想着他的样子,硕大的鼻子,邪气的笑容,总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似地仰着脖子,骄傲又张扬,平时不怎么笑,一笑起来雪白的牙齿几乎全都露出来,那样的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即使不认识他、不懂他的人,也会觉得,这是个不知道世间忧愁为何物的少年。 恰恰是因为不知忧愁滋味,所以生活中出现一点儿打击,立即茫然不知如何面对,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远走高飞? “要我给他打电话吗?”葛婷不太确定地问。 王即来听了,眼睛一亮,可是他没有手机,学校范围内所有学生禁止使用手机,他想了想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手机。” 晚自习到就寝,只有四十分钟的时间,而且熄灯前生活老师要点名,不到的人要扣操行分数,葛婷焦急地在点将台那里等了半天,王即来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拿着一个儿童棒棒机给葛婷,心急火燎地念了一串电话号码。 葛婷拨了,等了一会儿,那边儿接听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半天喂了一声。 孟田宇显然立即听出来了,不太确定地问:“葛婷?” “是我。”葛婷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 “你打——电话给我?” “我——听说你不来学校了,退学了,是这样吗?”葛婷咬着嘴唇问道。 电话那边儿他显然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答了声是。 “是因为我吗?”葛婷问,心颤抖了一下,突然之间有些不敢听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想听,又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翘着耳朵,仿佛知道前路深渊,偏偏停不下脚步。 “是王即来跟你说的?”孟田宇立即猜出来了。 葛婷看了一眼王即来,见他一脸着急的神色盯着自己,显然关心已极,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孟田宇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不是。我本来就要出国,一直没下定决心,现在正好出去,不学出个人样来,我不会回来。” 葛婷明白了,所以他不是退学,而是出国留学——王即来这种只会哭鼻子骂女人的蠢胖子,真该千刀万剐! 她脸滚烫,小声匆匆地说了句恭喜,然后说自己要洗漱去了,想要挂了电话。 不想这个时候,孟田宇突然说道:“你不问问我去哪儿吗?” 葛婷轻轻咬着嘴唇,是因为隔着话筒的原因吗?平时看见他就火冒三丈的那股焦虑和暴躁,现在竟然全都不见了,他的声音从话筒里听去,低沉好听,充满了磁性,为什么自己平时的时候,从来没有发觉呢? “你去哪儿?” “英国,一个人去,要很多年才会回来——葛婷,我出国之前,要是——要是我说出国前想要再见你一次,你会同意吗?” 葛婷不想见他,本能在她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提醒她要离这个男生远点儿,这个要求明明让她脊梁发凉,双膝微微颤抖,心中一万个不想答应,可就在她沉默的时候,听见话筒那边儿他声音很低很低地问了一句:“葛婷,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要走了,很多很多年都不会回来,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她喉咙一紧,眼睛有些热,听见自己发出低低的嗯的一声。 她直到挂了电话,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嗯,脸颊滚烫,身体仿佛也不是自己的一般,她将棒棒机还给王即来,想到他刚刚无缘无故辱骂自己,狠狠地说道:“他是去出国留学,根本不是退学!” 哪知王即来虽然看起来蠢胖,但是心思却灵敏,立即明白葛婷说的是什么,他对孟田宇忠心耿耿,就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田宇这个笨蛋,这时候还怕你难受呢,妈的他怎么不去参加奥林匹克情种大赛?他妈妈忙事业,根本没空儿理他,早就让他出国留学,他根本不想去,懂不?你以为出国留学是什么?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连个朋友都没有,吃喝拉撒没有一样习惯的,他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何苦去遭这个罪?” 葛婷呆呆地听着,不知如何应答。 王即来看着她,脸上闪过一抹冷笑,因为好友离开,恨死了眼前这个女生,为什么?就凭一张脸,就把田宇给迷死了?明明那脸下面的瓤子全是烂的,狡猾虚荣,无耻至极,哪个有钱就跟哪个的绿茶婊一个——为什么田宇那么聪明的人,会看不穿这一点? 难道真的如书上所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内心想要伤害葛婷,让她也遭点儿罪的念头升起,无论如何都压不住,就开口说道:“你不知道,田宇家里也非常有钱,他爸爸虽然不在了,他妈妈可是云景美业的老总,从只有三个清洁工的小公司开始,白手起家一手创造了本市最大的环境美化集团,天籁哥哥家所有的医院地产,物业保洁都是包给田宇妈妈公司做的——这样谁都不靠实干肯干的女人,才是田宇的偶像,他最爱的人就是他妈妈。”他冷笑地看着葛婷,转身离开之前加了一句:“你这种寄生虫一样的女人,连田宇妈妈一个指甲都不如,可惜田宇没看清你的真面目,以为你多玉洁冰清呢。他要是肯像别人一样招摇得瑟,早在你身上花点儿钱摆谱,你就不会像对待一个乞丐一样对他了?你穷得都能跟我姑父在一起,田宇哪儿还比不上一个比你大二十多岁的老头子?你拒绝他之前,为什么不好好打听一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唉 ☆、35 35 王即来说完就走了, 留下葛婷脸一阵黑一阵白地站在当地, 在眼圈儿里挣扎了很久的眼泪,沿着脸颊掉下来, 浑身瑟瑟发抖,站不住,蹲下抱头痛哭, 平生遭遇的耻辱莫此为甚, 心中恨死了多管闲事的大胖子王即来! 她怕别人听见自己哭,声音十分压抑,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挨了王即来的辱骂而哭, 渐渐地,想得越来越多,这么多天以来的委屈,全都在此刻倾泄出来, 泪水打湿妈妈送给她的牛仔服。 那天晚上一直回到了宿舍,上了床,她也还是抱着母亲给的牛仔服, 整夜都没有放开。 那段日子本来她和葛文浩天天见面,但是第二天跟葛文浩吃过了饭, 分开的时候,她告诉葛文浩, 要是葛文浩不反对,能不能以后改成每周的周末见一次? 葛文浩久经世事的眼睛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她想到王即来, 眼泪险些又流下来,眼圈儿通红,不肯说话。 “是有人欺负你了?”葛文浩猜出来了,很平淡地问,眼睛盯着她。 如果葛文浩语气稍微有一点儿代她出头的意思,葛婷都会闭口不言,因为这样一来,那个讨人嫌的大胖子一定会更造谣自己跟他姑父有一腿了,偏偏葛文浩的声音平静极了,就跟随口问问似的,葛婷想到王即来骂自己“贱”“不要脸”,委屈起来,怎么忍都忍不住,咬着嘴唇哭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关系,你告诉我,要是我来找你让你为难了,别说一个星期见一次面,一个月一年我也没问题。” 葛文浩平静的语气极大地安慰了葛婷,她刚刚十六岁,在这样高杆的追求攻势下,根本没有丝毫招架之力,她在生活中委屈了太久,无依无靠地生活了太久,突然出现一个强大温柔的男性,体惜她,照顾包容她,容忍她一切的缺点弱点,跟他在一起,每一天都是一个更好的更得体更从容的自己,她就像飞蛾扑火一般无法抗拒葛文浩给的温暖,那个从小就从她生命中缺失的父亲形象,爱她包容她体谅她给她无尽的安全感,应该就是葛文浩这样的? 虽然并不像爱一个爱人那样狂热地爱着眼前这个大叔,但他曾经说过会等自己,不是吗?谁知道呢,或许长大了,自己就会发现,除了眼前这个父亲一样的大叔,她已经谁都接受不了了呢? 她对葛文浩说了昨晚被王即来辱骂的事情,昨天晚上她抱头痛哭直到宿舍熄灯的铃声响起,才遮着眼睛回到宿舍,一直到现在脸都是肿的——大胖子该死的王即来凭什么——有什么立场这么欺负自己? 他不过就是孟田宇的朋友,连孟田宇都没有立场欺负自己,他算哪根葱呢? “即来干的?”葛文浩低低地确认了一句。 葛婷擦了眼泪,越想越委屈,低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一个星期见一次?我到市中心那里找你,你不要开车过来接我了。” 她说完了,转身想要离开,衣袖微紧,被葛文浩拉住了,两人目光对视,葛文浩抬起手,给她擦掉脸上的泪水,葛婷猝不及防,向后一躲,葛文浩见她这么慌乱,笑了,伸手弹了她脑门一下,说道:“真是个孩子,动不动就哭鼻子,擦擦眼泪,这也算是成长必须经历的,可惜我代替不了你,只能让你一个人熬过这段时间。其实这也是一个经验,将来慢慢大了,你就会知道,你现在经历的所有痛苦、委屈、难过,都是你未来的财富。每个人的新的自己,更好的自己,都是用自己独一无二的委屈和痛苦换来的。” 一席话说得葛婷心里感动万分,看着葛文浩,眼前的男人如此成熟,如此睿智,明明没有读过几天书,关于生活的所有经验都是凭着个人才智摸索出来的,偏偏就比别的人看得透,看得清楚,要是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爸爸,该有多好?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葛天籁更幸福了? 如果将来自己长大了,真的被他照顾一辈子,自己也会像葛天籁一样幸福吗? 她对他笑了一下,刚刚所有的委屈化为无形,崇拜的眼睛盯着葛文浩,嘴上说道:“那就下周五的下午见?” 葛文浩点头,对着学校的方向微微示意,催促她道:“快去,好好读书,别为了小事儿耽误学习。给你的卡,用了没有?” 葛婷听了这话,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卡,腼腆地摇了一下头。 “记得用,将来你长大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现在一张卡算得了什么呢。” 葛婷听了这话,目光微微一怔,从小到大因为长得漂亮,经历过的告白虽然多,但是被一个事业有成成熟稳重的男人,用半辈子打下来的江山告白许诺的经验,她还从未有过,心中经历的震撼可想而知,眼睛盯着葛文浩,花朵一般的嘴唇微微颤抖,隔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好奇地问道:“你喜欢我啥呀?” 心情一激动,也忘了在葛文浩面前不能说“啥”,土音配上她稚嫩的嗓音,让葛文浩目光瞬间变得深沉,他闯荡商海几十年,从一文不名到如今身家丰厚,什么没经历过,根本不是毛头小子可比的,移开目光,他轻描淡写地笑一下说道:“别说傻话了,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现在你只需要开开心心地读书就行了。” 他说完这句话,对葛婷摆了一下手,转动方向盘,调头走了。 葛婷看着他车子的背影,心情七上八下的,为什么这个大叔这么懂自己啊?几句话就可以让自己的心情由坏变好呢?明明就在几分钟之前,自己只要一想起王即来辱骂自己的那些字眼,就会忍不住红了眼圈儿的?现在却觉得那样的自己,幼稚得可笑极了。 是啊,有什么好委屈的,大叔不是说了吗,每个人的新的自己,更好的自己,都是用自己独一无二的委屈和痛苦换来的。 况且自己并没有什么委屈和痛苦,生活已经不像先前一片黑暗了,能被这样的大叔照顾,能接着读书,她又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她想着心事,向着学校走去,拐过街心花园的路口的时候,听见一个声音喊自己的名字,声音有些小,还略微胆怯,她心中一动,转过头去,果然看见昨天那个自称是自己母亲的人,站在马路边上。 她仍然穿着昨天的那一套衣服,脸上神情又怯懦又殷勤,双手紧张地揪着皮马甲的下摆,看着葛婷停了脚步,嘴上又叫了她一声:“婷婷。” 葛婷呆呆地看着她,一动没动。 石玲见女儿没动,心中希望大起,她走过来,怯懦的神情被葛婷看在眼里,她想到这个人是自己的妈妈,而这个妈妈之所以会这么怕自己,是因为她从自己生下来就把自己丢了,生死有命地丢弃了十六年,这些年来,她对自己的关心,甚至还比不上刚刚开车走了的葛文浩,她想到这里,心中难过,低了头不肯看石玲。 石玲见女儿竟然没有像昨天一样决绝地跑走,心中希望大起,她虽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但是时隔多年之后,看见眼前的女儿变得如此娇艳动人,对她的疼惜怜爱之心再也无法克制,虽然汗颜无地,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在那边儿的家具卖场找了个活儿,还租了个房子,以后我就在这儿住,你要是缺钱了,尽管找我要……” 葛婷猛地抬起头来,对她说道:“我干嘛要你的钱?” “我知道——”石玲抬手擦了一下眼泪,她只看一眼,就知道自己生的这个女儿不是个心肠毒辣的孩子,不像姐姐生的那个晴晴,看上去冷冰冰的,一望即知不好惹,她哭着说道:“我知道我没资格,我什么都不指望,不指望你管我叫妈,也不指望你认我,将来你有出息了,我也不会要你管我。我就觉得自己以前太年轻了,太自私了,不懂事,实在对不起你……” 葛婷听了这话,心中暗暗好笑,真奇怪,自己最彷徨无助、最缺钱的时候,这些人都跑哪儿去了?怎么突然之间,冒出来一个葛文浩,又冒出来一个妈妈,全都要给给自己钱呢? 她摇头说道:“不用了,你不欠我,我也不需要你的钱。” 石玲听了这话,眼睛看着她,神情/欲言又止,葛婷对任何人都斯文有礼,唯独对眼前这个女人,毫无忍耐之心,看她如此,登时怒气冲冲地问:“怎么了?” “不需要我的钱,是因为那个坐在车里的男人?”石玲低声问,眼睛看着女儿,寻找着答案。 ☆、36 葛婷脸腾地一下红了,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脸红, 耳朵仿佛火烧一般,有些恐慌地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不知道葛文浩的事?孟田宇知道, 王即来知道,王即来说葛天籁早就知道,现在连妈妈都知道了, 难道下一步就是姐姐了吗? 她想到姐姐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葛文浩, 心里登时一阵冰寒,虽然从小到大从未听姐姐说过任何一句贬低傍大款老少恋的话,但是她本能地知道, 姐姐绝对不会赞同这种事,她甚至一句话都不会说,始终沉默着,但是最可怕的, 不就是这种一句评语都没有的沉默吗? 她脸色如此不好,石玲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好不容易跟女儿之间有了一点儿关系转好的苗头, 她实在不想因为一句话就破坏了现在的氛围,连忙找补地说道:“我也不是想说你啥, 就是——就是你现在还太小了。” 葛婷心情不佳,听了这话, 冷冷地说了一句:“怎么小了?你不就是我这么大的时候,生的我吗?” “所以我才懊悔啊,不是懊悔生了你, 是懊悔为什么不能等几年再生,那样你也不会小小年纪吃那么多苦,我也不至于有今天这个下场。”石玲说到这里,又掉眼泪了。 葛婷看她的眼泪,心中闪过一抹厌烦,如果说她跟外婆和姐姐一起长大,性格当中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人生再苦,生活再难,都没有必要像个笨蛋似的,动不动就掉眼泪! 活着,就咬牙活着,活不下去,受不了,那就脖子一抹,一死了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她十分冷淡地道:“你别替古人担忧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随便让人占便宜,意外怀孕生下野种这种事,做梦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石玲听了,脸被臊得通红,她在生活中吃了太多苦头,如果她能从所有这些苦头中吸取教训,八百年前已经变成圣人了,正因为她无法弄清楚自己吃苦的由头,于是她用十多年来反复吃瘪、重复犯错的经验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会活得这么苦x,全是没钱造的孽。 只要有钱了,就什么孽都没了,百事顺心,万事如意。 她眼睛看着女儿,对她说道:“你想得这么简单,是因为你根本没经验,不懂男人,男人嘴上说的那一套,从来都做不得数的,他们为了——可能为了骗你,花言巧语地说你爱听的话,等你真的信了,上了当了,他们立马变了一副嘴脸……” 葛婷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嘲讽地道:“看来你很有经验了?” 久经风月的石玲,听了女儿这话竟然还懂得脸红,她不敢面对女儿的眼光,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也不能说很有经验,就是我毕竟比你年纪大,唉,我——我这些年遇到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的,所以……” 葛婷听她声音若有憾焉,心中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女人会是自己的妈妈?道德感为零也就罢了,不怙不孝也就罢了,为什么连说起话来,都这么蠢? 她克制不住自己内心对这个女人的鄙夷,一边鄙视着她,一边痛苦不堪,问她道:“没有男人是好的,你独自一个就不能活得好好的了吗?” 石玲脸上肌肉抽了抽,拽着自己夹克下摆的手更紧张了,不停地扭着,被女儿的口气吓到了,她有些嗫嚅地说道:“我没念过什么书,走了岔道儿之后,也难遇到好男人……” 葛婷听见“走了岔道儿”这句话,眼皮一跳,所以,老家乡亲嘴里的那里流言,都是真的,这个自称是自己妈妈的人,这些年在外面,果然是过着张开两腿谋生的生活。她眼睛瞬间滚烫,脑子轰隆隆地,说不清为什么,她猛地从口袋里掏出葛文浩给的卡,递到垂头丧气的母亲跟前,冷冷地说道:“这个男人怎么样?你看他连我的手都没摸到,就给了我这张卡,无限制地刷,随便我想买什么,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石玲听了这话,眼睛都睁大了,看着眼前的银/行/卡,不能相信地问:“真的?” “真的。”葛婷的声音冰冷。 “这男人这么有钱?” “有钱。” “老吗?”石玲好奇地问。 “不老,三十七。” “难看不难看?” “不难看。”葛婷说着,声音像石板一样,又平又硬:“所以你说说,你用你的经验告诉我,这个男人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她一口气说完,拿着银/行/卡的手微微颤抖,眼睛盯着面前这个生了自己的女人,原本不过是一时之气,可是在说完了这些话之后,仿佛想要自虐一般,她竟然真的想听眼前这个女人对这件事的意见。 虽然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主意已定。 但是她有没有资格做自己的母亲,这个回答可就至关重要得多了。 石玲从银/行/卡上抬起头,看着葛婷,问道:“你去刷了没有?” 葛婷回答:“没有。” “给了你多长时间?” “忘了,可能有一段时间了。” 石玲摇头,伸出手来,将银/行/卡从女儿手上拿走,穿着高跟鞋的小脚哒哒哒地向着不远处的自动提款机走过去。 葛婷跟在她后面,明明晚自习的铃声马上就要响了,她应该快速转身向学校跑过去的,可是双脚就是不由自主地跟在前面这个女人的身后,走向自动提款机。 石玲将银/行/卡/插/进卡槽,脸上神情微微兴奋,牙齿甚至深深地咬着嘴唇,密码框跳出来,她转身对身后的葛婷说道:“输入密码。” 葛婷走过去,输入密码的时候,她对石玲说道:“你往后面退点儿。” 石玲讪讪地,向后退了两步,听见前面敲入密码的哒哒声,她连一刻都等不了,心急难耐地对前面的葛婷说道:“输完了我看看。” 葛婷起身让她挤进来,自己反而向后退,石玲心急火燎地抬手在显示余额那里点了一下,看见弹出来的数字,吓了一跳,低声惊呼了一下。 葛婷听了这声惊呼,眼睛不自主地,也向屏幕看过去,见上面的数字竟然有六位,她惊讶得也张开了嘴,虽然知道里面一定有钱,但是会有这么多,她做梦也想不到。 毕竟,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包养,不是都要——陪包养自己的男人睡觉的吗? 自己只是陪他吃了几顿饭,说是自己陪他,其实多数时候都是他陪着自己,问自己的学业,问自己的烦恼,连被王即来欺负这样的小事,都是因为他的开导自己才会解开心结,没再伤心。 认识这么久,自己连一句哄他开心的话都没有说过,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无功不受禄,他凭空把这么多的钱给了自己,所为何来呢? 想到他说的,等自己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一辈子的话——所以他说的是真的,随随便便就给了自己这么多钱,是因为那位大叔笃定了将来她会成为他的人了? 毕竟再有钱的人,也不会随随便便把这么多的钱给路人的。 她脸有些红了,心潮起伏,眼睛怔怔地盯着卡上数字,听着自动提款机的语音催促,她伸出手来,就想要退出卡片。 这个时候,她听见石玲的声音说道:“你咋不取点儿钱出来?” 葛婷吓了一跳,眼睛盯着石玲,一时不明白她说什么。 “快取啊。”石玲催促,看葛婷一动不动,再不动,卡就要被机器吞了,她闪身上前,将女儿推到一边,按了取款按键,看着跳出来的数字自言自语地说道:“取个两千,你一个月咋省,也得两千的花销。” 没等葛婷阻止,机器向外吐钱的声音已经传出来了,莎啦啦,莎啦啦,仿佛催魂的魔咒一般震耳欲聋地响着,在她眼前,红鲜鲜的钞票被机器推出来,推到她的手边,她眼睁睁地盯着,一动没动。 她盯着厚厚的钞票,除了上次姐姐给自己的那五千块,眼前这些动动手指就可以伸手拿到的钱是她见过最多的了,多么容易啊,只要伸出手,这些钱就是自己的了,而姐姐,却要为了这点儿钱,为了这点儿让自己继续读书的钱,起早贪黑,困苦不堪。 她手指动了动,却只是动了动,在半路上她停了下来。 眼看钱要被机器吞回去了,石玲着急地一把将钱抓出来,塞进女儿手里,点击屏幕,她帮女儿退出银/行/卡,将卡也一并交到女儿手里,她对眼前一脸茫然的女孩儿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他的人了——” ☆、第 37 章 葛婷脸色雪白, 猛地抬头看着说这话的母亲, 声音颤抖地问:“是他的人了?什么意思?” “拿了他的钱,不是他的人是啥?这有啥不好吗?”石玲不懂地问。 葛婷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钞票, 雪白的脸渐渐变红,她猛地转身,向着ATM走去, 想要将手里的钱存回去! 自己属于那个大叔了?仅仅因为这一点儿钱?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抖, 这话从妈妈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野蛮的血淋淋的打醒梦中人的味道,她才多大啊?十六岁, 从现在开始,她的人生就要因为这些钱,属于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确定会不会爱上的老男人了? 她身上起了一阵恶寒,仿佛从噩梦中猛地醒过来一样, 多少天来跟葛文浩相约相处,那笼罩在温情脉脉面纱下的赤/裸/裸的真相,突然就那么毫无遮掩地显露在她眼前,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彻底地看清了自己跟葛文浩之间的现实。 她拿着卡的手坚定异常, 迅速走到了ATM前。 石玲立即明白了女儿的心思,如果是自己抚养大了这个女儿, 如果自己有资格上去阻止,她一定毫不犹豫地阻止眼前的女孩儿,多年底层的挣扎, 她自觉自己比十几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清醒多了,目前的机会有多难得,有多珍贵,只有她心里明白,这并不比买彩票中了千万大奖更容易,如果不是女儿长得太好了,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太有钱了,那么现在眼前的这张卡里,都绝对不会出现这个数字。 她听过“瘦马”这个词,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以前做这行的,各种各样的传说听得多了,她心想那些人里,比自己女儿漂亮的一个没有,更别提有自己女儿这样的脑子了,像是禽兽闻到了肥美的腐尸味道,她本能地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她绝对不能让啥都不懂的女儿破坏了。 自己没资格,无力阻止,但是她知道有人有,于是她说道:“你不考虑考虑你外婆?” 葛婷的手猛地停下来,不明白地问道:“外婆怎么了——”她话说到嘴边,突然想起自己临开学,外婆像是叮嘱“临终遗言”一般叮嘱的那些话,是啊,就是因为外婆,如果不是外婆的那些话,自己这高中怎么会念得如此诡异?还是高一学生的自己,怎么会脑海里每天都是找个有钱人找个有钱人这样的念头? 虽然不敢责怪恩养自己长大的外婆,但是这一切念头的始作俑者,不就是外婆吗? 为外婆又有什么值得考虑的? “你外婆瘫痪在家,一动不能动,吃喝拉撒都得人照顾,你姐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家照顾她,对一个十六岁的姑娘来说,照顾一个瘫痪的老人那是多脏多累的活儿啊,晴晴就算再能干,从今以后,她也被你外婆缠住了,再也赚不够你上学的钱。况且——”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眼睛看着女儿。 葛婷茫然地问:“况且什么?” “况且,你就不惦记你姐姐?你就不心疼她?” “——心疼姐姐?”葛婷想到葛晴,内心一热,险些哭出来,可心里明白如果是姐姐遇到这种事儿,她绝对一滴眼泪都不会掉,她勉强忍住了泪水,声音有些哑地说道:“为了姐姐我才不能收,姐姐要是知道我拿了这种钱,一辈子都会看不起我。” “那你就没想过不拿这种钱,她是看得起你了,可看得起有啥用啊?一家人还不是要遭罪?你姐要是不能尽快回来读书,她不是被你们坑惨了吗?你外婆只要接着活十年,等着晴晴的是啥下场你知道吗?” 葛婷怔怔地听着,一时半时无语。 “我听人家说,她比你学习还好,为了你才不读书的,现在不但你的担子压在她身上,连你外婆的担子也压在她身上,她这辈子凭啥这么倒霉,就因为你们俩,她半辈子都不得翻身了?” 葛婷手紧紧地攥着,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只要有钱,她立即就能回来念书。”石玲看着女儿,丢出了杀手锏。 葛婷猛地抬起头,瞪着妈妈,不太相信地问:“姐姐回来念书?”说完这句话,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十分哀伤说道:“这种钱,姐姐不会要,她从来都不要别人的东西,她宁可书都不念,也不会拿的。” “那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让她不知道?为啥非得在意这钱是怎么来的呢?钱就是钱,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你又不偷汉子不抢别人老公,这有钱人心甘情愿给你花的干干净净的钱,为啥不能要?为啥不能用来救救你外婆,帮帮你姐姐?” 葛婷呆呆地,时间早就过了晚自习的时间,她平生第一次,没有急着回去当个听话的好学生,后来她将钱和卡收起来,一言不发地向着学校走去。 低着头,背影看过去,像是霜雪压倒了的脆弱的小树苗一样,脆弱易折。 “你别上火,想开点儿。”石玲在后面着急地叮嘱。 她看女儿在前面一径走,头都不回一下,心中不知道怎地,十分放心不下,孩子小,别是因为做这样稀奇的事情,心里负担太重,一个想不开,反而不美了。 她心急火燎地追上去,瞥见低着头猛跑的女儿脸上全是泪痕,此刻她因为心里将这个女儿看得比金山还重,心疼得无以复加,劝道:“这没啥,你别闹心了,女人这辈子,就这么回事儿,你想开了,以后有的是福让你来享。” 葛婷小声地说了句别说了。 石玲还是不放心,打算彻底打开女儿的心结,叮嘱地道:“以后看见这男的,要有点儿眼色,男的都喜欢听话懂事不添乱的女孩儿,你这方面不要因为心里有疙瘩,就给人家……” “我让你别说了!”葛婷大声地吼了一句,她脸色赤红,泪水串串流下,也不擦,只是对着眼前自称自己妈妈的女人发作道:“离我远点儿,看见你就让我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少了些,明天中午十二点加更一章。我会一口气将妹妹跟孟田宇的事情发展出个阶段性的着落,然后就开始姐姐的部分,内容提要那里只要还没有提到姐姐,就是姐姐戏份没开始哦。对这部分情节不适的小天使,建议跳读,最近为了不影响自己写文的思路,我没有回复文下的留言哈,实在是怕被打击得改了文路,但是作为一个常年用爱发电的永动机,至少在这一本里,我还是坚持写自己想写的。也许下一本尝试写大家全都喜闻乐见的。 ☆、38 王即来决定在这个月末的休息日, 干一票大的。 他难得地穿上了紧身衣, 对去上舞蹈课的葛天华展示了一下新衣服可以让自己肥壮的身躯随意劈叉的超强延展性,葛天华跟看一只自己不能理解但又忍不住怜悯的大猩猩似的, 看着王即来,摇头道:“你这是折腾什么啊?” “我决定今天就去拯救田宇。”王即来答,伸出胳膊, 让葛天华摸紧身衣超滑的触感, 嘴上说道:“必须这么滑,我救他的时候,田宇才能抓不住我。” 葛天华对孟田宇到底怎么豢养出来王即来这样的忠犬, 充满了好奇,她无奈地说道:“那你到底打算干什么啊?” “这你别管。”王即来肥胖的脸一阵颤抖,抿紧了胖嘟嘟的小嘴,下定决心地说道:“田宇就是走入了怪圈, 就跟服了迷药一样,我了解他,只要带他走出来就行了。” 葛天华心里满满的不以为然, 她的舞蹈课要迟到了,没空儿, 也没信心能阻止眼前忠诚爆表的王即来,只是叹了口气叮嘱道:“那你要小心, 孟田宇既然都迷糊了,你不要也跟着迷糊啊,弄出事儿来, 舅舅又要担心了。” 王即来摇头,嘴上说不会的,俩人正要分开各自行动,就听见身后有开门的声音,王即来回头,看见葛文瀚从外面回来。王即来脸红了,他身上的紧身衣就是葛文瀚的,天华帮他偷摸翻出来的,跟风度翩翩、精明干练的胞兄葛文浩不同,葛文瀚身材肥胖,有个肥硕的大肚子,为了减肥,他买了很多运动衣瑜伽服,这会儿看见王即来穿着紧身衣,因为衣服堆成山,葛文瀚根本没认出来是自己的,只嘴上随口招呼了小辈一声:“跟天华一块过来的?” 王即来嗯了一声,假装没看见葛天华示意自己掩饰的眼神,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主动坦白从宽道:“叔,我借了你的衣服穿一下。” 葛文瀚看了一眼,点头道:“你拿去,送你了。话说即来,你这肚子够大的啊,跟我这老头子差不多了。” 王即来笑了,说道:“叔你才三十二,说啥老啊。”说完这句话,他走过去拿着自己的背包和“作案工具”,就打算离开。 “你这是上哪儿去?”葛文瀚随口问了一句。 王即来没回答,葛天华却捂着嘴笑了,葛文瀚向女儿看过去,葛天华连忙摇手说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奇了怪了,谁问你了?”葛文瀚本来根本不感兴趣,眼睛盯着穿得奇奇怪怪的王即来,搞不清楚这些孩子在胡闹什么。 他夫人秦欢从楼上下来,秦欢跟他同岁,身材有些娇小,也微微有些发福,她是苇陀村另外一个大姓老秦家的人,秦家现在专门做药品生意,跟葛家的医疗机构连锁药房合作,赚了很多钱,因为娘家事业上沾了葛家的光,所以秦欢对葛文瀚十分体贴,夫妻二人关系这些年来一直维持的不错。 “你别问了,孩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秦欢说着,轻轻捅了丈夫胳膊一下,葛文瀚会意,摆摆手,让王即来和葛天华快走。 两个孩子刚消失在门外,葛文瀚就问夫人:“怎么回事?即来这孩子穿我的衣服上哪儿去?” 秦欢摇头笑,她容貌虽然不出色,但胜在性格温柔,总是未语先笑,“说是云景美业田总的儿子为了一个女同学,从学校退学了,我也是听天华和即来在这里嘀咕的时候,猜出来的。” “为了一个女孩儿就退学了?这点儿出息!”葛文瀚不以为然地摇头道:“田总忙事业没时间管孩子,看看孩子长成了什么样儿了?这单亲家庭啊,孩子教育真是个大问题。” 秦欢是家庭主妇,在三个女儿的养育上,花了很多心思,自己也颇为得意,就笑着说道:“你别这么信口胡说,大哥还不是单亲家庭?天籁不也教育的挺好的吗?” 葛文瀚听了这话,眉头皱紧,有些心情不佳地摇头道:“不提这个了,你最近去看了医生没有?” 他们夫妻一直没有男孩,虽然现在贵为富有阶层的一员,但是苇陀村人的习惯,还是非常传统的,不但要多子多孙,还极为重男轻女。在他们心里,家再大,业再大,都要能传给自己的子孙才有意义,不然一辈子打拼落到外姓人手里,那可就太不甘心了,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所以苇陀村出来的有钱人,有几房家室的也特别多,民风所染,大房也多数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心静。 秦欢叹了口气道:“医生说我的子宫内膜有炎症,身体暂时不适合取卵。” 葛文瀚也十分无奈,起身上楼,一会儿换了出门的衣服走下来,秦欢看了,心口一沉,不好多问,只轻轻说了句:“今晚大哥家聚会,你不要搞得太晚?” 葛文瀚点头,说了句你在家好好休息,就出门去了。 他在离自己上班地点不远的地方新包养了一个女的,叫小洛,二十岁,挺漂亮,嘴巴很甜,多数时候都能把他哄得十分开心,就是没什么深度和修养,很多场合没法拿出手。 小洛像走这条路的多数年轻女孩儿一样,喜欢华衣美食,又不肯付出辛苦,中专毕业之后,今天换个工作,明天跳个槽的,直到在葛家的化妆品连锁店当导购小姐,遇到了来视察的葛文瀚,被葛文瀚包养了,这才算是过上了天上掉馅饼的生活。 从榜上了葛文瀚之后,她的生活就是逛逛逛,买买买,晒晒晒,十足黄金笼子里快乐的金丝雀一只。 葛文瀚很喜欢这种**简单的女孩儿,花不了几个钱,就能在她们身上找点儿老夫老妻干不来的乐子,实在是划算的买卖。这种事儿在他的圈子里也很正常,他知道大哥也有,而且不止一个,不过自从大嫂死了之后,大哥做这种事儿都做得十分隐蔽,怕天籁再受刺激。 葛家的独苗啊,葛文瀚想到侄子天籁,心情都变差了,小洛使出浑身的解数,才把他逗得情致上来了,两个人戏耍了一会儿,葛文瀚起身去洗澡,小洛跟着进来,拿起按摩球,一边给葛文瀚按摩,一边说道:“葛董事长现在又新弄了个女孩儿,你知道吗?” 小洛嘴里的董事长就是葛文瀚的大哥葛文浩,葛文瀚听了,有些好奇地问:“是吗?” “是啊,我在半边塘看见的,董事长带她去吃鱼,我正好在那里跟朋友吃饭,就遇见他们了。” 葛文瀚沉思着问:“女孩儿什么样儿?” 小洛想起那天葛文浩旁边的葛婷,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那种纯天然的容光四射,还是让靠脸吃饭的她心里嫉妒莫名,撇撇嘴,有些泛酸地说道:“脸还行,就是太小了,看起来才十几岁的模样。” 葛文瀚对小洛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心眼儿习以为常,反正也就是玩玩,腻了换一个也就是了,没必要搭理。但是听说大哥竟然找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他难免摇头笑了一下,就算是人之常情,女人越年轻养着越舒服,不过才十几岁,这是不是下手太早了点儿? 跟天籁差不多大? 这嫩草啃的,也算是胡来了。 这些年大哥外面虽然有过不少女人,但跟十几岁小姑娘胡来的情况还从未听说,心中有些好奇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儿长什么样儿,能让爱惜羽毛的大哥为她破例。 当天晚上聚会的时候,他留意看了一下大哥,发现他果然春风满面,心情颇佳的样子,本房四叔的内侄求了月把的一个公园绿化项目,他竟然也难得地答应帮忙搭桥,以往这种小事儿,亲戚不敢拿到葛文浩跟前,通常都要他出面圆说,大哥才会给面子考虑一下。 他们兄弟年少失怙,接着失恃,相依为命地长大,大哥因为是本家大房长兄,所以家族观念一直极强,在整个葛家,大哥最疼惜的人,除了天籁之外,就是自己这个弟弟了,通常只要自己有所求,大哥都会答应。 虽然不好问他现在新结交的小女朋友到底是谁,但是他们兄弟之间,旁敲侧击一下,还是可以的,这些年,自己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大哥一向一清二楚,虽然大哥的风流韵事他知道的少一些,不过因为都是玩玩,所以大哥也从来没有特别避讳,尤其是对自己这个弟弟。 他等大哥从团团围坐的人中起身,连忙也起身,他媳妇秦欢在循例充当女主人,带领一群本家的媳妇招呼老的小的,看见他起身,连忙抽空儿过来递给他一杯水,顺便取下他手里的酒杯,嘴上嗔怪地说:“又喝酒,身体不要啦?” 葛文瀚笑了笑,拿着水杯走到大哥身边,看左近无人,笑着问道:“哥你最近忙什么呢?” 葛文浩说:“忙什么?我有什么可忙的?” “怎么吃晚饭的时候,我去找你几回,都没找到你人呢?” 葛文浩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但却没说出来。 葛文瀚盯着大哥的笑容,心中警铃大作,这一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这个笑容可是很多年没见了,应该是从大嫂去世之后? 他作为弟弟,当然知道,对大哥来说,这些年所有的女人加在一起,都不及死去的大嫂一根头发,所以那些玩玩就算了的女人,他这个做弟弟的也懒得理会,但是—— 但是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呢? 他喝了一口水,淡而无味,险些吐了出来,心情有些烦躁地将水杯放下,这种毫无味道的白开水,有美酒佳肴的时候谁会有心喝这种东西?趁着没人注意,他将白开水倒进盆栽里,也没跟媳妇秦欢打招呼,就提前离开了。 ☆、第 39 章 王即来打车到了孟田宇家楼下, 拿着身份证在保安那里登记, 进了门禁森严的小区,这里一梯一户, 没有楼层卡电梯不会停在孟田宇家的楼层,王即来在楼下按了视频键,孟田宇家的保姆从电视墙上看见王即来, 就放行了。 他从电梯出来, 保姆已经把门打开了,看见王即来,被他一身紧身衣做贼似的打扮吓了一跳, 不确定这是不是现在有钱人家小孩的新流行,眼睛错开那一棱一棱的肥肉,小声地对他说道:“田宇在他自己的屋子里,要我叫他出来吗?” “不用, 我去找他。”王即来说道。 他走到孟田宇卧室门外,用力抖了抖身上的作案工具,感到心中安定了不少, 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这是作为朋友必须的, 养朋千日,用朋一时, 朋友有难,自己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伸手敲门, 隔了一会儿,孟田宇过来开门,几天没见,王即来还以为老伙计会憔悴得不成人形呢,这会儿看他也就瘦了一点儿,脸还是帅气的,而且像是因为感情吃瘪,整个人看去也成熟了一些,先前那股飞扬跋扈的少年气少了很多。 孟田宇被眼前的王即来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这么打扮?” 王即来不理他,径直走进来,对挂得满屋子都是的葛婷画像嗤之以鼻,选了个比较能承受住自己身宽的沙发坐下,把“作案工具”放在脚边,然后跟孟田宇说道:“你什么时候出国?” “下周,怎么了?” “这么快就联系好了?” “我妈联系的,我也不知道。”孟田宇明显兴致不高,不管他脸上如何装成熟,装大人,但在葛婷那里吃的瘪,明显对他打击不小。 “寄宿吗?”王即来问。 “可能,不寄宿不是白送出去了吗?我妈就看不得我享福,总想让我出去自立,吃点儿苦,这些天不知道咋想的,竟然让李大婶教我做饭——” 王即来听说孟田宇学做饭,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大爷也有颠大勺的一天啊?那场景还真想见识见识呢。 “唉,你都走了,我一个人呆国内真没意思,要不然我也跟着出去得了。”王即来嘀咕道。 孟田宇倒不想这么坑人,没鼓励他这茬,他对即将到来的留学生活之所以兴趣缺缺,主要就是因为他喜欢热闹,朋友都在国内,出去了一时半时人生地不熟,会有相当一段时间特别寂寞。 “以后遇到别人糗你,别理那些蠢蛋,实在有人欺负你,就去找葛天籁,他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不会不管的。”孟田宇说道。 王即来头摇得像拨浪鼓道:“我敢找他,最能欺负我的就是他了。” “你不懂,你要是真遇到什么事儿,最有可能帮你的,就是他了。只不过他也是笨蛋一个,活得那么凄惨,也是没谁了。” 王即来奇怪地说道:“天籁哥?凄惨?我操,他再凄惨点儿,他都要上天了。你整天在屋子里憋着糊涂了,还说他凄惨,你是不是瞎?” 孟田宇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他显然不想多说关于葛天籁的事情,因为说起葛天籁就想到他爸,然后想起那个让他撞了个鼻青脸肿,想起就痛彻心扉的女孩儿。 葛婷—— 他低着头,隔了一会儿抬起,忍不住习惯性地向墙上葛婷的素描看去。 王即来见了,唉了一声,然后指着室内书桌前面的椅子说道:“没法了——你去坐那儿。” 孟田宇眼睛从画像上移开,瞅着王即来问道:“干什么?” “过去坐,你问这么多。” 孟田宇一知半解地走过去,坐下,听见王即来说手放在把手上,他心中好笑,放在把手上,然后就见王即来走过来,到了自己身后,隔了一会儿,王即来庞大滚圆的身体突然猛冲过来,咔哒一声,他一只手被铐在椅子上了。 孟田宇本能地拿另外一只手去抓王即来,不想今天王即来早有准备,那诡异做贼似的打扮,原来就是为了这时候穿的,滑溜溜的布料和圆滚滚的肥肉,让孟田宇第一把抓脱了,然后二百来斤的大胖子整个压在他身上,饶是孟田宇健壮异常,另外一只手也被王即来铐在椅子上了。 孟田宇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奇怪地问:“你从哪儿拿的?” “孙大志有个表叔是开情趣用品店的,从那儿买的——傻子你别动,这他妈不是真手铐,你非得挣开了,疼的可是你,我可是来帮你的。”王即来一边说,一边从作案工具袋里掏出绳子,也不等孟田宇表态,走过来把孟田宇的双脚也绑住了。 孟田宇哭笑不得,这他妈的哪儿跟哪儿啊?王即来这个大傻子,妈的一会儿解开了,自己非得揍飞了他不可。 王即来绑完了,站起身,搬动沙发,挪到葛婷画像的下面,孟田宇立时明白,警告地说:“别动那个。” 王即来显然豁出去了,根本不听他的,一个一个地,把孟田宇这些天所画的葛婷的素描全都从墙上请下来,足足有三十来个,估计认识以来,隔三差五地熬不住相思了这大情种就画一张。 王即来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个傻子,一边拿着扳手,从后面把画框的钉子撬开,抽出里面的素描纸,厚厚的一大摞子,他转过身来对着孟田宇问道:“你说,这女生除了脸好,还有哪儿好?把你迷得魂儿都飞了?” 孟田宇瞪着王即来手上的画像,想了一会儿,摇头道:“说了你也不明白。” 王即来耸耸肩,葛婷那样的女生他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明白的是自己这哥们,这傻瓜绝对是一时被美色所迷,现在既然别的方法都没有用,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让好友醒过来。 他拿出一张葛婷的脸部素描,画上少女眼含秋水,眉若远山,该死的田宇学了十多年的画画,全都用来给这个女生发情了,他正看着呢,被绑着的田宇已经不耐烦地说道:“得了,别看了,谁看她我都想揍人!你他妈快点儿放开我!” 王即来听话地将画像放下,不过很快又拿了起来,从作案工具中拿出双面胶,贴在画纸的背面,然后在孟田宇的注视下,将这张画像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孟田宇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忠犬,问道:“这是什么?” 王即来摆了个姿势,问孟田宇:“你不是喜欢她吗?她这张脸要是长我这个身材,胖得像头猪,你还喜欢不?” 孟田宇皱着眉头,看葛婷的脸挂在王即来满是肥肉的脖子上方,眉目如画的少女配上壮硕肥胖的身材,这金刚身子芭比头的对比实在匪夷所思,他想象了一下,忍不住爆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地,根本停不下来。 “妈的笑啥啊?”王即来气道,心里一着急,土腔露出来了,指着孟田宇说道骂道:“老子费心费力,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傻子!你说说,你才认识她几天,话都没说过几句,不就是看中她的脸了吗?脸这东西能当饭吃?哪一天她肥了胖了丑了,你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喜欢她了?那你今天为了一个这样的女生就耍性子退学,是不是犯傻?” 孟田宇听了,脸上笑容收住,他虽然看起来高大威猛,但究其实也不过才十六岁,正是风华正茂、年少多情的时候,开学的第一天人群中惊鸿一瞥,从此再也忘不了葛婷的那张脸,追了这么长时间,越追越是跟吞了秤砣一样,有的时候因为吃了她的瘪,自己回来生闷气,也曾暗暗发誓再也不理她了,可是第二天睁开眼睛,眼前又都是她的影子…… 可能有什么东西不对?或许就跟即来大傻瓜说的,自己是个傻子?否则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为什么忘不了? 不但忘不了,还浸入肌理,深入骨髓,离开学校这几天,想到她从今以后都不可能是自己的了,那个拜金虚荣的女人,那个无情无泪的女人!还没有葛天籁大,竟然会榜上葛天籁的爸爸!以后嫁到葛家,想象一下葛天籁管她叫妈的情景,就让他年轻的身体日夜难以平息,他滚烫的脑海里想的全都是她,全都是她。 光是想象她偎在葛文浩那老头子的怀里,他就觉得自己要疯了,年轻的身体整夜整夜地挣扎,在无力和无奈中他渐渐地明白,就是不管自己心里多瞧不起她,多恨他,他还是一边恨着她,一边觉得管他妈的,哪怕她是个天下万人骂的婊/子,只要她能属于自己,自己徒手毁灭了全世界也愿意。 ☆、40 真想把她抓住藏起来, 塞进衣袋里, 或者揣进行李箱,像小精灵魔法作用下的尼尔斯, 带着她,偷偷地走出国境—— 如果可以天天看见她,就算是留学, 就算是寄宿在陌生人的家里, 那也是天堂一样的生活? 王即来看葛天籁一脸迷思,叹了一口气,没法了, 只能这么做了,他决定最后放手一搏,抬手脱身上的衣服。 孟田宇看着眼前忠犬的奇怪举止,说道:“干嘛?” “你等着。”王即来言简意赅, 脱完了上衣,开始脱裤子。 孟田宇看着眼前这一堆肥肉,实在辣眼睛, 他告饶地道:“得啦,在游泳池看见你这堆肉都要省一顿饭, 你又他妈来了?” 王即来铁了心了,刚刚好友脸上的表情让他明白, 不使出最后的杀招,孟田宇是没救了,他脱得只剩下一条大花裤衩, 然后把葛婷的脸接着粘在自己脸上,指着好友说道:“你等着,看我给你跳个舞!” 孟田宇不等他跳,已经知道那画面之美妙了,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心中感动,眼看老友带着一身肥肉学电视里的性感女郎,扭来扭去地,他看了一会儿,低下头,任凭王即来怎么扭动,都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王即来不跳了,把葛婷的头像拿下来,走到孟田宇跟前,有点儿担心地道:“咋啦?我这么蹦跶你都没有笑,是真走火入魔了?” 孟田宇什么都不说,就嗯了一声。 王即来唉地叹口气,把手里葛婷的画像放在孟田宇腿上,给他解开手铐和绳子,孟田宇双手双腿自由了,却一动没动,眼睛盯着自己膝盖上的葛婷的脸,发着呆。 “你干脆亲一口得了!看你这个样儿啊,莫非等我姑父玩腻了,你还会要她啊?” 垂着头的孟田宇一言不发,身子动都不动一下,像是没听到这句话。 “那咋办?我姑父就那样,葛婷最多骗几个钱,别的什么便宜都占不着。” “你姑父为什么不能娶她?她哪里配不上一个糟老爷们?”孟田宇奇声怪调地问。 “怎么可能啊,我姑父怎么可能要她,比她有名有姓的大美女送上门来的多了,我姑父还不是玩腻了就丢在脑袋后面了,况且还有天籁哥哥……”王即来想到表哥,打了个寒颤,嘀咕了一句他妈的好冷,他转身穿上衣服,嘴上说道:“不过这件事儿因为天籁哥,没准儿也有变数,葛婷真敢勾引我姑父结婚,天籁哥没准儿会插手……” “别这么说葛婷!你根本不懂她,完全说反了,是你姑父仗着有几个钱,勾引葛婷才对——她根本不可能是那种勾引人的女人。” “把你迷的,你怎么不参加情种大赛拿金奖呢?”王即来嘲笑他,可看朋友始终低着头,唉,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田宇这个德行呢,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姑父虽然特风流,但是他这人有个好处,就是很疼表哥,表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葛婷也就是玩玩,腻了也就丢了,进不了葛家家门。” 孟田宇听着自己喜欢的天仙一般的女孩儿,成为这样烂俗话题的对象,仿佛她是个破抹布一样,心情沮丧到无以复加,十分生气地道:“葛天籁既然有这个本事,怎么像个哑巴似的?干嘛不现在就让他老爸收手?” “没到时候啊,姑父对葛婷就是玩玩的话,天籁哥哥对这种事儿早就司空见惯了,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