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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小别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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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的攻速向赫朗冲来。    一言未道便直接出手,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赫朗避之不及,虽然已用双臂挡在头前阻挡部分掌力,身子却猛地后退,“砰”地一声撞到了后面的石墙上。    他尚未运内力护体,而任伯中这一招又是带了杀意,赫朗一时间后脑剧痛,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口鼻中涌上一阵腥意,后背的撞击传到了颈椎以及尾椎之处,让僵硬地无法直起身子。    后到一步的敖立面上神色尽失,面无表情地呆呆向赫朗走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见他嘴角溢出血丝,手足无措地揉了揉衣角,眼眶中水光盈盈,“立立没有保护好你……”    “掌门?这、这……”    几个年纪不大的弟子见了血,对任伯中满面戾气的模样感到陌生,惊讶地面面相觑,略显退缩之意。    任伯中恨铁不成钢,骂骂咧咧:“这小子早已堕落成为魔教罪人,如若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敖立猛地转过头,像是猫科动物一般,眼中瞳孔竖立了起来,瞬间变得危险至极,身后的魔气随着它的情绪而不自觉地溢出,带给在场所有人一种绝对压制的窒息感。    他的表情忽的扭曲了一瞬,认真地问道:“杀?”    任伯中虽然贵为掌门,也的确是少有的高手,并且还吸取了孩童精血加以修炼,即便如此,面对着敖立,他还是虚汗直冒。    一般习武之人,体内皆会有真气流动,这股气便是让人产生内功,运转劲力的关键,如若人为了提升武功而强行吸取他人内力与真气,怕是会爆体而亡。而混元魔体内的真气至臻至纯,能够与人体的脉络自然贴合,所以他才会一直觊觎于敖立的混元魔体,为了这份力量而不惜大废人力,与左护法合作。    可真正两人对上,此时的他却只能被敖立轻松压制。    赫朗几次运气,面色微微缓和,出乎意料的是,他感到丹田之处越发温热,气血充盈,正在一丝丝地填补着方才他身体上的伤害,给予了他极大的力量。    想来想去,赫朗就只能回想起方才服用过的那几粒玄藤制成的补血丸,犹记得他吞下之时,五脏六腑中也曾经有过一瞬如此的温热感。    看来它的效果不止是补血,还有着迅速疗伤,填补亏损真气,并且让血脉顺畅,源源不断产生出内力的奇效。    在这短暂的时间之内,任伯中竟然已经开始与敖立对上了招,也只有在这真正的高手对决中,赫朗才见识到了混元魔体的真正威力。    两人赤手空拳,毫无兵器,一拳一掌之中却是迸发着强大无比的气息,这山脚之下的过道隐隐有要崩塌的趋势。    敖立的招式狠厉,伤害范围极大,在这弹丸之地无法施展开,便跃到了外面的空地,任伯中也上前与他交缠打斗起来。    趁着此时,赫朗却是悄然离开。    敖立的余光瞥到他传来的一个眼神,似懂非懂地撅了撅嘴,有意无意地让了任伯中几招,以便于让他能够与自己继续对招。    任伯中浑然不觉这是他的放水,反而沾沾自喜,以为敖立这是已显疲色,后劲不足的表现,心想魔教之主也不过如此,便越战越勇,破费心思地使出浑身解数,以为自己能够就此将他打败,所以不惜花上了全身的气力。    在他内力将近枯竭之时,敖立适时地停了下来,任伯中双目大睁,迫不及待地上前,拍出的掌影令人眼花缭乱。    就在他以为成功之际,身后却远远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一伙人的声音,让这场打斗瞬间冷却下来。    任伯中惊讶至极,猛地转头,只见这几人赫然便是玄空剑派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还有穿心堂堂主莫群,天象宗的少管事等白道中略有名望之人。    这些正派人士收到了消息,循着魔气前来,却未想到发现了此处密地,这处的摆设与守门的弟子都,都清楚地表明了此地属于玄空剑派的地盘。    而赫朗不知何时钻入了牢中,将孩童们都放了出来,他们久违地获得了自由,一时间嘈杂的喊声与寻找父母的哭泣声连天,这突兀的登场,让其余人看得目瞪口呆。    “掌门?!”守门的几个弟子也开始动摇,仓皇无措地嗫嚅,连连喊着任伯中。    赶来的几个正派人士最先反应过来,沉脸质问道为何此处会出现失踪的孩童,各种手中提防地握住了暗器,捏紧了剑柄。    局势大变,面对众人的质问,任伯中尽力让自己冷静,端出一副架子,“各位弟兄们!稍安勿躁!这些孩童……乃是老夫从这魔头手上解救下的!”他说着,坚决地指向一旁置身事外的敖立。    他的说辞分不清真假,天象宗的管事保持质疑的态度,迅速检查了一番几位孩童,发现他们身上精气不足,属于孩童的旺盛生气也已是稀少,让他们看起来面色蜡黄,病恹恹状。    一时之间,场上个人心思各异。    被称作魔头的人风轻云淡,对他们毫不上心,目露稚气,眼光直直地盯着赫朗,透露着想要回家睡觉的慵懒意味,仿佛所有一切都与他不相干。    而任伯中则是与他完全相反,他在焦急之下,浑身气质显得暴躁,脑中也闪过千百种想法,最恶毒的一种便是直接了解了赫朗,以免让他再泄露出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只要他永远闭上嘴,他便可以将一切又圆回来,任伯中拿定了注意,凝视赫朗,义愤填膺道:“此时这堕落魔道的罪人也在此,就由老夫将他了结!”    一语刚落,任伯中不顾所有人惊讶的神色,抢过身旁弟子的精钢长剑,使出了十足的杀招,抬手便划出一道雪亮锋利的剑光,冲着赫朗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orz耳朵回来了!    ☆、回教    任伯中的动作飞快, 剑尖离赫朗不过只有一尺之近时,在敖立眼中便忽地变成了慢动作,但是他的潜意识清楚地知道,只要再一瞬,那人就会被刺中心口要害之处,到那时他会如何呢?    他会死吗?那样,他就再也无法睁开那双温柔的眼眸望向他的瞳孔, 不能带着他去大街小巷上买糖葫芦,也不能再给他画画,不能再为他讲故事, 哄他入睡了?    敖立委屈地撅了撅嘴,只要想到自己再也无法见到面前的人,他的心脏便疼得慌,让他体内的气流紊乱, 不受控制地往外喷发。    他的瞳孔似乎染上了鲜红,在一瞬间有着走火入魔之状, 墨发飞扬,衣袂狂鼓,身体在一瞬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魔气。    它如同踏着地狱炼狱之火而来的修罗,在众人来不及眨眼的瞬间, 任伯中的剑尖便恰好停在了赫朗心窝的一寸之处,即使他用上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再前进半分。    让他的利剑停下的,便是已经失去控制的敖立, 他赤手握住了剑刃,像是失去了痛觉一般,甚至加大了力气,将这把削铁如泥的精钢长剑用手握断。    敖立的手掌冒出血痕,将白刃染成红色,他见了血,双眼之中点燃了一丝轻微的兴奋,似乎下一个目标就是任伯中。    任伯中的虎口被震得发疼,甩了剑柄,他直接用上双掌,只是他的一击却遭到了反弹,强大的气流将自己冲出了数米之外。    任伯中的一系列举止像是狗急跳墙,他最开始攻击赫朗的行动也让人生疑,明明魔头便在此,他要是真的如此痛恨魔道,理应也是先向这个魔头下手,怎直接对一个甚无存在感的人出手?    况且这个人一直默不作声,方才将他们引来,又放走了孩童,看来知道不少内情,而任伯中不由分说便一改常态,甚至下杀手,分明便是做贼心虚,企图杀人灭口。    而这个魔头看起来似乎无情无欲,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人,只有遇到卓舒朗时,才显露出魔头的凶狠模样。    怕他再这般下去会误事,赫朗连忙安抚了他下来,朝几位正派人士行礼,态度恭敬,说明了情况,又陈列了些证据,包括玄空剑派前段时间的行踪,此处秘地里的一切,这许多都是可查的。    看他坦然处之,几人听得半信半疑,试图从被掠走的孩子之中得到些信息。    这其中最大的孩子已经能言语,他指了指任伯中,大喊一句坏人,又指了指自己的舌头,展示了自己手指,这上面都有被提取精血的细小伤口,再看其他小儿,也皆是对任伯中面露惧色。    这下铁证如山,的确无法狡辩,几人扼腕叹息,他们先前倒不是当真一丝怀疑都没有,只是任伯中一向德高望重,与几个门派交情不浅,他们也从未往这些方向去猜疑,所以才会被如此蒙蔽。    即是如此,一行人收拾了残局,又报了官府,将这些孩子送回了镇上。    而任伯中,则是被入了魔似的敖立纠缠住,最后轻功耗尽,中了敖立一掌,被人奄奄一息地送了回去。    可以看得出敖立是想要出杀招的,但他许久未使用过体内魔气,此时猛地迸发,心中又有执念,大脑情绪混乱,以至于他在这中途中昏了过去。    几个白道高手面面相觑,念他们解救了这批孩童,也就放了他们一马,让赫朗改过自新。    赫朗一一应下,带着昏迷的敖立来到了一处新客栈。    这两三日之中,敖立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请了大夫来,也只说是疑难杂症,无法医治,让赫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打算带敖立去寻医时,便被几个熟悉的面孔寻来了。    前来的几人赫然就是失联已久的葛家姐弟与鬼医,以及刑堂堂主齐钧,以及依旧一头长发绺的邬正。    他们皆是教内高手,早就被埋伏的人下了锁功散,在左护法判教之时,他们便已经武功尽失,在教主与赫朗离开之时,大部分人马都参与了追杀,他们便从教内逃了出来。    这下风头过了,他们才四下打听,众人聚集到了一起,来寻找敖立。    他们是有复兴魔教一念的,只是此事尚有难度,还需要先稳住本家,再将其余逃生的弟子召集回来。    眼下他们的武功恢复,只要敖立再清醒,便能够直接带他们杀回平岭山中,夺回混元。    赫朗原本还对敖立的昏迷感到头痛,庆幸的是,鬼医一出现,立马就看出了问题所在,知道他这是魔气凝滞,便让葛家姐弟两位内力深厚的高手来为他疏通脉络。    当得知赫朗说的失忆,以及他给他服用了何种药材之时,鬼医抚了把胡子,点头道:“不错,的确应该如此,能得知此种药材,朗小子你也是神通。”    鬼医的确医术精湛,非寻常人间的大夫可比,见他对药理无所不知,赫朗便询问了一番自己服用的玄藤药丸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会有如此补血奇效。    谁知鬼医眼中闪过精光,又大笑了一声,“那可不仅是补血哟,说是奇效毫不为过,进了你体内,就会为你好好地疏通经脉,让你练武事半功倍,日后当你运功之时,它也会源源不断为你提供真气,让你整个人气血充盈,内力沉厚。”    这番话让赫朗心下有一丝欢喜,再加上此时敖立的事情被解决了,又寻回了可依赖的伙伴,颇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豁然舒畅感。    只是这其中还有与他一直作对的长发绺邬正,他见了赫朗,没有向以前一般挑衅,只别过头闷不做声。    他虽然是与赫朗有些恩怨,但对混元实属忠心,如若要复兴混元,他必定当仁不让。    黄昏之时,前去平岭山探路的齐钧不负众望,安全归来,向他们描述了一番此时混元教中的情景。    同时,他此番回教,已经与一些弟子串通,并且大肆宣扬了敖立已经恢复了武功,并且要在近日攻打上山,夺回混元的消息。    翌日,左护法听到消息,果然阵脚大乱。    在错过了追杀的最好时机之后,他便已经忧心忡忡,不知复仇会何时来临,这下有了风吹草动,他却已经是吓破了胆子,只怪任伯中当初与他争执,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的确武艺高强,是教内数一数二的高手,但他在敖立手下绝对过不了几回合,更别说还有葛堂主和齐堂主相助。    眼见愿意听他调遣的也只有一些低微的弟子,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他只好将教中已知的秘籍与珠宝掠夺去了一部分,不甘心地就此收手。    一行人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立马就将敖立安置了下来,然后着手将教内修葺一新。    教主回归的消息不胫而走,沦落在外的弟子问讯,急忙赶回投奔,与此同样让人议论纷纷的,便是敖立与赫朗两人救下了失踪孩童并且让任伯中身败名裂之事。    不少人对混元教的看法大有改观,也有人认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魔教大多数还是暴虐凶残之人,虽做了件好事,还是要多加提防。这种种说法,让混元教一时被推到了风尖浪口。    而被大家议论纷纷的一教之主,此时才悠然地清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几人都略显陌生,敖立扫视一眼,鬼医和几位堂主便跪倒一片,给他行礼,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这才寻回对他们的记忆。    接着,他将目光放在身旁唯一一个没有朝他跪下的青衣男子身上,只不过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一点没能完结,我要开始撒狗血!    ☆、回忆    既然敖立已经苏醒, 便要重新开始主持大局,将教中各职重新安排。    左护法一位空缺,现今之日也无法弄擂台赛了,敖立便从打算入教多年的忠心之人之中挑选。    鬼医多年郁郁不得志,此时终于等来一个机会,立即毛遂自荐。    大家一看,也没多大意见, 鬼医在教多年,是跟着前任教主到现在的,平时为大家治了不少伤痛病症, 一片赤诚之心的确难以质疑。    见众人不反对,敖立也就点了头。    这有了新的左护法,旧的右护法似乎便少了存在感,按理说教主以前这般看重右护法, 而且在从前的左护法判教之时,右护法也一直不离不弃, 教主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只怕是教主又将在外逃亡的日子给忘了,在治好了一段失忆之后,又遗失了另一段记忆,当然, 眼下也无人敢上前质疑。    鬼医猜测着教主尚未恢复全部记忆的原因,然后悄悄安慰了一番赫朗,告诉这并无大碍,教主总会想起他的。    虽是这么说, 但是真正对上敖立冷漠又戒备的目光,甚至连多一眼都不想看他的时候,赫朗还是不由得心生懊恼,感觉自己像是功亏一篑。    两位护法的窃窃私语让敖立十分不满,也顺带着将视线移到赫朗身上,扫了一眼,发现是陌生的面孔,便看向鬼医,询问着这人是谁。    这下不仅鬼医支支吾吾,底下的人也是虚汗直冒,“这个……舒朗是您的右护法。”    敖立对他的说辞十分质疑,看他年纪轻轻,想必入教没有多少年月,他怎么会让这种人当自己的右护法?他歪着脑袋,居高临下,一派慵懒之意,“为何不跪下行礼?”    众人面面相觑,犹记得以前右护法是鲜少像他们一样对教主行礼的,教主也独给了他一人这免礼的权利,可此时,怕是又不同往日了。    赫朗蹙眉,对他如此的态度十分不适应,不经意地看着他呢喃了一句立立。    他喊得习惯了,一时间还没改回来,也没注意到这番称呼在这个严肃的场合是多么突兀。众人一口倒吸气,心下赞叹他的胆量。    敖立以为他这是在羞辱自己,立即面露厌恶之色,忍住动手的想法,勃然大怒:“闭嘴,谁准你这般称呼本座?你要是不懂规矩,趁早滚出混元,护法之位自会有人代替。”    鬼医见况不对,也上前拉了拉一脸惊愕的赫朗,小声称道:“教主此时失忆,早就忘了你啦!更何况你之前也不该与教主那般亲密的……唉,老夫不多言,只是劝小子你服个软,跪下行个礼求求情!”    他的好心劝告让赫朗心头沉重,他知道敖立是想要看所有人臣服于他的模样,便只好暂时放下尊严,朝鬼医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低下视线,屈下身子,半跪在地上垂着脑袋,这一低头,几乎将额头贴到地上,标准地做了一个极为庄重的大礼。    虽然他的背脊屈下,但这其中丝毫不会有谄媚服软的意思。    旁人微微惊讶,从未见过右护法行礼,没想到一行,便是如此庄重。    明明要他行礼的敖立,可是此时,面色越来越苍白的也是他。    让他人行礼是习惯性的要求,因为他要看见这人的臣服与忠诚。    可是这人真的跪下时,不知为何,他的心尖却颤了起来,忽的一疼,想要上去将他扶起来,拥进怀中,端详着他的额头有没有被磕碰到。    赫朗平平淡淡地行礼完毕,便直起身,回复了以往的模样,自觉退到了后排,让敖立看不到他,也就不会去碍他的眼。万一敖立还是看他不顺眼,再次刁难于他,他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此时的敖立就如同失去了剑鞘的利剑,无人可以管束,无人可以劝说,仅凭他的心意办事,危险的很。    看不到那道青色的身影,敖立干脆收回了视线,眉间有一丝怅然,思考着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会发闷。    他突然觉得那个人应该被自己捧在心上,好好疼爱,然后被他揉进血肉里,而不该是这样……称他为教主,然后疏离地退开,躲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让他的心变得这么奇怪。    敖立深吸了一口气,脑中凌乱,心中确定自己一定是认识这人的,不然他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    已是黑夜,整个混元都陷入了沉睡,除了赫朗。    他往敖立的房间之中投放了迷香,仔细注意着房中之人的呼吸,才蹑手蹑脚地进去,凝视着面前之人的睡容,可惜在黑夜视力受了影响,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轮廓。    赫朗不甚在意,从怀中掏出手册,再三抚摸了一番,踌躇了一瞬,食指与中指合并,点在敖立的额间,并且闭上了双眼。    之后,他的大脑便传来了一阵困倦感,像是要与他一同入睡,思绪被扯入了梦乡,身体也变成了灵体状在这梦境之中飘荡。    他原意是想知道敖立具体遗失了哪些记忆,以此寻找让他恢复的契机,却无意看到了一些他幼时的回忆。    在幼时的敖立脑中出现最多的人,是一个黑袍的中年男子,赫朗猜测他便是前任教主,混元魔教的创建人敖盛。    他听到敖盛絮絮叨叨地对敖立说了不少自己年轻时的事情,而这其中也意外地提到了任伯中的名字。    原来敖盛与任伯中原本竟是同门师兄弟,最后还一同竞争了玄空剑派的掌门,只是任伯中嫉妒天生魔体的敖盛修习速度较之他快了一大截,生怕他修为高于自己,便诬陷于他,称他是煞星,怂恿师父将他赶出了门派。    而敖盛被赶出门派时武功尽废,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在发现自己儿子敖立也继承了他的混元魔体,甚至天赋较之于他更甚之时,他便起了复仇的心思,将敖立从小关在平岭山之内,将他训练成了兵人,组建了魔教与玄空剑派对立。    幼时的敖立性格内敛,敖盛又管教严厉,他只能按照父亲的指示习武,没日没夜。    赫朗看着小小的身影,不知疲惫地挥舞着重剑,心头一紧,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以为敖立如今这无人匹敌的武功全是混元魔体所赐。    别看敖立现如今冷面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但是在父亲要他杀第一个上山入侵的人之时,他却吓得跌倒在地,瑟瑟发抖,连剑都拿不起。    而叛教之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且还是在敖立心软之下而发生的,为此,敖立也受尽了父亲的责备。    画面一转,身着黑袍的敖盛面目狰狞,恨铁不成钢地劝诫敖立,“你以为世人对你有情吗?不,既然你是混元魔体,便是天降煞星,这是你要背负的,如若你不愿背负这些罪恶鲜血,你就是他人刀下之魂。”    这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敲打在赫朗的心上,让他有一丝晃神,不禁猜测着幼时的敖立究竟受了多大的影响,在如此的环境之下成长,变成暴虐无情的魔头也不是什么怪事了。    而他的母亲,因为不愿陷入打打杀杀的江湖纠纷,便独自离开了混元。    在敖立母亲的死讯传回来之后,敖盛也终于随即离开追寻爱妻,将混元留给了敖立。    还是少年的敖立,便一直待在平岭山中,未出半步,也没有等到双亲归来。    看完了这部分回忆的赫朗,心中翻涌,睁开了眼睛,眼见敖立的五官皱了起来,一副难受的样子,赫朗也无意再继续。    为他掖好被子,转身时,敖立竟微弱地拉住了他的袖子,在梦境中恳求着他不要离去。    赫朗轻呼了一口气,生怕惊醒了他的睡眠,便小心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方才消失无踪。    虽然赫朗没有吵醒他,但是显然敖立的情况不佳,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后背冰冷,猛地在大床上坐了起来,凝视着眼前豪华的寝殿,他显得仓皇无措,四处搜寻着某个人的影子,却是空无一人。    翌日,鬼医被早早地召集到寝殿。    打量着教主极差的面色,已经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似乎是一宿未眠,鬼医惶恐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却只听敖立神色紧张地喊了几句,“本座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鬼医心下一松,“教主,这可是好事儿啊!”    “可他……那个人……他……”敖立驱散了殿中的侍女,这才露出心情低落的神色。    鬼医听着敖立的事情十几二十年了,哪能不知道他心中是什么意思,连忙安慰道:“教主莫急,朗小子不是那般不解人意之人,只要说清便罢了,他哪儿能生您的气呢。”    于是他挥手便立即派人去唤右护法过来,打算当个说客,如若朗小子能将教主哄开心了,他们日子也好过了。    想到那个人待会儿就会来,敖立的神经微微放松,平静了下来。    只是过了一炷香时间,弟子才回来,支支吾吾地说寻遍了也不见人影,然后说自己在守关弟子那处看到了右护法登记外出,说是要做任务。    他的话说到一半时,敖立身边的空气早就已经扭曲,鬼医心下大叫糟糕,连忙让小弟子退了下去,思忖朗小子怎么在这个节骨眼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不是坑他们呢吗?    作者有话要说: 猜朗朗去干啥了    ☆、心绪翻涌    说实在的, 教主的性格还算平和,但是只要稍有不满,脾气便像是点燃的爆竹一般,易燃易炸,声势浩大。    试想一番,能有资格给右护法安排任务的,除了敖立还能有谁?可教主刚刚才恢复记忆, 这么说来他是偷偷离开混元的,也不知所为何事。    这下子,所有人的劝说都已经无效, 敖立怒极,立即将当日的守关弟子全部召集而来,质问他们为何给他过关。    几位守关弟子面面相觑,冷汗直下, 他们起先也觉得不对劲,因为教主一向是不会让右护法离开他半步的, 更别说委派他去远方做什么任务,可是他们不敢惹怒右护法,也只好就此放行。    得不到任何关于他离开的信息,敖立立即将教中的弟子都派了出去, 势要将他立即寻回。    他一度想要亲自出马,但是混元刚刚重建,如若他不在此坐镇,说不定左护法会卷土重来, 他一向不是愿意顾全大局的人,但是看着手下之人的目光,他还是忍耐了下来,将所有人从殿中驱赶出去,一人倚在平时的软椅之上。    寻常赫朗都会站在他的右侧,守候着他,为他端茶递水,或者上前整理杂务,而敖立习惯了他的注视,这下发现身旁空无一人,竟是难以言说的郁闷,明明武功已经全数恢复,但是他此时却像是再次中了锁功散,浑身软弱无力。    “走了……他走了……”敖立的面色晦暗不明,无悲无喜,只是嘴中一直喃喃自语,心下认定这人定是被他伤透了心,不愿意再回来了。    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天旋地转,为自己感到悲哀,惊讶于自己竟然会有这种种情窦初开的少女心绪。    从一开始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人的不简单,但是那个人的每一步靠近,都那么带有诱惑,让他不忍拒绝,所以才会让他就像是临近悬崖之人,明知这万丈深渊之下会是多么危险,却不知为何,望见了这其中破开的一束光芒,便心怀希望地纵身跃下,义无反顾。    ……    赫朗此次外出不为其他,只为了帮敖立寻到他父母的消息与埋身之地。    敖立再卸下心防之后,偶尔也会同他讲些幼时的事情,却也甚是无聊,只说每日都在练功,至于父母更是只字未提,也从来不派人去寻找他们的消息,赫朗怕这是他的心结所在,无论如何还是想要为他做这件事情。    除此之外,赫朗也考虑到此时敖立失忆,对自己的态度怕是会十分恶劣,为了避免自己不知如何又惹得他发怒,他干脆便出来了。    瓜兔告诉赫朗,敖立的母亲当初在独自离开之后便染上了恶疾,便匆匆赶回混元,未想到在路上却已支持不住而半路香消玉殒,而敖盛得到消息之后,心神大乱,一切复仇大计都被放下,立马独自出去寻找爱妻,也未留下消息,便一去不复还。    这般的话,赫朗便猜测敖立母亲的逝世之地会在回混元的几条大路之间,再加上瓜兔提供的线索,路人的回答,他总算是寻到了一处地方。    古代的交通工具速度不算快,即使赫朗已经用轻功来代替一些步行,但这段脚程也花费了几日有余。    而这几日之内,刚安定下来不久的混元教又乱了起来。    因为右护法不再被重用,底下一些急于表现自己的弟子便开始暗自较量,想要夺得教主的注意力。    他们这番明争暗斗让敖立对着全教上下发了好一通火,撂了狠话,说右护法这个位置永远不可能有他人可以坐上。    一个不长眼的弟子悄悄嘟囔,“可右护法早就走了,说不定是判教了,不愿意再回来了。”    这句极轻的抱怨被耳力极佳的敖立收入耳中,当即变了面色,恨不得直接拧断他的脖子,“什么?你说谁走了?再告诉本座一遍如何?”    小弟子被吓得瑟瑟发抖,几乎要失禁,面色惊恐地连连摇头,支支吾吾,几位长老也是看得心惊胆战,连连劝说。    虽说敖立是魔教之首,但这数十年来也从不会如此动真格地待属下,看来现在是真的火气上了头,对属下也起了杀意。    敖立的瞳孔微微缩小,寻回了一丝理智,知晓自己这般不妥,立马将手上的人放了下来,转身伏在桌上,隐忍着低语:“不行!本座受不了了!他再不回来,本座便要疯了!”    他的尾音微微崩裂,足以让人感受到他情绪是如何游走在边缘的。    在场的气氛凝滞,所有人的心弦都紧绷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纷纷在埋怨赫朗以及期望他早日归来,或是弟子们再机灵些,寻回些他的消息,以安抚已经化身为狂躁野兽的教主。    鬼医此时身为教主身旁的左护法,自然是被手下们都推了上去,他打量了一下敖立的神色,见他面色阴沉如水,生人勿近的阴郁模样,也只好硬着头皮轻语:“教主,请您稍安勿躁,相信右护法不会丢下混元不管的,再等一段时间看看?或许右护法是另有要事,一时未来得及通知您呢?”    “等?本座要等多久?!”敖立猛地睁眼看向他,只怕他这一等便又是无果。    盯着他的目光如炬,鬼医单膝跪下,思量了一番,如若要当真离开这附近,去做些什么事情,也应该要有半月有余。    显然,这个答案完全不在敖立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他的喉头微动,咽喉中发出一股隐忍的细碎呜声,最后才咬牙切齿地开口。“三日,本座再等他三日,如若无果,本座便出山,即使要将这天下翻遍,也必定要寻到他的踪影。”    届时,他会亲自将那人牢牢地关在混元里,一步也不能出去,再也不会给他浑水摸鱼的机会。    他的决定不可置疑,众人也只好怏怏退下。    待到殿内空无一人,他才喝了一口桌边的乌龙茶,佯装是那人为他沏的,细细地含着杯沿用唇瓣磨蹭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的自欺欺人是多么无趣,随手便甩了这瓷杯。    听着破碎的声音,敖立合起略显疲惫的双眼,仰着头,慵懒而颓废地靠在软椅之上,脖颈上的喉结微微突起,形成一条流畅优美的线条。    他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划过相同的场景,在多年以前,母亲也是那么无声无息离开混元的,而说过要回来的父亲,也是一去不复还。    敖立的心逐渐失了温度,挣扎无比地想,所有要离开他的人,是不是都不会再回来?是不是他和混元,本身就并不讨喜,遭了万人嫌,所以才会让他想要逃离?    那个人的相貌身形都是一等一的,性子温柔,谈吐文雅,又通琴棋书画,简直是世上最好的人了,谁见了都是要喜欢,着迷的。    面对他这易怒的性子,他却每次都愿意被他欺负,即使被狼狈地轰出去,看起来却还是那么风度翩翩,惹人怜惜,无论他如何羞辱,他却还是能够笑意岑岑地坦然面对,让他瞬间不善言辞。    他一边想要给予那人唯一的温柔,好让他与自己更亲近,一方面却又想要伤害他,将他推开,试一试这人对他的忍耐到底有没有底线。    他厌恶这样矛盾的自己,又清楚地知道那个人没有必要委身于这一个臭名远扬的魔教之中,服侍他这么一个喜怒无常脾气暴躁的主子。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像是外表成熟,内地脆弱的孩子一般发着别扭,自暴自弃地想,他要是一走了之,他便再也不用担心他的温柔何时会消失殆尽,他何时会离开自己。    可现如今,他真正离开,而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寂寞与孤独成群而涌上将他吞噬之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纠结与忧虑,都是没有必要的。    他不善思考,那么便直接了断,那个人很好,他很喜欢,所以他要他。    敖立的眼眶发热,便抬起了手臂,盖在双眼上。    作者有话要说: 水了一章,超怂,跑开    ☆、初吻    三日之限一到, 敖立便做好了出山的准备,他的双眼之中一直是无法消散开的阴郁,看得众人焦急,这几天,堂主们将自己手下的弟子都派遣了出去,混元教的绝大部分人手都用来寻找赫朗的踪影了。    幸好,就在最后一刻, 门外忽的冲进一个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地跪下,然后, 禀告他们已经寻到了右护法的消息,并且右护法也已经与他们一同归来,引的敖立面色大变。    大家心下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在猜测着, 右护法此次不告而别,惹得教主勃然大怒, 使混元这段时日都不得安宁,此次而归必定会受到不小的惩罚。    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却让他们大跌眼镜,瞠目结舌。    只见右护法的白靴子刚踏进门槛,教主便化作了一阵劲风, 在眨眼间来到了他身边,深深地将自己埋在他的脖颈之间,甚至僵硬地蹭了蹭他的脸颊,明明是极其眷恋的一个拥抱, 敖立却像是想要直接将这人揉进血肉里,或者是直接一口吞食而下般凶狠。    赫朗一口气憋在喉中,眼中划过一丝破窘与惊讶,还算冷静地拍了拍紧紧抱住自己之人的后背,让他先松开手,哪知敖立耍起了无赖,全然忘记了自己一教之主的身份,当着手下的面便做出这样丢人的动作,让场上所有人都尴尬不已。    鬼医咳嗽了几声,识相地带着弟兄们离去,最后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殿门。    待到人都散了,赫朗才摇头,将他推开:“教主……请您松手,您如此这般令属下惶恐。”    虽是如此生分的语气,但赫朗心下却是微微回暖,他从未有过的激动拥抱,以及他方才的颤抖与急促的呼吸,都证明了他必定是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并且对他有了深深的眷恋与懊悔。    敖立终究是肯松手了,只是却是满面的委屈与辛酸,如泣如诉,低声埋怨,“失忆的肯定是朗朗,现在你都不肯被本座抱了。”    他想起两人在外逃亡时的记忆,又是温暖又是失落。    那时的他如同稚子一般天真不谙世事,对他提出了许多过分的要求,那个人却还是一一满足他,并且与他亲密无间,相濡以沫,日日不分离,夜夜都抵足而眠,而如今,在自己恢复了一切记忆之后,他便又变成了不冷不淡的疏远模样,这般的落差让他如何能忍受得住?    在他离开的这几日,敖立晚上梦到他归来的场景之时,便会欣喜地醒过来,却只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这其中的心凉与寂寞,如同蚀骨之毒,足以将他在深夜中逼疯。    “今时不同往日……教主您已经恢复记忆,从前之事还是忘却得好。”赫朗斟酌着开口,回忆起他之前是如何将敖立当做幼童般哄骗对待,便是一阵破窘,生怕敖立会提起这些事情。    “忘却?”敖立僵硬了一瞬,若有若无地苦笑了一声,暗暗叹道:“你倒是洒脱,原来只是徒留本座一人烦恼罢了。”    赫朗未听清他最后的呢喃,但也猜测到不是什么好话,只好闷不做声。    敖立看了他一眼,喉头微微哽咽,坚决地转过头,艰难地背对着他开口,“你回去休息,本座一个人静静。”    赫朗的眉头微微垂下,心知自己的种种行为都伤了他的心,便无奈地低声言语了一句,稍稍碰了碰敖立的肩头,拉近距离道:“你不想听我的解释吗?”    “……”敖立转头,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解释。    接着,赫朗便带着他来到了一处房间,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件嫩黄色绸缎所制成的外衣,被整齐地叠了起来,旁边还有一个深色瓷罐。    在敖立惊讶的目光之下,赫朗轻声解释:“我此次出行,寻到了夫人的衣冠冢,之后又在另外一个地方寻到了一罐骨灰……按重量看来,或许是两个人的。”    单单从这其中,便让人生出许多猜想,也让人心头沉重,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敖立心口豁然一松,总算知道了那个人出外所为何事,但是对父母的遗物与骨灰,却是兴趣缺缺,垂着眼说了些“他们不要本座,本座也不要他们。”诸如此类的丧气话。    赫朗沉默不语,心知这些心结不是轻易便能解开的。    不过见了父母的骨灰与遗物,敖立无论如何还是有一丝感触,端详了一番,便让人好好寻着坟墓埋了起来,带着一丝脆弱地拉着赫朗的手,目露情愫。    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他这么一个心之所在,所以从今以后,他绝对不会再让他离开。    敖立的心跳节拍大乱,极其缺乏安全感地将目光一直锁在赫朗身上,双手不安地握紧又放松,最后轻轻搭在赫朗的手上,低声问道:“如若这世人都会抛弃于本座,那你呢?你会吗?”    “您忘了?我是您的属下,说过要追随您直到生命尽头的。”赫朗不甚在意地微笑,敖立对他来说,相当于是这个世界的支柱,他自然是不会抛弃他的。    敖立的心像是被一点点塞进了柔软的棉花,终于有了充实感,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发问:“那,你要本座吗?”    他微微昂起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看向他,满面的风轻云淡,让赫朗微微蹙眉,一时无法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不像是表忠心的,反而有一些的暧昧?    见他犹豫许久不肯回答,敖立的脸又沉了下来,因为急切地想要得到他的答案,便钳住他的下巴,像是威胁一般强迫,眼神凌厉,一字一句地贴近他的脸颊开口:“说,说你要。”    赫朗下意识地摇起头,“不、不能……”他不可能会留在这个世界一辈子,所以这种承诺他不好再轻易许下。    原以为一向温顺的他不会如此,但是他直接的拒绝却给了敖立会心一击,恼羞成怒地恨不得将他直接掐死,“你再说一遍?”    敖立的眼睛眯了起来,即便此时是在怒目而视,但是微睁的双眼之中,却透露着浓浓的恳求意味,像是在暗暗地恳求他施舍多些温柔,长留于他的身边。    赫朗被激动的敖立掐得喘不过气,肺腑之内气闷,喉头一阵发痒,只能硬着头皮颔首,“要的,我要的……”    这句话如同救赎一般,立即将敖立从深渊之下而拽了上来,一瞬间将他松开。    赫朗咳嗽了几声,眼角溢出点点水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颊也因此染上诱人的绯红色,敖立恢复了理智,盯着他的模样看得痴迷,心底像是被软化了一般,情不自禁地将他拉进怀里,为他顺了顺气。    “这便对了。一直听本座的话,不好吗?”    赫朗有一瞬间气急,却清楚他的性格,不容他人忤逆,也只好佯装乖巧状点了点头。    敖立不作声了,遵从内心的想法,再次擒住了他的身子,低低吻下去。    这个吻生涩而带着一分怯意,不似他的为人一般霸道。    敖立从未接触情爱之事,对此也是一窍不通,方才见面前之人诱人无比,才心头一热地做此举动,终于品尝到了他的滋味,这种新奇的感觉像是突然燃放起的花火,在他心头朵朵炸开,带给他无限的悸动与欣喜。    而一直处于被动的赫朗则是双眼大睁,一颗心灌了铅一般沉下去,微微惊愕之时,却也知道这种结果在意料之内。    一直躲在手册里沉睡的瓜兔此时猛地苏醒,小声地揶揄,“宿主,为什么每个世界的对象都会爱上你啊?”    “人格魅力。”赫朗暗暗叹了一口气,淡定地回答,终于让伶牙俐齿的瓜兔沉默了一瞬间,小声地问:“所以宿主是放弃挣扎啦?”    赫朗想到这个问题,也是颇为纠结,不止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和任务对象有感情纠纷的问题,他至今还没寻找到一个可以让他从容应对的方法。    瓜兔知道赫朗在经过现代世界的思想解放之后,不再像古代人一般保守,也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开导他将每个世界中的感情都当做谈一场恋爱,世界结束,便是分手之时,他们都可以就此释怀,寻找下一段恋情。    赫朗尚有犹豫,瓜兔便放开了说,“他们要喜欢你,你也拦不住,不如顺着他们来,你还能过得轻松些,反正世界结束之后你与他们就再无瓜葛了。”    它说的的确不错,赫朗点头,寻找到了方向,心再次回复了平静。    一吻完毕,敖立松开赫朗,只见他低着头,并未有排斥的意味,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立马下令般地告知他:“这下你是教主夫人了,你要负责,懂?”    “?”赫朗抬头看向他,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进展的。    敖立点了点他的额头,“本座的初吻,便宜你了。”    敖立难得开了玩笑,只是望着赫朗的双唇时,又像是想到什么问题似的认真质问了一番,“除了本座,可还有别人这般对过你?”    顶着敖立凶狠的目光,赫朗自然不敢实话实说,立即摇头。    敖立这才满意了,又再三亲了亲赫朗的嘴角,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之后的日子,敖立的脾气完全与前段时间的暴躁相反,不仅对手下和颜悦色,面对成堆的教务,竟然也不再置之不理,而是愿意细细地看上一些,不过这个前提是赫朗愿意陪在他的身边。    在瓜兔的开导之后,赫朗对他可谓是百依百顺,既然知道他是这般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也就再也不说那些会惹他不快的话,将他当做孩子般纵容着也就是了。    敖立以为他真心与自己交好,心情自然也是不差,依旧像以前一样与他一起看些诗文,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赫朗还是会作画供他观赏,也说过会带他去看真正的风景,敖立一直铭记于心,点头的时候却在想,他觉着他的朗朗比画还好看,想来有这个人在身边,无论再遇见何种风景都会黯然失色。    作者有话要说: 高洁的小攻赛高。后排卖萌!卖!萌!    ☆、行善    尘埃落定之后, 借着江湖之中部分人对敖立另眼相看,赫朗便积极地劝说敖立,让他趁热打铁,多做些好事,让大家知道他本心不坏,以此来达成让敖立最后功成名就的任务。    这魔教的称号也是拜前任教主,敖立他爹所得, 敖立自己没必要为他背锅。    奈何敖立对自己的名声一直保持无所谓的态度,但是他觉得赫朗似乎十分在意,也就愿意花上几分心思。    他的母亲会离开混元, 也是因为这是世人口中的魔教,任何清白人都不会想踏足,如若他再让混元一直这么下去,遭人唾弃, 受人厌恶,这人面皮薄, 又心善,会不会也终究有一天受不住他人的非议与目光而离去?    敖立面色微变,有一丝慌张地看向赫朗,紧紧地攥着他的袖子。    虽然不知道这魔王在想什么, 但是赫朗却缄默不语,不打算解释,就让他这么想着。    正值当地粮灾,农民们颗粒无收, 山脚下的乡镇皆遭到了波及,附近的食物正在快速减少,一斤大米的价格已经翻了数倍,百姓购买不起,又无法顶得住长途跋涉的脚程去寻找食物,这么几天,已经饿死了不少人。    赫朗得知之后,便劝敖立派一些弟子下山布粥,选的人也是要脾气好相与些的,不然让教中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下去,百姓们不被饿死也得被吓死。    敖立自然是容着他来的,反正魔教经过多年的积累,财力富可敌国,而因为教内时常歌舞升平,大办宴会,粮食也一直准备充足,所以敖立便下令,食物和人手都由赫朗调遣。    这不免引起了底下人的不满,一向脾气直快的众人又闹腾了起来。    除了刚进教的弟子一头雾水,其他魔教老人都对上面的命令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可是魔教之徒啊,又不是官府,他们吃香喝辣就成了,管那些人是死是活啊?教主此举,是想让他们从善?这让教内的气氛一时间混乱无比,有部分不得已之人的确想要金盆洗手,也有作恶多年,不打算就此回头之人。    有鬼医这个左护法的通报,敖立自然也是对他们的想法了解的一清二楚,不过依旧不打算理会,就让他们闹着,只是特别注意了别让赫朗听到这些消息。    即便赫朗安排了人下了山行善,但还是不太顺利,说是百姓们知道了这些人是混元之人之后,便纷纷惶恐地散开了,无人敢上前领粥,派出去的人都是年纪轻轻的弟子,没有会办事的,赫朗只好亲自前去。    只是敖立不肯让他自己一个人下山,生怕他又跑了,只好眼巴巴地跟他出去。    远远看到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魔教头子,百姓们目光胆怯,连这方圆之地都不敢踏足,更别说上前领粥,但是看着热气腾腾又的粥,又实在挪不动步子,只好站在远处瑟缩着观望。    胆子大点的,也只敢缩在人群之中,探出头质问一句,“你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凭什么信你们会这么好心来帮助我们?怕是这粥里有什么毒,要害咱们呢!”    赫朗深吸了口气,自己也知道让他们相信混元会行善是件难事。    探出头说话之人的猜想完全是凭空,但是却让百姓们都纷纷点头,纷纷又有了散去的架势。    赫朗无奈,高声将大家喊住,盯着众人已经因为饥饿而无力颤抖的四肢,露出无奈的微笑,为他们解释。    “现在粮灾严重,附近地区自顾不暇,京城的接济最早也得十日后才能到,如若你们不接受混元的帮助,也是死路一条……这和被毒死有什么区别呢?况且,混元如果真要加害于无辜百姓,不会用这种方法。”    说完,他舀了一勺粥自己喝了起来,放下勺子,向大家证明他们的粥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百姓们心存畏惧,但是听了这个清隽俊美的男子一番说辞,也知道事实的确如此,况且他还以身证明,更是让人可信。    粘稠可口的粥散发着温热的香气,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如若是极度饥饿之人,即使这是□□,也会想让人上前抢食。    不少人已经动了心思,踌躇着上前领了粥,当真正吃到了久违的食物时,绞痛的饥肠终于获得了几分慰藉,不禁令人热泪盈眶,发疯似的还想要继续食用。    见率先喝粥的一批人都安然无恙,而且面色好了不少,后面的人面面相觑,立马就蜂拥而上。    见赫朗算忙完了,敖立一把拉过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鼻间的气息黏腻温热,尽数喷洒在赫朗的面颊上,让他微微发痒,却又无处可逃地待在他怀中,敖立像是讥讽又像是抱怨,“你怎么对谁都这么好。”    敖立不在乎是否有行善,他不开心的是,他的朗朗为了这些人而试图把他撇下,还笑脸相待地让那些人喝粥,怎么他胃口不好挑食的时候,他就不这样哄自己?    赫朗伸出手指抚平敖立皱起的眉头,戳了戳他的眉间,无奈道:“你这副模样将人都要吓跑了。”    可不是吗,这魔王每往布粥的方向望一眼,领粥的百姓便要瑟瑟发抖,将热乎乎的粥和食物囫囵咽下就速速退开了。    敖立不理会,见事情上了道,顺利起来,无须他们多操心,便带着他回了混元。    “你在别扭什么?善能抵恶,我这是在行善帮你抵罪啊。”赫朗弯起嘴角,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身边面色纠结的魔王。    敖立碰了碰他嘴角的弧度,心情好了不少,趁人不注意时偷偷亲了一口,若无其事将他圈在怀里问道:“唔,为什么要抵罪?我何罪之有?况且,当好人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么?这得你慢慢体会了……但心中无罪,便能坦荡处之。”赫朗舒了一口气,略带深意地看向敖立,希望他能回归正途。    敖立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他说的的确不错,方才他也感受到了,有一户人家被他们的食物救济之后,隐隐对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当时他便觉得浑身有轻微的电流传过,让他头皮微微发麻,产生了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只因为这样的目光是他从未收到过的。    如若一直这般下去,让所有人都对他改观,以后他不用顶着众人厌恶的目光,坦然出行,不用再受到他人子虚乌有的指责与陷害,问心无愧,倒是也不错。    敖立罕见地勾起嘴角,一边注视着赫朗,一边握着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又亲。    赫朗也不反抗,就这么盯着他,任由他亲个够,只是这魔王没这么满足,握着他的手便亲到了手腕,小臂,然后便是脖颈,显这些衣服太碍事,他一把拉开了赫朗的领口,亲了亲一直被布料紧紧包裹着的锁骨。    眼见继续下去,就是赫朗承受不了的范围,他便推开了胸前的脑袋,略显一分局促地发问:“你没有教务处理的吗?”以前就算了,经历了判教之后怎么还是这么优哉游哉的?    “没你重要。”敖立嘟囔了一句,又继续凑上前,拉开他胸前的衣襟,含住一处细细地咬动。    “……”赫朗泄气,不再理他。虽然已经承认了与他的关系,但是这般亲密,甚至再深入的事情,总还是让他有些无法抵抗。    “你生气了?”敖立意识到这人突然不说话了,也就停下动作,细细打量着他,以为他不喜欢自己这样,便失落地蹭了蹭他,“不要生本座的气。”    敖立就像是凶猛的老虎,明明内心的欲已经狂躁无比,却还是一瞬间将自己的利爪收起,伪装得如同猫咪一般,恨不得直接向他抬起自己的爪子,让他捏一捏自己的肉垫,就像是要说“你看,这里是软的,我很乖的。”    赫朗莞尔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这魔王如此乖巧实属难得,也就不再坚持,亲了亲他的嘴角,在他耳边哑声道,“罢了,继续。”    即使是短短几个字,但是却如同天堂落下一般,轻飘飘地砸在敖立头顶,让他的脑子晕乎乎的,唇上那个柔软的吻也像是催化剂一般,让他的心快速发酵着,大脑一片空白,只充满了旖旎的思绪。    敖立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将他推到在书桌上,在他身上留下几个濡湿的吻,低低叹道:“本座………真是要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作者有话要说: 有段时间没更新了,抱歉。又水了一章,本来想写肉的,还是算了,加快点速度这三章就结束算了!!    ☆、净心    过了十日之后, 京城的粮食救济到了,当地百姓总算度过了粮灾一劫,而混元这段时日中奉献出来的数车粮食,功不可没。    前来视察的大臣得知江湖上闻名的魔教从善之后,大吃一惊,不过最终还是给予了肯定,也让混元此次行善变得人尽皆知, 在武林中引起了不少人议论。    这其中的纷扰,赫朗无意理会,见敖立越发离不开他之后, 便主张带他出去散散心,也算完成他之前说过的,要与他同游的约定,希望这魔王现如今出门不会依旧被喊打喊杀……    敖立听到赫朗的提议, 当下便双眼发亮,二话不说就让下人收拾好了包袱和盘缠。    虽然他不说什么话, 但是却一直望向远方,心神不宁,像是在思考外面的生活会是如何,然后又时不时转回来亲亲赫朗的脸颊。    赫朗知道他在紧张, 便摸了摸他的头发,告诉他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出去,不会有多余的人跟着。    敖立点点头,眉梢舒展, 应该是心情极好。    两人的出行极简,赫朗租了马匹,便与敖立一同骑着向东边前进。    敖立没有问目的地,只要跟着赫朗,他便总是心满意足的模样,路途的遥远和跋涉都成了别样的趣味,这途中遇到的人或事物,在他眼中也是新奇无比。    陡见双峰中断,天然出现一个门户,疾风从断绝处吹出,云雾随风扑面而至,而山顶一处,依照山势建造了一片建筑,而大门顶上的牌匾,上书静心寺三个大字。    敖立不明所以,看了看身侧的人,又环视了周围,门口有不少求签之人,旁边的林子里也有所谓姻缘树的存在,他盯着树下成双成对的伴侣,以及它们手中的红纸,若有所思。    “本座也要那个。”    敖立掰着赫朗的头,强制他看向那边求着姻缘的地方。    赫朗无奈地叹气,微微蹙眉,“你别跟着瞎胡闹。”    “……”敖立抱着手,静静看他,仿佛赫朗不成全他,他便不肯跟他进寺里。    赫朗来静心寺乃是有事而来,自然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耽搁了,便松口同意与他去求个劳什子姻缘绳,然后又求了一张红纸。    敖立将细细的红绳绑在腕上,然后不假思索地在红纸上书写了几个字,赫朗稍稍偷看了一眼,心头微颤,心想这魔头看起来冷面冷心,写起情话来竟是如此直白。    “快些,天色要晚了。”赫朗微微催促道。    敖立满意地点头,不费吹灰之力地将红纸抛到了枝头,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天真地以为在这里许下了心愿,就是一定会实现的。    赫朗抿了抿嘴,也不好告诉他,这些东西只是一个美好的期许,其实是算不得数的。    拉着心满意足的魔王离开之后,山上的气度骤降,山风送爽,将姻缘树上的红纸吹得哗哗作响,又一阵猛烈的风刮过,无情地将其中一张红纸刮下,不知散落到了何处。    这天,赫朗与他来到了一座香客成群的山上,即使这段时间见了不少人,但是敖立还是尚未习惯在如此多人的面前露面,于是便紧紧攥着赫朗的袖子不肯放手。    赫朗忍俊不禁,回握着他的手,潜下心,和他一步步地登上山顶。    赫朗猛地转头,只见几股混着落叶的风中,夹着一张红纸,渐渐飘下了山,再也无处可寻。    “何事?”见赫朗转头,望着一处看了许久,敖立也转头看了看,却发现一无所有。    他方才还涨得满心欢喜的心房,瞬间涌上失落。    他看不到远处有什么,也看不透身旁之人的所想。    “无事,快些走。”    赫朗回过神,朝他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与他踏进寺门。    或许,这样才是他们的结局。    不管如何乞求姻缘,许下心愿,都是无法更改命数中这情之一字的。    ……    静心寺已有百年历史,寺围阔大,僧舍连云。    两人一踏进内里,便看到院内风动旌扬,松摇竹乱,别有一般清净。    赫朗似乎早有准备,观察了一会儿周遭,便轻车熟路地走向了一处幽径,来到一间禅房前。    推开微微作响的陈旧木门,里面只盘腿坐着一位老态龙钟的师傅。    赫朗拉着敖立再面前的蒲团上跪下,微微颔首,“智净大师,在下慕名而来,有一事相求。”    他开门见山,便表示了他们二人想要在寺内住一段时间,学习些佛家经文,达到净心的目的。    赫朗字字句句说的隐晦,但是他早就与智净大师说明过情况,此次前来,他的目的就是希望敖立在静心寺内,能够将周身的杀戮之气全部洗净,将心结放下。    佛家人讲究回头是岸,如若能将这个世人口中的魔头度化,智净大师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他敲了敲木鱼,掀起眼皮打量着两人,以及他们始终紧握的双手,微微叹气。    “老衲心知卓施主心善,但施主要是的确为身旁之人着想,首先最不该的,便是您的纵容……如今他的执念已成,施主难辞其咎。”    两人说的话在敖立耳中,都是不明不白,但是见赫朗瞬间低眉不语,甚至还收回了与他相握的手,敖立再怎么迟钝,也大概能懂。    方才还平静的内心,因为面前这老和尚,又瞬间乱了起来,面色如同凝霜一般,冷眼以待:“你这秃驴,莫要乱说话。”    他的心微微慌乱,连连打量身旁之人,只希望他别因为面前这和尚的三言两语便动摇。    “……不许无礼。”赫朗低低开口,心情有些许失落。    智净大师的话在他脑子里回荡,那句“难辞其咎”始终盘亘在他心上。    智净大师被骂了也不生气,手中敲击的动作快了些,不欲多言,便唤了两个小沙弥,带他们去尘换衣,先在厢房住下,傍晚再去藏经阁领些经文回去自行钻研。    赫朗感激地行了礼,紧紧牵着敖立的手出了门,生怕他一不细细看着这人,他便要乱来一般。    直到来到了厢房里,敖立才将他扑倒在木床上,嗓子沙哑地开口,“本座不喜欢这里。”    赫朗面有难色,只能劝他不要动怒。    “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过一过和尚清心寡欲的生活,不知道能不能将你身上的戾气洗一洗?”赫朗喃喃自语,然后看向面前一脸不爽的男子。    敖立犹豫了一会儿,不想让赫朗为难,也就开口,“同你在一起的话,什么都好。”    其实敖立除了脾气有时候变幻无常,其余时候都还算是冷静,要他看些经文他也不会拒绝,只是赫朗问他是否从中有所领悟之时,他还是我行我素地摇头,坚持道:“书上说的不对,本座才是对的。”    寺内的一切斋饭,自然都是素食,敖立自己是不在乎,但是却总要强迫赫朗吃肉,让他又气又无奈,“这寺内哪里来的肉?你可千万别在师傅面前提吃肉的事情,当心人家将咱们赶走。”    敖立动了动嘴,最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见敖立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赫朗也放下了心,感叹这里无忧无虑又清净的生活,的确会让人变得纯粹起来,忘却人世间的忧愁与烦恼,只专注在眼前的这三餐,经文,修习。    时间一长,寺内也都认得了这对形影不离的男子,自然也是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    和尚们大概也知道这人是来这里修习净心,金盆洗手的,也就丝毫不吝啬于他们的佛家教导。    别的敖立倒是能接受,只是在他们提到男子相好是违背阴阳等道理之时,立即又变了脸。    见敖立面有愠色之时,众人更觉得问题严重,也得知了这是他的执念,更是善心大发,劝他放下执念,以免他他日为此重归魔道。    敖立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只觉得这些人是与他作对,脑中一直回荡着絮语,让他头脑欲裂,眼神也骤然降温。    已经藏匿了许久的魔气此时又隐隐有了冒出的痕迹,一向久居深山的和尚们哪里见过这般架势?不免纷纷后退,面带惊恐。    他们的畏惧的神色是如此熟悉,敖立晃了晃脑袋,心中低落,果然只要他不再伪装,恢复了自己的模样,便总是会有人害怕于他的,这些人愿意相与的,只是他伪装温顺的模样。    敖立分分钟要出手的模样让赫朗冷汗直冒,连连将他拦住,带回厢房,生怕他真失手杀了这寺内的和尚。    这人在寺内待了如此之久,明明性情已经温顺了许多,但是此时还是会如此容易便被激怒甚至出手,这该如何是好?    赫朗微微愠怒,也冷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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