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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新年特辑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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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节再看撒~毕竟不是日更中嘛,我能理解嗯嗯。    就是这样啦,么么你们~    ☆、Chapter.59    上一次丁言笑得这么假,还是她刚回到奥丁星时候的事。    温小良看看丁言,再看看温当当。她不清楚温当当是在哪个环节被抓住破绽的,有没有被逼供出什么……是否暴露了最关键的部分。    母子多年默契,温当当明白她的忧虑,微微摇头。温小良松了口气。只要“打算消抹丁言记忆”这件事没暴露,事情就还有回寰的余地。    这点小动作没逃过丁言的眼睛,他不动声色,看那个狡猾的女人准备如何圆场……或者该说,准备如何撒谎。    温小良抱着两个快递盒,转过头来望着丁言,刚要开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极为寂静的室内,震动声清晰得似一阵惊雷。    温小良摸出手机,看了丁言一眼,后者没有任何反应,她低头,按下通话键——    “你好。是,我是胡妙的监护人。……是,好,我现在赶过去。”    她抬起头,表情凝重:“胡妙需要做换心手术。”    丁言微微动容。温当当望了丁言一眼,转向温小良:“胡妙是谁?”    “我学生。”    她看向丁言:“抱歉,我要立刻赶去医院。这里的事之后再向你解释。”    温当当很“适时”地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丁言:“我的车在楼下,我送你们去。”    温小良:“麻烦你了。”    温当当诧异地看向她:你答应他?现在难道不正是避之不及的时候?    温小良无声回应:你看他像是肯放我们两个单独离开的样子?    温当当觑了丁言一眼,不吭声了。    他没供出“失忆剂”,但其它事却被丁言挖出不少。现在他对着那张脸还心有余悸。    怪物……温当当憋闷地想,明明比他大不了多少,但棘手程度能排进他遇到的人中的前三名。    丁言抽出一张纸巾,沾取了玻璃杯里的甜奶。温小良在旁边瞧得背脊发凉。    他察觉了。    甜奶里有催眠剂,只要将沾了甜奶的纸巾拿去检验,真相就一目了然……她与温当当是预谋犯案的事,也就再没有疑问了。    原本打算将指环麻醉针轻描淡写成小孩子的恶作剧,但丁言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打算,预先将这个借口都堵住了。    他朝这边瞟了过来,温小良立刻移开视线。    其实没必要,他根本不怕她知道他在做什么,倒不如说,他是故意的。刻意地、正大光明地在她面前将物证带走,他想说的一切都蕴含在他的行为之中——我知道你在暗地里都做了什么,识相的话,在我将罪证拍到你脸上之前,坦白从宽……这个意思。    坦白从宽?温小良发愁地想,如果我将一切都说给你听,那才真是要完。    三人依次出了玄关,温当当诧异:“小良你手里的包裹……”    温小良:“嗯,我带着有用。”    温当当便没再说什么了。    从小区到医院一共要经过七个十字路口,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一路尽是红灯。等他们赶到医院,护士说主治医生已经下班了。    温小良要求探望胡妙,被婉拒。    “病人住在重症加护病房,那里是无菌室,每天固定探视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到六点,现在探视时间还没到。”护士说。    温小良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重症病房门,望向护士:“能麻烦您给我主治医师的电话吗?”    “医生的电话是保密的。不过您可以放心,重症病房里有医护人员24小时看护,病人一旦有危险医生们会立即抢救。”    温小良:“我听说胡妙情况非常危急,需要尽快进行换心手术。如果我找到了合适的心脏,可以让医生现在过来吗?”    找到配对的心脏哪有这么容易。    护士的笑容里不自觉地带了些看外行人的轻视:“当然,如果您找到的话。”    温小良:“哦,我已经找到了。这里。”    她将手中的包裹拆开,露出里面的内容物。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半透明,金属嵌边,盒子里充满了淡粉色的不明液体,液体中悬浮着一颗心脏,颜色鲜活。    护士的表情变得极其精彩。    ……    随心脏一同寄过来的还有一枚U盘,里面有关于这颗心脏的全部证明文件,证明这颗心脏的来源完全合法。    院方将心脏拿去与胡妙进行生物性比对,对比结果后天才出来,但温小良知道二者一定非常契合。毕竟这颗心脏可是慕星主的手笔,没有万全把握,他也不会将它寄过来。慕斯礼是个混蛋,但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重症病房里,胡妙闭着眼。心衰让她唇色微微发紫,身体下肢也出现水肿。    温小良瞧得有点心酸。现在躺在病床上的胡妙,和自己刚见到她的时候判若两人。健康和活力从她身上抽离了,留下一具空架子。    葡萄糖液坠入滴管,胡妙的睫毛忽然颤了颤。    温小良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胡妙。”    胡妙睁开了眼睛,茫然的视线慢慢聚焦,最后望了过来,看到她的时候还有些迷惑,温小良摘下防菌口罩,胡妙就认出来了,眼睛亮了一亮,接着又看到了她身旁的男人,这次眼睛亮得更厉害,等到丁言也摘下口罩,那光便忽地黯淡下来。    温小良猜到她在想什么,撒谎:“陆常新刚才来过,你睡着了。”    其实陆常新确实来过,不过那是胡妙住进重症病房以前的事了。    谁也没料到胡妙的病会恶化得这么突然,不论是陆常新还是温小良,都以为胡妙只是患上了一种比较罕见的心疾……谁想到竟然严重到要换心。    胡妙没提陆常新,仿佛她之前因为错认而产生的惊喜全是旁人的幻觉一般。她瞅瞅温小良,又看看丁言,说:“你们和好啦?”    温小良:“……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丁言:“嗯,我们和好了。”    温小良瞥了丁言一眼。    胡妙:“切,就知道会这样……”    她蓦地干咳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温小良几乎要冲出去找医生,她却摆了摆手。    她缓过来了,苦着脸抱怨:“脑浆都要咳出来了。”    温小良松了口气,嘴上吐槽:“生理上来说,脑浆下不到食道的。”    胡妙白她一眼,挥手赶人——赶另一个人:“你出去。”    丁言:“……?”    大小姐不耐烦:“女孩子的悄悄话。出去。”    丁言瞟了温小良一眼,后者八风不动,于是他出去了,还贴心地合上了门。    温小良感知了一下,对胡妙说:“他走远了。”    胡妙又咳了一阵,然后才气喘吁吁地骂:“你们公司……超不靠谱!”    温小良无言以对,抚了抚她的后背,没忍住:“之前你能回去的,犯什么傻?”    这句话让胡妙红了眼眶,她用力抹去:“我才不要把机会让给别人!”    留在这里,得到陆常新的机会不足百分之一;但回去,那就是零。零和一是不一样的。    大概是心绪浮动得厉害的缘故,她连脸色都泛起了淡紫,温小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让她安心静养,又略略提了提可能(其实是百分百)进行的换心手术。胡妙倒是看得开,反正这具身体本来也不是她的,随便怎么折腾怎么换零件,只要之后她还能活蹦乱跳地找陆常新的麻烦就行。    温小良离开前,胡妙忽然说:“你们没和好?”    温小良一怔。    胡妙:“你看他的眼神不对。”    温小良:“……我什么眼神?”    胡妙:“像笨蛋陆看我的眼神……躲躲闪闪,鬼鬼祟祟。哦,他比你强,他拒绝我从来都是直球,你看起来就一副要耍阴谋的样子。”    温小良:“……心脏病会让人变毒舌吗?”    胡妙:“不,应该是死过一次的人眼神会变好。”    温小良:“……睡你。”    她站起来,抓过小挎包,转身向外走。    “小良老师。”    温小良顿住,回身望去。    胡妙:“要是我死了,他会不会遗憾?”    温小良:“……”    胡妙:“要是丁言死了,你会不会遗憾?”    傍残阳照进这间重症病房,只是光线而已,空气和清风都被隔绝在玻璃之外,心电图空虚地画着波折线。    重症病房外,丁言正望着手中的“物证”:一张已经接近半干的纸巾,凑近了鼻端,能嗅到浅淡奶香。    这家医院里有能检测各类麻醉药剂的仪器,只要将这张纸巾送过去,那只隔了一层窗户纸的真相便彻底水落石出。    所以他现在站在这里是做什么呢?    在等什么?在期待什么?    重症病房的门打开了。他等的人走了出来。    米白衬衣配印花褶裙,优雅里带点散漫,是她一贯偏爱的风格。他其实更喜欢她做少女装扮,那样的话……似乎,两个人就可以更近一点。    她的神情有些特别,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敲了敲墙,她转过头来,似乎这才注意到他,摆出笑脸,迎面走来。    “久等了。”她说。    是挺久的,久得他都有点想去偷听她们在病房里说什么,有没有提到他。    “胡妙的心脏……”他顿住了,惊讶地盯着她的脸。    她流鼻血了。    温小良抬手往鼻子下一摸,嘟哝:“又来了……啊,正好,借我一下。”    丁言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物证”就被抽了出去,然后那张曾经被甜奶沾得濡湿、现在又风干得差不多的纸巾,回归了它的本职工作……它洁白的身躯擦过温小良的鼻子,擦走了猩红,留下了洁净……    温小良将脏掉的纸巾揉成一团,空投进三米外的垃圾桶里,拍拍手:“呼,舒服多了……哦,谢谢你的纸。等下我出去给你买一包。”    丁言:“……”深吸气。    亏她想出这招!    ☆、Chapter.60    染血的纸巾被丢进垃圾桶,和用过的棉签、酸臭果皮还有沾着不明黏稠液体的湿纸巾挨在一起……散发出一种“你敢动我我就糊你一手哔哔”的糟糕气息。    丁言斜了温小良一眼,她还捏着鼻子,一副怕鼻血再漏出来的样子……她也真舍得下本钱。    “鼻子怎么了?磕到了?”刚才在病房里自己对着墙壁把鼻子磕了一遍。    她瓮声瓮气:“没有,突然就这样了。”    “我看看。”    她退后一步:“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哦,因为是自己下的手,所以分寸掌握得很好。    他没再坚持,看她在长椅上坐下,手依旧捏着鼻软骨,过了会儿,她慢慢放开手。    往她鼻头上扫了一眼,出乎意料,上面并没有外伤的痕迹,他一怔,脑海里模糊地掠过什么,还未来得及抓住,就被她的话语转移了注意力:“陈先生来找过我。”    能被称为“陈先生”的人很多,丁言最熟悉的那个,是丁蓉的丈夫,陈彬。    温小良的神情告诉他,她口中的陈先生,正是他所想的那个。    心里一沉,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不,他没对我做什么,只是提醒了我一些事。”    丁言没法不紧张。数年前,丁蓉同样也是将温小良叫过去,“提点”了她一番,然后温小良就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他的忧虑并非杞人忧天。事实上,温小良之前决意与丁言分开,陈先生在里面出了不少力。这位先生倒是没和她讲什么两人不适合之类的大道理,但他话里话外都是要她这个“灰姑娘”对王子感恩戴德千依百顺,以王子为宇宙唯一的中心,婚后乖乖辞职相夫教子……仿佛没了王子的恩宠,她就要被打回尘埃里似的。    这种态度当然让温小良很不爽,但后来她试着站在陈先生的角度想了想,也就心平气和了。——丁言娶了她这个“灰姑娘”,等于放弃了与“公主”联姻的机会,平白少了一股势力不算,这个灰姑娘竟然还曾是他的老师……而且看样子她还打算在体制内一直混下去!半点都没有身为当家大主母的觉悟!    怪不得视他如子的陈先生要长吁短叹。这哪里是娶老婆,这是娶了前世的债……    说到底,是陈先生先在温小良心里埋下了“我们或许真的不适合”的种子,所以后来温当当才能顺利说服她,让她下决心与丁言分手。    直到现在,她也认为两人难以长久,但胡妙对陆常新的执着提醒了她,人类最渴求的就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胡妙从来没得到陆常新,丁言也从未得到陆筱良,他们都心有不甘,因此分外执着。    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心有不甘?    温小良凝视着眼前的青年:“婚礼,你喜欢教堂式的,还是喜欢传统式的?”    这话题起得太突兀,丁言甚至都不去往内心深处的愿望里想,只实事求是地回答:“都可以。怎么?”    “我喜欢传统式的,参加婚礼的人不需要太多,来的全是至交好友。”    “……”    “蜜月的话,我希望是‘星际旅行’的方式……或者你有更好的意见?”    “……”    他看着她,面上罕见地露出不知所措,像小孩子忽然与自己向往了很久的毛绒大熊狭路相逢。    女人坐在金属长椅上,表情竟然十分柔和,与冷冰冰的金属形成鲜明对比:“北辰星的法定婚龄是男性二十五女性二十三,你年龄还不到,我们先把婚礼办了,结婚证之后再补?”    丁言不说话,紧盯着她。    她有点无奈:“我没病,也没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算了,你就当是我被吓到了,被吓破了胆,现在只想快点把你骗到手。”    看到憔悴的胡妙,她确实被吓到了。一想到如果出事的是丁言,她心都揪了起来。    胡妙问如果丁言死了,她会不会遗憾。    那不是“遗憾”两个字能形容的。    大概终此一生,都无法真正快乐起来了。    “我在向你求婚呢。”她横了那个仿佛变成木头的男人一眼,“能给点反应吗?”    对方的反应是伸出手,朝她探了过来。温小良以为他是感动得要给她一个拥抱,还很配合地向前探了探身体,结果那只手直接滑过了她的眼睛下方……然后她看到了,他手指上的鲜红。    温小良一愣,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触手湿润黏腻。    丁言的表情十分难看。他终于想起不久前自己脑中一掠而过的是什么了。温小良之前待在胡妙的病房里,隔着一面墙,她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当然也不会知道他手里正握着“罪证”,更不可能未卜先知地把鼻子撞出血来去“碰瓷”他手里的纸巾……是他自己先入为主,以为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带了起来,“别怕,我们去看医生。”    温小良没说话,看着指腹的血迹,清晰地感到眼里还有新的液体正涌出来。    猩红的,一滴一滴,划过脸颊,落在地板上。    丁言的手发凉,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    体检,抽血,化验……诊断结果还要等三日才能出来。    温小良没将身上发生的事告诉温当当,哄他买了返校的飞船船票。临走前,温当当还在好奇,温小良是怎么摆平丁言的,丁言看起来仿佛完全忘了那天他们企图合伙放倒他的事。    温小良脸上高深莫测,心里苦笑。换了她站在丁言的立场,也没心情再和她计较的。    今早洗漱的时候她发现牙齿也出血了,接着给温当当整理行李的时候,她竟然觉得行李箱有点沉……放在往日,五十斤的行李箱,她只要一根指头就能勾起。    这具身体出问题了,而且是大问题。    机场广播响起,催促旅客登机。    温当当:“你决定了?要留下来?”    温小良点头:“这里还有些事,需要我处理。”    温当当瞟了不远处的丁言一眼,到底不甘心,撺掇:“要是他欺负你,你就来我这里。我还认识一个教授,他是研究时空穿梭的……”    温小良哭笑不得,轻轻推了他一把:“行了,快上飞船。电邮联系。”    温当当叹口气,最后抱了她一下,隔着她的肩膀,给丁言做了个“我正看(监视)着你”的手势。    他脸上还带些婴儿肥,做起这个动作来没什么威吓力,倒显出一种少年人的天真。丁言瞧着那张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面孔,连日阴郁的心情难得地透出一缕阳光。    飞船带走了温当当,温小良和丁言返身去了停车场,开车前往国立医院。    温小良觉得她最近和医院各种孽缘,先是她的学生住进了医院,接着她自己也到医院挂号问诊……或许不久的将来她也要住进医院里。    经院方讨论,胡妙的换心手术将在两天后进行。胡妙已经陷入昏迷,温小良作为她的监护人,听完长长的手术注意事项后,代表她在《手术同意书》、《风险告知书》等一连串的文件上签字……好不容易处理完毕,身心俱疲地回到家,鞋都没来得及换,一个电话打过来,将她召去了数千米外的实验室。    实验室建在三百米深的地下,当初是慕斯礼提供的地点,这些天来进出过这个实验室的也只有慕斯礼和她两个人而已。    指纹验证,瞳孔检测,声纹对比……一系列的身份核实程序之后,实验室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温小良走进去,慕斯礼正站在实验室的正中央,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摆弄着灵魂分离机的操纵杆。    她走过去,将一个包裹放到他面前,是他之前邮寄给她的,里面装的是灵魂分离机的重要新部件。    “最近太忙了,没空安装。”    慕斯礼抬起头来,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脸色这么差,病了?”    “小感冒而已。”    说话间温小良已经感觉到鼻腔里痒痒的,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巾,熟练地把鼻血揩去,原地站了一会儿,感觉鼻血已经停止了,找了张椅子坐下。“心脏的事,谢谢你,院方说生物对比的契合度接近百分之百,手术成功率很高。”    “嗯~不客气。”    “但有件事我不明白。”    “嗯?”    “你怎么肯定胡妙一定会用到那颗心脏?”她盯着他,“胡妙的病情是突然恶化的。”    这种意有所指的话并未引起男人的不满。他笑起来,慵懒又散漫地,将包裹撕开,露出里面的蛋形金属零件。    那玩意在日光灯下折射着金属特有的冷光,蛋形的外观,上面分布着黑绿的纹路,看久了,令人错觉那是某种远古巨兽的眼珠。    慕斯礼将它安装到了灵魂分离机上,按下分离机的电源,却并不像以往那样,亲自走进灵魂分离机里,而是看向温小良:“新零件装上了,你要不要试试?”    温小良眼神有点凉:“不用试,我也知道肯定不会成功。”    这种零件她早已在某篇科技论文上见过,那是一篇发表于三十年前的论文,上面说得很清楚,这种装有“欧米伽散射粒子”的蛋形仪器对帮助思维束脱离躯体并无作用。    温小良:“你至今为止做的所有实验,前人都做过,并且全部失败了。”    事实上,慕斯礼迄今为止做的那些实验,早就上了物理实验室“禁止实验”的黑名单。灵魂分离机无法将思维束与身体剥离,却会粉碎人的思维,将人变成无知觉的植物人。也只有慕斯礼这样,精神力强到能够驾驭一颗星球,才能一次次若无其事地进出分离机。换了她进去,都未必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温小良:“你明知道实验不可能成功,为什么还要继续?”    “为什么呢……”    慕斯礼望着面前的机器,仿佛看着心爱的宠物似的:“嗯~大概是因为我需要一个理由,和你单独相处?”    温小良:“……”心情十分复杂。“单独相处”这个词有多重解释,可能是“单独相处以便日久生情”,可能是“单独相处方便我干掉你”……    她纠结地试探:“你还想杀我?”请务必说是!    慕斯礼撩起眼来:“我看起来像是要暴起杀人的样子?”    ……不像。    温小良感到一种难言的尴尬,像被从未考虑过的异性同桌突然告白了似的。怎么不按套路来!    “……心脏,”她生硬地扭转话题,“那颗心脏究竟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了,却选择闪躲。    慕斯礼笑起来,笑容有点冷。    “很简单,”他轻描淡写,“我认识一个人,她和你那位学生得了一样的病,所以我很清楚,这种病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换心。”    这个回答出乎她意料。“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    “……手术后的排斥反应?”    “不,是被我杀死的。”    温小良一呆。    慕斯礼:“她一定要挑战我,又打不过我,这么来了十几次,最后我腻了,就杀了她。”    “……”    他忽然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好半天才缓过来,眯着眼瞅她:“你居然相信了?”    “……”因为看上去你就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啊!“她为什么要挑战你?”    他闲闲地吹了吹手指。“她是梭伦星人。”    “……然后?”    “我拒绝了她。”    温小良:“……”斜睨他。    这个人说的话真真假假,她也不确定究竟哪句话才是真的,或者全是假的。    “……算了。总之东西我已经送到,最近我忙得脚不沾地,实验室的事我暂时不参与了。”    她站起身,起得太急脑袋开始晕眩。她慌忙抓住椅背,眼前发黑,慕斯礼的声音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听说你向丁言求婚了?”    “……”她抓着椅背,定了定神,“慕星主的消息真灵通。”    “对你,不下点功夫不行啊。”    他缓步来到她面前,手指在她眼睑下一滑而过。猩红。    “你虚弱了好多。”他轻声说。虚弱让人有机可乘。    灵魂分离机一直在运作,深蓝色的光线从机器内部透出来,在密封的地下实验室里来回扫射——肉眼看不见的辐射波,就掺在这些光线里。那些对普通人而言是安全剂量的辐射,对细胞分裂速度远超常人而言的人造生物来说,是剧毒。    一日又一日,每一次实验里,辐射都这样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温小良的身体里,杀死她的细胞……杀死她。    “你说得对,我消息很灵通……所以我知道,怎样才能杀掉你这样的‘人’。”    他微微笑,眼底旋转着深不见底的漩涡,几乎一瞬间,就控制住了虚弱的她。    他将她牵引到那发射着蓝光的庞大机器前,在她惊怒交加的视线里,轻轻一推,把她送进了机器仓。    黑暗笼罩下来,温小良最后的视野里,看到的是银发男人微笑的脸……微笑,愉悦,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好梦,温茉茉。”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以后我不给自己立flag了……上次的公告你们就当我没说,隔几日更新啥的我自己也很难把握>—<……总之一定会在四月结束前完结的!做不到我就直播三百个仰卧起坐!不带停的!    ☆、Chapter.61    胡妙的换心手术非常顺利,主刀医师说他从未见过外来心脏能与病患本人如此契合, 仿佛一个奇迹……但这些温小良都不知道了。    国立第一医院住院部二十楼的单人间病房, 温小良躺在这里, 四肢都扎着管子,药液与维生营养液通过管道流进她的身体里。    三天前她被人发现倒在路边, 自那之后, 她便再没睁开过眼睛。    濒危。    心肺不知缘由地衰弱, 多器官出血,血小板急剧减少,白细胞紊乱,免疫系统不起作用……复杂的并发症令专家们目瞪口呆。有人猜测温小良是感染了某种新型病毒, 但最先进的分析仪也没能在她血液里检查出任何异样。    温小良昏迷前最后一个接触的人是一家蛋糕店的老板, 这个脸圆圆的大叔说,温小良当时看起来面色苍白, 动作也非常迟缓。她买了两只草莓蛋糕, 刚出门就倒了下去。    丁言确信这家店的老板说的是实话,没有一个父亲能在自己的女儿被人用枪顶着头的时候说慌。    不止这家店的老板, 三个月以内,所有和温小良有过接触的人, 丁言全都查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她就像是在梦里触犯了禁忌, 醒来后诅咒应验了, 身体开始崩溃, 仅此而已。    上午十点, 丁言来到国立第一医院住院部。    盛京这几日阴雨不断,整个城市笼在黑云里。医院里的花全败了,雨水将残瓣冲进下水道。    丁言上了二十楼,电梯门打开,他沿着清冷的长廊向前走,很快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隔离病房前,秘银长发,深红礼帽,双手插在口袋里,侧影像一只对一切都无所用心的鹤。    丁言走过去,他的鞋底踏在金属地面上,不轻不重。    他来到那人身侧,隔离病房的玻璃上映出他们的面孔,玻璃的另一侧,躺着那个半只脚踏进死亡深渊的女人。    最先开口的是慕斯礼。    “碳基生物的身体真是脆弱。”他说,语气说不清是感慨还是轻慢,“病毒,细菌,寄生虫……一个受到感染的伤口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丁言没有转头,他望着玻璃里映出的慕斯礼,淡淡道:“你之前让她做的分离实验,有成果了吗?”    温小良去蛋糕店前的上一站,就是慕斯礼的实验室。    “哦,她和你说过了?”    慕斯礼回过头来,深红色的礼帽下,他的眼眸孩子似的弯起:“嗯~算是成功了一半。”    “还差什么?”    “普适性。”他耸耸肩,“虽然分离机做出来了,但能用那台机器分离思维束的人只有我一个,换了别人,精神会直接被粉碎。”    “斯空星人的精神力很强大。”    其实这个空间里的三个人精神力都不差。但最强的那个现在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我们是类硅基生物,这里的构造和你们不一样。”银发的星主指了指自己的头,眯眼笑,“不过,要我说,就算换了其斯空人来也一样,除非他们也有‘星主’的加护。那台机器很凶残呀~”    病房里,心电监护仪发出的低声波一圈圈向外扩散,碰触到隔离窗后又折射开,仿佛蜜蜂徒劳地拍打着翅膀。    走廊上,响起了丁言情绪难辨的声音:“我去过你的实验室,你把所有的机器都处理了。”    “机械构造图还在,想要的话我可以拷贝一份给你,收费的。”慕斯礼按着礼帽,笑,“毕竟我为它没少花心思。”    “我的秘书会与你联系。”    “欢迎~不过动作要快,我今天下午两点的飞船。”    “……回斯空星?”    “对。”    “你不等她醒?”    “斯空星的星主要换人了,那之前要处理的事有很多。”他伸出手,略略抬起礼帽,让丁言看到他银发里出现的一缕烟灰。    斯空星人天生一头银发,只有接近死亡时才会银发转灰。    丁言连一根眉毛都没动一下。自从温小良进了重症隔离室,他的表情似乎也随之抽离了。    慕斯礼放下礼帽,脸上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笑:“所以我说,那台机器很凶残。”    丁言:“这是副作用,还是代价?”他曾从温小良那里听过,慕斯礼以己身为实验品,数次进出尚在研制中的分离机。    慕斯礼:“都有。不过无所谓,反正这具身体我本来也要丢掉。”    这个疯狂的男人,将血肉之躯视为累赘。    丁言没再说什么。他注视着玻璃中映出的慕斯礼,看他是如何面带微笑地望了窗后的病人一眼,然后仿佛再没什么留恋似的,干脆地掉头离开,迈入昏蒙的长廊。    电梯门打开,慕斯礼走了进去,电梯门闭合。不一会儿,电梯再度打开,里面迈出一个高个青年,穿着浅灰色风衣,面色不快,仿佛刚与一个刺眼的家伙狭路相逢。    他径直走向丁言,直视他:“姓慕的订了回斯空星的船票,今天下午两点。”    同样的信息,丁言刚才已经从慕斯礼本人口中得知了。“我知道。”他说。    陆常新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胸腔里的焦虑烧成了怒火:“就这样让他走?”    “我们没有扣留他的理由。”    “只要你发话!什么理由找不到?”    丁言转过头来,他的眼珠黑得像冬夜,无表情,冷冷的。    宛如三伏天里吞了一口冰渣,从头冷到脚,陆常新下意识地退了半步,骨肉深处,不其然地就回忆起了曾经的疼痛。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他还不知道丁言和温小良之间的孽缘,冒失地卷入其中,莫名地就挨了丁言一顿揍。    ——如果是此刻的丁言,那时自己绝不会只是断一根臂骨那么简单。陆常新脑子里蓦地蹿过这个念头,然后他后知后觉地理解了,丁言比任何人都更在乎温小良的生死,也比任何人都更怀疑慕斯礼。    但他却隐忍着,没有出手。理由有很多,其中之一是……    “我想不到他对付她的动机。”丁言说。    陆常新也不明白,但他坚持:“就是他。”    “直觉?”    “直觉!”    “我记得你的虚数感应基因值比普通人还低。”    “你的基因值高!你说呢?”    “是他。”    “……”陆常新哑然。丁言接得这么干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定定神,正要振臂高呼“那就让我们干他哔的!”就听到他认定的老大轻飘飘地下了决定:“继续监视他。”    “……”    “……”    “……切。知道了!”    他连身上的每根汗毛都在表达着抗议,但丁言像是没察觉似的,转而提起另一个人:“阿熙怎么样了?”    他神情一黯:“还是那样。夏汛期结束之前,她都必须待在哈斯星的本家。”    “和她联系,请她尽快过来。”    陆常新惊愕。    强大的能力背后总是背负着代价,陆常熙的虚数感应基因值远超常人,拥有惊人的第六感,与此相对,每年夏天,她都会陷入间歇性癔症,不但自己痛苦,她大脑产生负面幻觉还会影响到身旁那些同样有过悲伤过往的人……因此每年这个时候,她都将自己幽闭在位于哈斯星的本家。    多年好友,丁言很清楚此刻求助于陆常熙,对陆常熙和他都是折磨,但他仍请求陆常新将她请出来。    丁言……大约在害怕。陆常新想。他怕错过某些光靠肉眼和逻辑无法察觉的关键点,因此才求助于陆常熙的过人直觉。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只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个请求。    颔首,他承诺:“我去和她说。”    丁言没说话,但陆常新能感觉到他微微软化的情绪。过了几秒,丁言低声道歉,陆常新摇摇头,静默片刻,换了个话题:“胡妙的手术很成功。”    丁言没说什么,陆常新便明白他没有余力关心对温小良以外的事物,咽回了余下的话。    胡妙的手术确实很成功。    她胸腔里安上了新的心脏,旧的那颗心被放进了国立医院的人体器官储存室。    储存室内外都有二十四小时电子监控,四周还有数名专门人员看守,但这些都拦不住那个银发的男人。    慕斯礼是从正门进来的。他出现得正大光明,毫不遮掩他此行的目的——他来带走那颗不久前才从胡妙胸腔里取出的心脏。根据《星际互助条约》,他有这个权利——毕竟胡妙现在使用的那颗心脏,正是他援助的。    他不过是作为一个无偿援助者,在提供了一颗心脏后,索回了另一颗暂无用处的心脏而已,合情合理。    那颗旧心脏被装在液氮低温储存盒里,慕斯礼直接带走了整只盒子。他走得坦坦荡荡,举手投足从容大方,直到他坐上返回斯空星的宇宙飞船,丁言和陆常新都没意识到他带走的不仅仅是一颗心脏而已。    斯空星与奥丁星相距数十万光年。在宇宙飞船内度过了十六个小时后,慕斯礼和他手中的低温储存盒一起沐浴在了斯空星的猎风中。    时值斯空星的深秋,秋风迅疾,风中激荡着植物孢子,炽金橘红,像一场陨星雨。    慕斯礼深吸口气,对着空气说:“到家了……茉茉。”    有什么在他瞳仁深处闪了闪,转瞬熄灭,似人鱼闭上了眼睛。    “还没醒么……”他笑了笑,“在做梦吗?”    话音落地,无人应答。    银发的男人悠悠地走在秋光里,笑容惬意。    “好梦。”    ……    温小良刚醒来那会儿,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沦为阶下囚。    她睁开眼,看到湛蓝色的天空,感觉得到身下草地的柔软,植物的甘香沁人心脾。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噩梦,梦的内容却记不清了,不过既然已经醒来,似乎也没必要去深究她究竟梦到了什么。只是一场梦而已。    ……好累。    她想闭上眼再补个眠,却忽然发现眼皮不听使唤。    怎么回事?    更古怪的事发生在后面,她感觉自己站了起来——确切地说,是她的双脚自发站起,向前迈步,全程不需要她这个主人半点参与。    温小良呆了呆,然后脑内灵光一闪:哦,我还在做梦?    身体依旧自顾自地前进着,像在默认她的猜测。它来到一处湖泊旁,站定,水面忠实地映照出它此刻的模样——    一身斯空星贵族的传统服饰,珠白与暗金完美搭配,绸缎外套懒懒地披在肩上,锁骨半露,银发垂坠……再向上,是一张比例完美的俊脸。    温小良差点惊掉了眼睛。    我竟然梦到自己变成了慕斯礼?!……这难道是某种隐喻?——不不不,我确实没对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水面上的慕斯礼抬起了手,将遮住前额的刘海拨开,于是温小良就瞧得更清楚了些……那双眼睛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    “下午好~”    她说……不,是慕斯礼说……等等,但现在她就是慕斯礼……这该怎么算?    “嗯?怎么不说话?吓到了?”他说。    她想张嘴,接着发现自己连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身体像被固定在了化石里。    “哦,我忘了。呵……出来。”    很快,她感觉到那股束缚感消失了,身体像是被人从玻璃罐里拎了出来,五感变得敏锐,风里植物的甘香更加清晰……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白皙修长,仿佛是钢琴家的手。但无论它外形再怎么文气优美,这也很明显是一双男性的手……并且充满力量。    她挥了挥手,一种肉眼难觅的波动从她手心飞了出去,湖面突然起了涟漪,数秒后,几只死鱼浮了上来。    奇异的力量……应该是精神方面的异能。那些鱼全是脑死亡。她这具身体抗魔能力算是不错了,但全是被动技能,没有主动攻击系的。    她静了几秒,叹口气。    “明明是从没接触过的精神异能,却用得这么得心应手……就算做梦也没有这么逼真的。”    人类以经验和**为蓝本创造出梦境,完全没经历过的事情,怎么也不能凭空捏造出来。    所以这不是梦。能顺畅地使用精神异能,那是因为这具身体早就习惯了这种使用力量的方式。换句话说……    “我现在在你的身体里,对?”她对身体的真正主人说。    笑声响起,接着逼仄的感觉再次袭来,温小良感觉自己又被装进了玻璃罐里。然后慕斯礼深深笑着,问她:“好玩吗?”    不喜欢。她更习惯拳拳到肉的干架方式。    她一面努力在莫名混沌的大脑里搜寻记忆,一面以心音发问: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在你的身体里?    “理解得真快呢。啊对了,我们这种情况,应该算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了~怎么样,开心吗?”    不。    “冷淡也是你的迷人之处呢。”    ……    “好,偶尔也要满足小猫咪的好奇心。——之前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    她抬头望天——想象中望了一回天——然后回答:“我记得你让我去实验室,你把我带过来的机器部件安装到分离机上。”    “嗯~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再一睁眼,就发现我跑到了你的身体里。    很明显中间出了什么意外,但她完全想不起来。记忆碎了。    慕斯礼沉默了一下,然后哧地笑出声:“你总能带给我惊喜……‘忘记了’?嗯,忘得真是时候呢。”    她在意识海里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反正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他站起身,“来,我带你看看现在的斯空星。”    ……    不错,这里是斯空星。数百年前她曾来过这里,并在这颗星球生活了十年,直到最后被慕斯礼“杀死”。那时她的身份是“温茉茉”,血统尊贵的大小姐,慕斯礼比起她还低半阶。    现在他成了一星之主,她倒连自己的身体都弄丢了。    “星主”居住在“天域星宫”,当她还是温茉茉的时候曾随着父亲来过这里。百年过去,古老的建筑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但庭苑里的植物变了,她记得当年那里种的都是些斯空星的传统名种,但现在,这里仿佛成了宇宙园艺汇展中心……叫得出名与叫不出名的奇花异草齐聚一堂,连她这个植物学家都大开眼界。    慕斯礼:“喜欢吗?”    她实话实说: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慕斯礼就大笑。坦白讲他那个模样,和所有看到女人戴上自己买的珠宝的丈夫没什么两样,炫耀里透着得意,得意里透着心满意足,蠢乎乎的。    我能摸一下吗?温小良问。    “当然~”    那你让出来。    他眯起眼笑。下一秒,温小良感到自己被放出了玻璃罐,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所有权。    她伸出手,很轻易地就够到了枝头最嫩的那根新芽。嫩芽还没抽枝,但她知道,当叶片舒展开后,那会是极迷人的金碧色,相对生长的叶片形状神似蝙蝠的肉翼——这便是这种植物名字的由来。    稍稍使力,她掐断嫩茎,蜜色的树汁立刻流了出来,沾取少许送进嘴里,味蕾上立刻绽放出大簇烟火,滋味层次丰富直击灵魂,连汗毛都忍不住竖起致敬。    慕斯礼轻轻地笑,问她感觉如何。    那还用问。这可是她最喜欢的,蝙蝠树的树汁。    “怎么弄到的?”蝙蝠树明明早已灭绝了。    他轻描淡写:基因工程。    基因工程可不是近两年才兴起的玩意儿,但过去数百年,谁也没听说哪个组织靠基因工程,真正复活了已经灭绝的生物。    她叹气:“‘星主’真是一份让人眼馋的职业啊。”挥霍着星主的权势财富去复活实际没什么卵用的蝙蝠树,你也真有昏君的潜质。    慕斯礼笑得愉快:想玩吗?我的星主可以让你当一天。    她摆弄着蝙蝠树身上的苍蓝色寄生藤萝,过了会儿,才道:“一天怎么够,至少要让我当到把‘慕斯礼’也丢进分离机里才行。”    ☆、Chapter.62    六十二章    温小良:“一天怎么够, 至少要让我当到把‘慕斯礼’也丢进分离机里才行。”    这句话基本可以翻译为“你干的好事老娘全记起来了你丫给我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    慕斯礼没回应。    几秒后, 令人窒息的束缚感卷土重来……这次,温小良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她被关进了名为‘慕斯礼’的囚笼里。    囚笼的主人扭了扭脖子, 表情有点遗憾。    “这么快就想起来了。”口腔里还有树汁的残味, 他皱起鼻子,“好臭……这可比分离机凶残多了。”    她冷冷的不说话。    他耸耸肩:“消消气,分离机对我没用, 你也清楚么。”    我可以帮你五马分尸。五匹马五个方向,只要你不反抗,我保证你死得很彻底。    “哇,你要用我的身体玩人兽play?好□□~”    ……    她在意识海里持续散发着黑气,而慕斯礼就像感受不到她的怒火似的, 兴致勃勃的, 一面逗她说话, 一面迈动长腿,将她带到了一座黑色高塔前。    塔身十余米, 通体黝黑,壁砖内部透出的金属纹路, 像植物叶片上的脉络。    事实上, 这整座塔就是一棵巨型植物, 肉食性的。    慕斯礼丢出一只鸽子, 温小良亲眼看到壁砖内蓦地突出了四根长着倒刺的黑蔓,黑蔓先将鸽子撕得粉碎,再连骨带肉吞进了壁砖, 接着一挥长蔓,将溅在地上的鸽血舔得干干净净。然后,塔门恭恭敬敬地敞开了。    慕斯礼踱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他踏上螺旋石梯,沿途的壁灯幽幽亮起,他的嗓音和影子一同在甬道中摇晃。    “记得你以前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吗?‘高塔里的莴苣公主’。”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对‘塔’这种建筑非常有好感。”    “‘高塔里的温茉茉’……怎么样,是不是听上去就有种让人想撕碎的冲动?”    话语在冷寂的黑塔内回荡,无人应答。慕斯礼毫不介意,他只需要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听得见。    “一声不吭呢,让我猜猜你在心里夸我什么……‘变态’~对。”    “哈哈~真好猜呢。”    他推开一扇门。这扇门将门内外分为两个世界,外面是阴沉的石器时代,里面却是纯白的现代社会。雪白的墙壁,银白的机械,森白的灯光,四下里弥漫着一股人造臭氧特有的清新味。    “茉茉生气了。”微微一顿,他诡秘地笑起来,“我有办法。”    几十个铁灰色的圆柱形巨罐,沉默地排列在室内。慕斯礼走到其中一个巨罐前,按下操作台上的某个键,铁灰色骤然转为透明,机器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一台维生机,透明罐身中装满了淡蓝色维生液体,一个蜷着身体的赤|裸女孩浸泡在其中,赤金色的短发如鸟羽般漂浮。    温小良差点叫出来——这个罐里的女孩,和“温茉茉”长得一模一样!    慕斯礼再按下一个键,维生机的水位迅速降低。当最后一滴液体也从维生机中消失,机器中的女孩睁开了眼——那是一双金色的瞳仁,仿佛有恒星停驻其中。    这双金瞳对上了男人审视的目光。下一秒,瞳仁的主人张开嘴,伸出手,像窒息的人追逐空气那样,扑向了慕斯礼……    "砰!"她撞上了钢化玻璃。    “嘘……乖点,别动。“    慕斯礼笑眯眯地说,女孩羔羊般顺从地垂下了捶玻璃的手,渴望地盯着他。    透过慕斯礼的眼睛看着这一幕的温小良,错愕之后,只觉得一阵发寒。那种渴慕里混杂着占有欲的目光她见过。贪婪的神情,热切的姿态,恐怖的独占欲……这一切她都曾在某个梭伦人身上见过。    这个有着“温茉茉”面孔的女孩竟然是个梭伦人,而她的基因对慕斯礼一见钟情。    独占欲肉食系女郎遇到控制狂杂食系星主,如果温小良没看到她诞生的方式,她说不定会发自内心地祝福这对男女,祝他们在未来愉快地相爱相杀白头到老。但现在,她只感到恐怖。    慕斯礼打开了维生机,“温茉茉”从里面一跃而出,撞入他怀中。与此同时,温小良感到了轻微的晕眩。她定了定神,却发现那种异样感仍未散去,而引起这种感觉的源头正是赖在慕斯礼怀里撒娇的“温茉茉”。    这个“温茉茉”的身体里像是藏着一个微型黑洞,吸引着她靠近。    慕斯礼轻轻拍了拍“温茉茉”的后背,然后推开她,示意了一下右面的思维分离机:“站到那台机器里。”    “温茉茉”毫不犹豫地过去了。站定之后,她转过身来,寻求夸奖地望着他。    “乖孩子。”慕斯礼说,而后他关上了分离机的舱门。舱门上,“当心辐射”的标志分外刺目。    温小良心里一沉。她清楚地记得,在奥丁星的那台思维分离机是没有这个标志的。    她终于明白自己前些时日没来由的虚弱是因为什么。她很强,但这具身体却有一个弱点:惧怕辐射。对普通人而言属于安全剂量的辐射,对她来说无异于□□。    慕斯礼骗了她。他抹去了思维分离机上的辐射标签,骗她用分离机做实验。每一次她按下电源,都在剥离自己的生命。    现在,慕斯礼自己按下了电源,冷芒闪过,舱门后的娇小身影倒了下去。慕斯礼靠着舱门,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弯起眼角,转身推开舱门。    舱门敞开的刹那,温小良分明感到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冲了出来,但还来不及分辨清楚,那东西就裂成了无数碎片,融入空气,彻底消散。    温小良怔愣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意识到了慕斯礼失望的声音:“……又失败了。”    失败了……什么?    刚才碎裂的,是什么?    她回过神,透过慕斯礼的眼睛,看到仰面躺在金属地面上的“温茉茉”——她已经失去了灵魂,空剩一副躯壳。    刚才碎掉的……是她的思维束?    ……在奥丁星的时候也是这样吗?你将我推进思维分离机,再打开舱门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吗?    慕斯礼移开视线,理了理自己的袖扣,一面往外走,一面漫不经心地按下了分离机上的销毁键。    舱门闭合,温小良难以置信地看到分离舱里火光亮起,转眼就将“温茉茉”焚烧殆尽。一时间,那火仿佛从分离舱一直烧到了她的心里,她质问他:你想要什么?    这个疯子究竟想要什么!    然后他走到下一个铁灰色巨罐面前,按下某个按钮……又一台维生机露了出来,里面同样浸泡着一个“温茉茉”,只是比之前那个看起来年纪小许多,而且发色偏褐。    温小良倒抽口气。    慕斯礼打量了罐中的女孩几眼,不满地关掉了视察系统,“温茉茉”的面孔消失在铁灰色的罐身后。慕斯礼低下头,在操作台上敲下了几个键。    温小良认得那几个键的意思。他在对罐中的“温茉茉”进行基因改造。    慕斯礼思量得很仔细。    锁骨再细一点,头发再金一些。大脑直接关系到苯基乙胺和多巴胺的分泌,必须保证它充分发育,这样梭伦人“一见钟情”的效果才会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一再地修改dna,为的是得到一个能和温小良的思维束完全匹配的**。    这具身体,最终要为温小良所用,为他身体里的这个灵魂所用。    最吸引他的灵魂,与最完美的躯体合二为一。他会得到最完整的她。想到这一点,慕斯礼就忍不住战栗。    ——许多年前,一个梭伦女人爱上了慕斯礼。她为了他连死都不怕,但悲剧是她还没坚持到他对她动心,就先死于一场星际交通意外。她的心脏作为移植器官,移植到了一个名叫“胡妙”的女孩身体里。不久之后,女孩的父母在一场疫病中双双去世,女孩却因为梭伦星人强悍的心脏而幸存了下来。再之后,她与另一个世界的“胡妙”交换了身份……    胡妙见到慕斯礼会昏厥,是因为她胸腔里的那颗心在跃动。斯人已逝,心脏却倔强地坚持着基因里的执念。    胡妙手术之后,慕斯礼取走了这颗心,以它为底板,在上面用力涂画。作为一星之主,他能调动的资源比星群更庞大。很快,心脏细胞的基因改造工程圆满结束,通过培养新细胞,他得到了无数个有着温茉茉面孔,同时还对他深情不渝的改造人。    但这还不够。他离最终目标还差一步,离“完整的温茉茉”还差一步。    只要有细胞,多少个身体都能造出来,但能代表那个人本质的思维束,全世界也只有一个。他能利用基因工程去改变人的外表,但思维束与身体的契合,是另一个崭新课题,全宇宙的难题。他只能不断尝试。    为了造出和思维束完全契合的身体,多少改造人都可以牺牲。多少人都可以牺牲。    这次又失败了。没关系。    “还有时间……”    ……    奥丁星。帝都盛京。    陆常熙没来。这段时间她的癔症发作得异常猛烈,已经到了无法出门的地步,更不可能远离故乡赶往奥丁。    没能带回陆常熙,陆常新心头沉甸甸的。原本指望借助她的力量找出治愈温小良的办法,可现在看来,还是只能靠他们自己。    烈日炎炎,陆常新开车来到丁宅,管家告诉他丁言正和两位客人待在放映厅里,三人已经待了一上午了。    陆常新心里有点不舒服。这节骨眼上,丁言竟然还有心思泡在放映厅看电影?    这份不满在陆常新推开放映厅大门时被打破了。情况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放映厅里,丁言站在主控电脑旁,温当当和夏唯则站在交互光子触屏幕前,至于屏幕里的画面,陆常新再熟悉不过:那是温小良昏倒前的情景,被街边的路控**拍下来后,成了他们了解事件的第一手资料。    屏幕如实叙述当时发生的事:温小良走进了蛋糕店里,三分钟后,她拎着一盒蛋糕出来,走进布满阴霾的天空下,接着蛋糕盒掉落,她也跟着仰面摔倒。    看起来,完全就是温小良在蛋糕店里遭到了暗算,才会一出门就昏了过去。    但温当当却说:“你们都瞎了吗!她在进店前就不对劲了!”    所有人都望向这个少年,后者冷着脸,指着画面中一个流动摊位上的某盆不起眼的植物:“‘焰尾槲’,《星际碳基光合性生物濒危物种》第六位,她竟然就这样擦着它的叶子走过去了。”    要么是她本人受到了外力控制,要么是当时她的精神状况已经差到无法察觉四周的事物了。    诸人恍悟,只有夏唯不服气地瞪过来:“又不是谁都像你能背下《宇宙大百科》!”这种冷僻的植物,普通人就算遇到了也只会当做野草好吗!    温当当冷笑,没和他计较,转而看向丁言:“情况很清楚了,她在进入地下实验室之前都是好好的,直到离开地下室,她才变得奇怪。”    其实不必温当当提醒,早在事故发生后,丁言就已派人将这个挂在慕斯礼名下的实验室搜了个遍,可惜当时没能查到什么异样,再后来慕斯礼离开奥丁星,同时将地下室转手卖给他人,于是丁言便也没再往这方面想。    世间许多事讲究的就是“快狠准”,现在即便丁言再花力气去搜查,得到也不过是一间被清空的地下室罢了。    地下室的线索断了,但有一个线索却是跑不掉的——地下室的主人是慕斯礼,当时和温小良一起待在地下室的人也是慕斯礼。要说温小良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和慕斯礼半点关系都没有,谁都不信。    可慕斯礼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温小良的强悍他们都是领教过的,很难想象她会在一对一的战斗中输给慕斯礼。    调查再度陷入僵局。另一边,躺在医院里的温小良一分一秒地衰弱下去。国立第一医院在经历了数日的人仰马翻后,总算有位勇者站出来给温小良下了诊断书:慢性辐射综合征。    “辐射病?”丁言点头,“怎么治?”    医生们面面相觑,低头装死。    辐射病本身就是世纪难题,更糟糕的是温小良的脑部活动已经近乎停止,这使得本来就捉襟见肘的治疗方案更难以施行。    说到底,明明患上的是会引发人体剧烈痛苦的辐射病,为什么她的大脑却比植物人更死气沉沉?这完全不科学嘛!    找不到解决方案,丁言的脸比乌云更黑。就在众医生想要集体辞职逃亡的当口,丁言蓦地想起一件事。    “……如果一个人的思维离开了身体,ta会怎样?”    他这么问。    医生们一时全没回过味儿来,丁言再问:“是不是会像她这样,脑部停止运作,对外界完全失去感知?”    四周静了许久,终于有个人小心翼翼地说:“‘思维能和身体分开,脱离躯体独自存在’,目前还只是精神科学术界的一种假说。”    丁言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会议室,拨通了电话:“替我订飞往斯空星的票。”    思维和身体是能够分开的,他知道上一任斯空星的星主就做得到。至于这一任……    他对着电话那头下了第二个指令:“查一下‘思维分离机’,我要关于它的所有信息。”顿了顿,“慕斯礼今天做了什么?”    ……    斯空星。    慕斯礼好整以暇地坐在意识海里,看着温小良披着他的皮,将他外交部长训得面色铁青。    她的话说得相当难听,全程没一个脏字,但言语极尽讽刺,简直扎心。可慕斯礼半点阻止的意思都欠奉。    最后她一挥手,外交部长七窍生烟地退下了,议事厅里只剩温小良一个人,慕斯礼在意识海里鼓掌。    温小良十指交叉拢在会议桌上,似笑非笑:“我这么骂他,你还挺开心?”    其实就算对方失职在先,她也没必要骂得那么过分。只不过……她为什么要客气?反正那是慕斯礼的人,骂跑了骂反了将来也是慕斯礼遭罪,她毫无心理压力,倒不如说反了更好,喜闻乐见。    显然慕斯礼对她的算盘也是心知肚明,可他却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有时甚至会亲自指点温小良如何将“言语”这把利器用得更伤人。这些天被温小良喷洒“毒液”的无辜群众,已经快飙上三位数了。    不惜众叛亲离以博红颜一笑,从这点来说,慕斯礼还真有点昏君的潜质。    而现在,面对温小良的试探,他也只是遗憾似的摇摇头,提醒她:那个人可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背叛哦。    温小良嗤笑:“哈,你又知道。”    慕斯礼摇摇手指,我这条狗虽然记仇,但也格外的贪生怕死呢,就算你嘴再毒十倍,他也不敢谋反的。    温小良默然,慕斯礼笑了,诱惑似的:“要不要我教你?让他谋反的办法~”    她轻哼一声,也不接话,起身向外走,心里却松了口气。    她可没指望光靠一张嘴就能把一位外交部长策反了,失败是计划内的事,一切都是为了让慕斯礼放松警惕,以为她已经无计可施。    在男人瞧不见的地方,温小良凉凉地笑起来。    即使精神力强大如温小良,长时间被禁锢在他人的意识海里,也会日渐虚弱。慕斯礼心软了,放她出来透风,但这会是他最大的失误。    议事厅外是一条植物长廊,通向会客厅。温小良一路走去,来到会客厅里,看到园艺师正按照她的要求摆放植株。    这一批植株是按她的要求特地从其他星系进口来的。慕斯礼很谨慎,不但将植物的特性调查了一遍,甚至连它们的花语都撸了个底朝天,最后确定这里头玩不出什么幺蛾子,才批准放行。    园艺师是个格林人,这个种族的人天生浪漫,直觉敏锐,在与艺术有关的行业里总是远超常人,因此也常常眼高于顶。    碧发的园艺师站在会客厅中的半人高的大花**跟前,仔细修理着花枝。明明已经听到了有人从议事厅内走来,却动也不动,更别说躬身行礼了。    温小良站在廊檐下,抱着手臂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走过去,冷不丁地从园艺师手中抽走剪刀,没等对方发火,挥动手臂,咔咔咔,三两下将植株剪出个新造型来。    园艺师盯着植株,脸上的怒火没了踪迹,眼里却透出光来,转头看向温小良,温小良却瞧也不瞧他,转身走到会议室的另一个大花**前,手起刀落,又一盆植株旧貌换新颜。    她修剪的地方并不多,但完工之后,整个植株却奇迹般地透出一股生命力来,仿佛在奄奄一息的冬日里,忽然被春之女神垂悯了似的。    “‘最真实的存在,往往就在人们习以为常的地方’。”园艺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透着欣喜与试探。    “凯斯·金,《春日颂》第二章。”    温小良淡淡地答出了他口中那句格言的作者与出处。    园艺师大踏步来到她面前,脸上一股得遇知己的狂喜,伸出手:“西里·格格林诺。”    温小良诧异似的挑起眉,顿了顿,伸手与他相握:“慕斯礼。”    园艺师一愣。    作为一个放浪不羁眼高于顶的格林人,他确实没关注过这个星球的主人长什么样,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对于斯空星星主的大名,他也是早就被迫地“久仰”了几十次。    但他也只是吃了一惊。格林人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自卑。他握紧了慕斯礼(伪)的手,诚恳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分的园艺师,和你比起来我的才能就像星星一样微不足道。请和我回格林。”    这次轮到温小良愣住了。她想了想,问:“去格林做什么?”    园艺师一脸深情:“举行拜师礼,我将拜您为师。在宇宙的见证下,我承诺,将以此身侍奉您一生。”    温小良的表情变得古怪。她依稀记得,格林这个种族,没有“伴侣”的说法,也没有“合法夫妻”制度,他们族群中,最接近“夫妻”制度的,是师徒制。两个人结成师徒后,从此这两个人就算是命运共同体,彼此扶持着共度一生。当然,除了名分不同外,这样的师徒和一般人定义的“夫妻”也没什么区别了,同吃同住同睡一床,时候到了,感情结晶就和其他种族的小孩子一样,呱呱坠地。    也就是说……这个格林人在向她求爱?    温小良苦笑不得,刚想抽回手,忽然心中一动,凝视园艺师,慢慢道:“想做我的学生,是要付出代价的。”    园艺师目光坚定:“如果无需支付代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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