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 38
快到中午, 方肆给她打电话,没人接,担心她真的睡死过去, 就把打LOL已经打嗨了的王侯扔在网, 自己回来了。 拎着吃的上楼。开门一看,只见自己的床上一片凌乱, 被子已经被踢到床上,而她蜷成小小的一团, 一动不动。 方肆急忙放了手里的东西, 冲到床前, 拍拍她的脸颊,“喂?喂?醒醒!” 白迟薇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忽然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 眉间微皱,眼睫轻轻颤了颤,幽幽转醒,“嗯?”视线里有光亮, 然后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人在旁边。眨眨眼,好不容易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却不由意外。 “方肆?” 看到她打量着自己的目光时, 方肆不禁愣住。 这样的目光,不属于他所熟悉的那个人。 稍微起身,不由分说地将她的头转了转,视线落在曾经有符咒印记的后颈上。 果然…… 指尖不由摸了摸那光滑没有任何痕迹的肌肤, 心里一时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明明最初知道她因为符咒占据了一个人的身体的时候,是那样不屑和厌烦。而现在…… 方肆松开白迟薇的第一句话是:“她呢?” “谁?”白迟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道:“我不知道。” 听到她的回答,方肆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起身环视了整个屋子一圈。想到那个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的鬼…… 应该已经被带走了。 白迟薇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唯一明白的就是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离开了。想来她为什么会在方肆的寝室里,也和她有关。默默坐了起来,看到放在床尾的校服,拿过来穿上。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她跟方肆不怎么熟,跟他呆在一个房间并不是很自在。 方肆不知道想着什么,听到她说话,似乎微微惊了一下,继而道:“好。”说着,先往门口走去。白迟薇跟在后面。 然而,门推开的一瞬间,看到站在门口抬手正要敲门的人,方肆脸色微变。 徐承鼎这是第一次来方肆的寝室。原本是因为孔真的那几句话,加上白迟薇的电话怎么打也没人接,不由自主地想到近来白迟薇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对方肆的依赖,心有疑虑和不安才找来。然而当他看到站在方肆身后,见到他也是一年诧异、错愕的人的时候,突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忍不住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一通,深蓝色的校服并无不妥,但脚上却是一双很是随意的人字拖。隐有不悦。 “有事?”方肆出声打破了三个人之间的尴尬。 徐承鼎收回落在白迟薇身上的目光,注意到方肆脚上穿了一双白色板鞋,鞋带系的好好的,稍稍松了口气,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听孔真说前两天薇薇晕倒了,是你和她帮忙送去医院的,上来谢谢你一声。没想到,薇薇比我快一步。” 刚刚清醒的白迟薇没想到自己一醒来就要面对这样的场景。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敏感地察觉到话里有话,却也不辩驳,默然越过方肆走出去。 白迟薇能听出来,方肆自然也不傻,这个点上若是顺着徐承鼎的话说虽然也能应付过去,但是他心里的疑虑是不可能打消的。看着眼前文文弱弱和她截然不同的白迟薇,沉吟片刻,方肆面色如常道:“没有。白迟薇上来是跟我商量运动会方阵的事。” 前段时间因为有人说自己从未走过运动会方阵,就擅自替他报了名,要一起扮方阵里的人偶。 徐承鼎牵起白迟薇的手,“这样啊。那商量完了吗?结束了,我就把人带走了。” “嗯。” “改天一起吃饭。”徐承鼎表现出善意。 “嗯。” 方肆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折身回到寝室,看着凌乱的床,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被子放在床上就把被套三下五除二地扒了下来,揉成一团,直接塞进了垃圾桶。接下是枕套和床单。 虽然程绘秋是白迟薇,白迟薇还是白迟薇,但他却无法容忍是白迟薇的白迟薇在自己的床上睡过。 撤了床单,揉成一团的时候,隐隐感觉那里不太对劲,仔细一想,发现原本放在枕头底下的日记本不见了。 忙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连床底下都找了,没有。 难道是白迟薇拿走? 但是她的穿外套的时候自己在场,而且她的衣服根本藏不住那个笔记本。 或者…… 随着她的离开一起消失了? 程绘秋是被疼醒的。 像是遭了一场车祸,连脸皱眉都疼。 “嗯……”轻哼着,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绘姐姐?!绘姐姐,你醒了?!”久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是像以前一样,咋咋呼呼的。 程绘秋循声看去,不知道怎么,小姑娘的两只眼睛肿得跟个桃子一样,忍不住问:“怎么了?”没料想到,发出来的声音又沙又哑。 她不出声还好点,她这一问,小姑娘“哇”一声就哭了出来,扑进她怀里放声痛哭。 估计是大半年没有撒娇了,这下要一起补回来。 程绘秋忍着痛抬手摸着小楚楚的头,浅浅地笑着,“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怎么还难过成这样?” 小姑娘趴在她身上,听到她说话,一时间把她抱得更紧了,止了哭声,噙着眼泪,像是赌气般在她耳边嘟哝道:“你都睡了三天了。绘姐姐是个大猪头!” 竟然都已经过去三天了。 虽然被她勒得有些喘不上来气,程绘秋还是任由她抱着,眉头微皱,笑得有些无奈。 安抚好小楚楚,才注意到床边还站着两个人。向来嘻嘻哈哈,不正经的孙叔看她醒来竟然在偷偷抹眼泪。弄得程绘秋忽然也伤感起来,眼眶微润。 “孙叔。”乖巧地叫了一声。 “诶!”孙叔开心应道,“醒了就好!” “嗯。”答应着,眼睛不由看向一直默默站在边上的许峭。 看到他的第一眼,程绘秋不由微微一惊。大半年不见,许少爷这是风格大变啊。 以前的皮衣、铆钉全不见了,换成了裸粉色的圆领卫衣,里面搭了件白色衬衣,扣子扣得规规矩矩的,额发也放了下来。简直就是从放荡不羁的纨绔变成了自带阳光特效的暖男。 见她醒来,没像以前一样马上贴上来,而是冲她傻傻笑着。看得程绘秋不由会心一笑。 “好了,小楚楚,你再这么抱下去,你绘姐姐就要被你压扁了。”孙叔把小楚楚拉了起来。 小姑娘一听这话,一脸惊慌,忙问程绘秋,“绘姐姐,我压疼了你吗?” 看小姑娘那紧张的样子,程绘秋坏心眼地摆出一副疼得不行的样子,道:“嗯,好疼。” 听她说疼,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一下就盈满眼眶,作势就要嚎啕大哭一场。程绘秋忙安慰,“别哭别哭!我逗你的!你那么小一点,怎么可能压疼得我?” 小楚楚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眼泪盈眶,“真的不疼?” “嗯,不疼。” 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想着她刚醒,还是要多休息。孙叔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许峭出去买吃的去了。房间里就剩下她跟小楚楚。 睡了那么久也睡不着了,加上身上也疼,程绘秋就躺着跟小楚楚聊天。 “对了,怎么没看到胖妈?” 刘楚银嘟嘟嘴,“听孙叔说,胖妈的儿子出事了,胖妈现在天天到处弄钱给儿子烧功德呢。我也好久没看到她了。” “哦,这样啊。” “绘姐姐,胖妈的儿子已经投胎了,那不就不是她儿子了吗?为什么还要给他烧功德啊?” 程绘秋笑笑,“因为觉得对不起,所以想要用这种办法来补偿一点啊。” “为什么妈妈会觉得对不起儿子呢?” 程绘秋默了一下,然后有些伤感轻叹一声,道:“嗯……这么说,胖妈生前的老公呢,是个坏人,背着胖妈找了一个坏女人。后来因为这个坏女人要跟胖妈离婚,还不让胖妈养自己的孩子。胖妈一气之下就抱着儿子在家里开了煤气自杀了。所以胖妈觉得儿子现在过得不好,是因为上辈子有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就想多补偿一点。” 刘楚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那胖妈好可怜。” 程绘秋轻轻点点头,不自主地牵过她那只腕上有伤痕的手,握紧。 这里的人哪个不可怜?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只有两三句长的故事,但是落在自己眼里,却是只有用死亡去度过的坎。有人可能会说这是懦弱,是不负责任,生活的格言依旧是那句“只要活下去一切就都有希望”。而他们的这份勇敢与坚强,或许不来自于自身的人格,而是你的噩运不过是两三句就可以讲完的故事。 许峭回来的时候,刘楚银因为哭得太多,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程绘秋抱着一个枕头面对着窗在床尾坐着,看着夕阳一点点地沉入D大背后。听到许峭的脚步声,没回头也没说话。 许峭脱掉鞋子,跪在床尾,从背后轻轻拥住她,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极为满足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问:“在看什么呢?” “夕阳。” 程绘秋并没有挣开他,一是大半年前因为扣魂符的事骗他依旧心中有愧;二是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就感觉是多年好友重逢。心里的那种感觉不是一句喜欢不喜欢能说清的。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太阳落下。夜色四合的时候,程绘秋忽而开口。 “之前拿扣魂符的事骗你是我不对。不过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也觉得大仇得报了?” 许峭松开她,坐到她身旁,“没有。” “嗯?” 牵着她的手放在心口,缓声道:“很痛,这里。” 尤其是看到你在他面前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 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