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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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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识卓越,恒言妹妹嫁给他,也算相得益彰。    耶律扎颜一路恍恍惚惚的,一会笑一会皱眉,一会叹气,自言自语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等到了京郊杜恒言的庄子上的时候,耶律扎颜一个翻越,将马绳扔给身后的侍从,直往里面疾步走去。    杜恒言和慕俞听到外面的动静刚刚出来,便看到耶律扎颜阔步走过来,步履匆匆,见到她二人的时候,眼睛里似乎瞬间迸发出一种喜悦的感情,杜恒言和慕俞面面相觑,不知道耶律扎颜这是怎么了?    耶律扎颜走到杜恒言跟前,笑道:“没想到恒言,你竟是我妹妹。”说着一拳锤在了慕俞的肩上,“我可成了你妻舅!”    慕俞明白耶律扎颜是知道恒言的身份了,拱手道:“见过大舅子!”    一会儿待耶律扎颜从知道自个有个妹子的情绪中稳定下来,慕俞又带他见了林苏氏。    耶律扎颜先前便将慕俞视为至交好友,眼下知道了杜恒言这一层亲缘关系,更是掏心掏肺地为慕俞出主意。    “梁王守在滇南,眼下肃王虎视眈眈,梁王这边,陛下定然会睁只眼闭只眼,按恒言妹妹所说,华严庵的舜菀郡主是梁王的眼线,那这一两年林伯母在京城待着便不甚安全。”    恒言接话道:“我们准备带婆婆去蜀地。”    耶律扎颜皱眉道:“蜀地匪乱为患,你们两个去尚有诸多不便之处,何况林伯母呢,左右还有个把月,等我的郡王妃选定,我便要回丹国,到时候赵国必定会重新选派一位礼部官员或鸿胪寺卿随着郡王妃去丹国,我们不若将林伯母扮成郡王妃身边的嬷嬷。”    将母亲放在耶律扎颜身边?    林慕俞从来没有想过,推辞道:“怎好如此麻烦郡王,······”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耶律扎颜抢道:“又不是在我们那待一辈子,待赵国时局稳定,太子登基,或者你们在蜀地定下来以后,再来接伯母也不迟啊!”    杜恒言明白慕俞的顾虑,旁的不说,将婆婆一个人单独放在丹国,便是婆婆自己怕是也会不适应,“郡,哥哥忘记了,赵国女子自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是深闺中的娇小姐,婆婆更是出自书香门第,怕是也不能够适应丹国的生活,劳哥哥费神了。”    “不,我愿意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苏氏又去而复返,掀了帘子进来道:“我困在庵里十多年了,一直以为自己的命运大抵便是在庵里枯度了,不成想,如今天上掉下祸事来,竟迫得我不得不离开,既是如此,我倒想去外头看一看。”    林苏氏拉了恒言的手道:“你们不过才十几岁,便有勇气出去闯一番天地,我已三十有二,旁的不说,用脚出去走一走,定然也是可以的,再说,这不还有郡王爷随行看顾。”    儿子虽然有心护她,可是毕竟还太年轻了,她跟在他和恒言身边,不定便是一场祸事,不如自己出去走一走,在外头的生活,即便有些许不顺当,也好过庵里十多年来如一潭死水的日子。    杜恒言没有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婆婆竟然也有想出去看一看山河的想法,一时又觉得,或许对于寡居的婆婆来说,隐姓埋名去过另一段人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正说着,忽然门外林二进来道:“少夫人,宫里贵妃娘娘派公公来传话,传唤您明日进一趟宫,让您准备准备。”    慕俞听到要唤阿言进宫,立即紧张道:“可说了有什么事?”    林二笑道:“属下刚悄悄打听了一下,说是今日太子妃进宫,彤玉公主和淑仪娘子便想到了许久没见少夫人了,是以才派人来传唤。”    慕俞听到这里,犹有些不放心,正是梁王这个事儿的节骨眼上,他担心若是梁王知道他和阿言将娘藏了起来,会不会来报复他们,他自个倒不怕,就是怕波及阿言。    杜恒言听是彤玉和杨淑仪,心里便定了些,对慕俞笑道:“淑仪娘子在,不会有事的,慕俞放心便是。”    耶律扎颜道:“明日我让皇叔进宫一趟,若是有事,皇叔也能照应一下。”    一旁的林苏氏叹道:“给吾儿吾息添事端了。”    杜恒言劝慰道:“娘,你怎么这样说呢,我和慕俞自小身边都没有娘亲,现在您跟着我们住,每日里忧心我们起居饮食,这是我和慕俞多大的福分啊!”    一番话说得林苏氏也红了眼,想到这两个孩子自幼当真是孤苦伶俐,自此林苏氏越发每日里打起精神给恒言和慕俞做好吃的和各种好看的衣裳,这是后话,当下不提。    只说当夜慕俞担心恒言第二日独自进宫,一直紧紧地抱着恒言,又暗恨自己年纪尚幼,不能够保护阿言,一晚上愣是眼睛都没合上。    第二日一早,恒言看见慕俞厚重的黑眼圈,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忘了,杨淑仪是我姨母,不会有事的。”    辰时初,宫中便派了马车过来,杜恒言换了一身玫瑰紫牡丹花纹锦齐胸襦裙,外头罩着一件玉涡色锦绶藕丝窄袖直领对襟长褙子,梳了斜鬓近香髻,戴了一头红宝牡丹头面,左腕上套了一只姑奶奶林关氏给的血玉镯子。    整个人看上去又素雅又端庄,也不乏活泼。    到了宫中,沈贵妃看见的时候,都不由得眼前一亮,对着身边的杨淑仪笑道:“难怪你们喜欢,今个仔细看,才发现这小娘子通身上下透着一股活泛劲儿。”    杨淑仪摇了摇手中的团扇儿,娇嗔地道:“姐姐,妾身好不容易发现这么一个有趣儿,你可不准和妾身抢,太子府里,可还有六位美人儿呢!”    沈贵妃昨个才从陛下那里得到沈清薇接到宫中来待产,但是那个孩子生下后却当做沈家子嗣教养的消息来,心中十分畅快,也乐得看杨淑仪在她跟前插科打诨,当下便笑道:“本宫不抢妹妹的,妹妹快将人儿领会你的云锦阁去,一会彤玉可要来抢了。”    杨淑仪当即笑盈盈地带着杜恒言去了自己的云锦阁。    让从云和扶云去拿她收藏的首饰和布料来,独自带着杜恒言在榻上坐着,半晌悄声道:“贵妃娘娘不喜杜婉词,有贵妃娘娘护着你,杜婉词也不敢动你。”    杜恒言这还是头一回和杨淑仪单独相处,感激地道:“谢谢姨母,为言儿费心了,言儿准备去蜀地,倒是阿宝,言儿怕是带不走。”    想到这里,杜恒言犹豫了一下道:“实不相瞒,言儿观太子殿下似乎看中了阿宝。”    杜恒言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忍不住去看杨淑仪的脸色,却看杨淑仪愣了一下后,微微笑道:“太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秉性纯良,若是他来看顾阿宝,又要我在宫中,阿宝倒不会委屈。”    她前些时日见过阿宝以后,一直担心阿宝日后的容颜怕是又是一桩祸事,可是若是太子护着,她倒放心些。拍着恒言的手道:“缘分这事说不准,你我也不必守着那什么唬弄人的礼法,这事我不会怪你,你莫忧心,你待阿宝的心,我是知道的。”    阿宝才八岁,那么一张脸,已经藏不住了。    杜恒言先前还怕杨淑仪介意母女二人都分别嫁给了皇家父子,眼下见杨淑仪不以为意,也松了口气。    又道:“阿宝还小,日后言儿不在京中,只能劳姨母多费心了!”    杨淑仪笑道:“放心便是!”    杜恒言从宫中出来,带了彤玉公主和杨淑仪赏的许多吃的玩的,便是沈贵妃也赏了一套祖母绿的头面。    自古前朝有什么事,最先有动静的便是后宫,若说揣测圣意,后宫的娘娘们怕是个个都比朝中的大臣们厉害,京中一时都隐隐在传,皇上怕是将对林家上两代的恩宠都一起赏给了林慕俞。    自那以后,杜恒言便不再出门,倒是在庄子上住了下来的耶律扎颜,每日里和慕俞去后头的山上打猎,一开始两人在山脚下打些野鸡野兔,庄子上的人还能吃的完,当有一天二人带了一头野猪回来的时候,恒言和林苏氏简直惊呆了。    恒言只留了一对野猪蹄,剩下的都送到南北涮锅店去了,墨林看到来人送的一头猪的时候,也是目瞪口呆,他这里都是涮锅,肉类都片成片的,这一头猪,要吃到什么时候?    且眼看就要到六月了,肉食也不能储存太久。    过几天近来汴京城大火的南北涮锅店推出了野味火锅,还推出了各类炖菜和卤菜,比市场价便宜五分之一,还推出了抽奖活动,但凡抽到奖的,不仅当日所点的菜品打三到九折不等的折扣,走的时候,还会送一份精心准备的肉食,有麻辣兔头、卤猪头肉、柠香小排、糖醋排骨、酱香猪肚等等。    京中有时候还能听到人议论,也没见菜市上肉价有波动啊,怎的这南北涮锅店像买肉不要钱一样。    又推出了易消食解腻的菊花茶、柠果茶、酸梅汤等,且都是的。    不到十日,南北涮锅店的生意已经火爆到排队来吃饭的,排了长长的一条街。    如若不是涮锅这东西没有锅没有炭火吃不成,那些人怕是都愿意在街上站着吃了!    明明已经到了五月,涮锅这东西这般燥热,生意倒比春上的时候好了数倍不止,京城里但凡开食肆的都忍不住来南北涮锅店看一看,想找出一条同样发财致富的捷径,可是除了他家的肉实在是不要钱一样,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第95第    除了近来传的十分热闹的南北涮锅店, 另有两件事在京城中也颇为热闹,一件便是官家开始替丹国的郡王爷耶律扎颜选郡王妃了,世家小娘子都在备选的名单中, 另外还要选几名官宦家的小娘子做陪滕或是女官。    一时京中在婚龄又尚未出嫁的小娘子人人自危, 深怕选到了自个。以丹国和赵国的关系,若是能保五十年的太平, 她们大约可以平安地活在丹国,若是这期间, 但凡一方撕了盟约, 她们这些嫁或陪嫁到丹国的女子, 怕是都逃不过一死。    在小娘子们恐慌的情绪中,另有一件事也在京中惹得人心惶惶,便是太医局中的好几位太医忽然得了不治之症, 像开玩笑一样,这些太医的面部和手足一夜之间集体出现溃烂,太医局的诸位太医查遍医术也不知他们得的是什么病。    前几日朱雀门外有个道士卜了一卦,说这些太医犯了阴私事儿, 神灵降罪。    一时传得沸沸扬扬,得了怪病的太医家人出门都遭百姓指指点点的,妇人皆饮泪不止。    远在京郊的杜恒言听李菁噼里啪啦地说完, 笑道:“书院的夫子们一直教我们德言容功,又辅以琴棋书画来让我们陶冶情操,哪知道我俩学了这么些年,还是爱听这些趣事儿。”    李菁也不由笑道:“以前在书院中我功课便最差, 倒是阿言你,若是让夫子们知道我把你带坏了,怕是又得摇头哀叹。”    杜恒言心想,她原本头上还顶着一个惫赖小娘子的名声呢,夫子们又岂有不知的,大约她们喜爱的女孩儿,便也是自由自在的女孩儿。    李菁做在庭院搭起来的秋千上,晃着腿,想起以前书院的生活,有些感怀地道:“听说沈夫子已经进宫了。”    沈夫子眼下已经成了沈婕妤,搬进了椒兰殿的偏殿,沈贵妃揽下了照顾沈婕妤的责任,杜恒言猜想这个孩子,怕是定然会生出来的,就是不知道日后会怎么样了。    李菁头微微后仰着,望着五月的天空,阳光从叶子里漏下斑驳的光,“阿言,我觉得女子的生活真是无趣,在闺阁中的时候尚可找小姐妹们踏青放风筝唠唠嗑,以后嫁了人,便锁在高墙深院中了,小妾通房还有女使的,大约没一日能清静下来。”    这个时代的女子大概便是让男子逐猎的对象,沈夫子成了寡妇,回到了书院教书,也没逃脱这个命运。    杜恒言笑道:“也不一定,也许丹国的女子不是这般活着呢,我听说丹国还有女将军呢!”    李菁立即坐直了身子,惊喜道:“真的吗?我还没看过女子穿过铠甲呢!”    “我也是听慕俞说的,若是有机会,我倒也想去丹国看一看。”    正说着,紫依过来禀报:“主子,外头有一个女子,自称叫诗诗的求见,奴婢看她面色惶然,似乎确有要事一般,主子您看?”    “诗诗?”杜恒言默念了一遍,便想起来是谁,心里一紧,忙跟着紫依去了前头。    她记得上次在南北涮锅店见到诗诗的时候,诗诗是和她打听牡丹的消息,难道那些人查出了什么?这般想着,杜恒言的脚步不由便加快了一些。    待前院里头见到诗诗的时候,杜恒言简直不敢相认,她穿着一身仆妇的衣裳,头发乱糟糟的,前额和鬓发有些潮湿,面前正放着一盆污水,像是刚洗过脸一样。    紫依轻声道:“她要求拿一盆清水来净面。”    杜恒言点头,紫依便端了污水下去,守在了门外。    屋内的诗诗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求林夫人救命!”    杜恒言看着她,一颗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眼中瞬间闪过戾气,那些人真的查出来了!    寒声道:“你既然敢求到我这里来,便知道,那些人也会追来。”她这里又如何留得下她。    “林夫人,奴,奴知晓了安平侯府的隐秘,特来报信!求夫人救命!”杜恒言心口一松,安平侯府?白家?难道不是牡丹的事?    待诗诗磕磕绊绊地说完,杜恒言才明白,原来诗诗说的确实不是牡丹的事儿,前些日子白问光被强人暗袭打得腿骨断裂,白家求了官家,请遍了太医局的所有太医过去诊治,没有一人有法子,白家人渐渐开始死心,但是为了安慰脾气日益暴躁的白问光,三天两日里便换一个新鲜的唱曲儿的女伎人回去陪着,白问光看中了诗诗,便将她留在了身边。    但是也是动辄打骂,生气的时候,热水热汤,插画的瓶子,镇纸,但凡是他手头可以够到的,都往诗诗等女伎人身上招呼,姐妹们夜里抱着头痛哭不止,但是,又寻不到合适的时机逃跑。    直到诗诗一日伺候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白问光一边扔着汤碗,一边骂“赵元益怎么还不死!”    后来她便更加用心地伺候白问光,他暴戾的时候仍着他打骂,也不躲闪,甚至膝行求他息怒,终于获得了白问光的垂怜,问她为何如此,她只说当年在樊楼见过公子,一直暗念于心。    后来白问光便让她贴身伺候,她留了心眼,一直留意白问光和侯府众人的交谈,有一天跟着去太子府里伺候白侧妃的女使回来,说白侧妃说她喜欢的簪子丢了,让白家再送一支一样的簪子给她,那一夜白问光满脸红光,拉着她的手说:“他快要报仇了!”    诗诗隐约猜测,怕是安平侯府要报复太子,是以赶紧扮作倒夜香的仆妇,偷偷逃了出来。    事关紧急,杜恒言立即便派人去将慕俞喊了回来,与慕俞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便让慕俞去一趟东宫。    慕俞一听便皱了眉,嘱咐恒言将人看好,立即翻身上马,朝东宫去。    杜恒言见慕俞走了,才回来见诗诗,见诗诗枯坐在小杌子上,浑身不住地哆嗦,五月的天,她却好像坠在冰窖中一般。    杜恒言这时候才发现她手腕上没有恢复的伤疤,让紫依去寻了药膏来,对诗诗道:“我只是一个秀才的夫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住你,等殿下回话!不过你安心,你今日来找我之事,除了我夫妇二人,便只有太子殿下知道。”    诗诗额上的冷汗稍微缓了一会,以头磕地,白净的额头立即便扑起了一点灰,看起来是真磕的,感激道:“谢谢林夫人!”    直到这时候,杜恒言才有心问一句:“你为何会来告诉我?你可以去府衙的。”    诗诗抬了头,明眸里含了笑意,“奴婢相信夫人!”她见过林夫人两次,她看她的眼里,有过好奇,有过惊讶,却从来没有鄙视。    另外,诗诗不敢说的是,杜恒言长的像昔日有恩于她的牡丹,当初她说牡丹的时候,杜恒言眼里的神色,分明是识得的,可是杜恒言却并没有将她灭口。    这一点,诗诗却不敢说。她知道,林夫人颇为忌惮从她口中提出牡丹之事。    不过一个时辰,慕俞便回来了,陪在太子殿下的身旁。    随同的,还有张宪和太子颇为看重的幕僚贾先生。    杜恒言带着李菁和阿宝出来迎接,赵元益翻身下马,笑道:“林少夫人大婚后,似乎比在闺阁中更添风采!”    杜恒言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不动声色地道:“殿下谬赞。”    一行人进了屋子,自有慕俞招呼,杜恒言便带着李菁和阿宝避开了,往日里她并没有这样的自觉,只是刚才她虽低着头,却一直能够感觉到有一束灼热的光在她头顶,十分不自在。    张宪看着恒言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微微握紧了拳头,刚才那张薄薄施以浅淡朱粉的脸上,透着的微红,便一直浮在脑海中。    一旁的贾先生见张宪神色不对,心里不由暗暗发急,怕张宪失魂落魄的模样落在了林承彦的眼中,未免又是一桩事儿,不着痕迹地踩了张宪一脚。    却不想,一直陪着赵元益的林承彦,一早便看出了张宪的不正常,心里却并不以为意,若是当日娶阿言的是旁人,在再次看到阿言的时候,怕是心口也会撕心裂肺的疼。    赵元益并没有将诗诗带走,也没用召见诗诗,只是提了想见一见阿宝,被杜恒言一句男女七岁不同席打发了。    赵元益碰了一鼻子灰,并不气馁,杜恒言疼惜阿宝,他只有更欢喜的。    反正,不过个把月,杜恒言就得跟着林承彦远走蜀地,到时候他就把小阿宝接进东宫去做个小女使。    现在的赵元益尚不知道,杜恒言一早便防了他一手。    诗诗的事后不久,杜恒言便听说白问光夜里翻身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来,又摔断了右手,安平侯府里每日里更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杜恒言直觉近来汴京城中诸事诡异,整日里窝在庄子里不再出门,与林苏氏在家中研究刺绣,她手拙,每每看到林苏氏手中活灵活现的精美刺绣都惊叹不已,林苏氏看到她亮晶晶的眸子,心里便十分熨帖,不过几日间又给儿息做荷包,又是做里衣。    杜恒言有次见她晚上仍旧点着油灯在赶工,再也不敢夸林苏氏绣工好了,拉了她一起去看慕俞和耶律扎颜打猎。    林苏氏知道恒言的好意,拒绝道:“言儿,我还能再为你们做几件绣活儿,也就这些日子罢了,你啊,就让娘安安心心地做了,不让娘这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她将慕俞留在老家,十多年都没有相见,心里不是不自责的,可是,她又怕自己回了林家,反而给林家招来祸事,只得躲在庵里。    杜恒言见林苏氏坚持,便也不再相劝,遂了她的意。    林苏氏在庄子上住到第十二日的时候,宫中给耶律扎颜赐婚的圣旨下来了,选的是李御史中丞家的小娘子李菁儿。    杜恒言听见消息的时候,看着来传消息的温伯,不可置信地道:“怎么会选了李菁?”    李菁虽然是她的好友,可是不得不说,在讲究门当户对的这个时代,一个御史中丞家的女儿与郡王之间差的可是天堑的一条鸿沟。    温伯笑道:“小主子,这是郡王自己选的,赵国陛下怕是不日便要册封李家小娘子为郡主,倒也配得。”    耶律扎颜自己选的?    杜恒言想到这些日子耶律扎颜似有似无地在她跟前提过三四回李菁,她竟然都没往这上头想!!!    阿宝伏在她膝上,抿着嫣红的小嘴笑道:“阿姐,郡王哥哥在衙门里的时候,便护着李家姐姐了!”    杜恒言愕然。    第96第    东宫中, 杜婉词听到王嬷嬷说耶律扎颜选定的郡王妃是李菁,也吃了一惊,她想起以前, 李菁还和她一起怼杜恒言来着, 是什么时候开始,李菁跟在了杜恒言身后?    王嬷嬷见太子妃在晃神, 上前两步道:“娘娘,老奴听闻慧安师太早年认了李菁为义女, 说是在华严庵里常见到李菁随母去礼佛。”    “慧安师太?”正在出神的杜婉词听到嬷嬷提起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 一时不由看了过去。    王嬷嬷见她表情, 提醒道:“慧安师太是林苏氏,林家的长息。”    是杜恒言的婆母!    “你是说,李菁与耶律郡王的婚事其实是林老相公一手促成的?”    王嬷嬷低垂着眼, 平声道:“老奴也不敢妄下定断,只是老奴猜测,不乏有林老相公参与其中的可能性。昔日,耶律蒙德一直逼迫林秀才认其为义父, 林秀才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没有听从,但是将林秀才认父与林苏氏认女一事联系起来,可以看出, 林家与耶律王爷确实是颇有渊源。”    或者说,他们千方百计希望赵国人知道耶律王爷与林家的渊源。    耶律蒙德希望赵国人知道,林家背靠的是他们这一棵大树。    也就意味着,如果赵国有人要动林家或林家的人, 得提前惦念一下盟友之国丹国皇室的心情。    杜婉词默然半晌,点头道:“我明白嬷嬷的意思,总之,杜恒言是动不得了。”    王嬷嬷没有做声,便是默认了。    杜婉词轻抬眼帘看了她一眼,问道:“听说殿下前些日子里去了杜恒言在京郊的庄子,可打听出来,除了杜恒言和林承彦在,还有哪些人?去的又是哪些人?”    问到末尾一句的时候,杜婉词不自在地轻轻转了转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子。    近来太医局好几位太医出了事,旁人不知,她心里是明白的,那些都是当时被张相府请去替张宪诊断过的太医,她不知道子瞻哥哥,到底猜出了幕后之人每有?    她也不知道,在他知道自己无病的真相后,又会如何去面对杜恒言。    “老奴不曾听说,这便派人去打听,稍后有了消息,老奴再来禀报!”    杜婉词心中突突的,挥了手让王嬷嬷退下。    翠微进来道:“娘娘,白侧妃在殿外求见!”    白采苓?    杜婉词强打了精神道:“让她进来!”    “是!”    杜婉词望着翠微出去后,微晃的水晶帘子,五月末的风吹过,好像能够嗅到郊外野地里蔷薇花的香味儿,视线移到一只粉釉长颈梅花汝窑瓶中插着的茉莉小花,清雅的一小束,翠微把它修整的十分别致,不过即使插花得技艺再鬼斧神工,也没有自然的神来之笔更有天真的意趣。    眼下陈侧妃颇受殿下恩宠,便是陈家也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薛清涟家中一团乱糟糟的,另两个美人母家地位低,也不受殿下待见,并不值得她费心思去拉拢。    唯一能够让她费这个心的,尚且只有白采苓。    二人再见,不过数月时光,却已然不再有少女时代的烂漫,白采苓盈盈下跪的时候,杜婉词冷眼旁观,直到白采苓的腰肢弯下去,头贴了地面儿,才忙叱着两边伺候的宫女,“我没注意,你们也没看见吗?还不快快扶侧妃起来!”    白采苓微微咬了牙,不过数月,这一座宫墙已经教会了她隐忍,面不改色地笑道:“姐姐,妹妹给您请安是应当的,姐姐可不能再因顾念我们往昔的姐妹情分而纵容妾身,不然可就是让旁人说一句:坠了皇家威严了!”    杜婉词笑道:“那些虚礼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这里只有你我姐妹二人,又何必如此!”    白采苓接到了预期中的橄榄枝,忙应下,上前接过宫女手中的美人捶,“姐姐既是说不必遵从俗礼,妹妹今日便斗胆在姐姐面前扮一回小女使了!”    主殿中一派妻妾和睦,很快便有人报到了陈侧妃那里,陈语冰笑道:“太子妃娘娘怕是现今还不清楚白家沾惹上的霉运儿,怕是六月的酷暑天也晒不干白家的霉菌了!”    在皇城脚下,安平侯府的世子爷能够被强人打断腿,若说没有上位者的授意,陈语冰自认是不信的,可是就是不知道昔日有肃王府撑腰的杜婉词,如今怎么变得这般鼠目寸光。    难道太子对安平侯府的冷淡还不足以说明一切?    五月二十八,李菁被封为宁安郡主。    六月初二,耶律扎颜和李菁大婚,婚礼在都亭驿举行,杜恒言和还俗了的林苏氏一起前往,汴京城中来了许多贵妇人和闺秀。    这是杜恒言在京中第一次出席士阶层的聚会,以前她虽是杜家的小娘子,赵萱儿从未带她出去应酬,众人印象中的杜家小娘子,只有杜婉词,杜恒言更像是一个提不上台面的名字。    林苏氏是李菁的义母,杜恒言在这场婚宴中理所当然的是贵宾,是以当众位夫人和小娘子见到杜恒言负责招待女眷的时候,在起初的疑惑过后,都又觉得好像由杜恒言来接待也说得过去。    杜恒言也并不准备讨好这些常年身居高位的夫人和小娘子,只是依照规矩,将她们迎到接待女眷的庭院,让女使上茶上瓜果糕点。    李菁的花轿在汴京城外绕了一圈才在辰时正的时候到了都亭驿,根据耶律扎颜的要求,这一次婚礼是按照赵国的风俗来办的。    新嫁娘送到婚房后,只剩下杜恒言与李菁两人的时候,杜恒言拉着李菁的手,笑道:“这下子你当真可以去看丹国的女将军了!”    李菁仰头笑道:“以后,阿言来丹国,可以有落脚的地方了!”    杜恒言笑着说“是”,摸了摸李菁今日格外娇媚的脸,轻声道:“丹国路途遥远,不要急着赶路,慢些也无妨。”她不希望李菁这般早便卷入丹国的纷争。    李菁回握着恒言的手道:“阿言,我不怕的,你不用担心我,我一直想出去看看,又苦于自个是女儿身,到了丹国以后,我或许还可以也尝试着带出一支女兵来呢!”    李菁这些日子与耶律扎颜虽没有见面,但是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知道了许多耶律国的风俗,比如在他们那里,如果年轻女子守寡,定然会被许多人劝再嫁;一户人家如果只有一个女儿,一般都会有很多男子愿意去做女婿,丹国女子不以瘦弱为美,而是健壮为美。    杜恒言见李菁眼里一直蕴着光一般,并没有说什么旁的话,她想大概李菁到丹国后就会明白,在她眼前的除了各种新奇的事物以外,还有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未知的前路和未知的险境。    耶律扎颜迟迟没有回国,既是一直在寻觅一位赵国的女子联姻,以加深丹赵两国盟约的稳固,另一方面,她听慕俞的意思,眼下丹国也不太平,丹国国主耶律麦隆正在清扫耶律哈哥的遗部,是以,耶律扎颜与李菁大婚后第三日便要回丹国了。    晚上回到家里,杜恒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慕俞搂着她,“阿言,你是在担心李菁吗?”    “是啊,丹国现在局势不明!”    慕俞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以为耶律扎颜为什么大婚后再回去?官家会派楚王爷当出访的使者,另外也会以护送的名义,让楚王带兵去。”    杜恒言轻声问道:“慕俞,我们是不是不该让娘也跟着去”    “我问过娘了,她说她想去看看,她说,她希望她以后的人生能够只为自己而活,不需要再有太多的牵绊。”暗沉沉的夜里,慕俞的声音像一声声叹息。    杜恒言察觉到慕俞说这些话的时候,手轻微地颤抖,侧身抱了他的腰,她明白慕俞心底的痛苦,他好不容易和娘在一起了,可是又不得不分别,眼看着娘走向他望不到的地方。    六月五号,太子赵元益将丹国使臣并楚王爷送到京郊,杜恒言和林慕俞也前去送别,杜恒言抱着李菁,哽咽着说了一句:“我的姑娘,往后的日子里一定要幸福!”    李菁给恒言擦着眼泪,笑道:“阿言,你放心,我在丹国等你!”    使臣催着上车,李菁挥手和杜恒言告别,杜恒言泪眼朦胧地望着她离开,她在这个时空唯一的同性朋友,只有李菁,短短的几月,她们分享了许多秘密,一起经历了许多胆战心惊或喜悦明媚的时刻。    今朝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菁儿,你一定要幸福!”    杜恒言对着扬尘而去的马车,默默地喊了一声。    林苏氏装扮成女官的模样,也跟在李菁的马车里,望着站在城门外的一对小儿女,盈盈微笑。    林苏氏望了眼后头赵国送嫁的车队,想起儿息昨夜伏在她的耳边说:娘,我希望下回再见到您的时候,您寻觅到了自己的幸福,我和慕俞都希望,有个人能慰母怀。    第97第    六月初六, 林承彦在樊楼宴请好友,秦钧、郭英东、景川平和陈巍山都在场,杯盏觥筹交错中, 陈巍山要喊樊楼前些日子里颇出名的乐伎诗诗来, 焌糟苦笑道:“不瞒诸位小郎君,诗诗早些日子入了白家。”    景川平皱眉道:“这里的乐伎不都是卖艺不卖身吗?怎么去了白家?”    焌糟一时呐呐, 不敢言。    陈巍山收了手中的扇子,点了点一旁的景川平, 示意他稍安勿躁, 问道:“可还有别的姑娘?”    焌糟忙道:“阁遥姑娘在。”    待焌糟出去, 陈巍山叹道:“诗诗年纪尚幼,竟进了白家那虎狼地,怕是已经凶多吉少。”说着, 仰头灌下去一盏酒。    话说回来,虽然诗诗年幼,今年才到这樊楼来,因为歌声动人, 人长得美,像一朵初夏清晨间含苞待放的百合,是以不过半年, 便在京中众多郎君间颇有名气。    景阳侯府自来以诗书传家,景阳侯管得很严,是以,景川平也就知道诗诗的名号, 并不知道其中的内里,见陈巍山似乎面有凄凄,不由奇道:“怎地了?”    林承彦道:“你不知道,白家最近买走了许多乐伎,回去陪着白问光,白问光卧床以后,折腾死了好几个小娇娘了,陈兄大概是可惜诗诗姑娘!”    一直默不作声的秦钧睁大了眼,奇道:“皇城脚下,白家敢这般草菅人命?”    陈巍山放了酒盏,醉意微醺道:“什么不敢的,眼下太子刚娶了肃王府的外孙女儿,肃王府正在劲头上呢,白家可是肃王府的母家,不也跟着鸡犬升天,谁敢管白家的事儿?”    陈巍山想起诗诗那小妮子,你摸一回她手,她都要红着脸不敢抬头,一双眼眸湿漉漉的,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心里又是一阵揪得疼。    林承彦微咳了一声,不经意地道:“诗诗出来了,拙荆前些日子在大相国寺见到了她,回来还和我说了一回,她说是要回徽州老家。”    陈巍山红着眼道:“好,好,活着就好!”    秦钧几个一时面面相觑,不想整日里只知斗鸡走狗的陈巍山竟然对一个小乐伎这般痴情。    林承彦默默给几人添了酒,想着回去还要和娘子商讨诗诗的去处。    酒过五巡,几人从樊楼出来的时候,都已有些醉意,秦钧拉着林承彦的衣袖,磕磕绊绊地道:“慕俞,慕俞啊,我真是引狼入室啊!”    林承彦扶了他,听他言辞奇怪,不由问道:“二郎,可是出了什么事儿?”秦钧家中排行第二。    秦钧倚在林承彦身上,自言自语地道:“慕俞,我的妹妹自幼娇惯,怎可,怎可屈居他人之下呢!”    林承彦听这话百思不得其解,知道只是家中姊妹的事,便也不放在心上,租了马车,让车夫将几人送回各家。    秦钧上车的时候,忽拽着林承彦的衣裳,口里泛着酒气,仰着头问:“秦晋之好,如何?如何?”    慕俞心下一顿,皱了眉,“二郎,你醉了,快些回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箬竹,箬竹啊!”秦钧放了手,面容有些癫狂。    东华街上,林承彦见有许多果脯,掏了十五文买了一包香枨元,又买了二十文的金丝党梅。    秦钧一到府门前,便被小厮扶了进去,立即着人去拿了醒酒汤来,秦夫人过来的时候,看到儿子醉醺醺的,气得掩泪,“二郎,你怎地也这般不争气呢,白日里醉成这般!”    秦钧拉着娘的手:“娘,是我害了箬竹啊,是我害了箬竹啊!”    秦夫人神情一震,眼睛巴巴地望着儿子:“二郎,你,你此话是何意?”    秦钧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昏头昏脑地道:“箬竹得的是相思啊,是,是慕俞!是我将慕俞带入家中的,是我,是我!”    秦夫人“呀”了一声,拿着帕子的手立即抚着胸口,气息不匀地道:“你,你怎么不早说!”    “主子,奴婢自幼就跟着您,您这回去蜀地,奴婢怎么能不在跟前伺候着呢!”    阿宝从巷子外头买了糖葫芦回来,正小口小口地舔着上头红艳艳的糖球,一进院门便听到紫依姐姐哽咽的哭声。    小跑到阿姐的厢房里,便见紫依姐姐匍匐在地上,抱着阿姐的腿。    杜恒言见到阿宝回来,招了她过来,哭笑不得地道:“我只说了这次出门不带她。”    紫依用袖子抹了泪,红肿的眼睛看得阿宝都心疼,忙过去给她吹吹,紫依断了抽噎,面容坚定地道:“主子,奴婢不嫁人,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在主子跟前!”    杜恒言无奈道:“紫依,你知道我素来最信任你,可是你要是也跟着我走了,阿宝怎么办?阿宝这边还要靠你给我递消息呢!”    “哇”地一声,小阿宝嘴里含着半颗糖葫芦,开始放声大哭,眼泪说来就来,涕泗横流,杜恒言头皮已经开始发麻,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阿宝,你太小了,阿姐不能带走你啊!”    “阿姐,你也不要我!”小阿宝说着便冲出了厢房,杜恒言一急,忙站了起来,眼看着院子中慕俞从外头回来,把阿宝提溜了进来,好笑地问恒言:“阿宝这又是怎么了?”    杜恒言摊手道:“一个两个都不愿意留在京城,都想跟着我们往那蛮荒地界去!”    慕俞一早知道不带阿宝的,可是看着紫依也在抹泪,皱眉道:“紫依你也不带吗?”    紫依听到姑爷给她求情,红肿的眼里亮了一点光,乞求地看着主子,恳声道:“主子,奴婢生是你的人,奴婢谁也不跟啊!”    杜恒言正烦心,忽然心下一顿,有了主意,弯腰扭了紫依 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道:“我让你留在京城,不是有更重要的事吗?除了阿宝,还有墨林让你看着呢!眼下南北涮锅店就要在东华街面上开分店了,墨林以前又不是我跟前伺候的,没有一个我身边的人在,我在蜀地,又如何放心的下呢?”    紫依心上一寒,“主子,您是说,他可能会背叛您?”    杜恒言淡笑不语。    紫依却好像从主子的神态中,明白主子未尽的话语,“奴婢定当帮您看好墨林和南北涮锅店!”    阿宝看着紫依认命了,心中更慌,一双小腿在半空中踢腾得更加用力,“我要跟着阿姐,阿姐你不守诺言,你说好会照顾阿宝的!呜呜~~~~”    杜恒言在紫依身上寻到了方法,便准备在阿宝身上如法炮制,稍微思索了一下,面上有些为难地道:“原本,我和慕俞这次去蜀地,怕是会有危险,想让阿宝帮我在京中做些事儿的,关键的时候,我和慕俞的命还等着阿宝救呢!”    在阿宝瞬间断了的抽噎声中,杜恒言话锋一转,叹息道:“可是阿宝这般不愿意,那便算了,你后儿和我们一起走!”    小阿宝呆了一下,“阿姐······”    慕俞看着阿言不过瞬息,便安抚好了紫依和阿宝,坐在一旁端起了茶喝,今个泡的是忍冬花茶,前些日子他便见紫依在院子里头晒着新摘的忍冬花,六月的天,心里竟也觉得十分的凉爽。    听着阿言十分有耐心地忽悠着阿宝,要怎样做才能救他和恒言,阿宝蹙着小眉头,十分认真,不时点着小脑袋,俨然真的将此事视为她二人性命攸关的大事。    慕俞却并不觉得好笑,他这趟去蜀地,既是避肃王府的风头,也是要替父报仇,或许,有一天真的便入了那般生死攸关之际。阿言也知道这些,所以,才坚决不会带阿宝去,而紫依,是她要留下一个信任的人,照看阿宝和杜家的阿翁阿婆。    慕俞见阿宝平息了下来,想起今日樊楼中的事,问恒言:“阿言,我今日见巍山似乎十分中意诗诗,倒想起来,诗诗你准备怎么安排?”    杜恒言听到陈巍山,不由脸上便带了笑,“哦,陈公子素来流连花丛中,竟对我们诗诗一往情深不成?”    林承彦想到陈巍山往日里不成调的模样,点头笑道:“嗯,今日以为诗诗还在白家受苦,一个人喝了好一会儿闷酒,我说诗诗去了徽州老家,他竟说了句,活着就好。”    杜恒言听到这里,面上也不由动容,陈巍山是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世间事的公子哥儿,她一直以为他是没心的,可他对诗诗,倒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心,沉默了一会道:“我准备带着诗诗入蜀。”    正在喝茶的林承彦,一口茶险些呛住,“阿言,你说真的?”    “嗯,诗诗留在京中有诸多不便,我们到了蜀地,身边也要用人,倒不如让她跟着我们。”诗诗的存在,对杨淑仪一直是个隐患,眼下还没有人挖掘出来其中的联系,可是,若是有人寻着了一点蛛丝马迹,对将要留在杨淑仪身边的阿宝,定然极为不利。    她上次入宫,已经当着杨淑仪和彤玉公主的面提起家中有一姨母之女,和她容颜也颇为相似,彤玉公主当即便想将人接到宫中去看一看。    她答应缓些日子送到宫中来给彤玉公主看一看,到时候借个由头,便将阿宝留在云锦阁中。    以杨淑仪在宫中的地位,守护一个女孩儿已然没有问题,又有太子从旁照看。    她之前准备将阿宝放在东宫的,但是想到白家连太子都敢暗害,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的?太子又常在外行走,不如杨淑仪整日在宫中,可以时刻将阿宝带在身边看护。    阿宝的身世,杜恒言是准备连太子都瞒着的。    第98第    晚上, 杜恒言和慕俞在油灯下说着明日带阿宝进宫的事儿,紫依在外头轻轻敲了门,“主子, 秦翰林府中的夫人来拜访。”    “秦夫人?要见我吗?”杜恒言愣了一下, 她好像和秦夫人没有什么交集啊。    “是的,主子, 您见还是不见?”    杜恒言不由看向了慕俞,慕俞瞬时想起今个秦钧的话, 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但是在言儿灼灼的目光中, 还是微咬了嘴唇,争取坦白从宽。    杜恒言听完了,伸手摸了摸慕俞的脸, 眼里闪着精光,似笑不笑的,倒让慕俞心里一阵惊怕,忐忑地道:“阿言,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要相信我!”    林承彦一边说着,一边便将阿言抱紧了。    杜恒言心中好笑, 面上还是不显,淡道:“回来再说,我先去会一会!”    林承彦要跟着一起去,杜恒言拦了他, 叹道:“毕竟是秦钧的娘亲,我们不可无礼。”秦夫人又挑了晚上来,想来她也不想让人知道这事。    紫依进来帮杜恒言重新绾了发,简单的一个堕髻,插了一根乌木梅花簪子。    秦夫人今日听了儿子的话,一直惴惴不安,箬竹看着柔弱,自来却是个犟脾气,她以为她夜里染了风寒,一直卧床不起,不成想竟是为了林承彦,细想起来,女儿是林承彦大婚后的第二日跟着儿郎出门呢,回来后便病倒了。    眼下林承彦还未走,她就开始病着,日后林承彦去了蜀地,秦夫人想到这里,不由又叹了口气。林家的小女使过来奉茶,大约十岁左右的年纪,双颊微红,眼眸水亮,十分可爱娇憨的模样,心中想着,大概杜恒言是个好说话的。    正想着,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便见两个人影过来,前头一个打着灯笼的,大概是林家的女使,那,另一个,是杜恒言?    秦夫人心上一时有些慌,她还没想清楚自己来见杜恒言是否合适,眼看着人便到她跟前了。    杜恒言先前在宫中也曾远远见过秦夫人一眼,当下笑道:“不知秦伯母来访,有失远迎。”    娉娉袅袅的一娇蛾,着了一件芙蓉色窄袖襦衣,青色襦裙,许是刚沐浴过,带着皂荚和茉莉花的香味儿,手腕上套着一只血红玉镯子,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清爽雅致。    秦夫人面带歉意地道:“是老身打扰了少夫人清静。”    杜恒言摇头笑道:“我家良人与贵府郎君乃是至交好友,恒言初嫁入林家,便已听良人提及多次,原想着前去贵府拜访伯母的,不想伯母竟也有此意。”    面前的小娘子温婉端淑,秦夫人暗暗点头,林苏氏确实好福气,竟得了这么一位儿息。    秦夫人想到自己的来意,面有赧颜,可是一想到病床中的女儿,还是硬着头皮道:“其实我这次来,实是有一事想要请教少夫人,若是考虑不当之处,还请林少夫人见谅。”    杜恒言心道,果然来了,面上笑道:“伯母但说无妨。”    “我家箬竹恋慕慕俞已久,彼时慕俞尚未与少夫人有婚约,箬竹生性倔强,按理说,秦家是书香门第,实做不得这等与人为妾的勾当,但是,实不相瞒,箬竹眼看与慕俞之间无望,竟似乎存了死志,已卧病在床月余,可怜我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孩儿,自来乖巧懂事,我是将她疼在心口都怕化了的。”    秦夫人说着便落了泪。    杜恒言默然,怕是慕俞这傻子,还不知道自个祸害了秦家的妹妹。    杜恒言垂眸,“秦府门第清贵,此事翰林大人怕是不知?”虽然她也同情秦箬竹,不过,断不会因为小娘子为着慕俞害了相思病,她便要将她接到府中当妾的。    秦夫人见杜恒言接话,忙擦了泪,摇头道:“我家官人尚不知道,不过,若是林少夫人同意此事,我家箬竹不会以秦家女的身份进林家。”    杜恒言不动声色地问道:“伯母的意思是,给箬竹重新寻一个身份”    秦夫人点头,“暂且让箬竹跟着你们,日后你们若再回京城,我便当第一次见箬竹,觉得她十分肖像我的女儿,认她做义女。”    秦夫人并不准备让女儿为秦家带来怎样的荣誉,她只是希望女儿开心地活着,甚至不惜让女儿做妾,不过杜恒言并不准备将自己的同情心留在这上头。    按照慕俞说的,他和秦箬竹前后也见不到五次,她就不信,还真有人对着一个只见过五次面的人害了相思致死的。    杜恒言想了一回,对紫依嘱咐了几句,转过头来对秦夫人道:“伯母,秦家是士林清贵之家,若是有女儿为妾,定然坠了秦家的声誉,此事当不可行。”    在秦夫人又愤怒又诧异的目光中,杜恒言笑道:“不过,我这里有一个法子,可以缓一缓秦家小娘子的症状。若是箬竹妹妹愿意重新去看外头的风景,岂不是无名无姓地跟着林家好?”    “恒言说的当真?”秦夫人几乎喜极而泣地问道:“当真有法子救我那痴丫头?”    杜恒言点头,正说着,便见紫依抱了一摞子的书来,杜恒言看着最上头的“凤竹公子”心口一阵揪疼,她收集了这么些年的话本子,竟然要送给别人了!    秦夫人瞅了一眼,便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以往她是自来不会将西厢之类的话本子给女儿看的,不过眼下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让人抱着这些话本子,和杜恒言告了别,临走的时候,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问了一句:“今日,我观林少夫人似乎并不准备给慕俞纳妾,不知日后若是有贵人赏赐美人,少夫人又当如何?”    杜恒言笑道:“伯母言重了,我虽有不给良人纳妾的心思,但是也要我家良人准许才行,若是他自己动了心思,又岂是我能拦着的。”    言下之意,我家慕俞并没有看上你家女儿!    秦夫人顿觉受了辱,头也不回地走了。    紫依关了院门,跺脚道:“主子,这夫人真不知好歹,你帮了她,她还要刺你!”    杜恒言道:“也算不上帮,不过是看在秦钧的面上。”若是秦钧妹妹真因慕俞而出了什么事,秦钧大概会一辈子怪罪慕俞。    可是慕俞这傻子,到今个祸水都到了家里了,才搞清楚状况。    晚上慕俞抱着恒言一夜不撒手,恒言怎么睡都觉得身下的手硌得慌,翻来覆去的,可是慕俞就是不撒手,她稍微一挣扎,慕俞抱得更紧,两人闹到大半夜,才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杜恒言眼下一片青黑,紫依拿了剥了皮的鸡蛋在恒言眼皮上滚。    小阿宝知道今日进宫,一早便自个穿了衣服,抱着一个柏木小匣子,坐在恒言房里的小绣凳上,她知道,今日以后,她就要留在宫中了。    等恒言梳妆好,阿宝把小匣子递给阿姐,低声道:“阿姐,这都是我存的私房钱,都给你。”    杜恒言一愣,打开来看,有一些金珠子银珠子,见里头还有些珠钗花钿,有些是她给的,有些大概是阿婆给的,还有一些看着更精致贵重的,大概是太子殿下这些日子给的。    杜恒言抱起阿宝,亲了她软乎乎的脸,心疼道:“阿姐不缺,阿宝自己存着当私房钱,等存够了,阿姐也给阿宝买间店面,好不好?”    阿宝点头:“好,我等阿姐回来。”阿宝说着便红了眼,小小的人儿,还生生地憋着,不敢在杜恒言跟前掉金豆子。    杜恒言看得也要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又实在不能带阿宝去蜀地。    辰时宫中派了马车过来接二人,杜恒言牵着阿宝上了马车,阿宝一直腻歪在杜恒言的怀里,一遍遍说着,要阿姐给她写信,没有钱用了,要和她说,遇到危险了,也要和她说。    紫依在一旁看得又好笑又忍不住掉眼泪。    沈贵妃再次见到阿宝,只略过第一眼时眼里的惊讶,便恢复了状态,对杨淑仪笑道:“你三个往一块儿站,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杨淑仪也笑:“臣妾有时候怀疑,大概我们真是一家子的,也许多年前我们杨家走失了女孩儿。”    刘修仪紧盯了阿宝的脸,淡道:“大概走失了两个女孩儿,杜家小娘子和她的小女使可不是一个娘亲呢!”    杜恒言心口一跳,忙看向了沈贵妃,只见沈贵妃似乎并不以为意,招手唤了阿宝过去,问她多大了,喜欢什么,末了摸着小阿宝梳着双丫髻的小脑袋道:“是个乖孩子。”    又问杜恒言,“你明日便去蜀地了?”    杜恒言笑道:“是的,娘娘,今个也是特地过来和贵妃娘娘,淑仪娘子、修仪娘子和公主辞行。”    沈贵妃摸着阿宝的头,笑道:“蜀地路途遥远,这个孩子留在宫中和本宫作伴!”    杜恒言一惊,悄悄看向了杨淑仪,却见杨淑仪正望着她笑,心里忽然便定了,大概是杨淑仪提前和沈贵妃说了,立即笑道:“阿宝得娘娘的厚爱,是阿宝的福气,只是阿宝自幼性子野,日后在宫中有失礼之处,还望贵妃娘娘多多海涵。”    沈贵妃望着彤玉笑道:“这是个性子野的,你可不一定能欺负到人家!”    彤玉公主听说这个和恒言姐姐一样的小女娃儿留在宫中,早已十分欢喜,又听说是个性子野的,更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早就想要一个能和自己玩的女伴,而不是一味的捧着她,纵着她,阿谀奉承的宫女们。    “恒言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想到阿宝委屈的小模样,杜恒言喉咙也有些哽咽,车子出了东华门,紫依问道:“主子,要不要去一趟书肆啊?您的话本子都送给秦家小娘子了。”    杜恒言一想到自个接连送出去两个心头爱,怅然道:“去书肆问问!”    杜恒言是书肆的老主顾了,掌柜的见杜恒言来,已经梳了妇人的发髻,不由愣住,没听张家衙内娶亲啊?接着又想起,前些日子好像听说张家衙内和林老相公家的小衙内一起争杜家的小娘子,一时便猜测,这位张家衙内看中的这位小娘子想来当真是杜家的那一位。忙笑着过来,“小娘子,您许久没来了,近日又来了一批新的话本子,您要不要看一看?”    杜恒言挑了几本,问掌柜的,“我先前存的凤竹公子的话本子都不见了,不知道掌柜的这可还有存货?”    掌柜的皱眉道:“店内书籍多,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给小娘子找齐,不若晚些时候,小娘子派人来取?”    杜恒言点头,说好晚些时候由紫依过来拿。付了今个选中的几本话本子走了。    掌柜的看着人走远了,忙自个去了一趟张相府,凤竹公子的话本子卖的甚好,店内早就一本不存,不过,他想张小衙内,手头上怕还是有的。    张宪听说掌柜的来意,让也门搬了一个书匣来,交给掌柜的道:“就说知音难觅,这些都是送给她的。”    掌柜的连忙应着,看样子,张家小衙内对杜家小娘子还是一往情深啊,心里不由感叹,张家小衙内忙活了那么些年,却还是没有将杜家小娘子娶回府中。    晚些时候,杜恒言看着紫依带回来一匣子凤竹公子的书,听她说这些都是凤竹公子送她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    紫依看主子出神,轻声道:“主子,我怎么觉得这凤竹公子好像认识你一样?”    杜恒言拿了一本书出来翻了翻,是新的,似乎是他自己藏着做纪念的,瞪了紫依一眼,“我们又没有留姓名,他怎么会知道,大概掌柜的找不到书,去和他买,他一时心情好,送些给我罢了。”    紫依有些不相信,她以前就觉得凤竹公子书里头的佳人好像就是照着自家主子写的一样,若是书肆里没有书了,掌柜的说没有便成,也不过几两银子,掌柜的又何必去找凤竹公子买呢?    紫依有些想不通,可是见主子并不以为意,也不敢再问。    第99第    杜恒言和林承彦出京的这一日, 杜家全家送到了京郊外,元氏抱着软软的孙女,一直以面去贴恒言的面颊, 眼中蕴着泪, “我的乖孙女,要早些回来看阿婆, 要寄信回来。”    杜恒言自跟着杜家来京中,一直都受到阿婆和阿翁悉心的看顾, 此时一别, 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眼看着阿翁阿婆两鬓霜白,杜恒言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阿婆,言儿会常常给您写信的, 您和阿翁一定要好好爱惜身体。”    林老相公并没有来送行,派了林二和林叁过来,说是要慕俞带走。    武月皎也来送行,月余不见, 武月皎似乎瘦了许多,武家目前在给她议亲,是以, 她也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远远看了慕俞一眼,对着恒言道:“阿言,你真幸运, 总是有最好的给你选。”    杜恒言摇头道:“不,月皎,我们选的时候,别人也在选。”她选了慕俞,前提是慕俞也愿意选她啊!    武月皎一怔,半晌道:“阿言,你说的对。此去路途遥远,一路珍重。”    杜恒言见她有些神伤,猜测大约是议亲的对象,她都不怎么满意,想着同窗一场,月皎人也挺好的,劝勉了一句:“月皎,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你自来性子活泼,想来日后也是有厚福的。”    武月皎抿唇笑道:“谢谢你,阿言。”    辰时初,林二便催着走了,不然晚上就得在野外住了,杜恒言坐在马车里,对着送行的人挥手,阿翁阿婆,爹爹,武月皎,秦钧,景川平,郭英东,陈巍山。    张宪站在城墙上,看着马车消逝在官道上,放目远望,他好像一直都是站在高处看着她走远,以前在茶楼上,现在在城墙上。    也门从下头上来,走到主子跟前,轻声道,“主子,有一个开口了,是肃王府。”    张宪冷笑:“谁出的面?”    “赵延平。”也门说出这一个名字的时候,浑身竟轻轻瑟缩起来,肃王府买通太医局的泰半太医,说自家衙内患了不治之症,终身不能育有子嗣。自家衙内怕不能够给杜家小娘子一个完整的家,而选择了退出。    直到杜家小娘子大婚那一日,主子跟在杜家的婚轿后面,有人来阻止他的时候,主子才发觉,会不会是有人不想他娶恒言,所以精心设置了这么一场骗局?    当找了陈鹤太医来确诊身体无碍以后,也门至今记得主子当时的头发好像是根根竖起来一般,他第一次想到“怒发冲冠“这个词。    “赵延平?”张宪望着林家的马车刚刚在官道上印出的车印,目里犹如一块寒冰。    坐在马车中的杜恒言尚不知道,她走以后,京中肃王府迎来了张宪疯狂地报复。    杜恒言上一辈子也没有来过蜀地,一路从京城过来,看什么都很新鲜,尤其是看到许多的山头河流的时候,拉着慕俞问:“慕俞,你说这些山头里,会不会藏着很多宝藏啊?”    她小时候就觉得,山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可能你看着是一座荒山,但是千百年前,也许这里还曾有过炊烟,你看着十分平静,只有风吹着草木在动,可是草木之下,必定掩藏着各种各样的动物。    如同在历史的风沙里,掩藏了多少或激荡或幽咽的声音,越到益州的时候,杜恒言就发觉慕俞的神色越发的不对劲,如同她对各种川河的喜爱,她想在慕俞心里,却是有心结的。    杜恒言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眼看着要到益州的时候,拉着慕俞在一些荒山头上四处晃荡,和他一起辨认各种草药、蛇虫,虽然时常也会遇到野猪、熊这类具有攻击性的兽类,但是好歹林二叔和叁叔也在,安全尚无虞。    慕俞见她对山这种自然景物十分好奇,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带她将安江县附近的山头爬了好几个,起初带着她打些野鸡野兔,后来见阿言对野鸡野兔也没兴趣,两人便漫山遍野的找什么山洞啊,地洞啊,惹得林二叔几人哭笑不得。    诗诗自出京以后,便十分自觉地成了恒言的贴身女使,每日里照顾恒言起居,对慕俞却避而远之。    诗诗见恒言每每看姑爷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一次伺候恒言梳头时忍不住问道:“主子,既是担心姑爷,您又为何不直接与他说呢,奴婢看姑爷自来十分听得进您说的话。”诗诗是觉得,既然担心,可以不必去益州啊。    铜镜里头的人儿笑道:“他有他自己的意愿啊。”这一趟不来,不禁慕俞,便是林阿翁也会放不下。    林楠,曾经让整个林家为之骄傲的长子,肩负着整个林家的希翼,他的陨落,对林阿翁、林苏氏、关林氏而言,都是一个不忍提及的痛楚。    林家的没落,从这时候开始。    当年围绕在林家周围的门生故旧,即便对林家尚有几分惦记,也不过是同情,是感恩,林家原本可能的四世三公的辉煌梦想在此处断裂,林家作为赵国士林中的领袖地位开始让步,加上林巍的各种瞎折腾,昔日的余风已然所剩无几,林阿翁希望慕俞可以一鸣惊人。    而林楠的死,是林家无法忘怀的伤疤,他们要在历史的断裂处重新缝合。    而对着一个家族的志愿,杜恒言又怎么忍心拦着慕俞。    等到恒言看着慕俞已经十分熟悉各种山头地势和植被蛇虫兽类的时候,便没有再流露出去上头探宝的意愿了,一行人又行了两日,到了益州。    这时候已经是七月初八了,等着检查进城门的时候,杜恒言掀了车帘子往外头看,忽然一阵疾风从她面前扫过,慕俞忙护着头往后头,只见一个俊俏小郎君骑着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疾驰而过,守门的士兵显然是识得他,忙放行。    林叁叔问一旁的人,“这位郎君好身手,是哪家的?”    那人上下觑了林叁叔一眼,“呵,老兄外地来的,这个啊,是我们知州家的小郎君,天生有神力。”    慕俞轻声道:“原来是吴师伯家中的小郎君。”    恒言问他:“是阿翁信里说的那位吴师伯?”    慕俞点头:“嗯,现在的知州是吴师伯,当年随着我爹爹一起来的益州,多年未见,不知道眼下如何了。”    她记得当年慕俞的爹爹被肃王爷举荐,来益州当知州,他当时带的自然都是林家或林家一派的人。就是不知道这位现任知州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林家又是怎么样的态度了?    车后头等着进城的见这边聊吴知州家的小郎君,都插了话过来,“吴小郎君今年不过十四岁呢,正在和应家小娘子议亲呢!”    “应家?不是徐家吗?”    “哎呦,老兄,这你就不知道了,徐家是书香门第,知州老爷看得上,可是吴小郎君看不上啊,说什么不喜欢柔弱的女子。”    ······    眼看着路人为了到底是应家还是徐家吵了起来,轮到慕俞这边的马车检查了,杜恒言即便没有听完,也只得离开。    进了城门,街道上十分热闹,放眼望去,道路整洁,路旁的银楼、衣裳铺子、香粉铺子、珠宝铺子、酒楼、茶馆、铁匠铺、竹篾铺,看得人眼花缭乱,摊贩立在道路两旁,并不越矩,杜恒言听刚才百姓谈论这位知州,也并没有贬意,想来吴知州在益州尚得人心?    林二前几日打头阵,已经在益州城东麋鹿巷子租赁了一座二进的小院落,几人进了城门便只扑麋鹿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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