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渐变10
数日之后一组姗姗来迟的消息在广府的诸市里如冰山崩海一般的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海外各洲的船团为什么延误了。”
“因为被就地征调了”
“国朝自外州开始大举征调船只”
“用以运送来自两海道的驻屯军大举航行北上”
这个征兆意味着什么对于这些依靠这场战争背景而经营经营布局的人们来说不言而喻了。
因此在万商云集财货嵬聚的广府左城随着有些仓促的收市钟声响起。
无数人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从宝泉街里走了出来却是拒绝了那些凑上来的车夫招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走着走着突然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河里可惜的是城区内的河巷委实过浅很快就被旁人大呼小叫的发现捞了起来。
然后就这么满身污泥顶着水草坐在地上语无伦次的嚎啕大哭起来。
“没了”
“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被压出去借债了”
“如今剐了我也还不上了”
“此生还有何趣啊”
而他只是宝泉街逃难一般奔逃出来的人群一个小小的缩影而已。
他们最的共同特点就是在一片利好的消息下乘胜追进砸锅卖铁的以高位抄下大笔最近几期的军债和战地募集金然后随着某种战事不利的噩耗传来顿时就砸在了手里便做了无人问津的废钞了。
因为这些炒作的项目几乎都是拿北地所获得现有权益和预期的岁入作为担保基础的。因此霎那间就是哀鸿遍野哭声一片了。
而这些人也不过是站在前台而露出水面来的冰山一角而已光是那些站在背后的豪门巨族就足以这些看似显赫一方人物各种生不如死了。
而这场变乱带来的影响也不过时未来一系列将无数人牵扯进去山崩海啸般的变化和连锁反应的开端和先兆而已。
因为还有足够的人继续保有某种侥幸心理或是出于破罐破摔、孤注一掷的赌徒心理决然不肯相信轰轰烈烈准备日久北伐会就此终结。
而宁愿认为这只是暂时的挫败和失利并非不可挽回而依旧有所转机进而砸锅卖铁式的追加更多回本的投入进去。
而对于广府朝堂的高处这则是一场不亚于天崩地裂的大震动
因为在东路覆灭、中路溃退不止的噩耗相继传来后西路军虽然尚无确切消息但也让人乐观不起来。
毕竟西路虽然聚集了荆南和西川两大行司的联军但其实是作为一路偏师以隔断北朝可能来自关内与西北的外援。在失去了另外两路正攻大军的呼应之后只怕也是独力难支而结果堪忧了。
国朝生聚上百年谋划了数代投入了不知道多少心血和资源的北伐大业眼看就此付之东流。一旦具体情形广布出来不知道要多少人家戴孝又不知道多少高门显户要就此哀鸿遍野痛失砥柱了。
要知道前一次如此大败崩决的情形还是在大梁的开国之初的嘉佑大进军中几乎让号称八百家的海藩诸侯多年生聚的力量几乎一扫而空这才促成了梁氏幕府强势建国立制的初始根基。
而这次的北伐失利所损失的人力物力尚且无算光是在国朝军力上的巨大缺损就足以严重动摇到统治根基和威信而且这并非是天方夜谭之说。
毕竟折损在北地的数十万人马其中不乏国朝中外军和延边、驻屯将士中战功赫赫的老牌劲旅或是新锐之师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通过二次动员的新卒所能弥补回来的。
而代表着重临中原正统的标志性部队派往北地的殿前军再度覆灭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当初正定帝陨落的时代帝统大权旁落而沦为善后的南海幕府高高奉起的虚君实相的故事情形。
因此
就连半是归养半是退隐状态的大相国也不得不抱恙现身坐镇朝堂一边做出各般安定人心的姿态然后全力征调海陆主导的军力全力北上赴援。
在如今中原糜烂局势不明的的情形下最起码也要保住大江以南的半壁山河至少是东南的人口财赋重地。
广府城中的另一处
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对于隐姓埋名回到广府不久的陈子锟来说则是某种天将之喜北伐居然失败了。
而那个该死的对头也竟然身陷在北地生死不明而据某种传言说后方的主战派里则已经有一大群人为了脱责正在努力将战事不利的罪责归咎在这些失陷的前沿将领身上身上来。
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虽然那个对头身陷死地但是他留在广府的基业却是尤为丰厚可观的。在失去了本人的权势和背景的支撑庇佑之后却不免受到各种觊觎和窥探了。
特别在北伐惨败造成的大片连锁损失之下能够从瓜分这些得到厚利产业补偿自然是是极得好的自己的吴官陈氏一族显然亦是其中之一。
而他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大仇得雪扬眉吐气的机会。他几乎想仰天长笑起来真是现世报啊。
说不定还有机会在家族和某后支持者的帮助下最终在上层翻案成功沉冤得雪恢复身份重新做回哪个在勋贵子弟中令人仰视的骁骑校。
他也不是特别贪心只消将那个女人重新抢回来然后再收取一大笔家产作为利息也就可以放手了。
然后天天享受对方在痛苦和屈辱煎熬的表情这才是他骁骑校的正确作风。思及于此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些什么了。
虽然他知道这桩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而真正需要站在前台的也不过是陈子锟这个早已经背上恶名而随时可以被家族放手的棋子而已。
然后陈子锟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家里损失了多少”
“大概有二三十万缗化水去了”
“这么多”
陈子琨微微有些动容。
“这换做铜子也有好几亿钱了难怪”
难怪家里突然会表示全力支持起他这个局外人来也是打着某种弥补损失的迫切打算啊。
毕竟陈氏虽然号称豪门但家大业大之下出席核支给也多实际上手中直接掌握的现钱是有限的一时半会可是没法拿出这些数目来的。少不得要折卖产业来保持周转和体面了。
扬州江都县刚从某种兵荒马乱乱兵肆虐的状态中平复下来。
但是累累的尸骸犹自冒烟的建筑残骸以及满地狼藉的遗弃物无不在昭示着这座江北望要之城所受到的严重损失和创伤。
相比之下比较完好的反而是设置在城外江边瓜步洲上插着“龙州团左”旗号的某处转运营地因为两面环水而另一面是长堤
因此虽然不免受到了乱兵冲击但依靠营中足够的武装威慑和反击却轻易得以保全下来还抓了好些俘虏。
因此当宁总管打着监国的旗号过江弥平江都城中的变乱时就是从他们这里借道登岸的
而作为营地的现行主持者前东海人贩子郑艇现在的权御营右军粮台筹办兼淄务推事龙州团练判官郑大官人也在接待一个前来的说客。
只是这个说客虽然是他的熟人旧识但是口气自有些托大和倨傲的不客气。
“前方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已然知晓了”
“现在你哪位罗藩子只怕已经指望不上了”
“但是你手掌握的这些东西却是奇货可居”
“因此我家主上格外开恩给你个前程和出路”
毕竟势比人强他原本被安排在在江都这里依靠军中的关系居于前线后方部队之间大做生意互通有无而折变作价贩运倒买各种紧俏物产和俘获战利品不但从中取利无数作为代理人他也过的极为滋润。
但是突然一声晴天霹雳南朝的北伐大军居然就这么败了而他所凭仗的那个靠山和资助者也由此断了消息
当逃归的败兵在城内外肆虐之时东路大军覆灭的消息也由此变得尽人皆知连想封锁消息都无从做起。
于是长期聚集在这处营地中的那些人也由此人心惶惶起来仅仅是半个多月内这些来自婆罗洲会馆的关系户或是附庸从属的商队会社就已经陆续出走或是奔逃了好些。
有些人甚至连借口都不愿意找就这么不告而别连夜过江了。
最后只剩下罗藩本家亲近部分人士以及龙州团左名下的辎重大队由郑艇带领着抱着某种玩意的希望和期待留在江北这里继续等候者某种消息。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信心和底气也在一步步的消弱下来只是眼下他已经是走投无路别无选择也不愿意放弃了这段时日下来所奋斗的成果而重新开始。这才咬牙领头继续留了下来。
但是显然某些人却看上了了他手中掌握的资源和渠道而派来相熟的说客抛出了这个诱饵和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