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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归亡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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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郓州巨野县

    “去徐州”

    在休整期间的最后一次军议上我一锤定音道

    “只有去徐州才能取得我们所需的更多辎重和补给”

    这是我能够给出的最重要的理由。毕竟我麾下追随的队伍已经壮大到了相当的规模每日的消耗也是与时剧增。

    而冬天剩下的时光还很漫长若不能找到新的补充来源行壮士断腕之事只是迟早。而我自然要尽量避免走到这一步

    “只要徐州还没有陷没的话”

    我对着他们如是总结道

    “那就值得我们博上这一把”

    当然如果我在我重新调集军队重整攻势方向的期间徐州城就已经限摩的话那我也只有想办法南下突破了

    很可能最后得以保全下来的就是我的部分核心部队而已。

    因此这虽然是一个概率和判断上的问题却牵涉到这数万人马的存亡安危所系全在我一念之间而已。

    当然了还有一个私下比较神神叨叨的理由就是在某种无形的大手作用下让宋江等人都相继聚拢在我麾下也像是某种冥冥之中的提示着我需要去梁山一趟的无形征兆。

    而在数百里外的徐州城帅司所在的牙城已经变成了某种小规模的内讧战场。

    被团团簇拥在亲兵之中的行营护军统领兼徐州权留守崔邦弼却正在捂着小腹上淡开的血团看着对面盘踞在借口和建筑之中明显杂乱无章的武装不由惨白的苦笑了一下。

    所谓的坚城据要都是最先从内部被攻破的古人诚不欺我他小腹上的伤口就是这些曾经的自己人给留下来

    若不是那些哨位按照操条的规定及时发现不对在被杀死之前发出了警讯只怕连他也要栽在了这里。只可惜了为了掩护他脱离而留在府衙里的那些从殿前班一路跟随他过来的老部曲了。

    他们既没有因为害怕战地凶危的风险而在广府成军时临阵退缩也未曾被敌军的刀枪箭矢夺去性命现在却倒在了来自背后的袭击下。

    虽然事先得到警讯先行在城墙上采取了某种应对措施但是还是不防这次在内城之中给出了意外

    这一次却是徐州内城的部分居民与那些淮上征发来的辅助人员居然勾结在一起发难他们直接就近抢夺了武库只是为了城外那些塞外藩军所许下的条件

    原本想开门作为呼应被及时识破挫败之后却又同时在内城袭击了中军所在驻地乘乱占据了附近这些仓房和署衙而试图以此为条件将这些南军将士给逼迫退让出城去。

    但这怎么可能呢这是关系到他们这城中万余孤旅残师生死存亡的根本大事。

    这些已经利欲熏心明显昏了头之辈又怎么会明白来自敌营的所谓承诺和交换也是要靠具体实力和拥有的资源做筹码才可能有所实现的基础啊。

    相对于一只百战之后的浴血孤师与一群仓促聚合武装起来的乌合之众谈条件完全是两回事啊。就算是卖身投靠也卖不出个好价钱来更别想能够得到对方的重视。

    不过城外那些敌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仅仅用了停战休整的短暂一天就轻易的让这座城中陷入某种内讧和混乱。

    就算时候付出了足够代价被强行镇压和平定下来但在短时之内人心上的分裂是不可再弥合的只能在严厉的警惕与高压下驱使再也没法像之前那些同仇敌忾的行事了。

    原本就是非脆弱的临时联合的根基再也不复存在的土壤了。仅仅就是一个停战期间内外呼应的计策而已。

    而在远处的城墙上冯浪所部的人马也到了某种生死存亡的关键处”放“

    冯浪几乎是红着眼睛对着城墙下怒吼道在他身边顿时齐举起许多的长短铳子

    噼里啪啦排射而出的弹丸已经稀疏了许多但是在根本不用瞄准的足够距离内还是迅速贯穿着几乎是拥挤在一起的血肉夺走大片的性命。

    只是这些成片的伤亡对于那些如决堤之水狂涌而入的藩兵、胡马来说也只是片刻的压制和停顿而已。

    然后就很快被沿着缺口涌入的后续人潮毫不犹豫的踩过那些尚未冷却的尸体和还没断气的伤员又身不由己的被后队向前推动挤桑着几乎是迎面用身体顶着伸出来的刀枪猛然撞上那些木栅和后面的守军兵士顿时将这条最后苦苦坚持的最后战线全力推动的摇摇欲坠。

    然而到这一步以冯浪为首的城上守军也已经无法在提供更多的援助和阻截了。

    他们就不得不在短促的号令声中迅速倒转过尚未装填好的铳口。用事先装好的尖刺对着墙头外重新冒出头来的敌兵猛地迎面戳刺抽打上去

    居高临下的抵近距离内使出浑身的解数和各般手段奋力将敌虏登城的努力一一扼杀在垛口之间。

    这场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时光飞逝的数刻之后城头上就在没有站着了的敌虏了但剩下来的人也是疲惫有加的又增加了许多伤创。

    仅仅这数度照面的反攻他们这一部人马顿时又减少了若于都是在争夺城垛的过程中被毫无差别杀伤的箭矢所中或是被那些悍勇的敌兵缠住而没能及时摆脱就一起拖抱这坠入城下。

    当他们这些铳军也要陷入近身格击厮杀的时候也意味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头儿”

    “已经挡不住了”

    一名满身是血的部下沙哑着嗓门突然拖住了正欲反攻别处城段的冯浪手臂。

    “第五、第七队已经没了”

    “第三、第四队也早已失去了联络”

    “城墙上已经多处为敌所破眼下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

    冯浪这才发现城墙下设置在缺口内的最后防线早已经被人给强行冲破了那些被武装起来的辅助部队和城中居民也彻底溃败不见了。

    来自城外的那些敌虏正在源源不绝通过废墟瓦砾和尸骸堆叠起来的斜坡大呼小叫的涌进城里开始在尘烟滚滚中烧杀。

    只是一时还未顾得上他们所据守的城墙这端而已。

    “沿着最快的线路去内城与统领汇合”

    冯浪咬着牙齿吼道

    “我们还没有输败了”

    然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片刻的重整和收容之后他们再度发现自己的退路也已经被那些皮袍毡帽的身影所截断了。

    “是条汉子就随我继续战他个娘”

    到了这一步冯浪倒是平静了下来心中像是走马灯一般的闪过许多事情。

    从年幼失估的寄人篱下到年长后依旧蹉跎于军中下层的失落与郁郁再到获得全新前程的鼓舞与雀跃获得第一份军功的沾沾自喜临阵拔举为头目的狂喜最后是划归为行营护军之后在升官和犒赏的酩酊大醉中与同僚们对未来的期许与指望。

    “不就是死么那也要死他个鸟朝天罢”

    “呵呵”

    剩下的人大都露出某种惨白或是惨淡的笑容然后振奋起疲惫伤痛的身躯鼓噪着呼应起来。

    “愿战他个娘的多拉几个垫背”

    “便就死个鸟朝天罢”

    又是一番后劲乏力的激战之后再度突围失败的他们已经被三面包夹的敌人给压制到了城墙边上在敌人参差不齐的劝降声中面面相觑的叹息着

    “这一次真心是栽了”

    “栽了就栽了也杀得够本了”

    “就算是下去也无妨了”

    “这是最后的关头”

    “可不能堕了我们满万不可敌的名声啊”

    他们一边这么相互鼓励着一边把手中打光子药的铳子对着城垛砸下去按照操条撞歪砸扁了铳管之后这才倒拎着用铳托对着那些跃跃欲试的敌人面孔。

    那些胡虏倒是不再急着攻击只是一边用充满生硬腔调的喊话继续劝降着一边刀枪齐举着缓缓地逼上前来。

    “尔等可当为勇士”

    “我家藩主最是敬重那些忠于职守的壮士”

    “就算是归降之后必当给予足够的厚待和优裕”

    “就算是重新编做一部官职厚禄同样不吝”

    “只消你们放下兵器就好”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那些弓箭手已经高举起来对准这些努力用身体掩护着同袍的残兵们。

    突然某种急促的号角声在城外此起彼伏的作响起来而那些围上来的胡马儿也像是遇到了什么十分惊讶和错愕的事情顿然参差不齐的停住了脚步。

    然后在呜呜一阵急过一阵的螺号声中这些藩兵经过了内部争执和分辨了一番之后才在某种新的号令之下如潮水一般的重新退下城去。

    却是沿着进来的缺口重新鱼贯而出只留下少部分守在阶梯处持弓搭箭的人马对着他们这些残余遥做警戒而已。

    就这样退出去了?。冯浪还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些绰约离去的身影。脑子一下子就有些不够用了而随着他们松懈下来已经麻木的疲惫和伤痛也重新回到了身上。

    看着原野中那面突然出现的旗帜虽然只是那孤零零的一面的这次这些粗壮军汉却是突然禁不住各种泪流满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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