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回转3
洛都南城的沿河大街上陵候张德坤与一身男装打扮的妾侍糖糖也在打量着街市上这纷扰繁嚣的一幕
“他们倒是还有心逍遥作乐”
形如俊俏男儿的糖糖有些不屑的撇嘴道
“彼辈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的苦中作乐而已”
张德坤笑了笑轻抚她的下颔道
“别看他们一副事事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也是心中没底暗自发咻”
“如今南逆攻战正烈已然逼近洛都”
“而此辈坐享荣华锦玉却是无能为力改变些什么”
“也只能是在在温柔乡里能逃避得一日算的一日而已”
“正可谓今朝有酒何待明日的得过且过了”
“不过我又好的到哪里去”
他有些自嘲的想到为了避免来自大权在握的灵宝公猜忌自己亦是在某种变相的逃避。
大摄迟迟未能决意走出那一步而在各种徐进缓图之中步步试探朝野各方的反应其实多半还得应在作为内定接班人的灵宝公自家身上啊
虽然国之大宝就在眼前似乎随时随地垂手可得但年近半百所余寿数有限的大摄更多是要担心自己的身后事
一旦撒手西去这位未必有足够的格局和气量来驾驭前代沿袭下来的那些亲信肱骨更别说外州那些为武力是尊的骄兵悍将们
这位灵宝公固然对内很有些手段压制的一众亲族兄弟不敢冒头炸刺但在执政和军前的资历还是过于单薄了些。
特别是多年前的洛都惊变之中他主持下的镇压和应对手段险些就在一个意外变数下成了众人的笑柄。
更别说打着统制派旗号而阿附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中真正行事得力的于才、能臣不多但在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侵轧手段上却是家门世系的渊源。
因此大摄籍着灵宝公出放平卢道好声清洗了一番才消停下来但是随着对方的回归这些人有不免重新聚拢起来。
不然自家也不用隐居在家以示退避三尺而明哲保身了。话说回来作为执掌过机要私密的自家人他也多少能够感受些许来自大摄的心态和想法。
要知道经过长期权臣摄政和百余年的动乱纷扰这天子的尊位和大义名分已经不复数百年前那么风光巍峨了
一旦做到那个万众所嘱的位置不复站在幕后的各种便利和折冲余地就不得不在时势的推动下各种身不由己了
没有足够的后手和准备就坐上去待到能够镇压内外局势的大摄身故内外蜂起扰动那真是祸起萧墙肘腋生变张氏一族死无樵类的绝亡之路了。
而南朝在外虎视眈眈侵扰不断就更绝了传统的大规模清洗异己的手段。
既然兔不死鸟未尽那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在位者无论如何是没法做那烹狗苍弓之事的。
最多只能有所削弱而不敢尽数剪除之以免动摇了自家的根基和羽翼。
因此这次南逆大举侵攻固然凶险异常但也是个良机籍以御敌的运筹帷幄手段。
暗中消除那些元宿老帅的影响和势力顺带用挫败南朝举国进犯的不世之功为大元帅府里的灵宝公树立起足够的资历和威望来。
真可谓是用心良苦而莫衷是一了因此
无论灵宝公是如何的私心作祟和下盘手段只要大元帅府的方略不出太大的纰漏和差错大摄还是可以继续坐视下去的
因此无论那些旧部是如何的哭诉和抱怨行事的为难和艰辛他都只能离家躲开他们在这里暂避一时。
想到这里他突然开声问道
“那只南朝新军的消息已经转交出去了把”
“已经通过手下的姐妹们漏给了灵宝公身边的那位”
糖糖回答道。
“这便好”
张德坤微微吁了口气。
希望这一个目标和消息能够多少转移灵宝公的兴趣而减轻自身的压力和关注。
滑州阳武城附近两军交锋的阵前
此起彼伏的炮响轰鸣声中嗡嗡而过的箭矢与烟火交错于横七竖八倒伏的人体上空又斜斜的落在彼此的对阵之中带来些许伤亡和混乱。
“至娘贼的还剩几个能喘气的木有”
满身泥点的晁军都半趴在地上压着嗓子喊道
“姓卢的老子可被你害惨了”
前后左右都得到回应后他开始有些喋喋不休的道
“都是你引的好路数”
“信誓旦旦的说是能换身皮子换个出身”
似乎是因为生死之间的压力让一只表现的谨小慎微的他有所放开毫不掩饰和保留的抱怨起来。
“结果被那些翻脸不认人的狗东西被逼到死路上来了”
“那陆狗头拿了我多少供奉和好处占了多少功劳和斩获也不过时如此”
然后他的话语就被一枚落在附近的火油弹给打断了迅速喷溅开来的火花和滚油顿时烫到周边好几个趴在地上装死的人嗷嗷惨叫着跳起来。
然后被来自后方的弩矢给一一放倒却是死的不能再更加透彻了。
但好歹这次他们所要面对的不是那只令人生畏的“满万不可敌”
虽然对阵的也是南朝新军的旗号还有不少威力巨大的火器但是比起前者依靠列阵打出来的绵密而充满韧性的持久杀伤还差了点后劲准头也有限。
因此这几阵下来他们这些阵前前驱总算还是有不少人得以活了下来趴在地上装死以捱过这一阵子。
灼烧的尘烟逐渐散去后晁军都却还在喋喋不休的自说自话
“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
把这话说出来他顿然如释重负的打开了话匣。
“还有柴老官你不安心上山老是想着重新招安后广大门楣现在命都要没了“小旋风”都变成死旋风了还怎么光大”
“闭嘴姓晁的别以为道上叫你两日哥哥就自视甚高了”
柴官人也有些恼了丢过来一块土坷垃。
“惹急了咋家就和你在这做一场如何“
“别别现在大伙儿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眼见两人又要别起苗头来别号“玉麒麟”的卢头领刚忙和稀泥道。
“这你嘴快多嘲讽几句除了于着火又于事何益呢””还是多想想我辈如何脱出这个死地吧“
同一个时间徐州的前沿军行司却是有些紧张纷忙的味道
各种质疑和催促之声不绝于耳。
“怎么那些北军残余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
“回防后路的广威、永兴、奉国、安国诸军也就罢了”
“这么连退下来中锋部为首的讨击军都发了鹞书过来通报”
“个个都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抓住了逃窜北军的主于”
“要求对方协力的官司直接打到帅司这儿来了”
“究竟那一路是真的”
“或许都不是把”
“只怕是军前各部乘机要好处和条件的凭籍把”
“毕竟有那位珠玉在前”
作为某个共同的约定他们很有默契的在帅司里决口不提那支部队和那个人的名字。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让那部调遣回来重扩编列作为帅司的直属资序以备万一”
“绝不可出尔反尔的再令掉头返回否则事情就难以收拾了”
事实上
对这些东南路的帅臣来说更大的压力还是来自南线已经打破大谷关而向着洛都推进的中路军。
据说大本营的监国为此已经对东南路的军行司有所微词和疑义了。
毕竟东南路帅司座拥有北伐三路之中最众的兵马和器械消耗着海陆运送到的海量辎重所取得的成果却是大多数泛泛然基本要求乃至泯然于众的。
若不是在应对来自河北的大举反击中颇有些亮点和功绩勉强聊以自圆其说只怕其中帅臣之位也要动一动了。
这一次投入的生力军很大一部分被调配给了中路军的麾下也未尝不是一种督促和警示。
因此固然东南路帅司的几位使君在军略上比较一致的以保守稳健步步为营徐然推进著称但是一旦涉及自身的名位和权势却是再也稳健和淡定不起来了。
他们所能做到的只能把来自后方大本营的压力通过各种敕令和人事、资源上的调剂变相转化成对前方加快进度和成果的急迫感和动力。
至少不能落在异军突起的中路军之后三日内必须拿下武牢关否则就等着阵前换帅吧。
他们是如此毫不遮掩的对着各路信使严词的训丨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