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余澜
“南佬又追上来了”
像着凄厉夜枭一般的哀叹和呼号声响彻在狼奔虎逐之后或坐或躺在地上休息喘气撕咬这草根或是牛皮带子的北兵人群之中。
他们多数灰头土脸衣袍褴褛脸上尽是各种仓皇和惊色各自所属的旗帜和兵器也是丢的七零八落的。
只是临时按照军阶的高低暂且相聚自保而已毕竟这北地已经变成了到处战火绵连的大战场作为兵败的残余这逃亡之路也不见得好过的。
就见灰绿色的人墙战线高挺着长铳上的尖刺敲着鼓点从原野尽头缓步逼迫而来。他们强撑这身子的疲惫和乏力努力让自己站起来依照各自的擅长在短时内仓促组成数团简单自保的战阵。
但是这些南军反而停步驻足下来然后成排的烟雾腾起。
最先迎接这些北军残旅的是成排灼热的弹丸一股股血花像是溅落雨点一般在密集堆簇的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喷洒着
像是拨过人丛的密齿篦梳一般迅速收割走他们的生命和斗志然后他们不得不更加密集的收缩聚拢成一团
但紧接出现的却是在飞扬的尘土中迅速绕过那些南军铳队而骤然现身的一队骑兵
他们在结阵北军的侧向拉出长队突然稍稍勒马停住迎面就是一阵手铳打的前排满地翻滚然后才重新换成近战兵器。
但这些头戴双羽帽盔明显只有简单防护的轻骑用的不是马军惯常见的粗短旗矛或是长杆大槊而手持微曲的细刃长刀握缰靠着马颈子斜斜向上直到面敌的那最后一刻才突然变成反举斜下的前刺姿态。
这时马队中的某种喇叭声再度响起就像是打开了某个杀戮的开关一般这些在正坐马背上的身影齐齐前倾低伏下身来只见的
成片的呼喝声中明晃晃的手起刀落就仿若掠过海面的成群鸥鸟一般又如同惊跃出潮头浪尖的大团飞鱼。
从仓促成团的敌阵边沿用连片的刀光参差不齐的剃了过去只见此起彼伏的人头和残肢断体连同着摧折撞飞的兵器一起飞起落下。
所过之处那些直面他们的敌列不是四散奔逃便是几乎是齐刷刷的被削矮了一截。
突刺交错往复的回转了数圈之后试图结团相抗的敌阵也缩水了一大截却发现自己已经再次暴露在那些南朝铳兵抵近的视线和射程之中。
也有人在绝望和无畏之间重新鼓起余勇呼喝着同袍乘着三列密集排射后装弹的间歇猛然反冲了回去然后再次被等候的第四列发出的弹雨所覆盖
当剩下的幸存者撑过这波稀疏的弹雨冲到铳军队列的近前却又被数只一组交叉掩护的铳刺给纷纷戳穿挑倒在血泊中最后几无幸免。
当看到马拉的炮车也出现在战场边沿的时候随着炮响的浓烟在残存的人群中绽炸出几大蓬血花之后剩下的北兵们也彻底绝望和无奈的丢下兵器举手过头跪伏在地大声喊出请降求饶的话语。
微山湖大败之后最后一只按照阶级和惯例相互聚拢而试图重整军势的北军残余自此宣告覆亡。
站在炮车和铳军队列里的张宪也不由松了一口气由于是北朝的精锐劲旅就算大败之后被打散依旧拥有相当的军事素养和组织性
若是未能一鼓作气待得片刻喘息之机就会自发重新靠拢抱团起来变成新的妨碍和阻力。
按照那位大人的说法和吩咐这场战斗打下来可是颇为艰苦卓绝的因此这是一只与铳器战阵充分交手过而颇有心得和经验的敌手。
若不能乘胜之势将他们的残余建制和胆魄心气一起彻底打掉的话日后少不得有时一个富有经验的强力对头
须得不惜一切代价追击不停哪怕跑散了队伍也要尽可能的将他们多留下来一些。因此这番大战后追亡逐北的任务可没有往常那么轻松和好做。
将士们苦战之后又连日奔波也是疲惫不堪了全靠大胜之势的一口气在支撑着最后的一点精神才在意志较量中稍胜一筹。
微山湖畔我正在盘点战后的收获虽然这一战是我自从出阵以来打的最辛苦和惊险的一战
但是同样也是所获颇丰的特别是洗劫搬空了神机军的营盘后除了惯常火药、燃油、器材、军械之外。
我获得至少三具大型观测用的浮舟热气球气球搭配有野战炮组和配件若于郭药师指挥的炮团名下也总算有了名副其实的大炮。
至于那些只能打散丸的斤重小炮则分别交给标兵团、教导队和特设车团作为马拉炮车或是驮载式的机动配属
数量更多一些的小口转轮炮则向下配备到主战序列的一至三营中虽然每营不过分到七八具充其量不过小半个队但也足以加强一定攻坚和压制力量。
此外还有大量多种用途的制式车辆以及配套的各种备件这样我车阵、炮队都有了。
北军营地中最大的收获不是足以武装一两个军的兵械或是辎重而是期间存栏的大量畜力。要知道相比马匹较为稀罕的南朝作为北朝的一流部队军马普及率却是相当高的。
这样搭配现有的车辆等载具至少可以在行进过程中提供我军一半士兵的代步和轮替休息之用。
将四散的部下全数收拢回来花了我一整天的时间再加上吞并打残的友军编列多出来的士兵又多花了我一天多时间
这时帅司的命令也紧随着犒赏的财货送过来了。
几乎默认了我绝大多数的既成事实宣布再次扩大了我这个“权北面防御都指挥”的所辖范围和权限顺带回归的另外七个军号都划归到我的正式下辖。
当然了其中大多都是建制严重缺失的空头部队。这样我也暂时得到了新军右厢这只马军的征调权理论上作为一只兵种齐全的部队所缺失的最后一环也给补上了。
然后令我火速向徐州方面靠拢进行就地休整和补给顺便派兵搜索渡河北军的其他部队去向。
按照帅司提供的当下军情除掉我这里击破的大部队外徐州境内至少还有两到三个军号的北兵暂时去向不明
因此万万不可懈怠和疏忽了云云。
“这么说已经确信”
兖州以西空宽的原野之上浩荡行进的队列之中河北行台招讨副使张叔夜也再次确认某个结果
“来自安东的平海两军和盛威卫都已经不复所建了吗”
他的话语间不禁的萧疏和叹息之意从何时开始事情竟然变得如此了。
由于最终没能赶上徐州保卫战因此作为河北的东面行台做出的后续跟进替代方案专门策划了这次涉及十数个军序多达约十一万大军抢渡河南的反攻大计
虽然在张叔夜为首的当地守臣殚精竭力的因指挥协调下但还是因为各种意外和突发状况各军的归属和指挥序列导致组织和次序上的问题层出不穷最后成功渡河过来的也就八万多兵马
其中还要刨除掉登陆郓州失败而损失的一部被郓州隔绝在西面的至少两万多人。这也是渡河之后河北军集团所遇到的第一个变数。
因此作为一线领军的张叔夜手上能够支配的兵力不过五六万人但他并未因此气妥。反而利用这个机会收并当地河南、淮北兵的残余而充壮阵容。
又威服那些地方豪强、土团武装令其为前驱和引路最大程度的规避了客军远来的地利不足又物尽其用的驱使袭击和滋扰南军的后方和粮道令其不能相顾而昼夜闻警而四方皆惊。
然后再这些刻意营造出来的烟雾和惊闻之中运筹帷幄于行进运动之中将那些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而分守各地的南军各部一一诱伏于野或是击破野战中乃至困守与孤垒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用比预期少了一大半的兵力依旧有声有色的打出一片偌大的局面来一步步重新向预定的目标彭城稳步推进中。
但就像是天意为难的一般是某个变数再一次发挥了作用这只呆在郓州境内的部队再次击破了那些后续渡河的二三线部队而重聚被分隔困守的南军再次尾随上来的时候。
张叔夜再次做出一个决定因为这一部新军左厢据说配备了大量的火器号称野战守御第一的劲旅更何况还沿途汇集了好些部伍。
因而原本的计划是让平海左军专门负责阻截拖滞这一部但是没想到一向忠实可靠的统领杨存忠居然越过中军擅自向相厚的邻部求援而与这只南军爆发了决战。
这三部人马都是南下勤王归入河北行台麾下的安东军序列虽然有着军纪和风气上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好歹整体上还是肯听令行事的只是未想到这次居然抱团独走了而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虽然杨存忠已经身死敌阵但是他擅自行事却是给张叔夜的全盘计划和大好局面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和损害
再失去这自行阻敌的两军一卫他手头剩下的武装力量就不足半数了。
因此他不得不放弃了仅差临门一脚的彭城攻略在平海三军溃亡的消息传开演变城腹背受敌之前牺牲少量人马作出强攻威逼的姿态迅速脱离卞水边上的接触而采取备用的另一路方略和目标。
毕竟他也曾考虑到最坏的情况而有所准备的至少这还不是最险恶的局面手下儿郎们也尚有可为。
他在心底对着自己如是道。
就如当年他还是方才出阵以一己之身独入太行山脉中的连云寨劝降招安了盘踞当地的五个山头进而拥有了自己第一批班底一般。
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受到挫折和打击的人。
:因为答应了带小猫去横店旅游所以这两天暂时请假下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