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淮北纷纷五
作为攻打车阵之前的插曲北朝的宁朔将军卞军右厢马军讨击使“黄粱骑”统将萧怀丹正冷着脸看着那些垂头丧气正在遭受鞭刑的部下
这些反手跪坐在地的骑兵官上半身的衣甲被剥个精光。任由马鬃和牛皮混编的多稍鞭子随着猎猎声在他们的脊背上抽打出条条皮开肉绽的血痕来。
而他们只是咬牙坚忍甚至哼都未敢大声哼出来直到脱力或是失去知觉扑倒在地上才得作罢但是萧怀丹仍旧有些不满意。
他的祖上算是是归化的奚人后裔自从乾元年间再度兴起的契丹大八部联盟被名将李光弼击灭于回河之畔仅余少数残余北窜入渤海故地后开唐以来一只伴随着草原一隅的地方小强契丹就彻底烟消云散成了某种历史名词。
而相对顺服王化而接受了现实的奚人则逐渐取代了契丹人的位置成了松模都督府下的主要游牧部族成分而随着其中述律部的崛起和逐步汉化进程所有的奚人不论贵贱贫庶也都有了一个基本的汉姓萧。
作为羁縻属的代价和归化部族的义务他们每年都要提供一定比例的牲畜、战马和健儿充入军中远戍边地因此松模都督府的奚人也成为了北境边地骑兵的来源之一。
而萧怀丹的曾祖辈就是出自松州城傍之一的柳林部然后在防戍云中道的过程中开始在军中发迹最终蒙上官赏识和保媒取了当地守臣家族的女子而成为北朝最常见的一个将门家世。
而乙未之乱和后来的永嘉大进军西军东进的大事件同样也改变了这些边军将门子弟的命运他们有的顺时而动出为一方封镇而传袭数世有的则在中原腹地落地生根变成新兴的军勋贵家之一。
三代具为骑将的萧怀丹就显然属于后者只是他们宣誓的效忠对象已经从明堂之中高居大位的李唐天子便成了那位站在朝堂上号令天下的大摄政而已。
虽然。已经惩罚了执行不力的部下但还是要继续面对现状。
而对于萧怀丹这种骑将来说这种全数是火器还有车队伴行而随时可以结阵的部队可谓是他所面之敌中颇为麻烦和棘手的类型了。
虽然作为契丹近种的奚人也有高车为居帐且牧且走遇敌则垒的遗风但是显然国人用的车阵和游牧民那种简陋的东西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传统躲在阵后的弓弩手还可以分作队列和批次慢慢试探和骚扰逐步消耗去偕行箭矢和气力或是用驰射和放火惊扰不安拖得对方精疲力竭或是迟钝懈怠再做强势破阵或是诱敌分割聚歼的打算
但是这些火器就不一样了基本打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如同三月的绵绵春雨令人心烦而纠缠不清。
就像是拿了长杆去捅一个蜂巢而且是那种叮人一口肿痛三分的毒蜂稍有不慎就是全力而出叮得满身包被纠缠住叮的多了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他将手上较为精锐的六个骑兵都都派上去轮番攻打袭扰的后果是虽然六都人马各自损伤不一但是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些许畏难和烦恼的情绪。
这在自认为都畿屏藩而心气颇高的卞军之中可是不多见的情形。
作为西军留下的渊源之一“黄粱骑”的军官主要是当年护送承光帝入主洛都的西军马队之后以家门渊源沿袭马战技艺而士卒则普遍选自延边之地擅长弓马的精于健儿再配备与国朝的健马和甲兵的当雄之军。
这还只是一只先头不知道可能尾随而来的大队本阵又会有多难缠的。
结果负责阻击和扰敌的最后一队居然疲怠失察到让人给追摄着尾巴找回来居然胆大包天的在驻留步队中乘机放火和扰乱一番若是不是安排警哨机敏步队也算训练有素估计损失也会不小的
而且这几十骑的马力甚为不错就算骑队发狠出了死力追也只是堪堪咬住他们而已然后还被对方用火器抽冷子打下马来十几骑然后在步队的掩护下堪堪逃进车阵
因此既然被察觉了藏身和驻留的行迹那就没有必要在藏着捏着全力以赴以对优势吃下这一股孤军再说。他同样也需要用这些敌人的覆亡来重树信念和士气。
作为一员资深骑将疾风烈火式的果决和对自身实力对比的判断还是有的。野战之中的守势终究是有极限的一倍两倍不行我就用数倍之势如何。
随着他最终令下一拨拨的骑兵狂潮霎那间从四面八方淹没了车阵。
半个时辰之后车阵前就用人和马的尸体堆起了一处处不规整的斜坡而后续的骑兵则顺着这些垫脚直接跨越过车墙的妨碍将惨烈的战斗推进到车阵之内。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车阵之后犹有另一重稀疏的车阵失去了冲击力的骑兵在近战中所具有的也不过是高度的优势因此这些沦陷了外围的守兵仍旧在掩护着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下马进入车阵内的骑兵结队而战缓步推进在绝对数量的劣势下的守方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那些站在稀疏刀矛丛列背后的火铳手几乎就是抵着涌进来的敌兵的面孔和胸膛放射着弹丸。
哪怕他们已经伤痕累累那怕以及疲累不堪但无论坐着还是站着的人依旧在抬手装填放射就好像那些同伴喷溅在脸上的血水和几步距离内就可以递到脸上的刀剑仿若清风拂面的一般。
这种残酷至极的坚决和冷静只会让人凛然而愈加的忿怒和激狂
你们为什么不逃为甚么不散开为什么就不能象先前那些惊慌失措的敌兵一般乖乖的把后背留给他们的马刀和骑矛然后束手就擒。
带着某种被无视和蔑然的羞辱情这些骑兵也是怒吼着愈加拼力的向内扑杀而去
只是
他们正在鏖战的对手突然全数都矮了一截却是手持武器蹲伏下身来露出后头被遮掩的十几具大物件。
“炮”
一名骑兵官撕心裂肺的吼出声来。然后他的余音就淹没在此起彼伏喷薄而出的火光浓烟巨响的咆哮之中。
那些已经攻进车阵的骑兵就像是给气浪吹出来的纸片一般霎那间七零八落的被从车阵里被赶了出来一起被轰出来的还有他们同伴的残肢碎块像是暴雨一般的浇淋在车阵外的人身上。
而另一些人惊慌失措的从车墙上栽倒后徒劳挥舞着手臂却是脱力的没法再度爬起来。
受到惊吓更大的则那些正在冲刺中的战马几乎是齐刷刷被震得惊起前踢嘘溜嘘溜哀鸣着乱成一团摇头晃脑的不顾缰绳的控制拼命的踢打挣扎着想要逃离这些恐怖声响的来源。
然后更多投掷而出的爆炸物在他们身边炸响于是连最老练的骑兵也不得不失去了对坐骑的控制。不是被甩脱在地面就是和坐骑一起滚到在地上压的惨叫连声。
前面是被炸裂的人马尸体各种血肉横飞后面却在拼命的涌上前去将那些停留的人撞倒践踏在脚下。
“不要乱”
“莫怕莫慌”
“这些炮发的极慢”
因为视线的遮挡而没能看见前面正在发生的事情萧怀丹只能凭借想象拼命鞭策鼓舞这部下。
但是混乱已经造成了主攻的方向前后拥踏成一团这种混乱甚至影响和感染了其他方向的攻击队伍他们无心恋战纷纷退了出来。
“冲过去”
“冲过去他们就垮了”
“绕开这些炮”
他亲自带队将那些打昏头的部下重新驱散和整队用鞭子和刀柄将他们从狂躁和惊惶中抽醒过来然后在亲卫队的领头下重新发起攻击。
这一次他直接从被拉扯开的车阵缺口成功的攻杀进去那些守军甚至还才得及转向就被马踏踹踏在身上活活踩死。
纵马飞奔前进前进不停的翻越障碍将一切妨碍的人和事物都踩在脚下砍劈成碎片。
直到眼前突然一松才发现那些碍事的掩体和近战的披甲矛兵、刀手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些在铳口装上尖刃围成一个圈形满脸果决的铳兵
萧怀丹不由露出某种残忍的表情顿然决定作为对于这些顽抗到底敌人的某种敬意将他们俘获后就放在马后拖死来挑衅和激怒那些南军。
他虽然这么想着但却是颇为谨慎的向后退入亲骑遮护的序列里
作为一名年资日久的骑将萧怀丹固然有身先士卒的大将果勇但同也有身为统将的足够精明和狡谲
这些火器的杀伤效果让人有些防不胜防须得谨防他们催死挣扎所谓为山九仞断然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突然呜呜的号角声在天边响起那些困兽之敌却露出某种释然和振奋的神情猛然挺起刺刀反逼上前来。
萧怀丹不由心情沉了下去暗道一声“该杀”
他留在外围整整四个都的骑兵都没法稍稍拖阻一下敌军的后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