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交困
有一次活下来了了疲惫不堪的谷老四默默的穿过城墙下聚拢的人群这里是最不容易被南军的攻城器械给打到的地方。
至于若是城墙也不复存在了他们就是填上这段缺口的最后一点指望。
站在一个汤桶面前耐心的等待对方将自己的瓦罐给装满。瘦巴巴的伙头用勺子搅动在桶底清汤寡水的响声代表着自从江北兵入城之后骤降的供给水准。
至少他有多了一个痛恨这些淮南崽子的理由了。起码之前他至少还可以吃到于的。
为什么战斗的理由他早就忘了这乱世之中相互打来杀去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为了吃饱饭的简单诉求那一年他一整个村子的大多数丁壮都被带着十几车粮食回来的同乡给拉走了。
然后这个老乡依靠这批拉来的人头就变成他们的队官然后作为江南之地屈指可数的强藩大镇底层卑微的一员随着上位者的意志和为了争夺田土、户口和财货而各种征战不休杀人或者被杀都是一种家常便饭的常态
那些同批出村的熟悉面孔越来越少一个个消失在这纷乱不止的世道中而队官也变成了将主他也成为了这位将主亲兵队的一员隔三差五的喝酒吃肉享受抢来的财货分润然后有迅速消失在那些婊子们的肚皮上。
可以说按照这个世道的趋势和驱使他们这一辈子的人生和荣辱都维系在这位将主身上。
当他的将主也死掉之后现在只剩下不得不抵抗下去的惯性
作为无主的丧家之犬他虽然有一个队将的名头但是实际上只有几个直接的手下然后以副佐的身份协助队官将那些新募的丁壮赶到城头上去送死或是杀死敌人所差别的是他微薄的军旅经验能够让这些人稍多一些活下来的概率。
现在连这点依仗都没有那几个手下都在攻城的炮战中被打死砸烂成不可分辨的事务。
而他也已经麻木的没有多少心情去回想他们的音容笑貌了连和其他人一样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后咒骂这个狗日的世道也懒得去凑合了。
能拖延苟活的一日是一日若是没有什么奇迹转机的话等到南兵进城之后他们这些顽抗之流还有没有机缘见到来日的太阳还不好说。
“谷四”
有人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他疑惑的转过头去用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对方的身份和名字。隶属于牙城押班孔目官麾下的一名虞侯也算是半个同乡把。
“你何须去吃这些东西呢”
他有些热情的揽着肩膀道
“我哪儿有更好的且随我来好了”
过了两个哨卡一个道坊门之后在街道中刻意围出来的栅栏后却是别有洞天比起乱糟糟的城墙之下相对于净整洁的多里面的人虽然是懒洋洋的靠墙半蹲或是席地而坐但气色也要好上许多的。
随着随着部分人有些惬意的吞云吐雾动作淡淡烟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这种只有岭外才能大量供应的事物也是他们这些苟延残喘之辈为数不多的享受和乐趣了。
烟草的用处很多点燃吸食或是嚼在口中都可以提神醒脑碾磨外敷可以治疗疥疮和溃痒等多种皮肤甚至有时候一点头疼脑热也可以用这东西扛过去。
因此在江宁镇状况最好的日子里大家都会想法子自己贮藏一些。而前任的那位镇守大人虽然有些喜欢体面和排场好文词之士也有和南边交通往来的渠道总能获得一些好东西的。
“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老练之士”
偌大的棚子之下满是正在吃东西的人头
架子上熏烤的肉类烹熟的大盘菜肴还有桶装的江米白饭。与外面一堆正在等候吃杂炖汤水啃着豆薯的士卒截然相反的世界。
然后一名生脸的军将开始气势高昂的宣讲这什么大抵就是只有冲出去才有活路。
回应他的只有底下狼吞虎咽紧吃的筷著和撕咬声已经偶尔饱胀之后的舒畅打嗝只有说到赏格和许诺的时候才人装模作样的吼上几声作为应和
然后是成热打铁各种白花花的钱币被成筐的抬进来让他们自己抓一把
谷老四也忍不住用油腻腻的手抓了一把过来掂起一枚放在口中这可都是成色颇足的大小银宝。虽然面值和纹路年代都不尽相同可是货真价实的银子铸造的钱。
同村里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一枚的。
谷老四顿时明白了似乎被这位老乡诳了一把这些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只怕进得来就没法在囫囵出去了。
准备突围的大计这些吃食和优待只是为了让他们作为先头的选锋军而补充一下的体力和精神而已。
不过也无所谓了当兵吃粮之外他还真想不出其他擅长的去处了。
事实上作为江宁军硕果仅存的几位领头人物之一衙前都指挥江宁守捉使白元授也在某种烦恼当中。
实际上是因为他手中合用的人手不足才不得不再一次从这些散兵游勇中找人了。
当年江宁军内部推翻崔镇守的反乱其实是得到江北几个大势力的扶持和背书的只是这种好处不是那么好拿的须得出让好些权益去作为保证。
而作为土客之争中取得上风的本乡人做主的新政权也不是想象的那么服众因此作为为数不多本地土户出身的将领他很容易就成为新江宁军中屈指可数的要人。
但是这个职位不是那么好做的他要想救火队一样去镇压和平复那些崔氏旧部的反弹作为本乡人在各级官吏中或许很有语话权但是在作为军队的战斗力上就远不及那些时代习兵的客军后代了。
几经波折又花了大代价借助了外援好容易才分化瓦解一一击败了领军出征在外的崔氏旧部糜废了大量钱粮物资的同时也让江宁镇元气大伤。
这次聚于江宁城中的抵抗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被其他人裹挟了。别看所聚虽众但是心思各不一同。
作为名义上的主战派。他只想通过初期的战斗展示出足够的实力以在改换门庭之后能够得到更多的条件和优待。
但是事情一开始就玩脱了或者他有些小看了江北人在自己军中的渗透程度拿现有的一切五南边那里换取官职和爵位的打算从战事一发不可收拾开始就破产了。
他们居然公然处刑杀掉了南朝前来磋商的使者然后又截杀掉自己派出去的几波密使紧接着这些江北兵携大败梁朝水师之势以赴援为名大举入驻让事情彻底失去最后一点主导权。
所谓唇亡齿寒治下他们这些原本犹有争议的江宁军故旧也不得不暂时抱团起来才不至于让事情尽数往一边倒。
能够利用这次名为反攻实为突围所制造的机会带着最值钱的财物细软冲出去远避他乡或是度船出海做个不问世事的富家翁算是他最后的底限和要求了。
因此他倒是不惜动用自己的职权和便利最后慷慨行事一回。
就算自己落不得多少的好处也不能让这些淮南人好过的去。
环城营地中。
“江宁城中有人想开城请降”
大嗓门的东面都指挥踏白军统制徐庆毫不意外的冷笑道
“这群鳖孙总道是撑不住了”
“那条件呢”
随即他又道
“只需保全身家性命以及一封手令即可”
来人低声道
“还真是一群记吃不记打的家伙”
徐庆嘀咕了一声挥手让他下去
“且观其言行把”
“制军难道就这样么”
一名亲要的武将出声道
“不若你还想怎的”
徐庆白了他一眼
“只怕其他两路指挥和军行司那里也同样有人输诚献款把”
那名武将辩说道
“这个功劳固然是大家的但是主次就不好说了”
“毕竟是先登的首功在哪里说不得有人像冒险争一争的”
“但是我是绝技不会去出这个头的明白了么”
徐庆轻描淡写的道
“按部就帮能够得到的结果我又何须要这个添头点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