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迷梦 将醒
我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因为这个梦格外的诡异。
尸山血海以及从无所不在的血泊里爬出来各种残缺不全流弹着恶心体液的哀号人形他们就像是扭曲的影子一样步履蹒跚的手脚并用努力向我爬了过来。
其中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在哪个路口或许在那个村庄的废墟我所遗憾的我所惊诧和愤怒的记忆碎片几乎都化作了各种形态的投影。
大概是最近战地上无形间积累的压力多了我也有了心理辅导的需要了面对这一切我甚至还能如此自嘲的。
不知不觉我手上已经是人命累累了为此后悔么这怎么可能我可是穿越者身负数千人的寄托和野望注定要给这个世界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穿越者
你们这这些生命旅程中偶然片刻的丑恶风景连抗争自己命运的希望和能耐都没有就只能死后装模作样来吓人的战五渣又能奈我何。
我几乎是有些狂热和欢快的伸展开手脚迫不及待的要大于一场了。
然后随着我恶狠狠的冷笑着将最后一个疑似受害者的扭曲面孔踩在泥土里的动作世界像是不堪蹂躏崩碎了一般场景再次变幻
火烧云一般的天幕之下无穷无尽横七竖八斜插的残破刀剑枪盾构成绵连不绝兵器丛林一山又一山怎么也望不到的不知名战地废墟或者说是充斥这整个地平线的武器坟场。
在更远和极远的地方我甚至看见了倒树在泥土中的枪械以及类似战车、飞行器和巨舰的物体它们被夕阳沾染成某种怵目惊心的昏红就是是无数的血水于枯蒸腾之后有积淀而成的不详低调。
无限剑制还是我忍不住伸出手去
随着我触摸的的动作像是拨动了某个无形的齿轮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岁月销蚀着从表面出现的锈迹斑斑到化作一蓬蓬在风中消散的铁砂最终扬没在暗色的尘土里。
最后只剩下天空和大地搅乱在一起混沌中那只几乎无所不在的正三角眼睛它似乎在催促着我去做些什么。
我心跳异常急速的从行军床上慢慢坐起来用大口的呼吸来驱散充斥在身体里的脱力感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微微发亮的晨光从帷幕的一角漏了进来照亮了室内陈设的轮廓城市的简易沙盘挂在墙上的地图已经武器架上的长短火铳和单刃剑。
我吁了一口气还好至少没有再穿越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去
守候在外头的护兵听到动静低声询问和问候了几声能够当任我帐前护兵的自然都是这只小队伍中的优秀之选只是在日常服侍生活起居上他们作为军人的专长就没法派上多大用处了。
目前每一个人手都是珍贵的我没有必要为个人的虚荣和一点未必租到的舒适性去浪费这些人力资源。
因此在公众场合前呼后拥体现地位和排场的需要前提之外这种**空间内我还是尽量自食其力的好。
将行军床收起来树到一边去。
说是床其实就是两根棍子一块机制厚布缝制的多用途担架加上两端有可以背挂或是提握的绳套作为固定。
除了救助伤员之外也可以用来短程运送物品甚至竖起来作为某种营帐外墙垫上木板和石块变成掩体或是涉水泅渡搭起的便桥部件。
而行军床只是这东西的众多用途之一。只有要合适的支撑物从木架、马鞍到随处可见的石头砖块甚至是稻草和树枝都可以当作床来用。
毕竟南朝的大部分版图都处于温暖多雨潮湿的温带到热带天南亦是如此哪怕是身处城楼之上地气亦是相当的重要是直接躺在上面很容易落下腰酸背疼风湿之类的大小毛病
适当的注意这样的小细节和多多借助前人的经验可以避免很对不必要的非战减员。
简单沾水搽把脸吃过热乎乎的于菜鱼松面饼泡汤士兵们则是隔夜烤饼夹冷罐头肉配大酱汤的早食
在萦景门钱简单的点数和会操热身之后由少量骑兵举起城头上取下的旗帜为先导我们列队就出发。
我不是第一次亲自上战场但是穿甲还是第一次冰冷的甲片透过柔软的丝绸衬里让人感觉有些不自在。
这是一具南朝特色的素黑筒明光甲由鳞甲遮护上胸和肩膀的披膊内套环锁及膝的长筒身以及用绢麻包住胸腹要害兼防刮搽的抱肚自上而下三件套构成。
穿起来大概有十几斤再加上用金属细网遮住后脑和颈下的半缘铁兜沉甸甸感觉的坠在身上没多久汗水就浸透了棉布内襟就连背挂的火铳和腰胯的精装银边长刀都几乎感觉不到了。
队伍最前面戴少数圆铁盔的是白兵队戴镶片皮盔的则是矛队而居中铳队和射声队则只带了素色璞头和包头汗巾以免影响视线和射界。
相对整齐划一的行进在满是血迹和其他残留的街道上除了行进步伐和背具、武器在甲片上摩擦的沙沙以及此起彼伏老兵纠正队列和次序的低低喝斥声外就没有太多其他的声响。
被称为府城的天南城最初营造的面积就很大也聚集了大量人口和豪门势家的精华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官军“肃清”地方的任务真的是任重道远啊。
沿街坊区的屋舍宅邸和残破建筑里可以时不时的见到成群结队官军在里面活动的身影和响动少数坐在坊区墙头或是望楼上持弓抱弩的警戒人员则充满警惕的冷冷打量着我们。
偶有满载伤兵和尸体的大车成群被驱赶下哭哭啼啼的居民与我们擦身而过。这就是“肃清”城区的代价。
比照西京长安承天门建造的应天门巍峨华美的城楼连同数重牌坊已经被轰塌成数堆不可分辨的废墟露出后面宽敞而笔直的中街大道。
我甚至有一种错觉似乎是时空置换又让我回到洛都游学每年节庆开放的天街观礼之上。站在名为废墟的门楼位置上应该是那个大唐的虚位天子和他的近臣。
指派给我们的是所谓“援应任务”就是打扫战场的性质对于官军新夺取的区域进行进一步的治安清理和后续管制;
搜索那些躲在旮旯里的漏网之鱼将其驱赶出来歼灭俘获;乃至在废墟中清理出临时通道寻找收集可以使用的物资。
通常只有零星的战斗和意外遭遇的平均风险不大却是比较琐碎和辛苦的工作但又要求拥有一定的战斗力。
为此抽调的人马还需不至于影响到官军的实力和平衡于是乎我这只刚有点出色表现的龙州团左就被选中了。
前天接到命令之后我在一直没有什么表现机会的第五平参谋小组的帮助下用各种线索和迹象间接的推断出这个结果然后用一整天时间进行相应的组合和编配。
主要是参考纪效全书上的某些概念尝试将矛手、白兵和射手铳兵进行小团体搭配分成数十组二十到三十人的战斗小队来对应这些城坊街区里可能遭遇的危险和其他状况。
而标兵队和教导队以及两只新建的白兵队则作为我手上的机动力量随时响应和支援这些战斗小队。
这样就算其中一只小队在复杂地形中遇到比较具有威胁的敌人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发出告警的信号或是采取相应的对策。
正在思考着重重我的前队穿过应天门的高大废墟却发现没有兼带守候在这里交接防务的人手。
天南行在重华殿中听着远处厮杀和爆裂以及宫室在烈焰中坍塌的声响曾经权显一时的通海公梁全贤似乎已经迎来了自己的末路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迷梦用他数十载岁月编织出来的迷梦少入公家的迷茫与失落镇抚天南的励精图治入主中枢的宏图大业革新去敝的鼎革之志
期间又夹杂着对年老的幕府当主对于中庸平常的兄长各种眷顾器重一心偏袒的不甘和愤怨。
然后风云变幻因时使然他挟势而起最终距离那个大位也只有一步之遥紧接着
这一切都在功亏一篑的失败图谋中变成泡影然后一路坠入走投无路的深渊一起为他的梦想和野望付出代价的还有数十万天南军民。
最盛时他麾下亲事十营镇抚三卫十一军府又尽发府库广慕天南义兵号称十万大军。轻易压制和处断了天南诸州心向朝廷的少数军将又设伏大败了北方差遣来的数州官军坐拥两江一原十数州百万之民。
但是朝廷全力重视的讨伐大军铺天盖地浮海而来之后他麾下的兵强马壮就成了某种笑话分戍各港的数万义兵几乎在一夜之间被这些虎狼之师给扫荡一空。
然后那些气势高昂的支持声和追随众者在官军的屠刀下就像是朝阳下的露珠一样迅速的蒸发殆尽。
然后十州军民几乎毫无阻碍的被官军长驱直入杀到府城紧接着又将他困守在了最后的行在之中。
他刚刚一脸平静的与自己的妃妾儿女一一道别然后将她们送进密道中
而作为朝野中被幕府严厉打压的反对派势力之一光化党人的代表来自北方的交州长史霍斯正站在他的面前继续苦口婆心的相劝。
只要能够逃出生天退往朝廷察觉不及的远州依旧事有可为的种种道理。然后他看到对方终于站起来大喜过望道。
“君上终于有所决断了””诚然“
回答他的是一只透胸而过的血刃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主君最为他身后的底下势力花了极大力气扶持和协助的对象就这么随意的杀了自己。轻易断绝了东山再起的最后一丝希望。
“不要以为孤不晓得尔辈的盘算”
通海公轻轻的抽出鎏金描龙的银装刀叹息道
“只要得此残躯出脱便是落入彼等的掌握”
“无论是在远州兴兵或是出海外藩而托名起事都可以极大牵制国朝的关注吧”
“而尔等这般被幕中搜捕打压只能躲在那种苟延残喘的鼠辈之流”
“也正好乘乱重新崛起规复本来不是”
“可惜孤终究是姓梁的”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君上武平军已经打破了二重门雷州军亦过了栾崇殿”
一名身着黑光铠的武将带着满身硝烟和鲜血的气息跨入殿中。
“还请稍稍移驾”
片刻之后一处台城之上
“晓谕诸臣属将士部曲我辈生死存亡尽在这最后一举了”
通海公慨然的高声道
“诺”
上下内外一片沉重的沙哑的回答和吼叫几乎将笼罩上空的云烟都要震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