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厚积
第二天我就收到一个好消息我们在路上招募的两团人从海路已经安然抵达广府了与他们一起到来的还有在沿途收罗的大批物资。
在这个过程中前脚夫头子钱水宁发挥了颇为重要的作用用的他的经验老道和小心谨慎很好的完成了这个协助带队跟进的任务。
虽然到了广府后这些人以各种理由自发散去了一小半剩下的人也因为叛军威胁的消息人心浮动的连夜偷跑了不少。
但是剩下的两百多号人还是被带入了我的产业暂时安顿下来或者说被派人内外监管起来了
当然了他们大多数人的忠诚和可靠性需要时间来慢慢培养但是目前我只能靠强制力来维持和保证住基本人头再说。
但是不管怎么来说这批人力资源对我来说是一次重要的补充虽然还要分一部分给那只谜样生物。
按照我的规划这些已经到手的人优先挑选出有技艺和专长或是职业经验的分为生活和生产两大类
然后打散分遣到我名下的各项营生和物业里去有对口的直接做为新来的帮工、店员安插进去不对口的先在物业里做个洒扫看门的仆人、杂役什么的。日后再做打算然后由本行的老人进行帮带和监管算是初步安置下来
这批半路找来的人职业和特长相当的杂驳既有木工、五金工、瓦匠皮匠、郎中、药师乐工、驿传、厨子这样大众化的职业也有酿酒酱醋的师头阉割人畜的刀匠、仵作、巫占这样偏门或是生僻的职业。
所以安置起来颇费了些功夫。在带队过程中崔屠子、燕九儿这些人也有了一批手下虽然他们未必是最合适的人选也缺乏经验什么的但是我手上可用的人也就这么点只能先将就着让他们慢慢磨合然后再视情况作调整。
相比之下剩下的人就简单的多了。
剩下主要是身体相对精壮的人则编成几个辅助队去为训练营的外围和港口提供各种搬运输送之类后勤性质的劳役。
能够保障衣食住宿和劳动报酬的待遇并且不让他们有空闲下来就基本能够避免和压制各种胡思乱想的串联和异动然后从个人心里和日常惯性上将他们慢慢的转化过来
这也是我在这个时空的人力资源管理上的一点心得。
当然共同的特点都是被我威逼利诱连哄带骗签下相关文契或是卖断前程的。
在这个世道这种看起来乘人之危的事情却是再常见不过了。不要说岭内那些被海藩抄掠掳卖的沿海百姓就是来到岭外的北人若是没钱安身的话也大多数是被当地豪族大户招揽投附为荫包户的命运。
只要过段时间做的熟了由主家到官府打点名籍才算是落下户来但是更多的就是作为隐性的黑户口在那些私属的田庄种植园里终其一生然后其后代作为家生子才能落下土户。
而作为罗藩世子的身份也多少成为坚定和督促他们决心的催化剂虽然同样是卖身投寄但是寄身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小土豪还是投靠一个海藩大领的当家继承人关于前程和奔头的动力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只要比照普遍水准稍稍提高一点待遇和期许就很容易暂时稳住了人心。这样在看不到的地方我的实力又增长了一丝。
查看完各个接收安置点后我回家的时候发现门房里有人候着
来自的讲谈社的一份包裹也被送到了我的手中作为创始人的最后一点影响力在延迟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抵达了我的手中。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一些文摘剪报的汇编而已装订成几个大本主要着重在我走后这几年以广府为中心的各种新闻摘要也影射到一些政治经济军事上的变迁和动向。
让我看的津津有味
比如在上城罗城子御庭里主持幕府大政的当代大相国近年身体不是很好因此已经在两年前通过首山宫任命他的继承人宁海公为上柱国车骑大将军与诸位平章、参政、仆射一起政事堂奏对大有提前培养接班的意图
随着正当壮年的宁海公逐渐越来越多以代理身份出现在五年校阅御前观览等大事件的公众场合中一些政治新秀和年轻新贵也因此逐渐在政坛中崭露头角。
比如与陈夫人有所关联的桂州宁氏这几年就相继出了一位年轻的中书舍人一位散骑常侍一位少府卿副虽然政治立场和派系不尽相同但是谁都知道那么回事。
通过这些履职任事的官帖也隐隐凹现出活跃在广府朝野大小几十个政治家族与之关联成百上千的地方世家和豪族大姓来自不同的地域各个行业和领域的利益诉求隐约的政治倾向什么的。
最终汇聚成朝堂中的政治格局并且随着幕府当主的态度和立场的细微变化而产生各种起落消长。
相比之下我出身的罗氏藩宗家在名为八叶的近缘藩族之中算是最低调的了这些年除了宗藩院例行第奏外在广府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此外就是去年的广府科选的新闻其中进士十三人同进士出身二十二人备才四十五人。
其中以广府大学堂为首的学院派出身约占了两成半虽然数量有所增加却主要集中在同进士出身这个阶段进士只有两人这也是历年来学院派的一次低潮。
两海道外藩出身免选举荐直考的士子占据剩下的两成其中进士四人相比庞大的推举参考基数却是受到各海藩岭内师资教育水平参差不齐的拖累此外还有某种地域上政治权衡的综合考量
像我所在的婆罗洲大岛更加亲熟开化的东婆罗洲路肯定要比西婆罗洲路更有优势但是历年的比例却多少有些相反想我的身份若是想去考科选只要拿着保举书就可以报考科选八目之一;
然后是岭外的本土七道经过乡试、郡试、部试三级的贡举出身约占了四成也是历代科举的真正大头和主流不过比例一直在并不显著的下降;
而最后剩下一成半则是各种恩旨清望特例在职等杂选出身的进士只有一人同进士两人却几乎占据了备才的一半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一类的进士含金量更大一些。
因为相比那些专门研读的考生他们多少有实务的经验或是相关领域的特长甚至有过从最底层的吏员出身然后蒙幕府青眼特旨荣登殿试天子门生的故事。
当然因为出身的局限性他们的努力所能抵达的层次一般也就到州郡正印官或是寺监的实务副职除了几个个例之外要想再上一步的就几乎不可能因为会不可避免的受到来自上述三个群体的排斥和压制。
同年荫补五十四人、捐受官一百三十一人相比过往又创新高。
荫补还好比同进士出身而已像捐受官就只能担任一些州下的佐副或是畿内省台部寺监的杂佐、员外官。
加上科举出身的和自然流转积累下来待职的现任官员看起来颇为可观了不过放在南朝近十万品内官自然流动产生的空缺中却又不算什么的。
主要是远近美恶的差别远州贫瘠的职位自然是下下等的恶官就算加职一两等或是减堪磨也未必有人去因为土著冲突祸首蛇虫瘴疫的横行死在任上的概率也不小
而越是靠近广南近畿的富肥之地的上上等美官则越是炙手可热到争相打破脑袋。
像是我本家所在西婆罗洲路的抚远州算是一种中等略上的职事作为朝廷委任的亲民官只要处理好地方藩领的关系就可以顺风顺水的捞完一任然后想办法转职他地或是就地辍升。
因而谋官对于那些缺乏背景和政治诉求的普罗大众来说也变成一种充满商业意味的投资活动各种悲欢离合的故事也在一刻不停的上演着。
因此讲谈社的日常业务一个重要渠道就是向这些数目庞大的投机者或是候补的官员提供相应的收费讯息而且在竞争激烈的官场中根本不用担心没人买。
讲谈社编写的历代版本官绅志也是最受欢迎的出版物之一可以从其中找到让自己趋利避害或是抱团取暖的东西。
可惜我潜心阅读的清净时光没能持续多久。
“藩内来人了?”
听到门卫的通报我有些倦怠的揉了揉额头想了想叫上仅有的护卫站住门厅要害位置又把手弩放在几下隐藏位置然后才把人引进来。
然后我一愣见到的却是表情激动的一老头和一大叔齐声唤道。
“少主”
“大公子”
随着他们不同的称呼也让我想起来他们所代表不同的身份和立场
喊“少主”的秃顶大叔姓蔡名廖算是我昔日家臣中的铁杆支持者前郡司三管之一士爵中大夫的传统派。
而那个叫大公子的老头则是来自“我”在东婆罗洲的母舅家一向负责往来的老家人楚伯哀自小以来探视的次数甚至比“我”那个身为藩主的便宜老爹还要多。
依照本能和记忆寒暄了几句总算抑制住了这俩的情绪宣泄让他们从缅怀过往中回到现实来。
“实在太简陋了”
楚伯哀几乎要从鼻孔哼出声
“什么都没有”
“之前号称游学也就罢了”
蔡廖亦是赞同的接口道
“我罗藩家的嫡子怎么能在这种蜗居陋巷里久住”
“我觉得还好呢”
我悻然的摸摸鼻子。
“少主你实在太良善迁就了”
“虽然朝中某些人总是嘲笑我们内藩家的人缺少礼统”
“但是作为基本排场和体面还是要得的”
“闻的大公子安然归还不由心中大定”
“我们这些老臣子也有了主心骨啊”
“少主的谨慎我被也能理解的”
“因此这次只从您的阿翁家带了些许人手和财货过来希望能派上用场
“您用过的工坊和器物也一并携了过来”
看到他俩握着我的手有点老泪纵横争相说话的殷切表情我有不由想起死于非命的楚白实在感慨良深。
说实话我虽然接受了前任的大多数资源却一直在潜意识的回避和前身有关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