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忘了那人
王羡鱼还未走出百步,不远处有马蹄声纷沓不停。王羡鱼听到动静还未来得及翻身去看,木夸便拉扯着王羡鱼向坡上行去,只听她急急道:“此地不易久留,公主快些与奴婢回去。”
见木夸面上带着防备,王羡鱼的心一沉,疾步跟着木夸便向前行去。二人汲汲皇皇上马,只是一匹马两个人,如何能与那些战马相比?
眼见后面追着的人越来越近,木夸连连懊悔,早知晓便骑两匹马来了。其实骑两匹马也无用,王羡鱼根本不会驭马……
王羡鱼紧紧抱着木夸,后面听不懂的吆喝声近在耳边。上马前她看了一眼,那些人明显也是胡人装扮,王羡鱼不懂,这里明明是石彰的地盘,是谁胆敢袭击她们?
王羡鱼思绪不停,紧追二人不放的胡人已经从侧面包抄而至。木夸连忙勒紧缰绳,随着嘶鸣声停下木夸怒目呵斥:“你们好大的胆子,这里也敢闯。”
闻木夸声音那些人哈哈大笑起来,最前面的人一脸得意,俨然将木夸的话当作夸奖,道:“血性儿郎,有什么不敢的?再者,听说这里有大晋的公主殿下,为公主冒险是我们的荣幸。”
领首的胡人用不标准的金陵话解释,说罢对王羡鱼行了一记胡礼,明显笃定王羡鱼身份。
王羡鱼却是一惊,细细算来,她与木夸出门也不过半个时辰,这些人是如何得知消息她们会在此处出现?又及时出现的?
与王羡鱼有同样疑问的还有木夸,只见她瞪圆了眼睛,呵斥:“既然你们知晓大晋公主,想必也知晓公主与我大王快要成亲了,你们如今来抢人,可曾想过后果?
首领又是一笑,答:“这草原又不是他石彰一人的,我们怕他作甚?”说着他手一挥身后便有两名大汉骑马上前,首领继续道:“我们人多,公主还是不要做抵抗,免得伤了您。”
王羡鱼本就没有打算抵抗,就如他们说的,人多势众,若是惹得他们动怒,只怕她与木夸二人都得不了好。
“我们与你们一起走就是。”
王羡鱼也想让木夸回去报信,只是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放过木夸。因此与其请求他们放过木夸,还不如带着木夸一起走,好歹还有个照应。
王羡鱼这话让木夸长松一口气,她还在想若是王羡鱼不准备带她去该怎么办?她如今的职责是护王羡鱼安全,王羡鱼独身一人她又怎么放心?
那些人听闻王羡鱼这话,笑道:“公主果真玲珑心思,请!”
对于这个玲珑心思的夸赞王羡鱼实是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二人被众人围在中间,不知向什么方向行去,行了许久后迎面遇上一丛密林,王羡鱼不知草原中还有这样场景,有些惊讶。
更惊讶的是一队人就此停下,接着听见一声呼哨声,从林中又钻出来好些人来。出来的众人,为首的男子与石彰有几分相像,掳王羡鱼来的众人一齐下马向他行礼,他未理,反而上前两步对王羡鱼行胡礼,道:“大晋公主安好。”
不等王羡鱼说话,木夸便哼一声道:“公主是你兄弟的未婚妻,您这样实是有些不妥。”
原来这人还真是石彰的兄弟。王羡鱼并不知晓草原上的那些事,但见如今的氛围多少也猜到了,因此不由得暗叹一声。
石彰的弟兄唤做石击,正是那位不认石彰为王的王子。值此时,王羡鱼已经知晓石击要做什么,看来她这大晋公主的身份当真是吃香。
石击没有应答木夸之言,对王羡鱼道:“公主请下马。”
待王羡鱼站定后,石击引着王羡鱼向密林里行去,行有百来步,一处空旷之地落入眼帘,此地人工痕迹厚重,显然是被人开凿成这般模样。
空地上有不少营帐立着,未曾多言,石击便将王羡鱼与木夸二人看押起来。甚至一句安抚之言也不愿说,倒是让王羡鱼与木夸二人生出意外。
二人进去营帐,木夸喃喃道:“难怪一直寻不到他们的身影,原来竟是藏身在这种地方。”
外面有密林掩人耳目,里面除去空地,其余地方根本不好施展身手,如王羡鱼这样对兵法一无所知的女郎也知晓此地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石击是个聪明人。
如今身处在这种地方,王羡鱼不知该怎么办,只能问木夸:“如今大王外出,只怕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发现我们被掳。”
木夸点头,并不似王羡鱼那般手足无措,小声道:“公主不必惊慌,来时一路,奴婢留了记号,公主且安心候着罢!”
王羡鱼生出讶色,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外面有人进来,道:“尊敬的公主殿下,大王请您过去。”这人说着流利的金陵话,王羡鱼抬眼看去见他并未做胡人打扮,知晓他可能不是胡人,因此未生出大惊小怪。
倒是请她出去这话让二人生出戒备,木夸将王羡鱼拦在身后,厉声道:“有什么事?”
那人却是轻蔑一笑,道:“夫人对石彰的忠心又能维持到何时?”那人说罢嗤笑道:“倒是忘了,你如今已经不是大王的夫人了。”
闻这话,木夸面上一阵恼怒,王羡鱼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来木夸与石击二人曾经有过那样的过往,难怪方才石击对木夸一直冷脸相对。
“公主请吧!”
知晓避不过,王羡鱼便不再躲避,颔首应下,随着这人向外行去。
木夸抬脚跟上,却是被人拦下,只听道:“大王对忘恩负义的女人没有兴趣,你还是老实呆在这里吧。”
木夸气的跺脚,又闯不过门口拦着的侍从,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王羡鱼手中握着匕首,禁戒的跟在那人身后。那汉人约是知晓王羡鱼不安,轻笑道:“公主不必如此,想必您会很高兴见到大王。”
说过这话那汉人便不再开口。二人又是穿梭在密林中,行有小半刻钟,眼前出现石击的身影,与他并肩而立站着一名男子,那男子一身轻装装扮,背对着王羡鱼,根本看不见面容。
“到了。”
汉人的声音引得那人转过身来,那人看见王羡鱼便迫不及待的向王羡鱼行来。
王羡鱼看见来人才知晓那人方才说的“会很高兴见到大王”是何意,这人正是王羡鱼的兄长——司马纯。
兄长竟是亲自过来了!
王羡鱼眸中不自觉聚了泪光,踉跄着上前两步道:“兄长,您……怎么来了?”
司马纯行至王羡鱼身前,面上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喜悦,带着几分责备,道:“我若不来,你准备何时归家?”
被司马纯责问,王羡鱼这才记起来她已经许久未与家人通信,顿时面上生出羞臊,想要解释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说起来,她从何时便没有与家人通信?她怎么记不起来了?
司马纯见妹妹面上生出茫然,微微蹙了眉,问:“如今是怎么回事?石彰那人送了婚书过来,你要与石彰那厮成婚?”
不想兄长竟然就这般当着外人面问起话来,王羡鱼抬眼……却是不见石击与那汉人的身影。原来他们在兄妹二人说话的功夫已经离去。
王羡鱼松一口气,还未回话,耳边又听司马纯问:“你与卫衍二人怎么了?”
卫衍?
王羡鱼生怕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向兄长,不确定的问:“卫……卫衍?”莫不是那个与他有过婚约的卫衍?可他不是葬身火海了么?
即便不知王羡鱼如今的想法,司马纯也看出不对劲,他道:“你与卫衍有婚盟在先,你随他入燕国,如今却是为何要另嫁他人?”
王羡鱼怔愣的听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声音几乎微不可见:“可……可我不记得卫衍啊……”
兄妹二人脸色都是难看至极,一人明显抑着怒气,一人却是慌乱不已。
好半晌后,司马纯叹息一声道:“此事我会查个明白,你且不必惊慌。”说着他话锋一转,厉声道:“但你与石彰婚盟一事,我不赞成。”
王羡鱼心中滋味杂陈,对石彰一时也说不出来是恼羞还是长松一口气。还有卫衍……
司马纯又道:“你便不问为什么?”
知晓兄长有话要说,王羡鱼问道:“为何?”
司马纯面容冷峻,对着妹妹双眼,一字一顿道:“今日这一出本就是石彰故意为之!石击与他旗鼓相当,是他心头大患,他寻不到石击踪迹,因此便故意放你被掳,如今只怕密林已经被他围上。”
这话当真是字字戳心!
“且不论他心中是否有你,但用你做饵,单凭这一理由,我便不允。”
王羡鱼沉默不语,司马纯又道:“石彰此人并非良善之辈,你不记得卫衍……这事只怕与他脱不了干系,你且与我回去,等查清楚再说。”
王羡鱼垂首,微不可见的嗯一声。
见妹妹如此,司马纯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王羡鱼头顶,语气温和至极,道:“随兄长回去,阿父与阿母念着你呢!怀柔也要生了,如今柳漾跟着她阿母学中馈不能时常进宫陪她,你回去多陪陪她。”
听闻这些熟悉的名字,王羡鱼眼泪突然便淌下来。司马纯只做不知,又道:“阿律如今还在塞外候着我们,我们早些回去,好叫他安心!”
王羡鱼颔首应下,司马纯牵起王羡鱼手,一如以往王羡鱼受了委屈时的模样。
司马纯显然与石击早有盟约,如今牵起王羡鱼径直往密林更深处行去。二人行了一刻钟左右,树木渐渐稀疏,在外候着的侍卫们见二人出来,递过缰绳,司马纯带着王羡鱼上马,二人共乘一马,向外疾驰而去。
一日两次躲避追赶,这一日当真是过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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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彰顺着木夸沿途散下的红豆急驰而来,至密林外才暗骂石击一声狡猾,难怪一直寻不到石击踪迹,原来是寻了这么个鬼地方躲了起来。
石彰冷笑一声,抛妻弃子,自己一个人躲起来算什么本事?
等了不一会儿,探子从密林中出来,对石彰躬身行礼,将密林中有营帐一事禀报而来。
石彰又是一声冷笑,道:“潜进去,石击的人一个不留。”
众人领命,翻身下马,带上兵刃,小心的潜入。
石彰跨坐在马上,面上表情带着几分孤傲,心中想着今日之后他再无敌手,生出几分得意,几分强自升起的落寞。
只可惜这样的心情并未维持多久,里面出来一人,道:“我家大王有情。”
见到来人时候石彰面色便冷了下来,听见这话更是面色一僵,目光凌迟着来人,皱眉道:“你家大王?”
来人也不惧石彰,继续道:“我家大王请您过去叙话。他说您若是执意不去,下次想见面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石彰胸中升起火气,好半晌才抑制住,下马道:“带路。”他的人还没出来,况且他还想知晓今日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属行了一礼,躬身道:“请。”
石彰与剩下的随从进入密林,至宽敞的营帐前,石击俨然已经候在当场。他前面是石彰潜入的属下,一个个执兵刃对着石击,却是不曾上前半步。
石彰心中疑惑,却是不动声色。
兄弟二人一坐一立,知晓石彰沉得住气,石击便直言:“兄长今日这一出果真漂亮,只可惜近日我收了个汉人军师,你的计谋没能得逞,当真是遗憾。”
石彰眉头微皱,居高临下的看着石击,声音冷凝:“你将计就计是为见我?”
石击颔首,道:“咱们是兄弟,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但是斗来斗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石彰眉头微挑,暗暗揣测石击在打什么主意。
石击直言:“如今大晋公主在我手里,我可以不动她,同时我也可以不与你争西胡的大王身份……”说到这里石击停下,面上带了几分狡猾。
石彰沉吟半晌,见石击说话不似做假,疑惑更甚,终是没忍住,问:“你的条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