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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现实中的色彩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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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早上,万象文创。
    顾言朝刚踏进公司大门,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
    前台小姑娘看到他,眼睛一亮:“顾哥,你上热搜了!”
    “又上?”顾言朝下意识摸了摸脸,“这次是因为什么?未来城那棵树被骂了?”
    “不是不是!”她把手机递过来,“你自己看。”
    屏幕上是一条已经冲到热搜中段的话题:
    #未来城里藏着的老街#
    点进去,是一段剪辑视频——
    星河未来城发布会现场,嘉宾举起手机扫AR树的画面,树从“极简科技树”变成“青绿色老街树”,树干浮现那句:
    【这棵树,来自一条已经被拆掉的老街。】
    配文是一行字:
    “原来我们拼命奔向的未来里,还藏着一点过去。”
    转发已经过万,评论区吵成一片。
    【这波情怀我吃了,谁懂,我家那边也被拆了。】
    【卖房子的搞这种小心思,有点东西。】
    【这也太国风了吧?开发商不怕海外客户看不懂吗?】
    【楼上的,海外客户又不瞎,这种东西谁都会被戳一下。】
    【别尬吹了,不就是一个AR彩蛋?】
    【但至少,比那种只会放几个发光球体的发布会强。】
    顾言朝往下翻,看到一条被顶得很高的评论:
    【未来不是一张白纸,未来是很多层颜色叠出来的。这条老街,这棵树,就是其中一层。——转自某不愿透露姓名的设计师】
    他愣了一下:“这谁?”
    “还能谁?”苏清浅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你昨晚发的朋友圈,忘了?”
    顾言朝:“……”
    他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朋友圈——
    果然,昨晚一时感慨,发了那条,还顺手配了那张老街老槐树的照片。
    “你是不是忘了,你朋友圈里,有半个创意圈?”苏清浅说,“这条已经被转疯了。”
    “他们都在猜——”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设计师’是谁。”
    “你现在,在圈内有了个新外号。”
    “什么?”
    “‘彩蛋设计师’。”
    顾言朝:“……”
    “行了。”苏清浅把手机丢回给他,“别傻笑了,上午十点,有个新提案。”
    “又是谁?”
    “一个国际运动品牌。”苏清浅说,“要做中国区的新视觉形象。”
    “关键词:极简、国际化、去风格化。”
    顾言朝脚步一顿:“……去风格化?”
    “对。”苏清浅看他一眼,“是不是有点耳熟?”
    “你刚从‘去国风’的坑里爬出来,又要进‘去风格化’的坑。”
    “我是不是应该,先给自己买份保险?”顾言朝说。
    “你可以先给你的审美买份保险。”苏清浅说,“这次客户,比星河未来城那群人还狠。”
    “他们的原话是——”
    “‘我们不要任何能被识别为“中国”的东西。’”
    “‘也不要任何能被识别为“某个设计师”的东西。’”
    “‘我们要的是——’”
    “‘完全的空白。’”
    顾言朝心里“咯噔”一下:“这……”
    “这比‘太国风’还难搞。”
    “‘太国风’至少还有东西可改。”
    “‘完全的空白’——”
    “我改什么?改空气?”
    “你可以改颜色。”长河在他心里说,“你不是刚上完‘颜色课’吗?”
    “这是你,第一次在现实里,把梦里学到的东西用出来的机会。”
    “现实中的色彩革命。”
    “就从这个项目开始。”
    ……
    上午十点,会议室。
    客户方来了三个人:
    中国区品牌总监,一个戴细框眼镜的女人,气场很强;
    全球创意顾问,一个操着美式英语的中年男人,T恤外面套着冲锋衣;
    还有一个数据分析经理,全程抱着电脑,像随时准备把所有人的数据化。
    “我们这次的诉求,非常清晰。”品牌总监开门见山,“我们要为中国区,做一套新的视觉系统。”
    “但——”
    “这套系统,不能只是‘中国版’。”
    “它要能无缝接入我们的全球系统。”
    “也就是说——”全球创意顾问插话,“不能有任何‘中国特色’。”
    “比如?”顾言朝问。
    “比如,红色。”品牌总监说,“红色在中国有特殊含义,但在全球市场,它只是一种‘警示色’。”
    “再比如,龙、凤、云纹、书法、水墨……这些,都要避免。”
    “我们不要‘东方感’,不要‘中国风’,不要‘文化符号’。”
    “我们要的是——”
    “一种,谁都能看懂,谁都不会反感,谁都能穿上身的视觉语言。”
    “干净,利落,没有杂音。”
    顾言朝心里默默吐槽:“这词,怎么这么熟。”
    “这就是——”长河说,“沉默棋手在商业世界的亲儿子。”
    “只不过,他们要的不是文明沉默,而是——”
    “品牌垄断视觉。”
    “在他们眼里,所有‘文化风格’,都是噪音。”
    “所有‘设计师风格’,都是干扰。”
    “他们要的是——”
    “你交出你的手,交出你的眼,交出你的审美。”
    “然后,帮他们画一个——”
    “没有你存在的世界。”
    数据分析经理推了推眼镜:“我们做过调研。”
    “在全球范围内,最受欢迎的运动品牌视觉,是——”
    “高饱和度的纯色块,极简的图形,无衬线字体。”
    “没有任何文化符号。”
    “因为——”
    “文化符号,会降低产品的‘适配度’。”
    “比如,一个带有龙纹的logo,在某些市场会被认为‘很酷’,在另一些市场会被认为‘很怪’。”
    “而一个纯色块,不会。”
    “它只是——”
    “一块颜色。”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全球创意顾问说,“我们要的是‘容器’,不是‘内容’。”
    “我们的logo,是容器。”
    “我们的视觉系统,是容器。”
    “用户的生活方式,他们的情绪,他们的故事,是内容。”
    “我们不需要在容器上,画任何东西。”
    “容器越干净,内容越清晰。”
    顾言朝看着他们,忽然想起梦里的那面墙。
    “你们要的,是一张——”他在心里说,“永远不会被上色的白纸。”
    “对。”长河说,“而且——”
    “他们会要求你,亲手,把你所有的颜色,都从这张纸上擦掉。”
    “包括——”
    “你刚刚找回来的那点青绿。”
    “你打算怎么办?”长河问。
    “还能怎么办?”顾言朝在心里苦笑,“先答应,再想办法。”
    “你现在的人生模式,就是——”
    “白天当甲方的手,晚上当文明的眼。”
    “挺好。”长河说,“至少——”
    “你不会无聊。”
    “顾先生?”品牌总监看向他,“你有什么想法?”
    顾言朝收起思绪:“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你们要的是——”顾言朝说,“‘完全的空白’。”
    “那——”
    “空白,也是一种颜色吗?”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秒。
    全球创意顾问笑了:“这是一个很哲学的问题。”
    “但在商业设计里,空白,不是颜色。”
    “空白,是——”
    “没有颜色。”
    “是所有颜色的缺失。”
    顾言朝点点头:“那我明白了。”
    “我会先给你们,做一套——”
    “没有颜色的方案。”
    “一套,你们会喜欢的‘空白版’。”
    “然后——”
    他在心里说,“我会在这套空白版里,藏一套——”
    “只有我自己知道的‘颜色版’。”
    “现实中的色彩革命。”
    “就从这里开始。”
    …
    会后,顾言朝把自己关在会议室旁边的小房间里。
    “长河。”他在心里说,“你说,他们要的‘空白’,真的是‘没有颜色’吗?”
    “不是。”长河说,“他们要的,是一种——”
    “被他们定义为‘安全’的颜色。”
    “比如,高级灰,冷白,深空黑。”
    “这些颜色,在他们眼里,是‘非颜色’。”
    “因为——”
    “它们不会带来任何情绪,不会引发任何联想。”
    “它们只是——”
    “背景。”
    “而他们的logo,要浮在这个背景上。”
    “像上帝,浮在宇宙之上。”
    “那我要做的,就是——”顾言朝说,“在这个‘上帝的背景’里,藏一点‘人的颜色’。”
    “你打算怎么做?”长河问。
    “很简单。”顾言朝说,“他们要的是‘完全的空白’。”
    “那我就给他们——”
    “看起来是空白,其实是很多层颜色叠出来的空白。”
    “比如——”
    “把青绿、赭、土黄、淡金,全部调到最低饱和度,再叠在一起。”
    “肉眼看,是‘高级灰’。”
    “但在数据里,在文明长河里,它是——”
    “一整个世界。”
    “这是——”长河说,“你第一次,把‘壁画逻辑’,用在商业设计里。”
    “你在尝试——”
    “让空白,也有历史。”
    “让‘去风格化’,也有风格。”
    “这很危险。”
    “也很有趣。”
    “那就——”顾言朝说,“开始吧。”
    ……
    接下来三天,顾言朝都在和颜色较劲。
    他在电脑上,打开一个新的色板。
    第一行,是客户喜欢的“安全色”:
    #F5F5F5(浅灰)、#333333(深灰)、#000000(黑)、#FFFFFF(白)。
    “这些颜色,有一个共同点。”长河说,“它们没有记忆。”
    “你可以在任何一个项目里用它们,不会有人问‘这是谁的颜色’。”
    “因为——”
    “它们属于所有人,也属于没有人。”
    顾言朝点开第二行,那是他自己的“私藏色”:
    从敦煌壁画里提取的青绿、赭、土黄,从宋画里提取的墨灰,从老照片里提取的旧纸黄。
    “这些颜色,有记忆。”长河说,“每一个,都能在文明长河里,找到源头。”
    “你打算怎么用?”
    “我打算——”顾言朝说,“把它们,藏进第一行。”
    他选中那个浅灰 #F5F5F5,打开拾色器。
    在HSV模式里,他一点点调整色相——
    把H值从0调到180,再调到190,再调到200。
    每调一次,他都在心里问自己:
    “这一点青绿,会不会被客户看出来?”
    “不会。”长河说,“你调得太浅了。”
    “浅到——”
    “只有在大量平铺的时候,才会被眼睛捕捉到。”
    “比如,一面墙,一张海报,一件衣服。”
    “而在小小的电脑屏幕上,它只是——”
    “普通的浅灰。”
    顾言朝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样。”
    他把这个“带一点青绿的浅灰”,命名为——
    #F5F5F5_GREEN
    “这是——”长河说,“你的第一支‘革命色’。”
    “接下来呢?”
    “接下来——”顾言朝说,“我要给每一个‘安全色’,配一个‘革命版’。”
    深灰 #333333,他加了一点赭,让它在大面积使用时,呈现出一种“像山一样的灰”。
    黑色 #000000,他加了一点墨灰,让它不再是“死黑”,而是像老宣纸一样的“有呼吸的黑”。
    白色 #FFFFFF,他加了一点旧纸黄,让它看起来不再像医院的墙,而像被阳光晒过很多年的纸。
    “这样——”顾言朝说,“当这些颜色,被用在海报、店铺、服装上时——”
    “肉眼看到的,是‘安全的高级灰’。”
    “但情绪感受到的,是——”
    “山的重量,纸的温度,壁画的呼吸。”
    “客户不会发现。”
    “数据也不会发现。”
    “因为——”
    “数据只看数值,不看情绪。”
    “只有人会。”
    “只有文明长河会。”
    “这就是——”长河说,“你在现实中发动的‘色彩革命’。”
    “你没有推翻甲方。”
    “你只是——”
    “在他们的规则里,换了一套颜料。”
    “他们以为,他们在画空白。”
    “其实——”
    “他们在画,你给他们选的世界。”
    ……
    周五,提案会。
    客户方三个人准时到场,桌上还是那几台银色笔记本。
    “我们看了你们之前的作品。”品牌总监说,“尤其是‘天工纪元’和星河未来城。”
    “我们很欣赏你们的能力。”
    “但——”
    “我们这次,要的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我们不希望看到任何‘国风’,也不希望看到任何‘设计师个人风格’。”
    “我们要的是——”
    “干净,利落,没有杂音。”
    “你明白吗?”
    “明白。”顾言朝说,“所以,我准备了两套方案。”
    “两套?”全球创意顾问有点意外,“我们只需要一套。”
    “第一套,是你们要的。”顾言朝说,“完全的空白。”
    “第二套——”
    “是我自己的。”
    “你可以先看第一套。”
    他打开第一套方案。
    屏幕上,是一系列极简的视觉:
    浅灰背景,深灰图形,黑白logo,无衬线字体。
    没有任何纹样,没有任何书法,没有任何能被识别为“中国”的东西。
    整体感觉:干净,安全,国际化。
    ——以及,极其无聊。
    “这一套,是按照你们的要求做的。”顾言朝说,“所有颜色,都是‘安全色’。”
    “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记忆。”
    “你们可以在任何市场使用,不会有人觉得‘这很中国’,也不会有人觉得‘这很某设计师’。”
    “这是——”
    “一张白纸。”
    品牌总监看着屏幕,频频点头:“很好。”
    “这就是我们要的。”
    “干净,克制,没有杂音。”
    全球创意顾问也点头:“我喜欢这种——”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干扰我们logo的视觉。”
    数据分析经理推了推眼镜:“从数据角度看,这套视觉的适配度极高。”
    “在任何背景下,都不会显得突兀。”
    “这是一个完美的‘容器’。”
    顾言朝笑了笑:“那第二套呢?”
    “第二套?”品牌总监皱眉,“我们不是已经说过——”
    “我们只需要一套。”
    “第二套,是我自己的尝试。”顾言朝说,“我想看看——”
    “在你们的规则里,还能不能,有一点‘人的颜色’。”
    “你可以不选。”
    “但我希望,你们至少看一看。”
    品牌总监犹豫了一下:“好吧。”
    “就当是,了解一下你们团队的创意范围。”
    顾言朝打开第二套方案。
    屏幕上,还是那些极简的视觉:
    浅灰背景,深灰图形,黑白logo,无衬线字体。
    看起来,和第一套,几乎一模一样。
    “这……”全球创意顾问皱眉,“和第一套有什么区别?”
    “肉眼看,没什么区别。”顾言朝说,“但——”
    “颜色不一样。”
    他点开其中一张海报,放大背景。
    “这张海报的背景色,看起来是浅灰。”
    “但它其实,是由三种颜色叠出来的——”
    “青绿、赭、土黄。”
    “我把它们的饱和度调到最低,再叠在一起。”
    “肉眼看,是浅灰。”
    “但在情绪上,它会给人一种——”
    “像山,像壁画,像老纸的感觉。”
    “只是——”
    “这种感觉,很轻。”
    “轻到,你不会意识到它的存在。”
    品牌总监有点懵:“你是说——”
    “你在我们的‘安全色’里,加了一点‘国风色’?”
    “可以这么说。”顾言朝说,“但——”
    “我没有加任何符号,没有加任何纹样,没有加任何能被识别为‘中国’的东西。”
    “我只是——”
    “换了一套颜料。”
    “你们要的是‘空白’。”
    “我给你们的,是——”
    “有记忆的空白。”
    全球创意顾问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这样做,有意义吗?”
    “从商业角度看,没有。”顾言朝说,“从数据角度看,也没有。”
    “但从人的角度看——”
    “有。”
    “因为——”
    “人不是数据。”
    “人会被颜色影响,哪怕他们自己不知道。”
    “你们要的是‘容器’。”
    “我只是希望——”
    “这个容器,不是冷冰冰的。”
    “它可以是——”
    “一个,曾经装过山、装过水、装过壁画的容器。”
    “这样,当用户把自己的故事装进去的时候——”
    “他们会觉得,这个容器,是有温度的。”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
    数据分析经理推了推眼镜:“我们可以做一个小测试。”
    “在不告诉用户的情况下,把两套方案放在不同的渠道测试。”
    “看哪一套,更能提升用户的停留时间和购买转化率。”
    “如果第二套的数据更好——”
    “我们可以考虑,用第二套。”
    品牌总监看了看全球创意顾问,又看了看顾言朝:“你敢赌吗?”
    “赌什么?”顾言朝问。
    “赌你的‘有记忆的空白’,比我们的‘完全的空白’,更受欢迎。”
    顾言朝笑了笑:“我本来就是个‘彩蛋设计师’。”
    “赌彩蛋,是我的专业。”
    “那就——”品牌总监说,“先做小范围测试。”
    “如果数据好——”
    “我们就用你的‘革命版’。”
    “如果不好——”
    “你就乖乖给我们做‘完全的空白’。”
    “成交。”顾言朝说。
    ……
    接下来一周,测试开始。
    两套视觉,被分别投放在不同的线上渠道:
    一套是“完全的空白”,一套是“有记忆的空白”。
    页面布局、文案、产品,完全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
    背景色。
    顾言朝每天都在等数据。
    他表面上装得很淡定,该开会开会,该改图改图。
    但只要一有空,他就会打开那个数据后台,看一眼停留时间、点击率、转化率。
    “怎么样?”长河问。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顾言朝说,“样本量不够。”
    “你紧张吗?”
    “有点。”顾言朝说,“这是我第一次,用数据来证明——”
    “颜色,是有情绪的。”
    “如果数据打我的脸——”
    “那我可能,真的会怀疑自己。”
    “你不会。”长河说,“因为——”
    “你已经在梦里,在文明长河里,证明过一次了。”
    “现实的数据,只是——”
    “额外的奖励。”
    “你要的,不是赢。”
    “你要的是——”
    “在现实里,给自己的颜色,找一个位置。”
    “哪怕只是——”
    “一个小小的角落。”
    ……
    一周后,测试结果出来了。
    第二套方案——“有记忆的空白”——
    在停留时间和转化率上,都比第一套,高出了大约5%。
    不算惊人,但——
    在一个成熟的品牌系统里,5%,已经是一个值得注意的数字。
    数据分析经理在会议上展示了数据:“虽然样本量还不够大,但趋势很明显。”
    “用户在第二套视觉上,停留的时间更长。”
    “他们更愿意往下滑,更愿意点击‘加入购物车’。”
    “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原因。”
    “但——”
    “这说明,第二套视觉,对用户的情绪,有轻微的正向影响。”
    全球创意顾问看着数据,沉默了一会儿:“你是对的。”
    “颜色,是有情绪的。”
    “哪怕,它看起来只是浅灰。”
    品牌总监看向顾言朝:“你赢了。”
    “从今天起——”
    “中国区的新视觉形象,用你的‘革命版’。”
    “不过——”她话锋一转,“我们有一个条件。”
    “什么?”
    “你不能对外透露,这套视觉里,有‘国风色’。”
    “在对外宣传里,它只是——”
    “我们的新全球视觉语言。”
    “你,只是执行者。”
    顾言朝笑了笑:“没问题。”
    “我本来就是个‘彩蛋设计师’。”
    “彩蛋,本来就不该被说出来。”
    “成交。”品牌总监说。
    ……
    会后,苏清浅把顾言朝堵在走廊里。
    “你疯了?”她压低声音,“你居然敢在国际品牌的视觉里,塞国风色?”
    “我又没塞龙,没塞凤,没塞云纹。”顾言朝说,“我只是——”
    “换了一套颜料。”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苏清浅说,“这意味着,你在他们的全球系统里,埋下了一颗——”
    “文化的种子。”
    “以后,只要他们在中国区用这套视觉,他们就在——”
    “不知不觉地,传播你的‘颜色逻辑’。”
    “你在——”
    “用他们的钱,给华夏的审美,做推广。”
    “这叫——”
    “借船出海。”
    顾言朝笑了笑:“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什么时候?”
    “你说——”顾言朝说,“‘在这个行业里,要学会用甲方的钱,养自己的审美。’”
    “我现在,只是把这句话,执行到了极致。”
    苏清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行。”
    “你现在,已经不是‘彩蛋设计师’了。”
    “你是——”
    “‘颜色间谍’。”
    “我喜欢这个称呼。”顾言朝说。
    ……
    消息很快在公司里传开。
    “顾哥太牛了!国际品牌的新视觉,居然用了他的方案!”
    “听说,他在颜色里动了手脚,让数据都变好了!”
    “什么手脚?”
    “不知道,他不说。”
    “这才是高手,悄悄改变世界,不让别人知道。”
    顾言朝听着这些话,心里却很平静。
    “长河。”他在心里说,“我是不是——”
    “终于,在现实里,完成了一次小小的‘色彩革命’?”
    “是。”长河说,“而且——”
    “你用的是他们的规则,打败了他们的规则。”
    “你没有说‘不’。”
    “你只是——”
    “在他们的‘不’里,加了一点‘是’。”
    “这比直接说‘不’,更有力量。”
    “为什么?”
    “因为——”长河说,“直接说‘不’,只会让他们把你踢出去。”
    “而你现在——”
    “是在他们的系统里,悄悄种下你的颜色。”
    “总有一天,这些颜色会扩散。”
    “从中国区,到亚太区,再到全球。”
    “他们会以为,这是‘新的流行色’。”
    “但只有你知道——”
    “这是,从敦煌的壁画里,从宋画的山水里,从那条被拆掉的老街里,慢慢走出来的颜色。”
    “这是——”
    “华夏的颜色,用另一种方式,回到了世界的舞台。”
    顾言朝笑了笑:“听起来,挺浪漫。”
    “但——”
    “我现在,只是一个在甲方系统里,偷偷换颜料的小设计师。”
    “这就够了。”长河说,“文明长河,不需要你一个人,改变一切。”
    “它只需要——”
    “你在每一个可以选择的地方,选择那一点颜色。”
    “一点一点,累积起来。”
    “总有一天,会变成——”
    “一场,谁也挡不住的色彩革命。”
    ……
    周五晚上,顾言朝回到家。
    程野发来一条消息:“你又搞事情了?”
    后面是一个链接,是一篇行业公众号的文章:
    【深度解析:某国际品牌中国区新视觉背后的“颜色秘密”】
    文章里,作者分析了新视觉的颜色系统,指出:
    “这套视觉看似极简,却在背景色上,使用了极其微妙的色彩调整。”
    “虽然肉眼很难察觉,但在情绪层面,它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舒适感’。”
    “这种舒适感,可能来自于——”
    “这些颜色,与中国传统绘画中的某些色调,有着微妙的相似。”
    “这是一种——”
    “被隐藏在‘国际化’外衣下的‘东方情绪’。”
    “是谁,在背后做了这个选择?”
    文章最后,没有给出答案。
    只留了一句:
    “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也许,这是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设计师,在悄悄改变我们看世界的方式。”
    顾言朝看完,笑了:“写得挺准。”
    “你怎么看?”长河问。
    “我觉得——”顾言朝说,“至少,有人注意到了。”
    “有人开始问——”
    “‘为什么,这些颜色,让我觉得舒服?’”
    “这就是——”
    “****的第一步。”
    “让别人,开始注意到颜色。”
    程野又发来一条消息:“你是不是,又在给世界留彩蛋?”
    顾言朝回:“这次,是给颜色留的。”
    程野:“你知道吗?我最近在画一幅画。”
    “画的是——”
    “一条老街,和一棵老槐树。”
    “但我用的颜色,不是我记忆里的。”
    “而是——”
    “我在你的那些方案里,看到的颜色。”
    “那种,看起来是灰,其实是很多层颜色叠出来的灰。”
    “画完之后——”
    “我忽然觉得,那条老街,又活了一次。”
    “谢谢你。”
    顾言朝看着这条消息,心里忽然很暖。
    “长河。”他在心里说,“我是不是——”
    “终于,把自己的颜色,和别人的记忆,连起来了?”
    “是。”长河说,“而且——”
    “你开始明白,‘色彩革命’不是——”
    “在大街上举牌子,喊口号。”
    “而是——”
    “在每一个可以选择的地方,选择那一点颜色。”
    “在每一个‘空白’里,加一点记忆。”
    “在每一个‘去风格化’的要求里,留一点风格。”
    “你在改变的,不是一个项目。”
    “你在改变的,是——”
    “人们看世界的方式。”
    “总有一天,当他们看到一片‘高级灰’的时候——”
    “他们会下意识地问一句:”
    “‘这里,是不是藏着一点别的颜色?’”
    “这就是——”
    “你想要的未来。”
    ……
    夜深了。
    城市的灯光渐渐暗下来,只剩下广告牌和路灯,还在不知疲倦地亮着。
    顾言朝站在阳台上,看向远处的城市天际线。
    高楼林立,玻璃幕墙反射着夜空的光,一片“高级灰”的海洋。
    “你看。”长河说,“这座城市,已经被‘安全色’覆盖了大半。”
    “但——”
    “你已经在其中,加了一点青绿,一点赭,一点淡金。”
    “它们现在还很小。”
    “小到,没有人会注意。”
    “但——”
    “颜色,是会扩散的。”
    “尤其是,当它们被用在海报、店铺、服装、广告里的时候。”
    “总有一天,会有人问——”
    “‘为什么,这些颜色,让我觉得,有点像家?’”
    顾言朝笑了笑:“那我——”
    “就继续,做一个‘颜色间谍’吧。”
    “白天,给甲方画‘安全版’。”
    “下班后,在文明长河里,画‘颜色版’。”
    “偶尔——”
    “在现实里,发动一点小小的‘色彩革命’。”
    “挺好。”长河说,“至少——”
    “你还在,给这个世界,加颜色。”
    顾言朝抬头,看向夜空。
    云层间,那颗比周围更亮的星,还在。
    只是这一次,它的光,不再是单纯的白。
    而是——
    带着一点极淡的青,一点极淡的赭,一点极淡的金。
    “那是——”长河说,“文明长河,给你的一点奖励。”
    “奖励什么?”
    “奖励你,在现实里,发动了第一次‘色彩革命’。”
    “也奖励你——”
    “没有在‘去风格化’的要求里,丢掉自己的风格。”
    “你还在——”
    “找自己的颜色。”
    顾言朝笑了笑:“那我——”
    “继续找。”
    “为华夏。”
    “也为那些,在高级灰里,还愿意多看一眼青绿的人。”
    “还愿意,相信未来不止一种颜色的人。”
    他抬手,对着夜空,轻轻点了一下。
    像在棋盘上,落下了一枚新的棋子。
    这枚棋子,带着他刚刚在现实里,赢来的那一点“颜色胜利”。
    它在黑暗里,闪了一下。
    然后,飞向了更高的地方。
    飞向——
    那些,还没被“去风格化”覆盖的角落。
    飞向——
    下一个,等待被上色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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