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嘘噜噜噜...苟哦哦哦....
微微听到的声音是风声吗?时高、时低的声音,整个鼓膜好象要被震破了一般。
「呜...嗯」
朦胧的意识当中,健感到喉咙口渴到非常难过的地步,他轻轻地呻吟着,无意识地摇晃着头,眼睑沉重地张不开,全身被无比的倦怠感所笼罩着,手指头的些许动作,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他想起自己为了要回到法皆尔──强的身边,于是在大热天里飞奔到沙漠,然而,之后的记忆却是片断而不连接。
沙啊啊啊...的,听着砂石流过的声音,健闭上了眼睛,然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这条命是怎样被救回来的,这里究竟是哪里,是谁从沙漠中将自己救起来,他完全不知道。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自己现在正舒服地躺在床铺上面。
「强──...」
身体的不舒服,让他忍不住叫着情人的名字,虽然嘴唇干燥、身体像燃烧般的灼热,但是,身体就是排不出汗来。由于唇舌干燥而引起喉咙粘膜的疼痛,他只好用力地吞着自己的口水,健喘息着。此时的他,全身都需要水源的滋润。
健感觉到空气的流动,身边应有人在,于是他的眼睑轻轻地动了一下。接着,他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给抱了起来,下颚被轻轻抬起,然后从张开的齿列当中,被注入了些许辛辣的液体。
「!」
那间,健的身体变得僵硬,于是他张开了眼睛,嘴唇上被一个软软的东西所覆盖住,他这才惊讶地注意到,这是强以外的人都不许碰触的嘴唇。
「拉席多王子!?」
当他发现到是拉席多的同时,一种无臭无味的液体就这么被注入到嘴巴里,脸上满是对方的气息,下颚也同样地碰触着对方的胡须。
「嗯...!呜....」
健紧锁着眉头,拉紧自己身上的被单,被对方紧紧抱住的身躯看来是无法动弹的了。虽然他一心想要逃开,但是,前的情况却不允许,于是他发出了轻微的鼻音,无奈地将液体吞了进去。当拉席多确定他喝进去之后,总算将嘴唇移开,手腕的力量也变得舒缓许多,健于是趁机逃到一边。
「你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健用手指头抹去唇上的痕迹,然后瞪视着眼前的人,青色的眼睛,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只不过是水而已,至于这个东西是岩盐的颗粒,对人体无害的。」
看见健那警戒的态度,拉席多于是将小小的玻璃瓶拿给他看,然后从里面取出白色结晶的颗粒,自己舔了几下好向健证明他所说的话。
「...」
当他知道那不是药物的时候,他才安心地松了一口气,放松戒备之后,无力感再度侵袭着他的全身。于是,他便整个人紧靠在一个偌大的垫子上面。
健感到异常的疲倦,连上半身都起不来,呼吸亦变得痛苦,晕眩和头痛的现象随即而来。
体温异常的原因乃是长时间受到沙漠的热暑,再加上阳光直接照射的结果,脑中的体温调节中枢于是发生一时的故障,健更觉得自己严重的脱水,当他闭上眼睛之后,不断难过地喘息着。
「你明明知道我不允许强以外的人碰触我的唇...」
在失去任何防备的状况下,对于自己的唇就这么被他人夺走一事,健显得难以释怀。于是,他怨恨地瞪着拉席多。
「要让失去意识的你喝水的话,就只有这个方法最快速有效了。」当他说完之后,便从骆驼身上取出一个水壶。
「喝吧!喝了之后,感觉会舒服一些。」
他将盖子打开后,拿到了健的面前。
「.....」
在那一瞬间,健原本还犹豫着,但是,生理的需求已经让他的忍耐到达了极限,于是便将他手中的水壶接了过来。
那是一种微酸微甜的味道。
拉席多给他的并不是水,而是为了以防万一,特地放在骆驼身上的电解质饮料。由于味道非常的甘甜,又受到全身激烈的渴望,因此,他很快地将它一饮而尽。
对于刚刚引起的急速脱水症的不适状况,以及口渴而对水源的强烈需求,现在已经获得了改善和满足。由于电解质饮料缺乏普通水源里的矿物质和钙质,所以如果脱水症状严重的话,还是必须吊点滴。还好健的意识已经恢复清醒,水分的补给能暂时以电解质饮料代替就足够了。
「这里是...?」
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健将脸颊靠着垫子,只有眼睛往四处看着,他不记得天幕里面是如此的昏暗,小小的火炉四周,依然是在砂地上铺放着绒毯。然后在绒毯上面是长方形的大座椅,以及数个靠枕置于其中。
健所躺着的床铺是在这个天幕的最里面,长形的垫子上面并铺着被单,枕头则是四方形的大大的垫子。
「这是在我待在卡马尔.乌哈的时候,拉姆尔族人一直为我准备的私人住所,虽然不大,但还算舒服。」
拉席多一边回答,一边拿出新的便携式酒瓶,因为山羊和骆驼等等的家畜,游牧民族经常必须在辽阔的沙漠中移动。也因此,其居住的天幕也必须符合可以拆解和运送方便的条件。
天幕是以骆驼和山羊毛所制成的布缝合而成的,整个布幕的中心有根木柱做为支橕的作用,是个简易的住所,旁边则为了防止风砂的进入,因此,都会以和天幕同样的材料做成垂帘。这间的天幕和白天所看到的族长的天幕,其做法是一。天幕的边缘有木制的钩子,四周并钉有固定的钩孔,钩子便是如此被固定在地上而形成了天幕。
「这里是卡马尔.乌哈的话,那么,我是被带回来了啰!」
健叹了一口气后,伸手接过酒瓶。
「简单的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拉席多坐到靠着床铺的长椅垫上,他单膝弯曲地笑了一笑。
「强如果会担心的话,也没有办法了,你还真的很莽撞。像这样没有准备充分的水,就独自一人想要穿越炎热的沙漠,就连游牧民族也不可能做到,因为他们都知道沙漠的危险性。」
对于拉席多所说的话,健感到非常的困窘,于是,他将脸朝向另外一边。
「我们所生长的纽约可没有沙漠啊!而且,就算你今天不打算回法皆尔的话,一开始的时候,你就应该对我明说啊!」
一边说着话的健,说着说着便嘟起了嘴来,这个态度看起来简直就像个孩子一样,拉席多不禁苦笑了起来,然后将手中的壶靠近前面的火炉温热。
壶的里面是放着以香料和砂糖一起煮出来的咖啡,深色的液体从细小的嘴孔中,倒进了小小的杯子,那股芳香顿时溢满了这狭小的天幕。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啊!你不是也感到很疲倦吗?」
健再度生气地瞪着他,拉席多动也不动地坐着,接着便将小小的咖啡杯拿出来给他。
「要喝吗?」
当他问着健的时候,健却将脸摆向一旁。
「你不是很渴吗?」
健依然任性地抱着垫子,身体则紧靠着大座垫。
「你觉得怎么样呢?」
健将喝剩的酒瓶盖好,然后放在一边的台子上,台子上面还放着室内唯一的照明灯──手提油灯。
「好很多了,只不过...身体觉得有一点儿热热的,脑筋也好象有些迟钝。」
接着,汗水开始流了出来,健很自然地拨了拨头发,虽然已经止了渴,但是,身体的灼热感却依然残留着。
「是吗...这样的话,你不妨将衣服脱掉,然后将身子趴到那边去。」
「耶....?」
健对于拉席多所说的话感到非常的惊讶,他的脸于是从垫子上面抬起看着拉席多,眼睛里充满着浓浓的疑惑。
「你不要乱想,我只是想要让你的体温下降而已。」
对于健的不信任,拉席多只能够报以他的苦笑了。
「浸泡在水里是最快降温的方法,其次就是砂子了。」
说完之后,拉席多拍了拍手。
「哈山!你在那里吗?」
入口处的垂帘被掀了开来,一位男子走进来,并以右手放在胸前。
「您有什么交待吗?王子!」
「去准备水,并且拿一条毛巾来,尽量不要碰到砂子。」
拉席多以阿拉伯语下达他的命令,哈山再度将右手放到胸前,回答「知道了」以后便出去。
「好了,健!」
被催促的健,只好将他懒洋洋的身体站了起来,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好将身上的白色阿拉伯服装从头上脱掉,然后坐下来,将白色的下着从脚底拉了出来。于是,健便全身赤裸地呈现在拉席多的眼前,虽然他想要尽快将身上这种不舒服的现象给治好,但是,此时的健却感到非常的羞耻。
「真是漂亮的身体,之前还听说全身受伤的消息,但是现在一看,显然恢复的差不多了。」
均匀的瘦弱身躯全裸地出现在拉席多的眼前,这次已经是第二次了,昨天早上,他也看到一次,拉席多对着健感叹的说。
「这都多亏了哈里多国王所安排的医师技术高明。」
健再次将身体趴到垫子上面,并且让下颚枕在两只手上,拉席多的视线则从健的大腿来到了形状优美的臀部,健发现到这个情形,却也来不及再隐藏他的裸体了。
「王子,已经准备好了。」
从入口处的垂帘传来了哈山的声音,拉席多允许他们入内之后,哈山便和数名士兵一起搬着装满水的金属浴桶进来。
「...」
当进入天幕内将浴桶放好之后,兵士们立即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他们屏着气息,手上的动作也一并停止下来。他们的视线皆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趴在床铺上、侧脸靠着大垫子、看起来像在睡觉而全身赤裸的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一个这么漂亮的美少年的裸体,而且也从来没有看过,他们的内心已经深深地被健的裸体所吸引。于是,一个个茫然地站着,完全忘记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啊?还不赶紧让客人的体温下降!」
拉席多走到了旁边的长座垫上面,然后双手交叉着责斥士兵,兵士们于是走到健的身边,从健的脚踝开始,慢慢地以湿毛巾在健的身上轻轻擦拭。
「怎么样啊?」
兵士们从下面又再度重复相同的动作,拉席多此时来到床铺旁边寻问着健的感觉。
「呜嗯,很舒服...」
健轻轻地闭着双眼,体温逐渐下降的情况下,火光照耀的身体,安静地接受这冰冷的舒适感。虽然天幕可以遮蔽阳光的直射,但是在日正当中,沙漠的气温非常高,这使得空气亦变得极度干燥,于是,原本湿润的毛巾,一下子就干掉了。
这和我们在夏天的时候,经常在道路上洒水是同样的道理,当包含着水分的湿毛巾被蒸发的时候,身体表面的热气也会被一起蒸发掉。因此,健此时感到冰凉而舒适,然而,在一次又一次反复的动作之后,健反而开始觉得有些不舒服了,毕竟,这只是应急的处置方式而已。
「你睡一下会比较好,当你醒来之后,相信身体会舒服许多,至于强那边,我会派人过去报告的,只要拿你身上的一样东西去给他看的话,他应该就能够了解。」
「我的...?」
在来这里以前,由于穿著的衣物是拉席多所赠送的衣服,因此,自己的东西几乎都没有带来,健于是再想一下,然后,他想到左手的中指上面戴着的戒指,接着便将它取下来。
「这个颜色真是漂亮啊!」
拉席多看着健交给他的戒指,在油灯的照耀之下,戒指上面美丽的宝石散发出艳丽的光芒。
「这个是菫青石,在巿场的时候,发生恐怖事件以前,强买给我的。」
「是这样啊...」
拉席多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皮袋,然后将健的戒指放进去,再交给站在门口护卫的哈山。
「派卡西姆到王宫去。」
接受命令的哈山,右手放在胸前行礼之后,便出去了。
「既然要去法皆尔的话,带着我一起去不就好了嘛...」
听见他感到无聊的口吻之后,拉席多笑了出来。
「你现在这种身体还想要乘骆驼啊!还是好好的休养比较重要吧!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下,你的方位指南针就暂时由我保管,如果你半夜就飞奔出去的话,我可就麻烦啰!」
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将湿毛巾放在灼热的额头上。
「...」
健无奈地咬着下唇,闭上了眼睛,除此之外,他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看来,拉席多是不可能在今天带他回法皆尔了。
「原本预计明天晚上就可以回国的,洧有办法了,迟一个晚上的话,相信强会谅解的。」
健在内心安慰着自己,接着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去以后,健不单单要向强道歉而已,他还必须向拉席多道谢才行。
「我到族长的天幕去,等一下会有人送枣椰子的果实来,如果是乖孩子的话,这个期间,你就好好地睡吧!」
拉席多在床铺前面弯着腰,小声地说着。
「...什么嘛!怎么说话的口气和强一个样呢!」
健看着拉席多嘟嚷着说,拉席多不禁露出了一脸的苦笑。
「你和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感情真好!」说完,用手胡乱地弄着他艳丽的黑发。
「今晚是满月,族长说要在月下开宴会,并且选了上好的子羊加菜,你就好好地期待吧!」
拉席多拉开垂帘走了出去。 137zw.com
「羊吗...听了就饱了。」
健看着穿著黑色衣裳的拉席多的背影出去之后,健又回到床上睡觉。干燥的空气当中混合着细细的砂石,木头上挂着的湿毛巾已经干了,拉席多所使用的消暑法确实让体温下降了不少。身体也因此感到舒服许多,原本不顺畅的呼吸也变得好多了。
从天幕外面传来操纵骆驼的声音,此外还有骆驼的叫声,要到法皆尔的使者好象正要出发,游牧民族们列队欢送这位使者。健在里面都听得到外面这些吵杂声,他轻咬着嘴唇,再次听着走远的骆驼蹄声。
「健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请千万小心,凡事不可太过勉强才是。」
健想起了今天早晨出门以前,强对拉席多叮咛的一番话。
再想一想强当时的眼神,似乎隐藏着些许忧伤的神情。
即使嘴巴老是爱开玩笑,但是,其实在强的内心里,一直都是关心着健的一切。
平常,由于在一起的时间太多,反而常常会忽略这些,一旦稍微分开了,便可以发现他真挚而深厚的爱情。也因此,强不在身边的时候,健简直快要受不了这种寂寞的感觉。
「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带行动电话来了。」
健想要回去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他无奈地将侧脸放在垫子上,然后抱着自己的身体,当眼睛闭上的时候,睡魔于是来临了,他一边想着强,一边在这天幕里就睡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强及贝可士在王宫里面的会议上,正举行最终的商谈和交涉。
由于空气调节器的效用,室内始终维持着一定而舒适的温度。会议上,马帝古的官僚正以英文的资料读给强听,强一边听着,一边看着手中的资料。
交涉的工作已经完成,详细的契约内容则委托雷诺斯重化工业的干部们去处理,现在所进行的事项,只乘最后契约内容的确认而已。
「那么,就请签名吧!」
总算,又长又单调的内容确认结束了,留着胡须、穿著阿拉伯服装的官僚将契约书和笔递了过来,然后催促着强。
强和内相兼石油首相的王弟塞朵依次签了名后,手续就算完全的结束了。接着便是发表契约成立的宗旨,然后双方互相握手,从没有想到这次的商谈会花上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因此,在那一瞬间,强向贝可士他们微笑示意,表示他们终于完成这项工作了。
会后,在回去东边的离宫──真珠宫以前,强又接受了哈里多国王的茶会招待,他们来到建在开满花朵的美丽庭院北边的小宫殿。
这是间拥有日光浴室的房子,平常则用来做为休憩的场所。
房子的三边都是面对着庭院的大窗户,四周并设有寝椅,床铺则是用大理石做成的,中央的部分有从王宫的地下水所流过来的贵重水源。水源汇集的地方则是个漂亮的喷水池,小小的水柱不断地流向那造形优美的水盘而形成波纹。这里的气温通常都超过三十度,太阳大的时候可以拉上窗帘遮阳,一旦开窗的话,室内的通风就会非常的好,身处在里面,心情自然就会变得愉快了。
哈里多国王从侍从那里得知商谈已经结束,因此坐在室内的寝椅上面的哈里多国王,身体紧靠着坐垫,心情愉悦地和大家谈笑风生。这些日子以来,国王的身体似乎调养的不错,气色也非常好的样子,强对于国王的心意是由衷的感谢。
贝可士则为了和留在纽约的马可.史塔雷联络,好交待他们回国的事宜,因此,已经先行回到真珠宫了。
「在那事件之后,不知道健的身体是否好多了呢?」
哈里多国王一边拿起侍从送上来的杯子,一边问着强关于健的情形。
「让你担心了,托您的福,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由于他受不了不能外出的痛苦,因此,今天还开心地由拉席多王子作陪,一同到沙漠的绿洲去玩呢!昨天拉席多王子还特地来邀请他去参观骆驼竞赛,健看起来也很开心呢!」
强同样地接下了杯子,然后开始细细地品味这上品的红茶,接着便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同席而坐的塞朵内相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
他这一瞬间的表情,并没有逃过强的眼睛,哈里多国王则是毫不介意地开玩笑的说:「和拉席多到沙漠去?喔,这不错啊!拉席多是沙漠的太守,如果和他在一起的话,就不需要担心了,因为他对于沙漠简直是了若指掌,你说呢?塞朵!」,最后,他还向同父异母的弟弟寻问意见。
「...很好啊!陛下。」
塞朵并没有发现到强已经注意他刚刚那一瞬间表情的变化,他继续装着表面的平静,然后表示赞同国王的意见。
「只不过,被人们嫌弃,就连王族们也不愿意见到的拉席多,为什么会邀请令弟到沙漠去呢?虽然说,他失去了王位继承权,但是他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啊!我希望在我死后,他能够帮助他同父异母的兄长,引导这个国家走向繁荣的康庄大道。」
哈里多国王摇晃着手中的液体,然后将它凑近嘴边,从他的微笑当中,竟露出些许寂寞的眼神。
即使心爱的妃子犯了不贞的罪名,但是对于一位父亲来说,他依然深爱着拉席多,因此,才会对他的未来抱着希望。
国王虽然没有说出来,其实对于拉席多的母亲入狱之事,国王感到相当的后悔。
自从后宫的侍女密告第二妃子通奸事情被发现以来,已经渡过二十个年头了,哈里多国王对于究竟要相信哪一位妃子,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呢!
那个时候,他记得拉席多的母亲──拉蒂雅,控诉那件事情不是事实。然而,被密告的那名通奸的男子,在被逮捕和做出自白之后,原本要被幽禁到王宫外的石造地下监牢,但是,后来也不了了之。
当初,塞朵率先提议其它王族们引用伊斯兰教的戒律,主张将拉蒂雅处以死刑。四位妻子当中,其实哈里多国王最宠爱的便是拉蒂雅王妃,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他也不赞成执行死刑,只得决定将她终身禁闭。
「如果没有拉蒂雅事情的话,拉席多现在也会是...」
国王默默地望着眼前美丽的花园,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了,于是只好拿起杯子来喝东西,一旁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则显得困窘的说:「陛下,皇太子在一开始就已经决定是第一王子的哈里姆殿下,你可不要受到其它人的言语煽动啊!」
「我知道,塞朵,这只是开玩笑,不要这么认真嘛!现在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
哈里多国王以寂寞的语气小声地接着说:「说起来,我还真是羡慕德鲁.哈乌尔,他可以同时选择你和健两人担任统帅。」说完,便露出了微微的苦笑。
「陛下,差不多该回房去了...现在是午睡的时间。」
在隔壁房间守卫的侍从轻声地在侍从长的耳边说话,侍从长在确认时间之后,便提醒国王午睡的时间,为了不让身体变得更差,午睡乃是国王每天必备的课程。
「喔...」
被催促着回房的哈里多国王,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然后便在侍从的搀扶下,从寝椅上站了起来。
「让你们看到我脆弱的一面真是不好意思啊!都是年纪大的关系,现在不只是身体状况,就连脑筋也变得不行了,那么,强,只好期待明天的午餐会了。」
「感谢您的招待,我期待明天的餐会。」
强于是站了起来,以右手放在胸前表达敬意,国王这才往眼花撩乱的花园走去,经由花园的小道回到他的宫殿。
「莫非...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恋着拉席多呢...」
强目送国王离去,站在后面的塞朵则突然发出了困扰的叹息声,当强转过身来之后,他立刻换成狡猾的眼光说:
「强生.雷诺斯先生,今天在这里所说的一切,请您最好忘掉。哈里多国王年纪大了,虽然拉席多王子为王族的直系亲人,但是,他也是王位继承权被剥夺者,为了您自身着想,今后有关王族的事情,就请您不偠有任何的介入才是,那么,我就先行失礼了。」
塞朵说完这些话后,拿起他的骆驼色外套,便随着国王的后面回到宫殿。风儿轻轻地吹着,开着的窗户外面,花瓣随风飘舞,并且在大理石的床铺上面来回地旋转,水盘里同时也布满这些色彩缤纷的花瓣。
「...」
对于塞朵否定哈里多国王说法的台词,在强看来,那只是他作贼心虚的表现,他默默地注视着这位远去的王弟背影,心里不禁这样想着。
「这样看来的话,塞朵内相对于健先生出游的事情,相当不以为然啰!」
回到真珠宫的强,一边换衣服,一边向贝可士说着在茶会上所发生的事情,接过上衣的贝可士,随即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你也是这么认为吧!无论我怎么想,都觉得那是他对我们所提出的警告,好象如果我们和拉席多要好的话,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
强将领带解开,让衬衫里面的脖子舒缓,然后便将身体往寝椅上面靠着休息。
原本打算在哈里多国王的茶会结束之后就要立刻回来,但是,在途中又遇到了王族的大臣们,于是不得不再次接受他们的茶会招待。因此,才会回来得这么晚。在之后的茶会当中,他也告知这些王族们有关健和拉席多王子出游的事情,然而,他们的反应并不像塞朵的那般反对,并且将它当成普通的事情来看待。因此,他更不能够理解塞朵内心的真正想法,但是,不管怎样,他也不希望和拉席多有太多的接触。
「那么...您有什么打算吗?」
贝可士将主人上衣的灰尘用刷子轻轻拍掉之后,再挂到衣橱里,然后关上衣橱的门。
「怎么办...我也没有和他深入交往的打算,总之,等到健回来的时候,我们便可以和这位拉席多王子说拜拜了。」
强拿起打火机来点燃他口中的香烟,当白色的烟雾逐渐上升的时候,他顺手将放在旁边的新闻摊开来看,接着,他的目光随即被国际版面的一个小角落所吸引,这是一篇有关复活节的记事。
在伊斯兰教国的马帝古首长国里,他们称耶稣基督为伊沙,被此地的人认为是个预言者,复活节的时候,并不像基督教徒会举行特别的庆祝仪式。因此,居住在这个国家的外国人,通常都会举行小小的庆祝会。
强心里想着,在复活节以前,他们应该就会回到自己的国家,然后便可以参加各行各业复活节的活动。强将香烟一直吸到肺部为止,然后才缓缓地将烟吐出来,他搔弄着自己的发稍说。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国家的王族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而且,我也不想知道更多。除此之外,我们又莫名其妙地受到『沙漠之鹰』这个恐怖组织的俎击,再住下去的话,恐怕我们有再多的命都不够用呢!」
「说得也是,我也不想再踏入这个地方第二次了。」
想起前些日子的投掷手榴弹事件,贝可士于是露出了一脸无奈的苦笑。
还好健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贝可士相当认同强的想法,他也觉得在这个国家待下去的话,恐怕原有的寿命将会减少许多呢!
「对了,我已经在电话和马可联络过了,他说,德鲁.雷诺斯的机构里,只要你们两位一天不在,他们就一天没有了元气,自从在这里发生事件以来,他们都很担心你们的状况。并且表示非要看到你们本人才会安心,因此,他们都非常希望两位能够早日回国。」
贝可士将桌上开着的计算机程序结束之后,然后将他所整理好的资料,放在防止静电的资料夹里以后,再交给强。
接着又说:「雷娜听到健先生受伤的消息之后,吓地跌了一跤,幸好只是轻伤而已,现在也差不多好了,只不过,她现在是越老越笨啰!」说完之后,贝可士笑了一笑。
「我知道的,对雷娜真是不好意思,等到我们回家以后,相信她一定会为健好好的补一下。」
强苦笑着接下资料,强一边看着资料,一边对于组织里面干部们的心意,感到由衷的感谢。
「啊对了,给我一杯咖啡,砂糖和香料都不要放,要浓一点,谢谢了,阿拉伯的咖啡真是太淡了一些。」
「知道了,马上为您准备好。」
回答完之后,贝可士立刻拿起内线电话交待属下。
没有多久,装着咖啡的咖啡壶送来了,贝可士赶紧到门口接下咖啡壶。
将报纸放到一旁之后,强一边伸着大大的懒腰,一边将视线望着窗外,金黄色的天空已经逐渐地笼罩整个天空。偌大的太阳正躲到伊斯兰寺院的尖塔背后,无论何时看来,这都是庄严而美丽的夕阳景致。
「他们说单程的说,大概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健那个家伙,也差不多该从那里回来了吧?」
强将已经变短的香烟捻熄。
「他大概在沙漠的绿洲玩得乐不思蜀了吧!」
贝可士将不锈钢壶里的咖啡倒进杯子,然后将杯子放在强身边的茶几上面。
「他的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在沙漠上行走,一方面要忍受乘坐骆驼摇晃的痛苦,想必他的屁股一定很痛吧!仅管如此,相信他还是会玩得很愉快,因为他是那种对平常生活以外的事情,都会感到非常好奇的人。」
喝着香醇的咖啡,强乐观地说着。今天早上,当他在送健出门时的不安感受,到现在依然没有消失,但是,与其往坏的地方想,他宁愿往好的地方想。
「...」
强一边品尝着酸味和苦味中和的褐色液体,一边叹气。
「他出门的时候有带行动电话去就好了,否则,现在就不会像丢掉了一样。」
强再次望着窗外说话。
这个时候,他还完全不知道健的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健,起床了,太阳已经快要下山喔!」
说着这话的同时,健的身体亦被猛烈地摇晃,健于是从午睡当中醒了过来。仅管如此,他还是非常地想睡觉,所以,他并没有马上起床,而是转过身去打算再睡一下。
「健!」
对方再次叫了他的名字,健只好张开眼睛,并且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当他稍微清醒的时候,这才发现拉席多正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于是他吓了一大跳,然后慌慌张张地用手肘橕着身子起床。
「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我知道!」
健发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以后,便搔搔自己的头发,坐在挂着的毛巾前面,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然后将脸埋在其中。挂着的毛巾,却实让他的身体舒服许多,不但消除了原本的倦怠,就连脱水症的不适都全部不见了。
「现在是我国进行日落时的礼拜活动,你穿上这个,然后安静地在这里等着。」
拉席多平静地说着,在天幕的角落放着一个长方形的衣物箱,这是拉席多特地为健挑选的,一套适合健穿的白长衣。
「衣服虽然一直放在那里,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穿上它。」
看来拉席多经常和以绿洲为据点的游牧民族们一起生活,因此,才会有这些特地为他准备的天幕和衣物。健拿起长衣,从头上套下来,两手穿过衣袖,再将前面的扣子扣好,腰带绑好,最后,他才注意到裙摆的部分有一点儿长
「果然是太长了一些。」
拉席多苦笑着蹲在健的面前,然后重新调整他的裙长,再将腰围部分重新系成一个漂亮的形状,这样一来,裙长的部分也解决了。
「王子,太阳快要下山了,请快一点儿!」
从天幕外面传来了侍从的声音。
「喔!」拉席多响应着,并将天幕的垂帘掀开,健则随着拉席多的后面走出了天幕,外面现在正是迎接夕阳的最佳时刻。
接连着砂丘的地平线上,巨大的太阳正逐渐地西沉,此时的天空,被染成了一片金黄。接着便是祈祷仪式的开始,黄昏的光线,每一刻都有不同的变化,族人们便在这自然的光影当中,将礼拜用的绒毯铺在砂地上,游牧民族们于是在绒毯上,面对着地平线的彼方,也就是他们所谓的圣地进行朝拜。
在马帝古首长国里,领导者是属于世俗的受尊从的一方,然而在神明的面前,所有的信徒都是平等的。因此,他们的宗教并没有阶级之分,即使是拥有王子身分的拉席多,也必须和游牧民族一样,在天幕外的水瓮里洗脸洗手、涑涑口、净完身之后,来到绒毯上面,一起进行庄严的祈祷。
唱起教典的拉席多,其声音低沉而响亮,虽然是和大家一起发出祈福的声音,但是,却能够很清楚地听见他的部分。
最后,当太阳总算消失在地平线后,祈祷的时间才算结束,沙漠的一天即将要告一段落。健坐在天幕外面的长椅子上,膝盖上面放着他们的颊杖,然后看着余光中,正要开始活动的游牧民族们。
当太阳下山之后,沙漠里的气温也就急遽的下降着,即使身穿着长衣,健依然感到有些寒冷。正当他打算回到天幕里拿一件羽毛外套时,拉席多却早一步为他带来了一件白色外套。
「我带你去看子羊被宰杀的情形。」
他一边邀请,一边为健披上了羽毛外套,接着,两人便来到了一只黑子羊倒卧的地方。
他们一边说着祈福的话,一边拿着刀,对着羊喉咙上的颈动脉切开,就在那一瞬间,子羊发出了悲伤的惨叫声。但是,男人们并不在意,他们将它从头到脚给切开来,然后以三根棒子将羊吊起,接着就好象脱衣服一般,从后脚开始,迅速而熟练地将羊皮剥了下来。
「你看,已经动不了了。」
健再也看不下去这个血腥的场面,然而,拉席多却对此感到有些意外。
「这实在是一件惨忍的事情,它还只是个幼羊而已,光是看那血淋淋的样子就够了。」
健说完之后,拉席多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是啊!你也是个年幼的统帅啊!」说完,便笑着离开。
健想起自己和强两个人,为了好好经营社内庞大的组织,他们已经完全地失去了普通人应有的幸福,游牧民族的情况也是相同的。为了生存,在必要的时候,他们必须杀生来达到他们的目的,健对此感到非常地感伤。
「...」
杀生的工作持续地进行,突然间,健发现在为子羊进行解体工作的其中一名男子似乎很面熟。
由于那名男子以头巾遮住自己的脸,因此,健也不敢很肯定。而且,或许因为阿拉伯的男子们通常都是浅黑色的肌肤,并且蓄着胡须,所以感觉起来都差不多的缘故吧!虽然此人并没有什么特征,但是他总觉得最起码和此人有过一面之缘。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呢?虽然,很多时候,大部分的人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
健一边想着一边离开这个场所,然后他来到了燃烧的营火外围,四周已经用绒毯铺在地上,拉席多和族长则向他招手表示「过来这里」。
「或许我会很快想起来,也或许是我太过敏感了吧!」
健没有继续再为这个疑问深思下去,然后来到了他们为他准备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