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
声清脆的铃音响过,通透明亮的办公室连同整幢大楼,瞬间没入黑暗中,一过午夜零点,自动化的照明系统就会按照程序,切断所有光源。这时,只能借着月光,用心铭刻恋人的轮廓、容貌。
“正,不是说好明天的飞机?怎么今天,……今天就回来了?”徐逸向前走了几步,轻巧地抓住林正平外套的袖口,手指不经意地下滑,探入他的掌心,轻轻摩挲。
“反正工作都解决了,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想赶晚班飞机回上海。”只轻触到双手而已,就让心跳不止。
感觉对方的手臂环上自己的背脊,徐逸也伸出不安定的手回应林正平。虽然只是浅浅的拥抱,可彼此的接触却是那么温暖。
“怎么不回家,直接到公司啊?……正,你也不打电话来说一声。”
“小逸,……我想见到你,……就想马上见到你!……”林正平低低的倾诉,象最精巧的陷阱,令人根本无从觉察地便陷入他的柔情,无法自拔,“在大阪那段日子,我想你,几乎要疯了!……”
找不到方法可以抵抗这晕眩的灼热感,徐逸挺直身体,与恋人额头相触,“正,你几点到的?”
“大概八点钟吧,看你们在开会,我就想先等会儿,结果一等就等到部长出来,一把抓去谈话了。”
“三个多小时啊……”他呢喃着,声音有着不容动摇的执着“正……,我也很想你,……我想要你的吻,……现在,我就要你……吻我。”
嘴唇就这样交叠在一起,重叠的唇瓣上传来的那种热度,让情深相应的恋人心甘情愿地沉沦,即便只是接触,微妙变化着角度的吻。
也不知道辗转了多久,林正平的舌尖舔过对方的唇,象邀请似的,让徐逸张开了嘴。
“小逸,你瘦了……听到电话里你说病了,我却不能好好照顾你,只能不停骚扰正敏,让他代我做那些事,想想还真点傻瓜的味道。”
耳边的低语和抱住自己强而有力的臂膀,好想一辈子就这样被呵护着,哪怕再困难,只要有对方陪在身边,什么都无畏惧,也不用再担忧其他的事……其实明明知道,这是个不可能达到的愿望。
徐逸多么希望,时间就在这个时候停止不走啊!
站得累了,便嘟起嘴,任性地要坐在对方身上。
林正平安慰地揉着他的头发,抱起撒娇的恋人,齐齐倒在身后招待来客的沙发上。
温柔地象安抚小动物般的,让徐逸跨坐在自己的双腿上,手掌在他的背上肆意游移。
在双方不需要言语的默契中,动情的拥抱越来越紧,直到令人喘不过气来,还觉得不够。
将嘴唇靠在对方的颈窝,引得恋人一阵战栗。
林正平压低嗓音,诱惑地说,“小逸,……我想要你,……我想做了。”
“……不要,不要在这里。”
“我想在这里啊。”
“万一,万一有人来,……有警卫来?……”
“我想在这里要你,然后每天上班,都会想到你的味道,那有多美妙啊……”
“变态!……”嘴上还硬撑着不松口,可身体却不听脑子指挥地起了反应。
裤子被除去摆放在一边,林正平脱下外套围在对方的腰间,遮盖住他裸露的下半身。
手指开始深入内部蠕动起来,最初还因为羞涩和恐慌的徐逸渐渐失去了考虑这些的余地。
习惯的爱抚带来了快感,兴奋点从内侧被按住,膝盖也忍不住颤抖着,细碎的声音一点点逸出。
林正平最喜欢恋人在这个时候的表情,微张的眼睛,半闭的唇,因难以忍受的刺激而喘息的模样,他觉得单是这样看着,就能让自己高潮。
捏着对方的下颌,他的亲吻慢慢渗入了情色的意味。
“上来,小逸。”
“我……做不好……”徐逸实话实说,虽然也经常会尝试骑乘位,但他总是被动的那个,只需随着对方而摇晃。
“今天我想让你来,小逸……”
看到恋人温柔的微笑,徐逸便昏了头,脸上还发着烧,手却听话地向下伸,拉下对方裤子的拉链,感到已火热的尖挺碰到自己的小腹。
“腰抬起来一下。”
在对方的诱导下,他抬起腰,熟悉的形状渐渐嵌入已柔软的内壁。
“啊……”被恋人充满的下半身随着腰身的轻晃,那种难以言喻的欲望让他从些许的抗拒,慢慢变成了积极迎合。他把双手撑在旁边,努力地摆动。
“好舒服……小逸,爱你啊……”恋人满足地呻吟,让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囤积在体内深处,如同宝藏一样,令他想永远累积下去,永无终止的那天。
在无止尽的亲吻和爱抚中,持续的焦躁越来越强烈,他已经无法忍受小小的喘息,林正平明白他呻吟中的情欲,主动握住他已快满溢的肿胀,一轻一重地套弄,而自己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终于,紧抱着他的背部射精了,同时,让他的欲望也舒畅地喷泄出来。
激情的喘气就象跑了场马拉松似的,当双方迷蒙的眼睛再度对着,视线又相遇缠绕时,身心合一的恋人又一次陷入缠绵悱恻的亲吻中。
“小逸,谢谢你,……”
“正,你知道,我怎么都学不会,……狠狠推开你,……你所有的要求,我都只会接受,我学不会拒绝,正……”
突然回想起恋人曾给过自己的冷淡,也曾说过无论如何尽力,都不能和自己在一起的话,徐逸的胸口就很疼,疼得眼泪都要流下来。
“小逸,……”林正平不停息地吻去他滴滴滚落的泪水,“你只要记住我爱我,……永远只要记着,……我爱你啊!”
11
用细碎轻缓的吻抚平对方感伤的情绪,林正平疼爱地把他抱起来拥在怀里。
“身上很痛。”
“真的?让我看看……”
“算了。”一下打掉不怀好意往大腿间探的手掌,“我连晚饭也没空吃,……你再做一次的话,我要翘了。”
徐逸努努嘴,又甩了个无辜却诱惑的眼神。
看见恋人消沉的眼泪转为甜蜜的笑容,林正平当然高兴地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吃寿司好不好?下午上飞机前才买的,就是梅田那家店,上回去出差时你说很喜欢,味道很正的。”
“我不想动。”
“小逸,……我喂你?……我不在,你有没有乖乖吃饭?……要是太任性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我可又要捆住你哦!……”温柔的诱哄和涂满蜜糖的威胁,让徐逸一头闷进对方的胸怀,又羞涩又得意地用鼻尖轻轻来回蹭着,这样小猫小狗似的撒娇举动,对恋人而言,是挑逗更是折磨。
林正平在心里无奈的呻吟一声,想到对方昨天还躺在急症观察室打针输液,他只得暗自苦笑,能忍则忍吧,反正都煎熬两星期了。
舒舒服服地枕在恋人结实的腿上,徐逸搂着喜欢的多啦A梦,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越待遇。
“真拿自己当小地主了?徐员外?……”最后一个寿司喂进他的嘴里,见他满足地偷笑,还淘气地将自己的脸当成纸巾,油嘟嘟的双唇故意贴上来重重地蹭了一下,却又气呼呼地抱怨,“你怎么胡子也不刮?……懒虫,很痛啊!”
林正平又好气又好笑,用力捏捏他微微泛红的面颊,轻轻哼了一句。
徐逸翻身坐起来,扒在他的肩头啃咬了一番,然后脸红红的,眼眸亮晶晶的,分外可怜地望着他,“我是地主我就奴役你,……你不许逃,……不许去找别人……”
眼看透进的月光越来越暗淡,而天际线上城市高低起伏的影子却逐渐清晰,林正平抓紧时间收拾好周围凌乱的衣物,将废纸废物都拢在塑料袋里,准备随身带走。
“小逸?……小逸?”低声在对方的耳畔轻唤,已经睡得烂熟的人只是稍微扭动一下身体,嘴唇贴着公仔微微开合,不知嘟囔了些什么,又沉沉陷入梦乡。
林正平顿时怔住,动了半天脑筋,才算想出个法子。
跑去储藏室找来运送大件物品的平板推车,将自己从机场直接拖来的行李箱放在上面,又抱起做梦已经做到爪哇国的恋人,挑了个最佳姿态和角度,轻手放下,看他小小的脑袋歪歪地耷拉在箱子上,怎么弄也不醒。
乘上货运电梯下楼,从大厦的后门离开,值班的保安一边替他开门,一边同情地感叹,这白领赚钱也不容易啊,你看,还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呢。
第二天醒来已是阳光灿烂的午后,看着窗外美好的深秋的景色,徐逸惬意地赖在床上,一想到今天是周末,又能和恋人腻在一块,心里象灌了糖水一样的甜。
懒洋洋地被喂饱之后,他拖着想要去洗碗刷锅的男人,亲昵地缠住四肢磨蹭。
“怎么了?小逸?”林正平紧搂着给了他一个浓浓的深吻,轻抚他的脸颊,温柔地问。
“正,……公司要派我去总部培训,我……我……”他埋下头,轻声低语了一句,“我不想,不想去!”
“小逸,……这件事,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林正平稍稍有些紧张,声音也有些不自然,“说实话吧,当初,是我向部长推荐你的。”
“……正平?”
“派去总部研修,虽然时间有点长,工作也会比较辛苦,但还是挺有趣的。更何况,这个研修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但可以增加实务经验,学到最新的技术和技能,最重要的是,做得好的话,绝对是日后升迁时一个很大的加分,”他一字一句地,为对方摆道理。
“为什么之前你都瞒着我?……是担心我把这件事给折腾黄了吗?”
徐逸闹情绪的语气让他皱起眉头,“别人想去都去不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我一点都不想去,为什么要高兴?升不升迁的,我根本无所谓!”徐逸斩钉截铁得说。
“小逸,不要这样孩子气,……不就是分开两年时间嘛。”想到自己颇费心思地说服部长,几乎是从别人手中为他抢来这个机会,他却一点也不珍惜,林正平有种心意被糟蹋的感觉。
“正平,不用我提醒你,两年会发生什么事吧!……还有,那次海外派驻是我自各要放弃的,你别内疚着老想找时机补偿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看着对方不满,甚至有点恼火的神情,徐逸冲出口的话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低头和对方的目光碰个正着,眼睛莫明有些湿润,林正平表情复杂地凝视着他。
“……小逸,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快乐。上班,就想一直看着你,……下班回家,就想抱你,睡着了,做梦了,也不想松开手。……想着以后哪一天你不爱我,要离开我,我也不放手。……绝对,不放手。”
他站起来,手指揉揉太阳穴,直直瞪着前方桌上的小相框,“说这话,……真没面子。”
“那你还推我走?”
林正平没有回答,徐逸也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对不起,正平,我是太任性了,没有考虑你的心情,……刚才的话也说得很过分。”
沉默了一会儿,徐逸似乎开窍想通了,“总公司我还没去见识过呢,听说靠近道顿掘,……很热闹的地段啊,……平时有的玩了,不会很寂寞吧。”
尽管说着“想去”和“不怕寂寞”的话,可言辞之间,怎么听,都觉得不是滋味。
“小逸,算我求你,……不要再为了我,放弃你应该得到的东西。”
徐逸突然觉得心好痛,就象被人揪住一样,他跳起来,从背后死死抱住恋人的身体,自己心脏的搏动声,响得耳朵几乎痛起来,“我唯一不能放弃的,就是你,……正平。”
“别说你不能,我还不同意呢,……这辈子跟着我,你就认了吧,小傻瓜。”
缠在对方胸前的左手突然被抓牢,看着他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玩意,很用劲地往自己的中指上套。
“这是什么?”徐逸一下抽回手掌,装傻充愣地反复翻看,明知故问。
“嗯,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嗯,……相识三周年的纪念礼物吧。”林正平闪烁其词。
“啊?我还以为,带了这个,就要说我愿意呢!敢情是我自作多情哦?”徐逸唉声叹气,好像真有多伤心似的。
林正平早就练得精怪,绝不上当,还转身笑着逗他说,“起码你也得买一个送我,才能等价交换,给你机会说‘我愿意’啊!”
“哼,美不死你……”皱皱挺直的鼻梁,徐逸靠在恋人的胸前,双颊微红,很幸福地傻傻笑开了。
12
度过闲适的一天,晚上洗完澡后,没有做爱就相拥入睡了。
心里一直记挂着某件事的徐逸先醒过来,四周一片黑暗,只能看见朦胧的影廓。
他尽量小心地不惊醒身侧熟睡的人,起身拧开床边的小灯,将亮光调至最微弱的那挡。
听见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一股暖暖的爱恋之情涌上心头。
赤脚踏在木地板上,拢拢睡衣,略微觉得有些凉意,一寸一寸地绕到床的另一侧,象灵敏的猫科动物,悄无声息。
轻轻跪趴在床沿边上,凝神仔细端详着心爱的恋人,平日里温和稳重的男人,现在却象个孩子似的把半张脸埋在枕上,好象还做了什么美梦,弧形优美的嘴角微微上翘。然而,下颚连着鬓角处薄薄的胡根,又强调了他成熟的男人味。
飞快地在他唇上烙了个吻痕,徐逸偷偷摸摸拉开床头矮柜的小抽屉,纤薄的手掌伸进去一点点摸索。
果然和猜测的一样,他忍着快要在唇边漾开的笑纹,收回右手,又悄悄关上抽屉。
双手背在身后,敏捷地从偷出来的首饰盒里取出剩余的另一枚男戒,在橘色的弱光里大致看了一眼,细巧精致,和自己中指被套上的戒指是同款式样。
然后,缓缓将头靠向他的枕边,鼻子贴近他露在薄被外的肩胛上,深爱的恋人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我爱你……很爱,很爱地……爱你……”
低语倾诉着,徐逸握住他放在外面的左手,温柔地将细细的一圈,塞入他的掌心。
“正平,……我愿意。”
靠在对方身体上满足地闭上眼睛,徐逸没有发现,恋人的眼睑轻微地跳动了一下,过了片刻,眼角也有丝银线悄然滑过。
离签证和机票上的日期越来越近,完全没有料想中的空闲,徐逸悲惨地哀叹,这阵子待在公司加班的次数和时间,反倒是以前的N倍,所有负责的项目都得在临走前赶着完成,他恨不得自己从中间劈开,一个当两个用。
又是忙得连脚都快使上劲的一天,下班时间一过,同事们一个接一个回去,徐逸还坐在电脑前,一行行地写程式。
渐渐地,强烈的饥饿感袭来,实在捱不了了,他停下手边的工作,站起来想去茶水间泡杯咖啡来填填肚子。
才一转身,突然听见“吧嗒”一声,还没等他诧异地回头,肩膀便被亲热地搂住。
“正……课,课长!”在人还留有不少的办公室里,这般夸张的动作,吓得徐逸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差一点就跳起来逃窜出去。
林正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低语,“怕什么呀?谁不知道你是我最赏识的后辈,同事间这样亲昵的,多了去了,别人哪会想得那么复杂啊!”
喘口气缓了过来,徐逸也被自己欲盖弥彰的反应给弄得有些窘,只好别扭地埋怨,“就你最有理。……对了,你关我笔电干么?还有好多活没做呢!”
“替公司卖命赚钱重要?还是和老公一起去看房子重要?”甜蜜的情话象吹气似的,在耳边轻柔飘过。
知道腼腆内向的恋人有动不动就脸红的小毛病,林正平果断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缠绕上他的颈部,顺带遮住已呈红富士苹果色泽的脸。
徐逸拽高围巾的边,躲着偷笑。
下午说是去见客户的人,忙到下班后还急匆匆地赶进来,甚至在办公室也不顾忌地和自己亲热,……这样被人宠爱着的滋味,即便再怎么挑剔,也还是觉得太美妙。
13
“为什么要去看房子?要换吗?”并排走在公司附近热闹的商业街,徐逸微微侧身,看着对方疑惑地问道,“现在住的地方不是挺好的?”
深秋的夜晚,已变得凛冽的风刮过,林正平体贴地停下脚步,帮他将吹得凌乱的头发拢向脑后,露出稍许有点招风却很可爱的耳朵,在寒风中泛着微红的血色。
“小逸,你真的、觉得现在住得挺好?你真的、喜欢住那套房子?”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丝毫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原来,还是被看穿了!……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呢。
徐逸默默低下头,用近乎耳语的声音承认:“我不敢说,……一直都不敢说……我怕你会生气,……会觉得我小心眼。”
“小逸……”他说的那些字,就象牛芒小针一样,一根根扎进心头,酸涩疼痛得难受。
林正平情动之下猛然抓住他的手,象和谁在憋气较劲似的,狠狠攥在掌中,任对方尴尬得一个劲儿挣扎,甚至引来不少关注的目光,也坚决不松开。
徐逸几乎算是被拖着往前走,虽然有些气恼他的一时冲动,害得两人成为街头醒目的焦点,可心里却因为真切感受到恋人的愧疚,而又觉得幸福。
林正平选中的新房离公司很近,只有两站路的距离,对比原先要从终点站坐起的地铁房来说,除了房价番上一番外,其他的无可挑剔,地段好、环境好、房型好,最重要的好处在于,这是一套完全属于他们两人,并且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房子,没有另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真好!
返回公司取车的路上,很自然地被问到感想,徐逸也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房子是不错,我挺喜欢的,……就是这个价钱,……实在太贵了!”
“这还算优惠价呢,小逸。”回想前一刻,恋人跑进空荡荡、还是毛坯的屋子,左探右望,每间房连水泥墙壁也要忍不住摸一下的高兴劲,林正平就已作了决定,“要不是房主拿到绿卡不回来了,又看在和我同学一场的面子上,才200万哪能买进这个小区啊!”
“这倒也是。”想到连砍价的余地都没有,徐逸心中的沮丧溢于言表,“那就算了吧,正平,……反正又不是没房子住。”
“小傻瓜!”鼻子忽然被捏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被堵在大楼停车场的阴暗处,身体藏在四方立柱和墙角之间。
“啊?这么快就到了?”沉浸在对家的向往,和随后被金钱打击到的懊恼中,徐逸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地下室的,都没留神。
话音刚落,嘴唇又被咬了一下,假装生气地拉住恋人的领带,往自己跟前一拽,同样一口咬回去。
报复成功的某人刚想抽身逃离,却被对方握住后脑,顺势一拉,整个人反而跌进他的怀里。
呼吸稍稍急促起来,徐逸温顺地抬眼,清澈的双眸仿佛能探进心灵的深处。
林正平轻柔地吻上他的额头,然后一点点,从眉骨处往下移,“小逸,让我给你幸福!……用时间来证明永远……”
嘴唇自然地交缠在一起,先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一下,很快,就演变成实实在在的热吻,唇齿相触,相濡以沫。
趁着身体快要失去控制前,很是依依不舍地离开对方的甘甜。
而怎样也不愿分开的两双手,掌心紧紧贴合,十个手指也一一对齐合拢,带在相同部位的铂金对戒围成一个圈,就像一颗完整的心。
“小逸,钱的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交换着缱倦的眼神和短暂的亲吻,林正平温柔贴心地轻语,“现在住的房子我想卖了,留着,只会让你堵心。……余下的房款到银行按揭,分二十年还,……我们一起还,好吗?”
“为什么要二十年那么久?”徐逸愣愣地问。
“因为我要绑着你,……起码这二十年,你可逃不掉了。”
“我才不逃呢!那房子也有我一半,……才不要便宜你呢!”想到终于可以拥有真正的,两个人的家,徐逸百感交集。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相对会心一笑的恋人赶紧找到自家的停车位。
当车子安静地驶上熟悉的道路,徐逸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和对方相识、相知、相爱的往事,如同无声电影一样,一幕幕清晰地在眼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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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节将转入回忆,甜啊甜~~~~~~~~~~
14
徐逸和林正平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部门的迎新会上,……更确切的说,是在迎新会第一摊收场时分。
不过,由于他开场半小时内就老老实实地被灌醉了,因此那天发生的故事,都是转了几个弯,从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听来的,至于真是怎么回事,也搞不清了。
而等他逐渐恢复意识,有了确凿的记忆,却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一觉醒来头还是疼得厉害,徐逸忆起昨晚的迎新会,啤酒、白酒、清酒、红酒兑成混浊的一大杯,自己就傻楞着眼“咕咚咕咚”闷头灌下去了,顿觉恐怖,……连回想也是胆战心惊的。
“你醒了?倒挺早的,我以为你起码得睡到中午呢。话说回来,昨天你也醉得真够呛!”
头顶上响起全然陌生的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和,很好听。
原本还睡眼惺忪,懵懵懂懂的人,一下醒了个透,瞪大眼睛吃惊地抬头看着对方。
仿佛三流小说的俗套情节,女主角宿醉后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英俊的陌生男人出现,暧昧地宣告,你是我的人了……
——恶寒!
幸好自己是个雄性生物!
“那个……我,——你,……恩,……这儿……”只字片语还断断续续地嘟囔,再配上孤苦伶仃的悲惨神情,对方忍不住笑起来。
“徐逸?是叫徐逸吧?我是林正平,技术部一课的课长。你应该没见过我,从招聘会到你们新人报到的这段时间,我都在总公司培训,所以,昨天我们是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对方很自然的,行了日本式的礼仪,却并不让人感觉突兀和怪异,反而显出他的温文尔雅。
“课?……课,课长!”得知这刻站在面前的,竟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徐逸赶紧从松软的床上跳下地板,手忙脚乱地捋头发,拉衣服,然后也学着深深鞠一躬,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请您多多关照!”
“还没到公司呢,不用行此大礼。”对方先是一楞,随后温和地说,“对了,今天是工作日,快点准备一下,要不然上班得迟到了。”
徐逸听话地跟在他身后走进浴室,一次性牙刷上已挤好了牙膏,放在盛满水的玻璃杯旁,崭新的素色毛巾吊在挂钩上,包装的折痕还清晰可见。
看来为他这个不速之客,对方想得、做得很周到。
只是洗脸的时候,徐逸看着镜子里皱得好似咸菜皮的衬衫和西裤,苦恼地自问,难道要这样邋遢地去公司?形象也太寒碜了吧!
垂头丧气地走出来,手上突然被塞了套干净的睡衣。
“换上它去吃早饭,脱下来的衣服就放在浴室的洗衣机上,待会我帮你熨一下。”对方的微笑始终很和善,对他说话的语气,也一点没有上司的威严,亲切地好象大哥关照弟弟的样子。
独自一个坐在餐桌前,他一边吃着屋子主人亲手做的三明治、煎蛋和倒好的牛奶,一边好奇地打量起四周,似乎是新装修的房子,墙壁雪白一片,没有丁点污渍,三室两厅的房型宽敞明亮,就是一个人住,好象有点浪费。
还在八卦地胡思乱想,熨烫一新的衣物已递到眼前,徐逸不由一叹,这技术,简直有专业洗衣房的水准。
终于穿戴整齐,精神焕发地坐进对方的私家车,徐逸这才开口问了句,“课长,昨天,我怎么会来你家的呢?”
天知道,这问题都快憋死他了。
明明记得迎新会一开始,大伙还说课长出差一回来就被部长拖住,可能来不了了啊?
俊秀斯文的男人侧过头看着他,很温柔地反问,“你真一点也不记得?……恩,那我告诉你之前,可不可以先解答我的疑惑?……徐逸,小花是谁?……是女朋友吗?”
15
手牵手走出电梯,林正平不急着开门,而是一把抱住神游太虚的恋人,轻吻他的唇,却被用力推开,还挨了句骂——“干麽?……进去,快进去啊!色狼!”
“进去?真的?……小逸?”他一语双关地暧昧轻笑。
徐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看见对方装着露出被抛弃的可怜相,又低头笑了。
上前靠在他的肩头,心头全是柔情蜜意,连说出口的话,也带着糖果的甜味,“先进去,……我再让你进去,……好吗?”
看着他故意想用言语勾人,可不会伪装的脸和耳朵却已红成一片,林正平觉得这样的恋人可爱极了,心里只愿能好好宠着他,爱个够。
“悉听遵命。”
伸出手温柔地拥他入怀,缠绵地亲吻。
摸索着打开门,因为不想离开对方的温润和柔软,两人连鞋子也不脱,直接穿过客厅,相拥倒在卧室宽大的床上。
舌尖齿端的咬吻渐渐加深,彼此的衣物也脱了个干净。
林正平将恋人压在身下,一只手伸长挑到壁灯的拉绳,转手一拽,室内瞬间明亮起来。
徐逸慌忙抬手掩住对方的双眼,“正……关灯……不要啊!”
对方却坚决拉下他的手,禁锢在自己身下,“小逸,我想看你,……看你被我爱的样子……”
不容害羞的恋人回避自己的目光,林正平扯过扔在一旁的领带,在对方的惊呼和挣扎下,恶意地将他的手腕捆在一起,然后高举过头顶,带子勒得不紧,却也让人无法挣脱。
双手卡在瘦尖的下颌两侧,固定住不让对方的头随意转动,魅惑地在他耳边呢喃,“小逸,你真的,很美……你身上的每一处我都喜欢,……第一次看见你的身体,那样纤细柔软的腰,小巧迷人的乳头,还有笔直修长的腿,……我就疯狂地想要他们,真的……”
徐逸被迫直面他,小小的脸烧得烫手。
林正平痴痴凝视着,手指情不自禁地抚过恋人精巧的五官。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第一眼见到他,就几乎有被电到的感觉。
哪怕因为酒精而病态潮红的脸颊,朦胧恍惚的眼眸,和傻傻上扬的嘴角,这个男孩依旧清俊动人。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才下飞机,就被公司派来的车拉到大客户的工厂,在部长的“监督”下赶工。
等他疲累地结束工作,冲到迎新会现场,第一摊拼酒的节目就算过了,大伙都有点喝多了,乱七八糟的话说了一堆,甚至还有人拖着他胡乱嚷嚷,“课长,我们光棍一课的帽子虽然没摘掉,不过也算有了盼头,……你看,这新来的,真比姑娘还美呢,……嘿嘿,养眼,过瘾……”
兴致高涨的男性青年们把第二摊设在KTV,正当大家闹哄哄地结伴往外走,还有头脑清醒的人善意提醒,迎新会的主角已经不行了。
大家纷纷回头寻找,才发现清秀漂亮的男生歪倒在角落的椅子上,瞧那样子,是睡着了。
面面相觑的人们怔了几分钟,不知是谁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沾酒未滴,脾气也好得没话说的上司,“课长,只能拜托你了,……要英雄护美噢……”
“对啊,对啊,这种事还是要交给课长,……他可最有责任心了。”
“人交给他才放心嘛!”
…………
迷魂汤被灌了一脸盆,昏头转向的结果,就是他负起了将烂醉如泥的新人送回家的光荣任务。
直到家庭地址、电话号码、有无手机等问题,通通给你来个一问三不知时,他才尝到后悔药没地儿买的苦恼滋味。
眼看对方醉到无法维持正常的坐姿,更别提站起来走动的程度,他只好苦笑一下,无奈背起还不算太重的人,出了酒店,和自己一起摔进出租车的里。
或许是室外的冷风有醒酒的功效,整个上半身倒在他的腿上,抱着膝盖酣睡的人,在汽车的颠簸下,慢慢直起身,睁开眼朦朦地望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竟用力一把搂住他,脸贴着他热乎乎的胸膛,十分陶醉地蹭着说,“小花,……别走,……别离开我,……小花,我好喜欢你啊……”
一瞬间,不仅他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在抽动,连开车的司机大叔也透过后视镜,好奇地窥探后排举止暧昧的同性乘客。
可某个已丧失理智的人,却变本加厉地上演禁忌戏码,身体越缠越紧,抽泣声也越来越响。
“小花,你干吗要走?……你为什么不要我?……我很想你!……你一个人怎么活?……吃什么阿?……睡觉呢?没有我怎么睡得着?……小花……”
揪着心哭累了,就拽起他的衣袖,恶狠狠地抹把眼泪、擤把鼻涕。
如此这般的折腾到公寓楼下,用抱头鼠窜来形容他付钱下车的情形,可一点也不为过。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弄到自家大门口,刚想放心喘口气,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动静过后,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天意注定的?
从冲进迎新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自己的西装要变成垃圾桶的命运?
——眼泪、鼻涕、呕吐物……,还有什么,也尽管来吧!
016
束缚的领带在强而有力的拥抱后,轻轻解开了。
“刚才在车上想什么?那样子投入,叫你也没个回应……还傻呵呵地乐啊?”
含住对方的耳垂,象小松鼠啃食坚果一样的细细磨噬,手指也平滑下探到圆润结实的股间,肌肤光滑而富有弹性的触感,让他原本轻柔的动作忍不住激烈起来。
敏感的部位被调情爱抚,体内如同有电流穿过,背上泛起一阵战栗,徐逸控制不住地蜷起双腿,身体在床单上挣扎扭动成奇怪的曲线,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涌到了下半身的那一点。
灯光下清晰可见,只是简单的身体摩擦,两人的欲望器官便已激动到难以自持。
“最爱这样的小逸,……”林正平带些情色地捏了一下恋人挺立的前端,然后将沾上湿润液体的指腹伸进对方漏出呻吟的嘴里,“真想一口一口地吃掉你,……吞进肚子里,永远不让别人再见,就只属于我一个人,小逸……”
看到他又是羞耻却又抗拒不了自己的诱惑,而探出舌尖温顺舔吮的瞬间,恍如从高高的悬崖跌坠似的,类似失重的强烈的快感袭卷身心。
“你要我吗?小逸……”嘴唇盖上恋人逐渐潮湿的双眼,声音中有掩不住的情欲,而更多的却是浓烈的情谊和不舍,“怎么办?总是觉得要不够你,小逸,我真的离不开你。……一想到你要走,胸口就会痛,……如果两年后你,你变了怎么办?……小逸”
徐逸知道自己很没出息,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只能揽住对方的脖子,拉他过来贴紧,主动地吻上他,咸涩的滋味渗入纠缠辗转的口腔,一点一点被心心相系的爱恋同化为了甘甜。于是,在熔化一般的亲吻中叹息……
闭上眼睛,感觉唇齿间的相触微妙地变浅了,稍嫌不满地将舌头缠绕过去,却冷不防胸前的突起被指尖轻捻,一下子叫出声。
手指不停揉搓和故意的轻拉,刺激之下乳头自然硬起来,对方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甚至又再加了点力,直到他因为些许的火辣辣的疼而皱起眉头呻吟,才松开手,以柔润的嘴唇包住红肿硬硬的凸点。
“啊……正……”
湿软的物体在乳头周围游移,左右交替地用牙关轻咬,瘙痒麻痹的感触直传脚心,徐逸被性爱的快感冲击着。
当已忍得几乎疼痛的性器猛然陷入温热潮湿的包裹中,背肌痉挛地抽搐,不想再克制地高声尖叫,腰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胸腔如高度缺氧似的紧窒。
淫糜的吮吸声在寂静中让人心头乱乱的发慌,可当这样的包裹有些抽离的意图时,他却只能抛弃羞涩,不顾窘困地挺起腰肢,撒娇地摆动起来,用行动发出邀请——“正,我要你……只要你……”
“小逸,我要看着你高潮,……怎么办呢?”口腔还是放开了濒临喷发边缘的性器,感觉对方的长腿在床单上忿忿地蹬踏了两下,林正平靠过来贴在他的耳边,深情地呢喃着很美,很可爱之类的话语,手掌也了然地握住他急切的欲望。
指间强弱分明地动着,“这样舒服吗?……还要再重一点儿?”
直接的被询问手淫的官感,徐逸无比羞怯,却又难奈地抬眼看着对方,见到恋人的眼里倒映出自己因快感而迷乱喘息的脸,全身都烧得发红。
……
射精时的极度震撼还未过去,腿已被架起,对方直直地挺进,令他浑身颤抖地喊着,“不要……等一等,……啊,正……”
恋人活色生香的在自己手中急剧释放,那兴奋时隐忍却异常蛊惑的神态,无论怎么也忍不下去,林正平只是给了对方安抚的一吻,便有些粗暴地激烈突进,不顾一切地抽送律动,火热的肠壁紧裹摩擦的快感,绵绵不断地涌来,在呼喊着对方名字的极致中高潮。
徐逸只能跟着他摇动,从耳边的喘气和一波波的战栗,知晓恋人也攀上欢爱的顶峰,才舒吁了一口气的工夫,体内深埋的性器又有了硬挺的感觉。
来不及好好平息一下,便被迫着沉入又一轮连气也喘不过来的性交运动中。
嘴里喊的话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甚至都没经过大脑,行为更是无法停止,持久的就似长跑,让人头脑一片空白,只记得身体的晃动。
徐逸在失去意识前最后嘟囔了一句,“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疯狂?……正……”
醒来时夜已终结,朝向青白色的光线,头仍然有些微眩,强烈的令人昏迷的刺激还残留在脑中,尚未全部消散。
稳了稳情绪和呼吸,徐逸把脸贴在床单上,突然讶异于那种清爽干燥的感觉,他舒心微笑,……他的正平,是最好最体贴的爱人啊!
“那里,还疼吗?”被背后关怀的声音吓到了,人一下转过身,红着脸笑笑。
对方宠爱地亲了亲他的鼻尖和唇角,他享受地稍微后扬,下巴至锁骨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果然,恋人挡不住诱惑地吻了上去,身体感受深爱的同时,心也被一字一句的醉人的“最爱小逸……小逸,爱你啊……”低语而打动。
心跳得很快,在这样飘飘扬扬的情状下又接吻了,体内所有力气一下子全都消失,身子无力窝在对方的胸口,精神却异常亢奋。
“正,你问我,为什么在车上那样傻笑?”环住对方的腰,腿也跟着绕上去,舒适地哼着,“是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回答你,小花是条小狗,那个时候,你的表情。”
017
“小花?……小花,是我家的小狗。”平稳行驶的路途中,对方问出口的话,奇怪的近乎诡异,徐逸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好照实回答。
明显地,看到驾驶员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他暗暗伸手扒住自己的座位,以防不测。
“是什么样的小狗?可爱吗?”问题愈发朝诡异的方向发展。
“恩,很可爱。小花是灰色的钢毛猎狐梗,就像丁丁历险记里的白雪那样的小狗,……我养了好几年,最近突然失踪了,怎么也找不着。”不知对方还会提什么火星问题,徐逸索性把小花的话题来个竹筒倒豆子,全都说明了。
对方起先没有反应,直到遇见红灯停车等候时,才又微微侧过头,镜片后柔和的双眼似笑非笑,“原来是小狗啊,……还好不是女朋友!……被当成可爱型的小动物,总比误认为娇滴滴的大姑娘,要来得好一点。”
“啊?……”徐逸心头闪过一个荒谬的猜测。
——不会,他把对方……怎么怎么了吧?
“昨天你醉了,抱住我一直哭泣,说着小花别走,小花我爱你这样的话。”
绿灯如通人性似的,适时亮起来。
对方说完后便目视前方,专心致志地开车。
倘若没有安全带的固筑,那时那刻,徐逸一定会把自己藏在座位底下,或者逃进后备箱,总之能立即躲到对方瞧不见的地方,就成!
这些甜蜜的过往,细微到一句话、一个眼神,总是让人一再的回味,似乎念上一辈子,也不会觉得腻。
在恋人温暖的怀抱中又迎来新一日的晨曦,真心想着能这样在一起,虽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却让人幸福到惶恐。
三年前的深秋,徐逸离开大学毕业后工作了两年的那家美国公司,跳槽到AMIC——著名的日资综合商社。
原以为自己从念书时的外贸英语专业转为程序员,已经够厉害的了,想不到有一天被告知,看上去绝对文质彬彬、书生气十足,而且公认技术水平最高的课长,居然是警校刑事侦查专业的本科生,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课长,……不是东京大学毕业的吗?”挖了一勺饭,手却停在半空中,惊讶地忘了往嘴里送。
“是啊,听说为了女朋友,才决定去日本留学,所以改的专业。在东大倒真是学计算机的,怎么,牛吧?!……”
徐逸不住地点头,可心中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那个会做饭烫衣服的新好男人,和一脸英武骠悍的警察形象对应起来。想想还是老古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一般的日本企业都会有新人带教的制度,AMIC也不例外,通常是由课内工作年限和资历稍长一些的业务骨干,担负教育新人的任务。而课长由于要分出相当的精力,领导整个团队的协调运作,公司一般不会派给其这类工作项目。
因此,当部长突然指派一课课长负责徐逸的实习指导,不仅当事人吃了一惊,连老员工也是议论纷纷,怎么想,大伙都觉得不太合乎常理。
无法理解的林正平趁午休僻静的时刻,在走廊尽头拦住上司,尽可能自然缓和地询问这件事。
“林,我也知道这确实加大了你的工作量,可这是公司高层的决定。当初招录徐和其他几位新人,公司就有侧重的,是为后几年海外派员做的准备,他们就是重点培养的对象,明确要由公司的精英来带教,林,只好拜托你了!”
有着四十岁中年男子发福体态和典型日本人长相的部长,诚恳地为公司的决策打圆场。
在日本留学时就被不断教导,上班族一切要以公司的利益和大局为重,哪怕被误解、受委屈,也要努力找寻公司的难处和无奈。
长久下来,林正平硬是锻炼出不让感情溢于言表的淡然性子,知道真实的他其实是个热情强烈,而且不留口德的人,估计也只有常挨他骂的孪生哥哥了。
既然部长已经挑明了事情的缘由,作为称职的下属,更是公司的一员,当然只有服从,并且不折不扣完成的份。
林正平伤脑筋地暗自祈祷,那个通过一层层考试筛选出来的新人,除了对小动物有着极其浓烈的爱心外,希望他对于工作,也能抱有如此这般的热爱。
018
虽说公司规定的工作时间是十个小时,可对于新进职员而言,根本没有人能准时下班,每天必定加班超过晚上十点,就算假日也有在职教育和残余的工作需要解决,回到家累得倒头就睡,有时宁愿能不再醒来。
临近午夜,陪新人超时工作的林正平,见他面色苍白,脸上掩不住满布倦意,明明已经快撑不住了,却毫无怨言的强打起精神,每个步骤依旧做得相当认真,并不为赶时间而马虎对待。
林正平打从心里同情起他来,然而更多的,却是赞赏之意。
泡了杯咖啡放在他的手边,安慰地说道,“休息一会儿吧,也别太拼命了。”
徐逸听话地停下手中的活,思绪一时还无法从复杂的程式中退出来,端着咖啡杯的手一个劲地往鼻子上撞。
林正平赶紧抓住他的胳膊,“怎么?又想你的小花了?……那就多看看我吧!”
听到课长善意的调侃,徐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不是觉得公司很不人道?”拖个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林正平温和地微笑,“大家都是这样一边抱怨,一边咬牙挺过来的。整天围着公司转,连交女朋友的时间也匀不出,至于因为压力大而生病趴下的,也不在少数。可能你以前在老美那儿做,现在会感觉特别不适应。”
“其实还好。”徐逸的脸微微有些红,“只是体力上有点超负荷,其他方面一直有课长的帮助,并不觉得太辛苦。……真高兴能和课长一起工作,这是我的幸运。”
大着胆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后,他有点忐忑,不知会得到什么样的回应。
结果和想象中一样,为人和善的上司说着,“能和聪明勤奋的后辈共事,也是我的幸运啊”等等的话。
就算明白这是公司同事间惯有的客气,可看见课长真诚的笑容,徐逸却情愿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
转眼,秋天就在手忙脚乱中过去了。等到脑子里除了工作、工作,还是工作的徐逸,突然发现商店街的橱窗开始有红绿相间的装饰物,和圣诞老人和蔼的形象醒目出现时,整个城市已悄然入冬。
靠近海岸线的城市潮湿阴冷,冬日的阳光如钻石一般珍稀,绵绵不绝的细雨是这座城市的常客。随之而来的,是医院日益增多的感冒病人,以及街头一张张用口罩遮住的脸。
春节长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天公依然不作美,仿佛为了印证天气预报的准确性,徐逸起床刚推开窗,随风迎面扑来的雨,大得几乎让他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气。
拿好雨伞出门,想叫出租车上班的念头无比强烈。可惜在这样的日子里,人人都有着和他相同的想法,因此雨日的清晨,以往会慢吞吞蹭在里车道侯客的出租车,全都改了性地一辆辆疾驶着冲破雨雾,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徐逸只得步行去公交车站,虽然他一路谨慎地避开积水行走,可这个方法并不太奏效,当他下车后走进商务楼的大堂时,长裤自膝盖以下全部湿淋淋地缠在腿上,冰冷刺骨,非常不舒服。
抱着稍稍沮丧的心情来到自己的位置,坐在舒适的座椅上,徐徐吹来的暖气让冻得有些绷紧发抖的身子一点点松弛下来,视线也逐渐灵活地转了一圈。
令人诧异的是,昨晚离去时整理干净的办公桌上,却平白无故多出一块新毛巾,和一小罐进口的维他命C泡腾片。
悄悄向同事的桌面张望,好像并没有类似的物品,看来不是公司统一发放的。
不知怎么搞的,他一下便联想到课长,似乎潜意识里认定了,这种细致入微的关怀,就是他那样温柔的人才会有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