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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十四章设局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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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想到父亲赵平的死因,赵宏烈眼中又有光芒闪现,此事他一定要查个清楚。

    令狐计似早就猜到了赵宏运的反应,笑望着两人说道:“七王爷呢?”

    听到令狐计的话,赵宏运和赵宏烈两兄弟心神巨震,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令狐计,只是赵宏运很快就回过神来,沉声说道:“我们兄弟自然相信七王爷,可惜已经晚了,我已将账簿交给郑大人。”话到最后,赵宏运更是闭上眼睛,似懒得再看令狐计一眼。

    听闻赵宏运已将账簿交给郑悸,令狐计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只是很快又笑了起来,道:“令尊生性谨慎,不然也能屹立江南官场数十年不倒,凡事都有两手准备,账簿应该还有拓本吧?”

    赵宏运立即睁开了眼睛,思索片刻摇头说道:“或许吧,只是,我从不曾听家父提起过。”话到最后,赵宏运再次闭上眼睛,明显是在送客了,然而就在此刻,赵宏烈猛然想到什么大喝道:“我想起来了,几天天前爹爹说我性子鲁莽,该修身养性了,强塞给我几本书,我还扔在练功室。”

    赵宏运再次睁开了眼睛,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跑向练功室。

    534几家欢喜

    半夜,王绛硕睡的正香,却是被一阵急促的叫唤声惊醒,起身同时喝道:“进来。”

    走进来的是王绛硕从京城带来的忠仆,王忠,躬身拜道:“回禀老爷,卫老遭人追杀身受重伤,最后被血卫惊退,现在孟将军正给卫老包扎。”

    听闻卫老被人追杀受伤,王绛硕没有一丝悲伤反倒笑了起来,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喝道:“快带老爷我去见卫老。”说话间,王绛硕掀开被子走下床榻,在王忠的伺候下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心急那本机密账簿,王绛硕是一路小跑,很快就赶到前院血卫的营地,挥手示意值守卫士免礼,王绛硕大步走了进去,直接将目光放在灰衣老者身上。

    卫老左肩头插着一支弩箭,流淌的鲜血已经湿透半边身子,脸色苍白入纸,衣衫也是破破烂烂,明显被刀剑所割破,想来围攻他的人不少,不过灰衣老者神色平静,依旧密切注视着四周,看到王绛硕立即站起身来。

    挥手阻止灰衣老者行礼,王绛硕强压住心头的喜悦,故作关切的说道:“卫老,伤的怎么样?”说到这里稍顿,王绛硕一脸悲伤的说道:“原本劳累卫老已是不该,还惹得卫老受伤,都是本官失察,给卫老请罪了。”话到最后,王绛硕更是躬身冲灰衣老者行了一礼,毕竟他是四王爷的人,王绛硕可不敢有任何怠慢。

    看王绛硕真躬身行了一礼,灰衣老者微微错开了身子,沉声说道:“王大人客气,都是老奴该做的。喏,这是大人要的账簿,老奴幸不辱命。”

    盯着卫老手中账簿,王绛硕两眼放光,再掩饰不住心中的欣喜,抬手便将账簿抓到手中,翻看两页更是大笑起来,叫道:“苍天不负有心人啊,郑悸,本官这次看你怎么狡辩?”话到此处,王绛硕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而后又笑望着灰衣老者说道:“卫老,这次辛苦你了,只要还要劳烦你将如何受伤一事讲来,本官这就去求见七王爷,定为卫老你抱得此仇。”

    灰衣老者如何不知王绛硕的意图,不过是想多列郑悸一条罪状,将他至于死地罢了,然而身为奴仆,灰衣老者神情淡然的说道:“老奴谢过大人。”稍顿了下,灰衣老者将他所见到的事情讲了遍。

    当令狐计、赵宏运两兄弟跑到练武室,三人很轻易就找到了赵平所留下的拓本,可就在令狐计一脸得意时候,赵宏运突然取出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看令狐计满脸震惊的望着自己,赵宏运目无表情的说道:“我赵家已选择了郑太守,即便是一条道走到黑,也认了。再者,令狐计你真以为能走出我赵家吗?”说到这里,赵宏运转身望着赵宏烈说道:“二弟,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所以,别怪大哥。”

    赵宏运的声音刚落下,门口便有击掌声响起,同时有声音响起,道:“赵老弟年岁不大,做事倒也老练,无愧赵爷这么多年教导,想来能得大人喜爱。”

    顿时,三人都将目光放在门口黑衣劲装男子身上,且目光中都有着震惊,因为来人乃是郑悸的贴身侍卫。走进练武堂,黑衣男子挥手一掌拍在令狐计胸膛,即便令狐计心有不甘,却就此倒地气绝,斩杀令狐计,黑衣男子抬手便将账簿抢了过去,随意翻看了眼张口说道:“赵爷还真是小心谨慎啊,竟然留下后手,也亏得赵老弟识时务,不然……”

    听黑衣男子语气不杀,赵宏运虽不满却是拉住二弟赵宏烈,冲黑衣男子说道:“伍统领,大家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兄弟了,这账簿,就劳烦你交给大人,再告诉大人一句,我赵家愿效犬马之劳。”

    嘿嘿阴笑了声,黑衣男子挑衅似的瞪了赵宏烈一眼,而后说道:“算你够聪明,不过这账簿,大人已经发话,直接烧掉。”说话同时,黑衣男子已走到煤油灯一侧,可就在他将账簿放到火焰上的一瞬,一阵寒风吹过熄灭了煤油灯。

    黑衣男子在火焰熄灭时刻已然警觉过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柄软剑随风划过他的咽喉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细线,然而黑衣男子下意识的太守捂住咽喉,可惜咕咕的鲜血根本不是他能堵住的。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当赵宏烈点燃油灯,黑衣男子已倒在血泊之中,至于账簿则不见踪迹。

    出手的正是卫老,接着说道:“老奴拿到账簿后立即回府,可刚出院子,有弩箭从黑暗中射出,老奴虽挡下两支却也中了一箭,所幸围攻之人没有高手,老奴这才将账簿送了回来。”

    冲灰衣老者点点头,王绛硕张口说道:“辛苦卫老了,卫老,你好生歇息,本官一定为你讨个说法。孟将军,事态紧急,本官要立即拜见王爷,还要劳烦将军。”

    孟海阔如何不知王绛硕手中账簿极为重要,抱拳拜道:“大人客气,请。”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凡之夜,在王绛硕被人惊醒时候,郑悸也被人唤了起来,只是一个喜一个忧罢了。听闻赵平真留有拓本还被人抢去,郑悸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干的,脸色立即寒了下去,喝道:“废物,妄本官养你们这么些年,十几个人都没能拦住一个,废物。”该是怒急,郑悸挥手将平日最是喜爱的日月砚台扔向下首侍卫,砸的那人只咬牙却不敢出声。

    看众人一个个低下脑袋不敢与自己对视,郑悸越发恼怒,再次喝道:“废物,滚。”

    在郑悸的大喝声中,众人如释重负的退了下去,而郑悸深吸两口气努力稳住情绪,望着肃立一侧的青衣人问道:“子寅,现在当如何是好?哼,以王绛硕对本官的仇恨,怕是要立即面见七王爷……”说到这里稍顿,郑悸狭长的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青衣人贺子寅乃是郑悸的心腹谋士,同时也是江南道有名的文士。贺子寅跟随郑悸多年,如何不明白他未曾说出来的话,急忙说道:“大人不可,王绛硕身侧侍卫都是七王爷的亲卫,出自玄甲卫,我等无法在短时间内除去,稍有拖延,怕血卫大军就要赶到。”

    郑悸只是一时被愤怒冲晕了脑子,不会真以为自己养的那些门客能与血卫相提并论,摇摇脑袋似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掉,而后盯着贺子寅再次问道:“子寅可有办法教我?”

    望着郑悸,贺子寅沉默片刻张口说道:“赵平跟随大人十几年知道太多东西,账簿记载了我们这些年的进出的银子,一旦落入七王爷手中……”话到此处却是被郑悸打断。

    盯着贺子寅,郑悸冷声说道:“这些本官都知道都明白,子寅你就说些本官不知道的。”

    看郑悸再不复以往的沉稳,贺子寅知道他真急了,也不买关子直接说道:“七王爷这趟奉圣谕整顿江南吏治,偏偏王绛硕死揪着大人不放,这明显是要将大人往火坑里退,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悬崖边缘,想要保命,只能求人拉我们一把。”

    郑悸听懂了贺子寅的意思,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只有找隐藏在背后的大人物出面。沉默片刻,郑悸张口说道:“七王爷前天去了钟岷山,想来已经说服吴家,江南五大氏族,孙家不问世事,钱家小儿就是七王爷扶上去的,至于王家小儿,整日跟在七王爷身后像个跟屁虫,可知王家的选择,再加上吴家,已有四家被七王爷说服,子寅兄,你说还有哪家会为本官出头?至于京城,”拉长的声音中,郑悸嘴角浮现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不无讽刺的说道:“京城云谲波诡,其中凶险较任何一地都甚,本官从不曾想过去趟那池浑水,守好江南道这一亩三分地也就足矣,除去户部、吏部,其他衙门都是象征性的送了些,何况前些年李系声势正盛,本官也就不曾多想,可不想现在,李系也要倒了啊!”

    叹息声中,郑悸摇头说道:“天下能有今日之繁华,我江南当居首功,李大人因此坐稳户部尚书十几年,江南众多氏族、官员也都唯他马首是瞻,可自圣上调沈大都督入江南道,本官便察觉到了不妥,如今十年过去,大都督已足以与李系、与江南众氏族分庭抗争,现今钱老爷子逝去,李系已是日薄西山,便是李尚书,都不一定逃得掉。”

    听郑悸如此说来,贺子寅先是一愣,随即便苦笑起来,而郑悸则继续说道:“前几日李尚书在平江府时候,本官曾见了李大人一面,李大人直言,他此生是功是过,全在圣上一念之间,可若是牵涉到本官身上,必定免不了那一刀。这些日子,本官一直在猜测李大人究竟何意,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啊,这次,本官是难逃一死了。”

    听出郑悸话中的萧索之意,贺子寅不无悲伤的叫道:“大人?”

    轻挥了挥手,郑悸张口说道:“下去吧,本官一个人静静。”

    望着一脸死灰的郑悸,贺子寅心底一声叹息,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离去,空空的大堂,仅剩郑悸一人。

    535认罪

    清晨,当阳光穿破黑暗洒在大地,寒冬也在这阳光下温暖不少,让人心底一阵舒服。站在窗口沐浴着初晨阳光,沈澶大大吸了口新鲜空气,笑道:“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站在沈澶身后的是跟随他多年的管家魏岳秋,看到沈澶的笑容,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张口附合道:“只要老爷心情好,一切就好。”

    将这句话品味片刻,沈澶又是一阵大笑,道:“好你个老魏,学识见长啊,竟然也会卖关子了,不过,不错、不错。”

    魏岳秋陪着沈澶笑了声,张口说道:“还不是这么些年跟随老爷学的。”说到这里稍顿,魏岳秋转口说道:“老爷,早饭准备好了。”

    轻点了点头,沈澶也不说话,转身走向厅堂。魏岳秋早就备好饭菜,莲子粥、馒头上冒着还冒着热气,几碟小菜清新淡雅,看的沈澶食欲大动,只是刚坐下还不曾动筷,便有侍卫大步走来,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走到沈澶身前,侍卫躬身行了一礼,拜道:“启禀大都督,七王爷携王大人来访,已经到了正厅。”

    听到七王爷楚昊宇大早上就来了都督府,还带着王绛硕,沈澶似想到了什么,立即站起身来,道:“快迎。”

    当沈澶走到大堂,楚昊宇已端坐在主座上,而看楚昊宇脸色凝重,再看看王绛硕脸上那难掩的喜色,沈澶如何不知自己猜对了。心底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沈澶却是面带笑容的冲楚昊宇拜道:“下官拜见王爷殿下。”

    轻挥了挥手,楚昊宇淡淡说道:“沈大人无须多礼,坐。”看沈澶坐下,楚昊宇接着又道:“王大人,还是你来讲吧。”

    王绛硕立即站了起来,先冲楚昊宇行了一礼说了声下官得令,而后又冲沈澶拜道:“下官见过大都督。”冲两人行过礼,王绛硕直起身躯,又抱拳冲天行一虚礼说道:“承蒙圣上和七王爷信任,命下官入江南严查江南道吏治,下官是兢兢业业生恐有负圣恩,所幸二十余天努力,终有了收获,大都督请看。”说话间,王绛硕双手捧起一本账簿递到沈澶面前。

    望了王绛硕一眼,沈澶将目光放在账簿上,上面还沾染了点点血迹,血迹已经干透泛黑,然沈澶还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想来得知不已。“王大人辛苦了。”不咸不淡赞了句,沈澶接过账簿翻看起来,只是越看越心惊,速度也是越来越快,最后再保持不住脸上的镇定,脸上一片寒霜。

    看到沈澶的神色变化,王绛硕心底有过一丝得意,当年若非沈澶故意放纵,张悸他们岂敢明目张胆的对付自己,害得自己折翼平江府,若非自己苦苦哀求英王殿下,早就致仕养老去了,只是很快,王绛硕就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沈澶乃是圣上的心腹,入江南十年的成绩的有目共睹,这次郑悸一案,不过是失察之责,即便沈澶上个折子请罪,怕圣上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了事,根本扳不倒沈澶,何况王绛硕隐隐约约听闻,圣上有意调沈澶回朝廷中枢,就是不知执掌那一省了。

    收起所有情绪,王绛硕更是毕恭毕敬的说道:“大都督,下官曾任平江府长史,熟知郑太守的为人,尤其郑太守与江南众氏族关系匪浅,便将目标放在郑太守身上,打算先将这块硬骨头啃下来,而突破口便是赵平。赵平身为平江府衙的师爷和账房,跟随郑太守二十年,乃是郑太守心腹中的心腹,为说服赵平,本官用了些计谋,虽上不得台面,可终得到这本账簿。”

    沈澶如何不知王绛硕的小把戏,故意在各种场合对赵平示好,还曾将赵平叫入府中连夜长谈,同时在私底下传出郑悸的各种贪污受贿证据,终让看似大度实则眼里揉不的沙子的郑悸与赵平生隙,最后更是派人将赵平暗杀,不过王绛硕能够从赵平手中得到账簿,倒也有些手段,这天下很多事情,只看结果不问手段。

    似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账簿,沈澶心思巨转,很快便有了决断,张口说道:“治下竟然有这等惊悚听闻的事情,是本都督失察,辛苦王大人了。七王爷,你看?”

    在沈澶和王绛硕的注视下,楚昊宇终开了口,淡淡说道:“这终究只是一本账簿,是死物,传郑太守前来对质好了。”

    沈澶点了点头,道:“本都督也有此意,来人,传郑太守。”

    当沈澶的话落下,立即有衙役跑了出去,且该是的察觉到气氛的异样,衙役是一路飞快,很快便将郑悸请到了太守府。今日,郑悸穿了身崭新官服,合着挺拔的身躯,肃然的脸庞,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浓重官威,便是楚昊宇,也在心底赞了声,能够面对生死而不变色的,仅这份胸襟,就值得称道。

    此刻,沈澶和王绛硕也都察觉到了郑悸的神态变化,竟然没有一丝畏惧,让沈澶眼中多出一抹异色,而王绛硕便有些失望了,他费尽心机才抓到郑悸的把柄,可郑悸非但没有求饶反而露出高傲神色,让他心底一阵恼怒,同时心底叫骂了声,看你还能蹦跶到几时。

    走进大堂,郑悸躬身拜道:“下官见过王爷,下过大都督。”

    望着郑悸,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见此,沈澶张口说道:“郑太守无需多礼。”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沈澶接着又道:“郑大人可知本都督唤你前来何意?”

    直起身躯,郑悸便看到了放在桌案上的账簿,心底虽有些复杂,可既然踏入太守府,郑悸已然将生死荣辱放下,很快就回过神来,张口说道:“可是因为这账簿?”

    沈澶点了点头,拿起账簿递到郑悸脸前,道:“郑太守看看吧。”

    看沈澶轻易便将自己费尽心思才得来的账簿递给郑悸,王绛硕神色一动似要张口,可想到七王爷楚昊宇和大都督沈澶都在,王绛硕便不疑虑郑悸敢有异动,反倒直直盯着郑悸,想看他会有何神情,可惜让他失望了。

    接过账簿,郑悸随意扫了眼便知道是赵平的笔迹,记载的也都是自己这些年贪污行贿往来账目。因此,只是扫了一眼,郑悸便将账簿递了回去,同时说道:“上面所记载都是实情,下官认罪。”话到最后,郑悸屈膝跪了下去,不过并为求饶,只是跪着。

    从郑悸手中拿回账簿,沈澶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既然郑太守认罪,本都督也就不再多言,不过你我同僚十载,郑太守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只要本都督办得到,绝无二话。”

    听沈澶如此说来,郑悸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似不敢相信沈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这番话。两人虽是同僚,郑悸身为平江太守,与大都督沈澶几乎的朝夕相处,然而关系看似融洽,然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郑悸本就是江南人,又在江南道为官三十年,门人弟子甚多,且与江南氏族关系甚密,尤其成为平江府太守后,已然成为江南本地派的首领,而沈澶乃是圣上的心腹,入江南便是想要将这天下最富庶之地掌控在手中,完全是从郑悸碗中抢食,不过沈澶大才,十年间已然将江南道掌控手中,压的江南本地官员低调许多。

    与沈澶对视片刻,郑悸脸色有些复杂,只是很快就恢复平静,冲沈澶拜了一拜,道:“谢过大都督,下官并无要求。”

    沈澶与郑悸同僚十年,也争斗了十年,对他了解甚深,看到郑悸的神情便知道他早就安排好了身后事,轻点脑袋说道:“既然如此,本官也就不再废话。来人,带下去,小心看管。”

    随着沈澶的话,两名银甲军士大步走了进来,然就在此刻,楚昊宇挥手说道:“慢。”

    瞬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且都有着不解。盯着郑悸,楚昊宇神情肃然,张口问道:“本王好奇一事,郑大人似乎早有准备?”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沈澶和王绛硕都陷入了沉思,因为郑悸太过镇定,即便他心性再沉稳,遇事再冷静,然而面对这种情况,似乎也不该是这副神情啊?

    抬头望着楚昊宇,郑悸也不回答反而问道:“怎么,莫非七王爷以为下官该苦苦哀求?”说到这里稍顿,郑悸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不无讽刺的说道:“有用吗?若有用,本官定然痛哭流涕的哀求王爷。”

    “放肆。”开口的是王绛硕。此刻似找到了话头,王绛硕大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对王爷不敬,当真狂妄之极。王爷,郑悸此人骄扬跋扈……”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楚昊宇挥手打断。

    盯着郑悸,楚昊宇张口说道:“郑大人倒也是个趣人,不过,莫非真以为到此为止了?这世上,能有郑大人这般舍生取义的人可不多了,本王期望多见几个。王大人,照名册抓人。”

    王绛硕顿时大喜,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楚昊宇递来的账簿,同时说道:“下官得令,这就去办。”说完后,王绛硕恭声冲楚昊宇和沈澶拜了拜,缓步退了下去。

    也不知是为楚昊宇的话,还是看到了王绛硕的表情,郑悸脸色微变,只是很快又变得漠然,而此刻,楚昊宇挥手说道:“压下去。”

    当军士压郑悸离去,大堂仅剩楚昊宇和沈澶两人时候,楚昊宇突然张口问道:“沈大人快要回京了吧?”

    沈澶没能猜透楚昊宇何意,却是抱拳说道:“回禀王爷,年末正要回京诉职。”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沈大人在江南十年劳苦功高,只是此次回京怕就不会来了,沈大人就再辛苦些时日,这些时日,应该会很忙。”

    沈澶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意思,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王爷客气,都是下官该做的。”

    楚昊宇再次点了点头,起身同时说道:“那好,你忙,本王就告辞了。”

    看楚昊宇起身离去,沈澶再次拜道:“下官恭送王爷。”

    536一句话的深意

    风雨楼被灭的风波尚不曾散去,平江府太守郑悸被下狱,再次震惊了所有人,而且还不曾结束,江南卫和禁军是大肆抓人,一时间大牢内人满为患,搞的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然而作为此又事的始作俑者,楚昊宇是闭门谢客,与爱妻爱女享受起天伦之乐。

    冬日天短,楚昊宇带着爱女楚若彤和周青悠返回行宫时候天已黑透,然走下马车看到肃立一侧的孙侯,楚若彤顿时乐了,咯咯笑道:“孙哥哥,你回来了。”

    望着楚若彤,孙侯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躬身拜道:“小的见过郡主,见过公子。”说话间,孙侯又躬身冲正走下马车的楚昊宇行了一礼。

    攻破齐安城后,楚昊宇担心钱家之变马不停蹄的赶往徽州,将孙侯留在齐安调查天刺逆贼的线索,现在返回想来是有所收获。冲孙侯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楚若彤身上,笑道:“彤儿,娘亲不舒服,你替爹爹照顾娘亲。你不是还买了些糕点给娘亲,送去吧。”

    楚若彤人小鬼大知道父王与孙侯有话要说,便呵呵笑道:“那好,爹爹你忙。”说完后,楚若彤蹦着跳着向后院跑去,只是突然又停下脚步,扭头冲楚昊宇叫道:“爹爹,别忙太晚哦,身体要紧。”也不待楚昊宇回答,楚若彤拉着周青悠的小手离去。

    看楚若彤小大人模样,楚昊宇不由一笑,只是很快就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去书房。”

    跟随楚昊宇走进书房,孙侯为楚昊宇奉了一杯清茶才张口说道:“启禀公子,小的无能,未能查到三兔谢东麟的行踪,倒是那五百黑甲黑马精骑,在齐安之变后分成数股离去赶往渠涧峡,所幸公子识破他们的阴谋,将他们灭掉,至于娑婆教妙妙仙子,小的得到消息她秘密潜入江都,江南卫万舵主正在追查。”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孙侯接着又道:“根据小的这些天打探来的消息,天刺逆贼选择齐安发动兵变原因有二。首先,太守董大琛此人贪得无厌,任何银子都敢收,买卖*官爵,任何官职都是明码标价,齐安郡是贪官污吏横行;徇私舞弊,只要送上银子,再大的案子他都敢插手,至于朝廷拨下的各种款项,大半都被他中饱私囊,搞得齐安郡是民怨载道,终酿成民变。其二,则与娑婆教有关,娑婆教在齐安郡信众极多,创教老祖麻姑差不多是百家生佛的存在,使得妙妙仙子也有着巨大的声望。因此,当董大琛派兵平叛时候,三兔谢东麟利用娑婆教的影响拉起数百青壮挡住了齐安大军,最后更是拉起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攻占齐安府,竖起反旗。小的在齐安郡曾见过宗司刑一面,根据他的查探,麻坡县令张安良的死与屈庆伟有莫大关系,屈庆伟是娑婆教三大*法王之一。”

    齐安民变已被平息,楚昊宇的问题并不在这上面,沉声问道:“董大琛与淮南大都督杨公令是何关系,连民变这种大事也敢压下?杨公令身为封疆大吏位高权重,不能不知道后果。”

    这是孙侯留在齐安的另一个缘由,早就查探清楚,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启禀公子,淮南道官场皆知董大琛贪滥无厌,并不得杨公令喜爱,只是董大琛与中书侍郎孙冰乃是姻亲,众官员都敬畏他几分,不过就小的听闻,杨大都督能够与孙侍郎联手压下齐安民变一事,也与江都郑家有莫大关系,董大琛的女儿嫁给了郑家大公子郑光辉为妾。”

    沉默片刻,楚昊宇自语道:“郑家?”

    看楚昊宇陷入沉思,孙侯便不再开口,肃立一侧等待楚昊宇的吩咐。沉默良久,楚昊宇似乎忘记了郑家,转口说道:“董大琛贪婪无颜也好,天刺逆贼有些作乱也罢,齐安民变总归是我天卫的失察,立即传讯京城,命苏建文入淮南。”

    苏建文,鹰卫一执事,算是楚昊宇这些年培养出来的嫡系,而楚昊宇调他入淮南的目的已然很明确了,接替万南山执掌淮南暗舵。孙侯听出了楚昊宇的意思,躬身拜道:“小的得令。”

    站起身来,楚昊宇又道:“传讯沈都督和王大人,本王两日后前往江都。”

    王绛硕这几日忙的是脚不沾地,可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是看到那些曾羞辱过自己的敌党,现在跪在自己面前苦苦求饶,王绛硕便充满得意和兴奋,不仅白日忙碌不休,晚上还要再找个侍女发泄心中的兴奋。

    当一切都风平浪静,王绛硕微微眯起的双眼,也不知是在享受怀中美人儿,亦或权利带给自己的好处,然就在此刻,有声音将他惊醒。“启禀老爷,七王爷刚传了消息过来。”

    这是王绛硕的忠仆王忠的声音,且听到七王爷三字,王绛硕立即清醒过来,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得意,皆因为背后站着七王爷这尊大佛。所以,王绛硕不曾穿戴妥当便将王忠唤了进来,张口问道:“王爷这么晚传消息过来,有何要事?”

    王忠并回答,而是撇了眼还躺在王绛硕身侧的侍女一眼。王绛硕明白老仆的意思,直接说道:“但说无妨。”

    见此,王忠立即说道:“回禀老爷,王府传来消息,七王爷两日后离开平江府前往江都。”

    听闻七王爷楚昊宇要离开,王绛硕脸色大变,脱口叫道:“什么?”

    此刻,王忠继续说道:“老爷,小的听闻一直跟在七王爷身侧的小厮孙侯,今日从齐安返回,与七王爷在书房密探良久,而后便传出消息说,七王爷将前往江都,行宫内已有人开始收拾行李了。”

    “齐安、江都?”自语声中,王绛硕似想到了什么,神色倒也平静下来,缓声说道:“如此说来倒也事起有因,只是……”拉长的声音中,王绛硕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七王爷这一离开,怕本官就要步步维艰了。”

    沉默片刻,王绛硕猛然想到什么眼中射出两道光芒,喝道:“不行,有些事情必须要七王爷拿决断,平江大牢。”话到最后,王绛硕已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去。

    在王绛硕得到消息同时,沈澶也得知七王爷楚昊宇即将离开平江府,沉默片刻自顾一笑,道:“七王爷这倒有意思了。”

    站在沈澶身后的是心腹谋士孟亦凡,孟亦凡似也猜到了楚昊宇的意图,缓声说道:“这两日,有王大人忙活的了。”

    沈澶轻点了点头,接口说道:“原本,本都督亦没能看透七王爷的意思,现在,倒有些明白了。”

    孟亦凡轻哦了声,张口问道:“都督,怎么说?”

    盯着窗外无边黑夜,沈澶缓声说道:“郑悸认罪后,七王爷命王绛硕依照账簿抓人,此举固然是要肃清江南本地派系,以便朝廷掌控江南道,然圣上还需要大力依仗江南氏族,整顿江南吏治必然有个度,本都督一直在想,七王爷是到郑悸为止,还是继续深究下去。哼,郑悸能够甘心认罪,不过是想抗下所有罪责,希望到此为止。”

    孟亦凡随沈澶入江南十年,自然知道站在郑悸身后的是谁,所以脱口问道:“七王爷不愿放过那人?”

    沈澶轻摇了摇头,道:“照本都督猜测,七王爷也在犹豫。那人已经致仕,又与江南众世家关系甚密,七王爷虽与江南世家达成一致,可也不愿将他们逼的过紧,这次七王爷故意将消息透露出来,就是给王绛硕一鞭子,也给那人一记警告,现在就看两人谁技高一筹了。”话到最后,沈澶脸上更是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孟亦凡看到了沈澶的表情,轻笑道:“大都督可有何想法?”话到最后,孟亦凡紧紧盯着沈澶,似想看到他的想法,要知道沈澶执掌江南道十年,所掌控的东西绝对能够决定两人的输赢,那么,七王爷此举怕也将沈澶算计在内,想看看沈澶的抉择。

    沈澶大才,如何看不透楚昊宇的意思,也知道孟亦凡在调侃自己,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照本都督猜测,七王爷此次前往平江,与郑家有关。”看孟亦凡愣了下,沈澶继续说道:“淮南道杨都督看似骄横跋扈,实则也是细心如发之辈,之所以敢与中书侍郎孙大人合谋压下齐安兵变这等大事,定然与淮南本地派系达成一致,甚至对杨公令来说有莫大好处,不然他岂敢欺瞒圣上?听闻董大琛与郑家是儿女亲家,此事怕是郑家从中周旋的结果。所以,七王爷此去怀安,必定与郑家有关,一个不好……”

    沈澶虽没有说出来,孟亦凡岂能猜不到,七王爷此去江都,一个不好,怕郑家就要被灭门了,而且这刻,孟亦凡已然猜到沈澶的心思。稍顿了下,沈澶接着说道:“七王爷为安抚江南氏族,该会放过那人,而且,本都督就要离开江南,不管谁接任江南道,都要仰仗江南氏族,仰仗江南本地官员,那人虽已致仕,可在江南氏族的威望,还不是郑悸所能比的。”

    537授徒

    清晨,目送七王爷楚昊宇乘船远去,王绛硕眼中有着难掩的懊恼,那条大鱼已经被他钓在勾上了,可随着七王爷的离去,他再无力将鱼儿拖出水面,明明唾手可得然偏偏就差最后一步的这种感觉,让他难过的想要吐血,不过,楚昊宇的离开倒是让江南道众官员松了口气,楚昊宇的存在就像一柄利剑悬在头顶,让他们每日都提心吊胆,不少人甚至在心底感慨,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此刻,距离平江码头不远的茶楼,硕大的茶楼却仅有两人,一人身材修长相貌俊秀,平静的眼眸充满奕奕神采,正是吴家家主吴之瑜。坐在吴之瑜对面老者看样子已过了花甲之年,头发稀疏花白,脸上也堆满皱纹,然高昂的额头,鹰勾的鼻梁,精光闪烁的双眼,依旧可以看到一种狂傲和自负,不过此人也确实有狂傲的资本,曾经的江南道长史韩长岭,江南本地系的首领,郑悸见到他尚要称学生。

    沉默良久,吴之瑜终是开了口,道:“总算是走了,不过,七王爷倒也是个趣人。”

    韩长岭听出了吴之瑜话中的揶揄,若是楚昊宇在平江府多留几日,说不得自己就要跟郑悸做个伴了。冷哼了声,韩长岭张口说道:“圣上终是要仰仗我江南氏族,怎么会把事情做绝?七王爷倒也好心机,离去前把江南官场来了个大洗牌,如此一来,只要下任大都督不是废物,轻轻松松掌控江南道。哼,这些皇家子弟,没有一个简单的。”说到这里稍顿,韩长岭转口说道:“不过,郑家怕是完了,郑慎元那个老狐狸,真不知他怎么会卷入齐安之事。”

    端起茶杯轻呡了口,吴之瑜开口说道:“此事,该与谢家有关。”

    韩长岭本就是心智高绝之辈,听到吴之瑜的说法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大变,脱口叫道:“谢东麟?”

    吴之瑜轻点了点头,道:“齐安事变之初,并无人想到是天刺作乱,都以为是董大琛贪滥无厌官逼*民反,只要大军逼境足矣平息混乱,所以郑慎元才会左右周旋想要将事情压下去,吴某曾听闻郑慎元曾向杨都督许下重诺,杨都督一心想要掌控淮南道赢得陛下好感才敢冒此大险,不过,当杨都督便得知齐安之变乃是天刺所为之后,便知道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终选择了自杀,至于郑家,怕是落入了谢东麟的算计。”

    盯着吴之瑜,韩长岭沉声说道:“定然是如此。当年谢、郑两家结盟,谢诚封郑纬骏为淮南道大都督掌军政大权,不可谓不信任,然谢家兵败,郑纬骏立马投城献降封了个清平侯,位列江南五大豪族,谢东麟这次分明是要报仇了。嘿嘿,卷入齐安一事,郑家怕是跑不了喽!”

    稍顿了下,韩长岭接着又道:“郑纬骏与郑慎元这对父子都是老狐狸,当年就看透先帝欲借江南氏族来打造太平盛世,不仅组建了数个商行,还千方百计插手淮南官场,淮南道十四洲,起码五郡都在郑家的控制下,还有数个洲郡与郑家有着或明或暗的关系,灭掉郑家,对淮南官场来说也是一次大洗牌,足矣让李怀仁掌控淮南道了。李怀仁这老儿倒是行了狗屎运,拜个庙竟拜出一场大富贵。”

    轻笑了声,吴之瑜张口说道:“吴某虽没有见过其人,可能够在京兆尹这个位置稳坐十年,可知不凡,这次,怕是坐稳了淮南道大都督这个位置,我们几人,要想方设法交好了。”

    韩长岭明白吴之瑜的意思,江南五大氏族,孙家已经归隐,郑家又要被灭门,仅剩钱、王、吴三家,钱家钱昌海就是七王爷推上位的,王家嫡子王灏这些天又一直跟着楚昊宇,而李怀仁能够成为大都督,全拜楚昊宇所赐,这算得上先天优势,钱家、王家已经与大都督李怀仁建立了某种关系,唯独吴家,想要在郑家灭门后分得一杯羹,必须想法交好七王爷,交好李怀仁。

    沉默片刻,韩长岭沉声说道:“陛下不出手则已,出手便将我江南道和淮南道来了个大洗牌,搞的江南氏族人人自危,怕很快就会有人来安抚江南氏族,吴兄就放心好了。不过,这一张一弛,打一鞭子再给一糖糕,还真就将江南掌控在手中了。”话到最后,韩长岭更是发出一声叹息,非但没有狂傲,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吴之瑜明白韩长岭为何感慨,自此以后,江南本地派系终败给了朝廷,江南,再不是他们的天下了。轻摇摇头,吴之瑜也是一声叹息,端起茶杯细细品尝起来。

    大江之上,楚昊宇半躺在甲板上,一脸惬意,至于爱女楚若彤,则在一侧练剑。离开平江府,楚昊宇似忘了俗世烦扰,整日优哉游哉的陪着爱女楚若彤玩耍起来,还一时意动教楚若彤练武,引得楚若彤兴致高昂,每日都缠着楚昊宇,不是教她武功,就要他讲各种江湖趣闻。

    楚若彤虽调皮不喜读书,然练起剑来却是一丝不苟有模有样,看的陈芳菲苦笑不已,想她安静淑娴怎么就生了个调皮女儿?

    察觉到陈芳菲走进,楚昊宇不仅懒得起身,声音也有些懒散,道:“坐,怎么样?”

    躬身冲楚昊宇行一万福,陈芳菲才在楚昊宇身侧坐了下去,张口说道:“彤儿虽调皮,可终究是女孩子家,夫君教她些武功也就罢了,可千万别想着闯荡江湖。”

    楚昊宇这些年经历非凡,尤其执掌天卫后更认识到这世间事的黑暗面,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道:“你就放心好了,本王的爱女,怎么会让她闯荡江湖?”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陈芳菲才松了口气,然世事无常,谁又说得准呢?看楚若彤练了会儿剑,陈芳菲又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轻吐道:“夫君,在江都待些时日,是不是就该回京了?出来月余,奴家越来越想珅儿。”

    楚弘珅,楚昊宇与陈芳菲的幼子,只是楚弘珅尚且年幼,这趟离京不曾带他随行。

    望着陈芳菲,楚昊宇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听你提起珅儿,本王倒也有些想他了。如今,江南道大局已定,仅剩淮南道,本王此去淮南道,正是肃清淮南道吏治,然后咱们就能回京城了。”

    “回京城?”楚若彤听到了楚昊宇最后一句,立即提着短剑跑了过来,皱着眉头叫道:“父王,咱们不是去江都吗,怎么回京呢?彤儿还没有玩够了呢,娘亲!”话到最后,楚若彤似想扑入陈芳菲怀中,却忘了手中还提着利刃,吓的陈芳菲躲也不是接也不是,一时间是花容失色,然就在此刻,楚昊宇已将楚若彤抱在怀中。

    楚若彤根本没能看到父王楚昊宇是怎么来的,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父王楚昊宇抱在怀中,顿时两眼放光,叫道:“父王,这便是轻功吗?快教彤儿,彤儿想学。”

    瞪了楚若彤一眼,楚昊宇终是不忍心责怪爱女,反倒笑着说道:“你个小调皮,刚才差点伤到你娘亲,还不给娘亲赔罪。”

    此刻,楚若彤才看到脸色苍白的娘亲,立即知道自己闯祸了。吐吐舌头,楚若彤从楚昊宇怀中跳了下来,躬身冲陈芳菲行了个万福,道:“娘亲,彤儿错了,给你陪不是了。”说到这里也不待陈芳菲开口,楚若彤上去一步拉住陈芳菲的玉手,笑道:“不过娘亲你不用害怕,爹爹是武功高手,肯定能够保护娘亲和彤儿。”

    看爱女楚若彤两眼放光,陈芳菲顿时乐了,却是忍不住瞪了楚昊宇一眼,似在责怪楚昊宇教她习武,只是听到陈芳菲的笑容,楚若彤也笑了起来,笑道:“娘亲你笑了,肯定原谅彤儿了,还是娘亲最好。”说话间,楚若彤更是抱起母妃陈芳菲亲了口,惹得楚昊宇一阵大笑,只是突然间注意到躲在船舱中的周青悠,楚昊宇眉头微皱,也不知周褚和张依依怎么样了。很快,楚昊宇摇头收起所有情绪,低头在楚若彤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也不知楚昊宇说了什么,楚若彤咯咯笑了两声,蹦着跳着就跑进船舱,冲周青悠问道:“悠悠,你想不想做我师妹?”

    望着楚若彤,周青悠眼中满是疑惑,张口问道:“师妹?”

    “笨!”拉长的声音中,楚若彤笑道:“师妹,自然是跟随彤儿一起拜爹爹为师,一起习武喽。”

    听闻能跟随楚昊宇习武,周青悠黑白分明的眼眸有光芒亮起,可随即又暗了下去,道:“我身子弱……”话不曾说完,已经被楚若彤打断。

    盯着周青悠,楚若彤这个大姐头似有些恼怒,大声问道:“你就说吧,愿不愿意。哼,父王可是武功高手,多少人想拜他为师都不行。”

    在楚若彤的注视下,周青悠终是点点头,小声说道:“我愿意。”

    听到想要的答案,楚若彤顿时大喜,咯咯笑道:“好哦,从今往后,咱们两个就是师兄妹了,以后,谁敢欺负你告诉本师姐,师姐替你教训他,哼!”

    楚昊宇和陈芳菲都听到了楚若彤的话,只不过表情却各异,楚昊宇乐的堆满笑容,而陈芳菲则有些哭笑不得,尤其看楚昊宇笑的正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想楚昊宇笑的更欢了。

    538郑家

    已经深夜,天地黑暗一片,然郑家身为江南五大氏族之一,灯火通明犹若白昼,越发清晰找出几人脸上的愁容。最上首一人个头不高微胖,圆嘟嘟的脸庞更是白皙红润,可知养尊处优惯了,然岁月无欺灰白的鬓角可知年岁不小,脸上虽挂着和煦笑容,然而对视久了,便能感受到隐藏在这笑容下的虚伪,正是郑家家主郑慎元。

    郑慎元下首男子相貌与他有几分相像,一样的身侧一样的圆脸一样的笑容,只是年岁要小许多,正是郑慎元的长子郑清远,不过郑清远这个名字,乃是郑家先祖郑纬骏投城后特意该的,期望子孙清静淡泊,宁静致远。

    再下首男子已是双鬓斑白,脸庞堆满皱纹,不过双肩宽大、身躯挺拔,依稀能够看到他年轻时候的雄姿。司马长印,郑家老祖郑纬骏的心腹谋士,迄今已过古稀之年,在郑家是德高望重,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郑慎元特意将他请来。

    大堂内还有一男子,坐在郑清远对面,此人约莫四十上下,身材欣长着青色长袍,脸庞消瘦使得一双眼睛越发明亮,此人乃是淮南道都督府的掌书记席允颉。掌书记只是正五品,却掌管一路军政、民政机关之机要秘术,使得他拥有极大的权利,当然,席允颉身为前大都督的机要秘书,自然是杨公令的心腹,现在前来郑家倒有些意思了。

    沉默之中,郑慎元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望着席允颉说道:“席老弟,李都督初至江都,老弟你整日忙碌不休,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席允颉身为前任大都督杨公令的掌书记,对淮南众多官员、世家再熟悉不过,何况郑家这种庞然大物?他们三人聚在一起,自然是商量大事了,何况席允颉不信以郑家的能耐,不知七王爷正赶来江都,怕正与此有关。心中如此想着,席允颉也不点破,反而抱拳说道:“郑老,席某刚得到消息,七王爷已经离开平江府,正往江都赶来。”

    郑慎元自然知道此事,也正为此商讨对策,可面对席允颉,却是呵呵笑道:“老夫已是久闻七王爷大名,这次前来江都,老夫礼当拜见。”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郑慎元的笑容越发和善,接着又道:“若是李大都督有何吩咐,席老弟尽管告诉老夫,老夫保证令大都督满意。”

    看郑慎元还在对自己打哈哈,尤其看到他那张虚伪的笑脸,席允颉突然生出无尽怒火,细长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不过能够成为淮南道的掌书记,席允颉呼吸间硬是将怒火压了下去,不咸不淡的说道:“七王爷此行乃是整顿江南吏治,江南道,平江府太守郑大人已然下狱,平江大狱更是人满为患,此来我淮南道,怕也是这般情景,何况一切事情皆由齐安民变而起。哼,当日为联合大都督压下此事,郑老可是费了一番心思。”

    郑慎元如何听不出席允颉话中的讽刺,然数十年的历练让他的神色没有一丁点异色,不无叹息的说道:“当日老夫经不住董老弟苦苦哀求,以为不过是些刁民闹事,谁曾想到是天刺逆贼作乱,连魏江涛都是天刺逆贼,害的淮南卫吃了败仗,三千将士埋骨他乡,老夫悔啊!”

    郑慎元这番话,席允颉只相信最后一句是他的真心话,若知道是天刺逆贼作乱,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参与其中,便是大都督,拼着顶戴不要也不会与郑慎元合谋压下此事,可惜,这世间从没有什么如果。很快,席允颉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郑老,现在并非叹息的时候,还是想想如何应对七王爷吧,七王爷这次可是来者不善,而且据席某所知,七王爷心急钱家一事,攻破齐安便离去却将忠仆孙侯留下,查探天刺逆贼为何选择齐安,董太守的为人,可是人尽皆知。”

    席允颉虽然身为淮南道掌书记,却也只是个秘书所知并不多,只认为郑家身为江南最顶尖的门阀,当年又有大功与大楚,应该能够平安度过此次危机,若是他能够天刺三统领谢东麟乃是谢家之后,特意将郑家拉下水,拉郑家陪葬,说什么也不会来郑家共商对策了,怕是有多远躲多远,然就如他刚才所感慨,这世间从没有什么如果。

    郑慎元乃是老狐狸,一句话便听出了席允颉的意思,且在瞬间有了计较,散去脸上的笑容颇为无奈的说道:“既然席老弟挑明,老夫也就不瞒老弟你了,老夫也是刚得到消息说七王爷正赶来江都,这才找来司马先生商讨对策,天刺逆贼沾不得啊!”

    看郑慎元一脸愁容,席允颉反倒信了他的话,张口问道:“郑老可有对策?司马先生之名,学生可是久仰了。”话到最后,席允颉更是抱拳冲司马长印行了一礼,然司马长印仅是挥了挥手不曾张口。

    郑慎元依旧是一副愁容,摇头说道:“能有什么计较,还不是看七王爷的意思?这次,我郑家可真是跳进水坑了,倒是席老弟,你整日呆在李大都督身侧,只要能博得李大都督的好感,李大都督一句话,足矣保老弟你的安危了,我郑家,这次怕是自身难保啊!”

    席允颉岂能不明白这点,可若能得到李怀仁的信任,他岂用得着找老对头郑家?只是对于郑慎元的自身难保,席允颉倒有些嗤之以鼻,张口说道:“郑老莫说笑了,以郑家在江南的地位,七王爷岂敢敢动?何况圣上正大力仰仗江南氏族,大力仰仗郑老呢。”一语双关的话语中,席允颉更是抱拳冲郑慎元行了一礼,且隐隐约约有种投诚的意味了,因为照席允颉的猜测,楚昊宇定然要整理淮南道吏治,郑家那些官员或许不能幸免,借此来敲打郑家一番,所以想要在为难关头靠上郑家这颗大树,毕竟他身为江南道的掌书记,还是有些用处的。

    看席允颉真的不信反倒将假的信以为真,郑慎元心底好笑脸上更是笑了出来,张口说道:“那就承蒙席老弟吉言吧,以后,老夫说不得还要打扰席老弟呢。”

    席允颉听出了郑慎元话中的意思,也知道他这是在送客了,再次抱拳说道:“郑老客气,席某巴不得呢。已经深夜,席某就不打扰诸位了,告辞。”

    看席允颉走出大堂消失不见,沉默良久的郑清远一声冷哼后喝道:“蠢蛋。”

    郑慎元听出了儿子郑清远话中的不屑,失声笑了声,张口说道:“他可不蠢,不过是被逼无法,这才上了我们的贼船。”说到这里稍顿,郑慎元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意,然神色间却充满无奈、落魄,叹道:“若是他知道这条船已经破了,也不知道会是何等表情?”

    盯着郑慎元,郑清远脱口问道:“爹爹,真没有办法了,司马先生?”

    这刻,不仅郑清远将目光放在司马长印身上,郑慎元也是直直盯着他,期望他能够想出高招破解此局。

    沉默片刻,司马长印张口说道:“谢东麟之所以选择齐安,是因为董大琛贪滥无厌,董大琛又与我郑家结亲,将我郑家引入火坑,以报当年之仇。天下已平定三十年,齐安之变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楚家脸上,打在圣上脸上,一个杨公令本就不足以平息陛下的怒火,更何况杨公令是畏罪自杀,没有经过朝廷审判,所以还需有人来平息圣上的怒火,我郑家正是最好的选择。”说到这里稍顿,司马长印幽寂的眼眸中突然亮起一道光芒,接着又道:“杨公令的死,也颇让人起疑,可惜已经无法查证了。”

    顿时,郑慎元眉头皱起,张口问道:“司马先生,你是说杨公令的死,也是天刺逆贼做的手脚?”

    也怪不得郑慎元吃惊,大都督身为封疆大吏是位高权重,大都督府有甲士把守戒备森严,要是被天刺逆贼暗杀……

    司马长印看到郑慎元这对父子眼中的震惊,缓声说道:“天刺乃是前朝暗影,数百年积累实力深不可测,传闻先帝便是遭了天刺逆贼的暗杀,不然以先帝宗师境的武道修为,岂能活不过古稀之年?”说到这里顿了下,司马长印摇摇头,接着又道:“老夫也是在得知谢东麟的身份后,才想到此点。谢东麟一心想要我郑家为他谢家陪葬,为将我郑家逼至绝地,先策划齐安民变,然后利用董大琛与我郑家的关系,四处奔走最后终于与杨公令联手压下此事,然天刺逆贼早就将此事捅至京城,就在圣上要压杨公令回京时候,谢东麟将杨公令暗杀,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杨公令自杀,张伯阳不知所踪,他二人才是淮南道的首领,长史吕梁伟尚不足以平息圣上的怒火,那么,我郑家就首当其中。”

    司马长印的话听得郑慎元父子两人脸色大变,难道郑家真要在他们手中灭亡?沉默良久,郑慎元不无期待的望着司马长印问道:“司马先生,你已看破此局,难道真无法破解吗?”

    在郑慎元父子的注视下,司马长印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郑家已被谢东麟逼上死局,唯有一法或许能够平息七王爷的怒火,只可惜,我们找不到。”

    听闻司马长印有办法,郑慎元眼中亮起两道光芒,可马上暗淡下来,也是一声幽幽叹息,楚家花三十年尚且没能找出天刺首领影子,他们那里去找?瞬间,郑慎元似苍老了数年,脸上再没了生气反而变得死气沉沉。

    539请罪

    已然十二月处,大江之上早起雾气重,然甲板之上,两道小小的身影正在上下翻腾练剑,正是楚若彤和周青悠,楚昊宇则站在一侧望着两人,即便两人动作生涩、幼稚,可楚昊宇脸上非但没有笑意反而露出思索神色,似心有所悟,只是就在此时,孙侯走到他身后拜道:“启禀公子,郑家家主吴慎元、长子吴清远求见。”

    瞬间,楚昊宇已回过神来,脸上更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此来江都正是为了郑家这个庞然大物,可还不曾赶到江都,吴慎元父子便拦路拜访,这倒有些意思了。轻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先带到大堂,就说本王有事,一会儿就过去。”

    孙侯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先凉他们一凉,躬身应道:“小的得令。”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两个小女孩身上,尤其周青悠,年岁虽小然练起剑来一丝不苟,小脸上更是充满坚定,明显比贪玩的楚若彤专心多了,脑门上竟然浮现起一层汗珠。不觉中,雾气一点点变淡,当阳光终刺破乌云撒在大地,映照出两人小小的脸庞,红彤彤的甚是可爱。这刻,楚若彤脸上也挂起晶莹汗珠,只是周青悠在挥剑时候,手臂明显颤抖起来。

    见此,楚昊宇开口说道:“好了,今天练的不错,鼓励鼓励。”拍拍手掌,楚昊宇抬步已然走到两人身侧,将她们两人手中的短剑收了起来,同时说道:“已经出汗了,赶紧洗洗去,饿了吧?娘亲早准备好饭菜,吃饭去。”

    楚若彤早就饿了,只是看周青悠还在坚持,认为自己不能弱于师妹才苦苦坚持,所以听到吃饭时候,立即蹦了起来,叫道:“吃饭喽,悠悠,走,吃饭去。”说完后,拉着周青悠的手掌跑向船舱,将楚昊宇这个师父凉在一侧。

    楚昊宇如何猜不到女儿的心思,恼怒自己没有早些喊停,这才故意将自己凉在一侧,顿有些哭笑不得。“报应啊!”自嘲似的苦笑声中,楚昊宇并没有跟随两人离去,而是转身走向大堂。

    大堂内,郑慎元和郑清远这对父子已经等了片刻,不过两人能够明白楚昊宇的想法,也曾多次使用这招,所以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较数日前相比,这对父子明显苍白不少,神色间也没了傲气反倒有着难掩的沧桑、失落。突然间,看到一气度儒雅面带笑意的俊秀男子缓步走来,即便不曾见过七王爷楚昊宇,两人也能肯定他就是七王爷,那种深入骨髓的高傲和自信,绝对是模仿不来的,只是七王爷这个凉,似乎也太短了。

    看到七王爷,郑慎元父子立即站了起立,跪拜道:“草民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径自走到大堂中央坐下,楚昊宇才张口说道:“免礼,坐。”

    拜谢之后,郑慎元只是抬起头来却不曾起身,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爱民若子,草民佩服,只是今日,草民特来向王爷请罪,不敢言坐。”

    楚昊宇已经猜到了他们父子的来意,可是听郑慎元如此直接,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异色,而不等楚昊宇开口,郑慎元接着又道:“我郑家在江都已两百多年,尤其传到先父手中更是一跃而起,与孙、钱、王、吴并称江南五大氏族,当年的恩恩怨怨对也好错也罢,然先父投城献降却免去江都数万儿郎战死沙场,赢得江都众多氏族的爱戴,有了我郑家这三十年的繁华。”

    说到这里稍顿,郑慎元心底一声叹息。他父亲郑纬骏投城献降背负了背弃信义的骂名,然少了那一场兵祸,起码救了数万儿郎的性命,要知道江都繁华,历朝历代都在加固城池是天下有数坚城,楚家也是因为此故才封了郑纬骏清平侯,且随着郑纬骏的投诚,淮南道众官员纷纷效仿,对淮南道的稳定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不过也因此埋下祸根,郑家对淮南道的影响太过巨大甚至大过朝廷。因此,历任淮南道大都督既要依仗郑家又要打压郑家,以便夺取对淮南道的控制,可惜收效甚微,而杨公令行事霸道又细致入微,圣上才委以重任期望他能掌控淮南,杨公令也不负重望,六七年的经营总算能够与郑家平分秋色,然就在此刻,齐安发生兵变,最终导致郑家灭亡。

    想到这里,郑慎元心底又是一声叹息,当年清平侯郑纬骏在世时候,尚能够压制淮南本地官员少与朝廷起冲突,而且辞世前曾特意嘱咐郑慎元楚家势大莫与之争,然而郑慎元心底对权利的**,再加上这些年太过顺风顺水,终酿成了今日之祸。摇摇头,郑慎元嘴角更是浮现起一抹嘲讽笑意,转口说道:“该是盛极而衰,这些年的繁荣让老夫得意忘形,忘记了我郑家为何能有今日的昌盛,甚至想着与杨都督联手压下齐安民变,最终坠入天刺逆贼的毂中,酿成齐安大败,所以,今日草民特意前来向王爷请罪,向朝廷请罪。”说话间,郑慎元再次拜了下去,同时又道:“草民父子愿用性命,我郑家所有家产,换取族人安危。”

    望着匍匐在地的郑慎元父子,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心中思索着是否接受这桩交易。得到孙侯打探来的情报,楚昊宇便猜到了谢东麟选择齐安的理由,将郑家拖入漩涡,拉郑家为他谢家陪葬,不过,若非郑家狂妄之极,竟然连民变这种事情都想着压下,岂能有今日之祸?所以,盯着郑慎元父子,楚昊宇心中虽有些惋惜,却没有任何同情,今日种种,皆是他往昔种下的苦果。

    半天不见楚昊宇回答,郑慎元似猜到了楚昊宇心中所想,也知道自己的条件尚不足以打动楚昊宇,再次拜道:“草民这里还有份手记,记载了淮南道官场这些年的变化,请王爷过目。”说话间,郑慎元从怀中取出一份手卷,双手高举过头,等待楚昊宇的抉择。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是冲孙侯点了点头。孙侯明白自己公子的意思,拿起书卷递到了楚昊宇面前,道:“公子。”

    接过账簿翻看两眼,楚昊宇起身说道:“好了,退下吧。”说完后也不待郑慎元父子开口,楚昊宇抬步离去,不过郑慎元父子依旧恭恭敬敬的跪拜后才起身离去。

    离船上岸,郑清远再忍不住问道:“爹爹,你说七王爷究竟何意,竟然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郑慎元看到了儿子郑清远脸上的焦急,摇头说道:“老夫也没能猜透七王爷的意图,不过,既然收下书卷,想来会留下众族人一条性命,就是不知怎么一个留法了。”说完后,郑慎元望着那几条大船浩浩荡荡远去,脸上眼中都充满无奈,想他继任家主之初是何等豪情,如今二十年过去,家族就要被除名,生死也皆在他人手中,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

    楚若彤吃过早饭还不见父王楚昊宇前来吃饭,终是耐不住性子跑进书房,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王,你怎么还不吃饭,生彤儿的气?那彤儿给你陪不是了。”说话间,楚若彤更是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而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楚昊宇,想看他如何回答。

    看到爱女楚若彤委屈的神情,楚昊宇肃然的脸庞终于散开露出一抹笑意,抬手示意楚若彤来他怀里,同时说道:“你个小调皮,爹爹怎么会生你的气?”

    在楚昊宇脸上浮现笑容同时,楚若彤脸上也亮起笑容,跳到楚昊宇怀中同时说道:“彤儿就知道爹爹最好了,可是,你怎么不吃饭呢?刚才彤儿饿的厉害,一口气喝了两碗粥,两个满头,从来没吃这么多,可千万别长胖了。”

    楚昊宇顿时乐了,笑道:“我家彤儿这么漂亮,怎么样都漂亮。再说,爹爹教你的乃是上乘武功,只会越练越精神,怎么会胖呢?除非……”拉长的声音中,看楚若彤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楚昊宇才继续说道:“除非你个小调皮偷懒。”

    楚若彤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便不乐意了,噘着嘴说道:“彤儿才没有偷懒,彤儿最勤奋了。”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宇将楚若彤高高举了起来,笑道:“对,我家彤儿最勤奋喽。走,陪爹爹吃饭去。”

    简单吃过早饭,楚昊宇将楚若彤交给了爱妃陈芳菲,一个人又返回书房,细细翻看着那本卷宗。郑纬骏本就是淮南道大都督,门人弟子众多,即便投城后成为没有实职的清平侯,却依旧控制着淮南官场,只是他很聪明的认识到楚家势大不能硬拼,双方没有生出冲突罢了。后来郑慎元继位,虽没有踏足官场然而为证明自己对官场的影响力,另立山头几乎能够与大都督平起平坐,自古一山不容二虎,如何能不起冲突?因此,郑慎元专门记载了这些年淮南官场的沧桑变化,每位官员的性格爱好,每次冲突的缘由和结果,甚至还有非常详细批注,成在何处败为何因,完全是淮南官场这二十年的缩影。

    一口气翻看完,楚昊宇轻叹了口气,不无概况的说道:“这郑慎元倒也是个人才,一部不在话下,可惜啊!”

    540不快

    江都,正午的阳光虽驱散了大雾和寒冷,然而肃立江都码头,众多官员依旧感到了深深的寒意,因为他们此来迎接的是七王爷楚昊宇,前来整顿淮南道吏治,而他刚刚停留过的平江府,可是有不少人被下狱,不过此时此刻,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李怀仁心情极好,入主淮南大都督府已经月余,他总有种施展不开手脚的感觉,七王爷的到来,正好为他打破枷锁。

    在众人各异目光的注视下,五艘大船缓缓驶来,当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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