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十四章设局 (24)
”忍不住的惊呼声中,钱昌海脸色大变,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爹爹钱凌云。好半天过去,钱昌海才反应过来,一脸急切的问道:“爹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凌云并没有立即回答,昏花的双眼似在思索着什么,好半天过去才张口说道:“我钱家能够与孙、宋、陈并称大楚四大世家,故是爹爹看中先帝在他危难时候帮了他一把,而先帝将我钱家列为四大世家,何尝不是在借我钱家之力,助他打造这繁华盛世。昌海,这便是先帝和家父的高明之处,先帝能够在短短十几年缔造出这繁华盛世,就是倚重我江南氏族大力通商,而家父则借机将我钱家的生意做到天下各地,这本是一个共赢之局,只是,我钱家生意做的太大了,甚至能够影响到大楚,所以,当今陛下搬下兴商令,用天下世家来对抗我钱家。”说到这里稍顿,钱凌云双眼微微眯起,不无感慨的说道:“这便是阳谋,堂堂正正的帝王心术,虽然知道陛下的意图,我钱家无力抵挡,天下众多世家更无法拒绝,连老爷子也只能称病隐退。”
钱凌云所说这些钱昌海都知道,却疑惑这与天刺逆贼又有什么关系?似想到什么,钱凌云愣了片刻接着又道:“当今圣上登基后先搬下兴商令,然后举办武试征讨漠北,漠北大捷一时威势无双,此时,陛下腾出手来解决我钱家,调心腹沈澶和爱将程连山入江南,可不想老爷子竟然撑了这么多年,圣上也真有耐心啊!”说到这里猛然睁开眼睛盯着儿子钱昌海,钱凌云张口问道:“老爷子大才,早就看透圣上的意图,你可知道为何这些年一直没有动作?非但没有指定家主,反而任由老二老三做大?”
钱昌海被这个问题困惑了多年,现在听爹爹主动提起,急忙问道:“爹爹,何意呢?”
既然主动提及这个话题,钱凌云也就不再瞒他,沉声说道:“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自语一声,钱昌海却是陷入沉思,思索着老爷子的意图。终是心智高绝之辈,钱昌海很快就想到一个可能,眼中爆射出两道光芒。此刻,钱昌海继续说道:“圣上该是猜到老爷子的意图,这些年才没有动我钱家,只是,想要掌控我钱家并非只有朝廷,还有天刺逆贼。”
沉默片刻,钱昌海似消化掉这段话后张口问道:“爹爹,那现在是否还在爷爷的掌控下?”
瞪了钱昌海一眼,钱凌云冷声说道:“你怎么还不明白,自决定破而后立,爹爹就放任事态发展……”话到这里,钱凌云却是说不下去了,沉默片刻发生一声无奈叹息,道:“其实,老爷子将赌注压在七王爷身上。”
钱昌海没能明白爹爹钱凌云的意思,直直盯着爹爹想听他解释,只是这次,钱凌云丝毫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沉默片刻有气无力的说道:“七王爷不是给了你一封信,你抽空交给李叔。”
这次,钱昌海听出了爹爹话中的意思,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急忙应道:“孩儿明白,爹爹放心好了。”话到最后看爹爹闭上眼睛,钱昌海小声说道:“爹爹,你好生休息,孩儿先行告退。”
不见爹爹钱凌云开口,钱昌海直起身躯就要离去,然而就在此刻,门口有声音响起,道:“启禀老爷、公子,二爷求见。”
听闻二叔钱四方来了,钱昌海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只是瞬间便散去,迎到门口拜道:“昌海见过二叔。”
冲钱昌海点点头,钱四方张口说道:“听闻大哥醒了,二叔过来看看。”说完后也不待钱昌海同意,钱四方已然走进房间,看的钱昌海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可最后也只能压在心底。
走到床头望着大哥钱凌云皮包骨头的脸庞,钱四方脸上有着难掩的伤感,一声叹息后轻声叫道:“大哥,大哥,四方来看你了。”
脸庞颤抖了两下,钱凌云才睁开昏花的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老二啊,坐。昌海,还不给你二叔搬把椅子。”
听爹爹如此说来,钱昌海急忙搬了一把椅子过去,而钱凌云接着又道:“好了昌海,你代爹爹守灵去,爹爹跟你二叔有话要谈。”
钱昌海知道爹爹有事不想自己知道,应了个是转身离去,关上的大门内,也不知道钱凌云和钱四方谈着什么。
随后几日,气氛虽然紧张,可终没有生出是非,这让钱家众人松了一口气,只是让那些等着看戏之辈心怀失望,不过也越发期待,压抑的越久爆发出来越激烈。在钱老爷子逝世的第七日清晨,钱家众兄弟抬着老爷子的棺椁出了老宅前往钱家祖坟,长长的队伍足有数里长,一个个白衣素缟哭声不绝,带起一种悲凉的气氛。
站在城头望着钱家队伍远去,大都督沈澶不无感慨的说道:“钱老爷子大才,少年便掌控钱家,中年已然缔造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可终抵不过岁月,终是黄土一杯。”
周褚站在沈澶身侧,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接口说道:“说起来,钱家几兄弟也都是世之豪杰,可惜世事弄人啊!”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周褚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接着又道:“钱大少以久病之躯,竟然压制住钱家混乱,若非那场暗杀,这钱家之争怕是毫无悬念。”
那日祭拜,沈澶和周褚故意挑起钱家几兄弟之争,可是数日过去,钱家虽是剑拔弩张可终没有生出冲突,周褚详查之下才发现是钱大少的功劳,对钱大少是越发佩服,不过,随着钱老爷子的下葬,怕再无人能够压制钱家几兄弟的纷争,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到,一旦几兄弟从祖坟返回,就是亮剑时刻。
这几日相处,沈澶越发发现周褚此人大才,望了他一眼张口说道:“看先生的神态,想来珠玑在握。”
周褚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缓声说道:“圣上,钱老爷子,天刺逆贼,皆在钱家布局多年,再加上钱家几兄弟,谁敢说胜券在握?尽人事而已。”
听周褚如此说来,沈澶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入江南的缘由之一正是钱家,做了多年的大都督岂能没有一点布局?而周褚偏偏在这个时刻点透,有些意思啊!沉默片刻,沈澶轻笑道:“正如先生所言,尽人事而已。”
看沈澶不愿说出自己的布局,周褚自顾一笑后没有再说什么,沉寂之中,不时的寒风吹过,卷起丝丝凉意。
504钱家风云
中午时分,长长的送葬队伍终是返回,此刻,钱家老宅内的白绫已然撤去,灵堂更摆着数排椅子,正是要决出下任家主。所以,除去钱族族人,还有江南名门望族的长者,也有不少朝廷官员,徽州太守、长史都持然在座,足足坐了二十几人。等钱家众兄弟返回大堂,再加上钱家的众多掌柜,大堂内一时间是人满为患,可如此多人,却是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沉寂之中,一白发白须的老者站了起来。老者身穿灰色长袍,整理的是一丝不苟,面容肃然不拘言笑,一看就是古板之人。钱景琛,与钱不为乃是同辈,算得上钱家为数不多的长者。稍稍清了清嗓子,钱景琛望着众人说道:“家兄辞世,诸位不辞劳苦千里迢迢赶来送家兄最后一程,老夫代家兄也代表我钱氏谢过诸位。”说话同时,钱景琛更是躬身冲众人行了一礼,而后又道:“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今日,老夫也望诸位做个见证,为我钱家挑选下任家主。”
众人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正要看钱家决出下任家主,而钱家留下他们,则是为了做个见证,钱家毕竟是四大世家,这家主还是名真言顺的好。这刻,众人清楚正戏来了,一个个都提起了精神,使得大堂内越发安静,不过,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老二钱四方和老三钱苏苏身上,若不出意外,钱家家主将要在两人身上决出,而两人对众人的目光仿若未闻,平静的脸庞更看不出任何情绪。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又一老者站了起来。老者头发稀疏身躯佝偻,看似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可就这个老头,论辈分尚且是钱不为的族叔,极得众人恭敬,钱志峰。站出身来,钱志峰颤巍巍的说道:“既然没人开口,老夫最年长,就先唠叨几句。”说到这里,钱志峰用昏花的双眼扫了大堂一眼,才继续说道:“我徽州钱家已有上百年,也是几经兴衰,然能有今日的兴盛与孙、陈、宋并列大楚四大世家,不为居功甚伟,所以,老夫想知道不为可有遗嘱传了下来。李立,你跟随不为一辈子,最后也是你陪伴一侧,不为辞世前,可留下遗嘱?”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李立身上。这位钱家的大总管平日甚是低调,如同一个影子随在钱不为身侧,以致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过也有人将目光放在了钱四方和钱苏苏身上,如果钱不为指定了继承人,也不知他们两人会怎么选择?只是两人神情依旧平静,看不出一丝端倪。
在众人的注视下,肃立一侧的李立微微躬身答道:“回峰老,老爷没有留下遗嘱。”
听李立如此说来,不少人都吃了一惊,似不敢相信纵横天下的钱不为竟然没有指定家主继承人,这可是故意挑起家族之争啊?要知道,多少世家不是毁在敌手,而是消亡在内斗之中。皱起眉头,钱志峰提高了声音问道:“当真?”
躬身冲钱志行了一礼,李立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李立不敢欺瞒峰老,老爷没有留下任何遗嘱,甚至连句话都没有留下。”
当李立的话落下,不少人都窃窃私语起来,猜测钱不为这是何意,也有人暗自猜测是不是李立故意压了下来,不过,更多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钱四方和钱苏苏身上,既然没有遗嘱,两人免不了一番龙虎斗,就是不知谁能胜出,成为钱家家主,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钱志峰拿拐杖重重敲了两下,大堂立即安静下来,而钱志峰则大喝道:“不为这是怎么了?一世英名,临老了怎么在立嘱这件事上犯糊涂,哼,身为家主,竟然不立下继承人,真是胡闹。”加重的声音中,钱志峰再次拿拐杖敲击地面似发泄心中的不满。
好半天过去,钱志峰才平息下心中的怒火,再次望着李立问道:“老夫曾听闻,不为辞世的当晚,曾把凌云叫了过去,当晚你也在,都说了什么?”说到这里稍顿,钱志峰用昏花的双眼在人群中搜索半天才找到钱昌海,张口问道:“你父怎样了?”
钱昌海虽然是长子长孙,可父亲钱凌云不在,这里还真没他说话的份,因此不无悲切的说道:“回太叔,家父仍然昏迷不醒,不然,定要送爷爷最后一程。”
钱志峰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造孽啊,也不知那个天杀的行刺凌云。四方、苏苏、小渊,你们众兄弟记清了,不管谁继任家主,一定要将此事查清。哼,我钱家的血,不能白流。”
钱志峰最后几个字说的铿锵有力,听的不少人心底一寒,钱家之所以能够在短短几十年聚集起富可敌国的财富,其手段之狠,让不少人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辜,只是同时间,也有人心底浮现起冷笑,心道报应不爽,若非当年钱不为造下太多冤孽,岂能有今日之危?
不管众人心里如何想,听到钱志峰的话,钱家众兄弟立即站了起来,冲钱志峰拜道:“老爷子放心,我钱家的血,不会白流。”
扫了钱四方几兄弟一眼,钱志峰点头说道:“你们记住就好,老夫老了,想管也管不了喽。”一语双关的话语中,钱志峰坐了回去,微微眯起的双眼似就要睡去。
钱四方、钱苏苏、钱渊都是心思通灵之辈,如何听不出老爷子话中的意思,看他坐了下去一副昏花无神的样子,明显是要置身事外了,见此,几兄弟心底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失望。钱志峰是钱家硕果仅存的老辈,在钱家威望甚高,要是得到他的认同、支持,对执掌家族绝对是一大助力。
当钱志峰坐下,大堂内又是一阵沉寂,而见无人出声,钱景琛又站了出来,张口说道:“李立,你还没有回峰叔的话呢,家兄辞世的当晚,你们究竟谈了什么,可曾定下家主?”
这刻,别说外人,钱四方、钱苏苏和钱渊也都将目光放在了李立身上。当晚,李立就是当着众兄弟的面,将钱凌云叫进钱不为的病房,在众人苦等两个时辰后,钱不为辞世,钱凌云昏迷,虽然众兄弟一直有心询问三人谈了什么,然而老大钱凌云昏迷不醒,李立又是避而不谈,真叫三人猜破了头皮。
面对众人的目光,李立沉默片刻开了口,缓声说道:“老爷要大少和小的全心辅佐家主,延续钱家的鼎盛。”
一句话岂用得着说两个时辰?可即便知道李立在敷衍他们,他们倒也不好意思再问,何况,钱家几兄弟隐隐约约猜测可能与孔有关。孔乃是钱家最神秘的一支力量,可毕竟上不得台面,他们也不愿在此时谈起。
望着李立,钱景琛点头说道:“家兄辞世前还关心家族兴衰,可竟然没有传下家主之位,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钱景琛接着又道:“不过,家不可一日无主,今日大家伙齐聚一堂,老夫以为正好可以举荐出一位家主,峰叔,你看呢?”
钱志峰似不曾听到钱景琛的话,好半天过去才用昏花的眼睛望着他说道:“你说什么?”稍顿了下,钱志峰摇头说道:“老了老了,坐下就犯困,景琛啊,你刚才说什么?”
看到族叔钱志峰的样子,钱景琛就知道问不出话来了,也懒得自讨没趣,便张口说道:“没事,峰叔你老先歇着。”
这句话钱志峰倒听的清楚,咧嘴笑了声又闭上眼睛。此刻,陈景琛扫过众人一眼张口说道:“既然是老夫开的口,老夫就先举荐一人。自古长幼有序,凌云是长子,原本该他继任家主,却遭小人行刺至今仍昏迷不醒,怕难以扛起我钱家的重担,所以,以此类推,由二房来继任家主。”
听钱景琛如此说来,众人如何不知他的选择?老二钱四方,而且当钱景琛的话落下,立即有人附和道:“老夫赞同四哥的说法,长幼有序,不可紊乱,老夫以为该由四方继任家主。而且,这些年四方掌管着家族的粮食、茶叶生意,成绩可是有目共睹。”
说话的青衣老者也是钱氏族人,且与钱景琛、钱不为都是同一辈的人物,此刻,又有人站了起来,张口说道:“二哥豁达大度、明辨是非、赏罚分明,海睿以为二哥能够带领我钱家走向辉煌,所以,海睿也选择二哥。”
接连三人选择老二钱四方,支持老三钱苏苏的顿坐不住了,站出一人说道:“诚如四哥和波哥所言,长幼有序不可紊乱,如今,凌云虽然卧病在榻,可长房并非没有人在,昌海已过而立之年,经家主和凌云多年来言传身教,心思敏捷处事有度,已有大将之风,完全能够胜任家主之位,所以,老夫好奇的很,四哥这个长幼有序怎么不见了?”
说话之人也是钱氏族人,钱景恒,不过钱景恒看似在支持长房,可谁又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尤其钱昌海,这种被人拿来当枪使的感觉,让他气的肺都要炸了。深吸一口气,钱昌海强压下所有怒火,嘴角更是露出一抹冷笑,今日,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505钱家风云(二)
望着族弟钱景恒,钱景琛眉头轻皱,本极古板的脸庞上更添几分冰冷,张口喝道:“胡闹,我钱家乃大楚四大世家,家大业大,家主之位何等重要?必须由老年持重之人担当,要是凌云,老夫自然没二话,可昌海,年轻了些。”
此刻,钱景恒毫不示弱的与族兄钱景琛对视着,张口说道:“景恒不赞同四哥这番话。想大兄大才,弱冠之年接任家主,区区三十年将带我钱氏走向辉煌,跻身大楚四大世家,可见有志不在年高,当然,”拉长的声音中,钱景恒扫了眼众多支持钱四方的人说道:“若心怀否侧,就自当别论。”
钱景琛被钱景恒这番话呛的不轻,怒瞪着他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所说都是实情让人无法反驳,既不能说钱不为是运气使然,又不能说自己心怀否侧支持二房上位。眼见钱景琛说不出话来,一青衣文士站了出来,轻吐道:“如此说来,恒老爷子是支持长房了?或者,心怀否侧呢?”
青衣文士相貌俊秀面容儒雅,带着淡淡的书卷气息让人心生好感,只是言辞之犀利,倒叫钱景恒有些难以接驾。
得青衣文士提醒,钱景琛立即回过神来,尤其是看钱景恒说不出话来,更是大喝道:“说,老十一,你到底是何居心?”
钱景恒确实被问到了,他总不能说自己支持老三,只是拿长房当枪使吧?犹豫片刻,钱景恒被逼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老夫只是就事论事,为我钱家着想罢了,四哥你如此喋喋不休,又是何居心?”
盯着钱景恒,钱景琛似恼怒他怀疑自己的衷心,愤声喝道:“是何居心?老夫身为钱氏弟子,自然是为家族考量以大局为重,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声色犬马、争权夺利,有辱我钱家门风。”
听钱景琛揭自己的老底,钱景恒老脸一红,同时也生出一股怒火。钱景恒辈分虽长然年岁并不大,过惯了公子哥的生活喜欢声色犬马,因此与老三钱苏苏交好,这才不遗余力的支持他上位。盯着钱景琛,钱景恒细长的眼中露出一抹狠色,道:“好一个以大局为重,也不知当年为阻止大兄归家,谁跳的最欢。”
“你……”怒瞪着钱景恒,钱景琛双目圆睁,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却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钱不为一脉本是钱家长房,奈何少年丧父被赶出钱家祖宅,后来为阻止钱不为回老宅,钱景琛可是上蹿下跳着实出了不少力气,因此在钱不为执掌钱家后,将钱景琛这一脉打压到只能夹着尾巴走路,这才养成他古板的性格。等大楚立国钱家成为四大世家,钱景琛这一脉才逐渐抬起头来,尤其是这些年钱不为称病隐退,钱景琛仗着钱氏族人的身份也算掌握了些实力恢复一点元气,然多年寂寞猛然抓到权势就再也放不下了,甚至想着依附钱四方获得更多更大的全力,这才抛开老脸不遗余力支持钱四方。
看钱景琛怒火中烧的样子,钱景恒心底有过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且依旧不愿放过他再次刺激他说道:“怎么,四哥怎么不说话了?或者,说不出来。”
瞪着钱景恒,钱景琛老脸一阵红一阵白,胸膛也是起伏不定,最后身躯都颤抖起来,可大张的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
此刻,看几个老头在大堂上争吵不休自揭老底,甚至闹的脸红脖子粗,不少人都露出有趣神色,只是细心人却发现,钱家几兄弟,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一个个神色平静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这让众人越发好奇几兄弟的底牌何在?
看钱景琛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一中年人站了出来将他扶住,正是他的大儿子钱博维。钱博维看去五十上下,身材中等不胖不瘦,相貌普通然气度沉稳,一双幽寂的眼睛透着睿智光芒,对父亲钱景琛轻声说道:“父亲,你先坐下。”扶父亲钱景琛坐下,钱博维将目光放在钱景恒身上,张口说道:“博维见过恒叔,也见过诸位叔叔伯伯。”话到最后,钱博维更是躬身冲众人行了一礼。
此刻,但凡熟悉钱家内情的,都知道正戏要来了。该是年幼被钱不为打压的经历,钱博维年少时候便有着超于常人的毅力和心智,钱不为也曾夸赞过钱博维说此子非池中之物,传闻钱不为不再打压钱景琛一脉,也与钱博维有莫大关系,而最后选定二房钱四方,也是钱博维的决定。当时,还有很多人不明钱博维为何会选择老二钱四方,可如今看来,明显选对了,而且十几年过去,钱博维已经成为钱四方的左膀右臂。
站直身躯,钱博维沉声说道:“当年的是是非非,博维虽没有亲历却也知之甚详,而且博维认为,对便是对错便是错,所以今日,博维愿代家父向诸位赔罪。”话到最后,钱博维再次躬身冲众多钱氏族人行了一礼。
望着钱博维,听他躬身认错,非但没有人贬低他反而更高看了几分,若不能正视错误,何来进步?何况,当年的事情,怕大多数人都会做出钱景琛同样的选择,人活世间,谁不为了功名利禄?
在众人的注视下,钱博维幽寂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接着又道:“只是,今日之事,与当年何其相似?家主新丧,大兄卧病在榻,昌海年少,真正的内外交困,所以,博维以为必须要有强有力者带我钱家度过此难关。昌海,叔叔问你,可有此信心,有此担当?”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钱昌海身上,这位钱家的长子长孙,想听他如何回答,同时也对钱博维此人大赞,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似已抓到了主动权。钱昌海虽然是三代中的佼佼者,奈何实力太弱根本没有人扶持他坐上家主之位,若是他识趣让贤或许还能得到一些好感,可一旦不识趣,世家子的残酷,在座众人可是深有感触。
在众人的注视下,钱昌海觉得自己快要发狂了,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他有信心接掌家族,能够担起家族的重担,然而现实告诉在说,一旦说出来绝对会让他粉身碎骨。这刻,钱昌海不由想起了七王爷,若是他站在这里有他的支持,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能担当大任,可是七王爷不在,周褚不在,连沈大都督也没有来,他们究竟何意?想到这里,钱昌海突然笑了起来,一脸的苦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一点反抗之力啊!
众人都看到了钱昌海脸上的痛苦、犹豫、迷茫,也都能感受到他的无奈,奈何世事就是如此,拳头最大,胜者为王。
苦笑声中,钱昌海逐渐平静下来,扫过众位叔叔伯伯一眼尽可能平静的说道:“诚如博维叔所言,如今我钱家内外交困,需德高望重、智计过人之辈带我钱家走出困境,昌海年少,德才皆不足以担当此任,让诸位叔叔伯伯失望了。”话到最后,钱昌海躬身冲钱氏族人、钱家众多掌柜躬身行了一礼,而后退至一侧。
钱昌海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然而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无奈,毕竟是他的东西,如今却要拱手让给他人,不过,谁都没有发现他眼中闪过的冰冷光芒,今日所受的种种,有朝一日他必定加倍奉还。
听钱昌海主动退让,钱四方和钱苏苏的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心底都松了口气,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钱昌海代表长房退出,便让他们占去大势,名声虽然虚无,能够拥有最好。
虽然已有猜测,可是看钱昌海退至一侧,钱博维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异彩,此子知进退定非池中之物,而且不知为何,钱博维突然生出一种疑惑,他不该如此平静,平静到让人疑惑。瞬间,钱博维便压下所有情绪,今日可的一场恶战,容不得有丝毫分心,只是未等他开口,钱家老四钱渊已站了出来。
瞬间,众人便将目光放在钱渊身上,好奇他此刻站出来何意。站起身来,钱渊张口说道:“昌海,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四叔对你很失望啊!”
在钱渊的叹息声中,众人都是一阵迷惑,他究竟是借钱昌海来攻击两位兄长呢,还是有其他用意?这刻,便是钱四方和钱苏苏,脸上也有过一丝意动,该是吃惊四弟钱渊今日的表现,而且两人熟知钱渊的为人,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
盯着四叔钱渊,钱昌海也不明他何意,还当他依旧不愿放过自己拿自己做挡箭牌,毕竟就他势力最弱,因此心底生出一股怒火,脸上也随之一变。沉默片刻硬压下怒火,钱昌海躬身应道:“小侄不才,让诸位叔叔失望了。”
“错。”在钱渊提高的声音中,钱渊沉声喝道:“四叔非是怪你没有才能,而是怪你没有担当。”
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堂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506钱家风云(三)
盯着钱渊,所有人都有些迷惑,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支持长房,支持钱昌海继任家主,那么,他是临时起意还是钱凌云早就安排好的棋子,或者故意搅局?可不管何种原委,事情都变得复杂了,所以,钱四方和钱苏苏都在考虑此事对自己的影响,至于钱昌海,脸上更是露出疑惑,不明白四叔这是何意。
在众人的沉默之中,钱渊又开了口,沉声说道:“记得咱兄弟几个小的时候,父亲初掌家族整日忙碌不休连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更不要说照顾咱们兄弟,见此,大哥主动替父分忧照顾咱们几个。那时候,大哥也不过七八岁的孩童,正是贪玩时候,可每日如同一个小大人照顾咱们三个。二哥、三哥,咱们仨小时候一样调皮,每日不是下河抓鱼就是上树摸猴,每天也不知要跌多少跟头,身上的伤口从没有好过,大哥就跟在咱仨身后,给我们擦屁股。”
说到这里,钱渊似陷入回忆脸上满是回忆神色,连声音也缓了下来不再冰冷,接着说道:“至今老四都清楚记得,有次三哥你从树上掉了下来,脑袋磕在石头上鲜血直流,大哥抱着你跑了六七里看大夫。哼,大哥自幼体弱,抱你跑到药堂时候竟是晕倒过去,我还记得当时大夫说了,要是再晚一步……即便如此,回去后也被父亲狠狠责罚了一顿,说他没有照顾好我们,严谨我们再出府玩闹,只是大哥心慈经不住咱们三个的纠缠,偷偷带着咱仨从后门溜了出去。有次咱们下河游泳时候,二哥你偷偷藏了起来,当时把大哥都急哭了,一个劲在河里找你,大腿被石头划破红了半池水,可你出来时候,还笑我们笨没能找到你。”话到此处,钱渊狠狠瞪了老二钱四方一眼,看的他低下脑袋不敢与其对视,见此,众人如何不知钱渊所说是实情。
瞪了二哥钱四方一眼,钱渊又极为不满的瞪了三哥钱苏苏一眼,接着又道:“咱们兄弟几个,二哥、三哥你们两个调皮,大哥总是给你们擦屁股,至于老四我,像个跟屁虫跟在你们身后。那时也真是傻的可怜,你们两个看到毒蛇,都不敢上前反而教唆我去逮,结果被狠狠咬了口,若不是大哥替我把毒吸了出来,这世间还哪有钱渊这个人?不过,大哥却在床上躺了半月,我曾问过孙先生,大哥身体不好,与年少时候的遭遇甚大,可笑大哥遇刺后,你们两个不思追查凶手,反而窃窃自喜少了大哥这个对手,我钱渊不齿有你们这样的兄长。哼,如此自私自利的小人,又如何继承我钱家?”
现在这个情景,是众人所不曾料到的,不过吃惊同时,不少人是越发兴奋,既然有人支持长房,且还是一位强有力的支持者,事态越发不可测。
这刻,钱四方不得不站出身来。轻叹了口气,钱四方张口说道:“常言长兄若父,父亲整日忙碌不休,大哥为我们兄弟几个付出良多,老二我至今想起都觉得内疚,所以,我们兄弟更不该辜负父亲和大哥的厚爱,延续家族的兴盛。”
“对。”老三钱苏苏也站了出来,大喝道:“大哥为我们付出太多太多,哼,没有大哥,怕我早就找阎王去了,所以,只要大哥发话,我钱苏苏绝不二话。”
听到钱苏苏的话,钱四方眉头轻皱,吃惊他竟然说出这般话,若大哥真在此时站出来……此念头甫一浮现,钱四方便压了下去,若是大哥真能够站出来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老爷子既然不曾指定继承人,其用意已是再明显不过,大哥跟随父亲最久,岂能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何况,父亲辞世前,还曾将大哥叫入房间谈了两个时辰,若钱四方所料不差,也该与此有关,而钱苏苏敢说出那样的话,显然是猜到老爷子的心思。想到这里,钱四方心底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父亲一生与天争与人争,没想到死了还要与人争。
“争!”心底默念一遍,钱四方瞬间充满斗志,既然父亲要争,那他一定要争到底,争到所有人都认同。
众人都察觉到了钱四方的气势变化,心惊同时也在猜测他为何如此笃定。扫过众人一眼,钱四方张口说道:“老三说的甚是。昌海,你去看看大哥醒没有,若是醒了,将大哥请来。如今父亲不在,大哥就是我们兄弟的主心骨,此时此刻,不应该少了大哥。”
望着二叔钱四方,钱昌海没能明白他究竟何意,而此刻钱渊开了口,道:“昌海,你就去将大哥请来。”
身边突然多了以为如此强有力的支持者,钱昌海心神已然放下大半,脸上也恢复了神采,点头说道:“那好,诸位叔叔伯伯稍等,昌海去去就来。”
看钱昌海离去,钱四方将目光放在了老四钱渊身上,轻笑道:“没想到这些年老四你隐藏的也够深了,莫非还不岔这小时候的丑事?不过,当年我和老三确实有些混蛋,过的真快,一晃就是五十年过去,咱们几个都是两鬓斑白。”
钱渊毫不示弱的与二哥钱四方对视着,沉声说道:“诚如二哥所说,已经过去五十年,至今老四我想起年少时候的臭事也是大笑不已,真快乐。若有选择,老四扔愿意跟在两位兄长身后做个跟屁虫,可惜啊,两位兄长都变了,呵呵,就是老四我这些年夜深人静时候,常常会问自己,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追求什么?”说到这里摇摇头,钱渊苦笑道:“金钱?我钱家富可敌国,数辈子都花不完。美色?咱们兄弟都是五十多的人了,半截入土,怕也只想着怎么才能多活两年。至于权?我钱家虽然贵为朝廷四大世家却无人入仕,虽有影响却也有限的很。所以,老四我时常在想,如何才能延续我钱家的荣耀、让我钱家兴盛。”说到再次一顿,钱渊望着钱四方和钱苏苏问道:“二哥、三哥,你们知道老四的答案吗?”
望着钱渊,钱苏苏轻哦了声,沉声说道:“愿闻其详。”
钱渊沉声说道:“兄弟和睦,齐心协力。楚家能够在短短三十年打造出当今的开平盛世,正是陛下与众位王爷齐心合力的结果。”激昂的声音中,钱渊却是叹了口气,道:“原本,咱们兄弟也能如此,偏偏大哥在这个时刻遭人行刺,当真可恨!”
若是钱凌云不曾遭受暗杀,若是钱凌云想要继任家主,钱四方和钱苏苏便是千不愿万不愿,怕也无可奈何,所以,钱渊一直怀疑大哥的遇刺正是两位兄长做的手脚,可惜至今没能找到证据。
点了点头,钱四方随声附和道:“兄弟齐心,合力断金,如今我钱家正是内外交困,更应该兄弟一心。所以,等大哥到了,听听他怎么说吧。”
此刻,钱家后院,钱昌海正一脸紧张的围在父亲钱凌云的病榻前,紧张爹爹的态度,紧张自己的命运。
钱凌云并没有回答钱昌海去还是不去,而望着他患得患失的脸庞,钱凌云轻叹了口气,道:“你把前院发生的事情给爹爹讲上一遍。”
虽然疑惑,钱昌海还是粗略的把大堂所发生的事情讲了遍,只是讲到四叔钱渊支持自己时候,脸上有着难掩的兴奋。话到最后,钱昌海满脸期待的盯着老父亲说道:“爹爹,现在二叔、三叔、四叔都想请你过去,而且三叔在大堂上放下豪言,只要有爹爹的吩咐,绝无二话。”
钱凌云并没有立即张口,盯了钱昌海半天又叹了口气,道:“昌海,还记得老夫前两天告诉你的话吗?”
钱昌海立即答道:“孩儿一直谨记在心不敢遗忘,破而后立。只是,如今如今有爹爹主持大局,足矣度过眼前的难关。”
“你啊!”拉长的声音中,钱凌云的声音越发低沉,道:“爹爹撑不了多少天了。”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钱昌海直直盯着父亲钱凌云,满脸的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无悲切的叫道:“爹爹……”
该是将死之人,望着儿子钱昌海,钱凌云昏花的眼中有过一抹柔情,道:“所以,昌海,即便你真想上位,也不能是爹爹扶你,不然你根本压不住四方和苏苏。老二、老三能够让你来唤爹爹,就是他们看透了老爷子的心思,想要用这种手段决出一位手腕高超、深谋远虑的强者来执掌我钱家,不然,只能被朝廷和天刺吞噬。”
这刻,钱昌海如何不知自己错了,苦笑道:“爹爹,孩儿知错,不该来请爹爹你,孩儿这就回去告诉他们说,爹爹你尚在昏迷之中。”话到最后,钱昌海转身就要离去,不想又被钱凌云叫住。望着爹爹钱凌云,钱昌海一脸疑惑的问道:“爹爹,怎么了?”
微微眯着双眼,钱凌云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已经来了,老夫怎能不去?再者,几十年兄弟,这怕是最后一面了,也该见见。”
507钱家风云(四)
当钱凌云被抬进大堂,所有人都将放在他身上,而望着他皮包骨头的脸庞,不少人都是一声叹息,曾经最有望继承钱家的老大钱凌云,如今莫说执掌大权,还能撑多少日子都不一定,真真正正的朝不保夕。
看到钱凌云,钱四方、钱苏苏、钱渊一众兄弟立即围了上去,且一个个不无悲伤不无关切的喊着大哥,尤其老四钱渊,此刻再没了顾忌,留下两行热泪。
该是众人的叫声将钱凌云唤醒,睁开了昏花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睛。望着众人,钱凌云冲众人点点头,轻叹道:“这几日辛苦你们了,昌海,替为父给众位叔叔行了礼。”
听到父亲的话,站在钱凌云身后的钱昌海立即站了出来,只是就在他要行礼时候却被老二钱四方扶住。望着大哥钱凌云,钱四方张口说道:“大哥,都是兄弟们该做的,再说,一家人何必客气?”
看老二钱四方一脸关切的注视着自己,钱凌云点头说道:“一家人也确实不需这些虚礼,这些年,老二你越来越有家长的风范了。”
钱凌云随口一句却听的众人脸色大变,他这是何意,莫非支持二房,亦或在讽刺钱四方?钱凌云没有再搭理众人,望着半躺在椅子上的钱志峰拜道:“凌云见过叔公。”
此刻,钱志峰终是睁开了昏花的眼睛,看清钱凌云后一脸疑惑的说道:“凌云?你怎么来了?也不好好养伤,瞧你瘦成什么样子了,较老夫还不如,真可恨那群小人。”话到最后,钱志峰拿起拐杖重重敲击地面,发出砰砰声响,就似他心中的愤怒。
钱凌云明白老爷子话中的意思,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看叔公身体康健,凌云也就放心了,叔公也莫为凌云担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钱志峰听懂了钱凌云话中的意思,这刻,莫说钱志峰,很多人都听出钱凌云话中有话,钱四方几人更是陷入沉思。望了钱凌云片刻,钱志峰终没有再出声,一声叹息后向后一仰,看似又要睡过去。
此刻,钱苏苏神思一动,沉声喝道:“大哥,你安心养伤就是,老三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即便找不来名医,也一定揪出是谁行刺大哥你,将他碎尸万段。”
钱凌云并没有立即回答钱苏苏,而是冲众多世家的家主、长者还有徽州太守、长史点了点头,然后才将目光放在老三钱苏苏身上,缓声说道:“老三你自幼调皮好动,这些年沉稳不少,可还要改改脾气,莫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多学学老二,也该修身养性了。”
虽然已经五十多岁手握大权多年,可面对老大的指责,钱苏苏也只能躬身应诺道:“大哥教训的是,苏苏记下了,以后多读读书喝喝茶,学着修身养性。”
听钱苏苏回答的有趣,有小辈竟忍不住笑了起来,便是钱凌云,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却不无叹息的说道:“过的真快,一眨眼都快一甲子了,看看咱们兄弟几个,一个个白发苍苍,都变成老头了。”
望着大哥脸上的笑容,尤其是他皮包骨头的脸庞,钱四方和钱苏苏都是一阵叹息,而钱渊则冷声说道:“大哥,有些人只长肉不长心,不然,大哥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顿时,钱四方和钱苏苏脸色一变,因为钱渊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指他们两人派人行刺了老大钱凌云。这刻,也有不少人为之色变,古往今来为了争权夺利,父子相残也是常有的事,更不要说兄弟了,因此,不少人都打量起钱四方和钱苏苏来,似想看出究竟是谁出手行刺了钱凌云。瞬间,因钱凌云到来的融洽气氛,为钱渊这一句话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钱苏苏本就是火爆性子,听钱渊如此说来再忍不住,圆睁的双眼直直盯着他,喝道:“老四,你什么意思?”
望着钱渊,钱四方也开了口,道:“老四,要说就把话说清楚说明白,别指三道四。”
“对。”这次跳出来的是钱四方的长子钱伯坤。钱伯坤一直看钱昌海不对头,看四叔钱渊支持钱昌海已憋了一腔怒火,现在又看到想要把行刺大伯钱凌云的帽子扣在爹爹钱四方头上,再忍不住站了出来,同时心中也存着与钱昌海一较高下的意思,证明他丝毫不必钱昌海差。
站起身来,钱伯坤冷眼盯着钱渊说道:“四叔,你是长辈,伯坤向来敬你,只是你无凭无据就想诬蔑家父和三叔,究竟有何意图?”
还不等钱渊回答,钱四方倒是瞪了儿子钱伯坤一眼,喝道:“放肆,长辈说话,也容你插嘴,回去。”
钱伯坤虽然不满,可在父亲的注视下,只能愤愤坐了回去,而后将目光放在钱渊身上,若连一个小辈的话都不敢回答,他钱渊也就不要再开口了。
钱渊如何不明白两人的意图,却是哈哈笑道:“什么意思?若是心中没鬼,紧张什么?”
望着钱渊,钱四方神色默然的说道:“记得咱们兄弟年幼时候,家父最常教导我们的一句话便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五十年来,老二我时常在想,何事当为,何事不可为?担起家族重任延续家族荣耀,此事当为;侍奉父亲善待兄弟后辈,此事当为;所以,这二十年来,咱们兄弟几个虽有争执,二哥却不曾做过对不起钱家的事,今日,老四你这一句话,让二哥心寒。”
在钱四方提高了的声音中,老三钱苏苏也开了口,沉声说道:“老四,大哥遇刺,我们也感同身受,虽然因蝇头小利之事未能深究刺客,却断然做不出此等大不逆之事。所以今日,老三想问一句,老四你如此挑拨是非,究竟何意?”
看两位兄长推的干净,钱渊脸色一寒,只是未等他开口,钱凌云却是咳嗽起来,其中更夹杂着鲜血,看的众人神情一紧,钱渊更是一脸关切的问道:“大哥,莫动气、莫动气。”
该是为这咳嗽牵动伤势,钱凌云脸上浮现出痛苦神色,好半天才平息下来,只是神色变得更加萎靡。轻摇脑袋示意众人无碍,钱凌云有气无力的说道:“无妨。老四,你素来重情,所以大哥劝你慎言,三十年过去,你还是没能明白啊。”
听到大哥的指责,钱渊低下脑袋,张口说道:“老四有负大哥教诲,只是此仇不报,老四此生难安!”
望着钱渊,钱凌云摇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老二钱四方和老三钱苏苏身上,沉默片刻张口说道:“爹爹的意思,想来你们两个都明白,大哥只希望你们两个莫要爹爹失望。”话到最后,钱凌云已然闭上了眼睛,看的钱昌海立即将他推至一侧。
所有人都听到了钱凌云的话,可除去他们兄弟三个,还真没有人明白其中的意思,便是老四钱渊,也有些疑惑的望着大哥,更不要说外人,一个个都颇为好奇的望着这兄弟几个,想知道钱不为这位带领钱家走向兴盛的雄才大略之辈,究竟留下什么布局。
望望大哥钱凌云紧闭的双眼,再看看一脸肃然的二哥钱四方和磨拳霍霍的三哥钱苏苏,钱渊愣了片刻终是有了决断,转身走到了老大钱凌云身后。这刻,偌大的大堂,拥挤的人群,都将目光放在了老二钱四方和钱苏苏身上,两人谁能胜出谁便是下任家主。
沉默片刻,老二钱四方先开了口,道:“老三,不管谁执掌家族,都离不开族人和众多掌柜的支持,咱们兄弟两个,就看支持谁的人数多好了,怎么样?”说到这里稍顿,钱四方接着又道:“父亲早上才从这里离开,这个办法,不伤和气。”
钱四方掌控着粮食、茶叶这两样生意,既是钱家起家的根本也是最大的一块,粮行、茶行遍及全国各地,再加上老大钱凌云遇刺后已然获得了众多族人的认可,此举绝对占去优势。
盯着钱四方,钱苏苏眉头皱起,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钱苏苏竟然点了点头,道:“诚如二哥你所说,爹爹新丧,还是用文雅的法子好,也省得刀兵相加惹大哥不快。好,就按二哥的法子,人多者继任家主。”
听老三钱苏苏一口答应下来,钱四方非但没有任何欣喜反而皱起眉头,老三不应该如此平静啊?莫非,他还有自己所不知的底牌。
看老二钱苏苏皱起眉头,钱苏苏嘿嘿笑了声,叫道:“怎么,莫非二哥还有更好的办法?嘿嘿,只要二哥说出来,老三我一定奉陪。”
话已出口,要钱四方如何收回,只能收起所有心思张口说道:“没事,一时想到什么罢了。既然老三也答应了,咱们就开始吧,只是要劳烦杨太守、七叔公、大哥做个见证。”
此刻,钱志峰已经睁开了眼睛,轻点了点头,至于徽州太守杨洲玮,虽有着太多太多的疑惑,却也是乐呵呵的站了出来,或许,唯独钱凌云昏昏沉沉的躺在椅子上。
508钱家风云(五)
随着钱志峰、钱凌云和太守杨洲玮三名见证人站了出来,众人立即散至两侧露出空旷的大堂,至于钱氏族人和钱家众多掌柜,更是分成了数堆各站一方。
扫了钱志峰三人一眼,钱苏苏将目光放在了二哥钱四方身上,粗狂的脸庞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张口说道:“二哥,可以开始了吧?”
看到老三钱苏苏那有些诡异的笑容,钱四方越发摸不清他的底细,然事已至此,钱四方只能压下所有疑惑,点头应道:“好,开始。”
随着钱四方的话落下,钱景琛、钱景波、钱博维等等刚才站出来支持他的数人立即站到了他身后,还有众多的粮行、茶行掌柜,也是没有任何迟疑的选择了钱四方,很快就聚集了二三十人,只是钱苏苏身后也少,钱景恒等一众钱氏族人,再加上众多赌场、青楼掌柜,竟是丝毫不必钱四方弱。
看到这一幕,钱四方脸色寒了下去。钱家身为百年世家也算是枝繁叶茂,尤其这三十年来生意遍及各行各业、天下各地,钱不为便将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生意交给众多族人,这些生意虽零碎然聚合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所以,钱四方曾寻求过他们的支持只是态度模糊,没想到现在竟然支持老三,看来老三做了不少功夫啊。心底一声叹息,钱四方随即又是一声冷笑,若老三你只有这么一点手段,今日输定了。
对视一眼,钱苏苏似看到了钱四方心中所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轻笑道:“二哥,你的支持者,也没老三想想那么多嘛!”
钱四方听出了老三钱苏苏的讽刺,一声冷哼没有搭理他,见此,钱苏苏哈哈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冷眼扫着大堂。
此刻,除去钱四方和钱苏苏这两团人马,还有一团人马乃是老四钱渊的势力,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了钱渊身上,等他决断。另外一拨则是中立者,不过,最终的胜利正取决与他们,这就要看钱四方和钱苏苏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灰袍老者一声轻叹后走到了钱四方身后,看的钱四方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老者钱锐,虽然是钱家的旁支,却掌控着钱家最大的布行,也是一股不弱的势力,而随着钱锐的选择,又有五名掌柜旗帜鲜明的站在钱四方身后。
望着钱苏苏,钱四方虽没有开口,然而意思已再明显不过,现在该你了。哈哈一笑,钱苏苏毫不为意的说道:“老五。”
当钱苏苏的话落下,钱家老五钱升梧站了出来,与老二钱四方对视片刻张口说道:“二哥,对不起了。”说完后,老五钱升梧站到了钱苏苏身后,跟随他的还有六七名掌柜。
钱不为一生大才,尤其是对商机的把握,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点石成金的地步,天下平定后,他便料到圣上会依仗江南的繁华来带动天下兴旺,当然,这也是钱不为和众多江南氏族合力推动的结果。所以,钱不为便在天下各大城池开下客栈,且全部名江南,而这客栈便成了众多江南氏族的落脚地,生意极其火爆,老五钱升梧正是掌管着这些客栈。
看老五钱升梧选择了钱苏苏,钱四方眉头轻皱。钱家八兄弟,除去老六醉心丹道,其他人都掌握着一行生意,是一股不弱的力量,是他争取的对象,没想到老五竟然选择了老三。虽有意外,钱四方随即也就释然,这夺嫡之争,众兄弟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只能选择一人,只不过没有选择他钱四方罢了。想到这里,钱四方轻笑了声,笑问道:“老七、老八,你们呢?”
见众人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老七钱垣颉眉头轻皱,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二哥,对不起了。”说完后,钱垣颉躬身冲二哥钱四方行了一礼,而后走到老三钱苏苏身后,并带走数名掌柜。
看到老七钱垣颉的眼神,钱四方就察觉到不妙,听他说完脸色立即寒了下去,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
老七钱垣颉年幼便喜好美酒,而且口味刁钻能够一口辨别出酒的好坏,钱不为便将钱家的酒厂、酒行交给他打理。酿酒需要五谷,钱垣颉少不了与老二钱四方打交道,只是选择了钱苏苏,看来钱苏苏更高一筹。
冷眼盯了老七钱垣颉片刻,钱四方将目光放在了老八钱德化身上,平声说道:“老八。”
老八钱德化乃是钱不为的幼子颇得他喜爱,再加上出生时候天下已定,受江南歌舞升平的景象影响颇深,喜好诗词歌赋整日留恋青楼。因此,钱苏苏对老八钱德化并不报任何希望,这也是他恼怒老七钱垣颉选择老三钱苏苏的缘由,八兄弟若是没有一人支持他,颜面何在?不过出乎他的意料,老八钱德化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我支持二哥,三哥,对不住了。”说完后,钱德化走到了钱四方身后,只是他留恋花丛根本不曾接掌家族生意,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随着老八钱德化做出选择,尚没有做出选择的钱氏族人立即少了一半,然而就眼前情景来看,老三钱苏苏明显占了优势,看的老二钱四方脸色越发阴沉,然而就在此刻,老三钱苏苏呵呵一笑,喊道:“南叔。”
顿时,钱四方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扭头盯着一魁梧老者。老头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然而身子骨依旧硬朗,肃立之中自有一股豪迈。
狄辰南,虽然不是钱家中人,却是老爷子钱不为的生死兄弟,当年乱世之中行走天下,狄辰南曾为钱不为挡下无数暗杀,因此在钱家拥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而且,不少人都曾怀疑,狄辰南执掌着钱家最神秘的孔。所以,若是狄辰南支持老三钱苏苏,钱四方虽还有些手段,怕也无力翻盘。
冷眼扫过大堂一眼,狄辰南的目光更是在老大钱凌云身上停留片刻,最后摇头说道:“老夫支持老三。”
这刻,很多人钱氏族人都颇为不敢相信的盯着狄辰南,只是有喜有悲罢了。虽然已有猜测,可是听狄辰南亲口说来,钱四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识的脱口叫道:“南叔?”
狄辰南并没有回答钱四方,而是一步步走到钱苏苏身后,这每一声脚步都似踩在钱四方的心头,让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甚至冒出豆大的汗珠。
看到二哥钱四方的样子,钱苏苏脸上有过一丝得意,他隐忍十年,今日终是扬眉吐气一举夺得家主之位,如何能不兴奋?呵呵笑了声,钱苏苏张口说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钱四方从不曾想过自己会败给老三,一时间神情萧索,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而微微佝偻的身躯再不复刚开始的豪情壮志,而就在钱四方思索着要如何做时候,突然有声音响起,道:“淮南道大都督沈大人,中书侍郎陈大人、户部尚书李大人到。”
听闻三名朝廷重臣联袂来访,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老三钱苏苏。钱苏苏费尽心机才获得上风,眼看就要比老二钱四方认输从而接掌钱家,可就在这要紧关头,他们前来何意?而且不知为何,钱苏苏更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深吸一口气,钱苏苏压下所有疑惑迎了出去。
来者共有四人,最前面并肩两人是江南道大都督沈澶,中书侍郎、陈家家主陈柏寒,后面跟着户部尚书也是钱家的女婿李天念,最后一人则是周褚。
钱家虽然贵为四大世家富甲天下却没有任何官职在身,所以看到这几名朝廷重臣,钱苏苏立即跪了下来,拜道:“草民钱苏苏恭迎沈大都督,陈侍郎、李尚书。”
看钱氏族人跪了一地,陈柏寒当先一步扶住钱苏苏,道:“世侄切莫如此,赶快起来。”稍顿了下,陈柏寒不无伤感的说道:“听闻钱老哥病重,圣上特命老臣出京探望,可惜世事弄人非但没能见老哥最后一面,竟还迟了一步未能送钱老哥一程,老夫心中难安啊!”
今日来此,陈柏寒和沈澶并没有身着官府而是一袭便装,而李天念身为钱家的女婿,虽没有穿孝服却是腰上绑了根白绫。上前一步付起老二钱四方,李天念不无悲伤的说道:“二哥、老三,赶紧起来。自得到岳父病危的消息,天念是寝食难安,奈何户部事物繁重,是一时也脱不得身,最后还是承蒙陛下仁厚,特准许微臣前来探望,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小婿有愧啊!”话到最后,李天念肃然的脸庞上更是留下两行热泪,看的不少人敬佩不已。
李天念执掌户部十年,是真真正正的财神爷,江南众多氏族都想方设法去交好他,因此再清楚不过他的脾性,整日板着一张脸仿佛谁都欠他钱似的,然而今日竟留下眼泪,怪不得能屹立朝廷数十年不倒。
不同于众人的心思,感受到李天念在自己手臂上捏了三下,钱四方生出一种疑惑,他这是何意,给自己暗示什么?虽然不得其法,钱四方却是顺着李天念的话不无伤心的说道:“爹爹离去前也甚是想念三妹和李尚书,只是父亲知道你公务繁忙,特意嘱咐不可给你去信,以免你分心辜负圣上信任。”说到这里稍顿,钱四方再次将脑袋磕在地上,冲沈澶和陈柏寒拜道:“圣上日理万机,还能够惦记家父的病情,草民代家父谢过圣上,也谢过诸位大人不辞劳苦亲临徽州。”
听到钱四方的话,钱家众兄弟与一众小辈立即拜道:“草民谢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钱苏苏虽有无尽疑惑,也只能随之将脑袋磕了下去,看的周褚眼中露出一抹珠玑在握的笑意,这便是大势,决胜千里之外,圣上果真大才。
509落幕
走进大堂,陈柏寒先冲钱不为的灵位上了三支香并鞠了一躬,而李天念直接跪下拜了三拜,而后将目光放在老大钱凌云身上,脸上则有着毫不掩饰的无奈和伤感,曾经意气风发的钱凌云现在是朝不保夕,而他李天念看似荣耀,何尝不是日暮西山。
简单寒暄过后,李天念张口问道:“刚才看你们热闹的很,怎么回事?”
这不是明知故问?心底如此想着,老三钱苏苏却是笑容不变,抱拳说道:“二姐夫,沈大人、陈大人、周先生,家不可一日无主,我钱氏众多族人、掌柜正在商举下任家主。”说到这里稍顿,钱苏苏脸上笑容散去,一脸正容的说道:“苏苏不才,获得了大半族人、掌柜的支持。”
当钱苏苏的话落下,钱景恒立即接口说道:“三公子性格忠厚,为人忠义,能文能武,正是家主的最好人选,一定能够带领我钱家走出困境、重铸辉煌。”
“对。”大喝声中,数人齐呼道:“三公子一定能重铸我钱家的辉煌。”
望着旗帜鲜明的众多钱氏族人,沈澶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看来三公子是众望所归啊!”听沈澶如此说来,钱苏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然而就在此刻,沈澶接着说道:“不过,有一事尚需三公子解惑,周先生。”
听沈澶转口,钱苏苏升起不妙的感觉,今日此时此景,若是有朝廷的阻挠,他定然登不上那个位子,难道他们支持老二?这刻,莫说钱苏苏疑惑,众人也都将目光放在一袭青衣的周褚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周褚神色平静,淡淡说道:“七王爷这趟出使江南,既为整顿江南吏治,也是受圣上所托前来探望钱老爷子以彰显圣恩,路上七王爷还曾言,大楚能有今日的繁华盛世,钱老爷子功不可没,只是赶到彭城得知淮南齐安郡发生民变,事态紧急,七王爷只能前往齐安平叛,周某承蒙七王爷信任,特代七王爷前来探望钱老爷子,奈何时不待人,周褚前日傍晚赶到,正要第二日前来探望老爷子,半夜却得到噩耗,老爷子已驾鹤而去,甚感遗憾啊,也只能一炷清香寄托敬仰之情。”
轻叹了口,周褚摇头说道:“这几日,周某闲暇之余逛了徽州城,百姓之繁华,教京城也不遑多让,这都是钱老爷子的功劳,也怪不得能够让徽州城百姓家家挂白绫以示哀悼,周某是由衷叹服。”
听周褚一股气说了这么多赞叹之词,众人清楚正主就要来了,只是不知他要在何处对钱苏苏发难。这刻,大堂内的一众老油子,谁还看不透朝廷的意图,明显不希望钱苏苏继承钱家了,因此,不少人都用怜悯的眼色看着他,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却硬生生被沈澶、周褚这些人给破坏了。
钱苏苏再明白不过周褚的意图,可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周先生大才,这番话若是被爹爹听到,想来一定高兴的很,就是老三我,也认定周先生这个朋友。”
轻笑了声,周褚点头说道:“周某早就听闻三公子仗义豪爽交遍天下,长叹未能一见,只不过若说交友,周褚还要冒昧请教三公子一个问题。”
虽知道周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可钱苏苏还是神情平静的说道:“周先生请直言,钱某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叫了一声好,周褚张口说道:“三公子豪爽,周某也就不再废话,敢问三公子可认识何冲?”
顿时,钱苏苏眉头轻皱,可还是张口答道:“认识,何冲来钱某的聚义楼已有五六年,只是不知周先生何意?”
钱苏苏年少便拜武林奇人白凌老人为师,习得一身武功还曾闯荡江湖数载,后来归家后接掌赌场、青楼生意赚了金银无数,后来有心争夺家主宝座便建立聚义楼,养了一群武功高手,在江湖上有着莫大的名头。
盯着钱苏苏,周褚并不回答反而再次问道:“三公子当真不知?”
没有任何迟疑,钱苏苏立即答道:“不知,还望先生直言。”
沉默片刻,周褚突然笑了出来,张口说道:“想来三公子也不知,不然定然不会收留此等逆贼。”
听闻逆贼二字,大多数人都吃了一惊,钱苏苏也将眉头皱起,这天下什么罪行都有法解决,唯独逆谋大罪不可饶恕,朝廷是绝不允许的存在。似知道众人的疑惑,周褚张口问道:“不知诸位是否记得五年前的洞庭风云?龙王宝藏现身洞庭湖,引得各方势力前去争夺,其中就有一些心怀不轨之辈,若非七王爷有智有谋,怕龙王宝藏就落入某些乱臣贼子手中,可即便如此,依旧丢失了一样重要东西。此事,我想大少、二少、三公子再清楚不过。”说话同时,周褚意味深长的扫了大堂一眼,似在搜寻什么。
听周褚如此说来,众人脸上都露出疑惑神色。当年洞庭之事他们大都有所耳闻,龙王宝藏是引得各方势力涌入洞庭湖,甚至有门派、世家被灭门,当然也有人借此事一跃而起,最后龙卫宝藏被朝廷所得,现在猛然听闻丢失了一样重宝,而且看似与钱家有关,众人如何能不吃惊。只是,钱家并没有解释的意思,钱苏苏反而张口问道:“怎么?”
龙王宝藏中藏着一颗玄龟丹,钱老爷子想取得玄龟丹续命,为此不惜出动雪藏二十年的孔,只是